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宠妃她万般妖娆》作者:玥玥欲试   文案:   蓁蓁是靖国公的掌上明珠,从小就是个晶莹剔透的小美人儿,更是素有京城绝色的美誉,原是在蜜罐中长大的她有着无尽的宠爱,但却被改-朝-换-代狠狠地“坑”了一把。   皇上昏庸无道,被某人篡位。新帝登基,往昔对前朝兢兢业业的靖国公家被第一个开刀。靖国公于他乡一病不起,家门雪上加霜。   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篡位的新帝不是别人,竟是她家当年的一个家奴,而蓁蓁可是没少欺负过那位家奴。   ......   世人皆知嬴煜狠辣无情,性子又野,更知他上位的最大阻碍者便是靖国公。   于是便有人为了取悦他,把夙昔没少跟他作对的国公爷心尖儿尖儿的女儿小蓁蓁献给了他……   一时间,往昔京城贵女圈的“好友”都在等着看这位昔日“小公主”的笑话。   然她们等着等着.......   一日,有人来报,“皇上,靖国公的病好了,不日便会回京,这个老家伙顽固,要杀一儆百么?”   男人怀中的香软小人儿听闻一个激灵,瞬时泪眼汪汪地抓住他的衣服,把人抱的更紧了。   嬴煜垂眸眯了她一眼,笑了笑,“爹是拘泥了些,不过女儿倒是蛮招人疼的。算了,先官复原职哄哄再说......”   小剧场:   嬴煜最近有些苦恼,常常半夜难眠,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那小狐狸精的谎言不断,她说她六岁就开始喜欢我,可我明明记得她六岁那年差点没叫人把我的手指掰断了,我是该相信她,相信她,还是相信她呢?”   #身娇体软小兔叽VS装x打脸大野狼#   文案二   以前老爹权势滔天,蓁蓁肆意妄为惯了。后来家族失势,她从一个跋扈的小妖精,变成了一个卑微的小可怜儿,一度蓁蓁以为自己这辈子毁了,非但再也不能任性,再也不能无法无天,就连命都随时可能丢掉。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仅活的好好的,还成了皇后,更是被某人宠成了能骑在他头上的小祖宗。   排雷:   1.双C,HE   2.全架空,勿考据   3.男女主差六岁。女主千金大小姐,娇气+软萌+心机,无敌美。   4.男主后来特别喜欢女主   5.女主小时欺负男主的事儿只是她以为很严重,她以为的欺负,其实她很小很小,欺负人打一下也不疼的那种,所以求别杠这事。   5.感情流为主,剧情流为辅   6.一切剧情为了苏-爽-甜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宫斗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蓁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身娇体软小兔叽+装x打脸大野狼   立意:逆境之中,始终向上不忘初心   作品简评:   前朝皇帝昏庸无道,嬴煜异军突起,篡位登基,原弄她进宫不过是为了牵制她爹,对她未婚夫——前朝太子饵待鱼尔,连碰都没想碰她,不想到食髓知味,从此掉入了她的情网之中,无法自拔。这是一个不断和女主装x的狗皇帝打脸真香,一步步自学成才,自己教会自己做人的故事。本文男女主糙VS娇,感情线与剧情线相结合,文风轻松,甜蜜欢脱,有笑点,有泪点,十分精彩。 第1章 入宫(一)   《宠妃她万般妖娆》玥玥欲试/文   “别人家的小姐入宫是做什么,她苏蓁蓁入宫又是做什么,那能一样么?”   “瞧她平日里那副娇里娇气的样儿,倒好像比公主还尊贵了,沦为玩物,她心里受得了么?”   “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去死喽。”   “真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一定,呵,是在哭吧......”   ......   宣武元年 正月   年刚过,街道两旁红灯高挂,空中雪花簌簌飘落。寒风时而卷起阵阵雪浪,絪缊迷离。整个燕京城笼罩在一片茫茫之中,三个月前留下的杀气与肃穆仍充斥在这天地之间,这怕是京城百姓过得最难忘的一个年了。   文德帝昏庸无道,夏朝裴家谢幕。江东簪缨世族赢家篡位代之,世子嬴煜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周,年号宣武。   自古以来,新帝登基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眼下苏家怕就是那后者了。   年初六,外头雪雾霏霏,天寒地冻,风像刀子似的猛刮,只听得声音便叫人哆嗦。   晨时,天还未亮,往年的这个时候,蓁蓁必是在被窝中,暖暖地睡得香甜,然今年却是全然不同。   她紧攥着小手,满头大汗,忽地从梦中惊醒,眼泪汪汪的泫然欲泣。   “来人!来人!!”   “小姐!”   丫鬟乐云登时醒来,急着拉开那层轻薄如蝉翼的纱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儿现于眼前。   那美人一双柔荑紧紧地抓着被衾,青丝垂腰,眼中含着泪,生的雪肤花貌,娇艳欲滴,可怜兮兮的有些慌张,一看便是受了惊吓。   “小姐,别怕,是梦啊!”   乐云素来机灵,看出缘由,赶紧安抚起来。   蓁蓁瞅着她,缓了许久方才堪堪回神儿,而后松了口气。   是梦,确实,又是梦。   她做了好长的一个梦,以至于醒来后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哪边儿才是现实。   眼下新帝登基三个月,祸不单行,她家被收了兵权,家门势力一落千丈;昔日权倾朝野的爹爹于异乡病倒;二姐姐的婚事也出了变化;而她自己,被人以什么绝色之名献给了新帝嬴煜,三日后便要被送入宫中......   思及此,她的眼眸落到了枕旁的那本春-宫-秘-图上,目光刚一触及,一张玉般无暇的绝美小脸儿便红了个透,咬住了艳艳的唇,转过头来。   那些东西,她为今学了有两日了。   眼下京城贵女圈的那些“好友”怕是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人人皆知,苏、嬴两家是政-敌。   她苏家是名副其实的前朝太-子-党,爹爹靖国公虽也早已不满文德帝的昏庸统治,但一心拥护太子裴玄承登基继位。   嬴煜其人为他极其不喜。   如此,加之他刚烈耿直的性子,自然是没少得罪过嬴煜,可谓嬴煜上位的最大阻碍者。   此时嬴煜登基便有人特意献了蓁蓁取悦他,闭着眼睛想也知那男人对苏家积攒了多少火。   她入宫,岂会被善待?   “沦为玩物”几乎已经成了蓁蓁的代名词。   小蓁蓁被丫鬟扶着,瑟瑟发抖,缓缓地缩进了被窝中,这一醒当然是睡不着了。   传闻,那嬴煜狠辣无情,性子又野,没得半分怜香惜玉之心。文德帝后宫佳丽三千,美人无数,他一个也没留,全杀了,也不知他长的什么样,到底有多野,又会不会也杀了她,蓁蓁越想身子抖的越厉害,脑中堪堪出来了个野人形象,吓得艳艳红唇微微颤动,心里已然叨念起了阿弥陀佛。   此时要是求佛有用,蓁蓁肯定天天求,夜夜求,叫她房中的丫鬟全跪下来给她求。   然大势已去。   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她,此时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蓁蓁叹息一声,而后便又想起了适才的梦。   她是一个多月前开始做那梦的,起先只道梦便是梦,并未太放在心上,也没记住太多,但后来陆陆续续,那梦中的事儿竟是好似都变作了现实,尤其是两日前,当她被送给嬴煜之事也成了现实后,蓁蓁怕了。   一梦成谶,事情好似正在朝着那梦中的样子发展着......   如若果真如此,那便惨了。   因为梦中,她入宫后嬴煜连见都未见她,直接便把她晾在了一边儿,对她不闻不问。她入宫既是冷宫,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家人。   不仅如此,后来,她爹爹被人害死,母亲被人霸占,整个苏家散了,而她自己也落了个失足坠湖,死翘翘的下场。   蓁蓁越想越是难眠。   ......   天亮,大雪依旧未停,絮絮绵绵的随风飘舞,窗牖之外玉树琼枝,银花缀满枝丫,瞧着倒是怪好看的,但蓁蓁哪有心情观赏。   屋中,孙嬷嬷又开始讲那闺房之事了。   小蓁蓁一听便觉得浑身僵硬,动都不会动了似的。   关于此事,其实大姐姐出嫁那会儿,她偷听过。   那时小,似懂非懂,看姐姐脸红只觉得好玩,听着想笑,但现在她想哭。   孙嬷嬷瞧她目光盈盈,胆怯的小模样,有些心疼。   小姐是她一手带大的,从小娇生惯养,长在蜜罐儿中,被所有人宠着护着。往昔老爷权势滔天,她走到哪都是被众星捧月,肆意妄为惯了,性子也颇为张扬,但孙嬷嬷最是了解她,知她只是玩心重,其实天真无邪,胆子很小,此时失去庇护,如此处境,柔柔弱弱地坐在那一动不动,瞧着可不是可怜巴巴的。   小姐生的极美,的的确确是个尤物,不枉那京城绝色的美誉,当真是从小美到大,眼下刚刚及笄,身子也愈发地凸显玲珑起来,整个小人儿水嫩冰清,娇憨可人,透着一股天真。但那憨中又带着几分难掩的媚色,尤其是那一双杏眸,抬眼闭眼之间美目流眄,勾魂儿一般,使人冥迷。   她若是看你一眼,即便是犯了错,也让人舍不得责怪分毫,若是嫁给旁人,必然是会被宠爱,但眼下如此情形,那新帝会怎样待她,来日到底又会是何种样子都是未知,孙嬷嬷也不免担忧。   她这边想着;蓁蓁那边从怕房事到又想起了那梦,也渐渐地溜了神儿。   就在这会儿,外头突然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不时,丫鬟鹊喜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夫人,夫人和人打起来了!”   一句话打破了屋中原本的安宁,将俩人的思绪皆是拽了回来。   蓁蓁之母夏嫆,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贵妇,人人羡慕的女子。她出身好,生的美,又有着一个有权有势,把她捧在手心儿的丈夫,自然为人所慕。   论性子,她确实是个厉害且不吃亏的,但和人打起来这等事儿自然是从未发生过。   蓁蓁心里七下八下,和孙嬷嬷几人顶风冒雪,踏着碎琼乱玉,着急忙慌地赶去了堂屋,远远地还未接近,便听那屋中传出了花瓶碎裂之声,与此同时,还有母亲夏嫆的怒斥。   “你给我滚!带着她,统统给我滚!”   “嫂嫂!我都是为了蓁蓁好!便不明白嫂嫂气的是什么?!”   哗!   碎裂声再度响起,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嫂嫂,嫂嫂这是干什么呀?”   “滚!”   那夏嫆与她多一个字都没有。   “嫂嫂怕是误会了什么,我又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看眼下蓁蓁处境不好,艺多不压身不是,杜妈妈呀在那方面是个行家,多学些总归是有备无患,这男人终究是男人......啊!”   她话还没说完,一只杯子便朝她飞了过去,正好打在了门框上,“咣”的一声。   屋外的蓁蓁一哆嗦,小脸儿煞白,但却不是被这声音吓的,而是......   虽只片言只语,但蓁蓁却是全明白了。   因为,这也是她梦中的事啊。   那屋中的女人是她爹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姑姑苏玉俪。   而苏玉俪口中的杜妈妈,正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花月楼的鸨儿。   她带杜妈妈来做什么也是显而易见,便是想让她学妓-女的那些东西。   蓁蓁:“......”   转眼,那堂屋的门已经被打了开,两个女人被一起撵了出去。   其中一个头上的珠钗有一支歪了,额前也落了两缕青丝,样子颇为狼狈,正是蓁蓁的姑母;另一个浓妆艳抹,瞧着四十多岁,想来便是那杜妈妈了。   苏玉俪虽本是个外室女出身,长到十四岁方才被接回来,但从小丰衣足食,苏家没亏待过她。她也从未遭受过如此对待,此时心中自是不痛快。眼下再也用不上苏家,她也不再忍着,出门便不管不顾地骂了起来。   “好心当做驴肝肺!都什么时候了还装清高,你们家死不死,活不活的,可别连累了我!”   她话刚一说完,抬头便看到了蓁蓁。   风雪中,只见那小人儿一袭艳红色的披风,帽上雪白的绒毛微微浮动,映着她一张艳美绝伦的小脸儿......   苏玉俪与那杜妈妈两人皆是心一颤,顿时看得呆住,半晌方才回神儿来。   苏玉俪收回目光,也冷下了脸。   她知道她长得美,更知道若是没这改-朝-换-代之事,过两年她便会嫁于太子,成为太子妃,来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那又怎样?一切尘埃落定,那些皆成泡影,还能改了么?   她命不好,又能怪谁...... 第2章 入宫(二)   北风冷峭,大雪依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谢家的马车行的很慢。   苏玉俪上了车便更大肆地发泄了起来。   “我有什么错?竟然这般对我?我是来羞辱她们的?人贵要有自知之明,今时不同往日,以前金枝玉叶,倒是好似公主了,可现在是以前么?她入宫,呵,说句不好听的,妓都不如!妓还有凭着美貌,争得几分宠爱,没准能生下个皇子的机会呢,她有么?”   苏玉俪今日被弄的狼狈,满腔怒火。   她夫家依附苏家,以前她百般讨好娘家,为了丈夫,也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   虽然同父异母,但不得不说哥哥靖国公待她确实不错。   往昔他权势滔天,她夫家也跟着沾光。   哪知现在变成了这般局面。   她非但是指望不上他们了,恐还要被连累。   前朝太-子-党,想想就可怕,搞不好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现在苏家俨然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苏玉俪真是恨不得和他们撇得干干净净!   就是因为如此,她丈夫谢晋方才想出了献上蓁蓁一法。   不错,这蓁蓁其实便算是她夫妻二人献出的,但他们当然没想到能直接够着新帝,只是有些门道搭上了那追随赢家多年的平阳侯蒋卓,意欲于依附他,孝敬平阳侯一个小玩物罢了。   是那平阳侯看了蓁蓁的画像后,眯眼沉默良久,终是决定献给新帝。   如此便更好了。   她夫妻二人不必费劲设计蓁蓁委身平阳侯,一道圣旨便结了。   事后,平阳侯露了笑,称赞了她夫君。   他们也算是搭上了这新靠山。   苏玉俪当然希望蓁蓁好好伺候新帝,能让那新帝能玩儿的满意。   新帝满意了,平阳侯才能满意,平阳侯满意了才能提拔美言谢家。   所以她弄了个老-鸨来。   没想到那夏嫆竟是这般不识趣,自己家都什么样了还装高贵!   苏玉俪越想心中越气,嘴上停了骂,心中也没停。   那杜妈妈与她相对而坐,讨好似的眉飞色舞,赔笑附和。   待苏玉俪不说了,马车上静下来,她不觉间恍惚又想起了适才见到的那国公府三小姐,暗暗啧了啧嘴。   惊人啊!当真惊人!   她这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标致的绝色美人儿!媚而不俗,欲而不自知,表面上清纯天真,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却是万般妖娆,啧啧啧,哪个男人受得了啊,这要是落她手上,妥妥的一颗摇钱树!   ......   这边,蓁蓁自然是不知那老鸨在想什么,甚至都没有心思为姑母辱她而气愤,心中脑中便只有一件事儿,就是那梦!   若是说她之前还留有一丝希冀,此时希冀肯定是彻底破碎了。   小姑娘暗自叹息一声,意外也不意外。   关于那梦,她有很多地方记的都不甚清楚,但父亲被害,母亲被占,以及自己坠湖这些大事儿却是记得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蓁蓁缓缓地咬住了唇,心里犯愁,怎么办呢?   这时见母亲走了出来。   母亲眼圈微红,一看便是适才哭过,瞧见了她微微一怔,显然很是意外,瞬时还有些慌张无措似的。   蓁蓁知道母亲怕她听到姑母适才的话难过。   但蓁蓁没工夫为那难过。   她来到母亲身前,“娘,蓁蓁想好了,入宫,入宫便入宫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蓁蓁不怕。”   她试着让母亲宽心,但那“不怕”二字都颤抖了,如何是真的不怕呢。   她从小胆子就小,夏嫆最是了解女儿,当下听她这般说,再瞧着她那副小样子,一时间没控制住,鼻息一酸,眼圈转眼就又红了。   蓁蓁颇为紧张,赶紧伸出小手去给娘亲擦泪,急着重说了一遍,“娘别哭,蓁蓁真的不怕。”   这次没抖,小姑娘松了口气,满意了。   夏嫆若是知道女儿正在为这抖不抖的煞费苦心,必是会哭笑不得,也必是会更心疼了。   她此时心中难过又惭愧,气愤又无助,什么都有了。   自女儿入宫的圣旨下来,谢晋便日夜派人在府外看守监视,生怕她们跑了。   那谢晋效命了平阳侯,巴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和苏家反目了。   今日,苏玉俪竟然又带了个老-鸨来羞辱她的女儿,她苏家簪缨世胄,钟鼎之家,被人欺到如此地步,她心中怎能不愤!   “蓁蓁乖。”   她咽下苦水,摸了摸女儿的头。   大势已去,女儿是无论如何都要进宫了,她又如何不知......   夏嫆强忍着,应了一声,为女儿紧了紧披风。   “会好的,娘的宝贝会幸福的。”   她勉强笑着,缓缓开口,说出了心底最最真实的期盼。   母女二人一起呆了一上午,谁也没提及眼下的事。   ......   晚会儿蓁蓁从母亲房中出来的时候雪停了。   她回到寝居坐下,而后整个人便发起了呆,还时不时地叹息一声。   孙嬷嬷关切询问,她也只是缓缓摇头,什么都未说。   丫鬟们面面相觑,都不免担心。一时间这屋中静极,气氛也颇为怪异。   直到那小人儿突然眼睛一动,魂儿回来了一般,屋中也才有了生机。   但有人出声询问,她又立时抬手打断了他人的话。   众人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蓁蓁在想什么,她当然是在想那梦啊!   这想了许久,她突然记起,梦中,她今晚发烧了!   缘由便是因为这妓-女之事过后,她委委屈屈地哭了好几场,急火攻心,导致发了高烧,而后原本次日要和母亲去寺庙拜佛烧香也没去上......   思及此,蓁蓁缓缓地摸向了自己的额头,但觉并不热,然后,一个想法便油然而生:要是自己今夜不发烧,是不是说明那梦也不是不能改变的!   她越想越是深信不疑,而后突然觉得自己悟出了一个道理。这梦是死的,但她,她是活的啊!   既然先知了,她不能让自己和爹爹再死一次,苏家再家破人亡一次。   想到这儿,小姑娘突然精神了,而后她又摸了摸额头,再接着便开始让嬷嬷为她熬些撤火的药来。   孙嬷嬷不明所以,百般相问,万般相哄,问她哪不舒服,亦是急着要去请大夫,蓁蓁都是未允。   孙嬷嬷最后拗不过,又素来知道小姐的性子,也便只好依了。   而后不久,药被煎好,放凉了后,小蓁蓁捏着鼻子想都没想,一口喝了下去,苦的泪汪汪的,但心里舒坦了。   孙嬷嬷摇头,以前小姐喝碗药得劝一个时辰,现在......   这会子她也猜不透小姐的心思,担心,便吩咐了乐云和鹊喜盯得紧一些,好生照顾着,自己没事儿又来来回回地过来看了许多次,直到天擦黑儿,小姐睡了,她方才松了口气。   月上枝头,蓁蓁躺在床上一直闭着眼睛,但实则根本没睡着,时而悄悄地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摸额头,如此重复了许多次,不知过了多久方才睡着。   这一觉睡的倒是还不错。   第二日早上醒来,蓁蓁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再度摸向自己的额际,触觉冰凉。   小美人儿突然如释重负。   ......   翌日正月初七,距离蓁蓁入宫还有两天。   母亲带着她去了寺庙。此事梦中绝对没有。小蓁蓁便宛如打了鸡血一般,认定了自己会改命,心中满怀希望。   这天风清云淡,阳光极好,只是积雪未融,马车行的颇慢,原一个时辰的路程,今日快两个时辰才到。   这佛山寺,蓁蓁母女原是常来。   但以前蓁蓁对佛祖求的都是一些阿猫阿狗的事。此时她自是有满心的话想对佛祖说。   小姑娘跪在蒲团上,腰肢纤细,双手合十,极是虔诚。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小脸儿上垂下一片淡淡的影子,心下着急,口中不断叨念,求佛祖保佑爹爹不要死,她也不要死。一切都不要像梦中那样,求求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反反复复地祈求了多少遍,而后母亲像往常一样进了禅房颂佛,交待蓁蓁莫要走远。   小蓁蓁收敛的不是一点点,微微点头,乖的不得了。   放作曾经,她当然老实不得,起码也要拽着丫鬟,四处逛逛,寻些好玩的,此时自是不会了。   两个丫鬟寻了个凉亭。   乐云为她垫了垫子。   蓁蓁坐了下,一面歇息,一面等待母亲,再一面便是开始想那破劫对策了,然想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结果,这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哟,这不是苏三小姐嘛!”   蓁蓁循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衣着华美的大家小姐笑吟吟走来。   这人她认得,便是那工部尚书家的千金叶杜若。   往昔,这叶杜若跟在她身后,对她百般奉承,最是喜欢给她溜须拍马,但今日她刚一过来,蓁蓁便觉得她那眼神儿不对。   果然,叶杜若立在那上下打量她,接着便是“噗嗤”一声笑,娇滴滴地道:“怎么这么老实,也不像你呀!若是没记错,你后日便要入宫了吧,沦为玩物什么感受呀?对了,听说,昨日花月楼的人都去了?”   蓁蓁这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没安好心,是来落井下石的。   小蓁蓁当即冷落下了小脸儿,起身去了别处。   岂料那叶杜若竟是跟了过来。   鹊喜不耐道:“叶小姐好没趣,我家小姐不想与你说话,你看不出来么?”   叶杜若当然看出来了,但她还没逞够口舌之快,岂会善罢甘休,听罢也没理那丫鬟,看蓁蓁失势的模样更得意了,自顾地扬声道:“对了,有件事告诉你,六月宫中选秀,我也会去呢。没准儿下次见面,你便要对我下跪行礼了。别人都有机会为妃为嫔,便就你是个玩意,真是可怜呢……”   她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得意的笑,再接着,满眼优越之态,大摇大摆地走了。   两个丫鬟气的直攥拳头,但自然是更怕小姐心里难受,相视一眼后,又都急忙去了蓁蓁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抚了起来。   蓁蓁心中是难受了,尤其是当那叶杜若说她也会入宫时......   新帝选秀是早晚之事,梦中这杜若也确实入宫了。关于此事,蓁蓁虽然记的不是很清楚了,但隐约记得后来还被她欺负过!   思及此,小姑娘又愁了,这也太惨了!   但只有须臾,她想起那新帝选秀,继而想起了新帝赢煜......   嬴......煜...... 第3章 入宫(三)   正月初八,距离蓁蓁入宫还有最后一天。   她前一日在寺庙中猛然悟透了那破劫所在,当天夜里几近是一宿没睡。   她喜于有了对策,愁于那对策让她发抖......   蓁蓁梦中虽没见过嬴煜,但嬴煜在她心中是有样子的。   是一个肤色古铜,凶神恶煞,长着獠牙,吃人肉,喝人血,拿着刀,到处杀人的野人样子。   她讨好他能成么?   就算成了,俩人......的时候,他会不会弄死她?会不会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或者她没伺候得他满意,他又会不会一刀杀了她......   那她不是反而提前死翘翘了。   太,太可怕了。   这日早上,直到巳时蓁蓁也没起来。   起先孙嬷嬷与丫鬟们都未在意,过来看过两次,隔着纱幔,见小姐一动不动,都以为她正睡得香甜,也便没忍心叫她。   但眼见着巳时都过了,小姐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孙嬷嬷有些担心,便又过了来。   她小心地拉开纱帐,生怕吓到小姐,但这一见,她没吓到小姐,倒是小姐把她吓到了。   床上,只见那小人儿缩在被窝中,脸都埋了进去,浑身哆嗦乱颤,抖得跟筛糠似的。   “小姐!”   孙嬷嬷吓坏了。   “小姐,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啊?”   她过去拉开蓁蓁的被子,扶起了人,见小姐额上身上皆是一层的汗,亵-衣都湿了一半了,孙嬷嬷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乐云,去找大夫,鹊喜,去告诉夫人,快些!”   乐云与鹊喜也皆是乱了方寸,急着应声,匆匆忙忙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要跑,但这时却听小姐软声软语地开了口。   “不用,乐云鹊喜,不必,我没事。”   “小姐?”   孙嬷嬷眼中的泪已然落下,但这时见小姐自己起了来。   “我,我挺好的,没事。”   虽然声音有些小,但瞧着人确实还算精神,身子也不似之前那般抖了。   孙嬷嬷真是被吓坏了。   她握住小姐柔荑,哑声问道: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虽口上相问,但孙嬷嬷心中也并非什么都猜不到。   蓁蓁唇瓣颤颤,好似想要说什么,但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声音微微,可怜兮兮柔柔弱弱的叫她不要告诉夫人。   孙嬷嬷暗自叹息一声。   蓁蓁也不知自己适才是怎么了,就是如何也控制不住,一直发抖,一直发抖,后来缓了好久,方才恢复了正常。   临近中午,长姐苏妧回来了。在她之后,姨母夏婼和她十岁的女儿一路跋山涉水也大老远地从扬州赶了过来。   几人相见,又高兴,心中又都堵得慌。   当晚姐姐苏妧住在了娘家,一直陪伴在蓁蓁左右。姐妹俩同衾而眠,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儿。   许是太温馨,也许是前一天一宿未睡的缘故,出乎意料,这最后一个晚上,蓁蓁竟睡得倒是还不错。   ......   第二日,天还未亮,靖国公府门前便已士兵林立。   谢晋早早地来了。   献靖国公小女入宫,原是平阳侯蒋卓的事儿,他来不来毫无干系,但谢晋为蒋卓鞍前马后,已经巴结人到家,就差没跪下来给蒋卓擦鞋了。如此重要之时,他岂会不露脸。   深冬清早,他在车中等了快半个时辰,终于在太阳升起之际,听见了“嘚嘚”马蹄声。   谢晋闻得动静登时从车上下来,远远地一看,只见视线所及的前方雪雾飞扬,为首那人威风凛凛,一身深色官服,四十多岁,驰马而来,英姿飒爽,瞧着便让人生畏,人正是那平阳侯蒋卓。   谢晋心一哆嗦,忙不迭地向前迎了几步。   这平阳侯是嬴煜的江东旧将,追随嬴煜多年,是和嬴煜一起打这大周天下的众将之一。   江东的那些将领大都如此威风。谢晋一看到他们便觉得心口突突,不由地便能回想起三个多月前嬴煜带兵入京时的肃杀气息,那感觉让人几近要窒息,至今想来仍不寒而栗。   转眼蒋卓勒住了缰绳,烈马一声长嘶。   谢晋满面堆笑地急忙迎上,接过平阳侯手中的马鞭递给旁人,而后单膝跪地,庄重地参拜行礼。   “下官谢晋,拜见侯爷!”   “免礼。”   蒋卓声音粗犷低沉,随意一答,眸光似电,下了马后便抬头瞅向了靖国公府的大门,而后冷声,简捷随意,但却凛然生威。   “叩门。”   “是。”   谢晋登时领命,接着便亲去叫了门。   “咣咣咣”几下之后,苏府大门被人打开。   谢晋绷着脸,清了清嗓子,抬声催促道:“时辰到了,去通报你们家夫人!”   那门阍点头答应。   谢晋眯了他一眼,而后转过身来复又朝向那平阳侯时,便如同变脸一般,顿时堆出了谄媚的笑意。   “侯爷稍后,马上就来。”   “嗯。”   蒋卓负过手去,沉声应了,接着便再没要说话的意思。   谢晋微微弓腰,侯在一旁,一副关心之态,谄谀道:“天气如此严寒,侯爷怎地未乘马车来?”   “本侯习惯了。”   “是。”   谢晋赶紧笑着附和,继而接着奉承道:“侯爷威武强健,不似有些文官,好像一推便要倒了似的,呵呵呵......”   蒋卓什么也没说。   谢晋尬笑两声,而后朝那大门望去,瞧着还没动静,怕侯爷有所怀疑,赶紧让之宽心,顺便给自己邀功,于是张口又道:“侯爷放心,苏三小姐一根头发丝儿不会少,下官日夜派人监守,亦是日日派人进去查看,人好的很。”   “嗯,做的好。”   “多谢侯爷夸赞!”   谢晋听得他赞誉,跟打了鸡血一般,而后又没话找话,讨好地与人说了几句。   蒋卓时而答,时而不答。   这日的天儿格外的冷。   谢晋对那苏府大门望眼欲穿,不知看了多少眼,也不知叫人去催了多少次,可见那苏蓁蓁还是没出来,不禁心下大怒,但侯爷都没怒,他自是也不敢,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平阳侯眉头蹙起,显然不耐了。   “进去带人!”   “是!”   谢晋听得令下,登时站直了身子。   他心里本就有火,这下子仿佛有了倚仗一般,腰板挺得更直了,大步流星,上了前去,抬手就是极其不客气的......   岂料就在这时,那朱红大门正好开了,他一巴掌拍了个空不说,脚冻的发麻,底盘不稳,人险些向前张去出丑。   谢晋更为愤怒,但刚想厉声指责,心口却“砰”地一下。   瞬时,那门内,只见蓁蓁一袭淡黄色的镶裘披风,帽沿儿上雪白的绒毛衬着她一张巴掌大的水嫩小脸儿......身姿娇艳纤袅,容颜倾国,一双杏眸中如有珠光转动,眼尾泛红,一看就是刚刚哭过。但这番样子,就更是叫人我见犹怜,尤其那双眼眸,便好似用了什么邪术一般,勾魂摄魄,让人看了眼睛便离不开!   谢晋瞬时楞在了那!   他有年头没见到这三小姐本人了,知她美的不可方物,却没想到竟是比记忆中还要惊艳!   谢晋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儿来,这时注意到不止是她,她身旁,她母亲夏嫆,长姐苏妧,还有一个瞧着二十八-九的小美妇,各个皆是仙姿神仪,就连那美妇手中牵着的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娃娃都是粉嫩粉嫩的。   谢晋的话硬生生地被这一家女眷的美貌震慑住,咽了回去,便只是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这时回头,只见平阳侯也正好朝这边看着,眸子定了很久。   谢晋暗道:这侯爷怕是要后悔了。   他夫人过世十多年了,他多年行军打仗,跟着赢煜混,也没续个弦。谢晋好心送他个小嫩狐狸给他享受,他竟是送了别人。   原用女人换权利那到是也没什么,但这小嫩狐狸的模样,怕是要让侯爷难受了。   蒋卓是朝那大门口看了,但却不是在看那小的……   他喉结微动,从容地收回目光,而后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冷声下令。   “走。”   护卫顿时上前来请蓁蓁。   夏嫆红着眼圈,一见几个男人过来,下意识上前护住女儿,心中不禁腹诽,这平阳侯武将出身,心便这般粗么?不管怎样,她女儿也即将是皇上的女人,他好歹带两个嬷嬷来。   “我们自己会走。”   夏嫆哽咽,但也决绝。过来的那两个侍卫便停在了一旁没动,回头看了一眼侯爷,见侯爷不仅什么都没说,还脸转向了别处,瞧着像是默许,他们也便没动。   苏家人将蓁蓁的衣物搬上了马车。   分别在即,几人红着眼睛,一一告别,忍着忍着,但还是没忍住,又都哭了出来。   “行了。”   但没哭几声,那平阳侯冷声再度开了口。   几人只好咽下了泪水。   蓁蓁和孙嬷嬷,以及乐云鹊喜上了车去。   而后,小姑娘掀开车帘,哭着一直看着母亲长姐等人良久良久。直到马车使动,渐行渐远,什么也看不到了,蓁蓁方才收回了视线。   她抬手轻轻擦了下泪,梨花带雨地还在微微抽噎,而后柔柔弱弱地朝着车窗外的平阳侯小心地唤了一声。   “侯爷......”   蒋卓没想到她会唤自己,更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骑着马离着蓁蓁颇远,听见了也没过来,只回头询问了一声。   “何事?”   蓁蓁唇瓣颤颤,眼中溢满着泪,可怜的不得了。   见那男人应了声,她声音微颤,语声带着乞求,小心翼翼地道:“可不可以告诉马夫不要赶车太快,我怕快,怕颠簸,以前每次出门,我爹爹都会告诉马夫不要赶的太快......”   蒋卓:“......” 第4章 相见(一)   原夏朝婚嫁以奢为荣。苏家簪缨世胄,蓁蓁又是既定太子妃。她的嫁妆极其丰厚。母亲夏嫆早在她未及笄之前便已为她全全备好。   但如今皇朝更迭,她又是以此种方式被人送入宫中,别说是婚嫁,新帝尚未娶妻,她不可能有名分。   若是一切未变,还是原来的样子,想来在蓁蓁出嫁那日,应是送亲与嫁妆车队绵延数条街道,迤逦壮观,热闹无比,满城欢庆,羡煞众人的场景,但事实上却恰恰相反,冷冷清清的,只有这一辆马车,且是四人同车,颇为拥挤的。   夏嫆还是尽可能地为女儿多带了一些钱财。   毕竟无论在哪都是有钱好办事。   但马车上空间有限,再多也不算是太多,所幸短时内够用了。   夏嫆打的是日后再想办法为女儿送些进去的主意。   她让蓁蓁带了孙嬷嬷,鹊喜,乐云三人入宫。   一来女儿习惯了她们伺候,她们也更了解女儿的脾气,虽然今时不同往日,苏家没落了,但女儿确实是从小娇生惯养,很多事都不太懂,胆子又小,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二来深宫之中,变数太多,多一个自己人,肯定是多一分照应。   原本她担心那平阳侯会不让带这许多人去,她要费些口舌。   夏嫆也已经做好了求他的准备,必要之时,跪下来相求,她也会为女儿争取,但出乎意料,那男人没说什么。   不过想来并非是他心善,而他是心粗。   夏嫆与长女,还有妹妹三人等到了下午,等到那派去偷偷跟着的小厮返回来报了平安,三人方才算是松了口气。   妹妹夏婼劝慰夏嫆。   “姐,蓁蓁是有福之人,会好的。”   夏嫆应了一声。   此时她能做的,也就是往开了想了。   ......   蓁蓁是从东华门入宫的,接她与平阳侯的是一个太监。   那太监叫张忠连。   平阳侯把她交给了那宦官之后,便要去面圣。   怎样安置她,怕是嬴煜事先早就交待给张忠连了。   “侯爷,怎地这么多人?”   那太监瞧着一个选侍带了三个下人,还有好多东西,半开玩笑地问着蒋卓。   蒋卓瞅了蓁蓁一眼,复又看向张忠连,反问道:“公公不知她是谁家千金?”   小蓁蓁和嬷嬷紧挨在一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二人,极是担惊受怕,怕他们不让嬷嬷三人随她入宫,这时听那平阳侯的话,也不知他是何意思。   她不懂,但张忠连却听的懂。   靖国公家的三小姐,靖国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碰了,那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出了名的娇气。   张忠连笑了笑没说什么。   而后那平阳侯便走了。   接着张忠连叫来了两个嬷嬷和八名宫女,甚至还有太医。   几人打开了蓁蓁等人带来的几个小箱子,一件件物品,极其仔细地查看起来。   太医主要便是看这些东西中藏有毒否。   除了查物,四个人亦是要被搜身,去了旁屋一件一件地脱了衣服搜身,以及验身。   不仅是蓁蓁,除了奶娘孙嬷嬷之外,鹊喜和乐云也要被验明是否为处子之身。   进了宫,宫女也是皇上的女人。   小蓁蓁忍着忍着,还是委屈地哭了,即便这些事梦中都有,即便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被人验身这种事,实际经历了还是受不了。   完事之后,她的腿已然都哆嗦了,半晌使不上劲儿。   孙嬷嬷心疼小姐,也有些哽咽,帮她穿好衣服,不断地柔声安慰她,哄着她。   “好了,小姐,就这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蓁蓁呜呜地哭。她想她爹爹。   这一系列的事儿都查完,验完之后,蓁蓁几人被放了出来。   一顶小轿抬着蓁蓁,把她送到了她往后的寝居。   那寝居名为景祺阁,在景福宫内。   景福宫地处这皇宫东北落,很是偏僻,唯一的好是离神武门相对较近,其内有符望阁,颐和轩和景祺阁三个寝居。   眼下另外两处虽尚无人居住,但蓁蓁只能住她的景祺阁。   那宫苑东边儿不远,隔墙便是冷宫。   嬴煜把她安排在此怕就是不打算见她,想把她晾在这儿,让她自生自灭。   这一切都和梦中一模一样。   蓁蓁坐在轿中,虽小脸儿刚才哭的有些花里胡哨,眼中也还噙着点泪,但人早就不哭了。   她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路上除了脚步声外再无其它。   她好奇,抬起小手小心地将那轿帘拨开了一条细缝朝外望去,隐隐地只见外头汉白玉栏杆,高耸的红墙,金黄色的琉璃瓦顶,还有前方宽长的路,极其辉煌壮观,但在微微暗下来,墨云翻滚的天际下,看着又无一处不透露着肃穆,无一处不透露着一股压迫之感,让人堪堪喘不过气来。   蓁蓁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默默地放开了手中的帘子,心口跳的有点快。   而后,她便又想起了自己那破劫办法。   如此境况,真的好难呐......   她刚入宫,便被嬴煜丢在了最偏僻的地方,可见嬴煜对她有多么不喜。按照那梦,他真的就一直都没召见过她,明明白白地当她不存在,而要命的是她那破劫办法恰恰是要靠近他......   在这二人身份地位相差如此悬殊的皇宫中,他不见她,她能怎么靠近他呢......   蓁蓁又犯愁了。   愁了好一会儿,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于是思绪便又转到了午膳吃什么上,这般再想了一会儿,轿子便落了地。   她到了那景祺阁。   小姑娘被嬷嬷扶了出来,四处看了看。   送她过来的太监当然不是那张忠连了,便就是那两个抬轿子的太监。   除他二人之外再无其它,人送到后,两人躬了躬身,也便走了。   她从家中带来的东西也都是孙嬷嬷,鹊喜和乐云三人一路抬来的。   蓁蓁可真是明白什么是轻如鸿毛了。   眼下她便是个连宫女太监都看不上的鸿毛。   “小姐,进屋吧,要下雪了。”   蓁蓁点了点头,而后前脚刚跨入院中,便听有人小声唤道:   “来了来了!”   蓁蓁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宫女,一个太监麻利地站了起来,而后朝她奔来,皆是笑吟吟地跪了下去。   “奴冬梅......”   “奴小兰......”   “奴东子......”   “给苏选侍请安。”   “起来吧,都起来吧。”   这宫中妃嫔最低等级便是选侍,比宫女高一等罢了。   凡是没给身份的都叫为选侍。   蓁蓁肯定是不会有身份了。   苏选侍----   她听着还不甚习惯,但也不能不让人叫便是了。   那三人谢了恩起来,东子道:“便是奴三人以后伺候苏选侍,苏选侍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们做就好。”   “哦,好。”   蓁蓁刚应了一声,便见孙嬷嬷笑着上了前来。   她从钱袋中拿出了一些碎银子打赏了那三人。   “往后你们尽心伺候,少不了你们的。”   她看了看小姐,会心一笑。   这入宫半日,真是世态炎凉啊,便就这三个人对她家小姐热情一些。孙嬷嬷高兴,谁对小姐好,她就喜欢谁。   蓁蓁明白嬷嬷那一笑,也大体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其实这三人中,也就只有那小太监东子对她是真的够意思,其余那俩......后来都另投新主了。   不过那还是很远之后的事儿,蓁蓁不打算和嬷嬷说,更不打算现在就赶走那两个宫女。   毕竟她们初来乍到,嬷嬷也好,乐云鹊喜也罢,对这宫中的种种都不熟悉,哪哪都找不着呢,跟她们学学再说。   于是小姑娘笑着点了头,朝向那三人,目光莹莹,“嬷嬷说得的对,少不了你们的。”   “谢苏选侍!”   三人一听,当即再度跪了下去,叩了恩。   景祺阁中已被打扫妥当。   屋中还可以,虽不比她苏家的闺房,但皇宫就是皇宫,差倒是不差。   但当然没有什么贵重奢华的装饰摆饰。   而且许是炭也不足,不算温暖,勉强不冷罢了。   孙嬷嬷与乐云鹊喜进来后便开始忙前忙后,将屏风、镜台、几案、架格、桌子、椅子、柜子等家具通通又重擦了一遍,香炉中点上了小姐喜欢的檀香,亦是铺扫了一遍床铺,摆好了所有的东西。   三人手脚都极是麻利,半个多时辰而已,一切便收拾妥当......   小蓁蓁肚子饿了,那冬梅去了膳房取饭,许久还没回来。   她等不及,便吃了点出门时母亲为她带的桂花糕。   外头的天越来越阴,没多久雪花便飘了下来。   蓁蓁一面慢慢地吃着东西,一面站在窗前,瞅着外头的地面一点点被白雪覆盖,思绪慢慢地又转向了那最重要之事上。   想起嬴煜,她便不自觉地心肝乱颤,怕的小脸儿也跟着白了几分,但旁的她姑且不知,办法也没有,只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便是见他,她是一定要见他的!   ......   养心殿中   张忠连在门口扑了扑衣上的雪沉,复又端起适才放下的茶盘,绕过屏风,步入大殿,来到嬴煜案前。   “陛下.......”   他将那茶杯递了过去,而后躬身退到了一边,回禀着适才小太监传回的话。   “苏三小姐入宫了,奴已按陛下之意,将人安置在了景祺阁,一切皆以妥当。”   嬴煜瞧着奏折,只是应了一声,没说什么,而后长睫微动,抬起了眼眸,转向了身旁他的谋士诸葛云,修长的手指在那折上点了点,唇角微翘,笑意浅浅。   “军师以为当如何?”   诸葛云六十多岁,捋着山羊胡子,笑道:“臣以为若按军法处置,当重打三十杖。”   嬴煜眯了眯眼,合了那奏折,很随意地丢在了桌上,端起了茶杯,轻描淡写,“死有余辜,杀了算了。”   诸葛云缓缓摇头,笑的意味深长,而后没接着那事儿说,却是说起了别的,“传言靖国公小女儿容颜倾国,举世无双,生的极美,陛下不想见见?”   嬴煜茶尚未入口,闻言抬起了眸,显然有些意外他说起了这个,但没问缘由,嘴角不可察觉地微微轻动,旋即喝了茶后,放下了那杯子。   “朕听了先生之言,弄她进宫,所为牵制苏定远,对裴玄承饵待鱼尔,见她作甚?”   诸葛云捋须微笑。   “微臣是想,陛下便不好奇?”   嬴煜哑然失笑,微微摇了摇头,一双晦暗不明的桃花眼中带着几分凉薄,几分不屑,剩下的仿若是轻视......   “能怎么美?” 第5章 相见(二)   雪天路滑,加之御膳房离得又远,冬梅将那午膳取回来时蓁蓁已经午睡了。   半个多时辰内孙嬷嬷过来瞧了两次,这屋中不似苏府暖和,小姐睡觉爱踹被子,她怕小姐着凉。   但两次过来,那小人儿都是紧紧地裹着被衾。   孙嬷嬷放了心,但也不免叹息。   屋中实在是谈不上暖,小姐未必适应。   这为何不烧暖了自然不是因为宫中的炭不足,怕是内务府的人见人下菜,减了分量。   此时小姐初来便是如此,也不知往后的日子会怎样?   孙嬷嬷吩咐了鹊喜乐云照顾蓁蓁,自己去了两个宫女的房间向她们询问了好些宫中的事情。   ......   蓁蓁睡得倒是不错。   醒来之后,她也没想别的,第一想到的是那午膳。   她很好奇皇宫里的饭菜是什么味道,于是穿戴整理了后,便忙着奔去了桌旁,等着吃东西。   乐云依次把食物拿了出来。   那食盒虽保温,但这么久也凉了。   “奴去热一下。”   蓁蓁瞧着那饭菜,本是满怀期待,但看到了后,缓缓地咬住唇,摇头不要了。   “小姐不吃了?”   蓁蓁点头。她本是想吃的,但看只有两个菜,卖相也没有多好,且也都不是她爱吃的,宁可不吃,便不要了。   “小姐,若不然还是吃些吧。”   蓁蓁浓密的长睫忽闪忽闪地动着,摇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却是说什么都不吃了。   乐云无奈,也很犯愁。   小姐从小挑食,娇生惯养,嘴本就刁,这饭菜她肯定是瞧不上眼,但是不吃不饿么?   而后几天饭菜也基本如此。   蓁蓁坐在桌前,手中持着筷子,大多数的时候只是看,瞧着饭菜发愁似的,只偶尔吃那么一点点,每天进食都不多,如此两三天瞧着人都瘦了。   孙嬷嬷只好想方设法地去花钱贿赂他人,有时能弄点小姐喜欢的东西来......   ......   三日后是正月十二。   蓁蓁依旧毫无头绪。   她虽常让嬷嬷等人瞧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其实也是知道着急的。   饭菜难吃时;憋闷无聊时;念父母姐姐时;又或者是什么时候猛然想起那梦时,她都着急。   着急的时候她也是煞费苦心,琢磨着怎么办,但真的没什么办法。   嬷嬷还是希望她能主动一些。   蓁蓁心里已经主动了。   她让小太监东子去打听了皇上行踪,想着他不召见她,便她去见他吧。   但东子也卑微,大部分的时候都打听不到什么,偶尔打听到了,也是蓁蓁不可去之处。   从嬷嬷的言语中,蓁蓁能感受到嬷嬷还在期盼嬴煜召见她。   但可惜,嬷嬷要失望了,嬴煜到她死都不会召见她。   这日是入宫的第四天,风和日丽,蓁蓁百无聊赖,便与嬷嬷鹊喜乐云三人去了附近的浮碧亭走走。   眼下深冬,那园中也没什么好看的,唯有几只傲立雪中的红梅颇为养眼。   小姑娘想着要是能在这儿偶遇嬴煜就好了,但当然是不可能。   此处如此偏僻,人家九五之尊怎会来?   这寻思着寻思着,不觉间行到碧湖处,她心口一哆嗦。   因为那便是她梦中掉下去被淹死的湖......   眼下冬季虽然面上结着冰呢,她也拉着嬷嬷等人躲了好远走,绝不靠近。   几人在园里转悠了好半天,晚会儿回到了景福宫,恰好听到了那两个宫女在窃窃私语。   “唉,长得倒是好看,可有什么用呢?在这深宫之中,没有陛下的宠爱,美貌是祸不是福。现在还没那么糟心,是因为陛下尚未娶妻,后宫未立。但陛下四月成亲,六月选秀,那还不是眨眼睛就到的事儿,到时候后宫的女人多起来,就她那脸蛋和身段,能被容下?不会有好结果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陛下政务繁忙?没空见她呢,毕竟现在外头也不太平。”   “见了又怎样?你不知道她是谁家千金么?见了最多也就是个玩物。她能有什么前途?前太子下落不明,一旦东山再起,她爹爹反了呢?苏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咱们不能傻傻的跟着她。等陛下大婚了便好了,陆续选秀,便会有更多主子进宫,到时候咱们看看求求谁要了你我二人。至于现在,便先得过且过吧,毕竟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那是个有钱的主......”   “是呢,呵呵呵......”   ......   四人在外听的一清二楚。   蓁蓁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虽然俩人这话梦中她没听到过,但她俩后来都投了别的主子,这事儿她当然记得。   蓁蓁接受得了,但相比之下,孙嬷嬷与鹊喜乐云却就难了。   鹊喜性子急,当即便要推门进去骂她们,但却被蓁蓁拦了下来。   她这一举,孙嬷嬷还挺意外。   几人回了房中关好了门。   鹊喜气不过,骂道:“什么东西!太可恨了!”   没用蓁蓁说什么,孙嬷嬷便压下了她。   “我们知道了她们是什么人,眼下心里有数,多防范一些便行了,其余的等等看吧。”   蓁蓁连连点头,自己便是这个意思。   她们入宫四日,没有姑姑教礼仪,也没有姑姑讲规矩,没有任何人管她们,多问问那俩宫女,学着点,以免以后犯了什么禁忌是应该的。   这种种的被忽视皆证明着----自己就是被嬴煜接进宫来囚禁的。   还好她有那梦,否则她真是坐以待毙了。   说起嬴煜的婚事,蓁蓁记得的倒也清楚。   不错,这宫中暂无皇后与妃嫔,只有太后、太皇太后和嬴煜的妹妹宜嘉公主。   说起来,她还算是嬴煜后宫的第一个女子。   不过未成亲归未成亲,但嬴煜是有婚约的,且是在三四年前就订下来了的那么一门亲事。据说原本三年前已经定日子,就要成亲了,但嬴煜的父亲吴王战死。嬴煜为父亲守孝三年,这桩婚事就放下了。   守孝到今年年初三年便满了,四月春暖花开之时,就是嬴煜大婚之日,那时,这后宫也就有皇后娘娘了。   却说那准皇后,她叫梁念薇,是嬴煜母亲的表侄女,赢家江东带过来的。她爹爹现位居当朝二品太师,是辅佐国君之臣。   梁念薇还得叫嬴煜一声表哥。   这些蓁蓁都知道。   可这些与和嬴煜见面没什么关系。   这日晚上嬷嬷又与她谈了好久的心。   蓁蓁听得明白,嬷嬷希望她能跨出一步,那样才能在这深宫中生存下去。   小姑娘点头答应。   孙嬷嬷会心一笑,摸摸她的头。   “见到了,陛下会喜欢小姐的。”   蓁蓁唇瓣颤颤,小脸儿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到了正月十三,那派出去的东子终于带回来了个不错的消息。   “苏选侍,陛下今日中午会从养心殿到慈宁宫,同太后娘娘共进午膳。”   蓁蓁与嬷嬷听闻后对视一眼,显然都颇为激动。   但这虽是蓁蓁一直想要的消息,真的有了,她当然还是很紧张,不过,倒是也没什么犹豫,甚至没想见了之后说什么做什么怎么办,也没想那嬴煜又会什么态度,急着准备了后,便与嬷嬷鹊喜两人去了。   事实上她想好了也是无用,因为她三人刚到那养心殿与慈宁宫的必经之路上没一会儿就被人赶走了。   蓁蓁不知道那赶她之人是谁,总归人是以皇上步撵即将经过,此处不准停留为由赶了她。   所以,小蓁蓁只是看到了嬴煜坐在步撵上,肩膀宽阔,长身体壮的一个背影,没有看到脸。   返回去后,她虽然失落,但不得不说,也有点庆幸。   蓁蓁还是怕他,尤其是今日看到他那副身板.....他长的那么大,手臂那么粗......   低头再看她自己,蓁蓁害怕。   而后一天又是毫无机会。   蓁蓁得过且过。   转日到了正月十五,东子又喜着跑来。   “苏选侍,今日十五,晚上陛下与太后,还有宜嘉公主会在南亭赏灯。”   蓁蓁听罢和前日感触类似,喜于有了消息,怯于别的什么。   她抬着小脸儿,脸色微白,看着嬷嬷。   嬷嬷知道小姐怕什么,那日她也见到了皇上的背影,风骨伟岸,孔武有力,从小练武,常年领兵打仗的人,仿佛与生俱来一股子野性和侵略感,和小姐见过的一些文质彬彬的书生与京城那些温室里长大的公子哥全然不同。   小姐本就生的娇柔纤弱,那男人得比她高一头还多,足足能把她装下,来日侍寝之时,他若是存着怜香惜玉之心还好,否则,倘使真的不当回事,甚至如若还带着点火,单从这体格上看,确实是够小姐受的。   嬷嬷柔声安慰几句。   虽然她也不想小姐做不喜之事,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日那两个宫女的话虽然让人生气,却也是现实。   加之这几日的种种,这皇宫之中没有皇上的宠爱,往后人人都可以欺负她们。   眼下饭菜与炭火便是一个例子。   小姐这几日鼻子有些不通气,到底还是冻到了。   嬷嬷总觉得嬴煜见到小姐后会喜欢她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男人没多宠爱她,但这样一个娇美可人的小人儿,他至少不至于苛待她吧。   人往高处走,眼下,凡事还是得往好了想,往开了想。   孙嬷嬷为小姐精心打扮了一番。   而后这一天,蓁蓁都心惊胆战的。   到了晚上,夜幕降临,孙嬷嬷突然不舒服,险些昏倒,便并未同去,但却好生交代了性子颇为沉稳的乐云,叫她跟着照顾小姐。   而后蓁蓁便在嬷嬷的催促下,和乐云去了。   外头明月当空,飞彩凝辉,正月十五,张灯结彩。   整个宫中也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极其好看。   往年的这个时候,蓁蓁都会和家人上街看花灯。   今年虽然也有花灯看,但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   她满心满脑想的都是一会儿怎么办,紧张的要命。   这时,她突然很理解梦中的那个无作为的自己。   此时要不是被活命逼着,她才不听嬷嬷的劝,肯定得过且过,才不要来,太可怕了。   但现在没了退路,否则只能眼睁睁地等死,等着苏家家破人亡。   一想到父母,小蓁蓁怕,但也横了心。她口中不断叨念这阿弥陀佛,就在这反反复复地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到了南亭。   远远地,那里灯火明亮,五颜六色的璀璨不已,隐隐约约三女一男的身影渐渐地出现在蓁蓁的视线中。   几人都是背身而立。   那三女皆是头戴金钗,衣着华贵端庄,身披镶裘披风,雍容大气,身边也都有宫女侍候,其中一个明显看着年龄颇小,想来便是太后、太皇太后与那宜嘉公主了,而她们身边,那一男人身姿伟岸,玄衣纁裳,一袭龙袍便证明着他的身份——嬴煜。   蓁蓁心口跳的更厉害,想起前两日步撵上的那个背影,再与这个一对,一模一样。   小姑娘和做贼似的,愈发地害怕,也愈发地小心翼翼。   她没打算此时过去,即使想去,怕也会被那周围的宫女太监拦住。她是想等着嬴煜回来时她做出与他路上偶遇的样子,所以停的相对还是颇远,紧张兮兮地瞧着,以待观察。   等待总是很漫长,她越是害怕,心便跳的越快。乐云握住了她的手,“小姐轻松一些,若不然奴陪小姐先去看看灯?”   蓁蓁想了想,点点头,然刚要动,却恰逢那男人转过头来,面朝向了自己这边......   瞬时,心口猛地一击,蓁蓁顿时人就愣那了!   只见那男人金冠束发,毓秀挺拔,生的年轻而英俊,扑面而来的深沉与威严气息堪堪压的人透不过气,一张俊脸就更是让人难以逼视……   竟会是他!   蓁蓁瞬时凌乱了。她使劲儿揉了眼睛,定睛看了好几次,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却千真万确。   真的是他——许小五! 第6章 相见(三)   蓁蓁瞬时凌乱了。她使劲儿揉了眼睛,定睛看了好几次,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却千真万确。   真的是他——许小五!   “......!!!”   她唇瓣颤动,仿佛是想都没想,而后起身就跑!   “小姐?”   乐云大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压下声音唤人,紧跟着她抬步追去......   “小姐,怎么了?”   蓁蓁没心思回答。   她的心都要跳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是许小五呢?   许小五是谁?   便是她小时候的一个奴仆啊?   千真万确,就是他!   若是没记错,那时她只有六岁,他也便就十一二吧。这奴仆是她爹爹的护卫带她去买,她在奴市上自己选的。   买回去之后,小蓁蓁可是乐坏了,更可谓是玩了个够。   在他脸上画画,给他粘胡子,骑马,踩肩,罚跪,欺负他不给他吃饭,这些事儿她都干过!   更甚的是有一次,她还差点没让人把他的手指掰断了,最后的最后,还是因为她的陷害,他被祖母赶出了苏家......   这,这可怎么办?   许小五怎么就会是嬴煜了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蓁蓁真的蒙了!   她心中的想法瞬息万变,一会儿认定了是他,一会儿又安抚自己,不会那么巧,一定只是长得像吧!   但瞬时自己又否定了自己。   蓁蓁想哭!不是长得像,真的不是长得像而已,他就是许小五!   因为,两年前民间便有一个关于吴王世子的传言。   传言说他十多岁那年和堂兄来京朝贺,曾意外流落民间过,后来,他是独自一人从燕京回江东的。   燕京、江东、十多岁的年龄,加之长得一模一样,蓁蓁就是再想安慰自己也不能了。   想来,他那时是出了什么意外,与堂兄失散,然后机缘巧合被人抓了,成了奴仆,然后又正好被她给买了来。   但是,那是九年前。   彼时赢家和苏家的关系还没到了对立的地步,也没有明显的过结,面上都是同僚,如若相见,他也得唤她爹爹一声苏叔叔啊!   但他流落民间,年仅十一二岁而已,便宁愿为奴,宁愿被她欺负,宁愿最后自己跋山涉水地回江东,也没求助她爹爹,没自爆身份?!   由此可见他骨子里极能隐忍,可见他心机之深,更可见他是从小就不信任她苏家呀!   蓁蓁几近是一口气跑回了景祺阁。   动静不小,孙嬷嬷本不大舒服,睡了一觉方才感觉不错,但刚刚醒来就听到了这动静。   她立时起身迎了出来,但见小姐着急忙慌地也不听人唤,直接就跑进了房中。   “小姐!”   孙嬷嬷不急就怪了。   她紧接着跟了进去,只见那小美人儿脸色煞白,眼神飘忽不定,手脚都在颤。   “小姐,这,怎么了?”   蓁蓁已然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乐云也跑了回来。   孙嬷嬷只好问她。   乐云把事情经过与嬷嬷详细地说了一遍,但至于缘由,她也不知。   她和鹊喜一个比小姐大两岁,一个比小姐大一岁,都是十岁那年入苏府的,是以并不知道那许小五之事。   但孙嬷嬷知道。   “嬷嬷!”   蓁蓁抓住了她的手,仿佛找到了共鸣之人。   她坐在那仰着头,那双水汪汪的杏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人,柔柔弱弱的许久方才颤颤巍巍地再度说出话来。   “嬷嬷,你知道那新帝是谁么?”   ......   听了蓁蓁的诉说,孙嬷嬷当然是也无比震惊。   但若是说容貌极其相似,那便千真万确了。   因为那传言,更因为许小五一看就不像个普通人。   屋中一度死静。   蓁蓁心中不断地叨念:这可怎么办,她也不是要故意欺负他的呀。那时她不是小,不是不懂事么!他不会记仇了吧,他......   所以他知道她就是那个她?   所以他把她晾在了这儿自生自灭?   蓁蓁到底还是委委屈屈,抽抽搭搭地哭了出来,觉得自己这回可是彻底完了。   虽然她一直都怕嬴煜长得像个野人,但现在他那张脸比野人还可怕!   小蓁蓁越哭越厉害,越哭越伤心,最后俨然便是忍不住“哇哇”地哭,绝望的哭。   嬷嬷与丫鬟叹息安慰。   .......   当晚蓁蓁是后半夜方才睡着的,然睡着了便做起了梦。   梦中的她玩的疯,正骑在许小五的身上,大肆叫嚣。   “驾!驾!驾!大马快跑,冲呀!冲呀!”   惊醒过后,小蓁蓁“呜”地一声又哭了。   太可怕了。   而后接连几天,蓁蓁都未打起精神。   在她心中,自己已经没救了,是铁定要死翘翘的人了。   她甚至拿出黄历,翻到了半年后,数着自己还能活几天。   然后又心娇的想哭。   嬷嬷劝,宫女哄,但小蓁蓁一连几天都是这般,可怜巴巴的想起来就忍不住“哇哇”哭。   直到七日后的一天早上,她突然有了主意。   若是,自己编个说法呢?   瑟瑟发抖,但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又有了拼的冲动,小蓁蓁攥上了手,眸光莹莹,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孙嬷嬷等人见小姐仿佛又活了一般,有了精神,自是高兴。   她再度劝了人,也好生慰着小姐。   于蓁蓁而言,她本就害怕,此时无疑,更怕了,但为了活命,怕,她也得抓住赢煜。   .......   机会错过了一次,的确是便要再等许久。   蓁蓁虽又振作了,但苦于见嬴煜的面实在是太难。   小东子打探回来的消息大部分都是诸如嬴煜往返两地,会经过哪哪这类事儿。   其实只要她在路上候着,便一定能遇见他。   但她第一次就是如此做的,失败了。   缘由便是他人并不让她在路上停留,更不可能让她与皇上迎面而行。   皇上步撵经过,所有人都要垂首回避。   就算是她有机会与他面对面,其实嬴煜也是不可能看她的,遑论别的什么。   怎么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呢?   没多久,事情便又陷入了死局,但蓁蓁有了法子,倒是也没那么着急。   这日东子不知从哪抱回来一只小黑猫给蓁蓁玩。   这小猫一看就是只流浪猫,孙嬷嬷猜说是前朝哪个妃子的留下的。   蓁蓁自幼便喜欢猫咪,正好百无聊赖,有这么一个小东西陪着也不错。她叫人为它洗了澡后,好生待着。   而后一晃又是过了好几天,已然进了二月,眼见着她入宫已经快一个月了,可还是没得半分机会。   不过没见到嬴煜,但却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日阳光极好,小蓁蓁穿的严实,正抱着猫咪在院中看雪景。这时景福宫外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苏选侍......”   一声之后便是一阵“咯咯”笑声。   蓁蓁的小心脏一激灵,回首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美,妍姿俏丽的年轻女子款款而来,竟是那工部尚书家的千金叶杜若。   叶杜若是怎么进宫的?   便仅疑惑了一瞬,转念,蓁蓁了然了。   这人是又巴结上了那太师之女梁念薇,也就是未来的大周皇后。   梁念薇与她叶家有些拐外抹角的亲戚关系,这叶杜若肯定便是借助这个贴上来的。   梦中叶杜若后来进宫为嫔,便是唯梁念薇马首是瞻,像以前谄媚她一样谄媚那梁念薇,而且梁念薇好像还很喜欢她。   眼下一定是梁念薇入了宫,却是不知道叶杜若是怎么花言巧语让梁念薇带她进来的。   那日在寺庙之中,叶杜若张口便是落井下石,对她讥讽嘲笑,今日来自是也不用说,铁定是没安好心。   果然......   叶杜若笑吟吟地,满脸得意,朝她走来,开口便是:“苏选侍,听说陛下都未召见你,我还以为你能凭着你那点姿色成个玩物,哪知道这么惨,入宫便直接被打入冷宫了呀!哈哈哈......”   “你......!”   鹊喜顿时挡在了小姐的前面,气的火冒三丈。那叶杜若岂会管她,接着又道:“告诉你一桩喜事,我爹爹升了官,很是被陛下器重,不像你爹爹,被夺兵削职,怕是现在在兖州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吧,来日我入宫,可不比你,至少也会是个嫔位。以前你瞧不起我,现在风水轮流转,可是你的报应?”   小蓁蓁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瞧不起她了。眼下也没功夫去想那些。这人麻烦得很,也讨厌得很。一想到她入宫,蓁蓁还真是心中打怵。但转念,她摸着怀中的猫咪,却是突然心生一计。 第7章 相见(四)   蓁蓁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瞧不起她了。眼下也没功夫去想那些。这人麻烦得很,也讨厌得很。一想到她入宫,蓁蓁还真是心中打怵。但转念她摸着怀中的猫咪,却是突然心生一计。   “叶姐姐......”   而后,她便软声软语地唤了她,继而从鹊喜身后走了出来,朝着那叶杜若而去。   她语声柔媚软糯,嗲的让人心里一酥。   蓁蓁声音便是这样,天生如此。   鹊喜呆愣了一下,看向小姐,满眼不解。   那叶杜若当然也是意外至极。这个稀罕,她挺直了腰,倪着她,且不知她要做什么。   蓁蓁娇娇柔柔地走了过来,停在离她两臂远的距离,眼神无辜,满是可怜的模样。   “叶姐姐便别与我生气了,若是我以前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姐姐,真的纯属无心,是我不懂事,我和叶姐姐赔个不是行么?”   这语气,这模样,这话语,于叶杜若来说便更是新鲜!她做梦也没想到,苏蓁蓁有一天能在她面前这般低三下四。她原高高在上,是既定太子妃,是京城绝色;前太子对所有女子皆是冷淡至极,唯独对她不同;这些都是叶杜若不喜苏蓁蓁的原因。   此时见她如此,叶杜若自然是得意。   “哦?”   蓁蓁小手缓缓地摸着猫咪,接着又道:“叶姐姐便原谅我吧,我现在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了,和姐姐便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对姐姐望尘莫及,唯有羡慕的份儿。我......”   蓁蓁微微垂眸,咬了下艳艳的唇,抬起头来,瞧着愈发地卑微。   “其实我求叶姐姐原谅确是有些私心,不瞒叶姐姐,我现在真的好惨啊,吃不饱,住不暖,我,我也别无他求了,只求别受苦就好,我想,想......想不知以后,叶姐姐入宫做了宠妃,我能不能,能不能求姐姐照拂照拂我。”   “哈......”   叶杜若一声笑,当真是觉得自己今天没白来。   “苏蓁蓁,怎么,你都吃都是不饱了?不会吧,哈哈哈......”   蓁蓁可怜兮兮的缓缓点头,已然要哭了。   “说了不怕叶姐姐笑话,我......我这一个月来便就没吃饱过,内务府的人见人下菜,我真的好苦啊,叶姐姐也可到我屋中坐坐,那屋子里头冷的很......我......”   叶杜若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而后上下打量着她。   “瞧着你还真是瘦了呢。可怜啊!”   小蓁蓁点头,抬袖试了试泪,“嗯,是呢,可,可以么?叶姐姐......”   她声音愈发的卑微,样子也极其可怜。   叶杜若满意极了。   蓁蓁知道,对方就是想看她如此。   她不是很清楚叶杜若为何这般不喜她,鹊喜说是因为她一肚子坏水儿,心术不正,欺软怕硬,就喜欢恃强凌弱。   蓁蓁也觉得是如此,以前她讨好她的时候,也确实欺负着别人。但除此之外,怕是还有一个。   好友林瑶以前便常与她说叶杜若喜欢前太子裴玄承。   蓁蓁不知林瑶是怎么看出的,但自己向来很信林瑶的话。   蓁蓁和裴玄承没有所谓的婚约,事实上文德帝倒是曾与她爹爹提起过,但爹爹说她太小,以后再说。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被所有人都默认成了太子妃。   蓁蓁刚刚及笄,原本一天就知道招猫逗狗地瞎胡闹,实则对男女之情没什么感觉。   但她知道裴玄承温润如玉,又是太子,关键是长得好看。若是说叶杜若喜欢他也正常。   不过眼下裴玄承亡国,叶杜若瞧着也挺欣喜入宫做嬴煜妃嫔的,看来她以前也就是喜欢裴玄承的那张脸,又或是喜欢他太子的身份罢了。   此次叶杜若入得宫来,总不会是专程为了见她便是了,嬴煜怕是才是她的目的。   思及此,蓁蓁便更是小可怜儿一般,软柔地哀求。   “可以么叶姐姐,求求你了,我,我只要吃饱,住暖,不受苦便成了。我一定听叶姐姐的话,只要叶姐姐肯照拂我,姐姐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成么?我,我,我也可以帮姐姐......姐姐,姐姐现在可想见陛下?”   她说着说着,终于说到了关键之处,虽只是试探,但见那叶杜若眼睛却忽地一亮。   蓁蓁看的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猜对了,继而声音软柔,“叶姐姐端丽冠绝,陛下要是见了姐姐一定会念念不忘,日后即便叶姐姐与众人一起入宫,姐姐在陛下心中也必然会是最特别的那个。”   蓁蓁确实是猜对了。   叶杜若当然是来见嬴煜的,她心里盘算的与蓁蓁所说相差不多。   原本她与梁念薇一起入宫,以为肯定能借着机会见到皇上,给皇上留个好印象,为来日入宫做个铺垫,岂料皇上说没空,并不见梁念薇。   叶杜若心里极是失落。此番入宫对她来说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梁念薇还能总带她入宫么?   话说那梁念薇为何带她入宫,叶杜若也心知肚明,便是因为这苏蓁蓁。   眼下叶杜若虽是私自来的这景福宫,但其实却是被梁念薇默许的。   梁念薇虽铁定便是这大周皇后了,但她还没入宫,皇上便弄了个别的女人比她先入宫,而且据说还是个绝色美人,不论是不是玩物,梁念薇心中都不会痛快。   其实这些日子叶如若之所以能和梁念薇走的这般近,就是因为叶杜若张口闭口都挑着梁念薇喜欢的话说。   她骂着苏蓁蓁来着。   叶杜若料定了梁念薇厌恶苏蓁蓁,但梁念薇又毕竟是要成为皇后的人,太过在意苏蓁蓁又显得很掉价。叶杜若便做了这个机灵鬼,主动说她想听的,甚至此时亲来看蓁蓁惨兮兮的日子。   本来她是想一箭双雕,奈何最期盼的事儿没成。   眼下听蓁蓁一说,她心中熄灭了的火又燃了起来,若是能背着梁念薇见皇上,于她而言自然是更好。   “你,什么意思?你能带我见陛下?”   叶杜若收起了那副嘲笑的模样,极是认真。   小蓁蓁面上无异,还是那副可怜巴巴,娇憨的样子,但心中喜了。   她摸着小猫,缓缓地点头,“我可以。”   叶杜若一声笑,显然不信,“呵,你有什么本事见陛下?”   蓁蓁应了一声,“我是见不到陛下,因为陛下不喜我,不会见我。但叶姐姐不同呢,如若陛下看到了宫中多出来一个像叶姐姐这般美貌的女子,一定会相问对不对?”   叶杜若越听心中越激动,但也越听越糊涂。   “你到底什么意思?怎么见陛下。”   “那叶姐姐答应了入宫后会照拂我么?”   叶杜若会照拂她就怪了,但眼下急着听她说话,满口的答应了。   “那叶姐姐得保证,叶姐姐若是骗我,我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叶杜若愈发地着急。   “行了,我保证。”   “真的?”   “真的真的,你快说吧。”   “好,叶姐姐,我可信你了,你莫要骗我,是这样,眼下马上申时了,陛下捶丸回来会去养心殿,到时候必要经过过乾清门,叶姐姐候在那,便可碰到陛下。”   “当真?”   叶杜若在问这话的同时,其实心中已然信了,只因适才与那梁念薇一起时,太监回禀便是说陛下去捶丸了没空。   蓁蓁道:“自然当真,我打听了许多日方才打听到陛下今日的去向的,本是想求求陛下......但想来,陛下根本就不可能见我的。还是叶姐姐好命,便就是叶姐姐来的这日,我打探到了。”   叶杜若嘴角一动,心道:那是自然。她家和她现在皆是旺的不得了,但此时忍住了没说。   “你......”   “我带叶姐姐去。”   叶杜若便是这个意思,话还没说完,蓁蓁便接了口。   她知道叶杜若找不到地方,又不能让旁人带路,这要是被梁念薇知道叶杜若还存着这颗不安分的心,还了得。   果然,叶杜若答应了。   而后蓁蓁便抱着怀中的小黑猫,轻轻地抚摸着它,带那叶杜若去了。   她沿途走的很慢,叶杜若却很急,毕竟她是以如厕之由出来的,虽然梁念薇知道她来干什么,但太久了显然也是不好。   不过叶杜若自是也早就找好了理由,到时候便说自己迷了路。   “送到地方了,你就可以走了。”   俩人走着,那叶杜若斜瞥了蓁蓁一眼,便像和下人说话的态度。   蓁蓁柔柔地应了声,小手又摸了摸怀中的小黑。   俩人走了许久,蓁蓁为了拖延时间,甚至还带她走错了两次路,叶杜若很是不悦。   “你怎么回事?若是误了时间,你担待得起?”   蓁蓁娇娇地道歉,“叶姐姐息怒,只因我也不是很熟悉,下次不会了。”   叶杜若白了她一眼,但仿是那一眼刚白完,   她抬头便见了皇撵遥遥而来……   叶杜若心口“砰”地一下,猝不及防,但不及多想,旋即便感到蓁蓁拉了拉她的衣袖,拽她退避,侯在了一边。   叶杜若打眼儿瞧见,被那股帝王的威严霸气,以及这周围的肃穆之势吓到了,不禁浑身哆嗦,脑子也木了。   她恍惚失魂,一时间有些发蒙,心口狂跳,也没敢抬头,可谓“眼睁睁”地见步撵经过,而自己从它的前面到了后面。   再接着,她刚刚缓过来一些,但还未来得及思忖太多,却突然听得蓁蓁轻轻唤了她一声。   叶杜若转身抬头,只见蓁蓁不知何时已离她有了一步远,而后千钧一发,那小人儿微微笑笑,接着手臂一动,霍然便将手中的那只黑猫朝她抛了过来。   一切只在须臾,电光火石之间,那叶杜若半分反应的余地都没有,瞬时只见一只周身黑色的猫,一双琥珀色的眼,张牙舞爪地朝自己的脸扑来......   叶杜若当即“一声尖叫!   这一声,便仿佛一颗□□一般,更好似寂静的夜中猛然响起的一声惊雷,打破了一切。   步撵上的嬴煜不耐地睁开了眼睛。   张忠连大怒:“大胆!”   小蓁蓁喘微微地心口狂跳,顿时便跑到了那御撵前。接着她便一下子跪了下去,声线甜柔,心惊胆战地道着那在脑中想了无数遍了的话。   “陛下恕罪,叶小姐无心惊驾,是被,是被一只猫吓到了。”   说完,她抬起了小脸儿,视线瞬时便与那嬴煜的眼睛对了上。   嬴煜听到那一声尖叫本是极其厌烦,蹙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转瞬听见撵前的声音抬眸……   而后,男人的目光就定在了她的脸上,他的眼睛一动未动,不仅是那双深邃的眸子,还有他揉着头的手,亦是半丝未动,如此持续许久都未回神儿,直到那美人落泪,唇瓣颤动,口中喃喃地唤了一声小五哥哥...... 第8章 巧语(一)   朱红宫墙,金黄的琉璃瓦在冬阳下微微泛着光芒。   俩人眸光对视许久,直到那声柔柔弱弱,似泣似喜的“小五哥哥”四个字出口,嬴煜方才意识到自己失神半晌。   他缓缓动了动身子,适才不知何时歪着了,此时不紧不慢地坐正,但那双眸子也未从她的脸上移开。   这时张连忠跑了过来,“启禀陛下,适才是那叶云铭,叶大人家的千金叶杜若......”   张忠连这一连的几句话说完,嬴煜方才彻底回过神儿来,动了眼睛。   “丢出去。”   他清清冷冷地说了句,而后又看了蓁蓁一眼,再接着抬手示意起驾,却是走了。   小蓁蓁微微怔了一下,心口“噗通,噗通”地狂跳,脸上那滴酝酿了许久方才出来的泪还没干,心中想的戏码也还没等演......   这么快就结束了?   皇撵转眼便再度起驾。   小姑娘起了身,急忙退到了一边,心中慌慌的,一时半会儿都没敢抬头......   ……   叶杜若被人架走,猫与失仪双重惊吓,人狼狈的很,更是早就傻了,此时猛然间惊觉过来知道上当,眼睛瞪得溜圆,暴怒,“苏蓁蓁,你敢害我!你是故意的!苏蓁蓁!!你竟然!!”   蓁蓁也是这时方才想起她来。   那叶杜若不断地挣扎,回头叫嚷。   小蓁蓁低身抱起了跑来的猫咪,秀眉微微蹙起,朝着叶杜若摇头,声音软糯,好心告诫。   “你不要吵了,眼下只是失仪,虽然给了陛下不好的印象,入宫怕是难了,但是别灰心,至少你还活着,再吵,保不齐要死人了。嘘......嘘......”   “苏蓁蓁!!!”   “都说不要吵了。”   蓁蓁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缓缓地摇了摇头,也摇了摇手,那小脸儿上尽是无辜,便仿佛此事与她没半点关系一般,而后颇为无奈地转了视线也转了身,摸着怀中的小猫,没事儿人一样,走了。   “苏蓁蓁!”   叶杜若气也气死了。   蓁蓁此时没心思想她,嬴煜之事还想不过来呢。她本想一举两得,岂料最关键的事儿没成,不过好叶杜若这个烦人精事与愿违,入宫怕是难了。   回去的路上,小姑娘也一直想着此事,委屈巴巴地暗暗思忖:自己适才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那嬴煜只要不聋就应该能听见呀,但他竟是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与她说,他便不好奇?自己这机会算是失去了?   ......   养心殿中,嬴煜坐下,随手拿了本奏折刚要打开,不觉间脑中堪堪浮现了适才乘撵之时那个小姑娘出现的一幕。   殿外脚步声响,他也破天荒地没听见,直到谋士诸葛云笑着说了话。   “陛下在为何事忧心?”   嬴煜这才回过神儿来,抬眸瞧他一眼,“先生来了。”   诸葛云躬身行礼,将脱下的披风交给太监。   赢煜自然不会说他刚才想起了个女人,转了话题没回答,直接说了正题。   “淮南线断,先生以为可会是淮南王从中作祟?”   “臣以为并无可能。淮南王虽昔日与裴玄承略有交情,但眼下自顾不暇,断不敢妄为,此为其一,其二,裴玄承向来谨慎,此时处境,他会信任淮南王的可能性极小。臣以为以裴玄承之个性,他要么谁也不信,要么就只会相信靖国公。”   “嗯。”   “靖国公于裴玄承而言,如师如父。裴玄承早晚会联络他。”   赢煜扯了扯唇角,“ 如师如父,还是丈人。”   诸葛云缓缓捋须,但笑不语。   接着俩人又商讨了些事,却是待夜幕降临,诸葛云方才退了。   嬴煜将人送到了门口。   外头北风起,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诸葛云已年过花甲,瘦削体弱,嬴煜瞧了瞧那天,便姑且没让他走,唤人抬了轿来。   待谋士走了,他负手立在窗前,透过窗牖瞧着外头的雪雾,想了适才与诸葛云所谈之事,继而也想起了那苏定远。   往昔,苏定远一心拥护裴玄承登基继位,对他百般阻挠,千般打压,极其不喜,专门和他唱反调。若非苏定远,他两年前便可直捣黄龙,得了这天下,不知要少折多少兵将。   眼下待利用他找到裴玄承,他也就没用了,苏家便自生自灭吧。   嬴煜动了动嘴角。   而后他又想起了那苏蓁蓁,想起下午步撵上所见。   传言她容貌倾城,呵,太夸张了,她长得也就算还凑合。她是苏定远之女,裴玄承的未婚妻,想想便令人厌恶,弄她入宫,不过是有些用途。她便在那冷宫待着吧,他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她。   .......   蓁蓁人回到了景福宫,事儿也想明白了。   嬴煜不是没听见,就是不想理她。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喜她。   不过这也难怪,他本来就不喜欢她苏家,加上他二人小时还有些过结。   她想要讨好他,谈何容易呢。   小姑娘暗自叹息,又犯起了愁来。   孙嬷嬷听她说完,对于嬴煜见了小姐后竟是那般淡漠,甚至有些难以接受,再看小姐那副水嫩娇憨的小模样。   小姐有心示好,求他,那嬴煜真的就无动于衷?   ......   无动于衷。   嬴煜转眼便将那事儿抛之脑后,该干什么干什么了,但次日临近正午在书房打了个盹,醒来后竟是又想了起来。   那个小姑娘步撵之下跪着,抬眸流了一滴泪…….唤了他一句什么?   并非想不起来,只是点到为止,赢煜微微蹙眉,笑话,想那做什么?   这时殿外有人求见,来人是太后宫中的太监。   “陛下,太后娘娘请皇上去慈宁宫共用午膳。”   “知道了。”   男人沉声应了,没一会儿去了慈宁宫。   刚到,珠帘相隔还未进去,嬴煜便听见太后与一个女子的说笑声。   “皇儿来了。”   旋即太后的声音传了出来。   屋中五足银熏炉中升起袅袅青烟,散着一股好闻的香气。   太后钟氏四十多岁,风韵犹存,倚靠在贵妃塌上缓缓起身,唇角含着一抹笑意,整个人雍容华美,眉眼间尽是美艳高贵。   她旁边坐着个十八-九岁的小姐,生的如花似玉,笑吟吟地在为她轻轻垂着腿,人正是那准皇后——太师之女梁念薇。   梁念薇一见嬴煜进来,顿时春心荡漾,起身盈盈下拜,语声娇娇,“陛下......”   “啊。”   嬴煜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了一声,给太后请了安后便坐在了宫女搬来的座椅上与母亲说话。   梁念薇端坐一边,面上露笑,偶尔附和一声,端庄得体。   她眼睛时而瞧向嬴煜,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但那嬴煜却是始终也未看她。   而后三人用膳,罢了嬴煜也便走了,但他前脚刚出了慈宁宫便听到了梁念薇唤他。   “陛下……”   嬴煜微一侧头,瞥了人一眼,倒是止了步,只是态度疏远。   “怎么?”   梁念薇追了上来,“薇儿陪陛下走一会儿可好?”   嬴煜没说好,亦没说不好,冷冷淡淡的。   他抬了步,梁念薇也便跟在了人身旁。   “陛下,昨日是我的错,是那叶家小姐会变戏法,我本意是带她来给太后娘娘变戏法的,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   梁念薇当然是悔死了,但她此时已经无暇去管那叶杜若到底耍没耍什么心眼儿,总归那个人她是再也不会见了,她担心的是别的。   正如叶杜若所猜。她虽然肯定会是这大周皇后了,但她还没入宫,皇上便先弄了一个别的女人进来,即便是什么所谓的玩物,即便皇上宠幸了她,她也不过就是类似一个通房罢了,但梁念薇也很在意。   是以自蓁蓁入宫之后,实则她来的很频,也没少听消息,原听说皇上连见都没见,她也便放心了。   但昨日,因为那叶杜若......   梁念薇不知苏蓁蓁到底长得什么样。但她来到京城后,贵女中听人提起最多次的便是这苏蓁蓁。   传言她生的极美。   如此,梁念薇怎能不担忧?   她与嬴煜虽然婚约长达四年,三年前还差一点就成了亲,但嬴煜自十四岁开始便常年在外打仗,尤其是近三年,他几乎没回过江东。没来京城之前,他二人见过的次数其实还不足十次,说过的话也是不多。   眼下,她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嬴煜瞅了她一眼而已,什么也没说。   梁念薇便更不知道他是何心思。而后俩人虽然走了挺长的路,但也没聊什么要紧的,大部分是那梁念薇在说,嬴煜时而答时而不答。   ......   到了夤夜,嬴煜睡前看了一会儿书,但看着看着,那思绪却不知怎地又飘到了蓁蓁的身上。   苏三小姐......   靖国公的小女儿......   他这时方才把这两个人连到了一起,方才了然,原来她就是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啊。   印象中,那苏三小姐又任性又跋扈,也没这么好......   嬴煜没想下去...... 第9章 巧语(二)   而后接连几日,嬴煜该做什么做什么,但却总无意间想起那苏蓁蓁,且是越来越甚。   起初颇为不屑,但随着次数多了他便开始有些烦躁,直到这夜竟是荒唐地梦见与她尤花殢雪,缠绵不休,醒来后冰凉粘稠,大半夜地叫水洗了个澡,而后他便就更加烦躁。   他怎么会想苏定远的女儿?   可是她那天给他下了什么药?   这可是她爹的阴谋?   他越想越觉得只能是如此,是以第二日便下了令。   ......   这边小蓁蓁发觉自己又陷入了死境,为今已经愁了五日了。   但就在这第五日,她本正百无聊赖趴在桌上逗猫,突然,有人来了景福宫。   那人是皇上身边儿的张忠连,不仅是他,还有他身后的十多个宫女太监,一瞧见这架势,景福宫上下谁人都吓了一跳。   “传皇上口谕,宣苏选侍到养心殿,其他人,搜。”   “......!!”   那张忠连言毕,身后的宫女便径直朝着蓁蓁所居的景祺阁而去。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是要搜她的住处!   但是为什么?   蓁蓁的小脸儿登时煞白,心都哆嗦了,“公公,怎么了?”   张忠连态度颇为谦和,但没回答,只抬手请了人。   “苏选侍,走吧。”   “......”   蓁蓁满脑都是疑惑,心中又惊又怕,越想越慌,不自禁地便攥上了小手,看向嬷嬷。   这太突然了,到底是怎么了?她的东西入宫那日不是已经被统统查过了么?为何还要查?   孙嬷嬷亦是不明所以,心中感受和蓁蓁所差无几,惊惧万分,但握住小姐的手,仍在柔声安慰,本意欲陪她同去,却被张忠连拦下。   “嬷嬷……”   小姑娘当即便更是泪汪汪的了。   她害怕,谁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实则她心中第一反应是五日前她害那叶杜若一事。   可是那事暴露了?   但毕竟过去了五日,有事也不应该现在才被翻出来,况且,她又不傻,害人之时,自然是看清了周围,确保安全才做的。   不应该是那事才对。   但那又是什么呢?   这一路,蓁蓁是被人寸步不离地盯着,走着去养心殿的。   ......   御书房中,嬴煜扶额,揉着太阳穴,等了许久,门外传来了动静,却是那苏蓁蓁被带到了。   张忠连立在殿下,让蓁蓁停在了很远之处,躬身开口禀道:   “陛下,苏选侍来了。”   “嗯。”   嬴煜沉声应了,但头都没抬,却是过了一会儿手方才从额际上拿了下来,也是这时才瞅向了大殿之上。   远远地,只见那小人儿娇娇而立,身子微颤,一袭淡粉色的镶裘披风,当真是粉嫩粉嫩的,那小脸儿欺霜赛雪,莹亮细腻,露出的脖颈,手腕,柔荑哪哪都仿若凝脂一般,白的清透,嫩的仿佛能掐出水儿来,和那五日前一模一样。   嬴煜瞧着,微微眯眼,眸子在她脸上定了好一会儿,而后回神儿,面无表情地起了身。   他一步步朝人走去,停在了距她两臂远的距离。那小姑娘的头随着他渐进,越抬越高,唇瓣微颤,身子也抖了,一双清纯无辜的眸子,仿若麋鹿一般。   赢煜停在了她的身前。   俩人的目光对了很久。   她身上的香气扑入他的鼻息之中,男人喉结微动,面色冷清,微微缓缓地蹙起了眉。   这么香,他距她两臂远还能嗅到。   他心中瞬时便更认定了她有问题。   “查她。”   而后,赢煜便就这一句话,转身再无其它。   蓁蓁顿时心颤的更厉害,那男人一袭玄色袍衣,其上绣着金龙,人比她高出那么多,再看他那体格,那么大,站在她面前能把她挡的严严实实,一座山似的。   身份,处境,小时候虐-待过他,种种的种种,再加上他面色凛然,威严又深沉,本就压迫感十足,眼下一句“查她”让蓁蓁瞬时更是胆战心惊,腿都软了,眼泪汪汪的,又委屈,仿佛下一瞬就能哭出来。   “陛......”   但什么求饶的话也没待说出来就被人带了下去。   查什么?   蓁蓁怕的很,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却是反映了好半天,才大体猜想道:她们是要对她搜身?   适才在景祺阁,宫女便是在搜查她的衣物来着,所以现在嬴煜是怀疑她做了什么坏事?藏了什么东西?   毫无头绪,只能瞎猜而已。   眼下嬷嬷和鹊喜等人都不在她身边,这种孤立无助之感,更让她着急。   转眼蓁蓁便被带到了旁屋,而后见两个医女进来,如她所料,的的确确是搜身。   如此蓁蓁倒是虚虚松了口气,她身上什么也没有,而且她也什么坏事都没做......   ......   嬴煜心中笃定是那苏蓁蓁有问题。   半盏茶后,医女宫女带着蓁蓁回到殿上时,嬴煜正手持狼毫蘸墨写着什么。   听得动静,他也没抬头,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问着结果。   “是什么?”   医女躬身回禀,“陛下,苏选侍身上并无可疑之物。”   嬴煜闻言写字的手蓦地一顿,而后抬了眸。   他先是瞅向了那怯生生的小人儿,而后转向了那医女,面色深沉,声音就更沉。   显然,这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你说什么?”   那医女恭敬如实地禀告,将适才的话又道了一遍。   “回陛下,苏选侍身上并无可疑之物。”   嬴煜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声音也更沉了。   “香气是什么?”   两名医女听皇上问起,也都想起了适才近身为苏选侍搜身之时闻到的香气,虽然确实异于常人,但那就是女子的体香而已。   想着,医女便如实禀了。   嬴煜听罢,那脸色便更难看了几分。   这时,适才负责搜查景祺阁的太监返回,为首的一个匆匆进了殿中叩拜回禀。   “陛下,奴等已经将景祺阁上下搜了三遍,并无可疑之物。”   嬴煜这一听,脸沉的已然没法儿看了。   他一言不发,一时间,大殿之上死静,旁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竟然没问题?   那他怎地?   没人知道皇上在想什么,更没人能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嬴煜不耐地开了口。   “都下去。”   皇上一言,太监宫女以及两名女医皆是躬身领命退了。   不时,殿上便只剩下了小蓁蓁一人。   她适才真是吓坏了,此时仍是心惊肉跳,尚未完全缓过来,但已然知道有惊无险,事情过去了。   她左右看着他人退去,本第一反应是自己也赶紧走,但脚步刚要动,又没动。   愁了五天,现下这过程虽然可怕,但自己这不是如愿又见到嬴煜了么!   小姑娘眼眸水光潋滟,长睫如蝴蝶羽翼一般缓缓地忽闪两下,心中打怵,大胆地抬眼朝那御座上看去。   嬴煜确实没什么好脸色。   蓁蓁知道是和此次查她有关,但具体为何却是不知。虽然想知道,但断是不敢问,索性管它呢,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这么算了吧。   她心口狂跳,而后酝酿了好一会儿,想了想爹爹,想了想娘,想了想那梦,最后心一横,开了口。   “小五哥哥是在和蓁蓁生气么?”   嬴煜早就持了狼毫,不知在写着什么,前面的字还是极好的,到了后面便已然是龙飞凤舞,实则人一直也没抬头,并不知道蓁蓁尚未走。   这时耳旁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甜甜的嗓音,软糯娇柔,嗲里嗲气的,挠的人嗓子痒痒。   嬴煜抬了眸,倨傲冷清,睨了她一眼,只见那小人儿泪珠莹莹,含情脉脉地朝他望着......   见他看向她,她抬起白嫩的玉手抹了泪,破涕为笑。   “陛下果然是小五哥哥呢......”   她这一连几句话搞得嬴煜稀里糊涂,完全不知她在说什么。   在蓁蓁心中,他听不懂就对了,这要是能听懂才怪。   小姑娘面上还是那副样子,但心中已然“咚咚”打起了鼓,怕自己露馅,怕他不耐,更怕他不听。   这次要是失了机会,这招便彻底不可用了。   所幸,那男人虽没回话,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但终是也没打断她,更没像上次一样对她视而不见。   蓁蓁但觉有戏,一鼓作气,酝酿好情绪,赶紧往下说了去。   “那日初见,蓁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小五哥哥怎么会是皇上,今日再见,千真万确,果然是小五哥哥呢......小五哥哥还记得蓁蓁么?”   嬴煜依旧没回话,但这时却是放下了手中的狼毫,人不紧不慢地靠向了椅背,长眸向下倪着她,缓缓地拨了拨拇指上的玉扳指。   蓁蓁颇为紧张,朝他又问了一遍,“......记得蓁蓁么?”   但那男人依旧没有回答。   那副面无表情的反映,让蓁蓁总觉得他可能是个聋子,要不然就是个哑巴。   小姑娘为了免得尴尬,赶紧往下说去。   “那时后来,小五哥哥离开苏家,然后怎样了?是怎样回去的?可受苦了?”   说到那“受苦”二字之时,蓁蓁微微哽咽,而后眼圈就红了。   但自然不是因为心疼眼前的这个男人,而是想着自己,想着老天爷保佑,各路神仙都来保佑,她可不能死啊!   她决定从他被她陷害,被祖母赶出苏家这事儿说起。   其实,当年的缘由是她瞎胡闹,玩心重,非要给嬴煜画成小姑娘,让他穿女子的衣服。   嬴煜十一二的时候话也不多。   但她欺负他,让他做这做那,其实他都做了,唯独画成小姑娘这事,他断是没从。   小蓁蓁跋扈,他越是不从,她越是想要,但他怎么都不听,又从小长得就又高又大,旁人也强迫不了他。   蓁蓁一生气就哼地一声和他走着瞧了。   然后她便特意弄脏了自己的衣裙,哭哭啼啼地去祖母那告了状,说他给她骑马时特意摔她,把她摔的好疼好疼。   一个奴隶而已,祖母罚了人,且本就总觉得他性子野,不甚喜欢他,借着此事便把人赶走了。   此时话自然是不能那般说。   小蓁蓁娇滴滴的,那双含水杏眸一直望着嬴煜,瞧着卑微又可怜,可怜又无辜。   “小五哥哥,其实那时蓁蓁不是有意要赶小五哥哥走的,走,不过是权宜之计,是因为蓁蓁的堂兄有些游手好闲,常与人打架斗殴。那时她向我要了小五哥哥,可是他之前的小厮就是和人打架死的。我,我怕小五哥哥去会有危险,便想着保护哥哥,给哥哥画成个姑娘,让堂兄认不得。但后来哥哥执意相拒,我没有办法,才,才想到和小五哥哥闹翻,把哥哥先送出苏家,等堂兄的事过了,再去找哥哥回来,可后来,我再出去找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她说着又可怜兮兮地抹了抹眼泪。   “终究是那时太小,做的事情也幼稚了些,其实原不必那般麻烦,与小五哥哥好好说明就好了......就不会弄得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也不知道小五哥哥是怎么回家的,当年又都经历了什么......”   她抽噎了两声,美艳的小脸儿瞧着清纯又无辜,而后越哭越来劲儿,仿是越哭越伤心。   那嬴煜一言未发,微微眯着眼,便就那么瞧着人,节骨分明且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轻点着....... 第10章 巧语(三)   蓁蓁说完了,情绪酝酿的极是到位,说哭便哭,但她也不知道那男人信还是没信。   小姑娘用帕子拭了拭泪,继而缓缓抬头,再去瞧嬴煜,面上无辜又可怜巴巴的,但心里战战兢兢的,尤其是看到那男人丝毫没为之所动,观赏看戏似的瞧着她时,她便更是心中没底,也更是害怕,但事情已然这样,此时却是硬着头皮也得装下去了。   蓁蓁额上一层冷汗,强控制住心中悸动,再之后,含情脉脉地望着人,细语甜言,满目深情。   “九年来,蓁蓁从未忘记过小五哥哥,时常想起,每每记起都很是惦记,如今,见小五哥哥安好便好......”   她那声音酥柔娇甜,这最后一句也是再直白不过的示好了。   再接着,她便没说话,只是深情地望着那男人,等他回话,等着看他的反应......   可那男人没什么反应。   气氛一度尴尬,那小人儿急的唇瓣微颤,许久方才见那男人嘴角一动。   蓁蓁顿时又窘迫又惊慌。   那男人唇边仿若噙着一丝嘲弄,一看便不是不屑就是不信,无论是哪个,都是最坏的结果。   小姑娘瞬时就更是不知所措。   而后接着她便见赢煜慢条斯理地动了身子,复又拾起狼毫,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有一搭无一搭,不甚在意地抬了手,冷声叫她退下。   他奇于她想说什么,现在不奇了。   小蓁蓁心一沉,人蔫儿了,唇瓣颤颤,要再说什么,但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便被人带了下去。   ......   嬴煜搜查了景祺阁且把蓁蓁叫到了御书房之事第二天就传到了梁念薇的耳中。   以前,苏蓁蓁入宫一个多月,梁念薇听到的消息都是:皇上连见都未见她。   虽然心中还是厌恶,但那时梁念薇也算是放心的。   但眼下不同,俩人几天而已就又见了一次,据说昨日在御书房,其他人都退下了,但那苏蓁蓁竟是未走,可见她不安分,别有心思,关键是皇上还纵容了她。她和皇上单独待了半盏茶的功夫,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梁念薇当天就入了宫。   午时在太后娘娘寝居同太后与嬴煜吃了午膳,当嬴煜走时,她又是借着相送追了出来。   “听说陛下昨日派人搜查了景祺阁,可是那苏蓁蓁有什么问题?”   俩人同行,梁念薇嘘寒问暖,却是拐了好几个弯,才拐到了这最想提起的事上。   “没有。”   嬴煜便就这两个字,多了没了。   “那,那是何缘由?表哥为何要查她?”   梁念薇当然好奇,也极是在意。但嬴煜面无表情,却是没答这缘由。   他当然不会答,总不会说是因为他肖想了她,怀疑她给他下了什么药。   梁念薇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儿。   皇上无意告诉她,她问了一遍也便识趣儿地不再问那第二遍了,但心中自然是舒服不了。虽然没见过,但她感觉得到那苏蓁蓁不安分了。   此时她唯期盼日子快些过。   眼下距离他二人大婚之日,其实不过也就一个多月了,等她成了这后宫之主,那便什么都是顺理成章了。   ......   却说蓁蓁。   自从第二次见面也没勾上那嬴煜之后,接着一连几天,她所谋划之事再度停滞不前。   非但如此,却还有了新的麻烦。   内务府的人欺负人,她们什么都得用钱摆平,是以这一个多月来,带来的银子用的已然差不多了。   这几日孙嬷嬷一直在想办法。   她联络到了一个可出宫的小太监,想求他为她们从苏家取点钱来。   但那太监卖关子,迟迟不办事,嬷嬷说他是想狮子大开口。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但那也是没办法之事,吃亏,眼下也只好认了。   五日后那太监得了机会出了宫去,还算是守信用,怕是也看出了这是一桩好生意,不想一锤子买卖,确实给她们带回了一文不少的钱,但同时也带回了一个消息。   母亲夏嫆生了病。   小蓁蓁听闻极是难过。她知道娘亲病倒与她有关。母亲惦记她,担心她。她在宫中的大体情况,入宫既是冷宫之事,整个京城怕是都传遍了,母亲如何能不知。   加之父亲的情况,二姐姐的婚事,母亲到底是没扛住。   想想梦中,最后父亲被人害了,她家家破人忙,母亲也被他人霸占。昔日尊贵的国公夫人沦为他人的妾......实在是揪心。   蓁蓁又犯愁了。   虽然是梦,但不改变,那梦就会变成现实,这不是太可怕了么!   小姑娘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那赢煜能把她等死,她势必要做些什么。   是以第二日,她便去了御书房,有了前一次的相见,此时她再来实则并不突兀。   ......   养心殿中   赢煜正在看折子,不时张忠连过了来。   “陛下,苏选侍来了。”   那男人一听,抬了眼眸,面无表情,但语声颇为诧异,“她来做什么?”   太监躬身回道:“苏选侍未说,只说想要见陛下。”   赢煜微微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而后极其淡然。   “不见。”   “是。”   太监躬身,退去回了话。   ......   殿外候着的小蓁蓁望眼欲穿,终于等那张忠连出了来。   张忠连态度谦和。   小姑娘小脸儿冻的微红,听了点了点头,失望自然是的,但并不意外。   而后她未走,便就等在了那外头。   此时虽已将近三月,但今年的雪格外的大,前一晚刚下过一场,这两日又降了温,外头颇冷,蓁蓁自幼长在温室中,娇生惯养,体娇柔弱,何曾在外站这么久过,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便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小姐,若不然回去吧。”   乐云心疼她,鼻息有些酸楚,到底是没忍耐住。   蓁蓁是觉得难熬,但摇了摇头,坚持了。现在要是走了,她这两盏茶的功夫便白挨冻了。   乐云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了小姐的身上,而后俩人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那御书房的门被打开.......   旋即,男人一身玄色龙袍,金冠束发,从那屋中走出,正是赢煜。   “陛下......”   小蓁蓁瞬时入戏,眼圈当即便红了,虽然更多是委屈,是冻的,但这眼泪来的恰到好处,在风雪中,瞧着愈发的可怜,尤其配上她软糯的嗓音,那副娇柔的样子,楚楚动人,且娉娉勾人...... 第11章 侍寝(一)   “陛下......”   小蓁蓁瞬时入戏,眼圈当即便红了,虽然更多是委屈,是冻的,但这眼泪来的恰到好处,在风雪中,瞧着愈发的可怜,尤其配上她软糯的嗓音,那副娇柔的样子,楚楚动人,且娉娉勾人......   嬴煜负手出来,显然没想到她还未走,瞧见了人,听到了唤声,微微一怔,继而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冷声问道:   “你来干什么?”   “蓁蓁,蓁蓁来看看陛下......”   “怎么?”   “无他,是蓁蓁自己的事儿,蓁蓁已经连续几夜睡不着了,实在是想念陛下,便想来见陛下一面,哪怕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   她声音嗲的很,天生如此,便宛如在和他撒娇一般。赢煜听她说话就嗓子痒痒,喉结微动,一张俊脸沉着。   小姑娘那望着他的眼神儿虔诚且无辜,自见他出来,视线便没离开过他。   说来也是让人服气。   她明明生着一张狐狸精一般妖媚的脸蛋儿,却偏偏能做出一副清纯无辜又娇憨的模样。   赢煜眯了她两眼,一言不发,而后风轻云淡地下了台阶,冷冰冰地再度开了口。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蓁蓁知道了。”   蓁蓁缓缓地点头,突然心中更怕,怕他一时不让她以后出来了可怎么办,想着,那样子便愈发的让人我见犹怜,扬着小脸儿,颇为紧张,小心翼翼地问着......   “陛下,陛下生气了么?”   赢煜没答,倪了她一眼而已。蓁蓁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嫌弃与不屑,然后人便抬了步,全然没有要与她再继续之意,只淡淡地道:“回去。”   说完,人便走了。   蓁蓁应声回了他的话,乖乖地候在那,直到步撵起驾,方才抬头。   小姑娘舒了口气,旋即又叹息一声。不得不说,每次见完这男人,她都是同一种复杂的感受。   今日如此情形,实则蓁蓁并不意外。   虽嬴煜说了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但第二日,小蓁蓁鼓足勇气,穿的严严实实,算好了时辰后,却是又来了。   这一次,她没让人通报,直接就等在了外头,且是离得颇远的。   赢煜同昨日差不多的时辰出来。   自然,他一出来,蓁蓁便让他看到了她。   小姑娘没与他说话,亦是没过去,只是可望不可及一般,眼巴巴地遥遥望着人。   那副样子,乖巧,痴情又眼含春色,明明是在明晃晃地在勾引,但却仿若全然不是故意的一般,显得极其无辜,将纯与欲结合的恰到好处。   赢煜微微眯了眯眼,神色淡然,面无表情。   蓁蓁眼睁睁地看着他很是无所谓地又走了。   心肝乱颤,他走了没关系,别怒就好。   小姑娘觉得自己这两日一直在作死边的缘徘徊,不断地挑战试探着那男人的底线,搞不好下次,她就要被囚禁,再也出不来了。   那也没法子,虽然担心会那般,更是怕他怕的心都哆嗦了,但总不能坐以待毙。   俩人身份相差如此悬殊,嬴煜又是摆明了的厌恶嫌弃她,她也不敢冒然怎样,唯靠着一颗“爱慕”他的心,加之以-色-诱之。   从小到大,谁人都说她生的极美,甚至还给了她什么绝色的美誉。   蓁蓁以前没想过什么绝色不绝色的事儿,也没放在心上,但现在却是想了,自己若是真的如他人说的那般美,总在他眼前晃,会不会有一天他能发现。   蓁蓁不知道,但却知小时候自己有一只小白猫,起初她便没觉得它多讨人喜欢,便就是因为它总在她眼前晃,突然有一日,她就注意到了它,发觉它好可爱。   是以第二天过后的第三天,她又来了,与前一日一样只是远远地看他。   赢煜依旧对她爱搭不理,且瞧着是愈发的不耐烦了。   蓁蓁一看见他,实则小心口就一激灵。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在乐此不疲的往一匹野狼的口中送,还苦于那狼不吃她。   到了第四日,她磨磨蹭蹭地实在是不想再去,下午出来之前,想想自己这几天的经历,还委委屈屈地哭了一场。   这追男人她哪会?而且那男人还把她当空气。她天天提心吊胆,怕他发火,怕他禁足她,不让她出来。   再想想他那副样子,他长的那么大,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肃杀和野性的气息,一看就是常年过着拿刀砍人的日子出来的人,瞅着又狠厉又粗粝,一点都不温润。   蓁蓁越想越哆嗦,暗道:早知道当年就应该把他供起来,如今也不会这么难了,可是她非但没供,还天天把人当骑马,现在道歉也没有用呀!   她泪汪汪地,轻轻抽噎,委屈了半天,虚虚发泄了一会儿,终还是打起了精神,可怜巴巴地抬袖拭去眼泪儿,硬着头皮又去了。   但俗话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这日她一直战战兢兢,到了后立在远处,遥遥相望,当真是又盼那御书房的门开,又怕那御书房的门开。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她眼睁睁地看见张忠连出来瞧见了她后又进了去。   小蓁蓁心口起伏的更加厉害了,这闭着眼睛想也知,他是回去禀报嬴煜了。   乐云感到了小姐的身子在颤,握着她的手,“小姐,很冷么?”   蓁蓁摇头,小脸儿煞白。   小姑娘一直盯着那御书房的门,仿是眼睛眨都未眨,不时,果然,门再度被人打开,出来的也正是那张忠连,而那张忠连也恰恰是朝她们走了过来。   主仆俩人瞬时注意力全投向了那太监。   没一会儿,人近了。   “苏选侍,陛下让苏选侍进去。”   “……!”   听得这话,蓁蓁呆愣了一下,本以为那太监是来撵她的。   一时间,她倒是不知是喜是忧!   “是。”   虽然心中更是惴惴了,但蓁蓁自然是赶紧点了头,急着去了。   乐云未被允许入内,是以蓁蓁是独自一人进了那御书房。   门一打开,便是一阵暖气扑面而来,绕过屏风,蓁蓁便看到了那大殿之上,玉案之前,宽肩长身,高高在上,一身玄色龙袍的男人。   那男人手持书卷正看着,闻得动静,微微抬眼,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倒映夜空的湖面一般,透着凉薄与冷漠,再有的便是陌生了。   虽然小时候便与他认识,俩人也算是旧相识,细细算来,他当年在苏府呆了也有半年之久呢,但重逢再见,蓁蓁对他可是没得半分熟悉之感,恰恰相反,他比谁都让她感到陌生。   “妾身拜见陛下。”   想着,那小人儿盈盈下拜了去,还是那软柔又嗲气的声音。   嬴煜神色淡然,放下书卷,这时也收回了目光,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袖摆,桃花眼中带着一丝不明的寒意,朝下冷声问道:“几次三番地来,你有何事?还有,谁给你的胆子,朕的话你当做了耳边风?”   本就吓得够呛,再瞧那男人冷冰冰的样子与这一番话语,蓁蓁就更是背脊发凉,但压下了心中悸动,接着的话也是极其自然和诚恳。   “妾身想念陛下……”   嬴煜双眸微眯,复又看向了她,“你,是在向朕示好?”   男人说着嘴角一动,身子渐渐缓缓地靠到了椅背上,面上露出几分轻视,不紧不慢地继而接着又道:“要你进宫,不过是为了牵制你爹,对付你未婚夫而已,说说看,你,想和朕怎么好?”   他声音愈发的沉。   俩人眸光相对,一个冷漠,一个无辜。   蓁蓁扬着小脸儿,此时有点明白他今日为何叫她进来了。   对于他此言,以及他之目的,蓁蓁大体上也算是知道,更知道他嫌弃和厌恶她,但眼下她想勾他便就是想勾他,旁的不管,也管不了。   两家的关系太复杂,其中更深的东西她不懂,也解决不了。她只知道救父救己救苏家,在这宫中过得舒服点,办法就是跟他好,跟他谈情说爱,没别的了。   思及此,小蓁蓁便仿佛与他不在一个节拍上一般,却是根本就没答那男人的话,把他那带着几分挑衅和为难的话全全忽略了去,只是娇滴滴,可怜巴巴,又仿若要哭了一般说着自己的。   “妾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陛下,见不到陛下,妾身便觉得度日如年,觉得日子很煎熬……刚入宫时,妾身觉得活着了无生趣,甚至几度都想不如死了算了,直到见到了陛下……直到知道陛下就是妾身朝思暮想的小五哥哥,妾身方才觉得活着有了意义。妾身只是想日日见到陛下,缓解相思之苦而已……是,是惹人厌了么?看看,看看也不行么?妾身入了宫,不是便已经是陛下的人了么……陛下的意思是,是……不要见妾身,不要妾身的么?”   这话说着说着蓁蓁的眼圈便红了,眼泪儿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那副娇柔,委屈的模样,加上她那声线,以及所说的话语,一时间,这原本肃穆的大殿之上,充斥着一股怪异的气氛,便只剩下她娇气又嗲气的声音,夹着抽泣,一声接着一声,喘微微的且就看着那男人哭,倒好像是他欺负她了。   声声娇,声声媚,撩人惑人......   嬴煜眯着眼睛,半晌没说话,许久,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模样,张口问道:   “那你要怎样?”   蓁蓁想侍寝,但当然不敢这般说。   听着,她小脸儿一红,而后缓缓地跪了下去。   “求求陛下,便让妾身留下来吧。”   “留下来干什么?”   蓁蓁更觉得脸烧了,含含糊糊地道:“留下来……留下来陪着陛下。”   嬴煜没答话,过了一会儿再度开口。   “过来。”   小蓁蓁心口一激灵,小脸儿哭的花里胡哨的,软柔地应了声,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   她刚一接近,便是一阵暗香靡靡,嬴煜不可觉察地喉结微动,但面无表情,冷声依旧。   “磨墨。”   “是。”   蓁蓁将视线转向了他桌上的砚台,敛了敛袖子,露出纤细皓腕,素手伸过去拾起墨锭,一点点地磨了起来。   这活她没干过。   实则蓁蓁也不爱读书写字,但世家小姐,琴棋书画当然样样学过,只是往昔蓁蓁太是任性,什么都不好好学,一天就知道招猫逗狗来着,无一精通,都是一瓶不满半瓶晃的。   她在那边磨墨,嬴煜也并未写字,只倚靠在龙椅上,眯眼看着她磨。   小姑娘手累的都酸了,甩了甩又甩了甩,瞅了他好几眼,但瞧他还是那副模样。   他不让停她自然是也不敢停,这时突然心中觉得他有点报复她小时候欺负他的意思。   如若他真有着那心,她也只能受着了,毕竟她也没办法,现在风水轮流转,受制于人的是她,这般想想,人便委屈了。   良久,那男人再开了口。   “行了。”   “是。”   蓁蓁柔声答着,等的就是这句话,慢慢地放下了墨锭。见嬴煜的眼睛一直在那砚台之上,她老老实实地站在那,瞧着更乖了。   磨的不好,她知道。   那男人看了一会儿,有一搭无一搭地朝她瞥了过来,没评她这墨磨的怎样,却是问起了别的。   “会跳舞?”   小蓁蓁一点点地咬住了艳艳红唇,可怜巴巴地缓缓摇头。   “妾身不会。”   嬴煜又道:“那,会唱曲儿?”   蓁蓁还是摇头。   “也不会呢。”   男人薄唇轻动,“什么都不会?怎么?苏家没请人教过你?”   小蓁蓁想了想,自己好像真是什么都不会,不过当然并非是家中没人教她。   “请人教了,是妾身贪玩,没好好学的结果……不过,不过近来学的,妾身有好好学……”   “近来学了什么?”   嬴煜端起了太监送来的茶,抿了一口,随便一问。   蓁蓁心口狂跳,说完那最后一句人便定在了那,眼睛都不转了,本是争强好胜,急着辩解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没好好学,但说完就后悔了。   因为她本要说什么,她近来又学了什么?   是那春-宫-秘-图啊。   当下,蓁蓁红着脸儿便不说了,但见嬴煜喝了茶后侧眸过来等着她回话,心又一横……   接着那小人儿便怯生生地朝嬴煜近了一步,大着胆子,滑嫩的小手从他的指尖试探起,见他没拒绝,进而一点点地向上,轻轻缓缓又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小手塞到了男人的大手之中,吹气如兰,莺声燕语,抬着小脸儿可怜巴巴地小心说着......   “妾身学的是和陛下有关的,陛下,要不要试试……” 第12章 侍寝(二)   这话又野又大胆,蓁蓁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和一个男人说出这话。   殿上瞬时死静。   俩人眸光相对。   她的小脸儿越来越烧,一双清澈含水儿的眸子盯着那男人的俊脸,胸口狂跳,娇艳欲滴的樱唇微微颤动,但大着胆子,那宛如丝绸般滑腻的小手又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往嬴煜的大手下伸了伸。   男人眸光深邃,薄唇轻抿,一言未发,冷着脸瞧她,表情没得半分变化。   蓁蓁可参不透他在想什么,瑟瑟发抖,怕极了他会生气,会一把推开她。   他那臂膀,胳膊比她的小腿还粗,他要是真的不耐烦甩开她,不用太大的力气就能把她弄趴下。   小姑娘越想越怕的可怜兮兮,不觉间已然眼泪汪汪。   所幸没有。   她也便更大胆了一些,香软的身子缓缓更近一步,喘微微的贴在了人的腿上,眼含春色,满是虔诚与讨好,那男人若是想要她触手可得。   但他虽没拒绝,却也半分主动的意思都无。   小蓁蓁脑中“嗡嗡”直响,自己已经送到门口了,意思那般明显,他也不要。   他就不能伸伸手抱抱她么?   正想着接着如何,这时,殿下传来了脚步声。   张忠连匆匆而来,躬身禀道:“陛下,李将军来了。”   那男人却仿若没听见一般没回话,视线依旧,过了一会儿,冷沉着声音。   “宣”。   这一个字也是眸子一直定在蓁蓁的脸上说的。   小蓁蓁知道他一直在看她,更知道他一直都是冷着脸,再接着,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收回了目光,温热的大手也抬了起来,端了手边儿的茶,一饮而尽,罢了余光斜了她一眼,没得半分感情可言,凛然又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沉声不耐道:“下去。”   “是。”   那态度仿佛是骤然变的。蓁蓁小心口一哆嗦,柔柔弱弱的赶紧应了声,缓缓一礼,心中虽委屈巴巴,但岂敢不听他的。   外头起风了,有些凉,她出了御书房的门,侯在远处的乐云便急着迎了上来。   宫女给她披上了衣服,扶着她走的远了方才问道:   “小姐,怎样?”   小蓁蓁缓缓摇头,被嬴煜最后那一声弄得眼尾泛红,泪汪汪的,声若蚊吟。   “糟透了。”   乐云蹙起眉头,自小姐有些眼圈微红地出来,她便知道不大好,恨不得骂那嬴煜几句!   本以为那男人是心疼小姐了才让小姐进去的,岂料他的心跟铁铸的一般!   小蓁蓁当然委屈。她从小被娇生惯养着,脸小,况且眼下她都舍下面子说的那般明显做的那般明显且那般相求了,嬴煜还是冷冰冰的,最后还凶她。   她何曾被哪个男人这般对待过。别人讨好她还来不及呢,便就是这许小五,小的时候性子就硬。   这会儿她也想骂他。   放作曾经,他什么身份?能碰到她?做梦,他连她的手都摸不到。   早知道小时候应该多打他两顿!   还有,他的手上好多茧子,刚才都把她的手划的疼了,他还以为她真的喜欢他,真想给他摸手么?不,不要脸。   这般一路上泪汪汪地边走边骂他,蓁蓁觉得心中得劲儿多了。   晚会儿回到景祺阁,蓁蓁没吃东西。   不是使性子,就是吃不下。   不仅这天,次日她也几乎没怎么进食,且瞧着脸色不大好。   到了第三日依旧如此状况,孙嬷嬷很是担心。但这景祺阁请太医都没人愿意来。   一个个的生怕让人以为与苏家有什么瓜葛,所幸小太监东子未入宫前,爷爷是个乡医,懂那么一点点医术,诊出了蓁蓁并无大碍,但却是有些火,外加体虚,应静养几日。   乐云鹊喜孙嬷嬷床前床后的伺候。   东子不辞劳苦地常出去跑腿,至于那宫女冬梅和小兰却是愈发的怠慢懒散,不把蓁蓁当回事了,甚至暗地里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笑话,连分内的活都做的极不情愿。   鹊喜性子急,气的半死,直接便要去与人打架,被乐云拦下。   “小姐病着,你还想给她添堵么?”   “哼!你看的惯她们!她们是什么东西?放做以前,给小姐提鞋都不配!不用以前,现在也不配!”   “过些日子适宜了,嬷嬷肯定会打发了她们,现在怕是还不是时候。那是两个小人,小姐现在这般处境,又无依无靠的,谁咱们都得防着点。”   “哼!”   鹊喜红着眼睛,抬袖使劲儿擦了下眼泪,狠狠地朝着那俩宫女房间的方向剜了一眼。   这时听到了脚步声,两人循声一看,见孙嬷嬷回来了。   “嬷嬷......”   她二人止住话题,一起奔了过去。   孙嬷嬷提着食盒,瞧着比往日都欣喜。   “小姐醒着么?”   乐云回道:“没,刚刚睡,嬷嬷?”   孙嬷嬷笑,“小姐前些日子说想喝鱼汤来着,我弄了些回来。”   “啊……”   乐云两人一听也皆是露了笑,想来今日小姐能吃些东西了。   孙嬷嬷将食盒送入蓁蓁房中,小心地放着,而后来到床前看小姐,见那小人儿裹着被衾,呼吸匀称,睡着正好,她颇为放心,退了出来。   回到房中,她算着手上的银子,寻思着哪天再找那太监嵩明去趟苏家,但想着想着又是一声叹息,如此法子,偷偷摸摸的又能取来多少,以后,怕是月月都要如此了。   但为今之计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她叫来了乐云,吩咐了她去传消息给那嵩明,但话仿是刚说完,外头突然传出“哗”地一声!   这一声的动静颇大,俩人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吓的一激灵,因为那声音的方向正是……!   “小姐!”   孙嬷嬷与乐云几乎一口同声,双双匆匆奔了出去,几近一口气跑到了蓁蓁房中。   刚一进去,她二人便与从卧房之中同样受了惊吓拨帘而出的鹊喜蓁蓁两人远远地迎面对了上。   一见小姐安好,孙嬷嬷与乐云自然是都松了口气,但下一瞬……   四人皆是心口猛然一击!   只见厅堂之中,那桌上,小黑猫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地上一片狼藉,食盒滚落,汤碗碎裂,饭菜撒了一地,四溅开来!   小蓁蓁的脸色顿时煞白,人吓傻了,甚至都没心思想自己的猫咪死了!   因为那食盒之中是给她的食物啊!   眼下情景,就是傻子也能看得明白,是那猫咪误食了其中食物,是那食中含毒!   有人要害她!   双腿一软,蓁蓁本就虚弱,此时站都站不住了。   “小姐!”   嬷嬷与乐云更惊,赶紧都奔了过去。   “奴去找陛下做主!”   鹊喜红着眼圈,当即人便跑了出去。   孙嬷嬷双手微颤,浑身哆嗦。   蓁蓁脑中“嗡嗡”直响,惨白着小脸儿,紧紧地握着嬷嬷的手,被扶到了床上。   “嬷嬷,有人,有人要害我?”   她虽是问着,但当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眼下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怀疑。   孙嬷嬷点头,把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语声微颤,不断安抚,“小姐吉人天相,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蓁蓁缩在她怀中,冷汗淋漓。她从小是张扬跋扈了些,但哪经历过这玩命的事儿,这会儿略微镇静了些,也不禁思忖起来。   那梦中,她是失足坠湖死的,不是被毒死的,更不是这会死的,是半年后的深秋。   梦中,也决计没有眼下这事。   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她这么惨了还不够,还想她死?   是嬴煜?   虚虚想过,蓁蓁又否定了。   嬴煜想她死不必这般费劲,一句话就够了,再说,他应该不想她死。   那日他说的很清楚,要她入宫是为了牵制她爹爹。她死了,他还用什么牵制她爹爹?   绝对不会是他。   那会是谁?   蓁蓁自入宫以来,处处小心翼翼,寝宫都不怎么出,又会得罪谁呢?   况且对方直接想要她死,这么严重?   是叶杜若?   不得不说,她害了叶杜若。   那叶杜若怕是入宫的机会不大了。   但叶杜若人在宫外,没有梁念薇,她连皇宫都进不来,遑论在宫内下毒?   梁——   蓁蓁想到此,心一颤,小脸儿瞬时更白了几分。   她明白了,是梁念薇……   虽然没证据,但显然只能是她。   看来是自己近来总去找嬴煜惹的祸。   没想到那梁念薇竟是这般狠毒,直接要要她的命?   瑟瑟发抖,小蓁蓁没想到,当然没想到,没想到自己勾搭个男人,这是是玩命呢?   一个多时辰后,鹊喜怏怏归回,没见到嬴煜。   此番结果完全在蓁蓁的意料之中。   她见他一面都那么难,鹊喜怎么可能见到人?   就算是见到了,也禀明了嬴煜,对方是梁念薇,一个月后的大周皇后。她是苏蓁蓁,一个家族被冠着前朝太-子-党,在宫中没名没分的小选侍……   俩人身份相差的太悬殊了。   嬴煜会包容梁念薇,不可能给她做主。   何况她有什么证据指正梁念薇?   但她都被人刀架在脖子上差点死了,这事儿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若息事宁人,准保还有下次。   小蓁蓁越想越浑身发冷。   “宣扬出去,鹊喜,乐云,你二人再去找陛下,虚虚闹闹也无妨,见得到见不到不要紧,但一定要将这事儿宣扬出去。”   “是,奴知道了。”   孙嬷嬷轻抚着蓁蓁的背脊,明白小姐用意,确实应该如此。   事情传开了,就会传到皇上耳中。   那下毒人就算胆子再大,怕是也不敢旧计重施。   鹊喜乐云确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蓁蓁饭中含毒,猫咪死了一事当日便传遍了整个宫中。   这天夜里,蓁蓁没怎么睡,越想眼下这事儿越是后怕,。   翌日,她虽虚弱依旧,但想趁热打铁,还是亲去了御书房。   到了后,她也没叫人通报,便就侯在外头等那男人。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她便等到了他。   嬴煜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蓁蓁半装半真,一见他的人便虚弱地过了去。   “陛下……”   她娇娇柔柔地开了口后,眼泪疙瘩就应景地来了。   小姑娘仰着头,小脸儿微白,轻轻抽泣,满是委屈和可怜。   “有人要杀妾身,妾身的猫咪死了……”   她本是有些虚弱,但决计没到这般地步,眼下,她微微晃着,显然是一副站都站不稳了的模样,更好似要命不久矣一般。   此番还多亏了那梁念薇给她提了醒。   蓁蓁似乎知道了自己的筹码。   她死了毫无价值,嬴煜肯定不想让她死。   她抽噎着,抬头看着那男人居高临下的模样,柔弱的不管不顾,胆子也大了起来,上了那台阶去,玉手无力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陛下……”   那嗲气的声音刚一出口,她便有意地没站稳,阖了眼睛,微微一晃,软柔地跌倒下去,佯做昏倒。   她不信嬴煜不扶她,不救她!   果然,千钧一发之际,她蓦然感到腰间一热,继而是那男人身上的气息。 第13章 侍寝(三)   嬴煜身子都没动,大手就揽住了她。   小蓁蓁比他矮了一头还多,在他身前显得娇小柔弱。   那小人儿得了机会,心中有了底,当然半分力气也不使了,软柔的身子便朝他的身上贴了去。   俩人瞬时没了距离。   她眼尾迤逦,半睁半阖,长睫微微颤动,眸子无光无神,唇瓣微颤,一句话未说便将这虚弱之态表现的恰到好处。   嬴煜眉头一蹙,大手透着她的衣服都感到了一股热气。   她发烧了。   实则今日出来之时,蓁蓁便有要发烧的迹象,乐云和孙嬷嬷本都是不同意她来,但她执意。   此时,蓁蓁当然也感到自己身子热了,连呼吸都是烫的。但除了眼皮沉,很想睡觉以外,倒是不难受,相反,她觉得自己脑子很清醒,这烧发的恰到好处。   “传太医。”   那男人冷声吩咐了下去,面无表情的,臂弯一动便把她夹在了腋下,带进了屋中。   小蓁蓁一惊,面红耳赤,当然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他这般粗鲁地携着.......   他是不会抱姑娘,还是不愿意抱她特意这般的?   亦或是真是打仗打惯了,就这么粗糙?   蓁蓁心又颤了。   她这边慌张着,但转眼人已经被嬴煜带进了屋中,上了床。   乐云紧跟其后,也吓坏了。   她家小姐娇生惯养,那么柔弱,怎能那般粗鲁地抱着。   嬴煜放下蓁蓁后,小姑娘也没空在意别的,落在床上的那一瞬间就硬着头皮,娇柔地缩进了那男人的怀中,可怜兮兮的,虚弱至极。   “小,小五哥哥......”   嬴煜显然没想到这香软的小玩意又贴了上来,微微一怔,旋即剑眉蹙起,冷声问道:“作甚?”   小蓁蓁环住他的腰,语声微微,对他换了称呼,装作了一副有些糊涂了的样子。   “小五哥哥别走,蓁蓁,蓁蓁害怕。”   那男人冷着脸,有些不耐,“有什么好怕的?”   “小五哥哥是生蓁蓁的气了么?是因为蓁蓁赶走了小五哥哥?蓁蓁真的不是有意的。小五哥哥走后,蓁蓁病了很久很久,哭了很久很久,愈发的清楚小五哥哥对蓁蓁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些年来,蓁蓁怎么也忘不了小五哥哥。蓁蓁病了三天了,一天比一天严重,小五哥哥说,蓁蓁会不会要死了?”   她特意趁机表达爱意,也特意语无伦次,但觉如此更真实。   赢煜听她东一块西一块的,倒是信了她这糊涂,冷声答着,“吃两幅药就好了。”   这算是安慰?   若是是,蓁蓁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小姑娘在他怀中,虚弱的好似随时要昏了一般,眼眸半阖,这时微微抽噎了起来,“可是,可是有人要害蓁蓁,蓁蓁的猫咪误食了蓁蓁的膳食死了,蓁蓁害怕,是谁,是谁要害蓁蓁?”   嬴煜沉着脸,没有答话。   昨日之事,蓁蓁觉得嬴煜都知道,更觉得他非但是知道,心中还明镜一般清楚是谁在害她。   但事情不了了之,嬴煜可没追究。   或许他觉得反正她也没死,没必要为了她去怪罪梁念薇。   毕竟,那可是人家的皇后,俩人就要成亲了,而她算什么?   或许他不碰她都是因为喜欢梁念薇呢?   但梦中,蓁蓁记得,那梁念薇虽贵为皇后了,不过好像并不得宠似的。   蓁蓁不管。   别说梁念薇害死了她的猫,还差点毒死她,就是没有,她也不管。   她才不管嬴煜是不是喜欢梁念薇,她就是想跟他好。   她得救命。   一想到救命,又一想到自己差点给人毒死,那小人儿更委屈,也更着急了。   “陛下......”   她语气软糯,眼中水光潋滟,露着些疲惫,轻轻抽噎,“蓁蓁怕,死了以后就见不到小五哥哥了。”   嬴煜还是那副模样,过了一会儿竟然用他那大手拍了她一下,“行了,不是没事么!”   虽然语声依旧不耐,但蓁蓁真是惊喜死了!   “蓁蓁是怕以后,怕以后会再被.....?”   “没有以后。”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沉声打断。   他这一句“没有以后”,蓁蓁也不是很明白。   是说她不会再被害了?   蓁蓁没细问,便当做是那般了,毕竟她现在对他还有用途,他不会想她死。   想来昨日之事也便只能这样了。   怕他烦,蓁蓁不打算再就着此事说下去。   这时她眼睛转了转,便又开始思忖起别的。   这男人虽不对她主动,但她那日给她摸手他没拒绝,今日给他抱,他也没拒绝,那若是......   她想着,眼睛落到了他的腰封上,小脸儿一红,暗道:那若是她再放肆一些,近一步做点别的什么,他是不是也不会拒绝?   心肝乱颤,小姑娘蠢蠢欲动,但现在病着,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下这个暧昧的机会真的是极好。   或许她勾勾他,他以后会对她好些也不一定。   思及此,蓁蓁便又朝着嬴煜贴了贴,一声酥人筋骨,软柔又嗲气的“陛下”二字出口,抬了那水灵灵的眸子望向他,接着便开始与他情意绵绵起来。   “陛下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么?”   赢煜不知道,他只知道怎么打仗杀人,但当然也没答话。   小姑娘的小脸儿贴着他的胸,膛上,娇滴滴地自顾自地道:   “蓁蓁可知道呢,蓁蓁天天想念小五哥哥,一想就是九年……”   她痴痴地看他,自己都快信了,这般一点点地蜜语甜言,而后缓缓地抬手结下了腰间锦袋,从中拿出一张小像出来,扬着小脸儿将那小像递到嬴煜眼前。   “陛下看这是什么?蓁蓁画的像么?”   嬴煜垂头看去,那小像是他十二三岁时的模样。   像自然是极像的。   蓁蓁唯一擅长点的就是画画,况且这画她画了半个多月,画了无数张,这张是最好的,脑子都想疼了,更是与嬷嬷一起想,好不容易才把他当时的穿着,样子记了起来。   “蓁蓁一直带在身上,见不到陛下的时候,便会看这画像缓解相思之苦......蓁蓁想,若是有一天能不用再看画像,能日日看到小五哥哥本人,那该多好呢........”   她边说,那眸子边去看那男人。   整个小样子娇媚又卑微。   嬴煜不说话,蓁蓁也不甚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这时,宫女端水进来,也取来了酒。   那小人儿依依不舍地松开嬴煜,娇娇地眼睛还在一直盯着人看。   “陛下……”   嬴煜依旧一言不发,松开了人,宽肩体长地坐到了一旁桌前去,侧身对着那床。   乐云浸了帕子后,抬手摸向小姐额际,触觉滚烫,吓了一跳。   “小姐,现在感觉怎样?”   小蓁蓁摇了摇头,但却特意地身子一晃悠,哼唧一声,好似虚弱地要昏了。   乐云不知她是装的,当即大惊!   “小姐!”   “没事,我没事......”   本就柔弱,此时又装柔弱,便无敌了,瞧着愈发地让人我见犹怜,愈发地能激发男人对她的保护欲。   她这边与乐云说着话,但眼睛还是一直在那男人身上,也确定那男人余光看得见她。   乐云给她冷敷着额头,不时,便开始和另一名宫女用酒搓着她的身子降温。   “陛下能到妾身这边来了?”   嬴煜在一旁喝着茶水,余光微微斜了她一眼,自是没动。   蓁蓁视线始终在嬴煜那边,时而便这般娇声地唤他过来。   嬴煜只在那左一杯右一杯地喝着茶,亦或是摸摸手上的玉扳指,并未过去,但他只要微一侧眸,便可几近将床上的小人儿看个透彻。   那小美人儿时而一声哼唧,时而又嗲声嗲气地唤他,衣衫不整,上边儿露着雪白的脖颈,锁骨分明,身前那浑圆苏雪半遮半掩;下边儿露着双柔嫩的玉足,那纤细的脚踝上各带了一条淡紫色的小链,小链上的铃铛偶尔随着她动叮叮作响,肌肤欺霜赛雪,哪哪都是细皮嫩肉的,极其诱人……   那男人始沉着脸,终是将茶水饮尽了,杯子掼在桌上,走了……   小蓁蓁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又朝着那门口望了好几眼,但早就头越来越沉,精力不济。   那嬴煜走了,她更迷糊,也没心思想太多,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   夤夜,房中烛火通亮,蓁蓁躺在床上,身旁围着乐云等三个宫女,不断地为她冷敷额头,酒搓着身子降温。   乐云喂她喝水,吃药,与其它两人足足忙到了后半夜蓁蓁的烧方才退了下来。   第二日早上,蓁蓁迷迷糊糊地醒来,恍惚愣了半晌才想起昨晚之事,也方才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寝居,而是养心殿的偏房。   小姑娘烧虽退了,但头还是有些沉,并未好利索,即便是利索了她也不打算现在就走。   这里近水楼台,方便见到嬴煜。   昨日她与他又搂又抱的,有了那么一点点进展,但却是也不知有几分能进他的心?   小姑娘再嗅嗅自己身上尚隐隐带着的酒味,小脸儿一红,昨日那会儿,却是也不知他看没看她? 第14章 侍寝(四)   看了,她难为情,不看,她还有些失望。   这日她继续躺在床上,除了确实尚且有些虚弱之外,其余便是装病了。   只有她和乐云时,她还颇为灵动,但一旦有了旁人,就病恹恹的。   她在等赢煜。   现在她人就在养心殿的偏室,一会儿那男人来了,会来看她吧。   蓁蓁心中满满的期盼,但这期盼到了下午就破碎了。   她等了小半天儿,终于听到动静,等来了那嬴煜,但那男人直接进了养心殿,哪里来偏室了?   蓁蓁想他可能是太忙,只好继续等,可等到黄昏之际,那男人从养心殿出来了,但还是没来看她。   蓁蓁咬住了唇,小脸儿冷落,秀眉微微蹙起,知道自己是盼不来他了。   显然,昨日的甜言蜜语白说了,她也白给他抱了。   小姑娘暗自腹诽:他对她没意思还和她搂抱那么久,在那房中待了那么久?他还不如直接禁了她的足,让她安心等死算了。   再说他长的也不白白嫩嫩的,性子也不温润,甚至粗野,根本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他还以为她跟他,很心甘情愿的么?   若没料错,明日也会是如此,那男人不会来看她。   果不其然,第二日同第一日所差无几,蓁蓁更心娇了。   ......   夤夜,乾清宫,嬴煜坐在宽大的浴池之中,粗壮的臂膀搭在外头,胸膛半露出水面,眼眸轻闭,颇为悠闲。   室内水气升腾,一股温热的气息。   张忠连拿着浴袍过来候着。   他起了身,水浪顺着他的身上流下。   出了浴,他接过太监递来的袍子,很随意地披在了身上。   嬴煜不大拘小节。他十岁便在军营里混,十四岁就能带兵打仗了,常年和士兵部下待在一起,虽贵为吴王世子,但并不养尊处优,确实如蓁蓁感觉的那般,有些粗糙。   他出了浴进了寝居,躺在床上,不禁暗想:昔日行军打仗的那些年,有过几次这般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过?   他将手臂枕到了头下,眯眼瞅着眼前这金碧辉煌,颇为奢侈的屋子,眼睛最终落到了东边的一面搁架之上,暗想:若是以此架掩身,安置弓-弩-手,便可封锁这整间屋子,进来一个杀一个,谁也跑不了!   这时太监张忠连过来为他落了帘子,瞧着皇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想起了些事,便说了起来。   “陛下,苏选侍还在养心殿偏室呢。”   嬴煜一听,这才想起那小人儿来,沉声问道:“怎地还在?”   张忠连道:“苏选侍尚未痊愈,身子骨虚弱,不能下床。”   嬴煜剑眉一蹙,“不能下床?”   张忠连点了点头。   男人暗道:发点烧便床都下不了了?这么娇气?但一想起她那副柔弱的模样,还有前日里,他携她进屋时,呵,她也太轻了,怕是一阵风就能刮跑。   这般忆起了她,便也不仅仅如此,恍惚不知不觉间,嬴煜便有些留了神。   她想起了她的那张脸蛋儿,娇滴滴的声音,绵柔的身子,往他身上一贴,还挺软......   如此想了半晌都没回过神儿来,直到那太监唤他。   嬴煜眯了他一眼,微清了下嗓子......   ……   蓁蓁一晃儿在那养心殿的偏室待了三天。   三天嬴煜一次都未来过,对她可谓不闻不问。   她身子愈发的好,病已算是祛了大半,这日沐浴过后,对着镜子瞧着,娇娇气气地,又想到了那个体格强健的男人,心思也便又放到了勾他上床之事上。   但想着想着,她委屈巴巴地不禁腹诽:人人都说她长得极美,以前那些公子哥看见她都走不动路了。她理会过谁?   但凡她稍微理理人,他们都一副能为她死的模样。   可这许小五,她都这么主动了,他还像个死人一样!他是个断袖么?   如果不是被逼的,他以为她会这般?   与他多说几句话都是奢望,更别说它日提起救她爹爹了,不是因为只有俩人关系亲密了,才能说上更多的话,才能将那些从不可能变成可能么!   所以她才得侍寝。   他以为她愿意的么?   小姑娘心娇的很,实则是真不想再接近他了。   这般呆着没想一会儿,乐云回了来。   “小姐,孙嬷嬷说嵩明出事了。”   蓁蓁一听,紧张道:“便是没人能为我们取钱了么?”   乐云叹息着点头。   蓁蓁咬住了唇。   她们又要没钱了。   眼下,这宫中谁人都觉得她现在与进了冷宫无异,更谁人都觉得她是在苟延残喘,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   是以没人在意她,他人甚至借着机会能从她身上榨多少银子,就榨多少银子。   这些蓁蓁都知道。   想了许久,再想那嬴煜那么难勾搭,蓁蓁正生气,但觉不如先试着谋划一下回趟苏家?   若是能回一趟苏家,又能看母亲,又能取钱,还不用和人五五开,一举三得。   蓁蓁越想越动心,当下便做了决定,开始琢磨了起来。   她想了想,但觉眼下仗着生病,仗着嬴煜不会想她死,事情倒是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不时,她有了头绪,第二天,便与乐云商量了对策。   ......   翌日下午,养心殿中,嬴煜正在与部下谈论政事,外头偏房之处突然传来了“哗啦”一声碎裂之声。   屋内部下与他都听得清清楚楚,男人眉头微蹙,张忠连一惊,禀了皇上后,赶紧去看了。   过不多时他回来,皇上政事尚未处理完,他自然是没回禀,待屋中的大臣皆是告退离去,张忠连方才提起了偏房之事。   “陛下,适才是苏选侍昏倒,打碎了粥碗之声。”   嬴煜正写着什么,闻言抬眸瞧了一眼,继而又接着写了下去,有一搭无一搭地问道:“怎么回事?”   张忠连道:“据那宫女所说,近两日苏选侍情绪很低,并不吃东西,更是常常从梦中哭着醒来。”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苏选侍身子骨娇弱有些体虚,另外眼下怕是心病所致。”   嬴煜停了笔,再度抬了眸,“心病?”   张忠连点头,“据那宫女所说,苏选侍昏迷之时常常唤起两个人的名字。”   “哦?”   嬴煜来了兴趣,“哪两个人?”   张忠连回道:“一个是她‘娘’,另一个是......”   张忠连略微停顿,笑了笑,接着道:“另一个是‘小五哥哥’。”   他不知道那小姑娘为何唤皇上小五哥哥,但却知道这“小五哥哥”就是皇上。   嬴煜听罢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没什么表情,什么也没说,不再问。   到了下午,永寿宫那边来人,叫他去用晚膳。那男人起身出了养心殿,但行了没几步,便听到偏房之中传着细细的声音。   他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本要走,但想了想又没走,缓步过了去,临近门边儿,里头的声音清楚了起来。   “小姐,是梦啊,小姐别怕,小姐的小五哥哥是皇上啊,小姐前几天还见到皇上了呢,小姐乖啊......没事了,没事了。”   “小五哥哥快跑,小五哥哥你的手怎么了?小五哥哥你在哪?小五哥哥我好想你......娘,娘,娘你不要走,娘,你不要哭,娘抱抱我,娘的病好了么?娘......娘!”   一面是那宫女的不断安抚,一面是那小人儿梦话......   嬴煜摸了摸玉扳指,没进去,也没说什么,听完,人便抬步走了。   ......   待那边声音彻底消失之后,又过了许久,乐云方才假意出来倒水,趁机巡视周围,确定了人的确是走了。   “小姐......”   她回来后,小声地在蓁蓁耳旁唤了一声。   蓁蓁知道现下安全了。   她缓缓地起了身来,倚靠在床边,喝着乐云递来的水。   “确定他刚才来了?”   乐云点头,“是的,小姐。”   “我表现的如何?”   “小姐表现的很好呢。”   蓁蓁长睫微动,很是小心地问道:“那,你说他会信么?”   “奴婢觉得会。”   蓁蓁不知道,自是也希望他会。   第二天,第三天,她又连续如此装了两日,两日也几乎没怎么进食。   那男人没过来看过她,也没再在她门口听过,好在张忠连常过来问问。   想来他应该会与嬴煜说,尤其是她不进食之事。   到了第四日,蓁蓁要饿死了,实在是等不起了,毕竟梦中,那男人能把她等死。   乐云偷偷从景祺阁拿回了一个馒头,蓁蓁做贼似的偷吃了去。   原她以为嬴煜起码会去看看她,她便抓住那次机会便好,但事实上并未。   他不去,蓁蓁也便只好来找他。   是以这日下午,小姑娘打扮的娇娇艳艳的,而后便就站在了偏房的外头,泪眼汪汪地等嬴煜。   她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男人来了。   嬴煜一跨过月华门就看到了蓁蓁,微微一怔,那眸子在她身上定了半晌。   小姑娘见了人,微颤着唇瓣,而后眼泪疙瘩便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来到那男人的身前。   “陛下……”   她说着就靠进了嬴煜的怀中,心中一如既往地害怕,怕他推开她,但那男人没有,如此事情也便成了一小半。   小姑娘怕他烦,更怕有变化,长话短说,贴在他的胸,膛上,抽抽噎噎地哭。   “妾身近来常做噩梦,梦到妾身的娘重病不起,还梦到妾身的娘被坏人霸占.....妾身好想念娘亲,陛下……陛下可不可以让妾身回一趟苏家,哪怕一天也好。”   这梦不算是她编的,蓁蓁说完后哭的更厉害,心口狂跳,当然是又怕嬴煜甩开她,又怕他不答应。   他允了也正常,不允更正常。   眼下她不是仗着哭,更不是仗着她的话,仗的是她四日没进食。   嬴煜不是不想让她死么!   “回家?”   那男人反问了一句。   蓁蓁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而后,心一横,可怜巴巴地缓缓点头。   “蓁蓁愈发地惦念母亲,一想到母亲生病,就怎么也吃不下,喝不下,蓁蓁怕是要死了,陛下……”   她特意说了“死”字,说完,人哭的更甚。   这几日送来的东西都是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她特意让乐云给张忠连看了,想来那嬴煜倒是不会不信。   蓁蓁怕极了,尤其是贴在他的身上恍惚听他喘了一声粗气,好像是挺不爽,但正在这惧怕之间,但听那男人冷声开了口,“给她备车,让她明日走。”   蓁蓁:……!!   那语声之中虽然浸透不耐,但这结果真真儿地让蓁蓁心底狂喜!   ……   那男人答应了!   蓁蓁再度暗自谢了那梁念薇让她顿悟了自己有着这么一个可以依仗的筹码!   当天她就被送回了景祺阁。   回便回,眼下她当然是愿意回的。   有了那好事,就连回去的路,蓁蓁都比往常走的快了!   但只顾着高兴,只顾着跟乐云说话,也没注意周围,不知过了多久,亦是不知走到了哪,蓁蓁突然感到乐云拉了下她的衣袖。   小姑娘一怔,不明所以,旋即抬头,顺着那宫女的视线望去,心口微微一惊,只见前方不远,一女子亭亭玉立,一身华服,生的端庄秀美,身旁跟着两个下人。   那俩下人所着并非宫服,不是宫女,想来她不是赢煜的妹妹宜嘉公主,再见路上,但凡见了她的宫女太监皆是人人停了下来,躬身垂立一旁,那阵势一看她便不是个普通身份之人。   不用想也知,不是宫中之人,还能随意进宫,且受这般尊荣的大家小姐是谁?   当然只能是害死了她猫咪的准皇后梁念薇了。   蓁蓁起先一见生人,尤其是那生人和她身边儿的丫鬟看她那眼神儿极其不善,第一反应还挺胆怯,但一识出人是梁念薇,她反倒是不怕了,也冷落下了小脸儿。   对方害死了她的猫,本还要害她,蓁蓁还会和她和善么?   眼下她也不是什么皇后,蓁蓁自是也不必和她行礼,以后是了,便以后再说吧。   因此这一时之间,整条路上,怕就只有蓁蓁二人未对那梁念薇卑躬屈膝。   梁念薇当下一见,脸色顿时更沉了。   她几乎日日进宫,美其名曰陪伴太后,实则就是因为宫中有个苏蓁蓁,她在家中待不住。   她虽尚未大婚,尚未坐上那皇后的位置,但后宫中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   眼下陛下身边儿就苏蓁蓁一个女人,这苏蓁蓁仗着近水楼台,可是在拼命地卖弄。   陛下不召见,她便主动靠近,把那点不安分表现的淋漓尽致。前几日借着生病,竟然还在养心殿偏室住了那么多日!   梁念薇当然是厌恶极了她。   这两个月来,梁念薇奇那苏蓁蓁的相貌。   传言邪乎的很,梁念薇不得不在意。   她听传言后想象的那苏蓁蓁是个端端庄庄的大美人。   但当下一见,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身上没有半分世家闺秀的端庄之感,相反,生的妩媚妖冶!   浑身上下,举手投足,哪哪都透着一股子勾魂儿一般的狐媚劲儿,哪像个正经人家,高贵出身的大家闺秀!   像个,像个脏地儿出来的狐狸精!   难怪她能几次三番地做出主动勾引男人这等不要脸的事儿!   梁念薇瞧着蓁蓁那副皮囊简直是要气死了。   这么一个玩意儿围在陛下身边!   “乐云.......”   这时,只见那苏蓁蓁拉着身旁的宫女要走。梁念薇听得清清楚楚,她那软柔又嗲气的声音!   她就是这么和陛下说话的?!   梁念薇火冒三丈。   身旁的丫鬟明珠安慰道:“小姐息怒,她折腾便让她折腾,陛下可宠幸她了?陛下心中只有小姐,根本不上她的套,她还能怎样?”   梁念薇紧攥着手,丫鬟这话也是她心上的刺。   皇上表哥心中真的有她么?   他二人手都没牵过。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最清楚。   俩人订婚年头虽长,但在一起呆过的时辰现在看来怕是都没他和这苏蓁蓁那晚呆过的长!   “小姐,再等一个月便好......”   梁念薇紧紧地盯着蓁蓁离去的背影。   一个月! 第15章 侍寝(五)   蓁蓁走过便将那梁念薇抛之脑后了。   她此时满心满脑都是明日回家之事,装不下别的了。   翌日,她起的极早,整个景祺阁的人起的都极早。   孙嬷嬷鹊喜和那东子都为蓁蓁心悦。   但那冬梅和小兰却不。   她二人虽还没猖狂到敢当面儿说什么的地步,但那轻视的眼神儿却早就有了。   “有什么用?回去又能怎样?等陛下大婚后,有她受的!”   “就是,心可真大,还在那笑呢,有她哭的那天!”   “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勾引陛下,岂不知她那副狐媚相陛下根本就不喜欢。”   “呵,就是,好笑死了......”   这俩人的话蓁蓁虽没听到,但她们是什么嘴脸她早就知道,即便是听到了,也不意外,眼下也没工夫理会她们。   不得不说,此番回家,蓁蓁真的是极其心悦。   一来她想念母亲,她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娘亲;二来她们确确实实是缺银子;三来如此也算是打破了那梦。   马车驶出皇宫,蓁蓁拨开帘子朝后寻望,见那远去的宫廷城墙与高耸肃穆的大门,又见头上蔚蓝明媚的天,心中就更是激动不已。   此番回娘家,蓁蓁只带了乐云一人,原因无他,为了能多带些东西回来。   从皇宫到她家,其实也就一个多时辰的路而已。   她们日出而行,到晚上日落之前归回,细细算着,能和母亲团聚一小天儿呢。   蓁蓁出了城后仔细了送自己的马车,除了车上的她、乐云和外头赶车的马夫以外再无他人。   嬴煜都未派个人保护她。   由此看来,他可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她。   不在乎拉到!   她归心似箭,那些想想也便罢了,并不过心,转眼不知不觉间,路途便行出了大半。   但就在行到那荒郊之时,马突然被人拉了缰绳,一声长嘶,车身剧烈一晃!   蓁蓁俩人顿时吓的小脸儿煞白,但还未及反映过来,便听到马夫一声惨叫!   顿时,空气凝结了一般,蓁蓁与宫女双双瑟瑟发抖。   “谁?”   这一声刚刚问出,接着车门便“砰”地一声便被人踹了开,而后,蓁蓁便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脸。   那人二十四五岁,相貌平平,在看到她那一瞬间,咧嘴一笑,接着便唤了她,“苏三小姐,别来无恙?”   蓁蓁当即认出了此人!   赵骁!   他是......赵骁!   赵骁是何人?正是前太子裴玄承的亲信!   一想到裴玄承,蓁蓁不由得打怵!   她爹爹极其喜欢此人,昔日一心拥他登基为帝。   他生得极其好看,瘦削伟岸,温润如玉,待人有礼,长得又白净,蓁蓁也喜欢瞅他。   但喜欢瞅归喜欢瞅,此时,谁人不知道嬴煜要斩草除根,正满天下地找他,但凡和他有半分关系的人怕是都没有好下场!   她苏家不就是因为是前朝太-子-党才......   思及此,蓁蓁怕的更厉害,更是不知道怎么会在此碰上赵骁!   “赵骁,你要干什么?”   那赵骁一见她还记得他,颇为惊喜,但再见她害怕,心中又升出一股怜香惜玉之情来,当下语声更温和,笑着哄道:“苏三小姐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蓁蓁一听,脑子顿时“嗡嗡”的,急着使劲儿地摇头。   “救我什么,不,你,我是不会和你走的。”   这种场面她何曾见过,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了。   赵骁上前一步,抬手便是要拉她。   “苏三小姐,我不会伤害你。”   宫女护在身前。   蓁蓁一躲,使劲儿地摇头,“不,我不走,我是肯定不会和你走的。”   她当然不会和他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局已定,能去哪?   现在苏家处境虽危险,她也艰难,但总归还有一线希望,然她要跟赵骁走了,苏家就彻底完了!   那赵骁见她执意不从,哄道:“我带你去见殿下,嗯?你不喜欢殿下么?”   蓁蓁还是摇头,往昔全京城的贵女几近都钟情于裴玄承,她又是既定太子妃,赵骁认为她也钟情于裴玄承很正常,但事实上不,她没有喜欢他。   “你走吧,你现在走,我可以当做没没见过你。”   那赵骁专为她来,岂会就这般走了,劝了两句,见她不从,时间紧迫也便来了硬的。   他伸手一把就拽过了那娇嫩的小人儿,不及乐云反映,抬臂便给了她一下。   “乐云!”   那宫女连叫都未叫出来便倒了下去。   蓁蓁花容失色,但不及挣扎,就被那男人抱起,继而上马,携着她飞驰而去。   蓁蓁毛骨悚然,不知乐云是死是活,更不知自己又将如何?   她被那男人束缚在身前,娇柔的半分反抗的力气都无,简直是吓破了胆。   “赵骁,放了我,你放了我吧,算我求你,我,我不要去见殿下,殿下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我不会和他走的赵骁!”   那男人软声哄道:“苏三小姐,放心,我会好好对你。”   “赵......”   她刚要再说什么,这时突然反映过来他的话很奇怪,猛然醒悟,莫不是,不是裴玄承派他来的!   “没有殿下,只有你!对么?!”   那赵骁笑了笑,御马迎风而行,眼下也便承认了。   “苏三小姐,你可知道我喜欢了你多少年?那赢煜不喜苏家,不喜你爹,会对你好?跟我。我疼你!它日我为王,便许你为王妃,我为皇,你便是我赵骁的皇后!你入了宫还能出来,那嬴煜又没派人护着你,三小姐不觉得你跟我是天意么?”   他那话语在这猎猎风声中,每说一句,蓁蓁便哆嗦一下。   果然如此!   是他自己!   果然如此!   蓁蓁顿时更慌了,“放开我!你,你停下!”   她几近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挣扎。   那情急之下,赵骁便拿出了帕子捂住她的口。   瞬时,那小人儿便中了迷药,不再动了。   ........   不知过了多久,蓁蓁迷迷糊糊地醒来,四周昏暗,只点了一支烛火,她被绑在椅子堵住了口,衣衫有些不整,青丝亦是落下几缕,想来头发已经乱了,不仅如此,手腕上还有些许被捏过得红印,显然是那赵骁拉她时留下的!   屋内没那赵骁,除了她没有任何人,但外面短兵相接,嘈杂一片。   小姑娘“呜呜”地想叫出声,但半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急的泪眼汪汪,心肝乱颤,但此时哭都找不到调。   外头的打斗声愈发地大肆,蓁蓁不知是何人在打斗,但直觉告诉她,是嬴煜的人!   嬴煜一直在追杀裴玄承,赵骁是裴玄承的部将亲信,他出现则意味着会有裴玄承的下落,消息一定很快就会传到嬴煜耳中。   若是嬴煜的人,蓁蓁瞧着自己的衣服、 乱了的头发,和胳膊上的红印,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定然是像极了被人......的样子!   人言可畏,蓁蓁胆战心寒,愈发地慌。   她使劲儿挣扎,想弄断绳子,不想这般样子示人,见这屋中有张方桌,便带着椅子倒到了地上,又一点点凑到桌角之下,便用那桌腿的棱角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劲儿地磨着身上的绳子。   她娇柔,心中又慌又怕,大病初愈,还尚未完全好利索,加之又断食几天,哪来的力气,不知磨了多久一根也未磨开。   那外头的打斗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蓁蓁泪眼汪汪,更是用力,红着眼圈,眼泪潸然欲下,但越着急,越使不上劲儿。   这时,门外的声音更近了,突然,那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小姑娘吓得魂飞魄散,光亮瞬时射入,猝不及防,而后她便看到了嬴煜!   竟然是嬴煜本人!   只见那男人本就冷沉着脸,肃穆又骇人,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无疑,更冷沉了脸。 第16章 侍寝(六)   蓁蓁裹着一件宽大的玄色衣袍,被士兵送回。   宫中一片肃穆,沿途宫女太监三三两两,小声议论,各种猜测,说的自然都不是什么好话。   “她出宫了?陛下允的?”   “特意去见了前太子?”   “好大的胆子!”   “他和前太子可......?她可还清白?”   片语只言时而传入小姑娘耳中,蓁蓁身子几近是抖了一路。   “小姐!”   大约行了一半的路,她听到了孙嬷嬷与鹊喜的唤声。   蓁蓁唇瓣颤动,忽然抬起了头,见到她二人便真真儿地是见到了亲人。   “嬷嬷!”   她朝着孙嬷嬷俩人奔了去,被扶住的瞬间,腿软的动都难动了。   蓁蓁知道事情极其严重。   孙嬷嬷见小姐这一身,虽戴着这衣袍上的帽子,但那微乱了的青丝还是清晰可见。   “小姐,没事的对么?”   这话问出的时候,孙嬷嬷声音哽咽,与鹊喜一样,心中怕极,身子都颤了。   但蓁蓁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   嬴煜披甲上阵,亲自出宫,不用想谁人也都一清二楚,城中有了裴玄承的消息。   原是艳阳的三月天,京城之中大街小巷,本该是行人不断,车水马龙,一片兴隆,无比热闹之景,但事实上恰恰相反。   各家各户房门紧闭,街道之上士兵林立,京城各大城门出口重兵看守,一只蚂蚁都爬之不过,已然封城!   赵骁被擒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京城,也传入了宫中。   然嬴煜并未归回。   ......   景祺阁   蓁蓁坐在浴桶之中,将身子洗了好几遍也未消除手腕与胳膊上的零星红色捏痕。   非但是此处,脱了衣裙她才看的更清楚,自己的腿上也有两处轻微红紫,但那并非是被赵骁抓的,想来是一路跌撞磕的,但嬴煜会信么?此番发生的种种,嬴煜又会怎么觉得?   小姐在外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孙嬷嬷与鹊喜双双急的心一颤一颤的。待到了寝居,孙嬷嬷小心地脱下了小姐的衣服,掀起她的衣袖,看到她白藕般的手臂上的一颗鲜艳的守宫砂之时,方才松了口气。   这砂是入宫那日,宫中的嬷嬷给小姐点上的。   蓁蓁足足是稳了两个多时辰,人方才恢复了一些。   她坐在浴桶之中,不知何时起身子终于不那么颤了,脑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只记得自己被赵骁劫走,被他用帕子迷晕,醒来后,人便在那间屋中,且听到了打斗之声,别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她根本没见过裴玄承。   但此时外头,嬴煜派出众兵,正掘地三尺地找人,由此可见,他认定了裴玄承和赵骁在一起,认定了赵骁之后是裴玄承,认定了是裴玄承要带走她,所以也自然会认定她见过裴玄承,甚至放了裴玄承?!   事情偏偏便这般巧,她偏偏是今日出宫,嬴煜会相信她根本就没见过裴玄承,且是飞来横祸,其实是被赵骁劫走的么?   所有人都知道昔日,她是裴玄承的既定太子妃,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赵骁分毫关系没有,所以,谁会相信赵骁会劫她?   蓁蓁心颤的厉害。   到了下午申时,眼见着太阳刚刚落山,小太监东子突然气喘吁吁地跑回景福宫,进了蓁蓁的阁院,上气不接下气地惊慌道:“苏选侍,苏选侍,陛下,陛下来了!”   他这一句话无疑让阁中,包括小兰冬梅两名宫女在内的所有人皆是心狠狠地一哆嗦。   即便是看好戏的心理,但那九五之尊大驾,谁人会不心中生惧。   屋中的蓁蓁瞬时小脸儿煞白。   这句“陛下来了”,她平日里期盼过无数遍,不想真听到了的一天竟是这般场景。   “小姐!”   孙嬷嬷与鹊喜一起围了上来。   小蓁蓁浑身战栗,眼中已然含了泪,那副娇柔的模样让人我见犹怜,过了良久,方才说出话来。   “别,别担心,我,我我可以应付。”   “小姐?”   她口中说着可以应付,但声音却是抖的。   孙嬷嬷与鹊喜自是不知道小姐要怎样,事实上蓁蓁自己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但眼下事情来了,她无处可藏,无处可跑,不直面相对又能怎样呢?   ......   嬴煜返回宫中,铠甲都未褪去,也没回乾清宫,却是从午门进来,便一言不发,冷着脸,直奔后宫,且是直奔了那景福宫,到了后,人更是毫不客气,直接便推开了景祺阁蓁蓁寝居的门。   外头的宫女太监当即跪了一地,四下瞬时一片死寂。   他进了门,也没由蓁蓁说话,甚至没由她俯身拜见,张口便奔了主题。   “人在哪?”   “陛下......”   “苏蓁蓁,你竟水性杨花至此,朕好心允你回家探望,你竟敢骗朕,身为朕的妾,胆敢与旧情郎私会!怎么,你向朕示好了两月之久,就是为了今日出宫?嗯?人在哪?!说!”   蓁蓁越听他说心越突突。   果然,果然,他果然认为她是故意的,还认为她掩护了裴玄承,放了裴玄承,天呐!   “陛下息怒。”   小姑娘赶紧出言哄着,这时也让嬷嬷和鹊喜下了去。   “陛下误会了妾身,容妾身解释解释好么?”   那嬴煜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脸沉的仿佛冰山。   “陛下今日真的是误会妾身了。妾身并非是去与他人私会,出宫的的确确是因为心病,是为了回苏家看望母亲,但中途出了事,妾身是被人硬生生劫走的,不是自己要走的,至于那劫走妾身之人也并裴玄承,便就是那赵骁一人干的。陛下去救妾身之时曾亲眼所见,妾身被人绑了起来,还堵住了口,若是私会,怎会那般?”   嬴煜一声冷笑,“你当朕是三岁孩子?那摆明了是你二人被发现后做的戏,不伪装成如此样子,难道把你二人亲密之时的样子给朕看?嗯?”   “不.......不不不!”   蓁蓁使劲儿地摇头,浑身哆嗦,事情太糟了。   “妾身没有做戏,妾身真的是被赵骁劫走的。事情不是像陛下想的那般。真的不是,妾身并未见过裴玄承,妾身与裴玄承也并非是像皇上想得那般关系。婚约是传言,不是事实。妾身往昔与裴玄承不过便是见过几次而已,怕是连朋友都算不上,更别提情郎,况且妾身早就有了心上人,那心上人是妾身的小五哥哥,妾身心中已然不可能再装下旁人了。妾身入宫是何身份?陛下本就不喜妾身母家,妾身怎会拿母家人性命开玩笑。陛下也已搜查了一整天了,如若妾身真的与裴玄承私会了,他人此时一定必在京城,陛下的人也不可能找不到他。所以原因便只有一个,便是那真实的情况。妾身的的确确是被那赵骁一人劫去的。他说他喜欢妾身多年.......想妾身和他走......妾身自然是拒绝了,但他迷晕了妾身,妾身醒来之时便已经被绑了上,在那屋中,然后便看到了陛下......”   除了对嬴煜的深情,蓁蓁说的句句属实。她眼泪顺着小脸儿上流下,微微抽噎。   这么些天来的哭,这个也是最真实的。   她确实被吓到了,甚至后怕。   嬴煜这是没在京城找到裴玄承,如若真的找到了,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她便彻底完了,苏家也彻底完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事情还没糟到不可收拾。   那小人儿说完后便颤着身子,泪汪汪,又虔诚地望着那男人冷冰冰的脸,良久良久,缓缓地掀起了袖子,露出了那颗守宫砂给他看.......   “守宫砂还在,陛下......”   这便是在告诉他,她虽被赵骁劫了,但是是清白的。   她娇柔地说着,唇微颤,那双眸子便宛若麋鹿一般,这时,人渐渐朝地他靠近了去...... 第17章 侍寝(七)   “守宫砂还在呢,陛下……”   这便是在告诉他,她虽被赵骁劫了,但是是清白的。   她娇柔地说着,眼中含泪,梨花带雨,唇微颤,那双眸子便宛若麋鹿一般,人战战兢兢地朝他靠近了去.......   “陛下,便信了妾身吧。”   她到了他身前,扬着小脸儿,还是那般模样,语声软柔,小心翼翼地相哄。   “妾身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听由皇上处置,怎么处置都行,陛下……”   她靠近着,但还不敢靠的太近,终是停在了距那男人两拳远的距离,甚至因为害怕,又微微退回了一点点,但须臾而已,又小心地迈回了那一小步。   “陛下别生气了行么?”   她乞求似的望着他,那男人居高临下,薄唇紧抿,冷着脸。   只要裴玄承不在京城,他终是还得信她。   他来兴师问罪,也恰恰是因为没找到裴玄承。   蓁蓁鼓足勇气,小心地一点点拉住了他的手,从指间试探了起,进而一点点向上,一点点接近了他去,直到把他整张大手都握了住,喘微微地,抬了那如藕玉臂,战栗着,但毫没犹豫地勾住了他的脖颈,软柔的身子贴在了男人的铠甲之上......   “妾身只喜欢陛下,千真万确……”   那小人儿只穿了一层薄衣,浴后馨香,冰清玉骨,三千青丝散落至细腰间,微踮着脚方才搂到他的脖子。但搂到的那一瞬间便觉得腰上一紧,被那男人的大手一把箍住,进而被他单臂抱了起来。   蓁蓁小脸儿顿时刷地一下子红了个透。她当然没想到,嬴煜还是第一次!但几近与此同时,她再度毫没犹豫地顺应了他的力量,接着便双腿盘上了他的腰身,香香软软地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她娇柔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哆嗦,红嫩的樱唇微颤,像风中的杏叶,心中更是仿佛有几百个鼓一起敲打。   那男人的目光盯她盯的很紧,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言未发,但呼吸仿佛有些重了起来。   这满室都是她的香气,嬴煜进来便嗅到了,她那软柔的小手虚虚碰到了他的指尖,他便觉得血脉偾张,浑身燥,热,有些迷糊,脑子不怎么转了。   蓁蓁心口一起一伏,感觉已然要炸了开。与他如此样子,显得她愈发的娇小。她从未这般近的接近过他的脸,脑中“嗡嗡”地,搂着这么一个强壮的,胳膊比她的小腿还粗的男人,吓也吓死了!   但打怵却也没有半分的纠结,她颤着唇便主动朝他的嘴唇亲了去。   她只蜻蜓点水地下去,但下一瞬便感到了那男人迎了上来,使劲儿地吃着她,亦是感到了自己的腰被他更紧的箍了住。   蓁蓁的眼泪瞬时都来了。   他好像要吃了她。   他好像一只大野狼。   她当然没被人亲过,更没想到会被他这般亲,想推开,却不敢,但她确实觉得他太用力了,到底是哼唧了两声,颤巍巍地小手抵在了他的月匈月堂上。   那男人显然没够,被推开也好像有些意外,蓁蓁怕他不悦,赶紧搂着他的脖子,微微瑟瑟地开了口,“妾身侍候皇上把这个脱了。”   她指着他身上的铠甲,那东西确实咯的慌,磨得她腿好疼,说完了又怕他被她打断生气,当即又往他身上贴了贴。   那男人喉结滑动了几下,眼睛盯着她看,还是那副微冷的样子,好在没生气,也没放下她,单手箍着她的腰肢,便大步地带着她进了她的卧房中,到了床榻之上。   那塌上锦衾香枕,四周更都是她的香气。   嬴煜放下了人,便立在那床边,微微抬了头,闭了眼。   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便是让她为他宽衣。   小姑娘赶紧起来,跪在塌上,去给他卸甲。   这活她哪干过。   事实上,她在苏家,在学那春-宫-秘-图时还真的跟嬷嬷学了为男人宽衣,可这个不是衣袍,是铠甲。   小蓁蓁的小手在那摩挲了好久方才找到了他那腰封开启的位置,方才一点点地把他那甲卸了下。   但前一瞬刚好好地把那铠甲放去了一边儿,回来她便见那男人过来要搂她,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他身上的一股子汗味。   蓁蓁以前也往他身上靠过,不是很明显,但也有一丝淡淡的蛮好闻的味道,但今天的可实在是不怎么好闻,想来是捂了一天的铠甲,出了不少的汗的结果。   蓁蓁便不明白了。   他现在是皇上,手下有的是人,为什么还非得自己出去,就算是去擒裴玄承吧,那么多将军和士兵,用得着他么?   八成是打仗打惯了,闲着难受,手痒痒。   蓁蓁再度抵住了他,长睫微动,娇滴滴地道:“妾身伺候陛下沐浴。”   那嬴煜显然又是一怔,瞧着意思,她要不说,他就想这样了。   “哦。”   他应了一声,但没用蓁蓁,转身就走了。   “朕自己来。”   小姑娘乍还吓一跳,想这要是把他惹生气了可糟了,但也便奇了怪了,他出了汗,不热不想洗澡么?   那男人去了浴室之际,蓁蓁坐在床上微微发抖,想着他刚才亲她都让她害怕,更别提一会儿了……   嬷嬷说第一次都很疼,他不能弄死她吧?   蓁蓁捏了捏手,眼睛东看看西看看,又紧张又生惧,腿都软了。   这般想了半盏茶都不到的功夫,她便听到了水声和脚步声,继而见那男人随意地系着衣服出了来…… 第18章 大婚(一)   他身上仿佛还挂着水滴,蓁蓁都瞧楞了。   她还以为她能多思忖一会儿,没想到,他怎么好像是只沾了下水儿就出来了,还有他怎么不好好擦擦?   她没和男人共处一室过,更没见过男人只披了个浴袍时的样子,再瞧他,从下瞧到上,他那臂膀,那体格,她感觉他都能把她压吐血了。瞬时,蓁蓁只觉得自己动都不会动了,怂了,不想和他...了,想跑,想转身躺下,面朝着床里,就这么睡下得了。   但当然不能,非但不能.......   小姑娘见人过来便“笑脸”相迎,立时起来迎了去。   “陛下......怎么这么快?”   她笑颜如花,软柔娇媚地过去,小手提起他的袍衣想给他擦擦身上隐隐带着的水滴,他这般样子,待会儿把她的床弄湿了怎么办。但那玉手刚一碰他那衣服,也不知是被他误会了她在勾他还是怎么。那男人等都不等,顷刻间便抓住了她的手腕,揽住了她的腰,带着人滚落在床上,将她压在了身下。   蓁蓁一声娇呼,猝不及防,从头到脚,尤其是脸,“刷”地一下子烧着了般,红到发烫,心口不断起伏,眸中含水儿似泪,凝睇着压着她的人,喘的厉害,羞赧至极,亦是怕的不行。   嬴煜确是以为她又要撩-拨他。他可受不了她那顿磨,脑子早就恍惚不转了,想的都是她娇滴滴的样子和在他耳旁慢悠悠又嗲里嗲气的声音。那男人紧盯着她,再接着大手便扯开了她的薄衣。   小姑娘上边儿瞬时一览无余,白嫩柔滑又软香的身子与他健硕石更邦邦的臂膀腹肌紧贴在一起。嬴煜生的算不上多白,便是个常人肤色,但那小人儿却是粉妆玉砌,欺霜赛雪的白嫩,那肌肤宛如剥了皮的荔枝一般,晶莹剔透,水嫩水嫩的,俩人叠在一起明显是两个色儿。   而后他便开始箍着他的腰亲她,亲她的眉眼,脸蛋,嘴唇,脖颈,锁骨,哪哪都亲,好像一只饿极了的野狼,要把她吃的骨头渣都不剩。蓁蓁又热,又不舒服,被他压的一动都动不得,那男人力气大的很,她又柔弱,被他随意只配。她推又不敢推,甚至不敢表现出不愿意,唯泪汪汪又急促地不断唤他,“陛下,陛下.....”   隐在心中的后半句便是,“行了行了,行了行了。”   然那男人能行了才怪,大手紧紧地箍住了她的细腰,撇开了她的膝。蓁蓁顿时胸口一哆嗦,知道什么来了,小脸儿和一颗小心脏齐齐地烧着了般,下一瞬便疼的想死,哭了出来,但咬住了唇,忍着使劲儿地往回憋,不敢出声,更哪里敢哭,怕他粗暴,当即那滑嫩的小手一下子就搂住了他的脖子,“疼,疼,陛下亲亲我,再亲亲我。”   嬷嬷告诉过她,那个时候,亲亲她能缓解疼痛。   她泪汪汪,软柔地哄着。嬴煜手臂青筋暴起,脑子晕乎乎的,但听她说疼,也便微缓了下来,又亲了她,只是没有多久便又大肆起来。   月光灿若琉璃,屋中蒙蒙烛光,一室靡靡,小姑娘花枝乱颤,更好似狂风暴雨下的小绵羊。   动静直到后半夜方才停歇。   翌日,蓁蓁醒来之时,微微一动便感到了痛,也便想起了昨夜。她小心地转头看了看身旁,但见一边儿是空的,并没有人,尚还未反应过来,这时孙嬷嬷与鹊喜听到动静急着过来了。   “小姐......”   俩人都是微微笑着。   蓁蓁还在张望,问的小心翼翼,“陛下呢?”   “陛下一早便走了,小姐睡的沉,没发觉,恭喜小姐。”   “呵呵,恭喜小姐,双喜临门!不是双喜,是三喜。”   孙嬷嬷道完,那鹊喜紧跟着也道了。   蓁蓁一听,微微有些抽噎,那眼泪儿就在眼圈中转,但还好奇。   “何为第三喜?”   鹊喜笑道:“乐云没事,被夫人派人找到,接回去了。”   “真的!”   这确实是一大喜,蓁蓁情不自禁地便笑了出来,但便就一瞬,接着又冷落着下了小脸儿,泪汪汪地瞧着俩人。   是该恭喜她,她化解了昨日那麻烦,竟然还稀里糊涂地侍上了寝,但是......   昨夜憋了一宿,这时听说那男人不在走了,蓁蓁方才敢哭了出来。   实在是太疼了!而且,他是干什么,搞了整整一宿。   蓁蓁“哇”地一下子,委屈巴巴地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嬷嬷知道缘由。她是过来人,今晨一进这屋子,便是浓烈的味道,更何况昨晚的动静不小。   “第一次都这般,小姐不哭啊。”   孙嬷嬷哄着她,安慰了好半天,叫人备了水,服侍小姐沐浴过后便拿了软膏来。   蓁蓁小脸花里胡哨地,没少发泄委屈,见嬷嬷这般心细,还早在苏家就备好了药膏,有她在身边,也算是她不幸中的万幸了。   蓁蓁在那处上了药,而后人也没下地,便还是卧在床上,腿几乎一动不动。虽说是过了一上午了,但她还是紧张又后怕呢。   一想到昨夜,想到那男人,她就小脸儿烧的慌。   太疼了。   她就不明白他用那么大劲儿干什么?   她有软语求他,但每次只管一会儿,然后他便又跟一匹野马似的!   一想到马,蓁蓁攥住小手,咬住了唇,抽抽噎噎地,又委屈地要哭了。   她以前不知道,也没想过,学那春-宫-秘-图的时候只是觉得姿势丑,也没想太多,但昨日,她怎么突然觉得那种事儿,那么像骑大马呢?   她小的时候,便是骑在许小五的身上颠儿了。   现在俨然是反了过来,是许小五他......   但是,她那时才多大呀。她从小就柔弱,也很轻,能有多大的力气呢?   嬴煜至于用那么大的劲儿么?还一夜就那么多次!   他是想弄死她么?   蓁蓁这般一想,眼前又现了昨晚那时的种种,床也弄脏了。   她从小就爱干净,什么东西都是规规整整,粉嫩粉嫩的,衣服脏了一点便绝对不穿,湿了一点也会穿。   但那嬴煜不。他连洗澡都不擦干身子。   反正蓁蓁不喜欢他,她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如此在心中腹诽了嬴煜许久许久,蓁蓁方才感觉舒服了些。   这日从早上开始天便有些阴,闷闷的,蓁蓁心娇,一直到了临近黄昏了,人才从床上下来。   但下来没多久,万万没想到,只见东子着急忙慌地跑回来禀道:“苏选侍,陛下来了。”   蓁蓁:“......?!!!” 第19章 大婚(二)   “苏选侍,陛下来了。”   蓁蓁:“......?!!!”   蓁蓁瞬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急着问道:“你,你说什么?”   待那东子又重复了一遍,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听的不错,千真万确,是嬴煜来了!   可是他来干什么?   蓁蓁当然没想到他会来,昨日,是因为裴玄承,他是来对她兴师问罪的,那今天呢?   前一晚的事儿再度浮现在眼前,下边的疼也适时提醒着蓁蓁嬴煜那厮是怎么在她身上孟浪的!   虽然侍寝是她一直期盼之事,但是确实太疼了,还有那嬴煜太用力了,那种事又疼又热,不舒服,反正她不喜欢。   蓁蓁一面想着,一面战战兢兢地且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可千万别是找到了裴玄承了。   那她昨晚可就白遭罪了!   想到此,小姑娘便急着忍不住问道:“外头有殿.......有裴玄承的消息了?”   东子摇头,“回主子,没有。”   蓁蓁虚虚松了口气,那还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即便知道与前太子无关,小姑娘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她赶紧迎了出去,刚走出卧房,便听到张忠连的通报之声,随后看到嬴煜面色肃然地进了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便服,颜色依旧偏深,其上的金龙张牙舞爪的,不得不说,嬴煜生的筋骨周正,肩宽腰细,穿衣服极其有型,很好看。   他冷着一张脸进来,和平常无异,进来后,目光扫了一眼急着过来的蓁蓁。   那小人儿来到他的身前,娇滴滴又盈盈缓缓地俯身下拜了去,一如既往的语调与声线。   “妾身给陛下请安。”   “免礼。”   嬴煜一句淡淡的回应而已,而后便抬步进了屋。   这屋中浸满她的香气,嬴煜自然又是进来就闻到了,也是服气,她怎么就这么香?接着便想起了她那柔棉的肌肤和诱-人的身子。   嬴煜虽从未养尊处优过,更因常年领军打仗,在军营中混,有些粗糙,但从小性子就颇为倨傲,这小人儿是靖国公的女儿,又是裴玄承的未婚妻。靖国公可是极不喜欢他,他又怎么可能会碰喜欢裴玄承的女人,想想就厌恶,所以,对于这苏蓁蓁,他压根就没打算动,可昨天乱了,确实是乱了。   今天他也有些乱,也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怎么,脑中几近一直在想那小人儿昨夜床上妖精一般的模样,此时看到了人,瞧着她怎么好像比昨晚还好看了。   “你向外传了?”   想着,他冷冰冰地开了口,沉声问着。   小蓁蓁乍听还没明白,长睫忽闪忽闪地动了几下,旋即会意,知道他说的是昨晚俩人之事,赶紧摇头答着,“妾身没有。”   她说完就看向了孙嬷嬷,但见嬷嬷也微微摇头。   嬷嬷与鹊喜今日一直在为她忙前忙后,哪有心思传那个去。   但蓁蓁也是没什么不明白,想来是那事儿在外头传开了。   传到了太后,太皇太后的耳中,怕是也传到了那准皇后梁念薇的耳中了。   可是梁念薇哭闹了?   蓁蓁不知道。她瞅了那男人一眼,心中腹诽:你搞那么大动静,还用我特意传,谁能不知道?   她这般想着,还挺好奇外头是怎样传的,抬头朝着嬷嬷一个示意,嬷嬷见了,自然明白,不时就退了下去。   蓁蓁瞅了嬴煜一眼,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么?是不是昨晚,时辰太晚了的缘故?”   这意思便是让他自己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可别都往她身上赖。   嬴煜不说话了,蓁蓁明显地瞧着她那张俊脸沉了下去。   小姑娘暗暗地想笑,但自然是不敢,再接着便听他冷声交待了张忠连传膳过来。   蓁蓁没想到他会在这儿用膳,颇为拘谨。待饭菜端来了,那小人儿守在一边儿伺候,给人夹菜,盛汤,还有便是将那鱼取肉去刺了后给他递了过去。   这活她以前那里做过,她都是坐下吃的那个。   她摘的很小心细致,生怕留下刺来,惹的人不高兴,不时,但听那男人冷冰冰地开了口,“坐吧。”   小姑娘一听赶紧婉言推辞,但觉和他一起吃饭,她都得呛到。   不坐便不坐,嬴煜没再说什么。   事实上,蓁蓁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便是一直在盼着这男人走。   原因无他,她怕他让她侍寝,昨夜刚那般折腾完,她好疼,这么短的功夫,她肯定是伺候不了他了。   是以,她今日没像往常那般有意往人身边凑合,更没有意讨好他,相反,离他离得颇远,暗暗地捏着小手着急,便就是盼他走,可那男人没走。   非但是没走,膳后蓁蓁立在桌前给他倒茶,慢悠悠的,正有些留神儿,寻思着此事,不觉间竟是突然感到有人贴近。   果然,嬴煜的声音从后传来。   “除了赵骁,你还看到别人了?”   小蓁蓁一激灵,下意识一缩肩膀,不是因为别的,便就是因为他靠的太近了,他的气息扑进她的耳中,挠的她痒痒。   她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果见嬴煜与她咫尺距离,就在她身后。   那男人负着手,高大的身躯把她挡的严严实实,微探着身,竟然还凑近了她的脸!   那话的语气与昨日质问她时感觉全然不同,或者说是听不出什么质问之感来,语调与那问题有些不搭,倒是挺柔和似的。   小姑娘眼中水光潋滟,娇嫩的唇瓣微颤着,回头仰视着人,有些害怕似的,声若蚊吟,更恍惚泪汪汪的。   “没有。”   她这时方才心颤了起来,想他怎么还问那事呢。   俩人眸光对着,一个俯视,一个仰视。   嬴煜喉结滚动了两下,而后见那小人儿一直看着他,继而缓缓地动了身子,慢慢地变成了与他相对而立的模样,接着软声又答了一遍。   “妾身只见到了赵骁,旁的人,谁也没有了。”   嬴煜没说话。他之意根本就不在这问题上,喉结又动了两下,眯着她站直了身子,没说话。   这时外头起了一阵风,窗子被吹开。   鹊喜慌忙地去关了上,再接着外头便有雨滴掉下,随之“来雨了”三个字也自外传进了屋。   那嬴煜微瞥了一眼,挺是不耐又无奈地沉声道:“下雨了,朕宿在这了。”   蓁蓁一听,“……!!!” 第20章 大婚(三)   宿在这?因为雨?   可是这么小的雨!   他什么意思呢?   蓁蓁又打怵又犯愁,却是不知他怎样想?他宿在这,是让她侍寝的意思?而且他刚刚还又问了那事,这又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心情复杂,心娇又害怕,这时看那男人冷冰冰地又咪她一眼,接着不紧不慢地坐到了椅上。   蓁蓁揉着小手,本来想与他直说疼,今日伺候不了他了,但这时又很蒙,且不知赵骁之事是不是又有什么变化?会不会是那赵骁为了自保乱说了什么话。   千万别,千万别把她扯进去。   蓁蓁越想越惧怕,唇瓣颤颤,又不敢冒然问什么,这时见赢煜又看了她一眼,继而再度开了口。   “你说,他喜欢你?”   这次全然没了适才瞬息的温和,且还是在说着那事,蓁蓁心又颤抖了一下,抬头看了那男人一眼,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娇声道:“他这样说,他自己说的。”   赢煜的眸子几不可见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   她今日穿着一身粉嫩的衣裙,露着雪白的脖颈,纤细的晧腕,整个小人儿白的清透,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那男人看过之后,从容地收回了视线,拨了拨手上的扳指,继而又冷声开了口。   “那裴玄承呢?”   蓁蓁一听到这三个字吓也吓死了,更是不知所措。   “什,什么?”   “他也喜欢你?”   赢煜不紧不慢地端起了茶杯,补充道:“或者是说,你也喜欢他,你们互相喜欢。”   “没,没有。”   小蓁蓁立马出言否认。   “他没喜欢妾身,没说过。妾身也不喜欢他。便,便就是那赵骁劫走妾身的那日,他那般说了一次。”   赢煜持杯抿了口茶,余光又瞅了她一眼,听她撒娇似的声音........   她说什么都跟撒娇似的。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望着,进而又补充了一句,“妾身,妾身只喜欢陛下。”   那男人盯着她,喝了两口茶,没再问话。   蓁蓁瞧着冷了场,便赶紧开始没话找话,对人嘘寒问暖了几番,那男人时而答,时而不答,有一搭无一搭的。   过了一会儿,听他终于不再提及那事,蓁蓁暗暗地舒了口气,也终于安下心来。   夜幕很快降临,原没那么晚,但阴天下雨,显得时辰很晚了似的。   小姑娘小心地服侍着他褪去龙袍。   那男人沐浴过后回来,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瞧着比昨日利索点,只是敞着怀,露着精壮的臂膀和一块一块的腹肌。   蓁蓁打眼儿一看,小手就是一缩,昨日手不小心碰到了,他那身上硬的像石头似的,背上还有一条手指长的刀疤,虽然不算大,看着也不甚明显,但她还是很嫌弃,觉得好丑好丑。   再瞧他过来的那副模样,一看就很粗糙,一点都不儒雅,果不其然,那男人到了床边,很随意地蹬了鞋子,“庞大”的身躯就躺在了她粉嫩的“小”床上。   蓁蓁瞧着,再想想昨晚。   她的床被他弄得好乱。   还有她,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好像一只兔子。他随手就能把她拎起来,能变着法儿地对她为所欲为。   她越看他越胆怯,以前只是想象着害怕,现在不用想象了,他是真的很可怕。   小姑娘已然泪汪汪地眼圈微红,心中一百个她不要,此时唯盼望他累了,赶紧睡吧。   那男人倒是上了床就闭了眼睛。   外头小雨“哗啦啦”地响,屋中烛光微微,蓁蓁也小心地爬上了床,一点都没碰到他。   上了床后,她便缩进了床里,一面想离那男人远些,一面那赢煜自己就占了大半个床。她虽贴近了床里,实则离他也不远。   蓁蓁平躺着,小心地朝他那边看了一眼,看着他那身板,还有占了那么大的地方,泪汪汪地心道:他这不是欺负人呢么!   小姑娘又心娇了,但不敢说也不敢怒,只能委屈巴巴的,最后动了动身子,面朝向了床里。   赢煜自然是没睡着呢。他一呼一吸都是她的香气,今日白天里,但觉自己的手臂上都是她的味道。   这小人儿向他示好了两个月,昨夜他宠幸了她,他以为她今天再见了他,肯定会娇滴滴地主动过来,往他怀里钻,哪知没有,非但没有还有点躲他的意思。   荒唐!   赢煜越想心中越不爽,她不主动,她以为他还会碰她么?他连句话都不会跟她说,这时恍惚突然听见她一声哼唧。   蓁蓁累得慌,脑袋沾了枕头,“忽悠”一下人就睡了过去,但刚刚睡着,梦中,微微一动,空间太小,那玉足就踢到了墙上。   她细皮嫩肉的,这一下子疼了,人就醒了过来,但仿佛是刚醒,就感到身后那男人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他身上的热气。   “你说什么?”   蓁蓁瞬时人就清醒了,脖子微微一缩,没用回头也感到了那男人的气息,更感觉他贴了过来,自己的身子好似已经碰到了他的身子。   “没,没什么……”   小姑娘声音又小又娇,仿佛小猫似的,心口“咚咚”跳。   她没说什么呀?   “嗯?”   “妾身,妾身没说话。”   她转都不敢转过来,缩在被窝中已然吓的出汗了。   这时,她分明感到了嬴煜又朝她靠了靠,甚至仿佛感觉到了他呼吸有些沉。   蓁蓁更怕了,这个声音,她昨夜可是太熟悉了,知道事情不太妙,虽没经验,但凭着直觉,恍惚意识到了什么。   待会儿若是他那里有了反应,她可是不伺候也得伺候了。   下边儿的疼再度提醒着她,蓁蓁急的都要哭了,这时心肝乱颤地转过身来,对上了那男人饿狼一般的眼神儿,声音很小很小,眼泪汪汪,颤巍巍地道:“昨夜是妾身的初夜,妾身疼得慌,恐今日伺候不好陛下,明日,明日好么?”   嬴煜适才确实以为她说话了,然后人过来脑子便有些转不动了,这时听了那小人儿的话后,当然仿佛被当头浇了水一般,瞬时清醒了。   那苏蓁蓁的意思明了至极,便是拒绝他呢。   荒唐!   嬴煜从小便颇为倨傲,人狠性子野,哪个女人他都没放在心上过,此时又是九五至尊,况且两人在一起,一直都是那苏蓁蓁主动,他一直爱答不理,甚至拒绝,当下反了过来,被拒的是他,他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   蓁蓁战战兢兢的说完,而后眼睁睁地瞧着那男人冷了脸,抿唇,一言不发地退了回去,而后不紧不慢地抬了手臂枕在了头下,面无表情地闭了眼睛,一看便是不悦了。   “唔……”   蓁蓁顿时后悔了,更是吓了够呛。   她当然害怕他生气,当下立时便柔柔地唤了他一声,但不用想也知道,嬴煜没理她。   果然,当夜没理,第二日一早也没理,蓁蓁为他穿衣,他也没用;给他倒茶他也没喝;围在他身边儿,身前身后地“陛下陛下”地叫着,他也没答,一句话也没和她说,穿好洗漱好,人从从容容地就走了。   小姑娘委屈巴巴,泪汪汪地咬上了唇,哭了起来。   她心下腹诽那嬴煜:以前想他来,他不来,现在不想他来,他还偏来,来了还不走。若不是她前一晚搞得那么狠,她也不会这么疼啊!她这么小,他那么大,她疼还不行么,她又不是装的,他到是生气了,生气个头!   蓁蓁“哇哇”地哭,越哭越委屈。   嬷嬷虚虚一看就知道了缘由,更何况昨晚没听到动静。   自家小姐娇气,也确实柔弱,那男人孔武有力,又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小姐初试**,自然也体会不到什么好,昨日孙嬷嬷便听出了。她一个劲儿叨念着“不好不好”。   “女人第一次都会疼,肯定要感觉不好,下次就好了,小姐乖啊。至于陛下,小姐明日去哄哄,嗯?”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   孙嬷嬷柔声劝慰,但那娇娇的小人儿哭的跟泪人儿似的,便就是摇头,什么都不要。   眼下蓁蓁是双重委屈,什么都有了。   虚虚发泄完了,小性子也使了,嬴煜也骂了,蓁蓁也便渐渐地不哭了。   她小脸儿花里胡哨的,抽搭抽搭,好奇,这时问起了外头的事儿。   孙嬷嬷听言,回道:“自然是都传开了,昨日一早便传开了。”   “太后知道了?太皇太后也知道了?还有,梁念薇呢?”   太后与太皇太后知不知道,蓁蓁倒是没那么感兴趣,想来她们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怎样。她儿子孙子开个荤而已,况且她本来就是以妾之名被送入宫中的,蓁蓁在意的是那梁念薇。   那梁念薇生的挺好的,但太歹毒了,竟然要毒死她!   就算她是嬴煜的未婚妻吧,那就可以随便毒死嬴煜的小妾?小妾就活该死啊?   想着,蓁蓁又补充了一句,“她和皇上闹了?”   孙嬷嬷答道:“那倒是没听说,没听说她见了皇上,但这两日城中封城,宫中禁行,那梁念薇一直在宫内了,听说似乎是没少和太后哭。”   蓁蓁眼睛转了转,微微咬了下唇,那是太后找嬴煜了?要么嬴煜昨日来了干嘛问了那么一句?   小姑娘暗暗地算了算,似乎距离帝后大婚也就只有半个多月了。   那梁念薇肯定是更恨她了,一旦上位,势必要弄死她。   蓁蓁心一哆嗦,想起那嬴煜,虽然委屈,发泄过后,她当然还是心里有数的,知道自己还是得哄他,靠他,抓住他,来日为了救爹爹,现在也得起码先让他护她才对!   这日她便感觉没那么疼了,但一天到了晚上,嬴煜自然是没再来。   接着后一日,那男人也没来。   这都在蓁蓁意料之中。   这一连两个多月,蓁蓁也是看出来了,嬴煜这个人高傲的很,加之俩家的关系,眼下她等他是等不来的,唯她去找他。   是以第三日,嬷嬷替她煮了一壶茶,她便战战兢兢地带着去了。   时至三月,春暖花开,宫中景色宜人,天气自是也不冷了,蓁蓁在御书房门口等那男人,沿途分明能感受到那些宫女太监对她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这两日嬷嬷也在说,说那内务府的人比以前客气了许多,想来人人都在观望,想看看皇上到底会如何待她,毕竟谁人都怕那所谓的枕边风。   蓁蓁暗想:到时候自己勾搭稳了嬴煜,一定给这两个月给她脸色看,对她不好的那些人都吹吹风。   小姑娘想着,望了望那御书房的门,过去叫人替她传了话。   不时,那前去禀报之人便返了回来。   “苏选侍,皇上让苏选侍回去。”   小姑娘心一颤,小脸儿都有些白了,便就怕这结果。   “你,你再去帮我通报一下,便说,我为皇上煮了茶。”   那护卫颇是为难。   蓁蓁急的只踮脚,“求求你了,你便帮帮我吧。”   太可怕了!   她百般相求,那护卫终于点了头。   蓁蓁开始紧张了。   嬴煜不会真的就再也不理她了吧。   小姑娘越想越急,心中自是没底。   过了一会儿,那侍卫再度出来,蓁蓁的眼睛几近是一直盯到他过来。   “苏选侍,皇上不见苏选侍。”   蓁蓁瞬时心凉了半截,当即眼尾便红了。   “不见,我便在这等。”   她带着几分威胁和委屈的语调,当真是可怜巴巴的。   那天晚上,他都那么对她了,他忘了么?现在又不见她了?   蓁蓁还等着他救命呢!   她心中又骂了那男人几句,紧攥着小手,忐忑不安地等了下去。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但见御书房的门开了,张忠连点头哈腰地出了来,恭敬地退居一边儿,在他之后,赢煜一身龙袍,玄衣纁裳,走了出来。   “陛下……”   蓁蓁瞧见了人,便当即过了去。   嬴煜立在台阶之上,听见了她的唤声,也看见了人,眸子朝她瞥了过来,居高临下,淡淡地瞅了她一眼而已,冷着脸,声音也极沉地问道:   “何事?”   那美人楚楚,香气靡靡,扬着小脸儿,很是虔诚,也很是着急地望着他。   “陛下生气了,陛下能不能不要生气……”   “朕生气?”   那男人嘴角一动,继而微一蹙眉,“生什么气?生谁的气?”   “蓁蓁错了,蓁蓁真的错了,陛下……”   小姑娘没太多的话,可怜兮兮地便就是哄他。   那男人一副嫌弃的模样,嘴角一动,绕过了人,走了。   “唔……”   小蓁蓁眼睁睁地瞅着他离去,当下便急的要哭。   当日回到景祺阁,她比哪天都着急。   以前她耍耳音,听母亲和姨母说话,听说有的男人一旦得到了女人的身子后便不稀罕了。她们还说,她姨夫邱珏便是一个这样的男人。   嬴煜会不会也是?   蓁蓁半宿都没怎么睡着,翻来覆去地想,自己可能白和他那个……   而且他就快成亲了。   第二日,嬷嬷重新为她煮了茶,小姑娘看准时辰,急着又去了。   那当值的护卫还是昨日那个。   第一次通报了后,结果和昨日无异。   那嬴煜竟是还不见她!   蓁蓁越想越怕他和他姨夫一样,亦是越来越着急,自己这么些天的努力,功亏一篑了?当下鼓足了勇气,从头上摘下了一支珠钗接着便塞给了那侍卫,“你在帮我去通报一下,求求你了……”   那护卫起先拒绝,但实在是拗不过,那小姑娘泪汪汪地太容易让人心软,无奈,便硬着头皮便又去了一次。   蓁蓁望眼欲穿,心跳的极快,等了许久终于把那护卫盼了回来。   “怎,怎样?”   她声音都是微颤的,这时但见那护卫躬了躬身,“苏选侍,陛下请苏选侍进去。”   这一句话听得蓁蓁心口都要炸开了一般,她赶紧应声,而后接过鹊喜手中的茶壶,便急着进了殿去。   那殿中央的五足银熏炉中正燃着香,云雾缭绕的,小姑娘进来隔着颇远,透过雾气遥遥地见那男人正看着折子。   待走近了,蓁蓁缓缓地拜道:“妾身给陛下请安。”   这话说完,半晌她都没听到什么回应。   那高坐之上的男人自然是看到了她,也听到了她的拜见,但只是眯了人一眼而已。   小姑娘等了良久,腰都有些酸了方才听到那男人冷冷淡淡地回了话。   “起来吧。”   “是,妾身谢过陛下。”   蓁蓁这时才敢抬了头,抬头便对上了嬴煜的目光。   那男人一副很是陌生地模样,冷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蓁蓁微微一礼,“妾身,妾身煮了陛下爱喝的茶。陛下,要不要尝尝妾身的手艺?”   那男人渐渐的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上轻轻点动,眯着她。   他知道这小人儿会来,也知道她会再来,不过她以为她多来几次他便会理她?   荒唐!   他便就是冷着她,话都不会和她说几句,她又能怎样?   想着,那男人的手越点越缓,当下声音也便更加冷沉。   “没兴趣。” 第21章 大婚(四)   嬴煜知道这小人儿会来,也知道她会再来。   不过她以为她多来几次他就会理她?   荒唐!   他便就是冷着她,话都不和她说几句,她又能怎样?   想着,那男人的手指越点越缓,当下声音也便更冷沉。   “没兴趣。”   蓁蓁心一激灵,瞧着他那脸色,那态度,顿时慌了,猛然间更加打怵。   但她得哄他呀,他就要大婚了,她得指望他护她,来日指望他救爹爹的命呢!   思及此,小姑娘害怕也硬着头皮来了。   她抱着那茶壶,眸子水汪汪的,仿若麋鹿一般,口中娇娇柔柔地唤道:“陛下.......真的不要尝尝么?很好喝的。”   说着迈了脚步,探测似的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那男人一副倨傲之态,刚要说什么,不知怎地,那眼睛就定在了她的身上,盯住了她那张美艳的小脸儿,怔怔出了会神,而后恍惚回过神儿来时,见那小人儿已经过了来。   “陛下......”   而后那软糯的声音和她身上的香气几近一起入了他的耳中鼻中。   嬴煜喉结微动,旋即紧抿住了嘴唇,一言不发,黑了脸。   蓁蓁看他脸色变了,更怕了,微微滞了下脚步,险些就要不迈了,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终还是鼓足勇气,一脸无辜,仿若不知适可而止一般,到底是一直到了他身边儿方才停下。   “陛下......别生气了......妾身给陛下揉揉肩好不好?”   说着那小人儿便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那壶茶,没绕到他身后为他揉肩,大着胆子竟是娇媚难缠地坐在了他的腿上,那双玉臂缓缓地勾着那男人的脖子,滑嫩的小手一点点地向他肩的两侧柔去。   “陛下......”   而后一声娇娇的相唤,接着便嗲声嗲气,可怜巴巴地说了起来。   “妾身那日是怕伺候不好陛下方才没有伺候陛下,本是好心,不想笨拙,却是惹了陛下不悦,妾身不是故意的。现下,现下妾身不疼了。陛下便理理妾身,理理妾身吧......陛下不理妾身,妾身真的好可怜,怕是又要睡不着觉,天天夜里想念陛下想到哭,终日靠着看陛下的画像活着了。”   她一边说,一边抽噎,眼圈红着,仿若就要哭了一般。   那眸子勾魂儿似的,春色夹杂着媚色,便就是盯着他,但整张脸看起来却又乖乖巧巧,甚至憨且无辜。   赢煜还是那副模样,一语未发,微昂着头。   蓁蓁不管,反正他没推开她,她想把他今晚勾到她那去。   这般想着,她便又往他身前凑凑,“陛下......陛下要妾身怎呢?”   那男人还是纹丝不动,不仅如此,还是一副颇为嫌弃之态,看都没看她。   小姑娘心里愈发的着急,怕极了他不耐,若是他一烦将她推下去,自己没准都得摔死!   但即便是心中胆怯,更是背脊发凉了,她也牢牢地勾着那男人的脖子,并未松开,非但如此,喘微微的,内心与行为更是矛盾至极。   她想了想,转回过身去,缓缓地去倒了杯茶水,而后端将过来,没有递给那男人,却是盯着他,慢慢地自己含了一口,而后便仰着头,朝着嬴煜的唇边送去。   但到了口边,却是停了下来,芳香袭人,一点一点的便就是在他唇边绕着勾他.....   赢煜喉结滑动,呼吸渐重,哪受得了她这般撩拨,到底是土崩瓦解,脑子一点都不转了,大手抓过了她手中的杯子,随意地丢在地上,接着箍住她的腰肢,含住了她的樱唇,与她亲了起来。   小蓁蓁心下一喜,但旋即就被他亲的泪汪汪的。她小手紧紧地搂住男人的脖子,给他亲了好久,但觉差不多了,便想推开他,缩进他的怀里,与他谈会儿情,说会儿爱,再顺便提一提他大婚之事,哪知她抬手刚推开他,还没等说话,便突然再度感到腰上一紧,一热,前边的那浑圆酥雪瞬时便挤到嬴煜的身上,再接着便双脚悬空,被那男人很轻巧地便举抱到了身前的桌案上。   小姑娘惊慌不已,一声轻呼,吓得手足无措,慌乱地瞅向自己的身边,那桌上有奏折,还有嬴煜写的不知什么东西,再看那男人狼一般的眼神儿,以及抬手随意地扯开了衣服!   蓁蓁就是傻也没明白了这是要干什么。   “陛下!”   她一下子便搂住了那男人。   他要,在这里?!   蓁蓁吓死了,她的认知里没有这回事。房事是在床上做的。不是桌上,更不是书房。   小姑娘一把抱住了他过来扯他衣服的粗壮手臂,使劲儿摇着头,“陛下会有人来的,晚会儿陛下去妾身那,妾身伺候陛下。”   “没事。”   那男人呼吸愈发的沉,嗓中喘着粗气,便就这一句话。   蓁蓁傻了,什么叫没事,小脸火辣辣地烧,小手又去抓他。   嬴煜见她泪汪汪地还在摇头,抬声朝下,“张忠连!”   “是,奴才在。”   那张忠连自打这小姑娘一来,就适时地退了出去,此时正在那门外候着。   嬴煜扬声,且颇为急躁地道:“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是。”   小姑娘真是都吓傻了,双腿一动不动,半丝力气都没了。   没人入内也不行啊,这是书房呀!这,这不行啊!   然她哪还有半丝想什么的余地,那男人接着便扯开了她的衣服,揽住她的细腰,朝她的耳垂吃了去,进而亲她的脸蛋,脖颈,唇瓣,情到浓时,托起了她,掐住腰肢,便开始用力。   屋中很快便响起了极其大肆的动静,良久良久,那动静方才停歇了下去。   蓁蓁精疲力竭地趴在了他的身上,衣服乱了,头发也乱了,唇上的胭脂被他吃光了,浑身不住地颤动,哆嗦地着被他放下。小姑娘眼中滚着泪,两缕青丝贴在了小脸上,那模样极是惹人怜;反观那男人,精神得很,瞧着很是餍足满意。   嬴煜慢条斯理地理了衣服,自己系了腰封,而后看向了那娇嫩欲滴的小人儿。   那小人儿小脸儿烧红,身子还在抖,衣服也没有理好,正可怜巴巴地朝他望着。   “怎么?”   那男人微微探身,只听她柔弱的,声若蚊吟,“陛下可不可以帮妾身把鹊喜叫进来。”   嬴煜了然,没回答,但扬声唤了人,而后,他那眸子便一直瞅着她,瞅着她那细的仿佛一掰就折的皓腕,也瞅了瞅她那一看着就没什么劲儿的玉手。   过不多时,鹊喜从外匆匆地进了来,遥遥地只见小姐正坐在嬴煜的长椅上,而那嬴煜正立在一旁。再看小姐那模样,一看便是刚被疼过。   鹊喜赶紧过了去。   她过来,嬴煜便往一旁让了让,负手走了几步,不紧不慢地到了一盆玉罗海棠面前,抬手随意地拨了拨那花,拨了几下便又朝那小人儿瞥了去,只见那宫女正一点点地给她穿着衣服,系着扣子,穿着鞋袜。   男人的眼睛落到了她那双玉足上,她连脚长得都那么好看,和她那双纤纤素手一样,清透的白,她身上哪哪都那么白净香软。   他瞧着瞧着,就想起了适才她如花儿般绽放的模样,当真应了那句人比花娇。   嬴煜虽常年在军营跟一帮爷们混,但走南闯北,加之吴王世子的身份,其实见过不少的名门贵女,但谁也没她娇,没她艳,没她美。   正寻思着,这时但见那宫女为她穿完一只袜后,俩人便开始小声说着什么,接着便四处寻了起来,再见那另一只玉足上什么都没有,嬴煜便明白了这是丢了一只袜。   那宫女这也找了,哪也找了,但哪也没有,接着,嬴煜便见那小人儿朝他望了过来。   嬴煜与她对上了视线,虽面无表情地,却知道她在询问他。她那袜子是他脱的,她的衣服都是他脱的,不过他哪知道仍哪了。   男人没答话,缓缓地便别了视线,慢悠悠地背过了手去。   那便是不管之意了。   蓁蓁当然看得明白。   她向鹊喜摇了摇头,示意算了。   鹊喜便开始为小姐重新梳头。   但头梳到了一半,还未完,这时,外头响起了张忠连的声音。   “陛下,李将军与左盛大人已经到了。”   嬴煜朝窗外望望,晓得他们到半天了。   蓁蓁一听,赶紧催促鹊喜快点,这时听那男人扬声,“让他们等着。”   “是。”   张忠连立马相应。   鹊喜手脚麻利,加着速,没一会儿就给蓁蓁梳好了头。   小姑娘这时便起了身,“妾身告退。”   “等等。”   岂料那男人却是没让。   嬴煜冷着脸,抬眸示意了一下那大殿下方的一张座椅,叫她坐了去。   蓁蓁被扶着坐下,鹊喜立在她的后面。   而那嬴煜回到了案前,拿了本折子看。   他时而抬头眯她一眼,见她小脸儿红着,又回头继续看折子。   小蓁蓁坐在那一动不动,不明所以,想起他适才对她的“暴行”就想哭,但她在他面前,一直也不敢哭,哭了怕他生气,他生气了就不宠幸她了。   眼下她都憋这么久了,好不容易就要出去发-泄了,他还不让走。   让她在这坐着作甚?还动不动就看她一眼,是看着她,看她哭不哭么?   他怎么这么坏心眼!   蓁蓁越想越委屈。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嬴煜见她脸不红了才一拜手,放了她走。   一路上,蓁蓁自然是也不敢哭的。但到了景祺阁,关上了门,小姑娘就“哇哇”地哭了起来。   他这是什么癖好?竟然在书房里做那种事!   桌子好硬好硬,他太用力,在那里也太羞人了。   他还弄丢了她一只袜子。   她还没有说上正事!   再有七日,他就要大婚了呀!   小姑娘越想越着急,但过了黄昏,夜幕降临,她刚刚沐浴出来,便听东子匆匆跑来,禀道:“苏选侍,皇上来了。”   小蓁蓁一听心口狂跳,当即便奔去了门边,不时,便见那男人肩宽体长,大步地走来。   进门,那男人便盯着她,沉声张了口,“白日里太匆忙,没够。”   蓁蓁一听他这话,哭了,吓的胆都要破了!但面上,那小人儿一下就扑进了他的怀中,娇滴滴地道:“妾身,妾身也是。”   ` 第22章 大婚(五)   进门, 那男人便盯着她,沉声张了口,“白日里太匆忙, 没够。”   蓁蓁一听他这话, 哭了,吓的胆都要破了!但面上,那小人儿却是一下就扑进了他的怀中,娇滴滴地道:“妾身, 妾身也是。”   `   小姑娘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心肝儿乱颤,已然抖得不行, 自己这话无疑是在鼓舞他?!   果然,她搂抱住那男人, 贴在他的月匈月堂上, 话刚说完便一下子被嬴煜抱了起来。   蓁蓁一声娇呼, 更是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那男人三两步便将她抱进了卧房,到了塌上,刚一落下, 不及他过来与她亲热, 蓁蓁烧着脸, 跪在床上, 玉手便再度搂住了那男人的脖子, 心口起伏不已,娇声开口, 不断唤他,“陛下,陛下.......妾身这么一会儿不见陛下, 便觉得如隔三秋,念极了陛下。”   那小模样,加之她的声线,以及这话的内容,怕是哪个男人都受不住。   “嗯。”   赢煜粗着嗓音,答应了一声,呼吸俨然变重,紧紧地箍着她的细腰,就要过来亲她。   小姑娘与他贴着,呼吸愈发地急促。紧张,吓得,什么都有了。接着俩人便亲到了一起去。   那男人吃了她一会儿,而后便开始亲她的脸蛋,脖颈,进而向下.......热气一直扑在蓁蓁的身上,小姑娘又痒又热,烧红着脸,衣服已然乱七八糟的。   她心中打鼓,害怕,但却做出一副极其积极的模样。那男人亲她几下,她也去拉他的衣服,樱唇贴在他的脸上,蹭过去,咬住他的下颚,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一点点下滑,终是含住了那滚动的喉结。   赢煜顿时呼吸更重了几分,手臂上便青筋暴起,一把将那小人儿抱了起来。   月上中天,烛火盈盈,一室旖,旎房中的声音此起彼伏,动静颇大。   事后,小姑娘半丝气力都无,青丝乱着,小脸通红,被那男人单臂揽着,浑身发抖,放到了床上。她缩在被窝中,就露个小脑袋,急促地喘息。那男人不时彻底脱了衣服,“庞大的”身躯躺在了她的床上。   小姑娘朝他那边瞧他那身板,脸便更红。赢煜闭着眼睛,完事儿了后便是如此,看起来与她也没什么想说的。他没有,蓁蓁可有。   她一边歇着,一边瞅他,怕他睡着,还怕他没睡着一会儿再来弄她,心里矛盾至极,这时,忍着乏累,喘微微地一点点凑到了他身边。   俩人离得不远,那赢煜还是自己占了大半个床,蓁蓁虚虚动动,也就到了他身旁。   “陛下.....”   她软柔地过去,过去就钻进他的怀中。   赢煜睁开了眼睛,显然有些意外,冷声问着,“何事?”   蓁蓁心颤颤,听他这问话,暗道:你的事完了,还不到我的!   “陛下......”   她没说事,只是又唤了人一声,更往他怀里凑了凑。   赢煜自然是没拒绝,但也没动,瞧着颇生硬,不那么自然,喉结滑了滑,眼睛瞅向了,瞅过去便移不开了般。   她怎么生的这么美。   小蓁蓁不知他心中想着什么,香香柔柔,小猫似的,过去半晌方才开了口。   “陛下就要大婚了呢。”   那赢煜听了“哦”了一声便再无其他。   蓁蓁小手在他身上滑动,“大婚之后,陛下是不是就会把蓁蓁忘了。”   这话说的又卑微又可怜兮兮。   但那赢煜听了,竟是没答。   蓁蓁急着,小手轻轻地推了推他,“陛下.......”一声呼唤后,又问了一遍。   “不会。”   赢煜这才开了口,但在蓁蓁觉得,说的也极其敷衍。   “谁信呢?人说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蓁蓁到时候就是那哭泣的旧人呢。”   小姑娘娇滴滴的,香气靡靡,边说边在他身上画,那含水儿的眸子时不时抬起看她一眼,显得乖巧又可人。   但无疑那男人没答话。   蓁蓁瞅着他,暗自腹诽:他就对一件事感兴趣,一件事热忱,完事了就对她爱搭不理,冷冰冰的了!   在一想到他这般贪欢,到时候也得这样对梁念薇。人家是正妻,更名正言顺,到时候铁定要如胶似漆,更没够,到时候还不得梁念薇说什么是什么?   那她就彻底没希望救爹爹了!   思及此,蓁蓁又着急,又觉得有些委屈。想当年,以她原来的身份,地位和家世,嫁给旁人也肯定是个正妻,若是那样,她肯定不要哄任何男人!   “那陛下还会来妾身这么?”   “会。”   这话他答的倒挺痛快,蓁蓁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那便太好了,陛下,可是答应妾身了呢!”   那绵柔的小人儿说着便又往他怀里缩继而嗲声嗲气,又开口道:“这最后几日,陛下多来妾身这坐坐,好不好?”   那男人眯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却是又不答了。   小姑娘晃了晃他,又说了一次,才听他随意地应了一声,那目光还在她的脸上。   蓁蓁也不知他在那看什么看这么久。   她脸上有花么?   正这般想着,突然感觉那男人的手伸了过来,又搭在了她的腰上,小姑娘心一颤,意识到他这是还没折腾够!   果然,那男人过了来,沉声问道:“你不困?”   蓁蓁心一颤,困也不敢说困,屋中很快便又想起了动静。   第二日一早蓁蓁醒时,那男人又是已经走了。   小姑娘第一瞬间就是想起了昨晚后来那男人在床上又折腾了一次后,蓁蓁好心侍候她去了浴室沐浴,哪知他!他竟然在那也能有兴趣!   蓁蓁现在想起仍是脸红,暗自腹诽:他太粗野了,也真不是什么好人!书房,浴房,桌上,桶中,对他来说怎么什么地方都可以做那种事!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再一想到昨晚,他也不和她谈情说爱,就知道弄她,她就更是满心满脑的全是气,自己所谋之事也不知何时方才能有进展。   嬴煜,他就知道使劲使劲儿地欺负她!   每次和他在一起,她都觉得他在报复她小时候虐-待他。   小姑娘腰酸背疼,委屈巴巴的,足足躺了一小天儿方才能下地。   *******************   慈宁宫中偏室   梁念薇手中持着帕子,侧身坐在桌前,微微啜泣,轻轻抹着泪。   一旁的丫鬟明珠叹息着,声音哽咽,劝道:“小姐,身体要紧,怎么也要吃些东西啊。”   “你端下去吧,我真的吃不下。”   “小姐,想开些.......”   “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一个颇为年长沉稳的声音。   俩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四五十岁样子的嬷嬷,一身墨绿色宫服,进了来,极为好奇地问道。   那梁念薇显得很慌张,拭去眼泪,起身相迎,柔声唤道:“沈嬷嬷,可是太后娘娘有事?”   那沈嬷嬷正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   “太后让奴过来看看小姐,小姐今日回去后,再见面,便就是这大周的皇后娘娘了。”   梁念薇笑笑,但那笑极却是颇为勉强。   沈嬷嬷自然都看在眼里,刚想出言相问,但又没问,不时,她把该交待的事儿都交待得妥当了,便微微躬身退了下。   *********************   太后寝居。   沈嬷嬷自那偏房回来,朝着太后微微一礼。   太后倚靠在榻上,雍容华美,美艳依旧,双眸微闭,正在养神。   “太后娘娘,奴去看过了,梁小姐都已准备好了,只是......”   太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朝她瞥了过来,语声娇媚,“只是什么?”   沈嬷嬷回道:“是,娘娘,只是梁小姐在抹眼泪,听那屋中丫鬟意思是也没怎么吃东西。”   太后微微蹙起了眉头,这时伸出玉手,一旁的宫女将她扶了起来。   她缓缓一蹙眉,丹唇微启,“抹眼泪?”   “是。”   “怎地还抹眼泪了?”   但话刚说完,再想起皇儿最近宠幸了那苏蓁蓁,大致也是明白了。   太后朝那嬷嬷瞥了一眼,开了口。   “去把人叫过来。”   “是。”   不时,梁念薇到了。   珠帘开启,那楚楚美人便款步姗姗地走来。   “妾身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招手唤了人。   “薇儿,过来。”   “是。”   梁念薇应声过去,被太后拉到了塌上坐。再一看她的眼睛,微红着,一看便是哭过。   太后瞧了,秀眉微蹙。   “哀家知道你心里多少不痛快,不过归根不过就是个无名无分的小妾罢了?她和你比不了,你也不必在意她。再说皇帝迟早都要选秀,这后宫之中也早晚都要有女人,你它日身为正宫皇后,要宽容。”   这梁念薇是她的表侄女。人生的端庄秀美,知书达礼,才色皆具,又懂事贴心,甚得她心,是她和太皇太后心中的最佳皇后人选。   但这么一个美人,他儿子对着却不热情。以前订婚之时,他也是极其不耐烦,不定,后来拗不过家里,他也就随便家里安排了。   眼下他打下这天下,就更是只能是这梁念薇为后。   太后想着,但见那梁念薇缓缓地抬起了头,楚楚可怜。   “妾身不是生陛下的气,妾身断然不敢如此。妾身不是因为陛下宠幸了她。”   “那是什么?”   太后一听这倒是奇了。   “是妾身实在是害怕那苏蓁蓁。”   “害怕她?荒唐!”   太后听了这话,当即沉了脸,“她无名无分,你俩的身份天地之别,你怕她作甚?”   梁念薇没说,却是一旁的明珠接了话。   “启禀太后娘娘,小姐说怕她,只因那日,奴与小姐和那苏蓁蓁偶遇过一次,那苏蓁蓁目中无人,对小姐没有半分尊敬之意,还剜了小姐几眼,路过之时,这宫里的路那般宽,她偏偏不走,竟是生着挑衅之心,有意地撞了小姐,小姐向来端庄贤惠,哪里能和她那种人起冲突!”   “竟有这等事!”   “是,传言那苏蓁蓁极是跋扈,没想到现在家族没落了,竟是也丝毫没收敛之意,不止如此。”   丫鬟躬着身,继而接着道:“那苏蓁蓁手段层出不穷,她可是变着花样勾引陛下,前段日子还曾编了一个有人给她下毒的谎言,试图栽赃到我家小姐头上,若不是她房中的宫女心善,将事情传给了小姐,她还不一定怎么毁小姐名誉呢!现在她又受了宠幸,来日保不齐妾要骑到妻的头上!”   “荒唐?!”   “别说了明珠。”   梁念薇这时出言打断了她,明珠微微躬了躬身。   太后脸色顿时更变了颜色, “哀家便不信一个小小选侍能有什么大气候!竟连未来的皇后也不放在心上!哀家替做主便是,反不了她!过几日大婚过后,不会让她见皇上!”   “谢太后娘娘。”   梁念薇顿时有了底,心中大喜!   **********************   当日下午,嬴煜同往常一样去了太后寝居用膳。   太后看到儿子,便想起了白日里听说的那苏蓁蓁,不禁问道: “怎么,皇儿还挺喜欢那个苏定远的女儿?”   嬴煜没想到太后会问这个,随意一答。   “没有。”   太后听儿子说没有,微微笑笑,颇为满意,既然没有,逢场作戏而已,她也便不多说什么了。   “那便对了,再有七日,你便要大婚,这苏定远的女儿,终究就只能是个选侍,一个玩意罢了。你没有旁的选侍,姑且用用也便是了,但该断就断断,马上成亲了,犯不着为了她惹的你表妹不高兴,是不是?”   “啊。”   嬴煜有一搭无一搭地答着。   作者有话要说:别着急,我周六日忙,周一周二是重点,肯定会加更的,放心。本章评论有红包,么么哒。 第23章 大婚(六)   赢煜话声刚落, 殿上珠帘之后守着的一名宫女秀娥眼神便微微一变。   不时,寻到恰当机会,她缓缓地退了出去   而后她便出了慈宁宫, 沿途行得颇快, 直奔神武门方向,待到了,找到人,遥遥的抬声唤道:“明珠姑娘!”   那明珠正是梁念薇的贴身侍婢。   梁念薇有意让她多留了一会儿, 听些消息。   当下明珠一见人是慈宁宫的秀娥, 心中极为激动,知道是有要事, 赶忙迎了过来,待听那秀娥说完适才在太后寝宫所听到的话时, 眼睛都亮了, “好, 这真是太好了!”   说完之后,她看了秀娥一眼,笑道:“多谢秀娥姐姐, 这份情分我替我们家小姐记下了。”   “明珠姑娘客气了, 举手之劳而已, 能为皇后娘娘办事, 是奴的荣幸。”   那明珠很是满意地笑。   谁会不愿意巴结皇后娘娘呢!   “那就劳烦秀娥姐姐在帮我家小姐宣扬宣扬。”   她将那宣扬二字说的很慢。   怎样宣扬, 宣扬给谁听?那宫女只要是个机灵的,自会会意。   而那秀娥自然是个机灵的。   宫女微微一笑, “明珠姑娘便放心吧。”   ........   明珠回到梁府,立马就把事情和梁念薇说了。   那梁念薇一听,笑着起了身。   “当真?陛下真的那般说?”   “小姐, 错不了,那秀娥恰在殿上,听得一清二楚。大婚之后,怕是陛下就不会再理那苏蓁蓁了。”   梁念薇露了笑,微微攥上了手,“知道了。”   眼下,她终于觉得解了气,甚是想看看那苏蓁蓁知道后会是什么样子。   ........   蓁蓁到了下午方才起床,虽然心中不稀罕,但也得极其关注那赢煜的行踪。   前朝不知又有了何事,那男人一天都没怎么从御书房出来,便就晚上去了太后那。   眼下夜幕降临,她心中又开始矛盾起来,盼那男人来,又怕那男人来。   晚膳后,蓁蓁左右无事,便和鹊喜出去走走。   她悠哉,悠哉的走着,时至四月,气候温暖,倒是看到了不少的人,但那些人颇为奇怪。   都是在三三两两的,看着她窃窃私语。   蓁蓁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不过通过他人偶尔飘过来的眼神,小姑娘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她当然没问,生性胆子便有点小,一时间倒是有些胆怯,待回了景祺阁,只见自己院中的两个宫女也正在那儿不知说着什么。   自然,见她回来,她们便闭了嘴。   鹊喜瞧着她们就烦,差点儿没上前去跟人打架,这时看到孙嬷嬷从房中出来。   “小姐.......”   孙嬷嬷颇为急的,迎出来拉住了小姐的手,将人拉进了房中。   蓁蓁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地浓烈。   “怎么了嬷嬷?”   “小姐,昨夜陛下不高兴了吗?”   顺时,蓁蓁被问的一怔,却是不知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呀,怎么了?”   孙嬷嬷微微蹙眉,晨时,她也没看出皇上有什么不悦之意,可是外头......   “小姐,消息是从慈宁宫传出来的,说皇上对太后亲说,大婚之后便会与小姐断了。”   蓁蓁一听,瞬时脑中“轰隆”一声。   “他真这样说?”   “传言如此,想来并非空穴来风。”   蓁蓁知道,况且谁敢杜撰皇上的话。   小姑娘顿时心凉了一半。   他都和她那般了,还要和她断了?   当即,蓁蓁便哭了出来,觉得自己这几天白受罪了,更为折腾了两个月,把自己都搭上了,还是不能改了那梦而委屈,伤心,和害怕。   当晚,她也没吃饭,可怜巴巴的,巧之不巧还来了月事。   蓁蓁满打满算是刚刚及笄,年龄小,月事还不甚规律。有时候一个月有一次,有时候两三个月方才有一次。   为今入宫不到三个月,实则她还是第一次来月事。   以前每次来潮,肚子都痛的要死,加之她娇气,常常受不了,疼的直哭。   这次来的也颇为意外,加之她本就心娇,俨然更不乐呵了。   小姑娘抱着汤婆子早早地上了床。   上了床后也没躺下,倚靠在床里,捂着肚子。   是夜,外头的天早就黑了,屋中点着烛火,红光映着她的床幔。   蓁蓁又想起了昨晚。那嬴煜不是说大婚后还会理她么!   怎地又要与她断了!   想着可怜巴巴的眼泪就要来,愈发地觉得委屈,心中腹诽那男人。   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若不是为了救命,他还以为她愿意讨好他么?   他又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没这改朝换代,她连瞅都不会瞅他一眼。他更是连她的手指尖,连她的头发丝儿都碰不到!   他长得也不白白的,背上有刀疤,手上有茧子,还把她的袜子弄丢了!   他以为她真喜欢他呀!   她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等她哪天有机会,她就跑,跑的得远远的,让他这辈子都找不到!   这时她又想起了昨晚,昨晚那男人还答应了成亲前的这几天多来她这几次呢,哪来了!   不来算了,再也别来!   死就死,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姑娘眼下心娇的很,到底是从小被娇生惯养,众星捧月,长在蜜罐中的“小公主”,这般说着说着“吭哧吭哧”地已然委屈的哭了。   然就在这时,旁屋却传来了敲门声。   鹊喜急着过去,不时匆匆地回到床边唤了蓁蓁,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陛下来了。”   “......?!”   小姑娘眼中噙着的泪马上就要流出来了,闻得这话心一激灵,呆了一下,而后抬袖擦了下小脸儿,这才反映过来鹊喜在说什么。   还没等她动,旁屋的门便已经被打开,不时脚步声传来,再接着,她便看到了嬴煜。   嬴煜负手过来,还是那般深沉的模样,进来眸子就落到了那娇艳的小人儿身上。   蓁蓁顿时心口狂跳,刚才还在骂他,但此时看到那男人的瞬间顿时怂了。   她赶紧掀开被子,起身。   鹊喜扶着她下了地。   小姑娘心口突突,娇娇地拜了下去。   “妾身给皇上请安。”   “免礼。”   那男人沉声说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捧个汤婆子,问道:“怎么了?”   蓁蓁心肝乱颤,更是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是适才正在骂人心虚呢,还是怎么,脑子半天没怎么转,却是待那男人问了话,她才回过神儿。   “陛下......”   但转念便又想起今日嬷嬷说的话,加之自己天葵至。   他过些日子要跟她断了,他现在来了,她不能侍寝,他不是肯定要走。   自己怎么这般倒霉!连最后的机会都抓不住!   但这事又不能不说。小姑娘接着便缓缓地上前两步,泪汪汪地去拉那男人的大手,还是那声线,说的极为小心翼翼。   “陛下,妾身,妾身来了月事。陛下怎么不早点来?”   他早点来,她这月事还没来,还能亲热亲热,现在什么也干不了。   那嬴煜听言明白了,“哦”了一声。   小姑娘怕他当下便走,适才委屈了半天,心中也是来了一股骄纵。她拉着那男人的手,“妾身肚子痛,好痛好痛。”说着,便把他的手放到了她的小腹之上,“陛下,给妾身揉揉好不好?”   嬴煜本来是想走了,他听她声音都有些没抵抗力,但这时见那小人儿哭唧唧的,紧紧拉着他不放,也不知怎地就没动地方,更是顺着她的手的指引,一点点给她揉了起来。   这男人的手又大又热,贴在她的身上,隔着衣服,那热气也是极其明显的。   小姑娘扬着头,哭唧唧,娇气地道:“还是陛下的手好使,揉了两下,蓁蓁就觉得好多了,要是陛下能再为蓁蓁揉几下,蓁蓁肯定就不疼了。”   她那声线在他耳边萦萦绕绕,那眸子无辜中带着妩媚,妩媚中又透着娇憨。   让人服气。   小姑娘不知他在想什么,就这么带着他的手一点点揉着自己的肚子,而后,便将人往床边拽。   “天晚了,陛下,便别走了,好不好,外头黑黑的,怪怕人的。”   她心中惴惴,只想着自己怕黑了,也便说了出来,但转念一想,这男人怕是连鬼都不怕。   “行。”   嬴煜沉声应了。   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刚想再说,再磨,听到这话,自是蓦然心中狂喜。   小姑娘一下子就靠到了男人的怀中。   “陛下……..”   嬴煜喉结动动。   当晚那男人自己去沐了浴,回来后,蓁蓁赶紧下床去迎他,给他擦干身上的水珠,面上是照顾,是关怀,心中嫌弃。   他怎么总这样。   而后,她引着他上了床,按照习惯,其实夫妻二人多是女子睡在外头,方便熄灯,照顾伺候男人等等,但这嬴煜瞧着是也不管那些。   前两次便一直睡在外头,今日也是一样,亦是自己就占了她大半个床。小姑娘在他之后爬进了里头,把他的手臂摆好,自己进去躺下,又把他的手臂搬了回来搂着她。人很自然地往他身上靠去。   但刚靠过去,心口又一激灵,突然就想起以前耍耳音,听母亲和姨母说,说什么有些粗鲁的男人连女人的小日子都不放过。   这嬴煜不就是一个粗鲁,粗野,粗糙的男人么?!   这般想完蓁蓁突然就怂了,本是与他身子都紧贴了上,这时小心翼翼地又挪开了一点点,进而过了一会儿又挪开了一丝丝,再到后来,整个小人儿都从他的被窝中出了去,盖了自己的被子,头都转向了床里。   虽然才几日,但蓁蓁可是知道,他那里特别容易起来,保命要紧。   小姑娘本来想跟他腻歪腻歪,突然也不大敢了,这般转了身,过了一会儿来了睡意,人恍惚便有些要睡着了。但仿佛是刚一睡过去,却突然激灵一下醒了过来。但觉那男人在动。   她小脸儿都白了,一动不敢动,听着身后的动静,所幸没有了。蓁蓁这才松了一口气。   翌日,蓁蓁醒来时像往常一样,嬴煜已经走了。   接着这第二天,第三天,嬴煜都没来。他没来,蓁蓁也没去,不是特意不想去,而是心有余力不足。小姑娘肚子痛,天天可怜巴巴地抱着个汤婆子。   距离帝后大婚还有屈指可数的几日,无疑,整个宫中乃至整个京城都充斥着喜庆,且近来几乎人人都在道着此事。   第四日的晚上,出乎意料,那男人又来了,来了第一句话便是问她,她的小日子过没过。   蓁蓁没过。她每次都要六七天。   那男人听了不说话了。   蓁蓁也颇为沮丧。   但人来了,她到底还是没让他走。   当夜,那男人同样是又宿在了这。   转眼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又呆了三天,嬴煜政务繁忙,加之大婚在即,蓁蓁也都没见到他。   而后,四月十八,举国欢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评论仍然有红包包,无意外今天明天两天都是至少双更,各路神仙都来保佑我别打脸。 第24章 偷欢(一)   帝后成婚, 册立当日天刚亮,銮仪卫,乐部, 礼部便都已在太和殿内外, 宫阶宫门外安置妥当,场面极大,恢弘之态可想而知。   宫中太监宫女等人人皆是匆匆忙碌,更无人敢懈怠。   这偌大的宫中, 怕是只有蓁蓁几人闲得慌。   小姑娘在院中听着动静, 有乐声有钟声,时而还有洪亮的人声, 但离得太远,她当然什么都听不清。   她好奇得很, 在院中抓心挠肝的好奇, 若是以前, 就这场面,若是不让她去,她肯定是要偷着去看的, 但此时当然不敢。   小兰, 冬梅两人瞧见她在那张望, 彼此相视一眼, 笑话了半天。   “心可真大。”   蓁蓁没听到她们说话, 但看到她们笑了,那俩人大体说了什么也是可想而知。   小姑娘瞅她们两眼, 小脸儿冷落,但心中也没在意。   不然呢?有热闹不看,不然哭呀?   哭要是有用也行, 不是没用么!   蓁蓁继续听,继续看。   孙嬷嬷从屋中出来,瞧见小姐那副好事的小模样,笑着摇头:没心没肺也有没心没肺的好处。   小姐当真是纯真,心悦了就笑,委屈了就哭,烦恼大抵一会儿就能忘了,等再想起来再烦恼,然后再忘,没心没肺的典型。   那大婚与册封加一起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   全完事儿了已经到了正午。   蓁蓁朝着孙嬷嬷,一副局外人的模样,笑兮兮地小声问道:“然后是不是应该洞房了?”   孙嬷嬷摇头,“要到晚上喝了合卺酒后,方才洞房。”   蓁蓁恍然,想了起来。   那合卺酒乃夫妻合二为一的含义,喝了后再洞房,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她起先当看热闹似的,但这想着想着冷下了小脸儿,自然是想起了自己的愁事。   那她可怎么办呢?再说也没人和她和合卺酒呀!   大婚后,嬴煜真的就要和她断了?   越想越愁,后来便索性不想了。   午睡醒来后,蓁蓁闲来无事便由鹊喜陪着,俩人出去走了走。   “小姐,天无绝人之路,要奴看,奴觉得陛下不像是要和小姐断了的样子。”   蓁蓁不说话。   自听说了那事之后,蓁蓁一共见了嬴煜两面,没提及此事,其中最大的原因是不敢。   她怕事情提早说白了,他现在就不来了。   若那嬴煜真就不来了,她不管,她肯定要去找他!   小姑娘这般想着走着,突然听到前边儿有女子说笑声,她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几名宫女拥着一个穿着常服的女子。   那女子瞧着十七八岁,杏眼薄唇,鹅蛋脸,唇边有一点黑痣,五官哪都挺好,但合在一起便平平常常,算不上什么美人,她正笑的开怀。   蓁蓁瞧着有点眼熟,但乍还没想起来,却是待对方也看到了她,那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换做了一副轻视之态上下打量她时,蓁蓁才认出了她。   人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梁念薇的贴身丫鬟明珠。   皇后已经入了坤宁宫洞房中,便就等晚上皇上去了。   明珠出来取点东西,路上遇见以前与小姐出入宫中认识的几个宫女,她们自然都是来巴结她的。   眼下看到了蓁蓁,明珠确实没想到。   “呵,没在寝宫哭么?还有心情出来赏景?”   她一开口便是嘲讽。   蓁蓁没答,对方也没给她机会说什么,接着便自顾地道:“听说了吧,你也早知道了吧,你便是陛下手中的一把秋扇,陛下随便用用罢了,该丢的时候自然是要被丢掉,呵......”   小姑娘小脸冷落。   对方不善,欲要落井下石,挖苦又讥讽她,蓁蓁不想跟她说话,于是拉了拉鹊喜便转了身。   “我们走。”   明珠嘴角一动,尚未逞够口舌之快,一个眼神儿,身旁的宫女便过去拦住了蓁蓁。   小姑娘与鹊喜瞬时被三五个人围住,心下一惊,转了头去。   “你做什么?”   那明珠不想做什么,欺负她罢了。   “你不会是心中还抱着希望吧。我告诉你,那话是她亲耳听到的。”   她眼睛示意了一下那围住蓁蓁的几个宫女中的一个。   人正是那秀娥。   秀娥笑道:“是呢,苏选侍。”   蓁蓁这时明白了,原来那话便是她们特意传出来给她听,给她添堵的。   那明珠接着道:“你什么身份,也赶妄想得到陛下的恩宠?和皇后娘娘比,你配么?现在,你以后连陛下的面儿都别想见了,便在你那冷宫安度余生吧!”   她说完便是一阵笑,那围着蓁蓁的几人也皆是跟着附和。   而后,还没完,那丫鬟接着道:“今日是陛下与娘娘的大喜之日,本姑姑心情好,便饶过你,下次见面,苏蓁蓁,你,得我跪下。”   她说完极是得意,白了蓁蓁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其余人也跟着离去。   那明珠这日确是心情极好,到了哪都是趾高气的。   她办完了事便回了坤宁宫,进了皇后娘娘寝居。   那梁念薇一身大红凤服,身着金绣云龙纹霞帔,头戴双凤翊龙冠,口衔珠滴,正在屋中笑盈盈地与自家嬷嬷说话,一看便也是心情大好。   明珠过来立在一旁,甜口道:“皇后娘娘今日美若天仙,待会儿皇上来了啊,保证挪不开眼。”   “嘴抹蜜了么?”   梁念薇笑的端庄,今日她如愿坐得后位,自然是欢喜。   明珠“咯咯”笑了两声,报了安置之事,而后便迫不及待地报起了适才遇见那苏蓁蓁之事。   “皇后娘娘猜奴刚刚遇到了谁?”   明珠这话一说,加之脸上那笑的模样,梁念薇瞧了一眼,便知道了。   她收回了笑,眼中换上了嫌弃,语声也变了。   “苏蓁蓁?”   “是呢,皇后娘娘!”   “呵,她什么样啊?”   梁念薇眼波朝着那宫女一瞟,问着。   她至今还记得苏蓁蓁那让人厌恶的狐媚相。   明珠“噗嗤”一声笑,“自然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可怜的不得了呢.......”   梁念薇嘴角一动。   “她是活该。”   “是呢!皇后娘娘便等着陛下吧。”   梁念薇笑了笑,心中极其舒服。   再想到那日宫女听来的皇上的话,梁念薇心中就更是舒服。看来表哥还是喜欢她,在意她的。   *****************   夜色融融,天暗了下来。   景祺阁中,蓁蓁趴在桌上,将盘中的瓜子一颗一颗地拿出来,摆成了一只小猫。   自下午从外头回来,她便不高兴了。   被人那般说,能高兴就怪了。   晨时她还看热闹呢,眼下她就是那热闹。   这宫中怕是好多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热闹。   蓁蓁摆了一只又摆一只,当真是无聊又犯愁。   这时,突然听到外头响起了鹊喜的怒斥声。   “你再说一次,你敢再说我家小姐一次!我家小姐沦落怎么了也比你高贵!”   蓁蓁一听,心一颤,精神了,与屋中整理东西的嬷嬷对上了视线。俩人都赶紧出了去。   出了门蓁蓁便看到了站在院子,红着眼圈的鹊喜,和那立在房门前的小兰与冬梅两人。   小兰声音明显弱了一些,“我说什么了?你又听到什么了?”   但那冬梅却不,扬声道:“说了又能怎样?我二人跟着你家小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眼下谁人不知道你家小姐什么处境?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处境!”   “你,你说这话还是人么?我家小姐入宫三个月,可亏待你二人了?!便是赏钱,你自己算算,有多少?!”   “呵,那都是她爱给的。”   “你!”   “行了。”   三人正高声吵着,这时突然听到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一起循声望了过去,只见蓁蓁自房中出来,微白着小脸儿,娇糯糯地立在那。   确实瞬时,谁也不说了。   鹊喜哭着过了来。   “小姐,对不起。”   那小兰与冬梅两人互看了一眼,虽都微微垂下了头,但谁也没什么敬畏的模样。   蓁蓁把鹊喜拉到了一边,复又瞅了瞅那两个宫女。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我也不留你们,想必你们也没打算再在这景祺阁呆了。”   俩人垂着头,再度面面相觑,那冬梅道:“人往高处走,苏选侍不留便不留,我们明日便走。”   那小兰推了她一下。   还没找到下任主子,往哪去呀!   她话虽没说出来,但要说什么那冬梅一清二楚。   冬梅不耐地动了一下,扬声道:“那你自己留吧!”   小兰战战地看了蓁蓁一眼,又收回了目光,那意思便是再清楚不过,她才不会留下。   蓁蓁看在眼里,本来也对她们没报什么希望。   “很好,那么明早,你二人都给我走。”   她说完攥了攥手,转身就进了屋。   那宫女俩人立在那,冬梅极是决绝,小兰胆子小。   回了房,小兰便跟在了那冬梅的身后,战战地道:“这,算是撕破脸了?”   冬梅喝着水,一蹙眉头,“撕破便撕破,怕她做什么?”   “要是皇上和她没断呢?”   “想什么呢?那是太后宫中的宫女亲耳听到的!”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   “可是她长得那么好看。”   “呵,长着一张值钱的脸,奈何命比草贱!你等着瞧吧。保不齐明日皇后就会收拾她!你傻呀,皇后都入宫了,我们还不趁着现在跟她撇干净!”   “有道理,你说的对。”   “就是!”   **********************   蓁蓁回到房中,孙嬷嬷便开始安慰她。   刚才她虽然气的手都哆嗦了,但其实也没太过心,毕竟这些事儿梦中都有。   小姑娘被嬷嬷伺候沐浴洗澡。   她坐在浴桶之中,面上瞧着呆呆的,但脑中可没闲着。   她东想点西想点,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玩完了!往后的日子,会不会便是被欺负;被罚跪;被不给吃饭;被推搡辱骂.......   没有华服,没有漂亮的珠宝首饰,没有珠钗步摇,什么都没有......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泪汪汪的吭哧了几声,已然心娇的要哭了。   然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鹊喜上气不接下气呼唤,“小,小,小姐!!!”   浴桶中的蓁蓁与嬷嬷皆是心下大惊,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那宫女跌撞着进来,大喜着唤道:“小姐,陛,陛,陛下来了!”   “......!!!”   蓁蓁吓的差点从浴桶中站起来。   孙嬷嬷和她的反映所差无几。   “你,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要是放作平常,虽然也不敢想象,但还有些可能,可今日怎么可能,今日帝后大婚,不正是皇上和皇后的洞房花烛夜么!   鹊喜使劲儿地摇头,自己舌头打结,话都说不好了。   “鹊喜没胡说,没胡说,东子说的,东子说的,皇上在路上,现在怕是已经,已经进了景福宫了!”   蓁蓁这回立时站了起来。   她心口狂跳,出了浴,急着擦干身子,穿了亵衣便往出跑,待跑出浴房,到了卧房,正好看到那男人拨帘而入。   “陛,陛下......!!”   千真万确,只见那男人肩宽体长,生的伟岸挺拔,浓眉之下,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晦暗不明,轻抿着料峭的唇,一身大红喜服,其上绣的金龙,楚楚谡谡,极其打眼,正是那嬴煜!   “陛,陛下......!!”   蓁蓁顿时朝人跑去,一下子就扑进了那男人的怀中。   “陛下,陛下!”   她扬着头,搂着他,一颠儿一颠儿地连连相唤。   那男人大手一把就揽住了她的腰肢,见那小姑娘过来便沉声问道:“月事过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应该得12点,睡吧,明早看,本章还有红包。 第25章 偷欢(二)   嬴煜的大手一把就揽住了她的腰肢, 见那小姑娘过来便沉声问道:“月事过了么?”   蓁蓁红着小脸儿,雪白的玉手扶在他的胸膛上,抓着他的衣服, 微微咬了下唇, 点头娇声相应。   “过了。”   而后都未及她反映,那男人就把她抱了起来。   小姑娘心一哆嗦,下意识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心口起伏不定。   那男人往常多是穿一些暗色袍衣, 今日穿着一身大红色, 瞧着也不知是新鲜还是怎么,倒是好像还挺好看的。   蓁蓁沿途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倒不是怕他把她摔了,便就是紧张一会儿的房事。   眼下俩人已经七八天没在一起了。   嬴煜之前可是来了两次都没如愿。   此时, 她瞧着他看她的那眼神儿, 但觉他好像要吃了她。   瑟瑟发抖, 蓁蓁将人抓的更紧了。   转眼进了卧房,那男人将他放下便压了过来。   小姑娘娇柔,他那体重可是不轻。   他压在她身上, 她一动都动不了。   而后, 他便朝她亲了过来。   那屋中的动静起先是细微的, 越到后边越是大肆连绵, 直到后半夜方才消停下去。   蓁蓁被疼了个够呛, 那男人确实是吃了她了。   *********   坤宁宫中,烛火通亮, 卧房之中烛影摇红,   梁念薇端坐在床上,盖着红纱盖头, 突然,她很烦躁地将那盖头掀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明珠急忙答道:“娘娘,亥时刚过。”   “外面还没动静么?”   入了夜,梁念薇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半丝动静都无,她不禁便有些烦躁。   明珠安慰,“许是陛下政务繁忙,今日大婚之后,皇上便见了大臣,奴听张忠连说有要事。”   梁念薇听罢,姑且安了一些心,眼下皇上刚刚登基半年,前太子下落不明,外头并不十分太平。他忙也是正常。   这时听那明珠笑着又道:“今日是陛下与娘娘的大喜之日,洞房花烛呢,陛下肯定会来,娘娘耐心些。”   梁念薇复又盖上了那盖头,想想也是,姑且耐下了心来   但那般盖上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屋中便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不时,坤宁宫的太监高长来报。   “启禀娘娘,陛下,陛下宿在了景祺阁。”   他这话于梁念薇而言无疑犹如五雷轰顶!   “什么?!”   梁念薇一把便拽下了自己头上的盖头,起了身。   “你说什么?”   那太监颤声又重复了一遍。   梁念薇脑中“轰隆”一声,人当即便差点站不住。   “娘娘!”   明珠一把扶住了她。   然她暴怒,反手就给了那宫女一巴掌!   “谁说的陛下要和那个小贱人断了的?”   没断,哪里有断,非但是没断,他竟然在他二人大婚当夜就去了那个小贱人那!   奇耻大辱!   第二日一早,梁念薇便嚎哭着去了慈宁宫。   “母后!”   她进去后便梨花带雨地哭跪了下去。   “母后让陛下废了臣妾吧。”   太后听得发蒙,那剥葱般的手指扶住额头,微微蹙眉。   “什么?你在胡乱地说什么?”   “母后......!”   于是梁念薇便哭着把自己昨夜独守空房,皇上连去都没去,以及皇上宿在了苏蓁蓁那的种种种种都和太后说了一遍。   太后一听,那玉手拍在了案上。   “荒唐!”   自己的儿子,怎么办出了这等事!   梁念薇哭的跟泪人儿一般。   “定是那苏蓁蓁用了什么东西迷惑了皇上,母后!”   太后冷着脸,一言不发,自是气了个够呛,抬声向下,安抚道:“你先起来,莫要气了,哀家知道你受了委屈,此事是皇儿有错,哀家自会为你做主。”   说完,她让一旁的嬷嬷扶起了人。   那梁念薇还在抽噎。   太后让她坐了下来,稳了一稳,而后派人将她送了回去。   她走后,梁太后便派了太监出去,唤皇上过来。   半个多时辰后,那嬴煜方才到了慈宁宫。   “儿子给母后请安。”   梁太后看见他进来,想想他这行为便有气,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皇儿可知哀家叫你来,所谓何事?”   嬴煜抬头看了一眼母亲,继而摇头。   “不知道。”   “你是真心不知?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儿臣真不知道。”   梁太后听他这般,更觉得有气。   “那好,哀家问你,昨夜你宿在了何处?”   “哦——”   嬴煜这声“哦”缓缓而出,尾音拉的颇长,便是恍然明白了之意。   梁太后抿唇,不悦地瞧着儿子。   “哀家知道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意,但你也不能!你便说说,皇后她哪里不好?哀家与你说过,不论是从家世到她自身,皇后都是最适合为后的那个。你想宠幸谁都可以,但起码面子上你得让她过得去,昨夜大婚,原本是你二人洞房花烛,皇儿却跑到了......?!皇儿怎么想的?”   嬴煜没答话。他没怎么想。   梁太后听他不出声,又问了一遍。   “皇儿便是特意的?”   “不是。”   “那.......”   梁太后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是为什么,皇儿为什么要去找那苏蓁蓁?”   嬴煜很是随意,瞧着也有些不耐烦了。   “想去便去了。”   好一句想去便去了,梁太后听了更生气。   “那苏蓁蓁哪好?她可是苏定远的女儿!”   嬴煜没答话。   梁太后气的又问了一遍。   “皇儿便说说,她哪好?就能让你,和别人的洞房花烛夜都能往她那跑!嗯?”   嬴煜拨了拨扳指,瞧着是愈发愈发地听不进去了。   他剑眉微蹙,薄唇轻启,有一搭无一搭地回道:“有意思。”   “有......”   梁太后顿时语塞,气的脸都红了。   怎么,他和她有意思?和旁人,就没意思了?”   瞧他也挺忙,后宫的这些家事儿也不想耽误他太长功夫,接着,那梁太后又好言劝了几句,也便放了人了。   他走后,梁太后也是越想越觉得荒唐,朝着身旁的沈嬷嬷问道:“你不觉得荒唐么!”   以梁太后对儿子的了解,他就是故意的。   这门婚事他不满意,当年是拗不过家里,最后随便了,才答应的。   沈嬷嬷在太后身后,轻轻地为她揉着肩,笑道:“陛下自幼便不服管教。”   “所以,他这是向哀家反抗呢?”   沈嬷嬷道:“奴觉得,皇上还是和皇后娘娘接触的太少,没有感情。”   梁太后知道,所以才让那梁念薇常来,给俩人提供了不少的相处机会,但是.......   “他也不搭理人家呀!”   沈嬷嬷略微叹息一声,道:“太后娘娘莫要急了,眼下成亲了,皇后娘娘也便更近水楼台,距离选秀也还有一段日子,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梁太后应了一声,为今也只能这样了。   沈嬷嬷说完后又想了想,“但是,那景祺阁中......这男人口中的‘有意思’,娘娘怎么看?”   梁太后略一思忖,沉了脸。   她也心中好奇得很。   “去把那苏蓁蓁给哀家带来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有小仙女还在等,就先更啦。   有点短小,明天继续呀。因为后天要上夹子,明天争取下午1点前更新。   还是有红包哦。 第26章 偷欢(三)   蓁蓁睡得极其香甜, 一夜无梦,到了巳时方才悠悠转醒。   她动了动,还是觉得腰酸背疼。   嬴煜弄得太狠了, 他怎么每次都这样。   蓁蓁想起他就委屈巴巴。   他太没有节制了, 可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他要是温温润润的,每次都轻轻的多好,非得搞得那么急。他以为他在领军打仗么?   小姑娘心中腹诽,瞧着床顶的镂花, 眼睛眨呀眨呀, 暗暗地骂了他许久。   孙嬷嬷端来了洗漱用水,拉来了纱帐, 轻轻唤了她。   蓁蓁懒洋洋地起了来。   孙嬷嬷笑道:“恭喜小姐。”   小姑娘瞅了瞅她,知道嬷嬷在喜什么, 自己有惊无险, 这算是又过了一关?但心中自是没底, 小心翼翼地问道:“能长久么?”   孙嬷嬷笑:“奴觉得长久得了。”   小姐容颜倾城,轮姿色谁也比不了。眼下虽不知皇上怎么想,也先不说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但那男人抵不住她的美色便是了。   嬷嬷瞧着小姐的小脸儿, 见她不再像之前早上起来那般哭的花里胡哨, 留有泪痕, 怜爱地摸摸她, 关怀道:“现在不疼了吧。”   蓁蓁一听,没答那疼与不疼, 冷落着小脸儿,立马摇头,口中连串地道着,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以前嬷嬷告诉她夫妻之间游鱼得水,那是一件好事来着。   但蓁蓁可是没觉得。   她只觉得是那嬴煜在欺负她。   小姑娘梳洗妥当,也穿了衣,坐到梳妆台侧,烟霞香粉,镜中映着她楚楚可人的模样,甚是招人疼。   想起门口的那两位,说道:“小姐,小兰和冬梅在外等了小姐一早上了。”   蓁蓁听言,颇为稀奇,“为什么?”   但刚问完,恍惚好像又有些知道缘由了,她用询问的眼神儿瞧向嬷嬷,孙嬷嬷点了头。   “自是看到昨夜皇上又来了。”   “所以呢?她们也好意思?”   蓁蓁倒是佩服了。   打扮好了之后,她也便叫了那两人进来。   外头候着的小兰和冬梅一听,忙不迭地,进来便双双跪了下去。   那冬梅先开了口,“奴该死,奴罪该万死,奴向主子赔罪,奴给主子磕头!”   她说完便“咣咣”地磕了起来,身旁的小兰胆子更小,当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就微微颤抖着,也跟着“咣咣”地磕头。   小姑娘冷眼瞧着,没让她们停,也没说话。   那俩人一连叩了十多个后自己停了。   “求主子让奴二人留........”   “留?”   冬梅话尚未说完,便被蓁蓁打断。   “跟了我你们可都倒霉透了,留什么留?”   她语声娇娇。   这俩人见风使舵也太明显了。   蓁蓁清楚,她们没地儿去,又见她这头和陛下没断,便还想观望。   但蓁蓁能留她们才怪。   小姑娘很是决绝。   就她们这样的,若是放到以前,她早赶走了。   那冬梅与小兰相求不成,灰溜溜,又都战战兢兢地不走也得走了。   鹊喜极其解气,欣然地过来和蓁蓁说着那俩人害怕的样子。   想来,她们是怕它日蓁蓁得了宠,和那所谓的耳边风吧。   此事一过之后,蓁蓁静了下来,也不禁想了想昨日嬴煜过来之事,若是后日,哪怕大后日,或许都还好,但偏偏是昨日,昨夜可是他和梁念薇的洞房花烛之夜。   眼下俩人没喝合卺酒,没洞房,这是肯定的了。   蓁蓁便是记得么!梦中那梁念薇就不得宠。   若记得不错,她也是独守了空房。   嬴煜当夜好像是宿在了书房。   想来那梁念薇一定气极了!   尤其是对她。   却是不知太后那边.......   蓁蓁仿是刚想完,便听到外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不时,东子匆忙的进来。   “主子,太后的人来了。”   小姑娘听了顿时一惊,接着便看到一个一身墨绿色宫服的嬷嬷,携着三五个宫女进了来......   ......   慈宁宫中   梁太后倚在美人榻上,正在小憩。   香炉之上燃着袅袅轻烟,屋中数名宫女有序地分侍左右,不时,沈嬷嬷便就在那榻旁侍候。   不时,珠帘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而后另一名嬷嬷走了进来。   沈嬷嬷瞧见了点了点头,那嬷嬷便就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待太后娘娘动了,缓缓地睁开了眸子,沈嬷嬷方才吱了声。   “太后,苏选侍到了。”   梁太后慵懒地应了一声,旋即伸出手去。嬷嬷扶着她起来,端了茶给她递来。   她喝了一些,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去了前殿。   待拨开珠帘,到了后,遥遥地便见那殿下立着一个小人儿。   那小人儿肌肤胜雪,柔柔弱弱的,一身淡粉色宫服,外披白色轻衣,正躬身垂首,喘微微,怯生生地立在那,那露出的脖颈,柔荑皆是清清透透的白嫩,单是打眼儿一眼,未见脸庞,便是让人心中一酥......   梁太后与那沈嬷嬷相视了一眼。   殿下的蓁蓁立在这,等了快半个时辰了,自然是太后一来,她余光便看到了。   那小人儿当即便跪了下去。   “妾身苏氏,拜见太后娘娘......”   梁太后与那沈嬷嬷这时又再一听她那娇糯的声线......   “抬起头来。”   梁太后未先叫人起身,被嬷嬷扶着,缓缓地落座。   蓁蓁吓得浑身微颤。她本就胆子小,加上太后的身份,再有他苏家与赢家的关系,还有便是昨夜.......   小姑娘当然知道太后叫她来是因为昨晚。   如此这种种的种种加到一起,她见她比见嬴煜还害怕。   但事已至此,怎么都得硬着头皮地熬。   蓁蓁应声,而后便缓缓地抬了头。   那座上的梁太后与沈嬷嬷打眼瞧见,心皆是蓦然一颤,更不禁呆了那么一瞬。   这......   这小姑娘天香国艳,惊为天人!   先不说别的,便是那一双眸子,含水儿似泪,且娇且媚,   勾魂儿一般,使人冥迷。   梁太后自是见过许多美人,却从未见过一个人能明明生着一张狐狸精一般的模样,看起来却娇憨无辜,甚至能让人瞬时灭了火,舍不得责怪分毫。   太后抿唇,渐渐地沉下了脸。   她知道他儿子口中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了。   这还能没意思。   那梁念薇虽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可和她怎么比?   若是她不是苏家的女儿,梁太后但觉自己也能挺喜欢她。   可眼下,她家可是前朝太-子-党,就她这身份,梁太后便不喜至极,是以人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你可知,哀家今日为何叫你来?”   “妾身,妾身不知。”   蓁蓁心中明镜一般,但当然说不知。   原因无他,她不知道怎么说。   那梁太后一听她这话和自己儿子的一样一样,就好像俩人商量好了一般,心中就来了火。   “不知?”   她拍案抬声,态度当然不像对自己儿子那般好。   “张口便不知?难道你是聋子,瞎子,听不见看不出,昨日乃帝后大婚?!”   “是。”   蓁蓁哪见过这场面,当即便垂下了头去。   “妾身知道了。”   小蓁蓁心里苦。   是嬴煜自己来的,关她什么事,凶她干什么?她害怕。   “你勾引皇上了?”   “妾身......”   蓁蓁的小脑袋瓜里乱嗡嗡的,这时可谓飞速转着。   她知道自己不能说自己勾-引了,也不能说自己没勾-引。   说勾了,她们就会弄死她;可是说没勾,这事儿这么大,怎么都得让嬴煜知道。   她现在只是盼着鹊喜能见到嬴煜,盼着那嬴煜别不管她,快来救她。   “妾身,妾身喜欢陛下。”   她终于找到了这个合适的理由。   “喜欢?”   梁太后一听,火气更大!   “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事不想管吧了,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入宫后都做了什么?你还没见过皇上,便开始想方设法地接近皇上,日日往御书房跑,你是怎么喜欢上皇上的?!梦中?!”   “娘娘!”   小蓁蓁跪着向前蹭了两步,急着道:“太后娘娘误会了妾身,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妾身妾身与陛下其实,其实早就认识了。”   “什么?”   这个梁太后自是一点也没想到。   小蓁蓁趁热打铁,赶紧接着把嬴煜昔年流落民间,在苏家待过半年,以及和自己朝夕相伴之事跟那梁太后说了。   “妾身,是很久很久以前,便一直在心中暗暗地喜欢陛下了。”   梁太后知道儿子流落民间之事,也知道他曾在一个大户人家为奴,但却不知道这大户人家竟然就是苏定远的府上。   蓁蓁话说完,那梁太后姑且没回话。   小姑娘知道自己这番言辞好得很,没得丝毫漏洞,再说也都是事实。   如此说辞梁太后自是挑不出什么,但就算她真喜欢他儿子又如何。   喜欢嬴煜的女人多了。   梁太后一心撮合儿子和梁念薇,况且眼下俩人已经大婚,岂能容了他儿子日日和这小妾,还是苏定远的女儿亲亲我我,如胶似漆。   “跪着。”   她不再说别的,便就让那小人儿跪在了那。   “是。”   蓁蓁泪汪汪的,岂敢不听,但自己适才站了半个时辰,昨晚又被她儿子折腾了半宿,实则现在就已经跪不住了,且不知太后要让她跪多久。   她心中又委屈又害怕,但不敢说,更不敢怒,求饶亦是不敢,唯盼嬴煜能来。   可那嬴煜又是一见大臣,便是几个时辰,他要是几个时辰以后来,她是决计挺不住的!   小姑娘越想越着急,身子已然开始晃。   梁太后喝着茶,余光看见了。   那小人儿娇娇弱弱的,一看便禁不起跪,但她没做声,便就是等。   等什么?   自然是等她儿子。   她不信,这小人儿不遣人去找皇上。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功夫,屋外传来了脚步声,继而是太监的通报,而后梁太后便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嬴煜抬步进了来,进来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蓁蓁。   蓁蓁亦是听到了声音便就朝他望了去。   那小人儿腰肢纤细,身子骨淡薄,可怜巴巴地跪在那,看见他来,急的只颠儿。   蓁蓁挺不住的,她哪受过这苦。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嬴煜面色冷清,一如既往的深沉,那双深邃的眸子在蓁蓁的脸上停了须臾后,淡然地转向了别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平平常常地道:“母后这是何意?”   梁太后开门见山。   “哀家不管皇帝宠幸何人,喜欢何人,但皇帝刚刚大婚,谁是妻,谁是妾,皇帝自是分的清楚,什么时候皇后怀孕了,什么时候皇上再宠幸别人。”   她说到那“别人”二字时,便瞟了蓁蓁一眼。   嬴煜听罢,微微笑了一下,而后淡淡地答了一声。   “哦。”   作者有话要说:嬴.听不见君.煜:哦,行,好,可以,嗯呐。   今日份结束,提前更啦,明天上夹子,更新在晚上,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半那个样子。   感谢各位大佬支持。继续红包。   接下来是推文时间   推一篇我家宝宝的文文,正文已经完结咯,好看,看起来。   《宠妻如命(重生)》林中有雾【本文正文已完结】   众人皆道,平北侯府陆家三郎通才识达,文采斐然,曾三元及第,步入官场后扶摇直上。可惜身边美婢甚多,京中贵女望而却步,最后婚事落到江婉容头上。   江婉容重活一时,深知此人杀伐狠绝、野心昭昭,他日必重兵垂境,万人之上。   正是因为知道,她决定嫁到陆家,好好的当她的陆家三夫人,不谈情爱,从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直到后来,她觉得男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当她趴在床上差点喘不过气时,她才发现她不谈情爱,有人想谈!   小剧场:   江婉容嫁与陆谨言之后,为了显示夫妻恩爱,最喜在旁人说陆谨言待她如何如何好。:   她说得绘声绘色,连时间地点都分毫不差,久而久之,京城所有人都相信权倾朝野的陆首辅宠妻如命。   陆瑾言被气笑了。   “听说我爱你如命?”陆谨言看着面前恨不得将自己头都埋到地下的妻子,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离了你都不能活了?”   江婉容满脸尴尬,凤眼湿漉漉,直说:“误会误会。”   喉结滚动,男人忽然欺身而上,女子紧张地攥紧身下的被子,结结巴巴道:“你想如何?”   男人轻笑,声音低沉沙哑,一字一顿敲在耳膜上,“我想试试,我如何离不开你?”   双1v1,其他女人是误会 第27章 偷欢(四)捉虫   坤宁宫中。   梁念薇霍然站起, 微微攥着手,眸中喜色大现。   “真的?”   “是,娘娘,那苏蓁蓁灰溜溜的回去了。太后娘娘说了, 什么时候皇后娘娘怀孕了, 什么时候陛下在宠幸别人吧。”   梁念薇的脸一红, 喜出望外, 但下一瞬,又收回了那笑。   “便宜那苏蓁蓁了, 太后娘娘没收拾收拾那个狐狸精?”   “有的,罚她跪了小半个时辰。”   “呵, 那算什么?”   “太后娘娘还说, 那苏蓁蓁若是再敢勾引皇上, 就把他送到尼姑庵去。”   梁念薇一声笑。   “这个解气!若是再给她的脸上添点儿彩,便更解气了。”   明珠附和一声, 接着笑道:“娘娘,今晚陛下肯定会来了。”   那梁念薇听着,脸又是一红。   *****************   景祺阁中。   蓁蓁返回了寝居, 心惊肉跳,半晌都没缓过来。   孙嬷嬷为小姐煮了压惊汤, 蓁蓁由着鹊喜喂着,一口一口的喝。   适才在那太后寝居, 她真是吓坏了, 不仅是怕, 而且还很急,尤其是到了最后。   那梁太后说完那番话后便让她退了下,单独又与赢煜不知说了些什么。   她被送回, 但人已经都快到景祺阁了,却又被太后的人叫了回去。   再度回去之时,那赢煜已经走了。   倒是无他,没罚她,也没骂她,却是警告了她。   “太后说,说我要是再敢勾引皇上,就要.......就要把我送去做尼姑。”   小姑娘战战兢兢,声若蚊吟地和孙嬷嬷说着。   孙嬷嬷不断地抚着她的背脊,安慰。   “吓唬小姐的,小姐乖啊,不要怕,不会的,不会的。”   蓁蓁本就胆子小,加上又是极其爱美的。   削发做尼姑,她肯定不要。   小姑娘泪眼汪汪,确实是怕极了,心中算着日子,梦中,她是死于深秋,爹爹比她早半个多月,也就是距现在还有半年左右。   “嬷嬷,多久能怀上孩子?”   想着,她便转身问了孙嬷嬷。   “一个月,一个月梁念薇能怀上孩子吗?”   蓁蓁想,若是一个月她能怀上,那自己就等一个月。   孙嬷嬷道:“这个,这个可说不准。”   蓁蓁转回了头,打着冷颤,捏捏小手,心下暗道:“一个月不成,两个月也行。”   眼下,这太后等于是下了令,不让她再去找赢煜了。   她当然不敢。那不是找死吗?   赢煜可不一定帮她。   若是她不管不顾,太后真的把送去当尼姑怎么办。   瑟瑟发抖,小姑娘吓也吓死了。   她决定老实一段日子。   于蓁蓁而言,她倒是巴不得不伺候赢煜。   但奈于自己处于困境,只能抓住那男人。   勾引他那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长得那么大,那么粗野,她怕他还来不及呢。   眼下,现在有了理由,可以不用去讨好他,伺候他,实则缓了一会儿,蓁蓁还挺高兴。   小姑娘心中暗道:这一两个月她就再好好想想对策,想想有些话到时候怎么和赢煜说。   是以这日到了下午,蓁蓁便彻底释怀了,不仅释怀,还极是轻松,不用又盼又怕赢煜来欺负她了。   夜光如水,当晚蓁蓁和鹊喜玩牌玩得开怀,到了亥时都未睡。   孙嬷嬷过来催了三遍,蓁蓁方才罢休。   小姑娘进了浴房,洗了澡,而后正颇为悠闲地擦着身子,然就在这时,突然,屋中传出“哗啦”一声杯子碎裂之声。   蓁蓁心一惊,裹了衣服就和孙嬷嬷一起奔了出去。   “怎么了?鹊喜?”   她刚一拨开珠帘,便急着问道。   然当进了屋中,看到鹊喜之时,孙嬷嬷与蓁蓁皆是心一颤。   因为那屋中哪里是只有鹊喜,分明多了一人!   那人长得高高大大,一身深色袍衣,金冠束发,生得毓秀挺拔,却不是赢煜是谁?   吓了一跳,蓁蓁心都哆嗦了。   她朝那男人奔去,“陛,陛下?”   下一句便想问他怎么来了?   蓁蓁一点儿也没想到。   他怎么没去念薇那儿,再说他白日里不是答应皇太后了。   还有,他来了她这,太后娘娘知道会不会以为是她勾引他?   会不会把她送去当小尼姑啊?   这,这是什么情况?   蓁蓁越想越喘息的厉害,小脸儿煞白。   那男人一言未发,抿着冷翘的嘴角,居高临下地眯着她。   赢煜当然没去梁念薇那。   他本忙完政务,直接便回了寝宫,但人都已经躺下了,却突然想起了这小人儿,进而,就想干点什么。   但人来了见这小人儿明显诧异,对他也不热情,想起自己这些天找她,找的比较频,那边有个旁的女人,名义上是他的正妻,他也没去找,倒好像他一门儿心思的想她,非她不可,离不开她似的,心中倨傲,也要面子,于是冷声开口道。   “朕不喜欢那门亲事,也不喜欢那个女人,由于一些原因,也不想驳了母亲的面子。朕需要疏解,眼下,这宫中也没有旁的女人,就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咳咳,许小五,你要脸么?   明天粗长 第28章 偷欢(五)   蓁蓁对于他这个疏解有疑问。   他有需求, 她帮他疏解没问题,可他没够的亲她干什么?   小姑娘被他“庞大”的身躯死死地压在床上,又热又痒,又害怕。她小脸儿烧红, 手无助地推着他。   那男人埋在她的身上, 对她又摸又亲, 把她的衣服裙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亲完了前边儿,竟然把她翻过去, 又开始从后面亲。   蓁蓁实在是受不了他这般亲热方式,况且她心也不静, 战战兢兢地极是害怕。   他又来了, 明天一早, 这事儿怕是就要传遍整个宫中。   太后肯定要暴怒。   太后前脚刚说完,一天都没到, 他就又来......   那还不怒!   可别以为是她勾-引的!   可别送她去做小尼姑!   想着,蓁蓁实在是受不了了,也便张了口。   “陛下......陛下, 太后,太后......”   “没人知道。”   那男人还没听她说完, 便沉着声音,呼吸颇重地打断了她。   蓁蓁:“......!!”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人知道。   她真是糊涂了, 糊涂了!   莫不是, 他是偷着来的?   那也太荒唐了!   “陛下, 陛下,是什么意思?”   那男人不再回答,蓁蓁又问了两遍, 皆是如此结果。而后嬴煜便把她捞了起来,她自顾不暇,也没心思想别的了。当夜,蓁蓁小猫似的,咬着唇,嘤嘤的,连点声都没敢怎么发出来。   翌日早上,她醒来之时一看身边儿,那男人又是已经走了。小姑娘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唤来鹊喜。   “出去听听消息,快去,快去!”   鹊喜应声,赶快去了。   蓁蓁抓着被衾,眼睛眨了半天,心口“咚咚”地跳。   嬷嬷为她端来洗漱用水,她姑且也没起来。   “昨晚,皇上是自己来的。”   小姑娘水汪汪的眸子看向孙嬷嬷,“张忠连也没跟着?”   孙嬷嬷点头,“是呢。”   蓁蓁还是心下不安,打怵的很,直到半个多时辰后鹊喜回来。   “小姐,没动静,什么都没有。”   风平浪静?   “太后那边什么反应没有?”   “是的,小姐。”   “梁念薇那边呢?”   “那边也没什么,只是昨夜皇上又没去坤宁宫,外头的消息是,昨晚皇上宿在自己的乾清宫了。   “啊!”   蓁蓁震惊了,心跳的更快,更觉得不可思议。   嬴煜竟然真是偷着来的!   那也太.......   ......   坤宁宫中。   梁念薇坐在梳妆台前,一旁为她梳头的宫女很是小心,但梳子稍微刮了她的头发一下,还是把她惹怒了。   梁念薇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是废物吗?!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身旁的明珠赶紧接过梳子,朝着那宫女,也极是不客气!   “毛手毛脚的,还不快下去!”   那宫女垂着头应声,急忙退下。   明珠来到皇后身边,轻缓地为她梳着,安慰道:“娘娘莫要生气,那丫头鲁莽,做事也不小心点,奴婢待会儿打发了她。”   梁念薇一言未发,冷着脸,瞧着便极其不悦。   明珠当然知道皇后为何不高兴。   皇上昨晚没来,宿在乾清宫了。   俩人大婚到现在,皇后娘娘还没看到皇上的面儿呢。   再加上前日的事。   本以为太后插手,皇上昨夜肯定会来了。   哪知?   皇后娘娘如何能高兴?   “你说他是不是生本宫的气了?”   梁念薇气急败坏。   “奴觉得皇上应该不会。前日那事,委屈的是娘娘啊。”   “话虽如此,可是.......”   可是他是皇上不是,况且她表哥从小就倨傲。   毕竟她去太后那儿告了状。   梁念薇越想越气,可是她要是不借助太后,那会有这么好的结果,怕是那苏蓁蓁现在还敢勾引他呢。   梁念薇想了想,终是又去了慈宁宫。   这次自是没哭哭啼啼,而是端端庄庄,但颇为可怜的。   太后自是也知道皇上昨夜宿在了乾清宫,并未去坤宁宫,瞧着梁念薇的模样,知道她委屈,也颇是心疼。   梁太后握着她的手。   “你表哥从小性子便倔,身上还有点儿傲气,昨日你告了状,他多少会有不悦,你去哄哄他,多主动一些。”   “是,母后,臣妾知道了。”   梁念薇本也想去,又听太后这般说,也便更确定了。   但她心中打怵。她以前也不是没找过他。   他不太搭理她   那时她想成了亲便好了,哪知是这样的结果。   但自然,梁念薇还是去了。   ......   御书房中。   嬴煜下了朝,张忠连陪着皇上走了走,而后他便又来到了书房。   那男人坐了下,张忠连随后端了一碗莲子羹来。   “陛下,太后娘娘派人送来的。”   “放那吧。”   嬴煜随意地说了一句,而后便靠在椅背上,拿起一本折子,翻了翻。   张忠连应了声。   把茶水为皇上备好,墨也磨了,而后便恭敬地侯在了一旁。   昨夜,皇上去了哪,张忠连自然是知道。   皇上没让他跟着,虽然没明说,但张忠连机灵的很,自是会做。他看的出皇上明显是想宠幸那苏选侍,但或是觉得没必要为了她和太后对着干?又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上心中具体如何想,张忠连不知,但自是把事情办得明明白白。   嬴煜瞧着折子,瞅了几眼,起先看起来也不大认真,但瞅着瞅着,剑眉一蹙,冷声唤着张忠连,“去把前几日徐中青的折子找来。”   张忠连急忙应了声,赶紧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返了回来,除了那徐大人的折子以外,还拿着个什么,但姑且没给皇上。   嬴煜接过那折子,打开瞧着,唇角一动,“原来是这样。”   他瞧完了之后,便将东西随意的扔在了一边,唇角含笑,手指轻轻地在桌上点着,这时目光随意一瞟,朝向张忠连。   “叫军师过来一趟。”   “是。”   张忠连躬身。   嬴煜说完就把目光收了回来,但就在这一放一收之际,瞧见了张忠连手中拿着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什么?”   嬴煜问出了口。   “嗯,陛下.......”   张忠连这时双手拿着,把它给皇上献过去。   嬴煜剑眉一蹙,这才看的清楚,那时一只雪白雪白的小袜。   男人拎了起来,转眼也便想起了,这是那苏蓁蓁的。   张忠连道:“混在了书籍中。”   “哦。”   嬴煜随便应了一声。   那张忠连微一躬身,退下办事了。   他前脚刚走,那男人又拎起了那小袜,瞧了几眼,唇角一动,一声嗤笑。   呵,这么大点,他三岁的时候都比她脚大。   这时外头有人来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嬴煜听罢朝下瞟了一眼,不紧不慢地把那小袜收入了怀中,冷声向下道:“不见!”   ......   殿外的梁念薇得了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又生气又面子上挂不住。   回了坤宁宫,关起门来,她便是又哭又摔。   “本宫还能像那个小贱人一样死皮赖脸吗?”   ......   作者有话要说:蓁蓁(不耐烦):行行行,你脚大,你大你大,你哪都大。   这半张是补凌晨那章的   没意外晚上还有。   关于更新,周日基本不更,其它时候日更有保障,会适时加更滴。   感谢在2020-09-08 00:59:04~2020-09-10 13:4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线线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线线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线线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糖醋味奶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关宝 10个;城城、小馒头、糊糊超好运、美人鱼、跳跳逗 5个;小夕、白白 3个;46530974、47536101、果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伍萘 11瓶;浅吟陌之心 10瓶;冉冉清风兮 5瓶;明月松间照 3瓶;东东西西 2瓶;岁月静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偷欢(六)捉虫   蓁蓁这一天过得不大好, 想起来就心惊胆战,生怕事情再有什么变化。   到了下午还没有什么动静,她终于算是释怀了。   接着连着三天赢煜都没再来,但那男人也未去坤宁宫。   梁念薇去找过他两次, 赢煜都是未见。   梁念薇心中自是又急又气。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人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这边蓁蓁也着急, 他还等着赢煜救命呢。   眼下她便是希望赢煜快些与那梁念薇圆房, 梁念薇快些怀孕, 太后可别再盯着她了。   这两天白日里,东子都有来报。   说慈宁宫那头有人盯着景祺阁。   蓁蓁一听就浑身哆嗦, 是真心希望,那梁念薇快些怀上。   然又过了三天, 却还是没什么消息。   蓁蓁觉得自己可能比那梁念薇都急了。   如此下去, 她无异于坐以待毙呀!   到了第五日的晚上, 确切的说是半夜,蓁蓁这日睡得颇晚, 正在桌前左一张右一张地画着小猫,那最后一章画了一半,想着画完了就睡, 但却是万万没想到,屋外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而后鹊喜进来,压低了的声音。   “小姐, 陛下来了!”   蓁蓁心一颤, 小脸儿都白了!   他怎地又来了?   又是来找她疏解的?可有人看见?   不及思忖太多, 那男人已经大步进了来,且是颇急的,但进来立在那, 又马上变得一如既往的深沉。   “陛下!”   小姑娘穿着亵-衣,墨发及腰,暗香盈袖。   一进来,嬴煜便嗅到了满室的香气,视线也便落到了那小人儿的脸上,居高临下,有一搭无一搭地上下打量她。   如此偷着来找她,赢煜自是也觉得荒唐,每次完事了,过了那个劲儿,他又都觉得不至于。   这苏蓁蓁瞧着还是不热情。   蓁蓁为何不热情?   当然是因为他不靠谱。   他高兴完了就完了,出了事他未必管她呀。   蓁蓁可不要去做小尼姑。   更何况白日里,太后派了人盯着她这里,要是晚上也盯着,可就糟了。   “陛下........陛下........”   想着她便想说些什么。   可说什么呢?总不能撵他。亦是不能说让他上皇后那去。毕竟她一直说爱他来着。爱他又怎么能把他往别的女人那推。   “陛下,白日里外头有太后的人。”   “没人。”   那男人冷声说着,负手在后,又瞅她两眼。   蓁蓁看的出来,他这是要她伺候的意思,但还不明说,让她主动呢。   小姑娘硬着头皮走过了去。   “陛下........”   无疑,她又是被好顿的疼。   翌日,赢煜走后不久,蓁蓁突然从梦中惊醒,与前一夜一样,又是着急忙慌地唤来孙嬷嬷和鹊喜。   “快快,出去听听。”   鹊喜连忙道:“小姐别怕,奴早看过了,没人发现。”   “真的?”   蓁蓁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瞅瞅鹊喜又瞅瞅孙嬷嬷。   孙嬷嬷点了点头,“小姐放心,真的没人。”   蓁蓁这才松了口气,攥了攥被衾,而后想了想这些日子,又犯愁起来。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那赢煜到是无所谓了!   可她不!   那个男人是不会非常谨慎小心的。   况且他是皇上,万人瞩目,首先梁念薇就得盯他行踪盯的极紧,这事一旦被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受苦得是她,太后肯定要认为是她勾-引他的。   她总不能指着赢煜为了她和太后翻脸吧。   他又不喜欢她,况且还有两家的关系,那怎么可能?   太难了!   ************************   赢煜从景祺阁出来,夜里一如既往的满意,但早上想了想,心里又不大爽。   那小妖精不热情,不是她一直在向他示好么?现在怎么到好像是他非得向她求欢了?   笑话!   他非得她么?   他缺女人么?   这日下了朝后,赢煜没去御书房,到是让张忠连唤来了一些歌姬舞姬。   乐司调-教出来的歌姬舞姬那都是美人,为首的一个更是妩媚撩人,脸蛋儿好看,身姿风骚。   皇上第一次召见,谁人都是拼了命地卖弄。   谁不知道这是真龙天子,攀上这九五至尊,这辈子立马改命了!   赢煜坐在御座之上,其下佳肴美馔。   张忠连在一旁给他倒酒。   他一口一杯,喝得颇快,但一张俊脸沉着,瞅着那些女人,黑着脸。   什么玩意?   他一点儿感觉没有,最后大手一挥,极其不耐。   “换!”   张忠连立马叫人把人都带了下去,不时又换来了一批舞姬来。   那太监瞧着皇上的脸色,但见他还是那般模样,没丝毫的改变。   赢煜越看越烦。   她们都不如那苏蓁蓁好看。   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此换了四五批,他一个也没看上。   没看上便没看上,呵,他还非找女人不成?   *********************   到了晚上,蓁蓁一直盯着外头的动静。   看嬴煜去不去那梁念薇那。   虽然蓁蓁也不愿意他去。那梁念薇得了宠,没准儿怎么欺负她呢,但她更想解决眼下这麻烦。   这般等了许久,东子终于回来了,岂料却道陛下宿在了乾清宫!   小姑娘咬上了唇。   却是不知这事儿要拖到什么时候?   再等,她可就不赶趟儿了。   此时,无疑,她又把希望寄托到了明日。   但明日也是如此,那嬴煜还是没去坤宁宫。   如此又过了三日。   嬴煜却是日日宿在自己的寝宫,而她的景祺阁还日日有太后的人瞅着。   蓁蓁可真是急坏了。   到了第四日黄昏的时候,东子过来报着那九五之尊还是回了乾清宫的消息,而后退下,但仿若是连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那小太监便又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苏选侍,陛陛下来了!”   “什么?!”   蓁蓁小脸儿都白了。   他怎么来了?   不是因为别的,外边儿有人啊,而且天还没黑透呢啊!   现在能有酉时二刻就不错了,怕是那慈宁宫的人都还没走!   前两次他来,不管怎样,都是已经深夜了,多少安全一点,可这次......!!   蓁蓁预感不好。   这时但闻那脚步声渐近,而后门被推开,蓁蓁便就看见了那男人。   “陛.......陛下.......”   小姑娘顿时吓得语塞。   这可怎么办?   有没有被人看见呀?   赢煜匆匆地进来,冷沉着一张脸,进来眼睛便寻到了蓁蓁,继而居高临下对着他人大手一挥手,示意退下,然后人就奔着小姑娘而去。   屋中的宫女嬷嬷很快就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小姑娘立在那儿,话都不会说了,然后便见的男人朝她奔了过来,仿若还是颇急的。   “陛,陛下......”   她刚唤完他,还没待接着说什么,那男人便一把掐着她的腋下,仿若抱小娃娃一般,把她一下子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继而立在她身前,把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俯身朝她靠近,一张俊脸逼近她的脸庞,沉声问道:“想朕了吗?”   蓁蓁都傻了,双重惊恐。   一重在外,一重在内。   她生的纤细瘦弱,此时坐在椅上,那男人的手便就杵在那扶手上,她被粗壮的手臂束缚在咫尺之内,抬头就是他的脸,他的气息。   一时间,小姑娘脸红心跳,吓坏了,都不知道为哪边怕好了,更不知他怎地竟然还问这么一句。   “想,想了.......当然想陛下,好想好想......”   她娇娇气气地答着,虽然违心,但当然得这么答。   “嗯。”   那男人应了一声,一如既往的冷沉,而后是如狼似虎一般的眼神儿。   蓁蓁:“......!!”   小姑娘当然是瑟瑟发抖,接着那男人也没多说什么,嗅着她的香气便朝她亲了过来。   蓁蓁心跳得更快了,玉手无助地推着他,但哪敢真使劲推。   那男人喘着粗气,亲她的耳垂儿脸蛋儿。蓁蓁瞬时燥热起来,更痒痒的很,下意识地缩着脖子,胆战心惊,还有些闪躲,娇声无助地不断唤他,“陛下陛下.......”心中急死了,外头有人啊?他到底被没被人看见?”   赢煜越亲越甚,扯开她的衣服,嘴和手仿佛粘在她身上了。   蓁蓁要哭了。   “陛下陛下,有人,有人。”   “没事。”   那男人粗声答着。   蓁蓁更要哭了。   他倒是没事了。   太后知道了他负责呀!   心中正害怕委屈呢,下一瞬,猝不及防,她突然觉得离了那椅子,却是一下子又被那男人抱了起来!   接着蓁蓁便听“咣当”一声,那男人一脚把那妨碍了他的椅子踹去了一边,给她换了地方,又抱到了桌上亲。   “陛下!”   蓁蓁吓死了!   他干什么呀?   这一声搞的蓁蓁一身冷汗,脑中“嗡嗡”的,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陛下,外头有.......啊!”   她那句“外头有人”还没说完,突然便感觉下边儿一凉,裙子被他拽了开,再接着,膝便被他撇了开。   小姑娘小脸儿仿若煮熟的蟹一般,一下子红了个透,哪还有别的心思。   “陛下陛下!”   她一把就搂住了那男人的脖子,桌子大动起来,只听得其上茶壶与杯子之间响起了清脆的相碰声,且那声音“哗啦哗啦”地一下下越来越频。   蓁蓁咬住了手!   哭了!   这动静太大了!   赢煜!他他要死啊!   最后那茶壶与杯子到底是“哗啦”一声被震的双双掉到了地上去,摔个稀巴烂。   小姑娘顿时死心,满脑中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她想打死赢煜!   他要是害的他做了小尼姑,她就不活了!   她做鬼也不放过他!   终是不知折腾了多久,他完事儿的时候,蓁蓁已经筋疲力尽,脑子都不转了,被他抱到了床上,双腿颤着,人直接就钻进了被窝儿,说一句话的精力都没有,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小姑娘悠悠转醒,睁着眼睛见房中已点燃了烛火,想来是到了深夜了。   下一瞬她便想起了适才,更是想起了外头慈宁宫的人,心中甚慌。   然不仅如此,几乎同一时候,另一层惊恐!她突然发觉,自己的一只手竟然就在赢煜的嘴边儿。   而那男人竟是还时不时地就亲一口!!   小姑娘一下子就把小手缩了回来。   她这一缩,当然是把赢煜惊动了。   那男人正溜神儿,显然没想到,转头看向了她,旋即反应过来,眼睛稍微动了动,而后抿起了冷峭的唇,再接着,冷着脸,从容不迫地转了回来,仿若什么事儿都没有一般,抬臂枕在了头下........ 第30章 有孕(一)   那男人正溜神儿, 显然没想到,转头看向了她,旋即反应过来,眼睛稍微动了动, 而后抿起了冷峭的唇, 再接着, 冷着脸, 从容不迫地转了回来,仿若什么事儿都没有一般, 抬臂枕在了头下........   蓁蓁捏了捏自己的小手,抬眸瞅他一眼, 满心不愿意, 暗地里恨不得骂死他, “公主病”顷刻就要发作,差点就要哭, 就要作闹,但当然不敢,忍着憋了回去。   在她心中, 无疑,慈宁宫的人肯定是知道了, 就算没看到他来,后来听声音也得知道, 那动静太大了!   眼下, 明天怕是就要有好戏, 她死定了。   这般想着,小姑娘泪汪汪地委屈又生气,都想跟他动手了, 但当然没有,非但是没有,她还能指望谁,接着她就朝着嬴煜凑过去,香软地钻进了他的被窝中。   “陛下.......”   而后便是一声酥软人心的呼唤声。   “这般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呢?”   说着,她抬起了眼眸,梨花带雨地望着那男人。   “这些日子,妾身天天害怕,又盼陛下来,又怕陛下来......妾身怕陛下来妾身这,惹的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不高兴,怕她们再也不让妾身见陛下了,甚至曾心如刀绞地想,想陛下,想陛下和皇后娘娘圆房吧......如太后娘娘所愿,皇后怀了孩子.......那样是不是妾身就能光明正大的见陛下,和陛下在一起了......”   说道此处,她已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那扬着头,望着嬴煜的眼神儿虔诚至极。   嬴煜,喜欢她这个眼神儿。   那男人眸子缓缓地动了动,不是一般的从容,压在头下的手臂拿了出来,不紧不慢地摸了摸手上的扳指,态度倨傲,没说话。   蓁蓁小心翼翼地瞅着他,抽抽噎噎接着道:“太后娘娘派了人在景祺阁附近看着妾身,生怕蓁蓁去找陛下,破坏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感情,但,陛下本来就不喜欢皇后娘娘不是么?再说,再说是妾身先认识陛下的是不是?妾身不也是陛下的女人么.......陛下......”   蓁蓁越说越往那男人身上靠。   “......蓁蓁现在连景祺阁的门都不敢出了......”   她抬着手擦着泪,而后落下之时,手便伏在他的胸膛上,“陛下今日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刚才妾身和陛下会不会给人发现呢?如若是那样......她们会不会再也不让妾身见陛下了......”   她说完就开始哭,发自内心的哭,面上是一抽一抽地,心中已然嚎啕大哭,且是大骂赢煜。   这时那男人不紧不慢地终于开了口。   “没人看见。”   “......?!”   蓁蓁仿是立时止住了泪,再度扬起小脸儿。   “皇上确定的么?”   “啊。”   那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似的。蓁蓁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抬起手来,擦了一下小脸儿,心中暗道:“慈宁宫的人在呀,那个时候,不应该走了才对。”   想着,她心中不安,便又问了一遍。   “皇上,外头真的没人看见么?”   嬴煜明显的不耐了,低了眼眸瞧她。   “你想让朕说几遍?”   蓁蓁看人要生气,一把就抱住了他,唇瓣颤颤,泪汪汪地不说了。   嬴煜转了眸,又恢复了一贯的样子。   小姑娘搂着他,紧紧地抱着,小脸儿贴在他的胸膛上,长睫微动,眼中噙着泪,暗道:“没人看见?”   当夜,她就是抱着那男人睡得。   第二日醒来,嬴煜一如往日,早走了。   小姑娘也一如往日,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让鹊喜出去打探消息。   这一次,她比前两次都紧张,眼见着人回来,她就更紧张,迫不及待地问:“如何?怎样?”   “没有,什么都没有。”   “唔......”   蓁蓁简直不敢相信。   果然如赢煜所说!   小姑娘突然如释重负。   而后隔了一天后,赢煜又来了。   眼见着也挡不住他,这一次蓁蓁自然是变得热情起来,那男人刚一进门她便朝他的怀中扑了进去。   赢煜冷傲地立在那,虽手臂不环她,也不抱她,但显然喜欢她主动的模样。   这般,接着半个多月那男人还来过两次。   虽家族落寞了,但蓁蓁怎么也是出身名门,一朵被娇生惯养的小白花儿,她的认识中可没有偷偷摸摸这回事。她觉得只有那些不正经的人才会这样,但自己现在俨然就是在和赢煜偷偷摸摸。   赢煜野的很,他就不是个正经人!   小姑娘心中不乐呵,况且那男人那么粗鲁,对她为所欲为,像一只大老虎一样。   “小姐。”   孙嬷嬷端来了避子汤。   蓁蓁瞧着那东西更是委屈巴巴。这避子汤好难喝,好难喝!   鹊喜一直不懂,眼下也便问了出来。   “小姐为何非要喝避子汤?怀了陛下的孩子不好吗?”   小姑娘连连摇头,但没解释那为何,只是冷落着小脸儿,连声道:“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先不说赢煜不会愿意要有着苏家血脉的孩子,就是他无所谓,蓁蓁也不要。   **************   坤宁宫中。   梁念薇近来心情极差。大婚将近一个月了,皇上一次没来不说,她去了几次,他也根本没见她。   梁念薇跑去太后那儿哭过两次。   太后亦是又找过赢煜几次,可儿子答应的好好的,但就是不去,这闺房之事,梁太后自然是也没法子。   于梁念薇而言,好在皇上也没去苏蓁蓁那,她还稍微平衡点儿。   这日太监报完皇上宿在了御书房,却是又不可能来坤宁宫了后,梁念微使劲儿的把手中正拿着的一只镯子摔在了地上。   屋中宫女登时跪了一地。   明珠看着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过了去,安慰道:“娘娘稍安.......”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那梁念薇不耐烦的截断。   “如何安?你倒是说说看,本宫如何安?”   那明珠垂着头,战战兢兢,不说话了,许久方才道:   “娘娘,陛下怕是因为娘娘告了状,要奴说都怪那苏蓁蓁!若是没有那苏蓁蓁勾引陛下在先,陛下怎会做出大婚之夜去了她那儿之举!没有那事,也便不会有这后来之事。那苏蓁蓁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想来一定很下三滥!娘娘记不记得,以前叶杜若怎么说?她不是说,苏蓁蓁进宫前,苏家把花月楼的杜妈妈都找去了么!””   梁念薇听到苏蓁蓁的名字便有火,此时本就在气头上,就更是听不得,之前她还心中惴惴,在想,会不会是那事被表哥知道了,但琢磨了琢磨,大婚之前,表哥对她虽然冷淡,但也没有不理她。   眼下经那宫女一提醒,她恍然惊觉了一般,更是厌恶那苏蓁蓁。   “自然都是因为她,她以为本宫会就这么算了么?”   *************   苏府   夏嫆咳了两声,裹了裹披风。此时已时至四月,天儿早已变得暖了,但夏嫆房中仍然着暖炉。   妇人未施粉黛,身着一身月白色披风,其上无襕,无过多装饰,但显得人很是清贵高雅。   她本是生的颇为妩媚,眼下微带病容,瞧之清新脱俗,却是换了一种感觉。   夏婼端来补汤,递到她身前。   “姐,喝些吧。”   夏嫆实在是没胃口,但点了头,还是喝了一些。   夏婼在一旁照顾着姐姐。夏嫆喝了半碗后便摇了头,实在是喝不下了。   夏婼接过了那碗,轻抚姐姐背脊,让她咳了几声,将汤碗递给了丫鬟,安抚道:“姐,放宽心吧。徐田到了兖州虽没见到姐夫,但至少知道,姐夫已无大碍。”   夏嫆又裹了裹衣服,点了头。   “老爷那头是个好消息,但是蓁蓁......咳咳,咳咳......我,我实在是惦记她。”   自救了乐云回来,为今已经一个半月了。   女儿在宫中大体过的怎么,夏嫆听了乐云所述,也是基本知道了。不好,自然是不好。   她们在宫外,想得宫中消息并不容易。   以前苏家权势滔天之时,那宫中愿意为她苏家办事的人可谓数之不尽,但眼下世态炎凉,别说是想往宫中给女儿送些银子进去,就是传封信,捎个话,亦或是得点消息都是极难。   一个半月前,乐云与女儿出宫,为的便是回家取钱,可出了那事,却是也不知这一个多月,女儿几人是如何过的。   眼下新帝也已大婚,那皇后又可会善待女儿,夏嫆也是不知,亦是不敢想象。   “怎么才能给她送些钱进去呢?”   夏婼轻叹了一声。   此事,姐姐与她想了快一个月了。   如若可以,夏嫆自然是还想把乐云送回女儿身边,可谈何容易。   “姐,若不然,我们求求平阳侯呢?”   想了许久,夏婼缓缓地开口说道。   夏嫆叹息一声。   她何尝没想过。   但那男人献她女儿给皇上是为了谋仕途,是对她苏家不怀好意的,于她们而言那平阳侯是个十足的坏人,怎么能去求他?   况且......   “他又怎么可能帮我们?”   夏婼知道。   “但,总要试试。”   夏嫆看向了妹妹,知道她说的是。   但她实在是不想求那男人,更不想登门去求......   她一旦去了,人言可畏,在这京城之中是不会传出好话的。   “姐,我去吧。”   夏嫆微红了眼圈儿,这时听妹妹说了这样一句。   “你?姐怎么能让你去呢?”   夏婼握住了姐姐的手。   “姐说这话便见外不是。你我是姐妹,也没什么可分的了。姐现下病着,在这京城之中又是赫赫有名,堂堂国公夫人,怎么好去找别的男子。听说那平阳侯,还是个妻子过世,未续弦的,姐若是去了,这名声怕是也就毁了。我不一样,没人认识我,也不会有人注意我,我便去试一试,探探那平阳侯的意思,若是他肯帮,于我们而言是天大的喜事,若是不肯帮,也便算了。”   “婼婼.......”   夏嫆拉着妹妹柔荑,瞧着她出水芙蓉一般的脸庞,眼圈更红了。   她这妹妹生的极美,温婉灵秀,冰清玉洁,仙女一般,却偏偏命不好,嫁了邱珏那么个不是人的东西。   那男人嗜赌成性,败光了她的嫁妆不说,逛窑子,还把妓-女带回家,在她的床上行事玩乐。   那肮脏淫-靡的一幕正好被妹妹撞见!   妹妹要和离,那男人竟然还不同意,甚至吓唬她,她再敢提出,就要把她卖到妓-院去,接客,给他挣钱还债!   那邱珏欠下了许多债,后来竟然到底是安排了自己的媳妇陪那些债主过夜,还债。   她可是他孩子的娘!   那男人真是猪狗不如!   妹妹便是那前一夜,给那男人的水中下了蒙汗药,趁他熟睡之际,连夜带着女儿逃离扬州,一路跋山涉水地来了京城。   她若不来,夏嫆若是不追问,都还不知道那邱珏畜生至此!   这若是以前,她丈夫靖国公肯定会替她们出气,狠狠地收拾那邱珏,可眼下......   夏嫆抬手为妹妹掖了掖头发。   她当然一点都不想让妹妹去,妹妹这么柔弱,这么美,应该被好好呵护,好好保护的。   “姐,放心吧......我去没什么,试试总是好的。行便行,不行便不行,想来平阳侯也不至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1 13:53:12~2020-09-12 21:1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金苹果、A玺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花 5瓶;小兔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有孕(二)   嬴煜登基半年, 周朝可谓刚刚建立。   前太子裴玄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嬴煜一直在搜人。   新朝开辟之初, 祸乱颇多, 并不十分太平。   有打着前朝旗号, 反周复夏的,也有割据军阀, 企图趁机自立为王的......   近来岐山魏王被指正藏匿前太子......   嬴煜御驾亲征,五月西行讨伐。   蓁蓁却是不知是喜是忧。   俩人偷偷摸摸地快一个月了。   他来, 她怕;他走了,她也不免担心。   虽是偷偷摸摸,但小姑娘与他在一起时, 该爱慕爱慕, 该告状告状,实则这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那男人走前的那夜, 虽然已经有五六天没来了,但蓁蓁本以为他那夜也不会来的,毕竟翌日要出征, 前一晚定是要好好休息的。   到了亥时那男人确实没来, 蓁蓁放了心,人都躺下睡了。   可谁能想到, 大半夜的,他竟然是偷偷摸摸地钻了进来。   孙嬷嬷硬是都不知道,无意间过来撞上,那屋中场景,饶是她这么大岁数了, 也被弄得满脸烧红。   嬴煜走后,小蓁蓁在床上躺了一天,腰酸背痛,迷迷糊糊地睡了好几觉,每次醒来,一想前一夜,都不禁腹诽那男人。   他今日在外,没地儿休息,没准困成什么样呢,活该!   到嬴煜走后的第二天,小姑娘方才起了身。   景祺阁外,慈宁宫的人也暂且不看着她了。   鹊喜取回午膳,唤了她。   小姑娘正在梳妆台前左一个,右一个试着步摇,闻声,也没答应,她挑食,不爱吃饭。   孙嬷嬷劝了两句,她方才慢悠悠地放下了首饰,极不情愿地起身去了。   这皇宫中的膳食实则不差,但自然还是不能随了小姐心意。   小姑娘坐在桌前,瞄着宫女一盘一盘端出来的菜,眼睛眨呀眨呀,瞧着不热情,一看便是不喜欢。   “小姐,身体要紧,吃些吧。”   蓁蓁应了声,但拾起筷子,吃了一口米饭而已,那筷子搭在菜盘中夹了一点放了回去,夹了一点又放了回去,一看就是不想吃。   孙嬷嬷摇头,这时也拾了筷子,想着再劝,但刚要为她夹菜,却听小姐一声轻呼,与此同时身子一哆嗦,手中的筷子便掉了下去,接着孙嬷嬷看的一清二楚,那菜盘之中,竟然有着两三只尚在蠕动的白虫!   呕!   蓁蓁捂住了口,当即便要吐了。   “鹊喜!”   孙嬷嬷立时叫来宫女拿了痰盂来。   “小姐,怎样?”   嬷嬷抚着她的背脊,脸都白了。   小姐从小娇生惯养,最是爱干净,连地上的虫子都害怕,更何况是在菜中!   鹊喜急着:“这,怎么这样!这是有人特意的?!”   眼下却是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有人故意为之!   蓁蓁吐了一次后,越想越恶心,又吐了一次。   “陛下刚走,便有人挺不住了么?”   鹊喜一面拍着小姐,一面气呼呼地说着。   倒是如此,这像极了皇后安排的。   “是她知道了么?”   小姑娘吐得泪汪汪的,抬头问着嬷嬷。   这所谓知道,便是知道她与皇上这一个月偷偷摸摸之事。   孙嬷嬷摇了摇头,“奴觉得不应该,她若是知道,不应该会那般消停,势必会让太后娘娘也知道。”   鹊喜问道:“那这?”   嬷嬷答道:“这显而易见是皇后作为,别人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怕是皇上这一个月也没去她那,她是把气都撒在小姐这了。”   蓁蓁更委屈了,想来若是如此,这事儿便还没完,虫子怕只是个开始。   果不其然,第二天饭菜发霉;第三天鹊喜从浣衣局取回的蓁蓁的衣服竟然被人剪了个大口子!   还有第四天,第五天,香料,茶料等等等等,蓁蓁位份极低,本来按照惯例能取到的东西都是很少,现在俨然便是几近为零。   非但如此,这日回来,那小太监东子的脸肿了一半。   “这!”   蓁蓁瞧见急了。   “你怎么了?”   东子怕主子担心,回来便要往房中钻,但还是被在外头荡着秋千的蓁蓁给看到了。   “没事,奴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嬉皮笑脸地满是不在意。   但蓁蓁怎能不在意。   “你,你过来!”   东子躬身笑着答应着,过了去。   “抬起头!”   小太监无奈,笑着又抬了头。   蓁蓁这一看吓得退了一步。   鹊喜赶紧扶着人。   只见那小太监的左脸又青又紫,连眼睛都青了。   “这!”   蓁蓁差一点便要哭了,吓得,也是气的。   “谁打你了?”   “没事,主子!”   “你快些说!”   “唉!”   东子见这也瞒不过去了,也便说了。   “奴不小心撞了坤宁宫的大太监高长,被教训了......”   “就因为撞一下?”   东子年龄虽不大,但很是沉稳机灵,撞人不大可能,况且怎么撞了,能把人打成这样!   在蓁蓁反复地追问下,东子也道了实话。   事实上他连碰都没碰到那高长,是被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   小姑娘一听,攥了小手,小脸儿气的微红。   “小姐,忍一忍吧,等皇上回来。”   眼下她们是没钱没人,什么都没有。   孙嬷嬷去寻了以前平日里走动较多的太监李禾,但那人根本就不再见她。   ***********************************   坤宁宫中。   梁念薇靠在贵妃塌上,听着那宫女明珠道着景祺阁的那些事儿,嘴角微微一动。   “真是可怜,不过她以为这就完了么?她害的本宫这么惨,本宫要让她付出代价!”   “是呢,皇后娘娘。那小贱人现在便像一只蚂蚁一样,娘娘想什么时候碾死她,便什么时候碾死她。”   “呵......”   梁念薇一声冷哼,起身缓缓地喝了一口茶。   翌日,她早早地便去了慈宁宫陪伴太后。   到了后便把一枚香囊送于太后手中。   “臣妾昨日熬夜绣的,母后瞧瞧可还喜欢。”   那香囊为红色,其上正反各绣着金丝福字,里头是上好的香料,恰是梁太后一直极是喜欢的味道。   太后瞧见自然是高兴,“薇儿的手还是那般巧。”   梁念薇笑的端庄温婉,起身微微一福,轻声轻语地道:“多谢母后夸赞。”   梁太后越瞧她越满意,自己选的这儿媳,秀丽沉稳,性子软柔,娴雅大方,才色双绝,如春风怡荡,使人舒服,这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该有的样子。   她拉住梁念薇的手,“只是莫要再熬夜,嗯?”   “是,臣妾记住了。”   她微微笑着,仪态万千。   梁太后点头,这时也想起了自己那儿子,眼下一个月了,硬是没去坤宁宫。   她不叫他去找那苏蓁蓁,他竟然便哪也不去了。   “便不知道皇儿是怎么想的?莫不是真是被那苏定远的女儿给迷住了!”   梁念薇见太后冷了脸,颇为紧张地赶紧柔声安抚,“母后莫要生气,也莫要怪表哥......”   她咬了下唇,继而继续说道:“这些天来,臣妾仔细想了想,是臣妾的错,臣妾大婚之前不该得罪苏选侍;大婚之后守了空房,应息事宁人,不该来和母后哭闹,亦是不该疏远那苏选侍,臣妾应该和她好好相处,应敬她,喜她,与她姐妹相待......那样她就不会......”   “笑话!哀家从未听过妻倒是要敬着妾了,况且这是皇宫,你是皇后,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选侍,还是苏家的女儿,她还反了天了!”   “母后......”   “你做的没错!莫要性子太软,她一个小选侍都欺负到你的头上了,以后旁的人呢?”   “母后......”   “你放心便是了。苏家的女儿能有什么前途!哀家心里有数。”   “是,母后。”   她缓缓地又是微微点头,一面为梁太后轻垂着腿,一面接着又卑微地道:“不瞒母后,其实臣妾心中也是有些私心,却是想向那苏选侍学学,学学如何能讨陛下欢心......”   梁太后听到此,叹息了一声。   梁念薇当即便微红了眼圈,而后缓缓,语声更卑微,“明日十五,臣妾与母后陪同太皇太后浮光寺拜佛,臣妾能不能求求母后,赏臣妾一个人情,为那苏选侍也求个同去的机会.......”   “你......唉。”   梁太后自是答应了。   那梁念薇蕙质兰心始终端端庄庄的,恬静优雅,梁太后可谓从小看着她长大,十分喜欢她。   梁念薇陪太后呆到了下午。   而后回去,她便派人请了蓁蓁。   蓁蓁自嬴煜出征,一连几天麻烦不断,没银子打赏下人,亦是无依无靠,过得好生寒酸。   自那菜中发现了虫子,小姑娘便好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般,基本不吃菜,每日就吃一些糕点,馒头。   这第七日下午,慈宁宫中来了人。   蓁蓁与孙嬷嬷几人自然都是心颤着,且不知发生了何事?   待那嬷嬷道了明日要她陪同去浮光寺......   小姑娘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小姐?”   鹊喜拉住了她的手,“小姐能不去么?”   当然不能。   太后之命,她怎能抗旨呢?   那慈宁宫的人刚走不久,坤宁宫便也来了人要她过去。   有前一事在先,蓁蓁倒是不怕那梁念薇,只是去坤宁宫,她自是满心满脑地不愿意,奈何皇后之命,她也难为!   蓁蓁去了。   但到了那坤宁宫,她根本就没见到梁念薇其人,却是和鹊喜二人足足在前殿站着等了一个多时辰,而后直接被退下了。   蓁蓁不知那梁念薇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梁念薇买的什么药?   她不过是叫她来,好似是和她亲近了,做给太后看看罢了。   当天晚上,嬷嬷极是担心明日出行,对鹊喜交待了好几遍照顾小姐,一宿都未睡好。   翌日四辆马车同行,分别坐着太皇太后,太后,皇后与蓁蓁四人,加之重兵护卫,出了皇宫,朝着那皇家寺庙浮光寺而去。   太皇太后已年过花甲,满头银发。   她常年吃斋念佛,每隔三个月便会亲去趟寺庙,不论是以前在江东还是此时在京城都是如此。   梁太后亦是每次都会陪她同去。   今年显然更热闹了。   蓁蓁掀开车帘,朝外瞧着,这是她入宫之后第二次出来。小姑娘暗道若是能回趟苏家便好了,但当然不可能。   马车行了两个多时辰。   一路青山绿水,时至五月,沿途桃花满观,灿若云霞,道路两旁,山间群芳红紫灿烂,错杂如锦,景色堪为奇观。皇家车队,众兵更是迤逦绵延数里,所到之处,满是肃穆。   那浮光寺依山而建,是以道路越走越是向上。   小蓁蓁靠在车上睡了三觉,而后听到了鹊喜唤她。   她跟着下车,下去后便先看到了同样也刚刚下来的梁念薇与宫女明珠。   那梁念薇下来便笑着朝她招手,好像俩人极熟一般。   蓁蓁更糊涂了,与鹊喜相望一眼。   那梁念薇微微一笑,面上瞧着温婉柔和,像个大姐姐一般,但朝她说话的声音压的却是很低很低。   “苏蓁蓁,本宫问你馊饭和虫子饭,哪个好吃?”   她话说完,那明珠便“噗”地一声笑。   “果然是你做的。”   梁念薇微微一笑,“不然呢?对,这宫中讨厌你的人多了,旁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的猫咪,你也承认么?”   梁念薇没回话,却是默认的表情,这时过来挽住她的一只手臂......   蓁蓁刚要甩开,却见不远处梁太后的目光正朝她这边瞥来。   那梁念薇缓缓地露笑,声音也变得柔和了。   “苏妹妹这是怎么了?”   小姑娘顿时明白了她在干什么。   “想不到皇后娘娘还有这本事?”   梁念薇又压低了声音。   “是啊,本宫也没想到呢,京城小公主不愧是京城小公主,本宫挽着你,你竟也敢甩开?”   “你到底要干什么?”   梁念薇嘴角一动,轻轻柔柔地道:“拜佛啊,你说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二更感谢在2020-09-12 21:15:54~2020-09-14 14:3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释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有孕(三)   蓁蓁不信她真的是来拜佛的!   小姑娘向鹊喜使了眼色。   鹊喜点头, 极是注意。   几人陆续进了佛堂。   那偌大的殿堂之上,四周极静,只有木鱼之声轻轻缓缓。   蓁蓁随着太皇太后几人拜了佛, 而后她四人便被引去了四间禅房颂佛......   小蓁蓁与鹊喜进了屋中, 那屋中并无禅师。   引她们进来的小和尚微微躬身, “施主稍后,师父马上便到。”   蓁蓁两人点了头。   待那门被关上, 俩人也便坐了下。   鹊喜道:“小姐觉得那梁念薇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反正不是好药。”   小姑娘语声软软糯糯的,心口微微起伏, 感觉极其不好。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瞎子,知道有危险,却看不见。   鹊喜一直打着十二分精神。   俩人在这禅房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那禅师也未来, 而在那半盏茶之后, 蓁蓁突然便觉得自己没了力气,且是有些打瞌睡。   起先她迷迷糊糊地便要睡过去,但恍惚一个激灵醒过来意识到, 连连唤着宫女。   “鹊喜,鹊喜!”   “小姐.......”   “你有没有觉得很无力?”   “有,小姐.......”   蓁蓁一听, 再见鹊喜亦是坐在那仿若动不了了一般, 心猛地一沉。   她寻望过去,视线最终落到了几案上, 那燃着的香上。   “......去,去开门!”   “是,是......”   那鹊喜答着,但那还有什么力气。   她费劲地动着,半天却也没起来, 而就在这时,那禅房的门缓缓地被人推开。   主仆俩人视线齐齐地过了去,猛然间,心口皆是“砰”地一下,只见那推门之人是一个相貌猥琐,贼眉鼠眼的男人。   那男人打眼儿便看到了蓁蓁,眼睛顿时仿若冒了金光一般,直了,旋即咧嘴便笑了出来。   “好美的小人儿!好美好香......”   “你,你要干什么?”   蓁蓁大惊失色,使劲儿地动着,但浑身上下半丝力气都无,眼下她自是一清二楚,这便是那梁念薇的计谋。   她是想让她......   她好生狠毒!   “别过来......救命!”   那男人看到这么个小狐狸精魂儿都没了,还能不过去......   他先是将那屋中的香顺着后窗扔了出去,旋即便直着眼睛朝着蓁蓁而去。   鹊喜大叫道:“救命,来人啊!”   那男人红着眼睛,三两下奔了过去,将鹊喜绑了上,也堵上了她的嘴。   而后便□□着扑向蓁蓁,拽了她的鞋子。   “救命!”   就在这时,那房门霍然被人一脚踹开。   而后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蓁蓁!”   那男子二十出头,一身绫罗绸缎,生的仪表堂堂,颇为淸俊;那女子十七八的模样,亦是一身华服,生的甜美动人,俩人正是当朝参政建安侯林鸿卓的一双儿女,林琅,林瑶。   那林瑶正是蓁蓁往昔最好的朋友。   她进来便奔着蓁蓁而去,吩咐丫鬟开窗通风;哥哥林琅更是抬拳便打了那猥琐男,随从将人绑了起来。   “瑶瑶!”   林瑶一把抱住了蓁蓁,眼圈都红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   蓁蓁早已吓得说不出话,亦是万万没想到能在此遇上她兄妹二人。   太皇太后与太后大驾,这寺庙俨然已经禁严,适才那男人是梁念薇有意放进来的,除了他以外,旁人不该能进来。   “我被皇后算计了,瑶瑶和三公子怎么会在此?”   此事说来话长,实则林瑶已经在这浮光寺呆了半年多了。   半年前,她生了一场病,身体一直不大好,父亲林鸿卓经高人指点,送女儿来了这浮光寺,吃斋念佛养病,眼下复原,亦是期满,今日林琅便是来接妹妹回府的,不想遇上皇家人大驾禁严,是以兄妹二人便一直在等待,姑且还没离开。   蓁蓁适才来,林瑶与哥哥正在塔楼之上,远远地林琅一眼便认出了蓁蓁,兄妹俩想与她见上一面,也便来了,哪知过来便听见了她求救之声.......   林瑶简单地与蓁蓁说了缘由,眼圈微红。   “这屋中的香中混有软骨散,通了风一会儿便好了。蓁蓁入宫不好么?新帝待你不好么?”   小姑娘脑中一连串个不好不好,但没说出来,答含含糊糊。   她惊惧未过,何况已经大半年未见过挚友,眼下心底颇为激动。   “瑶瑶会,瑶瑶会选秀么?”   蓁蓁但觉有一肚子话想与她说,想问她,她会不会入宫,便是其中一个。   林家乃贵族世家,按理来说七月的选秀定会送女儿入宫。   这林瑶乃嫡出,想来送了便会是她。   但林瑶却是在摇头,“我是肯定不会入宫的。”   她说着眼中有着什么一闪而过,接着问道:“新帝御驾亲征驾了?传言可......属实?”   林瑶提到那“传言”二字,神情极为紧张。   蓁蓁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传言岐山魏王藏匿了裴玄承。   但不得不说,蓁蓁人虽在宫中,却并不去打听那些政事,何况裴玄承这三个字多敏感。   “瑶瑶,我并不知晓。”   林瑶点了点头,眼中再度有着什么一闪而过。   这时两人还要再说什么,却听见了匆匆脚步声。   而后便见那梁念薇与明珠进了来。   眼下这一切自然是与梁念薇以为的全然不同。   她看了一眼那位已然被人绑了起来的男人,再看眼下这两位世家公子哥与大家小姐!   梁念薇一句话未说,抬手便朝着蓁蓁打去!   身旁的鹊喜刚刚恢复一些力气,大惊失色,瞬时就挡下了那一巴掌。   “鹊喜!”   宫女结结实实地挨了那清脆的一耳光。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蓁蓁几人皆是震惊至极。   那梁念薇见蓁蓁被那宫女挡了住,瞬时更是火冒三丈,接着便眼睛看着蓁蓁,手腕动着,“啪啪”两下子,又给了鹊喜一面一巴掌。   林琅冷然道:“皇后娘娘为何打人,气又在何处?”   那梁念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林家三公子对吧?苏选侍败坏宫闱,引狼入室,本宫教训宫中选侍,与你何干?”   林琅毫未示弱,“作恶之人已被小可拿下,前因后果,以及幕后主使,交于慎刑司,想来一切定然水落石出。娘娘何必急着先教训人。”   梁念薇嘴唇一动,抬起玉手悬空指了他一下。   “很好。”   而后便带着人走了。   但返回到宫中,返回到坤宁宫,那梁念薇便开始摔骂了起来。   她大费周章给那苏蓁蓁求情,要她陪同去浮光寺,为的便是送那苏蓁蓁一个丑陋肮脏的大汉享受。   哪知道竟然被林家的那对兄妹给毁了!   “她还真是幸运!”   梁念薇狠狠地攥住了手。   明珠一旁安抚,“娘娘莫要生气,要奴看,那到也没什么,要想对付那苏蓁蓁,有的是法子,眼下她虽没真失了清白,但我们可以说她失了清白。”   “此话怎讲?”   “娘娘......假设那苏蓁蓁现在怀孕了,要知道皇上已经快两个月没宠幸过她了。那她这胎是怎么来的呀?娘娘不妨便等皇上回宫那日‘揭发’她,让她死的沉底!”   那梁念薇一听,笑了,眼波流转瞧向那丫鬟。   “别说,你还蛮聪明的。” 第33章 有孕(四)   林琅与林瑶兄妹二人将身上的钱几近都给了蓁蓁。小蓁蓁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患难见真情!   待皇家人离开浮光寺, 林瑶与哥哥也立马走了。   回到京城,林氏兄妹没有直接回林家,而是奔去了苏家, 见了国公夫人夏嫆, 听了这近来的前因后果, 更知道了眼下蓁蓁在那皇宫之中,最最棘手的事儿便是缺钱。   而后当天晚上回了林府, 林氏兄妹便一起去找了父亲建安侯林鸿卓。   “爹爹便帮帮蓁蓁吧!”   林瑶已然红了眼圈,流了眼泪疙瘩下来。   林琅亦是恭恭敬敬地相求。   “爹爹可有法子为蓁蓁送些钱财进去?”   林鸿卓听了半晌, 一言未发。   往昔,他林家与苏家交好,他与靖国公也可谓挚友, 是以两家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 之间走动的也极是频繁,感情深厚。   原他的庶出二儿子林良和苏家二小姐苏嫣还有婚约......   但此时于他而言......   “爹不是不帮,爹是无能为力。”   “爹爹!”   林鸿卓话一出口, 无疑让林瑶与林琅的心都是沉了下去。   接着也没待儿女再说什么,林鸿卓自己便说了起来。   “新朝开辟,新帝登基, 重用的人大都是原来追随赢家的江东旧将。眼下朝中最受宠的几位, 诸如皇上的叔父嬴无筹;皇后的父亲梁昆;平阳侯蒋卓,禁军统领李牧, 都是旧人......剩下的得帝心的多是一些后起之秀。原前朝旧臣,没被他打压下去的,也大多吃老本,并不受重用。我林家是因为向来在争储之路上不站队,加之爹昔年对新帝之父吴王曾有过一丝丝芝麻大的恩情, 方才和苏家走的那般近也并未受牵连。新帝其人,狠辣决绝,却也是非分明,可谓有德报德,有怨报怨,不是个拖泥带水之人。眼下林家便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有着那么个小小的避风港,一着不慎,便连这小小的避风之处也没了.......”   “爹......”   兄妹二人的情绪明显都低落了下去。   父亲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二人如何不懂。   但林瑶心中难过。   她一想到蓁蓁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被呵护的宛如温室里的花儿一般,从未受过苦,未受过委屈,胆子又小,眼下没人还没钱,又那般处境就心疼的很。   第二日,她与哥哥又来了苏家。   夏嫆实则没想到他二人会去求建安侯。   俩家本来交好,但后来因为她二女儿苏嫣的婚事问题,实则夏嫆是与林家记了仇了。   但眼下苏家什么情况,她自己也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林家回避再正常不过,她无怨言,倒是这两个孩子,让她极为感动。   夏嫆安抚了林瑶。   “瑶瑶的这份心,伯母记下了。”   夏嫆与妹妹早已做了决定,便是去求那平阳侯蒋卓。   蒋卓现在是嬴煜面前的大红人,前途无量,仕途顺遂,更是权势滔天。   待皇上与他出征归回,夏婼便会去试试。   ********************   慈宁宫中,梁太后听闻那浮光寺一事,当即冷下了脸,极其气愤。   “真是个祸水!上次出宫,出去便被男人劫了去,这次又惹上了男人!”   梁念薇心中笑了,但面上极是紧张。   “母后莫要生气,凤体要紧。怀安大师也没想到,本是好心,见那人受伤,救了他,哪料到那男人竟然是这样的人.......说起来,也是苏选侍生的太好了,要不也不至于一眼就.....那男人说她身上香,自己和中了迷药似的.......唉,臣妾也有错呢,若是臣妾不替她求情,不带她去便不会惹这事儿让母后生气了,母后便别生气了,别气坏了身子......”   “你倒是心软,还在为她说话,你以为哀家没看到么?刚到寺庙之时,你拉她,她是什么态度?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成何体统?!”   “母后......那些臣妾倒是都能忍,臣妾对她也是有目的可言,却是想知道,想知道如何能讨陛下欢喜......”   她越说声音越低,瞧着越卑微。   一提这事儿,梁太后便觉得对她不起。   “你放心,待皇儿这次回来,哀家怎么也要让你夫妇二人圆了这房......”   “母后.......”   梁念薇面露羞涩,但心中笑了。   ***************************   蓁蓁知道太后定然是生气了。   不过于她而言,不找她便是万幸。   毕竟她解释什么都无用,指正那梁念薇,太后更不会信。   蓁蓁也不指望她信她了,自己能过着舒服就行。   那事之后,梁念薇没再找她麻烦,她倒是确实过得相对舒服了不少。   嬴煜走了半个多月了,那岐山距京不远,估计再有半个月,那男人也就回来了。   三日后,便有捷报传回宫中。   嬴煜战无不胜,此战自是也没什么悬念,打服了那魏王,但并无捉到裴玄承的消息......   转眼便又是半个月过去。   这日一早蓁蓁便听到了皇上不日便会入京的消息。   也是这日一早,她吃过饭后,正在院中看花儿,突然,胃里翻江倒海,接着便吐了出来。   院中的鹊喜与孙嬷嬷都吓坏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   蓁蓁不知道。她吐得泪汪汪的,便就是感觉恶心,吐完了一阵阵的还想吐。   孙嬷嬷将人扶入了屋中。   蓁蓁坐在那缓了好一会儿,方才舒服。   但当日接着,孙嬷嬷便觉得小姐有些嗜睡,非但如此,还听她不止一次地说想吃山楂。   嬷嬷是过来人,趁着小姐睡着,看着黄历,算着她上次月事的时间,便就是陛下即将大婚的那阵子。   中间隔了一个月,小姐并未来月事。   但她年龄小,月事还不甚规律,像这种两个月不来一次的情况,其实也并不是初次,是以孙嬷嬷本没想太多。   但眼下不同,她这一日来的症状,俨然便是害喜啊!   孙嬷嬷算了算,如果真是怀了孕,是哪次便不知道了,但就是陛下大婚之后的事。大婚之后到皇上出征的那一个月间,孙嬷嬷细细地算着,那男人来了得有六次。   可问题便是,每一次,小姐都有喝避子汤呀!   孙嬷嬷不知道,心中自然是怕小姐是真的怀了孕。   原因无他,眼下那六次,皇上都是偷着来的,并无彤史记载。小姐若是真怀了,怕是要有麻烦,俩人在一起的事儿也势必要暴露。   到了黄昏,蓁蓁醒了。   孙嬷嬷来到了床边,摸了摸她的额际。   “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   这话说完,蓁蓁便顿时捂住了嘴,神色颇急。   孙嬷嬷立马叫鹊喜端了痰盂过来。   无疑,她又吐了。   “我,我是怎么了?”   蓁蓁瞧着可怜巴巴,泪汪汪的,这一天折腾的她也是不大精神。   孙嬷嬷道:“小姐听了别害怕,小姐,可能是怀孕了。”   “啊!”   小姑娘顿时睁圆了美目,心口起伏起来,接着便拉住了嬷嬷的手。   “怎么可能呢?我不是喝避子汤了么!不会呀,不会呀!”   蓁蓁是真害怕了,怀孕,她当然不想,否则她喝什么避子汤!   不仅是因为她和嬴煜近来是偷的,就算不是,蓁蓁也不想。   “奴还不是很确定,但小姐要有心理准备,避子汤倒是也不是绝对的把握。”   蓁蓁慌张了过后,自然是又镇静了。   “那,怎么办?”   “小姐不如,先让东子瞧一瞧?然后再说后话,如若真的怀了孕,好在陛下就要归回,我们自是势必要告诉陛下。”   蓁蓁点了头。   “好。”   于是,孙嬷嬷去找了那东子,交代了鹊喜好生照顾小姐。   不时,孙嬷嬷带了东子进来,叫鹊喜出去守着,屋中也闭了门。   嬷嬷已然和东子说明白了,那太监躬身进来,来到美人榻旁拜见,说了话后,人便跪了下去,手放到在了主子搭了丝帕的腕上。   短短一会儿工夫,蓁蓁与嬷嬷的眼睛几近都没眨过,一直盯着那小太监的脸,瞧他的神情。   东子额际上一层汗珠,眉头越来越紧,小蓁蓁的心也跟着他越来越紧,暗地里叨咕了无数遍,不要呀,不要呀!   转眼的功夫而已,东子的手拿了开,急着起身退了两步,开了口。   “主子乃是滑脉,是喜脉!”   “唔?”   蓁蓁微微攥了小手,当即便有要哭的迹象。   她不愿意,自然是不愿意。   事实上,她便没想在这宫中待一辈子,眼下有了孩子可怎么办?再说她还像个孩子似的。   “嬷嬷,如何是好?”   “小姐,既来则安。”   当夜,蓁蓁到底是哭了一场。   本身她不想要孩子,而后她又心娇地觉得自己的孩子好可怜。因为嬴煜也不会想要有着苏家血脉的孩子。   他会不会让她生下来,或者生下来会不会给他养,她都不知道,总归小姑娘抽抽噎噎地越哭越伤心。   嬷嬷劝了好一会儿。   当日孙嬷嬷把东子和鹊喜叫到一起,反反复复地交待了他二人此事保密,待皇上归来,小姐与皇上商量之后再说,万万不可提前泄露半分。   鹊喜两人答应,自是都明白。   鹊喜不必说,东子,孙嬷嬷也极是信任。   但第二日事情便传了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没意外晚上还有一更。   本文是甜文,放心呀。   狗子马上回来了...... 第34章 反击(一)   东子和鹊喜顿时都跪了下去。   “奴发誓, 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小姐,嬷嬷,鹊喜也没有, 鹊喜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出去过。”   蓁蓁叫两人都起了来, 朝着嬷嬷道:“我相信他们。”   孙嬷嬷点头。她也是信的,但事情奇怪便奇怪在此, 眼下景祺阁只有他们四人。此处又偏的很,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呢?   然没工夫思索这些, 没多久, 慈宁宫便来了人。   *********   蓁蓁心下害怕,但一路上, 也没多问, 几近什么都没说。   她与孙嬷嬷鹊喜被带到那殿上便看到了主位上的梁太后与其下的梁念薇。   梁太后冷沉着脸, 艳丽冠绝, 但一看便是极其不悦。   那梁念薇唇角不可察觉的一动, 坐的端庄, 瞧着秀丽贤惠,全无公害, 那眸子纯净似水,温柔娴雅,像一个和气的大姐姐......   蓁蓁要不是领教过她的狠毒, 没准都得被她这外表骗了。   “跪下!”   她刚一进来, 那梁太后便厉声下了令。   小姑娘岂敢不从, 柔柔弱弱地便跪了下去, 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而后须臾而已,殿外便传来太监颇为绵长的通报之声。   “皇上驾到!”   蓁蓁心口“咚咚”跳,唇瓣颤动, 立时转头寻望过去。   屋中众人,除了太后,一时间皆是起了身,恭敬相候。   不时,只见那男人还未卸甲,一看便是刚回来不久,冷着脸,一贯倨傲深沉的模样,抬步进了来,但进来视线便落到了殿中那小人儿的身上,脚步微微停顿了那么一下,而后待坐到了太后身旁的椅上,又瞧了那地上颤巍巍的小人儿一眼,转头朝向了太后。   “母后这是何意?”   那梁太后看向儿子,态度虽有所缓和,但还是不难看出怒意。   “皇儿等下便知道了。”   赢煜微微朝着座位上靠了靠,居高临下,那眼睛还是眯向了蓁蓁。   蓁蓁自然是也紧紧地盯着他,小脸儿微白,可怜巴巴的,而后便听太后朝着一旁躬身立着的太医开了口。   “验!”   “是。”   那太医领命,立时便去了。   蓁蓁自然是知道要验什么。   赢煜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动,而后手臂搭在了扶手上,抬手缓缓地摸了摸嘴唇。   小姑娘不知道他猜没猜到,那水汪汪的眸子还在看着他,伸出了手去,垫在了孙嬷嬷递来的手背上。   太医铺了层轻纱,而后跪下,接着便诊了起来。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众人仿佛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蓁蓁亦是感觉都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梁念薇瞧着她那看着皇上的眼神儿便来气,心中冷哼一声!   没用多久,太医便收回了手,也取下了轻纱,转头朝着皇上与梁太后拜了下去。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苏选侍有喜了。”   他此言一出,梁念薇唇角微微一扬,与她恰恰相反,梁太后暴怒,玉手拍案而起。   她自然是不希望这苏蓁蓁是真的有孕了,不管如何,她是皇上的妾。   梁太后怎愿看到这有损皇家名誉的事发生!听闻结果她甚至都没多问,抬声便怒道:“来人,即刻把这个小贱人灌下红花,打入冷宫!!”   “太后娘娘!皇上!”   宫女顷刻便要过来,孙嬷嬷与鹊喜顿时皆是跪了下去。   小蓁蓁朝那御座上望去,眼睛看着赢煜,又看向太后,心口虽乱跳,身子也颤了,但她倒是没什么可怕的。   “太后娘娘,为何?”   “为何?!”   梁太后反问一句。   “你上次月事在一个多月前,皇上自大婚之后,已经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未宠幸过你了,你这胎是怎么来的?”   蓁蓁道:“妾身腹中的孩子自然是陛下骨肉!陛下.......”   这时梁念薇身边的明珠开了口。   “苏选侍所言也忒荒唐了!陛下未宠幸过苏选侍,陛下出征前七八天的时候,苏选侍月事刚过,再说陛下都两个多月没碰过苏选侍,苏选侍也能把孩子说成是皇嗣,真是厉害了呢!”   “不是,陛下.......”   蓁蓁哪遇见过这种事,但她虽心口狂跳,亦是紧张得很,但她们这主意便打错了。   小姑娘没那么怕,赢煜回来了她有什么可怕?   她早就不想再偷偷摸摸,但奈于没那魄力,心中终究是惧怕太后,更怕事情一旦被揭发,添了麻烦,赢煜不悦,但眼下是她们逼她和盘托出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归根结底,还不一定是谁气死谁?   思及此,她更娇气了,跪着朝着那男人蹭了两步,嗲声嗲气,更是声音哽咽,泪汪汪地道:   “陛下为妾身做主啊.......”   她说着摸向自己小腹,软糯娇媚地举起玉手,比出了一个二,可怜兮兮地道:“妾身上次月事过后,陛下忙着要出征,只来了两次,是那次还是那次?陛下......”   她这话一出口,梁太后可谓目瞪口呆。   那梁念薇狠狠的一攥手。   什么!?   她心口“砰”地一下,暗中所有的得意顿时都没了,怕是只差一点便要拍案而起。   苏蓁蓁这是什么意思?   梁太后瞧向儿子,亦是震惊至极,荒唐!   “她所言可属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儿去过景祺阁?大婚之后,皇儿,皇儿偷......皇儿去过景祺阁,宠幸过她!”   她终是没把那“偷着”二字很清晰地说出来,内心之中已然要气炸了。   一时之间,这殿上死一般的静。   太后,梁念薇与蓁蓁的视线都望向了赢煜。   其余诸如太后身边儿的沈嬷嬷,皇后身边儿的明珠,蓁蓁身边儿的孙嬷嬷,鹊喜等下人虽不敢直视皇上,却也都是垂着头,心肝儿乱颤地等着听皇上的回答。   赢煜微微正了正身,那深邃的眸子眯着蓁蓁,而后转眸朝向了自己的母后,很是平常无奇的道:“啊,是。”   接着摸了摸手,更是无所谓地道:“朕想去哪便去哪,想宠幸谁就宠幸谁。”   他这话一说完,无疑,梁念薇的脸色瞬时煞白,气得几近要疯了!   那梁太后虽是也满腔怒气,但好在那小妖精并未红杏出墙,未给皇家抹黑,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这也不能泯灭她心中的怒火!   “皇儿!你!”   赢煜从小就不服管教,桀骜不驯,性子很野,尚武不大爱读书,但书自然是也没少读,可人不拘小节,不守规矩,甚至有些野蛮,随心所欲,实则避讳之事并不多。   这事儿他能干出来梁太后也不奇怪,只是实在是没想到那小妖精对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他竟然能偷着去找她!   但还没待说什么,只见儿子的目光朝她看来,慢条斯理地道:“这闺房之事,母后本就不该操心,朕想宠幸她了自然就会去。”   “皇儿!”   那个“她”指的便是梁念薇了,梁太后自然知道。   她还是气的要命,他这儿子向来都很是宠她,从不惹她生气,这违逆她更是初次。   再说她终是向着梁念薇的!   “你!!”   梁太后自是受不了,但又能说什么?   蓁蓁还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瞧着那梁念薇气的脸色都变了,想起她这些日子没少欺负她,一时间倒是觉得颇为解气。   梁念薇当然是气的心口狂跳,忿然作色,本来想皇上那一个月虽没来她这儿,但也没去苏蓁蓁那,心里还颇为平衡!更是想着这一招,对苏蓁蓁几乎是一刀毙命,她一定会被打入冷宫!哪知!哪知!   岂料事情还未完,接着她便听到那小贱人撒娇一般地哭唤着皇上.......   “陛下......陛下终于回来了,陛下再不回来,妾身可能就要见不到陛下了!”   她......!   梁念薇狠狠地一攥手,预感不好!   果然,只听那小贱人哭着道:“陛下有所不知,陛下不在宫中的这段日子妾身过得好苦啊!妾身的膳食中被人放虫子;还被人送搜饭,相比之下,这些还都不算没什么,那日浮光寺,妾身妾身.......”   她说着委委屈屈地“哇哇”大哭。   “妾身只差一点就给人害了!那日拜了佛后,妾身与太后娘娘几人分开,与鹊喜入了禅房,可是妾身的禅房之中并无诵佛师父。妾身与鹊喜等了好久,没等来师傅,却中了迷香,愈发地没有力气,后来连动都动不了了,然后那屋中竟是来了个男人,要,要非礼妾身.......若不是妾身与鹊喜大喊求救,若不是妾身往昔的好友林家三小姐恰在这寺中带发修行,等着妾身诵佛之后和妾身见一面,听到了妾身的求救,过来救了妾身,妾身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妾身要是给人.......就不活了,陛下.......妾身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更不知道是谁这般狠毒,竟然想让妾身........”   “有这等事?”   赢煜的脸色当即沉了下去,转头看向了太后。   那太后顿时心中一凛,看向了其下的皇后梁念薇。   “迷药是怎么回事?”   那浮光寺出行,一切自然都是皇后操办!   梁念薇立时起了身,心口“砰”地一下,旋即眼圈儿便红了。   “臣妾不知迷药之事,臣妾知道的便是那日和母后所说的那样......”   于是,她又把怀安大师救了个不淑之人,那人对蓁蓁生了色心,偷入禅房欲要怎样未遂的事儿重新说了一遍。   梁念薇实在没想到蓁蓁能提起此。事实上,梁念薇压根儿就没想过她能有机会提起这事。一旦怀孕之事坐实。苏蓁蓁即刻便会被打入冷宫,没资格也没机会说话了。   可眼下.......!   那小人儿哪里是个饶人的!   她泪汪汪的跪着又朝赢煜蹭了两步,一口咬定。   “有迷药有迷药,陛下,林家兄妹都可作证,妾身句句属实,那事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谋之.......”   梁太后一听,没好气地再度问了一遍。   “皇后,哀家问你到底有没有?”   梁念薇脸色更白,这时也跪了下去。   “没有,臣妾确定没有,那是意外。”   赢煜面色凛然,听罢什么都没说,直接便向下冷声吩咐了人,“着,即刻去浮光寺带人,严刑拷打怀安!把那迷药之事给朕查的清清楚楚!”   “是。”   “还有,去查一下这一个多月谁经手过苏选侍的膳食,朕想看看是谁,给苏选侍饭中下了虫子。”   “是。”   那赢煜说完这话,起了身,朝着那孙嬷嬷一个眼神示意。   那孙嬷嬷便扶着自家小姐起了来。   “回去吧。”   而后那男人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第35章 反击(二)略修   梁念薇回到坤宁宫, 便叫明珠闭了房门。   她坐立难安,在那房中来来回回地走。   “怀安会不会说什么?”   明珠道:“香是奴亲手换的,奴确定没有人看到, 怀安并不知道迷香之事。这事儿已经半个月了,燃完的香灰也必然早被倒掉了, 陛下不会查到, 至于那男人, 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那林家兄妹是向着苏蓁蓁的, 奴觉得陛下也不会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况且陛下真的会那般查么?”   梁念薇狠狠地一攥手,“他都能做出偷着和她......你看他被她迷得轻么?”   明珠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道:“总归无论如何,娘娘一口咬定不知此事便好。”   那梁念薇自是明白,太后对她已经有了那么一丝失望, 她当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   但此时提起俩人那事, 她越想越气!   “太后说, 表哥以前连个通房都没有过!但竟然对那苏蓁蓁?!她可是苏定远的女儿!那个小贱人到底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把他勾成这般?”   梁念薇不甘心!   半日而已,浮光寺那头便传来了消息。   太监高长匆匆来报。   “娘娘,浮光寺那头......皇上的人查到了迷香!”   梁念薇顿时站了起来,与明珠可谓双双吓的魂飞魄散了般!   “查到了迷香?!”   在梁念薇和明珠心中, 那是不可能之事。   正如明珠所说,事情过了半个月了,怎么会查出来!   高长压低声音,“是,娘娘, 是在倒掉的废香灰中和那苏选侍所处的禅房窗外分别查到的。”   梁念薇颓然坐到了椅上!   “娘娘!”   不时,屋外便再度传来脚步声,是慈宁宫的人!   ***************************   梁念薇跪在地上,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母后,臣妾不知道,臣妾真的不知道,许是,许是那男人提前做了手脚,臣妾真的没有发觉,臣妾去的时候并未感到什么异常,也没看出那苏选侍和宫女有什么异常,母后......”   梁念薇苦苦哀求。   梁太后的怒意显而易见。   “告诉哀家这事与你无关!”   梁念薇心都要跳了出来,使劲儿摇头,急着跪着向前蹭去。   “母后,臣妾不是那样的人,母后,母后是知道的,臣妾断断不是那样的人啊!”   梁太后盯了她许久方才再度开口。   “那苏蓁蓁不管是何人的女儿,她已然是皇上的女人,这差点有损皇家名誉的事,哀家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母后!”   梁念薇泣不成声。   “臣妾句句属实,断不敢做那事,更不敢欺骗母后。”   梁太后接着什么都未说,只让她退下,然后便起身走了。   梁念薇跪在那又哭了许久,明珠扶着她起了身。   “娘娘莫急,我们还有法子,娘娘忘了么?那苏蓁蓁又不是真的怀了孕......”   梁念薇红着眼圈,狠狠地攥上了手。   她当然没忘!   ****************************   浮光寺之事,一日便有了结果,蓁蓁没有骗人。   这宫中御膳房也被张忠连派人查了个透彻,那为蓁蓁饭中下虫,装馊饭之人无疑被指正了出来。   但那宫女一口咬定没人指使她,是自己厌恶苏选侍,最后被杖毙。   景祺阁中,小姑娘听说这事儿目瞪口呆。   鹊喜眉飞色舞地讲着,嘴算是闭不上了,直到讲到突然胃里一阵恶心,捂着嘴出去吐了。   “她,是吃坏了什么?”   嬷嬷不清楚。   那鹊喜皮实,吐了就吐了,回来后还是精神的很,但下午,无缘无故地鹊喜却是又吐了。   蓁蓁要给人找太医,但一来这太医也不是给宫女看病的,二来,鹊喜也是在是皮实,满口无所谓,也便就这么过去了。   接着,待到了晚上,那嬴煜来了!   蓁蓁一听东子来报,一激灵,嘴唇都打颤了,本来她就怕那男人,眼下等同于一个多月没见,更陌生,更怕了。   嬴煜早上刚入宫便被后宫叫了去,前朝还有些许事情未完,后宫之事结了,他便回了前朝。   此次讨伐,岐山被他收复了,那魏王被压入天牢,可裴玄承依旧毫无音讯。   魏王一口咬定没见过前太子。   六个月来,那裴玄承竟是等同于凭空消失了。   嬴煜适才又听军师诸葛云说了好一阵子话。   军师观点没什么大的变化。   锁定靖国公。   靖国公的兵权虽被收了,眼下又伤了筋骨,行走亦是困难,但他戎马半生,门多旧部,南蛮敌军亦是敬重其人。苏家根基深厚,其弟又列土封疆,拥兵十万,于嬴煜而言,那十万大军虽不足为惧,但苏定远的的确确是裴玄承唯一的指望。   不过兖州的苏定远一直被暗中监视,没有任何消息。   说起那苏定远,待军师走后,嬴煜不知不觉便想起了那苏蓁蓁。   今晨见了一面,她怎么好像又好看了。   出征一个多月,他竟然想起她好几次,尤其归回这段日子,想的愈加的频繁,竟然还连续几夜梦到了她。   荒唐!   苏家和他之间政治对立,其中矛盾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根本就是盘根错节,复杂又深厚。   苏家是不会有什么善果的,这般想了一会儿,起身本欲回乾清宫,但出了御书房的门,脚步越来越缓,而后便转了主意。   **********************   小蓁蓁慌慌张张地起了身,奔到了门口便看见了那男人大步流星的来,但见到她,人就缓了步,负过手去,微微扬了头。   “陛下.......!!”   那小人儿自然是面上极其欣然,直接便朝着人迎了过去。   嬴煜倨傲地立在那,但实则进了院,自打看到她出来,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她怎么这么好看。   小姑娘转眼就奔到了他的身前,扬着小脸儿,喘微微地唤着人。   “陛下......”   一阵香气扑进他的鼻息之中,嬴煜喉结微动,但还是那副高傲深沉的模样。   蓁蓁过去就挽住了他的手臂,仰着娇媚的小脸儿,将他往屋中拉着。   那嬴煜便那般缓缓地走。   进了屋,小姑娘就松开了他的胳膊,小妖精一般跑到了人的身前去,一把就搂住了那男人的腰,小脸儿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语声娇娇,且是连连地唤着。   “陛下,陛下,妾身好想念陛下!陛下!”   俩人站在一起,那男人能把她装下,显得那小美人儿娇小可人。   她香香软软的,加上那撒娇似的声线以及所说的话语,嬴煜恍惚脑子便有些不转,喉结动了几动,沉声应了一声,“嗯。”   蓁蓁抬眸看他,微微颠儿了颠儿,嚷着问道:“陛下也想妾身了么?”   赢煜没答,当然没答,负手立在那,都没环她的肩膀,端的稳稳当当。   但那小妖精不依,娇媚难缠地还在问,“想没想,陛下想没想妾身,想没想妾身?”   赢煜已觉得血脉喷张,但还是没答,心中暗道:她怎么这么香,这么好看!   奈何那小姑娘撒娇似的,还是问,非但问,还把那泥鳅似的小手抬了起来没勾住了他的脖子,继续一颠儿一颠儿的。   男人脱口而出,呼吸有些沉了下去,到底是承认,粗声道:“想了。” 这话说完,便大手箍住了她的细腰,低身朝她亲去。   “唔......”   这么久没见了,他今日还维护了她,蓁蓁原本倒是要给他亲的,可是那男人的气息刚过来,嘴唇刚碰到了她的唇,小姑娘便突然觉得什么东西扎她的脸,扎的她泪汪汪的,须臾自然是也反映了过来,是那男人的胡子。   今日在慈宁宫,实则蓁蓁便看到了他长了点胡子。   俩人呼着彼此的气息,脸凑得越来越近,但只是蜻蜓点了几滴水,蓁蓁便伸出小手推到了他的胸膛上,泪汪汪地连声道:“扎,扎.......疼......”   赢煜脑子晕乎,起先都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喉结动了几下,沉声开口问道:“什么?”   那娇艳的小人儿把一只滑嫩的小手儿从他脖子上拿下来,摸了摸他的嘴巴周围,娇声道:“胡子扎......   “哦。”   赢煜知道了。   蓁蓁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地,是真受不了他胡子扎她,一扎她就想哭,但还怕他生气,说完了后都没待嬴煜再说什么,便一把把人抱住。   “妾身妾身服侍陛下净面。”   “啊。”   赢煜没生气。他脑子有些迷糊,满心都是这娇美香软的小妖精,又想摸她,又想亲她。   蓁蓁叫人拿了净面的东西来,把他拉到了椅上坐下,而后小手便摸到了他的脸上。   这活她当然不会,也没干过,但却见过母亲为爹爹净面,适才也着急忙慌地问了孙嬷嬷。   但觉自己可以。   小姑娘自然是小心翼翼的。   那手时而碰到嬴煜的脸,纯属无心,但在嬴煜看来那就是在勾他。   终是在为他弄好了后,那男人的大手一把就板住了她的脑勺。   小姑娘猝不及防地便被他摁在了腿上,一声轻呼,心口“咚咚”跳。   “勾朕?嗯?”   “唔?”   蓁蓁小脸儿臊红,眼睛连着眨了好几下,与他几乎脸贴脸了,太近了,太近了,想说没有,更是身上发烧,羞的慌,屋中孙嬷嬷和鹊喜还在呢!   蓁蓁冤枉,心中也不禁腹诽,这就勾你了?你也太好勾了!   “妾身......”   这时正想着说什么,却听那男人先开了口。   “朕不再的时候,还有人欺负你么?”   小姑娘猝不及防,更是为他这问话吓了一跳。   但只有须臾,她脑袋一转,接着就一把又搂住了那男人的脖子,连声道:“有有有!有的!内务府的人也欺负妾身,不给妾身足量的东西,还有,还有还有浣衣局的人也欺负妾身,妾身的衣服好好的送去,取回来就坏了,她们她们都坏,都欺负妾身!妾身都没有好看的衣服穿了!”   赢煜一听,脸一沉,即刻粗声唤来了张忠连,交待其去查办!   蓁蓁震惊了!悄悄地咽了下口水,眼睛已然不够用了,看看赢煜,看看孙嬷嬷,看看退下的张忠连,一脸茫然,但心里那股被压下已久的张扬跋扈与娇纵突然苏醒了一般,暗道:“打他们!收拾他们!叫他们,叫他们欺负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感谢在2020-09-16 14:59:35~2020-09-17 11:3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望 5瓶;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反击(三)   蓁蓁坐在他的腿上, 兀自还有些发懵。待那张忠连退下,自己被那男人箍着腰,单臂抱了起来, 方才反应过来。   “陛下.......”   小姑娘小脸儿烧红,猝不及防,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脖子,更紧更紧了。   那男人三两步就把她抱进了卧房, 上了床便要与她亲热。   “陛下!”   蓁蓁一把拦住了他, 语声娇娇, 玉手摸着自己的小腹, 摇了摇头。   “宝宝,妾身腹中有陛下的宝宝, 不行。”   她话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瞄着他, 心中腹诽:他这是好色, 怕是把她怀孕的事都给忘了!   蓁蓁很想知道他对这孩子怎么想。   若是别的女人怀了孕,不论是他还是太后都会高兴吧。   可她不同,她身份尴尬。   这孩子终究是流着苏家的血, 赢煜怕是会很忌讳。   梦中,她的父亲是被赢煜的叔父赢无筹害死的, 母亲也是被那赢无筹霸占的, 这些虽和赢煜无关,但赢煜却是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苏家覆灭了。   他不喜欢苏家, 苏家人的生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想而知,他也不会喜欢这个孩子........   他该不会要让她把孩子打掉吧?   蓁蓁心中发抖。   虽然她也不想怀孕, 但怀了又打掉,她舍不得,也怕遭罪。   思及此,她抬起小手拉住那男人的大手,可怜兮兮地问道:“陛下喜欢小娃娃吗?若是是个小女娃娃,像蓁蓁小时候一样可爱,多好呀!陛下还记不记得蓁蓁小时候,可不可爱?”   赢煜可谓被她这“怀孕”二字,当头浇了冷水,清醒了,也确实是此时才记起来她怀孕了。   那男人微一蹙眉,止住了,没乱来,听那小人儿问起她小时候......   他在苏家之时,她六七岁大。他当然记得她小时。说起可不可爱,她长得白白嫩嫩的,可爱当然是很可爱,但一个穿着华丽,勉强到他腰的那么一个小不点儿,一天天对他颐指气使,让他做这,让他做那儿,还动不动就要把他当马骑,耽误他策划逃跑,赢煜当时当然觉得她很烦。   但一个六岁的小孩儿又能有什么本事,自以为自己挺厉害的罢了。   赢煜记得的很清楚,有一次,他正有急事,那娇纵的小女孩儿非要骑马。他烦的慌,心中有气,待她香喷喷的上来,在他背上“驾驾”的玩儿,他悄无声息地一个虚晃,便把她吓的不行。   那小玩意“嘤”地一声,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脖子,趴到了他的背上,喘微微的,把他越搂越紧,半天都没敢起来。   这都能把她吓成那般,她能有什么本事?   “凑合吧。”   思及此,那男人答道,同时躺在了床上,一如既往地占了大半个床,腿还压住了蓁蓁的一只玉足。   小姑娘小心地抽了出去,心中不乐呵了,暗道:“她小时还叫凑合?她可是公认的小可爱,谁见了都夸,都喜欢!倒是他,一天总冷着一张脸,小时候肯定不可爱,也肯定不招人喜欢!没人喜欢!”   这些话也只能心中想想,面上蓁蓁哪敢。   小姑娘腹诽两句,解解气也便罢了,而后往床里去了去,这时也是好奇,好奇他关于小时之事到底还记得多少?   想着,她也躺了下,躺在了赢煜的身旁,展开他的手臂,钻入他的怀中,玉手抚在他的胸膛上,与他亲亲密密,暧暧昧昧的,缓缓开口,娇声问道:“陛下还记不记得那时了......”   “不大记得了。”   赢煜有一搭无一搭地答道。   □□年,快十年前的事儿,若非非常特别,其实大部分的人是不大记得的。   但人往往便是这样,许多事情年头长了,虽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却能记得当时的一种感受感觉。   于赢煜而言,他只是记得他那时费尽心思的想跑,然后有一个小不点儿总找他,总妨碍他。   至于蓁蓁心中所谓的欺负,嬴煜倒是没太放在心上,也没怎么觉得。   他自幼习武,虽出身贵族,但人不娇气,相反很皮实。   一个六岁的小不点,打一下,他也不疼,骑他身上,她也轻的很,没给他带来什么,赢煜并没放在心上。   蓁蓁不同,一来她欺负过的人屈指可数,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几个月前她等同于重活了一遍,梦中什么都有,当然也有她小时候,也有那许小五,她是想不记得都难。   但此时,嬴煜这回答,让蓁蓁惊喜了。   小姑娘眼睛眨了眨,唇瓣微颤,把人搂得更紧了,心中暗道:“他真忘了么?忘了,忘了,忘了好啊!”   这时蓁蓁又回到了正题上。   “那,那陛下喜不喜欢小孩儿?喜不喜欢蓁蓁腹中的宝宝。”   赢煜眯了她一眼,没回答,却是也不知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蓁蓁心肝乱颤,这时不问了,想了想,娇娇气气的却是转了话题。   “陛下想听故事吗?蓁蓁想起了一个好听的故事,陛下有没有兴趣呢?”   赢煜眉心微挑,“说。”   小姑娘酝酿了一下,缓缓地道:“是,是小鸭子的故事。”   赢煜一言不发。   那小人儿眼睛瞅了瞅这儿,又瞅了瞅那儿,嗲声嗲气地说了起来:“从前有一只小鸭子,他和娘亲一起出来游泳,后来迷路了。然后小鸭子碰到了另一只小鸭子。他们成为了好朋友。但是好景不长,一日,两只小鸭子正在草丛中玩耍,却遇到了两伙人。这两伙人都想把这两只小鸭子占为己有,后来他们商量了商量,最终决定一人带走一只。小鸭子的朋友被人带走的当晚,就给人杀了吃肉了。相比之下,小鸭子却不同,带走他的人,对他很好,最后还把他给放了。小鸭子后来回了家,找到了娘亲,还成了鸭子王,陛下说这只小鸭子多幸运!”   赢煜听笑了。   这男人一笑,小姑娘一缩,但旋即又往他身上靠了靠,心跳得更厉害了。   这个故事,这么拙劣,赢煜又怎么听不明白?   她便是在说他呢,说他当年多亏是遇上了她,若是遇上旁人,没准儿就被“吃肉”了。   “这么说来,你是朕的救命恩人了?”   蓁蓁又往他怀中缩了缩,一脸茫然,无辜的很。   “什么.......?”   “呵.......”   “陛下觉得故事不好听吗?”   “你说呢?”   蓁蓁不说,缓缓地拾起了他的大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是蓁蓁,蓁蓁觉得遇上陛下很幸运,因为陛下正好是妾身朝思暮想的小五哥哥啊!陛下知道,蓁蓁家中画了多少小五哥哥得画像么?蓁蓁每个月都有画,小五哥哥的模样一直印在蓁蓁的心中,脑中。现在蓁蓁有了宝宝,陛下的宝宝........真的觉得好欢喜!陛下欢喜么?小孩子,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若是懂,蓁蓁腹中的宝宝也会好欢喜......”   这最后一句的言外之意便是两家无论是什么关系,孩子是无辜的。   他可别让她打掉!她害怕!   赢煜眯着她,什么也没说。   那小美人儿时而轻轻柔柔的唤他,和他说两句话,但没一会儿,心大的竟是睡着了。   翌日一早起来,赢煜已经走了。   小姑娘想着昨晚,不免还是心中惴惴,没什么底。   她唤来了孙嬷嬷。   “陛下走时说什么了吗?有没有让我把孩子打掉?”   孙嬷嬷摇头,“没有小姐,陛下没都说什么。倒是,小姐........”   小姑娘一听她这“倒是”两字,吓了一跳,急着问道:“倒是什么?怎么了?”   孙嬷嬷压低了声音,“倒是鹊喜,她昨晚又吐了两次,奴觉得不大对劲。”   “什么不大对劲,此话怎讲?”   孙嬷嬷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鹊喜昨晚半夜来找我,说她不知怎么也很想吃酸的,也怎么睡都睡不够。”   “啊!”   这话无疑吓到蓁蓁了。   “和我一样?但鹊喜怎么会也?”   孙嬷嬷点头,面色凝重。   鹊喜尚且是处子之身,也没和男人有过,当然不会怀孕。   “奴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小姐,小姐告诉奴,昨日可把自己的什么东西,给鹊喜吃了。”   蓁蓁脑中“轰”的一声。   “昨日,我的燕窝.......我实在是恶心吃不下,给了鹊喜。”   孙嬷嬷听罢脸色煞白,“那便是了。”   她一把握住了蓁蓁的手。   但此时不用她说,蓁蓁也想到了她要说什么。   “小姐要心里准备,小姐可能,没有怀孕。”   蓁蓁点头,使劲地点头。   她一直都有喝避孕汤,但意外怀孕,就算那汤并不十分把握,但......   前日晚上她方才知道怀孕之事。   景祺阁中四人都是她信任的,谁也没可能向外透露,可消息第二日便传了出去,那时蓁蓁便觉得诡异,只是情况太突然,太紧急,她亦是没机会思考这么多,但眼下鹊喜竟然也.......   “嬷嬷,叫鹊喜和东子进来!”   “是。”   孙嬷嬷立时应声,而后便赶紧出了去。   不时,鹊喜和东子双双到了。   房中再度房门紧闭。   孙嬷嬷交代了东子。   那东子一头冷汗,连连应声,他懂,他当然懂。   这宫中的尔虞我诈向来都是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人做不到。   此次他显然比前日里为苏选侍诊脉时还紧张。   东子将手搭在了鹊喜的手脉上。   须臾而已,他睁圆眼睛,眸光大变,一下子就跪在了蓁蓁面前,声音压到低的不能再低。   “苏选侍,鹊喜她,她是喜脉!”   屋中蓁蓁三人听了,心口皆是“砰”的一下。   果然如此。   事情已经显而易见,她并未真的有孕,是有人给她下药,让她有了害喜反应,目的就是她未曾侍寝,腹中之胎来落不明,以此陷害于她。   那害她之人也显而易见便是梁念薇。   她太毒了。   那么眼下,梁念薇自是知道她并非真的有孕,所以她一定会找时机揭发她假孕!   一旦假孕之事落实,整件事情便变成了是蓁蓁贼喊捉贼,一切故意为之,陷害皇后。   她梁念薇倒是无辜的受害者了!   若没料错,这事最晚超不过明日便会被揭发,因为她那药效怕是也就能持续到明日!   “小姐!”   鹊喜和孙嬷嬷几乎异口同声的唤她,显然都想到了。   “怎么办小姐?小姐与皇上明说吧!”   小姑娘心口跳的厉害,明说肯定是不可能了,她会落于被动,也会被怀疑,失去信任,怎么办?当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梁念薇给的,她再还给她便是。   思及此,蓁蓁朝着嬷嬷三人言简意赅。   “我要,要血!”   作者有话要说:围脖(玥玥是只懒猫)宝贝关注起来呀。   据说好像评论需要实名注册了。   小仙女们还会评论嘛,嘤嘤 第37章 封妃(一)   战事一结, 赢煜这一日颇闲,下了朝后与几个大臣捶丸,而后一起喝酒, 还叫了几个歌姬舞姬助兴。   太和殿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好不欢乐。   岐山魏王被攻下,眼下除了一些零零散散, 难成大器的前朝余孽以外, 基本已没人能兴风作浪。   赢煜心情极好, 大赞他那些江东旧将, 白银黄金赏了无数。   他这两日心情确是非常不错,不仅因为战事, 是方方面面都是颇顺,瞧着下头跳舞的舞姬都顺眼多了。   赢煜的那些亲信多是一些武将, 极是能喝, 宴席自中午一直到了下午才散,一个个醉醺醺的。   倒是赢煜面不改色,始终如故, 清醒的很。   待众人都退了,他倚坐在御座之上, 手指在桌上轻点, 薄唇冷峭,眯眼俯视着下头,瞧见门口成排过去的舞姬, 看到女人,他就想起了那苏蓁蓁。   想起她那美艳的小模样,想起她随身携带的锦袋之中他的小像, 也想起她昨晚说的那些话......   但觉那小姑娘可是爱惨了他。   赢煜微微蹙眉,颇为得意,自己倒是也不妨对她好那么一点。   他缓缓地动了动,接着便要起身,但就在这时,外头有人匆匆地过来。   “启禀陛下,苏选侍小产了!”   赢煜那在桌上动着的手,蓦然停了。   一旁的张忠连大惊失色。   “什......什么?”   那来报的太监又重复了一遍。   张忠连急着转头面向皇上,神色慌张。   “陛下,这......这......”   *********   晨时,蓁蓁一切准备就绪后便开始让东子出去打探梁念薇的去处。   那梁念薇几近每天必去慈宁宫,今日自是也不例外。   到了下午,蓁蓁听到她出去的消息便也出了去,且是就候在了她回来的路上。   *********   梁念薇出了那慈宁宫后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明珠在一旁跟着,小心着皇后娘娘的脸色。她自是知道娘娘为何不开怀,今日太后明显对娘娘不似以前那般宠溺,想来对那浮光寺“迷药”一事还有芥蒂。   太后向来最是顾及皇家颜面。   归根结底她还是怀疑她!   “娘娘,明日便好了,待娘娘明日揭发了那个小贱人,一切便峰回路转,到时候太后也便会信了娘娘,定然会更心疼娘娘,更加宠爱娘娘。”   梁念薇心中愤恨,此时俨然巴不得给那苏蓁蓁两巴掌解气。   她在太后心中原来的位置有多高?太后有多喜欢她,多宠爱她?连出身高贵的江东第一美人秦盈雪都比不过她,可是眼下就是因为那苏蓁蓁,太后怀疑了她,对她明显不一样了!   明日她势必要让那苏蓁蓁那个小贱人变本加厉!让她哭死!   假孕?呵,那乃欺君之罪!   思及此,梁念薇转眸倪了宫女一眼,压低声音,冷冷地问道:“药的事儿办好了?”   明珠点头,“娘娘放心,好了,今晚便会找机会栽赃到景祺阁!”   “呵......”   梁念薇嘴角一动。   “那就等着明天看好戏了!本宫,倒是迫不及待想看了!!”   明珠一笑,“奴也是!”   俩人唇角都扬了起来,极为解恨。   然就在这时,却见前面不远处,遥遥地走来一个小人儿。   梁念薇二人定睛看去,只见那人明明生的妖娆妩媚,却偏偏长着一双清纯无辜的眼,却不是苏蓁蓁又是谁?   怎么碰上了她?   梁念薇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火来,这微微止住了脚步之际,对方已渐渐近了。   “妾身拜见皇后娘娘。”   一声娇糯嗲气的声音出口,蓁蓁缓缓下拜,旋即慢慢抬起一双含水儿的眼眸,唇边带点着一抹笑意。   梁念薇本就厌恶她,眼下一看见人,无疑,更是了,但她今日不打算和她算账,连话都不打算与她说,明日之后,她被打入冷之时,她有的是法子凌-辱她解恨。   这般想着,人冷冷地瞅了她一眼,便要走。   岂料,她刚刚抬步,那小贱人却是非但没退避让路,竟是还不紧不慢地向前进了一步!   瞬时俩人无疑更近了,仅隔了一臂之远。   “你!放肆!”   梁念薇怒火更胜,但还没待说出话,但听那小贱人娇滴滴地竟是先开了口。   “皇后娘娘想不想知道陛下去了妾身那几次?”   “大胆!”   蓁蓁对她的话语丝毫不理,微微咬了下唇,笑笑,不紧不慢地道:“第一个月有十二次,第二个月有两次.......”   她故意多说了好多次,继而接着微微蹙了蹙秀眉,仿是颇为好奇似的,又道:“真的一次都没去过皇后娘娘那么?”   “你!”   蓁蓁根本不理会她气成了什么样,这时竟是又朝她不紧不慢地迈了一步,声音更娇了。   “皇后娘娘好可怜呀!怎地连寝都没侍过,我娘说过,没有圆房,不算是真正的夫妻哦。”   “苏蓁蓁!!”   “皇后娘娘,怎么?”   她又朝她逼近了一步,一脸无辜,一步之后继而又是一步。   那梁念薇何曾受过这种待遇,若是放作以前,她定然是会动手打她,但此时虽在气头上,怒意满盈,却还没冲动到了极点,碍于明日的计划,今天她自然是不想与她发生冲突,不想引人注目。   “滚!”   她说着撇开她便要走,但不过是轻轻地推了一下而已,岂料刚刚碰完,便见那苏蓁蓁一声惊呼,竟是摔倒下去!   “小姐!”   而后,便见她身边的嬷嬷和宫女齐齐地上了来扶她。   梁念薇自然是吓了一跳,因为她那一下不重,怕是连一个半大的孩子都推不倒,决计不可能把她推到。   “血,小姐,血!”   接着她便听到那宫女呼喊着,更是见那苏蓁蓁捂住小腹,嚎啕大哭,鲜血顺着她的裙底便流了出来.......   梁念薇脑中“轰”地一声!   小蓁蓁瞬时满面泪水,紧紧地捂住小腹,上气不接下气,仿若有气无力,但却又是在嘶声力竭地哭喊。   “皇后娘娘为何要这样对妾身?嬷嬷,嬷嬷......”   “你......!!”   梁念薇和那宫女明珠已然是吓傻了,那小贱人此时顿时变成了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与适才判若两然,事情到此,她二人又有什么不明白。   “苏蓁蓁你!你!”   她根本就没怀孕,何来的流-产!!   但孕脉乃是当着太后皇上的面儿,太医诊出来的,梁念薇又何以说她没怀孕!   梁念薇:“.......!!”   ***************   嬴煜到了景祺阁,还未进去,便听到里头那小姑娘“哇哇”的哭声!   “你骗我,骗我!那不可能!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嬷嬷,嬷嬷!!”   他进了那卧房,只见那小人儿一身白色亵-衣,散着头发,三千青丝泻下,垂直腰间,小脸儿煞白,唇无血色,浑身颤抖着 紧紧地搂着奶娘,不住摇头,“呜呜”地哭。   孙嬷嬷红着眼圈,见那男人进来,扶着小姐背脊。   “小姐,陛下来了。”   蓁蓁一听,猛然松开嬷嬷,便去寻那男人。   嬴煜已到了床边。   那小人儿一下就扑进了他的怀中,这下子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泪如雨下,“哇哇”痛哭。   “陛下,陛下,她们说妾身的孩子没了,陛下!”   “妾身知道皇后娘娘不喜欢妾身,更不喜欢妾身腹中的孩子,但孩子是无辜的,陛下!”   “妾身不要它死,妾身不要,陛下陛下!”   她紧紧地搂着那男人,止不住地哭,语无伦次,也止不住地在说。   那嬴煜黑着脸,呼吸颇重,样子极不好看,一瞧便是气极了。小姑娘缩在他怀中,面上哭着,心中却笑了。   是啊,人家的孩子。   就算不要,也是人家做主,人家说的算。   梁念薇算哪根葱? 第38章 封妃(二)   “......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先是差点被人毒死, 后又差点被人污了清白,现在又被人害的失了妾身和陛下的孩子.....”   “妾身要妾身的孩子.......妾身的孩子好好的,怎么就没了?陛下......”   蓁蓁岂会消停了?   本来就好久没作, 好久没发泄了,近来又没少受委屈,眼下不借着嬴煜有气使劲儿地搅合,使劲儿地作,等待何时?   她便就在赢煜的怀中哭, 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越哭越可怜, 越哭越是撕心裂肺,已然生无可恋的的模样。   不用看,蓁蓁也知道那男人气成了什么样,果不其然, 嬴煜粗着声音, 冷声开了口......   “着, 皇后梁氏, 从即日起, 禁足坤宁宫,无朕旨意,不得出坤宁宫半步!”   ********   慈宁宫中,梁太后听得下午两人之事,万万没想到, 瞬时勃然大怒!   “你!”   地上跪着的梁念薇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母后,臣妾冤枉啊母后,臣妾只是碰了她一下,宫女都可以作证, 那苏蓁蓁目无尊卑,对臣妾出口挑衅,但臣妾碍于她有孕,没有罚她,都忍了,只是为了离开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而已,绝对不可能把她推倒,母后,臣妾怎么会做那种事,先不说臣妾不是那样的人,就是臣妾真的妒忌她有孕,臣妾也不会傻到如此做啊!母后明鉴!此事,是那苏蓁蓁栽赃,母后只要细查必会有蛛丝.......!”   “够了!”   梁太后听她说栽赃二字怒火更甚!   她是不喜欢苏蓁蓁,对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有忌讳,但她是一个女人,亦是失去过孩子,何人会狠心到特意小产栽赃他人!   “母后......”   梁太后可谓从来没对梁念薇这般过。   梁念微的声音顿时更加哽咽。   梁太后的确是在气头上,不仅是生气,还有失望。   她一直以来,便是喜欢梁念薇的端庄沉稳,聪明贤惠。   可眼下她之所为,可有半点的沉稳端庄?!   “哀家便不明白,她苏蓁蓁怀了孩子又能怎样?你至于那般冲动?皇上就算许这孩子生下来又能说明什么?他会不会给她养都是未知,你倒好!你这是在毁你自己!”   “母后!”   梁念薇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她心中愤愤,手紧紧地攥着,气的可谓七窍生烟。   这事是她愚蠢,她被那苏蓁蓁玩儿了。   她心中明镜一般知道真相。   那苏蓁蓁哪里怀孕了?哪里小产了?   她就是特意陷害她的!   她在陷害她!   但就这真相,就这小贱人未怀孕陷害她的真相,梁念薇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她简直是要气死了!   “母后,妾身真的是被冤枉的。妾身真的没推那苏蓁蓁,是苏蓁蓁故意摔倒的,那苏蓁蓁没准便是假孕,从头到尾特意布此一局,要陷害臣妾啊母后.......”   “你给哀家闭嘴!疯了!你简直是疯了!”   梁太后再度厉声喝止了她!   “你,你太叫哀家失望了!”   这一连几句话无疑给了梁念薇狠狠的一击。   “迷药”之事在先,此事在后。   太后已不再愿意相信她。   这局她输的彻彻底底!   都是那可恶的苏蓁蓁!   “母后!!”   梁太后手扶额头,到底是撵了人。   梁念薇回到寝宫,哭着,气的把房中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   仿佛是刚发泄完,外头便响起了张忠连的声音。   梁念薇心跳漏了半拍,出了去,然,当那太监传完了皇上禁足了她的口谕之后......   她颓然坐到了地上!   ********   却说苏家。   夏嫆与妹妹夏婼自皇上御驾亲征回来后,便计划着见那平阳侯。   俩人心念蓁蓁,尤其是林瑶林琅在浮光寺见过蓁蓁之后。   这半个月来,夏嫆与夏婼过得都甚是不安。   这日是大军回来的第三天,平阳侯沐休,打听到那男人在府上,夏婼也便去了。   她特意将苏家马车停的颇远,自己走了两三条街去,以免引人注意,给姐姐,给苏家招惹闲话。   夏婼来到那平阳侯府门前,抬头看到其上的“蒋府”二字,心便微微一颤,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那蒋卓她见过一次,四十多岁,生的高大威猛,冷冰冰的,一看就难近,长得也怕人   夏婼性子温顺,已为人-妇十年,虽遇人不淑,但这十年来,没接触过别的男子,别说是接触,话都很少与别的男子说。   更何况是蒋卓。   那男人将蓁蓁送入了宫中,于夏婼与姐姐而言,他是一个十足的坏人,恶人。   但凡还有办法,她二人不会选择求他。   是以夏婼是真的打怵。   她望了那府门许久才鼓足勇气,上了台阶,叩了门。   不时,门阍将那朱红大门打开,瞧见是个女人明显差异,又见是个如此美貌的女子,诧异之余却是还有些许的愣神儿。   “你是?”   “我是靖国公苏家的人,有些要事想求见蒋侯爷,劳烦您帮我通报一下。”   那门阍一听靖国公苏家愣了一下。   眼下京城,怕是个半大的孩子都知道靖国公苏家是前朝太-子-党,不能接近,更知道苏家的那位“小公主”被平阳侯献给了皇上。   这苏家人登上了平阳侯的门,着实令人诧异。   门阍上下打量了这美貌的女子一番,自然,终还是让她稍后,自己去通报了。   那朱红大门一关,夏婼便攥上了手,轻轻揉捏着。   她面上虽始终平静温婉,说话也一直都是细声细语,慢条斯理的,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实则心中已然翻江倒海了。   眼下,她怕人不见他。   见了,一想那男人,她也是打怵。   但一想姐姐,再一想外女,夏诺倒是如何都能克服。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门阍回来。   “小娘子请进。”   夏诺微微点头道谢,提了衣裙,进了去,跟在了那门阍身后。   她极其有礼,且目不斜视,但自然还是看到了那府邸雅致奢华的景象。   平阳侯是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有权有势,前途无量。眼下单看这府邸,便看出了其财力之大。   夏婼被带到了堂屋等候。   那屋中画梁雕栋,也极其雅致不菲。   她端坐在那等了快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听到了脚步声。   有脚步声,也有女人的嬉笑声。   “侯爷,什么时候到奴婢?今天好不好?”   “嗯。”   “啊,真的么,侯爷!那一会儿见完客,奴婢等着侯爷......”   “嗯。”   那男人的声音很沉,女人的声音很娇。   这简单的几句话,未出阁的小姑娘未必能明白,但已为人-妇的夏婼却是一听便懂了,雪白的脸刷地一下子便有些微红,闻声也赶紧起了身。   那蒋卓一身墨绿色锦衣绸缎,冷着脸,大步流星地过来,但人刚一抬步进了屋,那张紧绷着脸登时便舒展了开,与此同时一双如鹰一般敏锐的眼睛也顿时就定在了夏婼身上。   表情由冷漠转向了微呆,非但如此,他身后那丫鬟本有欲随他进来之意,但到了门口,却被他推了出去。   那丫鬟起先微怔,以为侯爷只是随手不小心碰了她下而已,但再度要进来之时,却再度被那男人推了出去。   蒋卓那眼睛在那美妇身上定了许久,只见那女人穿着朴素,几近未施粉黛,清水芙蓉,冰肌玉骨,沉静温婉,钟丽灵秀,却是那日苏家大门口,他见过的那个牵着个女娃娃的美妇。   男人喉结微微动动,脑中有些乱?可谓飞速运转。   怎么会是她?   苏家?苏家!   那门阍适才来报,他给听成了朱家!   却是此时方才反映过来,原来是苏家!   她,她来干什么?   自那日靖国公家大门口一见到水嫩冰清的小娇娘,蒋卓没少肖想她。   但奈于她已为人妇,又还和苏家关系匪浅,蒋卓也便只是想想罢了,他就是再怎么,也不至于抢人家夫之妇便是了。   夏婼自这男人进来,便跟他对上了视线,起初只是见生人的紧张与害怕,但待见那男人也不说话,便就直勾勾地看她,夏诺更心慌,这时终于盈盈缓缓地一拜,开了口,缓解了瞬时的尴尬。   “拜见侯爷。”   她这一句柔和的嗓音将蒋卓叫回了神儿。   那男人也是到了此时方才彻底反映过来,继而也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他负过了手去,盯着她的脸,声音颇沉。   “你有事?”   “是,侯爷。我今日来找侯爷,是,有事相求,且不知能不能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小仙女们,今天陪妈妈去医院复查,跑了一天,特别累,刚才寻思就睡30分钟,结果.....   本章发红包给大家。明天争取早些更,争取双更补一下。 第39章 封妃(三)   夏婼这话说的很顺畅, 微微垂首,没有丝毫的扭捏,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恳求之意, 但也没有过于低三下四。   只是她仅是面上镇静, 实则一颗心早已翻了个, 这男人又怕人又陌生, 她可谓是硬着头皮站在这。   她报了姓名身份,实则不报,蒋卓也都知道。   男人满心满脑地好奇, 求他?   他想不到会是什么, 于是冷声依旧,开口问道:“何事?”   夏婼心下更是紧张, 但面上平静从容, 不卑不亢,极其有礼,这时也便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   “民女与姐姐想求求侯爷帮忙往宫中给蓁蓁送些钱财和一个自小照顾她的丫鬟, 且不知侯爷愿不愿意帮民女的这个忙?”   那蒋卓一听恍然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要求他往宫中送人送物。   此事他并非办不了,但颇为麻烦, 重要的是凭什么?   那男人听罢眉头一蹙,一声嗤笑, 冷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说着动了脚步,不紧不慢地寻了个椅子坐下。   “本侯是送了那苏蓁蓁进宫, 但此送是赠送而非护送,你可明白这其中差别?本侯送她入宫,是供皇上玩乐享受的, 你可又明白这意味着何?苏家现在是什么身份?烫手的山芋,你不会不知道吧?本侯为她办事,没风险惹上麻烦?所以,说说看,本侯有什么好处,什么理由,呵,凭什么帮你?”   夏婼眼圈早就红了,强忍着没掉下泪来。   她一个弱女子,本来就战战兢兢地来,脸小是一方面,那男人的话也无异于讥讽奚落了她。   夏婼当然知道她们没什么给他,他有钱有权,什么都不缺。   她微微攥了攥手,自己与姐姐本来对这平阳侯抱着的希望也不大,眼下他如此态度,显然便是拒绝。   夏婼听了没回答,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而后微微一躬身,细声细语地便言了告退。   她柔柔弱弱地转了身,出门离去。   那平阳侯本来是靠在椅背上,但随着那美妇告退转身走了,他眼睛看着人,背脊一点点离开椅背,竟是差了一点就站了起来。   他没想到那美娇娘就这么走了。   男人喉结微动了两下,眸子朝那门外看了许久,方才收回了视线。   他倒不是特意不帮她,若是旁的事儿,许他也就帮了。   苏家太敏感,何况那苏蓁蓁是他送进去的。   不好。   蒋卓抿唇又靠了回去,一张脸沉着,不知怎地,不大乐呵。   *******************   夏婼出了蒋府大门方才用帕子擦了下脸,无疑极为失落。   这法子不成。   她与姐姐得宫中消息并不及时,之前一次说蓁蓁每日都不大吃饭,还被人欺负,被送过馊饭,被下过虫子,人都瘦了一圈了。前段日子还说原被分去伺候她的两个宫女皆是离她而去,眼下她没钱又没人,且不知到底有多艰难......   夏婼越想越为外女担忧,心里好生难受。   她从蒋府出来,特意走着僻静之路怕被人看见,苏家马车在远处小巷停着,她一路过去。   然走着走着,突然见前方不远出来了个男人。   那男人长得还算周正,三十出头的模样,穿着也整齐,但夏婼看到人,却是吓了一跳,一张美貌清纯的脸上顿时现了慌张之色!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邱珏!   那美妇心口狂跳,脸色煞白,要跑,但终究是个柔弱的女子,没几步,便被那邱珏旋追了上来,截了住。   “贱人!”   那男人和她拉扯,将人挤到了墙边,而后便是破口大骂。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我下蒙汗药!让我失信于人!你以为你跑到京城我便找不到你了,我他妈的非得把你卖到妓-院去!”   夏婼被她掐的疼,眼泪簌簌下落,使劲儿挣扎。   “放开我,我们和离吧!”   “和离,你做梦!”   那邱珏没找到她之前,满腔怒火,甚至都想动手打她,可找到了人,这美娇娘香气袭人,这脸蛋儿,这身段,邱珏虽阅女无数,但绝对承认谁也比不过她!   眼下这么久没见,他如何把持的住,顷刻便换了主意,话锋一转,当即就要朝她亲来。   “好了,行了,跟我回家吧,我疼你。”   夏婼才不要和他回去。她说什么也不会和他再过下去了。   “你,放开我,放手!”   那男人眼睛猩红,控制不住了,直接将人扑倒在地。   夏婼惊呼,不住地挣扎,给了他好几巴掌。   “救命,救命!”   她大声呼喊,但颇为绝望,此处太是僻静,然就在这时,却是见那邱珏突然被人一把提了起来,而后夏婼便看见了一个男。   那男人威风凛凛,穿着一身墨绿色绸缎,冷着脸,极其严肃,单手拎起那邱珏便把摔在了墙上,而后都没待那邱珏反映过来,便是给人一顿揍!   人竟然是那平阳侯蒋卓!   蒋卓自那美娇娘走后,心情极差,看谁都不顺眼,到底是出了来,出来没多久,便听到了声音。   常年行军打仗之人,这眼睛和耳朵都好使于常人。   蒋卓三拐两拐,就循声找到了人,眼下给那邱珏一顿好打,然后一把将人甩给了跟过来的随从,仿是颇急地看向了那美娇娘。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话?   夏婼早已起了身,弄了微乱的衣服,梨花带雨,眼圈红着,瞧着更加柔弱了。   “他是谁?”   蒋卓朝她靠了两步,开口问了话。   夏婼起先没答,只缓缓一礼,“多谢侯爷搭救之恩。”   蒋卓喉结动动,应了一声,而后又问了一遍。   “那个男人你认识?”   夏婼不想说,可谓家丑不可外扬。   哪个女人会愿意和别人尤其还是个陌生男人说自己的家丑。   原她自然还是不想说,但想了想,不管怎样是平阳侯救了自己,于情于理都算是恩人,恩人问句话,不答又不大对,于是便点了头,但这点头之际,眼中又朦朦胧胧地涌起一汪泪。   自己遇人不淑,命不好。   那男人常年在外鬼混,败光了她的嫁妆,欠了巨额外债,还要把她送给债主过夜抵债。   她便是因为这事,前一夜耍了心眼,诱他喝酒,给他下药,连夜带着女儿跑了。   “他是我丈夫。”   那抹泪转瞬即逝了。   夏婼抬头看了一眼平阳侯,说完再度道了谢,便想走了,岂料那男人却是又向前进了一步。   夏婼微惊,下意识柔柔弱弱地退了一下,但听那男人再度张口道:“刚刚,你说要和离?”   夏婼唇瓣颤颤,微微攥了攥手,怯生生地看他一眼。   这种事,女人更不爱提及,也不知这平阳侯一个大男人怎地还爱打听这事。   “是。”   答完,夏婼便第三次地一福,这次也没再抬头瞅他,直接便道了别走了。   她本来就怕他,眼下更怕他再问她那和离的原因。   夏婼不知道怎么说。   蒋卓才不会问,离了就行,他管什么原因,爱什么原因什么原因。   当晚回去,他便勒令那邱珏写了和离书,而后翻来覆去地几乎一宿没睡着。   白日里来找他的那个侍寝丫鬟晚上来了,他瞅都没瞅一眼,冷着脸便把人赶走了。   蒋卓妻子过世十多年了,并未续弦,府上无妻无妾,唯独有三四个侍寝丫鬟。   眼下他满心满脑都是那美娇娘,几乎想了一宿,终是有了主意。   *********************   夏婼回到苏府当晚便有一封邱珏亲手书笔的和离书被送了过来。   夏嫆与她皆是难以置信,欢喜但极为诧异。   不过,须臾而已,夏婼有了一丝猜想,既是猜想,自是没和姐姐说,包括今日遇见邱珏一事,她也没和姐姐全说。   原因无他,姐姐的焦心的事已然够多了。   当天,姐妹俩又开始盘算起了别的法子为蓁蓁送钱,然没什么结果。   但翌日,夏婼万万没想到,那平阳侯竟然主动找了她。   她与女儿和一个丫鬟正在集上,她尚且戴着帷帽,却是不知那男人的手下是怎么认出的她。   “夏小娘子,我家侯爷有关于苏小姐之事和夏小娘子谈。”   那手下说话的同时已经示意了远处的马车。   夏婼一听,自然是去了。   到了那马车跟前,她女儿和丫鬟留在了外头,夏婼独自入了那车中。   刚一掀开车帘,夏婼便看见了那平阳侯。   男人一身玄色官服,冷着脸坐在那,瞧见那美娇娘带着帷帽,待其拜见后,他第一句话便道:“摘了。”   夏婼微微一怔,接着应了声,摘下了那帷帽。   一张清秀的脸儿旋即便露了出来。   脱帽时扇动了一股子清香直直地沁入了蒋卓的鼻息中。   男人喉结滚动了两下,那双如电般的眸子又定到了她的脸上。   “侯爷说有关于蓁蓁之事与民女说。”   夏婼心口狂跳,面上还是故作镇静。   “嗯。”   蒋卓应了一声。   “昨日你说想本侯为你往宫中送人送物,说到回报,本侯想知道,你能给本侯什么?”   夏婼听这事有戏,自然心中欢喜,但回报......   “侯爷可以开价。”   她话说完,那男人便笑了。   “开价?你看本侯像是缺钱?”   夏婼摇头,她知道他不缺,可她与姐姐能给的只是钱。   “民女不知道能给侯爷什么回报,若是侯爷有什么想要,不妨说出来,民女与姐姐能为侯爷办到的,一定竭尽所能。”   蒋卓微微挑了挑眉,“不用你们姐妹二人,你一人点头便可。本侯也便不和你拐弯抹角,此事本侯想办便能办,但本侯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本侯保证五日内便为你办完,嗯?”   他说着身子微微向前,这马车上空间小。   他这般一动,夏婼心便一激灵。   不仅因为此,还因为他说的那番话。   她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什么条件?”   蒋卓又朝人近了一点,声音略微地降了下来。   “本侯要你做本侯的外室。”   夏婼:“......!!!”   饶是夏婼够有忍头了,此时也是全然控制不住颤抖。   她半丝没有想到,唇瓣颤动,俩人眸光相对,她一时之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男人倒是从容。   “本侯若是想要你,实则轻而易举,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但本侯没强行,便是不想逼迫你。跟了本侯,本侯不会亏待你。昨日的和离书你收到了吧,据说你前夫是个无赖?你等这张和离书等了很久了吧?本侯轻而易举地为你拿到,且保证那人再也不敢纠缠你。眼下,答应本侯对你百利无一害,本侯可护你,且护你女儿一世无虞。”   婼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给予,尤其是像蒋卓这样的人。   她猜到了昨日那和离书是他强迫邱珏写的,知道他有目的,但确实是没想到他的目的是要她。   他提到了她前夫是个无赖,知道她想要和离但那男人纠缠,可见他已经将她查了个透彻了。   他更是话中有话,在告诉她,其实只要他对她动了心思,想要她,她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聪明的话就该让彼此面子上都好看一点。   夏婼心颤。   有那邱珏在先,她哪里还会相信男人。   再说这蒋卓,他是把她外女推入火坑的坏人恶人啊!   而且外室?   若没料错,他让她做外室,便是因为她与苏家关系匪浅,他不想沾那不必要的麻烦,便想让她无名无份地跟他,把她藏匿一辈子。   那样,她的女儿将来也会不明不白,抬不起头。   除了为了蓁蓁,此事百害无一利。   然这男人面上是在和她谈条件,实际却是在逼迫她。   思及此,夏婼渐渐地也稳了,也便开了口。   “侯爷说得对,我与姐姐无依无靠,没人照拂,所以,便可以任人欺负!侯爷既然自诩不愿强迫于人,我听侯爷之意也是会真心待我好。侯爷也知我之前遇人不淑。我与侯爷也不过就是有过几面之缘,我不了解侯爷,更不知侯爷是不是第二个邱珏。侯爷若是不想强抢民女,想让我心甘情愿地跟了侯爷,那就先把我外女之事办了,其它的,办完再说!”   蒋卓听愣了。   她先是讥讽他一个大男人欺负她和她姐姐两个女人,又是把他至于一个无法逼迫强抢她之地,最后还想让他没得到人,先给她办事?!   蒋卓:“......”   作者有话要说:小姨很刚,很厉害的,不会吃亏,大家不用担心。这个副线内容其实很重要啦,下次应该就能显现出来。   下章回到主线。   抽30个红包。稍后发上章红包。 第40章 封妃(四)   蒋卓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夏婼唇瓣儿颤动, 那男人本来就深沉可怖,夏婼瞧着他就怕人,此时他又这般表情, 夏婼当然更怕了。   但她端住了, 没有显得很慌张, 依旧不卑不亢。   两人眸光相对了那么一会儿, 而后夏婼也不等了,直接便下了车,带着女儿和丫鬟走了。   她心口狂跳, 那男人无疑是生气了。   她提的条件, 他当然不会答应。   当日夏婼回去一直都心不甚安,怕姐姐惦记, 这回她自然是更没与姐姐说。   如此过了三天, 正当夏婼以为此事过去了,第四天,那男人竟是又把她叫到了车上!   这次没像上次那般客气。   夏婼一半儿算是被强行带过来的。   上了那车, 她还是坐在了上次那位置,还没待稳下来,便听的男人道:“钱和人在哪儿?”   “什么?”   夏婼心口起伏不定,还没缓过来, 当然没听懂他的话。   那男人冷沉着脸,“怎么?你该不会是想钱也让本侯出了吧。”   夏婼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心口跳得更快。   他是在说为蓁蓁送东西!   “稍后回去, 我便会与姐姐派人把东西送到侯爷的府上去......”   夏婼立时答着,压着心中的悸动与激动,平心而论, 她当然没想到蒋卓会答应。   但说了一半儿又反应过来,她与姐姐不该明晃晃的往蒋府送东西,于是停顿了问道:“侯爷说送到那儿我们便送到那儿。”   那男人没立刻答话,眸子眯着她。   夏婼轻轻地揉捏着手,抬眸朝他看了一眼,而后又缓缓地别开视线,微垂着头等,拘谨,害怕,什么都有了。   过了许久,她方才听到蒋卓冷声回了话。   “今日黄昏,南城破庙。”   “是......多谢,多谢侯爷。”   夏婼极力控制,声音还是颤了,而后,她也没多留,微微一福,接着便下了马车,快步离开......   *************   却说蓁蓁。   她自“流产”之后,待遇比以前好多了。   那嬴煜之前也不知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为她收拾了膳房、浣衣坊和内务府欺负她的几个人,加之皇上昔日一直都有宠幸她之事公之于众,以及皇后被禁足一事,他人再不敢小视蓁蓁,甚至有几个曾经不大友善之人都心中惴惴,生怕遭到蓁蓁报复。   眼下这些天,她吃的肯定是比以前好了,而且小产了还不用侍寝,于蓁蓁而言,这些当然都是好事。   唯独还是缺钱缺人。   这深宫之中,没钱真是心中没底,蓁蓁唯靠着牢牢地抓着嬴煜。   “要是乐云还在就好了。”   这日小姑娘坐在床上,嬷嬷一口一口喂她吃着蛋羹,玉手揪着被衾,委屈巴巴地说着。   “那样便可以我们四个在房中打牌,东子在外放哨,也不至于这般无趣。”   孙嬷嬷摇头笑了笑。   小姐玩心太重,不过也是苦了她,她那般好动,眼下在床上却是呆了大半个月,眼见着一个月了。   小姐提起念了乐云,虽是为了玩,但却是也道了实话,她们身边确实缺人,尤其是缺可靠的人。   但乐云是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   “玩会儿嘛,玩会儿嘛”   孙嬷嬷正想着,盛了一口蛋羹给小姐送去,但见那小人儿耍了赖,却是说什么都不吃了。   “小姐,不成,这个时候怕陛下来。”   蓁蓁“哼”了一声,松开了嬷嬷的胳膊,旋即眼中便噙了泪。   “本是装抑郁,再等几天,我怕是就真抑郁了!”   这般说着人就要哭。   她那般小模样,嬷嬷一看她掉眼泪儿,心就受不了,往昔在苏府的时候便是,到底是轻抚着人的背脊,从了她。   “好,奴去外头看着,你和鹊喜不要太大声音。”   那小人儿顿时便泪汪汪地点了头。   孙嬷嬷摇了摇头,微微笑着,出了去。   她前脚出去,蓁蓁便嚷着让鹊喜快一些。   鹊喜性子也颇是活泼贪玩,急着应声,拿了纸牌来。   起先小蓁蓁还是颇为小心的,做贼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般,但玩着玩着,放了松,声音也起来了一些。   蓁蓁手气好,自然开怀,笑嘻嘻地越玩越乐,然正到酣处,外头的孙嬷嬷突然进了来。   她压低着声音,颇急的。   “小姐,快收起来吧,陛下来了。”   那嬴煜今日还真就来了。   小姑娘一听赶紧忍痛割爱扔了那一把好牌,连连地催促鹊喜,“快收快收,快收快收!”   她那小胆子,贪玩的时候贪玩,听说人来了,立刻就怕的小脸儿都白了。   鹊喜麻利的很,旋即就收好了东西。   小蓁蓁这头,也赶紧倚靠在了床边酝酿情绪。   而后不时,屋外便传来了张忠连的通报之声,旋即,那男人也便进了来。   “陛下......”   他进来就听见了那小人儿一声娇柔软糯的呼唤。   蓁蓁坐在床上,面上早就换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见那男人进来,便柔弱地伸出双臂去要人抱。   嬴煜许了她小产坐月子期间不必向他行拜。   他大约三四天来一次,有时待一会儿就走,有时留下过夜。   那小人儿香软柔媚,他来了,她便往他怀里攥,这次自是也不意外。   嬴煜应了一声,端的稳稳的,负手过来,坐在了她床边。   小姑娘很自然地就靠到了他怀中,玉手扶在他的胸膛上,柔弱可人,声音也极是可怜。   “陛下三天没来了,妾身都想陛下了。”   她说着眼波微转,抬眸看他,“妾身还以为,陛下厌烦了蓁蓁,不愿意再来看蓁蓁了。”   她语声缓缓,满目含情,说的颇为卑微,加之那娇媚的脸蛋,柔弱的身子,极其能极其男人的保护欲。   “前朝有些事。”   嬴煜开口答着,微微垂眸,眯了她一眼。   “这两日怎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蓁蓁缓缓地摇头,情绪还是不甚高的模样。   “除了时常想念陛下,没有不舒服了......只是妾身,好像更愈发地爱想陛下了.......陛下......”   她说着又缓缓地抬眸,含情脉脉地看了那嬴煜一眼。   嬴煜抿唇,微扬着头,时而垂眸看那小人儿一眼,一直端的稳稳当当。   这爱意她近来可谓挂在嘴边儿,没少与他说。   嬴煜深沉地应了一声,说的很是自然。   “朕知道。”   他知道她爱极了他。   他每听她说爱他,都想干点什么,奈何她在坐小月子,嬴煜也便只好忍了。   小姑娘柔弱地缩在他怀中。   她近来便是如此,一副尚未从悲痛之中出来的模样。   因为她还没作够,还没作来晋位。   先不说那梁念薇不会被关一辈子,早晚得出来,就是一两个月后的选秀,蓁蓁也得想。   谁知道都会进来一些什么人?   但不论什么人,谁来都比她位份高便是。   蓁蓁不要。   她不要再挨欺负。   这深宫之中,皇上的宠爱和位份缺一不可,她都要。   这般想着,小姑娘微微抽噎了一声。   嬴煜自然是听到了,剑眉一蹙,不紧不慢地问道:   “怎么?”   蓁蓁摇了摇头,语声软糯,撒娇一般。   “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适才做的梦。”   “什么梦?”   “妾身梦到陛下选秀,选了好多新人入宫,她们说蓁蓁,说蓁蓁就是个宫女,是陛下的小暖床罢了......妾身,妾身不要被人那样说......”   她说着又委屈了,接着便想哭唧一小下,但还未待酝酿好眼泪,却听那男人开了口。   “你想当什么?”   “唔......什么?”   小姑娘瞬时心口狂跳,自然没想到他会这般问,她当然听明白了嬴煜的意思,但一脸无辜,装作不明白,抬了那水光潋滟的眸子,可怜巴巴地问道:   “当什么是什么意思?”   嬴煜没解释,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直接张口道:“嫔位?妃位?”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评论区有仙女说只愿意看主角,不愿意看副线的问题,解释一下,首先这对副线对全文推动剧情有用,和苏家再度崛起也有关系,而且大纲已定,肯定是不会改了,其实她整体占的篇幅也不是很多,不过下次副线篇幅多的章节,我还是会在内容提要上标注一下,不喜欢看的就别买那章就好然后稍后发昨天红包,今天还是抽三十。 第41章 封妃(五)   “......!!”   嫔位妃位!?   蓁蓁吓了一跳。   她现在是一个比宫女高一级的小选侍, 惦记的晋位不过是个才人、美人、昭仪罢了,嫔位妃位她哪敢想?要吓死她么?   再说那怎么可能?   这男人不会是在和她开玩笑吧?   小姑娘听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答话, 因为压根没敢答!   但那男人却是再度开了口。   “嗯?哪个?”   “大, 大的!”   蓁蓁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都冒金光了,待听他又问了一遍, 心口狂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当然是大的,她从小到大, 有大的就没要过小的!   蓁蓁缩在他怀中, 眼睛转来转去,看都没敢看他,心肝乱颤的等着他再说话,但听, 那男人“嗯”了一声。   “.......!!”   嗯!他竟然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本来她想作个晋位也就是随便试一试, 莫不是还能作个嫔位妃位出来?   不不不。   那不可能。   接着,那赢煜没再说此事,她自然是也没敢问。   晚会儿,赢煜走了。   她小月子的这将近一个月, 实则那男人基本没怎么留宿过。   原因也很是简单, 她又不能侍寝, 嬴煜当然不会留。   他走后,蓁蓁舒了口气,仔细的想着他刚才的那句“嫔位妃位?”,心口跳得有点儿快。   若是真的做了或嫔或妃, 可是太好了呀!那多威风!肯定要吓死那些以前欺负过她的人了,而且梁念薇八成是得气的冒烟儿了!   小姑娘点到为止,没敢多想,实则觉得那是天方夜谭,是做梦,想想也便罢了,没太放在心上,甚至都没与嬷嬷和鹊喜提及。   但第二日清早,她万万没想到。   蓁蓁震惊了!   张忠连携着圣旨而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选侍苏蓁蓁秉性安和,勤勉柔顺,甚得朕心,着即日起封为蓁妃,赐钟粹宫,赏银......”   蓁蓁可谓听的目瞪口呆,那太监后边的一大串儿她都没怎么入耳,只听得“蓁妃”二字,人便傻了!   妃位?!   真的是妃位?!   不是做梦?!   她一个小选侍,竟然一跃晋了七级?   这是真的?   嬴煜没发烧吧?   蓁蓁小脸儿瞬时滚烫,激动的直哆嗦,半天呆呆的,直到听到身旁孙嬷嬷鹊喜俩人极其欢喜地唤她。   “小姐,快谢恩呀!”   蓁蓁这才反映过来,连连地叩拜谢恩。   “妾身谢皇上隆恩!”   张忠连一如既往的和善,将圣旨交给孙嬷嬷,躬下了身去,隔着珠帘朝着蓁蓁道:“恭喜蓁妃娘娘。”   “多谢公公。”   “陛下让蓁妃娘娘再修养两日,后日再搬至新的寝宫。”   “是。”   蓁蓁依依答着应着,但实则脑中乱嗡嗡的,那张忠连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注意!   而后无疑,景祺阁上下一片欢腾,宫女太监围着她道喜,小姑娘只知开怀,脑子都不会转了。   也难怪,这太不可思议了!   眼下双喜临门,再有两日她便出那小产的月子了。   接着到了中午,蓁蓁再度发现,哪里是双喜?   是三喜!   乐云,竟然回来了。   ***************   张忠连把事情办完便去向皇上交待了。   嬴煜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晚会儿,那男人从书房出来,抬眼便看到了太后身边的沈嬷嬷。   无疑,太后找他。   找他所谓何事,嬴煜自是也猜到了七八分。   男人负过手,不紧不慢地去了。   待到了慈宁宫,他前脚刚踏入太后房中,便听见母后唤了他。   “皇儿!!”   那语声一听便满是不悦。   嬴煜进来请了安,而后坐到了宫女搬来的椅子上,表情淡淡的,语声也平静的很。   “母后叫儿臣来,所谓何事?”   “所谓何事皇儿猜不到?”   嬴煜知道,但却摇了摇头,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梁太后沉着脸,也不与他拐弯抹角。   “皇儿给了那苏蓁蓁妃位?”   “啊。”   嬴煜身子靠到了椅背上,双臂搭着扶手,有一搭无一地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   梁太后瞧他这幅模样便更是急了。   “皇儿怎么想的,她可是苏定远的女儿!”   嬴煜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又怎么?”   “怎样,皇儿说怎样?皇儿忘了她爹昔年是怎么难为我嬴家的了?忘了他爹是怎么拥护裴玄承,反对皇儿上位的了?”   “没忘,朕记得。”   “那皇儿还给她女儿妃位?!难不成皇儿还想和那苏定远冰释前嫌了?”   “当然不会。”   “既然如此,皇儿何以这般?这苏氏一无诞下皇子大功,二无家族立下战功,且她家还是那般情况,皇儿却让她一步登天,从一个小选侍晋到妃位,这,这成何体统?皇儿别告诉哀家,你是喜欢上了她!”   嬴煜不紧不慢地道:“朕便是体统,朕给了她妃位便就是想给她,不代表任何事情。”   “你?”   梁太后真真儿地被儿子搞晕了。   她搞不明白儿子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时忆起了那梁念薇。   对于对皇后的处罚,梁太后自然是也觉得重了。   那妃位的圣旨已经下了,君无戏言,改是肯定改不了,梁太后叫儿子过来,本也就是向他发泄发泄罢了,但显然现在反而是更惹了一肚子的气。   这时想起皇后,她也便就继而说了下去。   “皇儿打算什么时候解禁皇后?皇后固然有错,但毕竟是皇后,那事,她也显然是无心之举,眼下都一个月了,也该行了吧。”   嬴煜没出声。   梁太后终究还是向着那梁念薇,瞧儿子那模样是不肯现在解禁了皇后,便退而求其次,“后日你皇祖母念佛,你皇祖母在江东便习惯了她陪,明日把人放出来一日。”   “行。”   嬴煜轻描淡写地答应了。   而后母子二人也便没再聊这些事儿。   晚些时候,那男人出来后回了乾清宫,沐浴之时,坐在浴池之中,想起那苏蓁蓁,嘴角缓缓一动,颇为得意。   那小姑娘爱他,爱惨了他。   ****************   蓁蓁邻近要睡了,人已经缩进了被窝了,突然打了个喷嚏。   且不知是谁叨念了她?   可是母亲?   今日她、嬷嬷、鹊喜三人自然是和乐云说了一下午的话,知道了家中母亲和姨母惦记极了她。   那也是必然。   苏家现在没权没势,步步艰难,母亲想打听宫中她的消息都是极难极难,加之她之前确实过了一段挺难受的日子。   在听乐云说是那平阳侯送她进宫之时,蓁蓁几人都是极其震惊!   “他何以帮我们?”   乐云不知具体,微微摇头。   “夫人与姨夫人惦念小姐没钱,一直在想办法,实在没法子了,最后便连平阳侯都想到了,本来只是去试试,姨夫人第一次去,他也是没答应,但后来奴便不知道为何他又答应了。”   蓁蓁也好奇。   她对蒋卓当然是全无好印象。   若不是他,她怎么会被囚在这深宫之中,天天还得演戏,还得伺候那男人.......   在她心中,蒋卓和嬴煜差不到哪去,反正都不是好人。   “姨母和他打交道,要,要小心呀!”   当晚蓁蓁便是想着乐云的那些话睡着的,而后做了个梦。   梦中梦到了她的姨母又嫁人了。   她喜哈哈地去凑热闹,更是一直张望那新郎官,想看看人好不好看,温不温润,长得白不白净,但翘首张望许久都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   后来那背影好不容易转过身来了,蓁蓁激动坏了,然正满心期待之时,猛然间看到那新郎官的脸。   小姑娘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那男人竟然是蒋卓!   呸呸呸!   噩梦!   *************   乐云入宫后的第二天,苏府为蓁蓁准备的钱财紧接着分批两次,也都陆续暗中送到了蓁蓁处。   乐云入宫那日,夏嫆夏婼暗中有派人一直跟着蒋府的马车,确实亲见了人被送入了宫中,至于是怎么送的,什么理由,姐妹二人便不得而知了。   那事办完的当天晚上,夏婼便被叫了出去。   她当心都颤了,接到那相邀的字条时,手都是哆嗦的。   夏婼当然不想去赴约,但此时却是已经被人刀架到脖子上,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那男人有权有势,她当然不敢惹,终是硬着头皮去了。   还是那辆马车,停在了距离苏家隔着三条街的位置。   夏婼极力控制着心中悸动,上了那车去。   无疑,她见到了那男人。   蒋卓开门见山,见那美娇娘上来便开了口。   “本侯的事办完了,你答应的事儿呢?”   夏婼心都烧着了,使劲儿地攥着手,但依旧强忍着,故作了镇静。   她也看着那男人,极力让自己声音不颤,开口反问了一句。   “什么?我答应了侯爷什么?”   蒋卓蹙眉皱起,“庞大的”身躯向前缓缓过来了......   夏婼心口狂跳,他向前,她便向后靠去。   “你想赖账?”   那男人冷着脸,声音极沉。   俩人眸光对着,夏婼唇瓣微微颤动。   “并非我要赖账,只是我并没答应侯爷什么。”   “嗯?”   那男人声音更沉,夏婼也更怕,但硬着头皮,微微扬了头,当即便开口说了起来。   “我说的清清楚楚,侯爷办了事之后,我再考虑。”   “那你现在考虑的怎样了?”   “我,考虑好了。”   那男人一听,沉着的脸仿佛有了一丝变化,身子再度向前靠来。   “什么?”   夏婼极力控制,但身子还是不住地微颤,甚至牙齿打颤,她知道拖他没用,确实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眼下是如何都得过了这关,她缓了一缓,渐渐地也便横了心,盯着那男人,有些微微的喘,但毫没犹豫,张口便道了出来。   “侯爷想让我跟了侯爷可以,但我不做外室,我只做侯夫人!”   蒋卓听她说完这话顿时便笑了。   那是明晃晃的嘲笑。   “你?侯夫人?呵......你在跟本侯开玩笑么?”   他语气讽刺,目光轻视。   夏婼眼圈顿时便红了,她知道,她嫁过人,还带个孩子,还和苏家关系匪浅。   而他有钱有势,可以找花黄闺女做夫人,凭什么娶她?   但她之目的也根本就不是做那侯夫人。   换言之,她就是想赖账!   但退一万步讲,她这般条件,他要是真娶她,她认了,她就嫁他了。   反正他有的是钱有权,能给她和她的女儿无尽的荣华富贵,白白的侯夫人白当谁不当!   思及此,夏婼虽眼圈红着,眸中含了泪,但毫没退缩,更是斩钉截铁了。   “对,侯爷要是想让我跟了你就得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了我。我知道侯爷怕和苏家扯上关系,但侯爷已经和苏家扯上关系了!谁让侯爷对我生了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张忠连: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选侍苏氏情话满分,甚得帝心,特封为蓁妃,钦此!   还是抽三十个红包,上章的一会儿发 第42章   那话无异于是在说谁叫他好色了?!   蒋卓的脸色当即更沉。   他武将出身, 嘴笨,不像她那么伶牙俐齿,也没接触过几个女人, 更没跟哪个女人打过交道。   他承认,他说不过她。   “本侯奉劝你一句,别进敬酒不吃吃罚酒!本侯要是抢了你, 囚了你, 你也得受着!”   “是,侯爷说的对!”   夏婼说着就拿出了早在袖中藏好了的珠钗,柔柔弱弱的身子往后一靠, 珠钗便顶到了颈部。   “你!”   那美娇娘直视着他, 张口便道:“.......侯爷说的都对, 我就是一个弱女子, 怎及侯爷英勇威武, 手段层出不穷!侯爷要是强行于我,我什么法子都没有,但一次死不了还有第二次,第二次死不了还有第三次!侯爷要是有特殊癖好, 偏偏就喜欢用强的, 那我也没办法!”   “你!你!”   蒋卓一见她抵住了脖子便气的要喷火, 待听她说完那番话, 气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美娇娘瞧着柔柔弱弱,软的很,蒋卓怎料到她性子能这般辣!   她这是在明晃晃地威胁他!   她竟然敢威胁他!   “你是苏定远的小姨子, 我能娶你做夫人?!你,呵,呵呵.......我能和你大婚?能宴请同僚众客?能带你出去见人乃至面圣?是你疯了, 还是本侯疯了!嗯?”   夏婼红着眼尾,眼中始终带着一汪泪,但那泪就在眼眶中转,一直也没落下来。   她玉手微颤,但就紧紧地攥着珠钗,抵着脖颈,眼睛盯着他!   “那侯爷就想办法,替我姐夫家翻案!”   “你.......”   蒋卓被气笑了,抬手凌空连指了她三四下,而后喘着粗气,大手一挥,“走!”   夏婼微微抽噎两下,不知何时开始脸色煞白煞白的。   听得男人这话,她颤着手把抵在脖颈上的珠钗拿了下来,而后又颤巍巍地看了那男人一眼,接着开门下了车后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了开!   是,他说对了,她就是想耍赖!   **********   蓁蓁前一夜梦了姨母一宿,第二天早上便又和乐云打听了几句姨母的事儿。   母亲和姨母出身商户。   外公经营布匹生意,家境十分殷实,膝下无子,唯独有母亲和姨母两个女儿。   这两个女儿皆是生的如花似玉,一个赛一个的美。   据说,当年登门求亲的人都能把外公家的门槛踏破了。   那“踏破门槛”的功劳自然有蓁蓁老爹的一份儿。   据说她爹爹当年便是对她娘穷追不舍。待娶回去后,爹爹也确实是把她娘捧在了手心儿中宠着。   实则她娘和她一样,被他爹爹保护的很好,宛如温室里的花朵,没经历过什么风雨。   姨母却不同。   她本来也能有一份极其不错的归宿,但全被那邱珏给毁了。   邱珏对姨母见色起意,是耍手段污了姨母清白,让姨母别无他选,只能跟了他,得到的人。   可气的是得到之后,他还不甚珍惜。   但原来她爹爹靖国公权势滔天之时,那邱珏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胡来,偷着罢了,后来苏家没落,却是连姨母都跟着没了靠山。   听到乐云说姨母已经和那邱珏和离了,蓁蓁还觉得挺解气。   听完了这些,孙嬷嬷也替她梳好了妆,今日蓁蓁小产出月子,一早上起来后便用艾草等物洗了澡。   她这个假小月子做的和真的简直所差无几。   日子到来,蓁蓁大有获了新生之感,兴奋的很。   这景祺阁的东西大部分已经被东子等人抬走。   待一切妥当,蓁蓁与孙嬷嬷几人也便悠哉悠哉地去了她那新的寝宫----钟粹宫。   到底是妃以上品级方才能入住的寝宫。   那钟粹宫有几个景祺阁大,伺候的宫女太监有十多人,里头奢华自是不必说,外头离着御花园甚近,唯一的不好怕便是离坤宁宫也近了。   蓁蓁适才过来之时特意瞅了一眼那坤宁宫。   宫门紧闭,外头瞧着冷清的很。   一想到那梁念薇以前那般害她,蓁蓁至今仍觉得解气。   她小产的真相,实则也便只有那位皇后娘娘知道了。   这般正想着,瞅着,只见那坤宁宫的门开了,蓁蓁吓了一跳,而后她便看到了梁念薇。   那梁念薇显然也没想到能见到她,亦是微微一怔。   孙嬷嬷在蓁蓁耳旁提醒,“小姐,今日太皇太后颂佛。”   小姑娘恍然,否则她还以为梁念薇被解了禁了。   梁念薇一看到蓁蓁,平息了一个月的怒火瞬时燃着。   听说她封妃了。   蓁蓁暗道不好,早知道快走几步了,谁愿意见到她呢!但面上从从容容,还是那副无辜又娇气的模样,该有的礼节她半丝都不会少。   那小人儿而后便缓缓地俯身下去,娇声娇气地请了安。   “妾身拜见皇后娘娘。”   梁念薇看她的脸,恨不得给她抓花,听她的声音,便恨不得把她毒哑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厌恶。   “蓁妃?”   她瞧着蓁蓁,缓缓地朝她走去,“凭着流了个孩子?苏蓁蓁,你就不怕给陛下知道?你哪来的孩子?”   梁念薇凑近了她,几近咬牙切齿。   蓁蓁不紧不慢地向后退了一步,微微抬了那双勾魂儿的眸子,还是那嗲气的声音,满脸无辜,极其自然。   “妾身腹中的孩子被娘娘推掉了。”   梁念薇紧紧地攥了手,“血口喷人,此处就你我二人,你还装?!”   “妾身没装。”   蓁蓁又是瞧了她一眼,造作道:“除了孩子掉了,除了皇后娘娘推了妾身,剩下的,妾身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   “皇后娘娘一个劲儿地与妾身说话不怕误了时辰么?不如今日便到这吧,等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解禁了,妾身请皇后娘娘去亲身的钟粹宫坐坐,倒时候,妾身再好好陪皇后娘娘聊天,可好?”   “你!”   蓁蓁这话又提醒了梁念薇被禁足的伤疤,又显摆了她被御赐了钟粹宫。那梁念薇听了脸都黑了。   “好,咱们走着瞧,本宫也想看看,你能笑多久?封了妃又如何,你苏家是垂死挣扎,封了妃,你也不过是陛下的一个玩物罢了!本宫看你还能得宠几日?”   梁念薇冷哼一声,话说完便转身走了。   蓁蓁立在那,不紧不慢地微微一福。   “妾身恭送皇后娘娘。”   那梁念薇瞧着她半丝都不慌,且不知陛下是给了她多大的底气!她越想越怒意满盈。   一旁的明珠安抚,“娘娘莫急,马上便要选秀了,新人入宫,陛下很快就会把她忘了,她能得意多久?”   **********   小蓁蓁直了身子,便微扬着头带着宫女走了。   梁念薇以为她愿意和她显摆,她压根便不想看见她。   这沿途一路,蓁蓁也是看出来了。   旁人见了她,便如同往昔见了皇后一样,老远地便垂首侯着,恭敬至极。   俨然她曾经京城“小公主”的感觉又回来了。   蓁蓁,就喜欢这种感觉。   这般大摇大摆,天不怕地不怕地狂了一圈,也生平第一次入了那御花园,蓁蓁心情大好。   但待午后睡了一觉醒来,她想了想正事,算了算日子。   自己现在过得铁定是会舒服了,但怎么想办法让嬴煜救苏家,救爹爹呢?   还有一个月后,便要选秀了,到时候宫中来了其它女人,嬴煜又会不会就不理她了。   这后宫之中,一半拼的是皇上的宠爱,另一半拼的是母家的地位,蓁蓁虽自幼便被养在蜜罐中,但自然是也懂。   嬴煜的宠爱虚无缥缈,她母家也毫无地位,实则她的处境仍不甚乐观,这般想着她也躺不住了,起身唤来了人,叫人出去打探嬴煜去向,得知那男人在书房,她也便去了。   ************   御书房中,嬴煜正在看折子,这时张忠连来报。   “陛下,蓁妃娘娘来了。”   男人微一挑眉,乍听仿若还没反应过来。   张忠连多机灵呢,笑吟吟地解释道:“陛下,是苏氏蓁妃娘娘。”   “嗯。”   嬴煜瞬时蒙住了罢了,转瞬自然是便就想了起来,开口道:“让她进来。”   ********   蓁蓁在外等了一会儿便见张忠连笑盈盈地出来请她。   小姑娘心口微颤,颇为紧张和害怕。   她一步步地随着太监进去,进去便看到了赢煜。   赢煜一身玄色龙袍,什么也没干,正坐在那朝下瞧着,便仿若在等她一般。   “陛下!”   蓁蓁也不管是不是,反正见了如此情形,便唤着人,而后思念极了一般,急切地就朝他而去。   “陛下......”   那小人儿直接便奔到了他身边,继而更是自然,也是大胆,香软地便坐到了他的腿上,玉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用她那勾魂摄魄的眸子紧紧地勾着他,娇声相唤。   张忠连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嗯。”   嬴煜眯着人,实则自打她进来,视线便没离开过她,但端的稳稳的,身子靠在椅背上,大手都没揽她的细腰,全全等那小姑娘主动。   蓁蓁没让他失望,勾住人,便娇滴滴地开了口。   “陛下给蓁蓁连晋了七级,陛......”   她香气靡靡,粉嫩粉嫩的,加上那撒娇似的嗓音。   嬴煜听她说话嗓子就痒痒,但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矜持至极的模样。   “嗯。”   “陛下......”   他矜持,蓁蓁可不,说着便香软地伏在了他的怀中。   “陛下对蓁蓁真好。”   嬴煜喉结滑了滑,那大手蠢蠢欲动,瞬时抬了起来要抱她,但旋即又放了下去。   小姑娘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他还是没揽。   “是么?有多好?”   “好到,好到蓁蓁想亲亲陛下......”   这话说着,人就抬起了头,唇瓣娇艳欲滴地微微颤颤。   嬴煜喉结又动了那么两下,接着一声笑,大手弄了弄衣服,微微蹙眉,慢条斯理地道:“你是在勾引朕。”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三十红包 第43章   嬴煜倚靠在那, 喉结又动了那么两下,接着一声笑,大手弄了弄衣服, 微微蹙眉,慢条斯理地道:“你是在勾引朕。”   蓁蓁本没那个意思,挑好听的说罢了, 不过他说是便是吧, 如此,她倒是还不得不亲他了。于是小姑娘便扬着小脸儿,身子又朝他靠了靠, 香喷喷的便过了去。   那男人扬着头, 长睫微垂, 眯着她, 一动未动, 倨傲的很。   他那般模样,蓁蓁也够不着他,坐在他身上颠儿了颠儿,勾着他脖子的小手着急地晃了晃, 那嬴煜方才勉为其难, 不紧不慢地凑了过来。   然, 那男人凑过来的是嘴, 哪料那小人儿微一侧头,“吧嗒”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而后人就回了去。   这就完了?   嬴煜呆愣了一瞬, 什么也没吃着,喉结又是动了动,但刚才端的过了, 碍于面子,也没主动,沉了脸,心中极其不爽。   他都两个多月没吃到肉了,这时正不大悦,但听那小姑娘伏在他怀中娇滴滴地道:“陛下晚上去蓁蓁那好不好?”   “在这也行。”   那男人得了台阶,立时沉声答着。   蓁蓁一听,小心口一激灵,脸都红了,瞬时就想起了那次在书房,在这桌上的情形......   她内心中拼命的摇头,口中叨念了无数个“不要不要”。   那太羞人了,况且桌子好硬好硬。   “晚上嘛!晚上嘛,陛下......!   想着,她小手抓着嬴煜的衣服,撒娇地求着,是真心求他。   嬴煜哪受得了她这般磨,这小妖精一过来,他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就受不了,还等晚上,他可等不了。   “不用了,就现在吧。”   他那语气听着还挺勉强,蓁蓁心中已然喊了老天爷!   “陛下......”   接着还没待她说什么,那男人就起身将她也抱了起来,无疑又是那张桌子。   小姑娘小脸儿瞬时更是烧红,胸口随着她颇为急促的喘息,不住起伏。   “陛下.......”   但刚一张口,也没待说什么,便被那男人箍住了细腰,含住了唇。   无疑,他像一只大老虎,向来如此。   蓁蓁被他亲了几下就泪汪汪了,到底是在他要扯她的衣服之时,抱住了他的手臂。   “陛下......等等,等等么......”   这一声刚一唤完,但听外头响起了张忠连的声音。   “陛下,誉王求见。”   那嬴煜正在兴致上,听到这话自然是极其不悦,若是旁人,他肯定不见,但此人并非旁人,却是他的叔父嬴无筹。   嬴煜当即沉了脸,但也作罢了那乐事,站直了身子,负过手去,颇为不悦地道:“宣!”   蓁蓁赶紧下了来,理了理衣装,立在了那男人身旁,心口狂跳。   誉王!   她当然知道誉王是那嬴无筹!   而嬴无筹是谁?   是嬴煜的叔父,更是她梦中,那杀了她爹爹,霸占她亲娘的,她苏家的仇人啊!   “陛下,妾身......”   原则上,她倒是想听听那嬴无筹来说什么,他们又会不会提及他爹爹,但她又不傻,她什么身份,怎会去听政事。   走,是起码的避嫌,她于是便想适时离开,岂料嬴煜瞅了她一眼,却是没让。   “不用。”   那男人淡淡地就这一句。   “是。”   蓁蓁倒是求之不得,小脸儿红扑扑的,乖乖地就立在了那,不时,只见殿外走来了一人。   那人四十多岁,一身深色官服,长着一张国字脸,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也没有她老爹好看。   蓁蓁瞧着他就害怕也讨厌!   嬴无筹大步进来,躬身拜见。   “臣拜见陛下。”   嬴煜微微一笑,抬手向下,“叔父免礼,来人,看坐。”   那声音,那态度,还有那表情,都让蓁蓁吃了一惊。   到底是自己家人么?客气呀!   蓁蓁但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嬴煜对谁这般态度!   可是怎么好像他对太后都没这般似的。   “多谢陛下。”   正想着,只听那嬴无筹谢了恩,而后待椅子搬来,他便大摇大摆地坐了下去。   嬴煜又是微微笑笑。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关怀,那客道话说了半晌,蓁蓁方才听他二人入了正题。   “叔父前来所谓何事?”   嬴无筹道:“臣是为前太子裴玄承之事而来。”   嬴煜微一蹙眉,“哦?叔父得了什么消息?”   “并非,是臣想到了一个法子。”   “叔父请讲。”   嬴无筹正色。   “眼下半年,那裴玄承音信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却是人间消失了,臣以为此事越拖越无益处,当快刀斩乱麻。”   “叔父以为......?”   “臣以为,既然他唯一的希望在苏定远身上,最可能与苏定远联络,那苏定远又是他最大的心腹,最可能知道他的下落,眼下监视之下毫无所获,不如换个法子,严刑逼问苏定远或有所获!”   “.......!!!”   蓁蓁听到裴玄承三个字就已经心提了起来,再听到自己爹爹的名讳,和那个坏蛋口中的“严刑逼问”的法子,整个人已然要被烧着了!!   他要拷打他爹!要拷打他爹!   拷打他个头!   蓁蓁想拷打他!   他怎么这么卑鄙?   小蓁蓁心口狂跳着等着嬴煜说话,许久,那嬴无筹方才说完,那男人也终于开了口。   “叔父的法子怕是不成,那苏定远领军征战多年,是条铁铮铮的汉子,最不怕的就是死,他若是真知道,纯心不想说,严刑之下,怕是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蓁蓁在一旁,紧攥着小手,心下急的乱蹦,口中不断地叨念:她爹爹不知道,她爹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用打他!   这时听那嬴无筹又道:“陛下所言甚是,但,臣听说,他府上有位娇妻,他视如珍宝,若是拷打之下,加之以她威胁,臣觉得胜算更大。”   蓁蓁又听他说这样一句,怕是只差一点就要站不稳昏过去了。   这是人说的话,人办的事么?!   他!   嬴煜“哦”了一声。   那声“哦”更让蓁蓁心惊胆颤。   接着,那男人嘴角微动,抿唇微笑,朝那嬴无筹回道:“叔父沐休还不忘国事,当真是辛苦了,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举妄动,朕与军事商量商量再说。”   “是。”   嬴无筹起身,微微一礼。他早也知道,嬴煜不会立马答应,亦是不会立马拒绝。   而后俩人也便没再说这事,又彼此关怀几句,聊了些别的,再接着,那嬴无筹便要告退了。   他起了身,行了一礼,而后抬眸,退下之际,不经意间微微错眼,喵到了蓁蓁,眸光突然微微一滞,仅有须臾。   但虽是转瞬的事儿,可蓁蓁看到了。   小姑娘一哆嗦。她本就又怕他又厌恶他,胆子又小,当然吓了一下。   嬴无筹什么也没说。   皇上身边儿那站着个小姑娘,他进来就瞧见了,但皇上的女人他当然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瞧,得避讳一些,是以,他起先没看她,眼下这一看......   她怎么那么像......   莫非是.......   嬴无筹猜到了一半,出去便问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是那女人的女儿。   嬴无筹昨日里见到的那靖国公夫人。   那女人妖娆妩媚,身段风流,生的艳丽脱俗,人间少有,虽已三十多岁,年近不惑,却丝毫不输给那些小姑娘,有味道.....   他生了心思,是以今日来了。   *****************   嬴无筹前脚刚走,蓁蓁便扑进了嬴煜的怀中,当即就哭了。   “陛下,陛下陛下!!陛下,不要!”   嬴煜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也当然不会那般做。   无用为其一,打草惊蛇为其二。   至于那嬴无筹是出于什么,他便不得而知了。   眼下人走了,他扔下了手中摆弄的玩意,而后那小人儿就扑了过来。   蓁蓁哭道:“爹爹什么也不知道,陛下千万不能打爹爹呀!母亲柔弱的很,母亲也打不得,陛下,陛下,陛下.......妾身的爹爹不是坏人!求求陛下了......”   她说着哭着,发自肺腑的哭。   仔细想想,这怕是还是她在他面前哭的最真实的一次。   嬴煜“啊”了一声,旋即揽住那小人儿的腰。   “朕当然不会。”   “唔......”   蓁蓁小脸儿上梨花带雨,还在微微抽噎,瞬时有些发蒙,却是都没反应过来,而后,她更没反应过来,蓦然便觉得双脚离地,被人抱了起来,还是坐到了那桌上。   嬴煜逼近了她,沉声问道:“刚才到哪了?”   小姑娘本来不愿意在书房做这事,但此时却是改了心境,一下子就搂住了嬴煜的脖子。   “到,到......到这了......”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三十红包,明日没有意外会加更。感谢在2020-09-25 21:44:04~2020-09-26 22:5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对星辰几许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926076 10瓶;紫月 5瓶;波霸奶绿 2瓶;爱吃猕猴桃的月亮姐、哇哈哈哈哈yeah、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蓁蓁是被用轿子抬回钟粹宫的。   路上那小美人儿的脸一直冷落着, 憋了一路,回去关起了门,她便“哇哇”地哭了。   她的腿都软了, 走路都不会走了。   嬴煜他干什么那般弄她!   本来就是那种地方,他一次还不够,桌上弄完, 又把她折腾到了椅上, 她的腿都蹲麻了,而且那样也太羞了。   蓁蓁这次是当着他面儿就哭了。   小姑娘坐上床上,委屈的不得了, 连连摇头, 嚎啕大哭, 甚至觉得自己遇人不淑了!   嬷嬷几人越哄, 她哭的越厉害。   “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   “是是,小姐,轻声些,轻声些。”   孙嬷嬷连连压着。   她想象得到, 那男人那般体格, 又禁了这么久了, 够小姐受的了。   小姐柔弱, 娇气,仿若一朵小白花一般,经不起什么折腾。加之她本身又喜欢温润如玉, 像前太子裴玄承那样的男子,相比之下,嬴煜确实是野了一些。   想来若是没有这改朝换代, 过两年她嫁给前太子,应该会欢喜。   小姐年龄小,太过贪玩,对感情之事开窍的晚。   孙嬷嬷瞧她现在也没开窍,其实前太子对她的情意表现的很明显了,可她却全然不知。   如此也好。   孙嬷嬷也不知自己怎地就想起了前太子。   她拍了拍哭着的小姐,又安慰了她几句。   乐云素来激灵,小姐回来,她一瞄小姐那脸色,便把屋中候着的宫女都撵了出去,叫鹊喜守在了门口。   蓁蓁小脸儿绯红,想想就哭,再一想自己还不能生气,不能打他,非但不能如此,还得违心地哄他,说爱他,心中就更委屈了!   **************************   嬴煜当然知道那小人儿被他弄哭了。   起先他没怎么在意,还颇为不屑,觉得她娇气。   不是她勾引他的么!   但一想她那不堪一击,柔弱的小模样,自己禁的久了,适才好像那会儿是弄得狠了点。   这般想着,他便唤来了张忠连。   “去给朕弄只猫来,要黑的。”   那张忠连要是不机灵,怕是都反映不过来。   好在事实恰恰相反,他是个机灵的,听了便明白了,立时想起了蓁妃娘娘昔日死了的那只小黑猫,笑着躬身,连连点头,退下去办了。   嬴煜倚在那拨了拨手上的扳指。   那小姑娘爱惨了他,想来回去八成还要自责。   她前阵子又失了孩子,他应该对她好那么一点点。   *********************************   蓁蓁一下午除了洗了个澡以外,什么都没干,便就在那骂嬴煜来着。小姑娘一条一条数落着那男人的不是,直到解气了,方才作罢。   她早早地躺了下,然还是想起那男人就委屈,更委屈的是人家是皇上,她还有事求他,还不能和他摊牌!更不能和他吵架!   这时,蓁蓁也便想起了今天书房中嬴无筹与嬴煜的那番话。   梦中父亲之死,母亲被占,到底是怎样,怎么回事,她并不是十分清楚。   但今日一见,回头再一想,蓁蓁觉得自己见过那嬴无筹。   好像是小时候,或许是七八年前。   父母领着她,曾巧遇过一个达官贵族,印象中父亲介绍他之时,提到了“江东”二字,蓁蓁感觉就是嬴无筹那张脸,越回想越像。   今日,那嬴无筹看到她的瞬间,眸光有些异样,直觉告诉蓁蓁,他此番来找嬴煜说那些,不是为了什么前太子下落,怕就是对她母亲没安好心。   这事儿没准便是梦中她苏家最后悲惨结果的起因。   蓁蓁打了一个冷战。   她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做了那么一个梦。   那梦把她从出生到死亡都梦了一遍,便好像是她的上一世一般。   眼下她的处境,照着那梦中完全不同了,但别的事情,还在朝着那梦中的样子发展着。   她得怎么救苏家呢?   唯一的欣慰是,今日书房中,那嬴煜说不会那么办。   但梦中,爹爹的的确确是被那嬴无筹杀害了,就在两个月后。   想起他,蓁蓁又想起了嬴煜对那嬴无筹的态度,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那嬴无筹走后,蓁蓁分明在嬴煜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可有可无的冷笑。   怎么好像是表面上好,实际上没那么好似的。   蓁蓁不知道,想了一会儿这事儿,而后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自己下午被欺负那事儿。   小姑娘扯了被子盖上,又委屈了。   那嬴煜可真不是个好人!   她想打他,想踢他!   这般骄纵地又想了好一会儿,外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而后蓁蓁便听到了乐云的声音。   “小姐,皇上来了。”   蓁蓁小心口一激灵,赶紧抬袖擦了一把小脸儿。   转眼,嬴煜已经进了来。   蓁蓁也早就下了地,无论适才什么模样,那男人前脚一进来,小姑娘后脚便娇媚难缠地朝人奔了过去。   “陛下!”   无疑,她很自然地就又钻进了嬴煜的怀中,搂住了那男人的腰,软柔酥人筋骨地唤人   “陛下,妾身还以为陛下晚上不会来了呢!陛下......”   “嗯。”   嬴煜微扬着头,负手立在那了,高高在上,一如既往的模样,深沉矜持,瞧那小人儿脸上仿若尚带着泪痕,心下道:看,她果然自责了。   小姑娘当然不知他在想什么,极为雀跃,小脸儿微红,搂着他,撒娇一般地晃了两下。   “蓁蓁想陛下了,好想好想!”   嬴煜被她拉进了屋。   男人寻了处坐下,手臂搭在桌上,也没说话,一个眼神示意。   蓁蓁瞧见很好奇,便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自己身后,张忠连正笑吟吟地抱着一只小黑猫。   “哇!”   蓁蓁眼睛直了。   她确实是喜欢猫!   而且这只小猫竟然比她之前那只还好看,还可爱!   蓁蓁立时急着过了去。   张忠连也赶紧迎了过来,将那小猫咪送到了蓁蓁手上。   “蓁妃娘娘,这是皇上亲自为蓁妃娘娘挑选的。”   “唔!”   蓁蓁更震惊了。   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的吧。嬴煜还会送她小宠物,还会亲自给她挑选,她没听错吧!   “多谢陛下,陛下待蓁蓁真好,陛下!”   小蓁蓁立时便抱着猫咪,奔到男人身旁,拜谢。   嬴煜坐在那,手中端着茶,用茶盖儿轻轻拨了拨茶叶,一副很是无所谓的模样。   “喜欢就好。”   这猫确实是他挑的,张忠连抱来了几只。   实则嬴煜瞧着长得都一样,挑了一个最顺眼的。   蓁蓁抱着那小猫,爱不释手,但虽贪玩,却也有分寸,抱了一会儿就将猫咪给了乐云。   宫女太监不知何时都适时下了去,屋中不时便只剩了他二人。   小姑娘直接便坐在了他的腿上,喘微微地道:“陛下沐浴么?”   蓁蓁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她心中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哭了,痛哭流涕的哭,但面上笑盈盈的,可人至极,且说话的同时小手轻轻地抓着那男人的衣服。   嬴煜微微眯了眯眼,更为得意,继而身子向前,大手轻轻地揽住了她的细腰,唇角一动,哑声道:“你看,你是勾引朕的吧。”   蓁蓁接着就搂住了他的脖子,瞧着他,扬声向外,让宫女放水。   俩人那般抱着,对视了好一会儿。   待宫女禀报水放好了后,那男人便起身扛着她便去了浴房。   蓁蓁在他肩上,小脸儿臊红,眼下父亲之事已经开始棘手,她必须勾住嬴煜。   进了浴房,那小人儿便一下贴在了他的身上,给他脱衣,一件一件地脱。屋中水气升腾,温热燥热,这种地方一男一女共处本就暧昧至极,加之那小人儿勾魂儿一般的眼睛,如此撩人的行为,嬴煜已然血脉喷张。蓁蓁知道,他随时都会土崩瓦解。   “陛下,蓁蓁害怕。”   于是,她便偏偏挑着这个时候,娇滴滴地说了起来。   “怕什么?”   小姑娘紧紧贴在那男人身上,明显地感到他呼吸便重。   “怕,怕,怕誉王......”   嬴煜蹙眉,眼睛对她半丝不离。   “怕他做什么?”   “他今天看蓁蓁的眼神儿好可怕。他是不是认出了蓁蓁是谁,会不会又出主意,让陛下拷打蓁蓁?蓁蓁害怕......”   小姑娘三言两语便挑拨了这离间。   她之用意也很简单,告诉嬴煜誉王看她了,不是普通的看。   此为其一,其二便是试探嬴煜和那嬴无筹之间的实际的关系。   她表现的愈发的娇柔,紧盯着那男人,看他的表情。   果然,嬴煜的眸光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不甚明显,脸色仿佛也沉了下去。   加之白日里他那一笑,蓁蓁几近确定嬴煜和嬴无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好。   如此的话,还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小姑娘有些激动,这时听那男人冷声道:“胡说,朕打你作甚?”   蓁蓁贴的人更近了,娇媚地道:“就是怕嘛......”   “不会。”   嬴煜粗声说着。   他衣服已经被她一件件地脱完,而后那男人便搂住了她,要过来亲她。   “不要嘛。”   蓁蓁娇娇地道着,微微躲了开。   “一会儿嘛。”   她撒娇似的,接着便晃了晃他粗壮的手臂,又道了一遍,“陛下先沐浴,蓁蓁一会儿好好伺候陛下。”   嬴煜喉结动了动,深沉地退了回去,没亲。   接着那男人便进了浴桶之中,小姑娘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服侍,心中颇为欢喜,自然还是因为嬴煜与嬴无筹的关系。   她小心侍奉,也小心着与他说话,但没说两句,那男人果然是脑中只有一件事。   “一起?”   蓁蓁一听头都大了,一把就抱住了人的脖子,央求道:“不要嘛......陛下......”   小姑娘感觉自己就在老虎口边儿,随时随地可能被吃了,却是好不容易挺到了为他洗完。   但出了浴后,还没待擦干,那男人到底是亲上了她。   蓁蓁被他挤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也推不开,与他亲了好一会儿,及时止住,搂着他的脖子,带着几分商量的口吻。   “陛下歇息一会儿,蓁蓁就来嘛。”   “嗯。”   嬴煜冷沉着脸,出了去。   蓁蓁松了口气,她才不要在浴室里胡来,在她看来,凡是不在床上,都是不正经。   小姑娘也洗了一洗,穿了亵衣出来,而后回到卧房。   那男人正躺在床上,看见了他后,眼睛便一直眯着她。   小姑娘没直接过去,却是去了柜子旁,拿出了两张手帕,一边系在一起,一边偷偷地瞧那男人,而后方才缓缓地朝床边走来。   嬴煜眼见着人过来,看了看她手中的帕子,缓缓地动动,剑眉微微蹙起。   “你做什么?”   蓁蓁没答,但过来,手便一把按住了那男人的一只大手,以防他过来抱他,而后道:“陛下,今天,得听妾身的,要不然,妾身可就走了。”   她说的极其可人,加上她那声线.......   嬴煜笑了,微微挑了挑眉。   “哦?怎么听你的?”   蓁蓁一见他露了笑,心中不那么怕了,笑吟吟,娇气的道:“陛下闭上眼睛,不许动,一会儿便知道了。”   嬴煜唇角缓缓一扬,抿唇,接着也便听她的,闭了眼睛。   小蓁蓁一见,着急忙慌,瞬时便仿若小偷进了人家的屋中抓紧机会偷东西似的,心口狂跳着,一把便抓住了那男人在外的左手,将其举起,直接便用帕子把他的手绑在了床上,心中暗道:“叫你欺负人!”   她今天,不让他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三十红包 第45章   她今天, 不让他动了!   小姑娘直接把那帕子打了个死结。   嬴煜摇头笑了,舔了舔唇, 问道:“朕能睁开眼睛了?”   “不行!”   蓁蓁答的极快,终于有了一种她为刀俎,他为鱼肉的感觉了。接着,那小人儿起身,再度着急忙慌地跑到了柜子前,又拿来了一张帕子,回来就蒙在了嬴煜的脸上, 尤其是挡住了他的眼睛。   嬴煜笑的更无奈了。   “好了!”蓁蓁这才放了心,“妾身伺候陛下。”   这言外之意便是告诉那男人,你别动了, 你就在这躺着!   嬴煜到底是笑出了声, 什么也没说。   蓁蓁也不知是忙乎的, 还是臊的,总归是小脸儿烧红, 心口起伏不定, 接着人便爬上了榻。   那嬴煜在外,她爬到了他里边儿, 坐在他身边儿,小心脏“咚咚”地跳,心中暗道:“这回她说的算了,她想怎样便怎样!轮到她欺负他了!”   可脑中是这么想着, 行为却有些迟钝。   她坐在那看着那男人“庞大”的身躯,从头看到脚,然后又从脚看到头,脸和身子一起发起了烧来, 玉手轻轻地攥了住,有点不知道从哪下手!   她在那呆愣了好一会儿,听那男人不紧不慢地道:“怎么了?”   那话中仿佛还有着几分笑意......   蓁蓁立马答道:“没事!”   然后人便一不做二不休,接着就上了他的身上,趴在了他的身上。   嬴煜常年练武,身子骨确实强健,蓁蓁一趴上去,那双剥葱般的玉手自然是就伏在了他的月匈月堂上。   男人露着腹肌,她这一模,那里硬邦邦的,和他那粗壮的手臂差不多,瞬时,小姑娘就又愣了,趴在那一动不动,脑子“嗡嗡”响,无疑,又蒙了,这时,听那嬴煜再度开了口。   “又怎么了?”   “没,没.......”   蓁蓁羽睫连颤了两下,回了神儿。   而后那小人儿便又向上动了动。   她肌肤雪白无暇,只穿着一层薄薄的亵-衣,身子和她那张小脸儿一样,仿佛都能掐出水儿来。   嬴煜算不上白,和那小美人儿明显是两个色。那男人一动未动,被帕子遮着脸,蓁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小姑娘看着那张丝帕,而后软软的樱唇便过了去,满心满脑想的都是,亲死你,亲死你!让你也又热又痒,想着便香气袭人,隔着帕子,开始在他的脸上唇上亲了起来。   她柔弱,心中使了挺大的劲儿,那般想着,但动作很也缓慢,从他的额头开始,一直向下,一点一点,一口一口,一下一下地亲着他的脸,嘴唇,脖颈,喉结.....   屋中一时间静极,嬴煜耳旁唯她的喘息声与时而她亲他之时发出的“滋滋”声。他鼻中嗅着她的香气,身上则感受着她软柔的肌肤......   嬴煜嘴角不可察觉地微微一扬。   小姑娘红着脸,渐渐地便骑坐在了他的身上,此时已然是把自己想成了只凶猛的老虎!   现在是她要报仇,她要欺负他了!   她面上是说伺候他,心中一面是不想再被只配,想自己做主,另一面当然是因为那嬴煜每次都跟一匹脱缰的野马,亦或是长着血盆大口的大老虎似的,要把她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他简直是欺人太甚!   此时她坐在他身上,感觉很好,突然倒是想起了小时候骑在他背上,欺负他,让他来回跑的事儿。   蓁蓁轻轻颠了颠儿,又在他身上来回动了动,蹭了蹭。   那长到骨子里了的骄纵突然就被激发出来。   以前哪有人敢欺负她,本来就应该是她欺负他!   哪有男人欺负女人的!   那样的男人不是混蛋么?   他就应该给她骑着!让她欺负,让她高兴才对!   她蹭了蹭之后又蹭了蹭,本小脸儿都要露了笑模样,但突然就又冷落了下去,小姑娘的动作顿时停了。   旋即,但听嬴煜沉声开了口。   “怎么?”   那语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蓁蓁还是听出了一丝笑意,但没功夫理会那么多。   她为什么停了?当然是突然感到了什么滚热,渐渐.......的东西。小姑娘脸色更是烧红,当即手就把住了他另一只手臂,再度呆楞了。   说是呆愣也不尽然,面上而已,实则她心中当然是清楚明白的很。这时,那男人又开了口,依旧是不紧不慢仿若含笑的声音。   “别告诉朕,你不会了?”   “会!会!”   蓁蓁带着几分逞能似的立马答道。她自然是知道该如何,那春-宫-秘-图,她学的仔细的很,只是......   知道是知道,你让她做.......   蓁蓁唇瓣都颤了,话答着,但半天没动。   嬴煜又笑了,唇角微微一动,什么都没说,而后便就在哪等着。然他等了半天,无疑,没什么动静。   这边,那小白花心口狂跳,身子都哆嗦了。   嬴煜看不见,也想象的到,接着又过了一会儿,他便手腕轻轻一动,慢条斯理地脱了那束缚,也摘了脸上的帕子,随意地扔到一边,起身坐起,继而轻轻一揽,大手就箍住了她的细腰。那小人儿瞬时就从他的腿上滑到了他的怀中。   蓁蓁一声惊呼,还没反应过来,本就呆愣,见人起了来,瞬时泪汪汪的更傻了。   他怎么起来了?她绑住他了呀,明明还打了个死结,他.....!他怎么起来了!   她都没看到他是怎么解开的!   嬴煜眸中含笑,与她咫尺距离,早已凑近了她的小脸儿。   俩人近到几近鼻尖相碰。   那男人哑声道:“看,你又不好意思,还得听朕的吧。”   说着他便很轻巧地抬了那小姑娘起来.....   双重惊恐,蓁蓁蓦然惊呼,浑身颤动,心口狂跳,须臾之间,便已经被他弄坐在了他的腿上,感到了什么。   “啊.......”   小姑娘泪汪汪地顿时咬住了手,旋即便去搂他的脖子,而后便委屈巴巴地哭了出来。   不是说好了她说的算么?   不过这话她自然是不敢质问,只抽抽噎噎,柔弱地道:“陛下,轻些,轻些。”   “啊。”   那男人很是无所谓地应了声,果然,口上答应的好好的,但只管了须臾.......   ***********   翌日一早,嬴煜醒来时蓁蓁知道,起身穿衣,洗漱时,蓁蓁都知道,但小姑娘缩在那一动不动,便就是装睡。   昨夜,她就好像那狂风暴雨中的一支小花,被肆虐的狂风使劲儿地摧残。   她越想越委屈。   他天天欺负她,这个仇,她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报回来了?   嬴煜立在那,宫女服侍着她穿衣。   他瞅了那小人儿好几眼,终是走了。   晚会儿上了朝回来,张忠连在他身侧,边走边与他禀着近来要事。   “陛下,选秀事宜太后娘娘已基本安置妥当,只是有一事......”   “什么时候解禁皇后。”   张忠连没说,嬴煜便替他说了出来。   那太监连连点头。   “正是,陛下,太后娘娘派人催了好些遍了。”   嬴煜知道,关于皇后禁足一事,太后当面便与她说了两次,除此之外,那梁昆也没少请罪,哭求于他。   但他还没怎么消气。   “再说吧。”   “是。”   嬴煜还是没下令解禁那女人。   当日,他与几个大臣打了马球,到了下午回了乾清宫。   昨晚没大睡好,本欲睡一会儿,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便伸手入了枕下,摸出了一只毛绒绒的小白袜,正是几个月前,蓁蓁落在他书房的那只。   他拿着瞧了一会儿,又想起昨晚,“呵”地一声,竟是笑了。   ****************   京城之中,春雨楼   蒋卓立在二楼的轩台之上,朝外瞧着街上,那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视线始终在一辆挂着“苏府”小牌的马车上,微风轻拂,那马车的帘子时而被风吹起,其内美妇清新脱俗的模样时隐时现。   与他同来喝酒的人是禁军首领李牧。   俩人同是嬴煜的江东部将,眼下也皆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   那李牧小他五六岁,俩人交情颇深。   喝的差不多了,那平阳侯就站了起来,去窗口透透风,然到了那窗口之后,人便一直没回来。   李牧瞧他在那望了快一盏茶了,也是颇为好奇,笑问。   “蒋兄是在看哪家漂亮的姑娘?”   蒋卓这才回神儿,笑了,转过身来,不紧不慢地走过,粗声道:“随便瞅瞅。”   李牧笑,也并没在意。   “怎么蒋兄没想过续弦?”   蒋卓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没看上的。”   李牧笑了两声,这时刚要再说话,却听蒋卓转了话题。   “李兄可了解苏定远其人?”   李牧一怔,旋即笑了,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提起那靖国公。   “不甚了解,侯爷怎地突然问起了他。”   “无他,随便问问。”   李牧道:“此人昔日是夏朝第一大将,手握夏朝三分之一兵权,权倾朝野,在这京城,可谓一手遮天了。他极其喜欢裴玄承,一心拥护其登基为帝,昔日乃名副其实的太-子-党........”   蒋卓压低了声音。   “李兄瞧他,若有机会,他可会归降?”   “归降?”   李牧一怔,旋即更笑了,缓缓倒酒。   “蒋兄怎地问这个。”   蒋卓随意一答。   “好奇罢了。”   李牧笑笑,而后,缓缓开口。   “眼下尘埃落定,夏朝气数尽了,改朝换代已成定局,实则,他又不是孤家寡人,家中亦是有老有小,会真的不在乎妻女性命?若是蒋兄,倘使还有机会,会如何选?”   “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牧笑,“便是此言,只可惜,他没机会。”   蒋卓缓缓地应了一声。   苏家有无机会只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往昔结怨太深,皇上是不大可能给苏家机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卡文,更晚了,抱歉,都有红包。   略修了一下。 第46章   蓁蓁直到确定那男人走了才起来。   昨日所谋之事没成。   没如愿欺负他, 最后还是被他给欺负了。   小姑娘心中骄纵着呢。   以后,她的日子若是就是这般, 天天被那嬴煜欺负,她可真是可怜死了。   “等爹爹的事成了,我,我就想办法跑。”   “小姐,莫要乱说了。”   “没有乱说。”   孙嬷嬷摇头,见那小美人儿抱着猫,泪汪汪, 委屈兮兮地数落那嬴煜的不是。   “小姐与陛下之间尤花殢雪,是好事。”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那小人儿一听, 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嬷嬷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么欺负我的。他特别用力, 使劲儿使劲儿地欺负我。他不是在报复我小时候把他当大马骑, 就是把我当成他战场上的敌人了。”   说着,蓁蓁又委屈了。   孙嬷嬷哭笑不得, 无奈也心疼。   到底是被娇生惯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   她娇气点, 柔弱点,那男人再刚猛点, 不知怜香惜玉点,这便不和谐了。   “等选秀了,宫中的女人多一些,他可就别来了!”   蓁蓁置气地说着, 但说完了想起自己还得指着他救爹爹,又摇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不行, 他还得来,还不能宠着别人,他只能宠着我”   否则宠着个和她好的还行,和她不好的,肯定要来气她。   那她就得被气死!   想到这,她也便开始想起那选秀来。   “嬷嬷说,要是瑶瑶也来,那该多好呀!”   她口中的瑶瑶便是那在浮光寺帮了她大忙的,她从小的挚友,林瑶。   林瑶乃参政建安侯林鸿卓的嫡女,按理来说,林家必是要嫡女入宫的,但那日蓁蓁特意问过她。林瑶可谓答得很肯定,说自己不会来。   孙嬷嬷道:“林小姐与小姐自幼便好,若是林小姐入宫,与小姐却是能有个照应。”   蓁蓁应声,但旋即摸着小猫,又缓缓地摇头。   “与我是有个照应,但于她而言也不好,为嫔为妃了固然是好的,但人各有志,我倒是觉得还是嫁个寻常人家做妻好。嫁于寻常人,男人坏可以打他踢他呀!皇上怎么打怎么踢?生气了要砍头的。”   孙嬷嬷被小姐说笑了,旋即想想那林家小姐,她摇了摇头。   “林小姐确是不会入宫。”   “嬷嬷怎地确定?”   嬷嬷暗道:那姑娘心有所属,用情极深,断不会嫁给旁人。   她看的清楚,相比之下,林小姐比自家小姐在情爱方面开窍的早的多。但情之为物,对对的人开窍是喜,错的人开窍,许就是劫。   孙嬷嬷倒是庆幸自家小姐是个没心肺的。   她不爱皇上,不喜欢他也好。   两家关系如此特殊,来日是何种样子还不确定。   如若日后皇上负她,她也便不会伤心难过。   蓁蓁好奇嬷嬷所言,又问了一遍,但孙嬷嬷摇头,并未解释,笑了笑,“奴是瞎猜的。”   蓁蓁自然颇是失望,说实话,她想瑶瑶。   嬴煜登基已大半年有余,前朝残余势力几近全部消除,眼下国泰民安,除了前太子裴玄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以外,可谓再无什么前朝遗患。   八月已入,选秀日子越来越近,近来京城人满为患,各地具秀女资格的官家女子家中皆是争相踊着往宫中相送。   谁人皆知皇上只有一后一妃,且尚无子嗣。   一旦诞下皇长子,前途不可限量。   自古以来,后宫与前朝都是息息相关,往昔京城的那些大家名媛,尤其是前朝那些欲渐落败的官宦之家,但凡家中有年龄适宜的女儿,显而易见都会是这届秀女。   于蓁蓁而言,想必无可避免地要与一些熟人重逢了。   此为她极其不喜。   ******************   苏府。   夏嫆接过管家递来的信,心口起伏,匆忙地打开。   身旁的夏婼搂着女儿的头,心下也是微颤着,但见姐姐的脸上逐渐露了笑出来,她的一颗心也是平复了下去。   “姐,是好消息?”   夏嫆几近一口气看完,将那信贴近胸口抱了去,闭了眼睛,欣慰地点头。   “好消息。”   夏婼和女儿顿时也极是开怀。   “姐夫没事了?”   夏嫆睁开眼睛,应了声,缓缓地坐了下去,笑道:“基本已无大碍,可以下床了。”   “太好了,这信怕是姐夫一个月前写下的,想来现在人一定恢复的更好了。”   夏嫆眼中泛起了泪花,重重地点头。   “只要他身体可以,便一定会第一时间回来。”   夏嫆声音哽咽。太久未见,她念极了丈夫。   夏婼点头,摸着女儿的发心,与之又陪了姐姐一会儿,而后回了房。   但仿佛是刚到房间,丫鬟便递来了一封信。   夏婼瞧着心一颤,只因那信封之上的两个大字,她瞧着熟悉,似乎是.......   美妇心口狂跳,颤着手打开了那信。   其上没有署名,只有三个字:乌衣巷。   夏婼顿时一哆嗦。   因为不论是那地点,还是那字迹都证明着自己猜测正确。   是蒋卓。   她脸色苍白,无疑心中又乱又怕,事情过了半个月了。   她以为过去了,但那男人又找她,是何意?   “娘,你怎么了?”   许是自己的脸色确实不好,女儿绵绵轻轻摇晃着她的手臂。   夏婼缓过神儿来,低下身去。   “娘没事,绵绵乖。娘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那小女孩儿水嫩水嫩的,眼眸清莹,开口问道:“是那个伯伯找娘么?”   夏婼知道,女儿见过那蒋卓一次。   她点了点头,更低了身子,轻声道:“绵绵要替娘保守秘密。”   小女孩儿重重地点头,但抓住了她的手,眼中泪汪汪的。   “娘要小心。”   夏婼会心一笑,摸摸她的头,“绵绵放心。”   而后她便出了府,心中虽打怵,但硬着头皮,还是故作镇静,朝那乌衣巷而去。   出了苏府,走了三道街,便到了那平阳侯相邀她的地点。   远远地,夏婼便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她咬住了唇,手心中一层冷汗,但自知自己躲不过,也不敢躲那男人,唯有直面面对。   夏婼缓了许久,待再度镇静了,方才过了去。   他的护卫为她掀了车帘,那美娇娘便上了车去。   男人沉着脸,一身深色便衣,在她上来之时,眼眸不紧不慢地瞟向了她。   “侯爷。”   接着,蒋卓便听那美娇娘开了口。   “不知侯爷,约民女前来,所谓何事?”   “何事?你不知晓你我之间有何事?”   夏婼忍着心中悸动,“民女以为民女与侯爷之间的事已经结了。”   “呵.......”   蒋卓一声不屑的笑,接着身子微微向前,眸子盯着那美娇娘的脸。   “结了?你耍耍嘴皮子,骗本侯白白地为你办了事,你说结了就结了?”   夏婼心跳的更快,但仍装着,端着,也直视了过去,“不是侯爷白白为我办了事,也不是我占了侯爷的便宜,更不是我骗了侯爷,是侯爷不肯娶我。”   她这几句话,撇干净了自己,却是把过错都推到了那男人的身上。   “侯爷要是肯娶我,我与侯爷合作的还是极好的。”   她说的颇为大胆,因为认定了这男人不会答应娶她,也娶不了她,说完之后继而又补充道:“我只做侯夫人,别的没得商量。”   “呵......”   那男人又是一声笑。   无疑,还是充满轻视和嘲讽的笑。   夏婼眼圈当即便红了,但端的稳稳的,没有丝毫退缩,便就那么含着泪地盯着对方。   这时,只见那男人探身,离她更近了,而后微微一挑眉,沉声开了口,“行,本侯娶你。”   夏婼脑中“轰”地一声,那双美目登时睁的圆了。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   因为那不可能。   “苏家......”   “对,待苏家洗白了之后。”   “......!!!”   夏婼脑中又是“轰”地一声,声音都颤了,“什么意思?”   蒋卓更靠近了她的脸,接着一把就抓起了她的手腕,冷着脸,沉声道:“对,本侯为了得到你,答应了你替苏家洗白,你听懂了?”   夏婼浑身颤动,她听懂了,但不敢相信。   “怎么,怎么洗白?”   她唇瓣颤抖,饶是够能隐忍,够能装了,也装不住了。   那男人已经吸到了她口中的香气,“那就不用你管了,你只管让你姐,搞明白她丈夫,让他死了那条拥护裴玄承的心就行了。”   “好,好,我知道了,我明白,明白。”   她慌了,显然是慌了,不过这般情况着实出乎意料,怕是哪个人也控不了场了。   俩人眸光相对,如此接近,如此姿态半晌,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蒋卓攥着她的手腕,眼睛上下缓缓动了两动,盯着那美娇娘。她离近了看,更美,当真应了那句清水芙蓉,好像仙女儿。他从未见过这般美的女人。   那男人喉结滑动了一下,而后冷着脸张口道:“先洞房。”   夏婼一听,脑子瞬时清醒了,使劲儿地推开了那男人,而后便着急忙慌地拿出了袖中的珠钗抵在了脖颈上。   “那不可能!侯爷刚才说要娶我,要为我姐夫家洗白的话是真的还是耍我的?”   蒋卓喉结又动了两下,而后缓缓地退了回去,适才那句不在计划之中,纯属是脑子一热说出来的。   他深沉地倚在了椅背上,坐直了身子,颇为倨傲地俯视扫了一眼那美娇娘。   “本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是真是假?”   作者有话要说:专栏预收文求个收藏《嫁给狗男人之后》   文案如下:   妧妧嫁给左宗王世子前便知道自己是嫁过去守活寡的。   陆承心有所属,是被迫娶了她。   成亲当夜,那男人便冷着脸,和她约法三章。   一不许她碰他的东西   二不许她离他太近。   三不许她叫他夫君。   妧妧一一答应,铭记于心,且是日日遵循。   可后来.......   那男人立在她的身后,几近贴在了她的身上了,眉眼含笑地凑近她的脸庞,嬉皮笑脸地道:“叫声夫君听听。”   妧妧顿时想起了她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大黄。 第47章   蓁蓁背地里有机会便要嘟囔那嬴煜几句, 但面上可断断不是那般模样。   那男人来了,她便雀跃地笑脸相迎, 嘴甜人香身子软。   若是那男人久了不来,她便就去他面前晃,有时送个点心,有时煮壶茶。   眼下再有五日便要选秀,届时宫中说不上要有多少女人进来,万一有个入那男人眼的夺了她宠妾地位......   那可不行!   她还得指着他救命呢!   这几日外国使节入朝,嬴煜有几日没来钟粹宫了。   是以这天小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在打听到那男人得了空,而后便带着宫女鹊喜去了他的书房。   但到了后,她也没让人通报, 便就在那外头转悠。好不容易把人等了出来, 但她却是没上前去拜见, 而是转身就走了。   嬴煜瞧见了那么个影,认出了人, 自然是一怔。   男人居高临下, 瞅了张忠连一眼,冷声问道:“怎么没通报?”   那张忠连顿时头上一层冷汗, 低了身子,去瞧望那守在外头的宫人。   宫人也即刻躬身下去。   “启禀陛下,蓁妃娘娘不让奴才通报。”   嬴煜一听,剑眉蹙起, 心中不解了。   这是何意?   张忠连擦了一下额上的汗,舒了口气,但也不禁好奇,而后倒是机灵, 躬身笑道:“奴去钟粹宫,通知娘娘候驾。”   嬴煜负着手,眼眸微垂,长睫在脸上映出一道淡淡的影子,斜了那太监一眼,冷声道:“朕说去了?”   “啊......是,奴才多嘴了。”   张忠连头上顷刻便又是出了一层的汗,心中不禁有些蒙,断不出所以。   帝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嬴煜一步一步地下了台阶,没理会,去了慈宁宫。   待晚些时候,从太后那出来时候尚早。   那男人走的很慢很缓,心中自然是想起了那小人儿,几度想移步过去,但心中倨傲,也颇为自信。   他喜欢她主动,也断定她会再来。   毕竟她会想他。   又不是他会想她。   是以那男人没去,回了乾清宫。   ******   蓁蓁等到了他回了寝宫的消息,一点也不意外。   鹊喜却是不懂,“小姐白日里,怎地见了皇上就跑了。”   小姑娘娇娇气气地道:“马上就选秀了。”   她便只说了这一句,别的没说,搞得鹊喜更不懂了。   “是呀,马上就选秀了,小姐怎地不抓住陛下,反而还跑呢?”   蓁蓁没答,但第二日人还去,且是同前一日一模一样。   嬴煜出了书房,自然是又看到了她,也自然是又看到她跑了。   男人抿唇,沉了脸。   好奇了,她是什么意思?   蓁蓁什么意思?引他好奇心,吊他胃口,以退为进罢了。   她回了房去,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吃葡萄。   鹊喜摸着头,愈发地糊涂。   “小姐,陛下生气了怎么办?”   “生便生吧。”   蓁蓁答得很是轻巧。   ********   嬴煜这头确实是不高兴了。   那男人本以为昨晚他不去找她,那小人儿便会自己投怀送抱主动的来,岂料并未,非但并未,第二日竟然还是如此。   他又好奇,又不爽。   但自然是也没去。   他倒是也想看看,谁能挺过谁?   呵,是她没他不行,又不是他。   那男人很是淡然地走了。   黄昏时候还约人射箭,过得好不欢乐。   但到了晚上回了乾清宫,也洗了澡躺在了床上.......   他沉了脸。   那小妖精又没来。   她怎么没来?   嬴煜睡不着了,且心里越想越不爽。   最后翻来覆去地到底是摸出了枕下那小袜,摸了半天。   第二日,他进那御书房之前,冷着脸,更是冷着声,特意很隐晦地吩咐了下去。   “今日有人来了不必通报,直接带进来。”   “是。”   而后嬴煜这一下午,几近是没看进去什么,注意力基本全在那门上。   可根本没那小妖精。   男人的脸越来越黑,和平日里差不多的时候出了去,而后便负着手,居高临下地站在那,往下瞧,有一搭无一搭地寻着人。   可其下哪有那小妖精的影子。   没来?   嬴煜脸更沉,接着便回了寝居去,心情极其不爽。   荒唐!   无疑,那小狐狸精更没来他的寝居找他。   她竟然......她不想他?怎么可能?   第四日,距离那选秀便仅剩了一天。   这几天,太后每日与他说的最多的便是选秀与解足皇后。   起先几天嬴煜还答话,这两日,那男人几乎什么都不说。   太后瞧他明显是没什么热情。   “皇儿明日可得好好选,此事关乎皇嗣这等大事!可是重中之重!哀家可等着抱皇孙呢。”   “啊。”   那男人答的很随意,显然是应付。   他走后,太后极其不满。   “怎地,他就对那苏蓁蓁一人感兴趣?先不说苏蓁蓁也没诞下皇嗣,就是诞下了,也是送宫外养的份。”   沈嬷嬷安抚。   “太后娘娘稍安,陛下是没见到呢,待明日见到了,那各色的美人儿,能不喜欢么?”   太后想想也是,方且稍安了些。   ********   这头嬴煜的心思压根不在明日的选秀之上。   他满心满脑想的都是那小妖精,且越想越生气。   呵,荒唐!   她竟然突然就不理他了。   再想她那最后两次来,无异都是打扮的跟个小狐狸精似的!   她是在吊他胃口!   呵......   嬴煜愈发的不屑,也愈发的不悦,不爽!   这天躺在床上半天,越想越不高兴,最后到底是起了来。   笑话,她是他的妾,他想去找她就去找她,且想什么时候去找她就什么时候去找她。   “备轿。”   想着,那男人冷着脸起身,穿了衣服,而后,便大半夜地去了。   ***********   这边,蓁蓁有七成的把握。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好色。   原本她一点都未怕,但到了这最后一天,当然也担心了。   她一直没睡,随时准备改变计划,但听得东子慌慌张张地来,   “娘娘......陛下,陛下来了......”   小姑娘自然是心口狂跳,瞬时激动不已。   ***********   嬴煜的那张俊脸越接近钟粹宫,绷的越紧,待下了轿子,抬步进了那寝宫之时,可谓肃穆的让人战栗。   偌大的钟粹宫,他所到之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那男人是带着火来的,没打算给那小妖精好脸色!   更是进门便要质问,然他前脚进宫,便见屋中有人迎了出来。   “陛下......!”   那人一袭艳丽华服,生的冰肌玉骨,娇艳欲滴,一脸单纯无辜,唤着她,直直地朝他奔来,且是一把就抱住了他。   “陛下......!!陛下来了,蓁蓁还以为,陛下不要蓁蓁了!!陛下陛下!”   香软地靠在他怀中,小脸儿贴在他胸膛上,紧紧地搂着他。   嬴煜那到了嘴边的怒意顿时灭了,那张沉着的俊脸也瞬时有了变化,小姑娘扑过来,他那大手就揽住了她,抱住了她。   但只有一瞬,接着嬴煜便回了神儿,也松开了手,恢复了那深沉的模样,推开了她,眯了人一眼,冷着脸,进了屋。   蓁蓁赶紧跟了进去。   那男人进来,也是开门见山。   “如此拙劣,御书房门前为何见朕就跑?你是在吊朕的胃口?笑话。”   “什么?什么吊陛下的胃口?”   嬴煜一声冷哼,“你说什么?别试探朕的耐心,朕不是非你不可。”   那小人儿听了这话顿时哭了出来,与此同时,娇娇气气地便来了他身边,“陛下......”接着便扮起了可怜。   “陛下误会蓁蓁了,蓁蓁怎么敢吊陛下的胃口,蓁蓁是,是......陛下好多天没来看蓁蓁了,又就要选秀,蓁蓁是以为陛下对蓁蓁生了厌,可是蓁蓁还忍不住想见陛下,便不敢让人通报,怕惹的陛下不悦,所以,方才.......陛下.......”   蓁蓁面上哭着,心中笑了。   嬴煜说对了,她就是在吊他,除此之外,也大着胆子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魅力,能不能勾住这男人.......   眼见着明日就要选秀了,那是百花齐放,她不用点手段怎么立足,不试试,怎么心中有底?   今日一试,自然,结果,她还是颇为满意的。   这男人,她还勾的住。   自己,当然也不能一味地上赶着。   若近若离,尤其是他认定了她爱他,她搞点模棱两可之事,才能吸引他,才能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在乎她。   嬴煜一听,这小狐狸精的话听起来却是好像也没什么漏洞。   他负过手去,站直了身子,恢复了一贯的模样。   蓁蓁瞄着人的脸色,但觉他也差不多信了,不生气了,这时便梨花带雨地凑到了他的身边儿,而后便抬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声音嗲的让人心一酥。   “陛下,陛下不生气了就,就抱抱蓁蓁。”   嬴煜喉结微动,自然是没抱。   小姑娘晃了晃他的手臂。   “陛下......那,那陛下要是不生气了就亲亲蓁蓁......”   自然,那男人端的稳稳的,更没动。   蓁蓁瞧了瞧,接着又道:“那陛下要是不生气了,就让蓁蓁亲一下。”   这回那小人儿便踮起了脚尖儿,香喷喷地朝着嬴煜的嘴唇够去。   但那男人高她一头,他扬着头,不配合,她够都够不到。   小蓁蓁而后便松开了他的脖子,接着跑到一旁搬了个椅子过来放到了他身前,然后人便站了上去,这回无疑轮到她高了。   她上去便抱住了他的头,托住了他的脸,梨花带雨地粲然一笑。   “陛下,这回,还能跑了么?”   说着,她便底下了头去。   但还没亲到人,瞬时而已,接着便感到那男人箍住了她的腰,抱着她便走。   蓁蓁顿时一把紧紧搂住那男人的脖子,继而双腿盘在了他的腰间。   到了床上,那男人便要压将过来,但那小人儿小妖精一般,麻利地便起了身,而后便跑到了床里。   那男人猝不及防捞了个空,竟是笑了。   蓁蓁一见他笑,胆子更大了起来。   他过来她便跑,越玩越疯,心中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大野狼,大老虎,闹的“嗷嗷”地叫着跑。   但无疑,自然是三两下,就被那男人不紧不慢地给捞了过来。   而后,便是一室旖旎。   蓁蓁自然还是被疼的泪汪汪的,不断服软,不断让他亲亲她,亲亲她,但归根他还是像一只大老虎。   小姑娘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躺下就睡着了。   但第二日迷迷糊糊地醒来,竟然恍惚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脚,蓁蓁下意识便是一踹,那一玉足正好踹到了对方的脸上。   小姑娘瞬时坐了起来,而后一看脚下,傻了。   只见那男人捂了下嘴,旋即深沉地放下了手,瞥了她一眼后,不紧不慢地起了身,一脸肃穆。   蓁蓁心肝乱颤,这时方才反映过来,天,自己竟然踹了嬴煜!   作者有话要说:双节快乐呀,都有红包,稍后发四十五章的。 第48章   八月初七, 选秀前夜,夜幕刚刚降临,神武门宫门开启,众秀女鱼贯而行, 在掌事太监的指引下, 有序进入顺贞门。   宫中深红宫殿, 琉璃瓦顶,映着汉白玉栏杆,无处不透着一股子肃穆, 在月色之下, 瞧着神秘又庄重。   众人被安置在了体元殿,静怡轩与千秋亭三处等候明日阅选。   这届秀女之中,上有正二品高官家的大家小姐,下有七品县城小官家的小家碧玉, 人数颇多。   除了分官位家世,各人心中暗地里却也分了江东旧臣与前朝旧臣两支。   除了品貌,皇上更偏爱江东旧人, 这是显而易见也是理所当然的。   住处分配是按照年龄依次排开。   众秀女通过道道考察, 此时进入宫中等待明日面圣的便是那最后一批留下的了。   丞相沈傅之女沈琬人面桃花,生的般般入画,便是这众秀女之一,也是必然要中选的。她原在前朝之时, 是京城之中与靖国公家三小姐苏蓁蓁齐名的贵女。但按照权势, 那沈傅终究是照着可控制前朝三分之一兵权的大将军靖国公略逊一筹, 是以,沈琬的地位始终略居蓁蓁之下。   但苏家出事之后,自然便另当别论了。   改朝换代, 皇朝更迭兴起,朝中各家族势力变化颇大,实则这京城贵女圈的变化也是不小。   明面上为一个整体,但实则却是分着京城与江东两支。   作为皇后既定人的梁念薇,自然是家族入了京后,她的地位便被众人推为之首。   沈琬与其明面之上的关系也是极好,极其尊崇,每每相见,亦是早早地便以低其一等的姿态自居。   但想不到,她竟然被禁足了。   “那苏蓁蓁被封了妃,也不知道是耍了什么手段?”   丫鬟小月在她身旁低声说着。   另一个丫鬟小春道:“那又有什么用?陛下能让她生下孩子吗,逢场作戏罢了。”   沈琬什么都没说。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过来,丫鬟前去开门,只见来人是那通政司参议家的小姐秦芙。   那姜芙进来便是一张笑脸。   “沈小姐最美。”   她笑着进来便是这句,继而摇曳生姿地走过来。   “我都看了。沈小姐入宫可便没那苏蓁蓁什么事儿了,皇后娘娘惹怒了陛下,宫中女人少,被那苏蓁蓁占了便宜,但她是什么身份?她能得几日宠?沈小姐明日必会得个妃位。”   这姜芙自然平日里便是为沈琬马首是瞻的。   沈琬昔日常居蓁蓁之下,姜芙知道沈琬并不喜欢那苏蓁蓁。   苏家出事之后,俩人的“姐妹”情分也便断了。   原本的梁念薇的地位当然是不可撼动,但谁想到她做皇后没几日便被禁足了。   帝王的心思不可猜,江东旧人也未必就会占上风。   除去那梁念薇之外,便就是她沈琬了,谁知道来日谁会先诞下皇子,皇后又会不会换人?   沈琬听那姜芙说完,玉手缓缓地摆弄了摆弄帕子。   “那都是后话,明日中不中选,还是两说呢。”   “哎哟!”   姜芙听了这话之后,当即凑到其身边笑了。   “沈小姐也太谦虚了,怎地还为这担心,沈小姐若是落选,那便没有能选上的了。”   沈琬微微笑了一笑,“那可不一定。”   她面上如此说也确实是谦虚。   于她而言,选不上,自是不可能的。   *************************   翌日八月初八,众秀女被分三批,分三日供皇上与太后阅选。   那沈琬自然是被排到了第一天,且就是第一个。   这众多秀女之中,几乎人人知晓她,但她只认得四人。   便是昨夜去她房中的通政司参议之女姜芙;吏部侍郎之女赵千茉;工部尚书之女叶杜若;和参政建安侯家庶女林熙。   还有几个不甚熟识,但颇为面熟的江东旧臣家的千金,剩下的便是根本没见过的了。   众秀女的心思也颇为分明。   江东旧将出身的官家小姐便就是照着旁人更有优越感。   早在前几日未入宫之前,父亲是五品官员的江东旧臣,孟家的嫡女孟茹儿便夸下海口,断言自己必然入选。   孟茹儿生的确是颇美,加之父亲在这改朝换代之中立了功,家族带来的优越感,颇为自负。   这话没人敢说,怕是也就她了。   叶杜若瞧着她极为不爽。   “一个五品官儿的家世也配她这般张扬!”   那孟茹儿就是这般张扬,瞧着丞相家的千金也没大放在眼中。   清早,众秀女皆是天还未亮,便已经收拾妥当。待传唤了,便都去了太和殿外相侯。   最最担惊受怕的怕就是那叶杜若了。   叶杜若眼神微飘,手上额上都是一层的冷汗,几个月前她被苏蓁蓁那么一害,眼下不知是什么情况。   他爹爹位居正三品,秀女之中除了丞相大人家的千金沈琬和参政建安侯的女儿林熙之外,便就属她出身最高了。   若是没有往昔那事,就凭她这相貌是必然要被入选。   思及此,她心中便愈发地憎恶那苏蓁蓁!   众人来的早,在这儿候了许久。   起先极静,半丝声音都无,但久了,也瞧了环境许可,便有人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   那人刚一张口,侯着的秀女们便断出了是谁。   自然是那张扬的孟茹儿。   “你叫什么?”   她朝着她前边儿的一位端庄秀丽的小姐问着。   那小姐很是客气。   “攸宁。”   “你是谁家千金。”   “家父是前招县县令。”   “呵......”   她话一出,那孟茹儿便笑了。   “我瞧着你生的蛮好看的方才问你的,没想到是个七品官儿家的,呵呵呵,那你很危险了,怕是选不上吧。”   那叫攸宁的小姐只是笑笑,转回了头,什么都未说。   众秀女如此又侯了半个多时辰,那太和殿中终于响起了动静。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闻得这两声,众人瞬时变得鸦雀无声,好奇,但皆是端的稳稳的,岂敢有人张望。   而后不久,沈琬便被传唤了进去。   ******************************   赢煜居中,太后偏左。   太和殿上金碧辉煌,极为奢华。   那男人端着茶杯与母后说话,笑着有一搭无一搭地着拨茶。   殿下太监徐徐通报:“丞相沈傅之女沈琬,年十七。”   梁太后一见那女子款款而来,亭亭玉立,娴静优美的姿态便极其喜欢。   待沈琬抬起了头,端庄的报着身份名字,梁太后瞧她那标志的模样,便更笑了。   她便就欣悦这般蕙质兰心的姑娘。   “皇上以为如何?”   梁太后颇为欢喜地问着儿子。   殿下的沈琬面带淡笑,轻轻攥着手,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但这几分自信她自然还是有的。   皇上应该会喜欢她。   她适才抬了头便看到了那御座上的男人。   沈琬一见,心口顿时猛地跳了起来。   他听父亲说过当今陛下年轻且仪表堂堂,更是生的丰神俊朗,心里有些准备,知道陛下生的好,但确实是没料到是这般这般的好。   如此身份的男子又是如此身姿相貌,怕是这世间没有女子会不喜欢。   梁太后问了皇上的意思,沈琬心口跳得更厉害。她微微垂着头等着那帝王的答话,虽是知道自己必然中选,但无疑也甚是紧张,这更关系皇上对她的第一印象以及她的位分。   然岂料......   “母后瞧着好?”   沈琬万万没想到,须臾之后,皇上竟是说了这样句。   她脸上的笑几近是立时没了,但听太后道:“自然,皇儿不喜欢?”   赢煜没有觉得喜欢或者不喜欢,家世不错。   他又迷了那女人一眼,抿唇,面无表情,他人瞧不出他任何心理,而后只淡淡地道:“留。”   接着,殿上便响起了太监的声音。   沈琬端庄地谢了恩,赐了个“贤”字,位居妃位。   结果与她所料一致,但过程却是全然不同。   她人祝贺甚至恭维,但她半丝欣喜都无。   她之后陆续又进来几人,皆是六人一组。   赢煜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并不上心。   你说他没看,他有瞧;你说他看了,他竟是一个也没看上。   梁太后瞧着,若是自己不说话。   儿子怕是一个也不会选。   这第一天下来瞧了一百多人,只留了三人。   正一品丞相沈傅之女沈琬。   武德将军之女孟茹儿。   前招县县令攸成之女攸宁。   ***************************   钟粹宫中,蓁蓁听闻站了起来。   “三个?”   东子点头,“只有三个,原定今天的,皇上只看了一大半儿,没看完便道累了。”   小姑娘听着还挺乐。   “一天三个,三天九个?”   如若是那样,比她想象的要少多了,而且关键的是还算是没有她太讨厌的人。   那沈琬她自然是认得,以前俩人还颇好,不过确实也就是面上好罢了。   但蓁蓁并未讨厌她,只因自己对她也一样就是个表面儿。   蓁蓁真正在意的是两个人。   其一是建安侯家的林熙。   林瑶不知是什么理由避过了这选秀,来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林熙。   虽没有和林瑶那般熟悉,但蓁蓁知道,林熙姐姐其人温柔和善,对瑶瑶很好。   瑶瑶也很喜欢她,时常和蓁蓁提起她。   蓁蓁自然是希望入选。   至于另一个,无疑,便是那叶杜若了。   那人太是讨厌,蓁蓁又害过她,可不希望她进宫。   ***************************   一百多人只有三人入选,那等着第二日,第三日面圣的秀女们自是人人担忧,怕急了。   叶杜若便是其中一个。   她本是第一天的,但皇上看了大半儿之后便没兴趣了,她便被挪到了第二日。   皇上选秀女如此苛刻,那没入选的,有的不论是家世亦或是相貌都极是不错,可是......   她还有着些旁的事在先,希望愈发地渺茫。   叶杜若紧张也害怕。   她还想观察打探一下第二日的情况,是以花银子买通了掌事公公,谎称自己不舒服,把面圣的日子挪到了第三日。   第二日,果不其然,却是比第一日还要可怕。   秀女六人一组,皇上与太后一共看了十多组,六七十人,而后,皇上便厌了。   无疑,一个未留。   ***************************   慈宁宫中,梁太后摇头,很是无奈。   皇上确实是对选秀不上心。   这两日皆是如此,开始还好些,看了四五组后,他便明显的烦了。   昨日那三人是怎么选的?   那姓攸的姑娘出身虽低,但端庄温婉,大有江东第一美人秦樱雪的几分风范,那是个千载难逢的美人,可若是她不说,瞧着皇上是没有要留的意思。   再说那孟茹儿,皇上又是怎么选的,他分明是烦了腻了,伸手随便一指!   “此时关乎子嗣,皇帝不上心,哀家有什么办法?”   沈嬷嬷安慰道:“陛下自幼便倨傲,不近女色,许真是没有喜欢的,还有明日,娘娘莫急,这明日的秀女加起来,怕是比前两日的还要多,定能有皇上喜欢的。”   原本三日是平均的,奈何前两日,嬴煜都是看了一半多便不看了,是以的确,一半的人都集中在了那最后一日。   梁太后不放心,晚会儿到底是把儿子又叫了过来。   “开枝散叶”,“子嗣子嗣”地这些话又与他说了好几遍。   却是也不知道儿子听进去多少。   嬴煜摸着手上的扳指,笑了笑,态度倒是好,满口地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试问狗子选秀时在想什么?   狗子:都什么玩意,怎么都长得一样,没有一个像那小妖精?   蓁蓁(阿......啊秋):谁,谁总叨咕我?   下章开始会专宠了,然后我心心念的男二马上闪亮登场。   然后,想问问,你们知道谁是男二么?   抽三十红包,稍后发昨天的,么啾 第49章 独宠(一)   这第三日的秀女确是比前两天的加起来还多。   不知儿子是今日心情好, 还是昨日她的话起了作用,整个选秀颇为和谐,梁太后极为满意。   半日下来,留了十几人, 按家世出身, 被封了一妃、一嫔、两位婕妤、一位昭仪, 剩下的多为美人贵人与选侍。   那为妃的沈琬便是连学宫规的待遇都与旁人不同。   旁人是一起,她便是单独的。   沈琬被赐了储秀宫,这储秀宫离着皇上的乾清宫也较近。   她感觉得到, 自己还是那个被特殊待遇的。   其他众秀女的位分, 除了参政建安侯家的林熙被封了惠嫔,比她只低了一级以外,剩下的都远不及她。   她自然是被众人好生恭维羡慕。   然沈琬并不十分欣悦,原因便还是因为选秀那日, 皇上对她的态度。   贴身宫女小月道:“娘娘莫要担心,皇上不喜欢娘娘喜欢谁?这么多秀女之中,便只有娘娘和惠嫔娘娘被赐了字, 那苏蓁蓁是先于他人进宫, 也是得了妃位,但没有赐字便与娘娘差了一截啊!”   沈琬听着呢,但什么都没说。   宫女的话让她又记起了那苏蓁蓁,与苏蓁蓁平起平坐也是她不甚悦的一个很大原因, 但她自然是也知道苏蓁蓁没什么前途。   *********   体元殿为宫中新入小主学习宫规之所。   贤妃沈琬不在此处, 位份最高的便是那参政之女惠嫔林熙了。   林熙温柔恬静, 瞧着便和善,也不甚爱说话,坐在那儿仿佛与世无争一般, 不大引人注意。旁人对她恭敬虽恭敬,但并不惧怕于她。   除她之外,位份最高的便是那被封为婕妤的叶杜若了。   叶杜若可谓心情大好,前两日选秀留下的人那般少,她着实吓坏了,岂料是自己多虑。   想来也是,她如此容貌加之皇上现在那般器重重用他父亲,怎会不选她呢!   早知道如此,她便不改这第三天了。   如若第二日只进了她一人,那是何等的恩宠,必然羡煞众人,怕是便要比那沈琬还出风头了。   叶杜若是做梦都想出风头,所以她极其看不惯孟茹儿!   一个五品官家的女儿!   那孟茹儿确是十分张扬,尤其她还是第一日入选的,自身优越感极强,更巴不得皇上第一夜便就找她侍寝。   **********   林熙的入选在蓁蓁意料之中,但那叶杜若却是在她意料之外了。   小姑娘听闻,豁然站了起来,抱着猫咪,手不断地摸着,眼睛眨了好几眨,人那般呆愣了一会儿,咬住了唇,坐了下。   真是太糟了。   本就不喜欢她为其一,怕她使坏,报复她为其二。   那叶杜若太是讨厌,她若是侍了寝!若是运气好点再怀了孕,生了个皇子什么的........   蓁蓁的日子便有的过了!   那人怕是都会伙同别人一起欺负她!   是以选秀过后,得了空,蓁蓁便去找了男人。   她匆匆忙忙地来到御书房,起先并未让人通报,待瞧着没人往来了,又打听知道皇上闲了下来,方才叫人禀了。   赢煜自是允了她进去。   蓁蓁上了殿上,远远地瞧见嬴煜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她进来,他并未抬头。   蓁蓁也没说话,只是颇为匆忙的来到他身边,而后便就立在了一旁。   赢煜瞧着确实是忙。   小姑娘看出来了也没打扰他,便就在他身旁等,直到等到他停了笔。还没待他抬头,更没待他说什么话话,那小人儿便伸出手去,拽了拽他的衣服。   这拽完了之后,手便又收了回来,自己攥了住,立在那,冷落着小脸儿。   赢煜被她这一拽,当然是注意到了她,但见她那不大开怀的小模样,微微一怔,接着也没待说话,只见的小人儿又拽了拽他,而后又是那般小模样。   这一举一动,对他这一拉一扯,意思也很是明显,便是叫他看她呢。看她泪汪汪,不高兴得模样。   赢煜笑了,眯了眯眼,也放下了手中狼毫,深沉地道:“怎么了?”   小姑娘一听他问,立时委屈起来,“怎么那么多人?陛下今晚要去谁那?多久能轮到蓁蓁?”   男人一听,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当即舔了舔唇又笑了。   “多?”   他反问了一声。   实则一次选秀只选了十几个人,实在是谈不上多。   但蓁蓁觉得多,一个叶杜若顶十个,她害过她,她还能不报复?   再说了,一个没有才好。   蓁蓁泪汪汪地点头。   “太多了,听说还都是好看的。”   她眼眸含水,越说那眼睛便越水汪汪的。   “听说还有丞相大人家的千金,还有尚书家的千金.......”   蓁蓁委屈巴巴,数着,隐藏的一句话便是:她们现在都比她家室好!   “还都那么美......那蓁蓁......”   “没你美........”   小姑娘还继续要说什么,但还没待说完,便被他打断,与此同时,只觉得腰上一紧,却是那男人的大手箍了上来,而后,她便被摁在了他的腿上。   蓁蓁惊呼都没呼出来,就背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很快她便感到了他靠了过来的温热气息。然后他再度拾起狼毫,竟是把住了她的手,不紧不慢地手把手地带着她写下了几个大字。   朕—还—去—你—那   写完之后,便凑近她的耳边,难得的温和,但那温和之中也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念。”   “唔.......”   他离的太近了,蓁蓁难免紧张,又觉得脖子痒的很,强压下了心中悸动,声若蚊吟,缓缓地转述了出来。   “陛下说,陛下还去蓁蓁那。”   “嗯。”   那男人沉声应了一声,而后便更凑近了她,“朕去干什么?”   “去.......”   蓁蓁顿时觉得小脸儿烧红,那还用说。   他怎么这般怀,他不知道她羞?   “嗯?”   然这时蓁蓁却听他又问了一遍。   “去,去疼蓁蓁.......”   小姑娘到底是红着脸说了出来,吓的羞的嘴都干了。   赢煜唇角微微一动,这时方才微微退了下身子。   而后拿了茶过来,拨了拨茶叶,将水送到了她的口边。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沉默的真相》了没?   今天本来寻思就看一集,结果........然后...... 第50章 独宠(二)   蓁蓁是渴了, 也没客气,樱唇搭了上,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待喝完之后才反应过来, 是那嬴煜端杯喂她呢。   但到底是出身高贵, 被人伺候惯了的“小公主”, 她倒是很自然地就接受了。   非但是接受了,还不紧不慢,很自然地就倚靠到了他的身上, 而后娇滴滴地开了口。   “那陛下可要说话算话呀!”   嬴煜从后单臂搂着她, 缓缓地应声。   小姑娘撒娇似的道:“无论来了多少人,陛下都得和蓁蓁最好,最喜欢蓁蓁,因为, 因为陛下认识蓁蓁最早啊!”   此时她是有个理由便用了,蓁蓁说的一本正经。   嬴煜一手搂着人,一手搭在桌上, 也没过多的说什么, 一贯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那一声之后,大手扭过了她的小脸儿,捏住了她的下颚, 而后便嗅着她的香气, 过来亲上了她。   蓁蓁意外也不意外。   他便就这样, 和她接触了便要亲她。   嬴煜是抵抗不住她。   他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脑子就晕乎。   起先他亲的还算温和,但没多久就暴露了他大野狼的本质。   蓁蓁但觉他这再继续下去, 怕是要做坏事,于是赶紧娇气地止住他,小手推开了他。   她可不要再在书房了。   “陛下.......”   小姑娘轻柔地一唤,软糯又娇气,“不要了。”但这话说完,立时又转过身去,一把就搂住了嬴煜的脖子。   当然,她还怕他生气。   “蓁蓁想去陛下那......蓁蓁还没去过陛下寝居。”   她可谓是随便找了个理由。   嬴煜喉结滚动了几下,还没够,被推开了自然是不怎么悦,这时闻言,深沉地应了一声。   蓁蓁更搂住了他,“真的!太好了!”   “嗯。”   那男人抿唇,瞧着还是颇为淡漠,但接着便又朝她亲来,小姑娘抬手不紧不慢地按在了他的唇上。   “陛下,晚上嘛。”   那一声,嗲的人心都酥了。   而后,她便撒娇地晃了晃他,“陛下......”   嬴煜心中不愿,动了心思就想立刻马上,但终是高傲作祟,“哦”了一声。   蓁蓁又与他腻歪一小会儿,接着有大臣参见,她便适时告退了。   是夜,一顶小轿便真的来到了钟粹宫,将那娇艳艳的小人儿抬走了。   蓁蓁一袭淡色衣裙,衬着一张白玉无瑕的小脸儿,很是干净清新。   她心口咚咚跳,每次伺候那男人,她都怕。   他长得那么大,还不正经,欺负人的花招又多,她能不怕么!   在床上,就是蓁蓁最低的要求了。   不时到了,她下了轿子,被宫女引进了乾清宫,目不斜视,不敢到处乱看,但好奇,当然还是偷偷地瞅了两眼。   待进了屋中,只见嬴煜一袭白色中衣,敞着怀儿,正站在一株紫云流松盆景之前,手中拿着把花剪,拨着那花,也不知在瞧什么?   “陛下.......”   小姑娘娇柔地唤了他一声。   嬴煜听到,微微侧头,朝那门口看去,眼睛上下微微动了两动,打量了她几眼,而后放下了那花剪,大手背到身后,转过身来。   “陛下......”   蓁蓁心中害怕,但面上笑嘻嘻的,直接就奔了过去,来到那男人身前,扬起了小脸儿,玉手抓住了他的衣衫,撒娇道:“蓁蓁来了,陛下......”   嬴煜眯着她,深沉地应了一声,而后微低了身子,“洗过了?”   蓁蓁娇羞地点头。   “哦?”   嬴煜说着,单手便要拉她的裙带。   “给朕瞧瞧。”   “陛下......”   蓁蓁小手一把按住了那男人的大手上,紧张地贴的人更紧了。   “不要嘛。”   “不怕。”   他轻描淡写,说着还去解。   蓁蓁小脸儿早就红到了耳根子了,暗道:你倒是不怕了!   心中不满不愿,但毕竟是要争宠,要讨好他,终是没挡,娇气地立在那,极乖的模样。   嬴煜到底是拉开了那带子,夏日里穿的本就少,蓁蓁就穿了那一层薄衣,带子开了,衣服也便开了。   她心口起伏,里头穿着的那白净的肚兜一览无余,酥雪微露。   嬴煜眯着,也嗅到了更浓的她的香气,而后,男人便揽住了她的腰肢,要来亲她。   “陛下......”   但他刚一过来,小蓁蓁便心口狂跳地一下子抵住了他。   她便就一个要求——在床上。   保险起见,蓁蓁紧接着就拉住了人的大手,面朝着他,一步步地后退,把他往床上引。   嬴煜自是跟着走了。   他的卧房极大,自然也极是奢华。整个屋子是黑与金两个色调。那龙榻也是极大,低端有三层台阶。被子与枕头均为金色。瞧着便是贵气又肃穆。   蓁蓁拉着他,小心地后退着,一节一节上着台阶,终是到了床上。   但到了床上,那男人就将她压在了身下,呼吸微重,而后便过来吮她。   小姑娘顿时浑身燥热,心口起伏了起来,那雪白的脖颈,微露的酥雪,不时便被他弄出了红印。   蓁蓁小猫似的,心中脑中全是好了好了,行了行了!   但那男人当然不会这就行了,只会更放肆。   嬴煜却是愈发地浪了,但扯了她的肚兜,刚要亲下去,那小姑娘红着小脸儿,喘的极是厉害,竟是一下子推开了他。   “陛下!”   她那模样极急,不甚一般,嬴煜当然停了,但一句“怎么”还没问出口,那小姑娘便推开他起身跑了。   良久,良久方才回来。   “陛下,蓁蓁来了月事。”   回来之后,小姑娘便泪汪汪地道了这样一句。   嬴煜一听,剑眉蹙起,自然是颇为扫兴。   但这种事儿也避免不了,瞬时,适才起的兴趣也全无了,理了衣服,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蓁蓁真是要哭了。   她这月事还是不甚准,怎料到今日,而且还赶在这个时候,真尴尬!   尴尬不说,她还伺候不了他了。   “那,蓁蓁回去了......”   那男人什么也没说,但当她微微一礼,而后转了身之时,突然听他叫住了她。   “住这吧。”   而后,嬴煜便躺了下。   蓁蓁受宠若惊。她倒是求之不得,一来,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肚子痛,二来,来了月事和这男人同床共枕又安全又可以沟通沟通感情,简直是没有比之再好了!   她应了声,接着便返回来,爬上了床。   不时,枕头和被子送来。   嬴煜不紧不慢地挪了枕头,一抬起,其下正好露出了蓁蓁那一只小白袜。   小姑娘一怔,“咦?”   但还没待说出什么话,只见那男人大手从容不迫地把东西拿了开。   “陛下,那是什么?”   蓁蓁没太看清,但恍惚地瞧是只袜子,处于好奇问了那么一嘴,但那男人立时冷下了脸。   “话多!”   这一声又冷,又凶。   蓁蓁当即就应了声,差点被他凶的眼圈红了。   而后小姑娘便老老实实地躺了下,动都不敢动了。   他凶她。   她当然知道,他不高兴了。   她突然来了月事,扫了他的兴致,他能高兴么?   但那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小姑娘又委屈,又害怕,终是感情也没增进上,吓得什么也没与他说,乖乖地睡觉了。   ********************   翌日,储秀宫中。   贤妃沈琬入宫前便学过宫规,是以这第二天半日里,她便将那些规矩都记住了。   但眼下是她为妃的第一日,按照规矩,三日后学完规矩方可被皇上选侍侍寝,这几天自然是没有可能的。   但即便如此,她也极为关注皇上,关心哪个女人靠近了皇上。   是以她从昨日下去便派了人出去,知道昨日蓁蓁白日里去了御书房,晚上又被抬到了乾清宫,那宫中一晚上送了四次水。   沈琬微微攥了下手。   宫女道:“娘娘,那苏蓁蓁现在肯定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着急,变着法儿地勾引皇上呢,娘娘便让她得意几天,要不了多久,她便会失宠了,那是一定的,这么多人呢,哪还能轮的到她?”   沈琬并不言语。   她很少和人表露心境,即便是和伺候自己的贴身侍女。   ************************   体元殿   除了沈琬,剩余十几个小主早已按照位份等级,在这体元殿中安置了住处,跟姑姑学起了宫规。   两日下来,虽然颇累,但无疑,这些入选的小主皆是欢喜非常,心情大好。明日便是最后一天。   最张扬的自然还是那武德将军之女孟茹儿。   这天晚膳后,各小主在院中赏桃花是她提议的,自然,而后也是她第一个说的话。   “各位姐姐妹妹们觉得,我们之中谁会是最先侍寝的那个?”   “自然会是贤妃娘娘。”   即便沈琬不在此,那姜芙姜美人也是毋容置疑地为她说话。   孟茹儿与她平级,也是个美人,听得对方这话心中颇为不屑,微微一笑,瞥了她一眼而已,而后特意抬高了声音。   “我倒不那么觉得,我觉得这第一侍寝的人,肯定要是我们江东的,我们江东人便就是更讨陛下偏爱,便比如我和赵美人,赵美人的爹爹是比我爹爹的官职高,但我二人还不是平起平坐!”   她这话一出,无疑,京城的那几个高门贵女都不爱听了,尤其是当事人赵美人。   那赵美人叫赵千茉,父亲是四品吏部侍郎,她父亲的官职倒是比那孟茹儿的爹爹高。   都是家中娇生惯养的小姐,加之一直便不喜欢这孟茹儿。   孟茹儿这两天也没少张扬。赵千茉脾气也不甚好,两人平级,也没什么可怕,当即便冷着脸反驳道:“那可不一定,皇上只封了一妃一嫔!你不知道?不论是贤妃娘娘,还是惠嫔娘娘,那都是我们京城的,哪个是你们江东的?”   孟茹儿岂是个示弱的,伶牙俐齿,当即便道:“我说的是同样家世,陛下就是更偏宠我们江东人!你爹爹比我爹爹官位大那么一点,但你我就是平级!同样,你爹爹与董昭仪之父同为四品官员,但我们江东的董昭仪是昭仪,你便是美人,董昭仪便就是比你高一位!你有何不服气?我说错了么?!”   “哼!”   那赵千茉一跺脚,哼一声,微微抽噎,眼圈明显地红了。   “是便是,那又怎样?!这不过是第一次封位,以后谁受宠还不一定呢!你又凭什么说陛下第一个就会要你们江东人侍寝!你们江东的有什么了不起?”   那姜芙姜美人见赵千茉有些激动,赶紧拉了她一下,低声道:“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   然她一把撇开了姜芙,都是世家嫡出的千金大小姐。   这刚一来便受了如此的气,赵千茉也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小宝贝儿,没那好脾气。   孟茹儿便仿佛唯恐天下不乱,见她气了,哭了,大有胜利之感,更是高兴,微微一笑,眼波流转,声音不大不小,却拖着尾音。   “了不起......我们江东人便就了不起!你赵美人要小心呢?本就相貌平平,还是个.......呵,搞不好皇上的面儿都见不到!”   “你!”   赵千茉又是狠狠地一跺脚,这话太是过分。她在这批秀女之中确是相貌不甚出彩的,但也无疑是个周正的美人,何曾遭人这般说过,一时之间被气的“呜呜”哭。   有人上来安慰,安抚。   也有不知是谁人好心相劝了两人一句两句。   还有的只看着一副着急之态,但并不说话。   也有没什么太大反映,只看不语的。   自然也有不嫌事大,看热闹,甚至嫌不够热闹的。   若说惠嫔林熙属于倒数第二种;那叶杜若便是那最后一种了。   她不喜欢那孟茹儿的张扬跋扈,但也不把赵千茉放在眼里。   她倒是巴不得俩人打起来,最好是闹到皇上太后那去,最后都挨罚,有热闹看不说,也能借机好好杀杀那孟茹儿的锐气!   那孟茹儿是讨厌的很,但此番吵架却是一直占着上风,句句诛心,句句讽着那赵千茉。   那赵千茉也显然不是对手。   “你什么你?我说我们江东人就是厉害有错?这天下是我们江东人打下的!陛下就是江东人,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都是江东人!明摆着,你什么你呀?!”   赵千茉被气炸了,哭的愈发的厉害。   “你我说的是后宫妃嫔,何时又说陛下与太后娘娘了?”   孟茹儿唇角一动。   “就是后宫妃嫔又怎样?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便是江东人,你不知道?你比得了么??”   “皇后娘娘又怎样,是江东人又怎么样?她还不是被禁足了!!”   “赵美人!”   那赵千茉在气头上,张口就来。她的话一出,顿时四周一片死静,可谓人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自然,赵千茉也转瞬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终是惠嫔林熙结束了这场闹剧。她言一出,其余小主纷纷躬下身去恭候,而后陆续便又有人提出回去,渐渐地终于也便散了。   叶杜若回到房中倒是为没看着什么好戏而感到可惜。   贴身宫女道:“那孟美人的性子真讨厌。但赵美人也太冲动了,竟然这般口无遮拦,这要是给人传出去,被皇后娘娘听到,以后还能有她的好日子过啊!”   叶杜若有一搭无一搭。   “是蛮傻的,不过运气好。”   宫女明白自家主子意思,皇后尚在禁足,什么时候能出来还不一定,这坏话孟美人想传都传不了。   宫女应了一声。   此事,不仅是她屋中人在说,怕是归去之后,人人都在说。   无疑,正如叶杜若所言。她运气不错。   皇后尚在被禁足中。她出不来,她宫中也没人能出来,自然旁人也进不去。这事儿怕是也便不了了之了。   但谁也没想到,第二日,那吏部侍郎家的千金赵千茉竟然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专栏预收文《媚东宫(重生)》求收,接档宠妃这本,不过不用担心,本文没有要完结。   文案:簌簌生的冰肌玉骨,妩媚娇憨,是个绝色美人,只可惜出身不好,本就是个不得宠的妾室所生,爹爹不亲,主母不爱,后来还被发现是个野种。   长到及笄之年,被“爹爹”谋仕途,当做了“官妓”。   第一次被献给一个大官儿时,她被下了药。   簌簌分明感到了那男人把她当了个风尘女子,一夜过后,想想以后就这般命运了,还不如求求眼前的这男人带她走,于是她娇滴滴地跪了下去,嗲声嗲气,梨花带雨地央求。   “官爷,官爷可不可以救救我?”   床边立着的男人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理着衣服。   但,竟然道了一句“好”!   文案大体如此,应该还会调整 第51章 独宠(三)   赵千茉死了, 确确实实是死了!   然她还不是死在了自己的屋中,却是死在了原蓁蓁居住的景祺阁附近的一处废宫。   瞧着是从高处掉落,摔死的。   她的死是当天下午方才被人发现的。   晨时,新入宫的小主和前两日一样, 汇集体元殿正殿, 与掌事嬷嬷一起学习宫规来着。   但自然, 早上那赵千茉便没来,伺候她的贴身宫女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侍婢,一大早地便报了这事, 说她昨晚一夜未回, 急得直哭。   这事儿大了!   掌事嬷嬷一听,自然是丝毫忽视不得,立时便把事情向上秉明了。   眼下皇后禁足,后宫事宜都由太后掌管。   是以太后自然是一大早就知道了此事。   起先是愤怒, 那赵美人竟然这般没规矩,这般胆大包天,一夜未归!   而后是困惑, 她去了何处?又为何一夜未归?   最后是担忧, 按理说,当然不会,况且好好的人跑到哪去了?   梁太后带着火,派人四处找了人, 终是在下午发现了人的尸体!   *****************   黄昏, 钟粹宫中。   蓁蓁大夏天抱着个汤婆子, 捂着肚子。   月事第三日,正是她肚子疼的甚的时候,眼下她也不仅是肚子疼受了苦头, 心中也不乐呵,究其原因,当然还是因为前日夜里,嬴煜凶了她。   她又委屈,又害怕,还很担心失宠。   但今日下午传来的消息,震惊了她,也是一度让她忘了自己的事儿。   “竟然死了!”   “是的,小姐。”   震惊,无人不震惊。   赵美人入宫方才一日有余,就这么死了,当然让人震惊。   “据说她父亲听闻消息,当场便昏了。”   那是自然,人家的掌上明珠啊!   谁能想到呢!   蓁蓁瑟瑟发抖,肚子疼都忘了。   “宗人府的人看了,初步瞧着说不像是自杀。陛下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蓁蓁不住地点头。   若是不是自杀,便是有人胆敢在天子眼皮底下杀人,绝了!   八月盛夏,蓁蓁都感到了冷,背脊发凉,毛骨悚然的冷。   她第一反应,便是觉得是皇后梁念薇干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对那梁念薇的印象不好。   那梁念薇狠毒的很,可是对她下过毒手。   但自然,对她,梁念薇还有些动机,但对那赵美人,她可没什么动机。   若是说妒忌,皇上可是选了十多个女人入宫呢!   那赵美人不是最美的,也不是位份最高的,皇不该妒忌她便是了。   蓁蓁害怕,也愈发的好奇。   正在这琢磨之时,鹊喜过来禀道:“小姐,惠嫔娘娘来了。”   “熙姐姐?!”   小姑娘一听,当即欢喜起来,又将那赵美人之死抛之脑后了。   “快,快请熙姐姐进来!”   “是!”   宫女应声。蓁蓁也起了身迎去,不时便听到了动静,惠嫔林熙和贴身宫女入了进来。   “熙姐姐!”   蓁蓁仿若见到亲人了,奔过去便抱住了她。   林熙亦是热泪盈眶。   三日已过,眼下宫规已经学完,她回了自己的寝居。   万幸,她所住的景阳宫离着蓁蓁的钟粹宫颇近,俩人以后相互照应,还颇为方便。   “蓁蓁!”   俩人抱在了一起,都是红了眼圈,也情不自禁地流了两滴泪。   在这深宫之中,她二人熟识,彼此知根知底,往昔走的也颇近,感情颇好,虽然是通过林瑶方才如此,但自然也是极其难得。   抱在一起欢喜地哭了两声,而后,蓁蓁便拉着林熙坐到了塌上。她有的是话想与熙姐姐说。   “熙姐姐,瑶瑶?”   林熙用帕子擦了擦泪,点头。她知道蓁蓁必会问妹妹之事。   与蓁蓁,林熙也没什么隐瞒。   “她以生病,身体为由,避了过去。”   林瑶却是生过一场大病,这病便就是在夏朝覆灭,嬴煜篡位登基的那会儿。   蓁蓁自然是知道。起先建安侯把瑶瑶送到了南方静养,后来,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把人接回京城换到了那浮光寺,蓁蓁便不甚清楚了。   “那她现在到底怎样,身体可好了么?”   林熙点头,抚摸着蓁蓁的手,安慰,声音很低,“好了的,蓁蓁不用担心。她不愿入宫,我也深知,便顶替了她。”   蓁蓁应声,对于瑶瑶到底为何那般不愿入宫,其实她并不十分理解,不过眼下也没多想什么。   林熙说了妹妹之事,接着也便问起了蓁蓁的状况。   “蓁蓁怎样,陛下待你到底如何?”   林熙颇是担忧,外头传闻并不好,加之苏家现在处境,自知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毫无道理。   蓁蓁不大知道怎么答这话。   嬴煜待她说好不好,说不好有时候也不坏。   她便就这样说着,“......我也不知道来日会怎样,过一天算一天吧。”   林熙点头,“蓁蓁还是颇为想得开的,确实如此。得宠更好,不得,也是没法子之事,总归便是,男人对着好,有好的活法,对着不好,我们自然也有不好的活法。”   蓁蓁应声。   “熙姐姐会得宠的。熙姐姐入宫便为嫔,皇上还是在乎林家,也心悦熙姐姐的。”   林熙笑了笑。   “随便吧,都好。”   她眼中拂过一抹光,似乎有些哀伤。   蓁蓁知道她昔日心有所属,但那男人已经娶了别人,俩人已然不可能了。   不过此时看她适才的神态,便是对情爱还没开窍的蓁蓁也感觉的出来,她还没放下,似乎还喜欢那男人,这时刚要询问,但听林熙转了话题。   “蓁蓁可听说赵美人之事了?”   小姑娘一听,顿时又想起了这事儿,于是也便把适才要说的话姑且咽了回去。   “自然听说了,熙姐姐一直和那赵美人等人在体元殿了,可知道什么?”   林熙摇头,“这事确实很奇怪。最奇怪的便是,那赵美人为何会半夜出去?按理来说,一个刚入宫的大家闺秀,先别说这宫规谁都清楚,就是旁的.......她没有理由大半夜,连个侍俾都不带便出去呀?”   “贴身侍俾都没带?”   林熙应声。   “她的宫女说,她当时交待了,不许任何人跟着。”   “是好奇怪呢,熙姐姐,那她之前没有什么异常么?”   “若说异常,便就是那晚黄昏赏花的时候与孟美人吵了起来。”   于是,林熙便把昨夜晚膳后,俩人赏花时发生的冲突与蓁蓁大体地说了一遍。   小姑娘一听,尤其是听到了那最后几句,听到了那赵美人口无遮拦,盛怒之下讥讽了皇后......心口狂跳!   “那会是皇后?!熙姐姐,梁念薇,可绝非善类!但是......”   她说完了又否定了自己,“但是,又不大对,对么?”   林熙点头,“我觉得也不可能。先不说,皇后娘娘做不做得出来那事,她尚在禁足,她出不来,旁人也进不去,消息怎会如此灵通,区区几个时辰就传到了她的耳中?她又怎么派人杀人,就算是灵通了,我想,心中记恨也便罢了,若想报复,有的是机会,至于现在就害人?害人,那不是太明显了么?赵美人说过此话,十几个人都听到了,便就是避嫌,皇后也不该明目张胆地如此做啊!况且,赵美人也并非普通家世出身,死了无人追究。他父亲赵谡为四品官员,会让女儿白白地死了?皇上必然会彻查此事,如若查将出来,她身为皇后......真的值么?”   蓁蓁点头,却是如此。   除非疯了,否则这事儿,真的不大可能是梁念薇做的,那便更奇怪了。   关于此事,俩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方才转了话题。   而后没多久,来日方长,林熙也便回去了。   她走之后,蓁蓁又想了好一会儿,渐渐地思绪飘到了嬴煜身上。   传言嬴煜暴怒。   本来他前夜里就和她生气了,眼下宫中又出了这事儿,她更不敢去找他了。   但爹爹的事儿急呀,小姑娘,又有些发愁了。 第52章 独宠(三)   接着一连两日, 蓁蓁都没见到嬴煜。   因为那赵美人之事,宫中充斥着一股子诡异和阴森。   发现尸体的当日,赵美人便被确定了是他杀, 是正面被人从二楼推下去的,不是意外,当然也亦不是自杀, 且死亡时辰, 便就是那日夜里亥时前后。   皇上派人彻查, 那体元殿中当日在的小主自然是都被问了话。   没人敢不说实话。   是以, 赵美人死前那日黄昏, 孟茹儿与她拌嘴之事自然是被人说了出来,包括赵美人口无遮拦,那句不敬皇后的话也被人交待了。   宗人府宗令晋王嬴历——嬴煜的堂弟, 奉旨亲查此案。   御书房中。   嬴历匆匆而来,殿下坐着的军师诸葛先生起身微微一礼。   俩人彼此之间皆是颇为恭敬。   而后, 嬴历便躬身面圣, 将查到之事一一禀明。   “.......各小主都是刚刚入宫, 宫女太监亦是不熟悉她们,当日确是有人看到了一位小主朝着碧云阁去了, 但至于是不是赵美人,却是不能十分确定。   “查那些新来的妃嫔,一个一个地查.......”   嬴煜手上写着什么,耳中听着晋王的话,瞧着平淡, 但语声冷酷又斩钉截铁,不难听出怒意。   他听了许多,到此, 也终是停了笔,抬了那幽深的眸子。   “凶手就在她们之中。”而后,便一挥手,叫那嬴历下去了。   嬴历躬身领命,“臣弟必竭尽所能。”   嬴历退下后,那殿下的诸葛云方才再度坐下。   俩人适才在聊政事。   两次那嬴历过来回报,都被诸葛云赶了上,后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当然也早就知道了。   “陛下当安抚吏部侍郎。”   嬴煜应了声。   ****************   钟粹宫中。   蓁蓁抱着汤婆子,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正在睡午觉。这睡着睡着,悠悠转醒过来,脑子晕乎乎的,猛然间还没怎么转过来。   她适才做梦了,梦的却是梦中梦,简言之,便是梦到了她半年前做的那个可预见未来的梦。   梦中她还住在景祺阁,景祺阁离着那出事的碧云亭甚近,选秀之后也如此时一样,死了个人,且东子还看到了一个小主带着个丫鬟深夜匆匆忙忙地去了碧云阁。   但是这人是谁,东子没看清脸,当然看清了也不会认识。   蓁蓁醒来后便有些发呆,仔细想想,可不么,半年前做的那个梦里确实有此事,但是梦中的她消息闭塞,越往后,活的越不如意,自顾不暇,没什么心思听这些事儿,是以知道的也不多。   但此时想起来,加之这两日听到的消息。   死了的赵美人是独自一人去的,那带宫女去的便一定是旁人啊。   蓁蓁瑟瑟发抖,毛骨悚然,看来,还真是哪个小主干的?!   会是谁呢?又是为什么呢?   小姑娘闲着没事儿想了一会儿。   虽然大部分都没见过,但她知道那些女人的名字,按照她们的品级......   贤妃沈琬,是丞相之女,她认得,且可以说是还颇熟。   惠嫔林熙,是参政建安侯的庶女,瑶瑶的姐姐,蓁蓁自然更清楚。   除了这两个之外,京城的她也基本都认识。   婕妤叶杜若,是工部尚书家的千金,蓁蓁最最讨厌的人。   还有一位李婕妤,原是江东人,蓁蓁不认识,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   在她之下的是董昭仪,也是一位江东小姐,蓁蓁同样不认识。   然后是三位美人。   其一是那死了的赵千茉,赵美人。   第二是那个和赵美人有过争执的孟茹儿,孟美人。   最后一位蓁蓁也认得,是通政司参议之女姜芙,姜美人。   再往下,还有三位贵人。   第一个,蓁蓁的印象很深,攸宁,攸贵人,据说她长得很美,太后很喜欢她,当然蓁蓁记住了她是因为她选秀时是第一日被选进来的三人之一。   另外两个,一个是程贵人,一个是王贵人,蓁蓁都不认得。   再往下还有四个选侍,分别姓柳,赵、任、徐......   蓁蓁越想越好奇,心底暗暗地瞎猜。   终是胡闹一会儿思绪又飘到了自己的事儿上,又想起了嬴煜那日凶她。   眼下她月事也没走,实则还不大敢往他身边凑。   但日子一天天过着,爹爹的事儿急啊!   小姑娘又琢磨了一会儿,终,还是决定去找他。   这两日,嬴煜或是因为案件心情不好,没召人侍寝。   蓁蓁与他熟识了,也可谓近水楼台了,想着,便打扮了一番去了。   夜幕刚刚降临,她打探到了嬴煜回了乾清宫,于是便去了乾清宫。   叫太监通报之时,蓁蓁还心中忐忑,怕被凶,但人已经来了,心一横,大不了就是再被凶一次呗!   她等了好一会儿,方才把太监等了出来。   “蓁妃娘娘,皇上有请。”   听得这句话,蓁蓁心中有了一些底了,颇为欢喜,急着便进了去。   来到他卧房,只听得旁屋有水声,想来是那男人在沐浴。   小姑娘心跳的有点快,立在那等了一盏茶多的功夫,方才听到了脚步声,不时,但见珠帘开启,那男人一身中衣,敞着怀儿过了来。   “陛下......”   蓁蓁瞧见了,便娇滴滴地相唤,而后缓缓地迎了过去。   嬴煜过了桌边,倒了一杯水,喝了,转眸看她,问道:   “月事过了?”   蓁蓁就知道。   她胆怯地摇了摇头,人一点点地已经来了他身边。   嬴煜微一蹙眉,沉声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小姑娘立在那不敢动了,唇瓣颤颤,本要伸手去够他,都没敢,终是娇气又嗲气地说了出来。   “蓁蓁,害怕......那碧云亭就在蓁蓁以前住过的景祺阁旁边,蓁蓁想想就害怕。”   嬴煜唇角一动,笑了,接着向前一步,一把就揽住了蓁蓁的腰肢。   小姑娘一声轻咛,人就到了他的怀中。   嬴煜靠近了她的小脸儿,唇边带笑,“怎么?来朕这,就不怕了?”   蓁蓁不紧不慢极其自然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看到陛下,蓁蓁就不怕了。若是陛下还能抱抱蓁蓁,那就更不怕了。”   嬴煜又是笑了一下,“这么说,你是来让朕搂你睡的?”   蓁蓁见他态度还可,当然是早就不怕了,小手很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胸膛上,而后点头,点了两下之后,又点了点。   嬴煜剑眉微蹙,再接着更凑近了她,哑声问道:“你不怕?朕可不是什么好人。”   小姑娘身子一哆嗦,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   有的男人就连女人的小日子都不放过。   他说他不是什么好人这事儿,蓁蓁一万个赞成,很像赞他一句有自知之明,但当然不敢。   小姑娘听着,只更往人怀中缩了。   “陛下疼蓁蓁,陛下不会。”   嬴煜唇角又是一扬,接着低身,凑近她的耳旁,带着几分吓唬地道:“那可不一定。”   小姑娘当即便泪汪汪地把人搂的更紧了,“陛下,不要。”   嬴煜还蛮喜欢看她那副胆小鬼的小模样,微微笑笑,而后搂过了她的肩膀,带她去了床边,到了后,把人抱到床里,顺手就脱掉了她的鞋子,自己也踹了鞋,上了去。   他躺在那,便深沉地张开了手臂,一句话没说,一个眼神儿示意.......便是叫人过去。   蓁蓁麻利地便攥紧了他的怀中,心口“砰砰”狂跳!   嬴煜第一次睡觉主动搂她!   她枕在他手臂上,胳膊环着他,搂住了他的脖子。   姑娘极为紧张,本来准备了有多话想说,这会儿竟是一个都想不起来了,张口便随便开了一个话题。   “陛下觉得赵美人之事,会是怎么一回事?”   嬴煜闭着眼,搂着美人儿,听闻微微动了动,出乎蓁蓁意料,他竟然是和她说了起来。   “朕猜是失手为之吧。此案蹊跷便蹊跷在,那赵美人为何半夜三更地出了门?什么事非要去那般偏僻的地方说?”   蓁蓁点头,“是呢。”   她也好奇。   而且按照她梦中的样子,不止是她三更半夜地去了那偏僻之地,还有一个人,那人又是为何?难道是她俩有什么事儿相约在了那?   还有便是,那赵美人竟然连个丫鬟都没带。   “案子早日破了吧,陛下忙于前朝便够了,还要费心后宫之事,蓁蓁心疼呢。”   嬴煜缓缓地睁开了眼,朝她瞥过来,“真的?”   蓁蓁这个头点的很心虚,但当然是丝毫都没犹豫就点了下去,而后语声更娇,“喜欢陛下,蓁蓁对陛下的心,天地可鉴。”   嬴煜微微一笑,抬手轻轻地弹了下衣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知道她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悬疑案,其实是为了引出男二,在这里说一下,就是想告诉大家不是瞎写的。23333 第53章 独宠(四)   前一日下午, 体元殿。   那十几个妃嫔回到自己寝宫,便都被禁了足。嬴历由公公指引带着,一一地去了各小主的寝居问话。   最后来的便是这体元殿。   体元殿中只剩了两人, 便是那死去的赵美人从赵家带来的两个丫鬟玉儿和香儿。   嬴历与她二人相对而坐。   那两个丫鬟恭敬作答。   “当日,小姐受了委屈,回了房后哭了好一会儿, 奴婢俩人安慰。期间, 姜美人是第一个来的, 劝慰小姐几句, 呆了不到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便走了。她走后没多久程贵人来过, 也是看望劝慰小姐来的,程贵人来了没一会儿,柳选侍也来了, 俩人是一起走了,而后, 便没有人再来过。”   嬴历道:“这三人与赵美人以前都认识?”   玉儿丫鬟:“不, 姜美人是那钦天监正之女, 我家小姐与她本也认识,只是往昔不熟, 选秀这些日子,略微熟悉了些,至于那程贵人与柳选侍,她们并非京城中人,小姐与她们便就在体元殿这两日, 说过几次话而已。她二人没家世没靠山,奴婢觉得她们是有意来讨好我家小姐的。”   “说了什么?”   “也都是一些安抚的话,没有什么异常, 奴婢二人都有听见。”   “她们走后呢?”   “她们走后小姐便洗了澡,睡了。”   “然后......”   “然后奴婢两人看小姐今日心情不好,便一起留下来伺候小姐。小姐洗过澡后躺下。没一会儿,奴婢俩人便听见了她睡着的声音,之后,只留了一人照顾,便是奴婢。奴婢守了半个多时辰后想要出恭,就去唤香儿照顾,然后香儿进来......”   那丫鬟玉儿说到此便看向了另一个丫鬟香儿。   而后香儿便接着说了起来,“是,奴婢进来刚关上门,便听到小姐房中有动静,奴婢吓了一跳,赶紧奔过去看小姐,果见小姐醒了过来,正坐在床上,手中不知攥着什么,瞧着极为慌张。”   嬴历听到此,剑眉蹙起,更谨慎了起来,但听那香儿微颤着接着道:“而后小姐便起了身,嚷着让奴婢给她穿衣梳妆,一看便是一副要出去之态,但那时已经将近亥时了,奴婢问小姐缘由,小姐并不说,只是甚是急躁,一直说着梳妆之事,再然后玉儿也回了来,与奴婢一样,不断问着小姐要去哪,但小姐都是没说,再接着她穿了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一件衣裙,披了黑色披风,便匆匆地出了门,出门之前勒令我二人谁也不许跟着,也说了,她去去就来。”   嬴历的眉头锁的愈发地紧。   “她手中的到底是什么?”   香儿回道:“是张帕子,白色的。”   “不是你家小姐的?”   “奴婢不知道,小姐也有白色的帕子,断不出那帕子是不是小姐的。”   “她带走了?”   “是。”   嬴历记得清楚,那赵美人死后身上可是没有什么白色的帕子。   这帕子很明显是两个丫鬟交接的空档上,有人从后窗给她的,也很明显便是她的催命符。   问题便是,这帕子到底是谁给她的?上面是写了什么?   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是见了什么能胆子那般的大,晚上一个人去了那般偏僻之地?   当日,嬴历也便就问了这么多,听了这么多。   这俩丫鬟所言与那姜美人,程贵人和柳选侍的话都对得上。事情很显然,便是在后来的那张帕子上。   嬴历回了去。   翌日,他叫人把那赵美人的帕子都拿了来。   在宗人府看了小半天,都是普通的帕子,没什么异常,到了下午,他再度入了后宫,在太监的指引下也第二次对那十几个妃嫔问了话。   夜晚,天早已黑透,但嬴历尚在宗人府,还未走。   他一页一页地瞧着比对着众人的两次口供。   侍从早就收拾好了,正在一旁等他。   “王爷,还不走么?”   嬴历没答,却是在那侍从以为他不会答了的时候张了口。   “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有人不大对劲?”   “王爷是说孟美人么?她碰洒了茶杯,瞧着显然是紧张。”   不错,嬴历说的就是她。   “若没料错,一会儿张公公那边便会有消息。”   那张公公便是嬴煜派给嬴历差遣的宦官。   “哦!”   侍从恍然大悟一般,“所以王爷让.......”   嬴历点了点头。   **********   同一时间,乾清宫。   虽然违心,但蓁蓁毫没犹豫,娇滴滴地便道:“喜欢陛下,蓁蓁对陛下的心,天地可鉴。”   嬴煜微微一笑,抬手轻轻地弹了下衣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知道她爱他。   那小人儿接着便更凑近了他的身边儿,贴在了他的身上。   “蓁蓁想无时无刻不看到陛下。”   这般蜜语甜言地说完,她偷瞄了那男人一眼,见他脸色很好看,也就放心了,而后脑子终于转到了正事上,微微抬头,怯生生地道:“但蓁蓁家.......却是也不知,蓁蓁和陛下能不能长久?陛下又会不会有一天厌恶了蓁蓁.......”   小姑娘瞄着他的脸色,说的很是小心翼翼,且也没说的那般直接,但她知道嬴煜听得懂。   嬴煜当然是听懂了,那张俊脸瞬时沉了下去,但不是生气,而是她提起了他的矛盾,提起了一个他不爱听的事儿。   这小人儿是苏定远的女儿,他和苏家是好不了了。   原他没想碰她,但眼下碰了,还没少碰。   他想要这苏蓁蓁,但却不想要那苏定远,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儿。   小姑娘是眼睁睁地看见他冷了脸,又紧张又害怕,但话都到此了,为了爹爹,也是拼了。   接着她便更紧地抱住了嬴煜,微微抽噎了两声。   “蓁蓁会做噩梦,会害怕,爹爹是蓁蓁慈爱的父亲,陛下是蓁蓁最爱的人,会不会有一天.......陛下,陛下若不然再给爹爹一个机会吧,爹爹不会再违拗陛下了,蓁蓁了解爹爹,爹爹爱蓁蓁,听蓁蓁的话,蓁蓁能说服他,求求陛下了......”   嬴煜一言未发。   那靖国公往昔可不是一般地反对他,和他作对,更不是一般地不喜他。   苏定远喜欢裴玄承,喜欢的不得了,怕是早就把他当成姑爷对待了。   扪心自问,嬴煜不想搭理那靖国公,只想让他自生自灭。   他没想亲手解决他,也是因为出身武将,不得不说,苏定远也有让他佩服的地方,且也承认他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但就是人太讨厌了。   他和他作对,嬴煜也因为他,折了很多的兵。   这人他实在是厌恶,他不可能让他有什么善果,这般想着,转眸就看到了怀中的小人儿。   倒是也明白,他要是弄死了她爹。俩人也不会有什么善果。   没有便没有,是她爱他,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这般想着,心情突然不大好了。   那小人儿战战兢兢地催促,“好不好,陛下.......”   嬴煜烦躁,“以后再说。”   “......!!”   蓁蓁一听,心口跳的更加猛烈。   这“以后再说”她便满足了。   这话明显是有活口啊!   “是。”   小姑娘当即便应了声,再不敢多说,心中脑中满满地希望,而后他又紧了紧抱着嬴煜的手,再接着,心大地睡着了。   嬴煜没睡,非但是没睡,突然被她搞精神了。   他瞅了瞅她,又想了想她爹。   真不是一般地麻烦。   先说他不想让那苏定远有什么善果,就算他对对方冰释前嫌,那老顽固也不会喜欢他。   再说,他凭什么向苏定远低头?   苏定远给他跪下磕三百个响头,他能考虑考虑便不错了。   赢煜越想心中越不屑,这时又看向了那美艳的小姑娘,嗅到了她的香气,喉结动了动。   男人抿唇出了口气,心中瞬时有了那么半丝动摇.......   然就在这时,突然见那小人儿睡着,唇角浮现了一抹笑来,而后语声软柔,娇滴滴地唤道:“殿下......”   嬴煜起先一见她梦中含笑,颇为自傲,唇角微扬,暗道:呵,她这是梦到他了?   可万万没想到.......   她竟然唤了“殿下”!   男人的脸顿时黑了。   殿下是谁?   前太子裴玄承?   作者有话要说:滴滴,来了,甜文不用担心。然后你们真的对这个案子不好奇嘛?   还有,男二不是晋王,男二就是前太子裴玄承。   然后那啥,又改了,来呀,快活呀,专栏预收,收收吧!   《媚东宫(重生)》   簌簌出身商户,生的冰肌玉骨,妩媚娇憨,是个绝色美人,只可惜出身不好,本就是个不得宠的妾室所生,爹爹不亲,主母不爱,长到及笄之年,还被发现是个野种。   程家男人:野种,不是亲的!太好了!   程家女人:不要碧莲,四处勾搭!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小姑娘便开始因为那张招摇的脸,被原本她叫叔叔伯伯哥哥的男人们惦记,被女人们更加厌恶。   第一次见到那贵公子时,她被人下了药。   簌簌分明感到了那男人把她当了个风尘女子,一夜过后,她连他人都找不到了。   返回家中,无疑,等待她的是落井下石,讥讽嘲笑。   然事情刚刚被揭发,哪知堂堂郡尉大人竟是点头哈腰地引着个冷面的男人到了府上接她。   簌簌一眼就认出了人是那夜的贵公子。   何止是贵,嗬,纯金的!   文案产生于2020.10.6 第54章 独宠(五)   赢煜的脸当即黑了下去, 第一反应便是将那小姑娘拽起来质问。   她梦到了什么?那般撒娇似的声音在唤裴玄承?   她和裴玄承也这般说话?   她又为什么会梦到了裴玄承?还那般欢喜?   她!   嬴煜是想质问,黑着一张脸,且大手都几近抓上她的衣襟了, 但却又骤然停了。   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   其实不是“殿下”是“陛下”.......   应该是“陛下”才对,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应该是白日里想他念他, 晚上梦到他了才对?   那声音, 那笑容也都该是只有对他才能有的!   她爱他。   嬴煜冷着脸, 想了一遍, 而后又想了一遍。   对,她爱他。   然两遍想完之后脸只更黑!   可是,他听到的分明就是“殿下!”   这小妖精该不会是喜欢裴玄承, 其实一直都在骗他吧!   放肆!   嬴煜心下暴怒,那如何能忍?当下便再度抬了手, 又要把她拎起来, 但, 又止了。   男人微微蹙眉。   若是误会还好,但, 要是真的怎么办?如何收场?   荒唐!   嬴煜喘着粗气,躺了下去,咬牙切齿,心中又不屑又气愤,还有一种说不太清楚的不爽。   那裴玄承, 据说是个小白脸儿,生的极好,传言女人见了他就走不动道, 十个得有八个爱上他的。   操!   嬴煜更不爽了,这时再瞅那睡得呼呼的小美人儿,来气的很,但又突然发觉,自己竟然无可奈何!   真是笑话!   嬴煜的脸色极其不好看。   这时正生着闷气,但听珠帘之外传来了张忠连的声音。   “何事?”   他态度当然不好。   那张忠连听了吓的一头冷汗,小心翼翼地道:   “陛下,是案子的事。碧云阁发现的脚印是孟美人的,案子破了,晋王正在慈宁宫中。”   那嬴煜一听脸色虚虚变回来了一点,无疑起了身。   “为朕穿衣。”   他这一说话,一起,一撩纱帐的动静不小,床里正睡的香甜,做着梦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醒来,一脸茫然无辜地瞅着,半晌方才瞅明白是怎么回事。   案子,破了?!   蓁蓁当然也好奇,但此时更好奇自己怎地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小姑娘无暇他想,瞧着看着,见嬴煜穿衣要出去,也赶紧下去服侍。   侍候的宫女已经过了来,那男人冷着一张俊脸,双臂张开,由着人为他穿。   “我来吧。”   蓁蓁来到了他身前,朝着宫女说道。   虽只服侍嬴煜穿了两三次衣,但只要她醒着,嬴煜便不用别人,蓁蓁是知道的。   然哪知这次,万万没想到,她人都过了去,却听那男人冷冰冰地开口道:“不用!”   便就这俩字,且那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一听就让人怕怕的。   “是。”   蓁蓁怂,小胆子顿时被吓破了似的,更是不解,他怎么又凶她?是着急么?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这男人此时,明显和适才不一样了。   适才他还搂她睡觉,还答应了考虑爹爹的事儿,怎地突然就变了?   嬴煜当然变了,心中介怀和怀疑都有了。   他立在那居高临下,闭着眼,长睫垂着,冷冰冰的,看都没看蓁蓁一眼。待宫女为他穿完,他就走了。   小姑娘一直半呆愣着,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但当然看出了嬴煜的不悦。   她披了衣服,一直将嬴煜送出了门,中间关切地唤了他两声,无疑嬴煜都没搭理。   男人走后,蓁蓁退回了房中,还没大反映过来,想了一会儿,挠了挠头,又上了床去。   是睡着了被唤醒了不高兴了吧,她以前便那样。   反正她没得罪他,与她无关就行。   蓁蓁这般想想,又释怀了。   这时记起了适才的梦。   她竟然梦到了裴玄承!   梦中,在她家后花园,那男人温润如玉,一身干净的金丝白衣,金冠束发,宛若神祗一般在绚烂的阳光下,朝她微微笑着,将从树上够下的风筝交给了她。   她很欢喜,与他说了几句话。   这事儿却是她及笄的前一年里,真的发生过的。   小姑娘躺在床上,眨眼想着,好奇,自己还是第一次梦到裴玄承。   这般想着,那男人的模样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特别干净,常穿白衣,肤色很白,好像和她差不多,生的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玉树临风,又楚楚谡谡,反正是好看极了,好像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好看的人谁不愿意看!蓁蓁没少偷看他,但梦到却是第一次。   小姑娘想了想,长睫微动,眨了眨,而后也便不想了,取而代之地是想起了那嬴煜,想起了那赵美人的案子破了。   她也好奇,却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   慈宁宫。   距离宵禁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嬴历得了消息后,便匆匆进了宫。   梁太后与那十多个妃嫔早已到了。嬴煜进来便见那孟茹儿浑身颤着,哭着,跪在地上,一看便是刚才求过太后。   待看到了他,孟茹儿更是赶紧跪着向他蹭去。   “陛下,陛下,妾身没有,妾身没有害人。”   嬴煜对案子只知道个大概。他政务繁忙,自然是也没空样样事情都管,只是直觉告诉他,凶手就在那十几个秀女之中。   他当然没理那孟茹儿,事实上,那孟茹儿长得什么样他都没记住。选秀进来的这几个妃嫔,人和名字他都对不太上。   “子询,说吧。”   “是。”   坐下之后,嬴煜端了茶杯,便向堂弟嬴历开了口。   梁太后也点头。   “你说,凶手是孟美人?”   嬴历躬身,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接着便叫人拿了东西来。   那是一张被裁剪下来的脚印和一只女子的鞋子。   “案发现场留有一个模糊的女子的脚印,臣隐瞒了此事,只给陛下说了看了。臣比对了那鞋子的大小,和死去的赵美人的鞋子很接近,但底部的花纹却又与赵美人当日所穿的鞋子底部明显不同,显然,这不是赵美人留下的脚印。赵美人死于他杀,是被人从阁楼之上仰面推将下去的,所以,这出现在案发现场,且尚新的脚印无疑,便极有可能是凶手当时无意留下的。   臣弟特意隐瞒此事,不想打草惊蛇,时机成熟,昨日,臣弟二次对各小主问话,便有意地提到了此鞋印,孟美人的反映颇为异常,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是引起了臣弟的怀疑与注意。是以臣弟交代了张公公,监视了孟美人的长春宫。”   那张公公便是嬴煜派给嬴历差遣的宦官。   他微微躬身点头。   嬴历接着道:“果不其然,臣弟走后没多久,孟美人便开始烧鞋子了。”   其下一片哗然。   嬴煜眯着眼,手中端着的杯子在这听完之后,终于送到了口边。   嬴历将那只完好的鞋子和案发现场的脚印交于张忠连,递给嬴煜。   嬴煜瞅了两眼,却是完全吻合,一模一样。   先不说那鞋印尚新,这十几个秀女那日方才入宫两日,脚印绝不可能是再之前留下的了,此事可谓证据确凿。   “你,还有何话可说?”   嬴煜扣上了茶盖,放下了那茶杯。   “你去过碧云阁。”   孟茹儿血红了眼睛,浑身战栗,打嬴历开始说,她便开始颤抖,心下悸动,牙齿打颤。   “陛下!”   在听完这铁证之后,她几近绝望。   孟茹儿战抖着身子向前跪爬了几步。   “陛下,陛下,妾身,妾身那夜是去过碧云阁,但是,但是陛下,妾身到的时候那赵美人已经死了,已经死了,真的已经死了啊,陛下,妾身没有杀人,没有推她,妾身根本就没有上那阁楼!妾身看到死了人,看到那赵美人的尸体后就跑了!真的便是如此,陛下,太后娘娘!”   梁太后紧攥着手,她是信佛之人,听不得这种杀人之事。   “心中若没鬼,你为何隐瞒去过碧云阁之事?”   “妾身......妾身是怕惹祸上身。妾身知道错了!”   “哼,那深更半夜,你又到底去那碧云阁做什么?”   “妾身,妾身其实是去取一样东西。”   “取东西?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要大晚上去那般偏僻的地方,嗯?”   “妾身,妾身,妾身丢了荷包,那夜有人给妾身写了匿名信件,约妾身去那碧云阁取东西,所以,妾身方才......”   “一个荷包,便能把你支去了?那荷包中有什么?”   “荷包中,荷包中......”   她身子已然如筛糠般颤动了起来,但蓦然一闭眼睛,咬住了嘴唇,事到如此,她别无他选,说了出来。   “荷包中藏着媚药,妾身不慎将东西丢了,那晚接到了匿名信件,有人约妾身去碧云阁当面谈,所以,妾身方才......”   她所言一出,下头一片哗然,都懂了。   媚药?媚药做什么?自然是为了勾引皇上,让皇上迷恋于她,获得独宠。   “荒唐!!”   梁太后一听,当下更怒。   “秀女入宫,验身验物,你.......”   事已至此,那孟茹儿自然是已然绝望,紧攥着手,“呜呜”痛哭哀求。   “是妾身糊涂,妾身耍小聪明钻了空子,带了进来,此事是妾身一人所为,家中父母皆不知道,陛下,太后娘娘!”   她说着便连连磕头,但红着眼睛,而后又使劲儿地摇头。   “但妾身没杀人,妾身决计没杀人,妾身到的时候,那赵美人真的已经死了,真的已经死了!”   梁太后道:“照你说,便是那捡了你东西的人杀了赵美人?他杀赵美人作甚?要哀家瞧,事情怕是赵美人正好见到你二人交易,知道你带了媚药进宫,欲要揭发于你,你二人在冲突之中,你将她推将下去了吧。”   那孟茹儿使劲儿地摇头否认,“不是,太后娘娘,不是,真的不是,没有!妾身到的时候,那赵美人真的已经死了!”   此时,嬴历插口道:“可是,赵美人,你说你根本便没上那阁楼,系在那阁院门口看到赵美人的尸体后,便吓跑了,但你可知道,你那脚印是在何处发现的?是在那阁楼门口。孟美人,赵美人的尸体怕是进那碧云阁便看得见吧,是你在看到其尸体之后还上了阁楼,还是事情根本就是,赵美人发现了你的秘密,你与她发生了争执,将人推了下去呢?”   孟茹儿颓然坐在了地上。   屋中一片死静,带着几分瘆人。   嬴煜张了口。   “即刻派人搜查,所有人!把那第三人给朕找到!”   “是。”   张忠连,领了命。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今天还有一章,再说一下下,这个案子是为了引前太子裴玄承,多了不剧透了。2333,我最讨厌剧透,但又怕你们不喜欢,嘤嘤嘤。   然后还有一篇预收文,大家瞅瞅,喜欢收一发吧。   《外室美妾》   一场阴谋殃及池鱼,无辜的八品小官儿遭受牵连。   父亲锒铛入狱,往昔亲戚翻脸无情,上有体弱母亲,下有年幼弟弟,原本一门大好的婚事也被退了,妧妧走投无路,终是求上了那新接手本案的主审——靖国公家世子,大理寺卿裴绍。   夜色朦胧,少女雪肤花貌,梨花带雨,三千青丝垂至细腰之间,娇柔地跪在地上。   屋中一片死静,良久良久,裴绍慢条斯理地拨了拨手上的扳指,终于不徐不疾地开了口。   “证据确凿,结案了,没得改了,除非......”   他说着眼睛瞟向了那地上的美人,嘴角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文案产生于2020.10.7 第55章 独宠(六)   当晚, 无疑,人心惶惶。   嬴煜是个领军打仗,篡位登基的帝王, 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做事从不拖死带水,且最是讨厌婆婆妈妈。   他直接叫来了李牧, 调了八百御林军, 不到半个时辰, 通过那香包在衣上、枕上等地残留的气味, 人就被揪了出来, 只可惜那太监死了,悬梁自尽了。   找人搜查的同时,另一面, 那香包也在那孟美人的长春宫中搜了出来,除此之外, 她宫中丢弃的废物中, 也有类似帕子烧掉的灰烬。   孟茹儿的口供一次次被推翻。   她只承认去过碧云阁;承认媚药之事, 矢口否认推了那赵千茉,声声喊着冤枉。   但她说她进了那碧云阁的大门, 看到尸体便吓的跑了,然脚印却留在了里头的阁楼门口。   她说她根本就没见到那约她出来之人,然她丢了的香包却在她宫中翻出了出来。   这些无疑都证明着她在撒谎。   至此可谓证据确凿。   那孟茹儿当夜就被打入了冷宫。   赵美人之死的案子也算是结了。   十几个妃嫔眼睁睁地看着这事儿从发生到结束。   有人叹息,有人事不关己,有人看笑话, 有人后怕......   ***********   咸福宫中   叶杜若捶了捶腰,面带喜色。   “今日的戏还真是好看,那孟茹儿可真是惨, 呵......”   她笑着说。贴身宫女扶着她,掩嘴附和,“是呢,婕妤。”   叶杜若柳眉微挑,“想不到那孟茹儿竟然还打着媚药的主意,难怪那般张扬,那般自信会得宠。”   “她的胆子也忒大了,竟敢想对皇上用那种药。”   叶杜若坐了下,眼睛瞟了一眼宫女,想起了蓁蓁。   “八成那苏蓁蓁便就是这么做的。”   一提起蓁蓁,叶杜若的脸色顿时变了,皮笑肉不笑的一声冷哼。   “她今晚又去了乾清宫,陛下可没召见她,她主动去勾引陛下,这个小贱人!”   无疑叶杜若又想起了自己被她害的事儿。   “就她苏家那副样子,她还能笑多久?来日我定要让她跪在我的脚下!”   “婕妤别担心,老爷不是说了,陛下不过是利用苏家,引前太子罢了。等前太子的事儿解决了,苏定远就没用了,到时候陛下肯定要收拾他。弄死她爹,她还能怎么和陛下有什么善果?陛下又能怎么对她好,她呀,苦日子在后头呢!”   叶杜若唇角一动。   她真是迫不及待看到那天了。   这这般想完,眼睛又缓缓地转了一下,忆起了宫女刚才的一句话。   待解决了前太子......   叶杜若想起了前太子,脸上那一抹得意恍惚消失了那么一丝。   ************   储秀宫中   贤妃沈琬虽不在那十多个妃嫔当中,那赵美人之死与她半丝关系都没牵扯上,她适才也没被叫去慈宁宫,但这么大的事儿,加之御林军都被动用了,她自然也是什么都知道。   但沈琬对这些,对那赵美人孟美人皆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只有一人,便是皇上。   三日过去了,皇上没召见任何一人,但身边儿却是并非无女人相伴。   苏蓁蓁。   沈琬微微攥上了手。   **********   嬴煜出去了一个多时辰,这一个多时辰,从听嬴历破案到派御林军搜宫,查出证据,坐实那孟茹儿的谎言,再到发配了那孟茹儿,全解决了。   乾清宫中的蓁蓁便就好奇了这一个多时辰。   她早就穿了衣服,下了床,时不时地便要问问宫女太监一声,到了此时,自然是也都知道了。   结果便是凶手是那孟茹儿,孟茹儿当夜就被打入了冷宫。   但她好奇细节,还有许多疑惑,然可没人能给她讲出这细节,等的都饿了,这时终于听到动静,却是那男人回来了。   蓁蓁立时就站了起来,急着迎了出去,没一会儿,便听到了动静,也看到了嬴煜。   那男人一身玄色龙袍,身姿伟岸,一张俊脸沉着,一言不发地而来,那视线也没瞧蓁蓁,进了屋就绕过了她。   蓁蓁感到了一股冷气,小心翼翼地瞄着人,一脸茫然不解,暗道:这是怎么了?   “陛下.......”   小姑娘转过身去,娇娇柔柔地跟上了人,唤着他,一贯的声音。   “陛下累了吧。”   嬴煜听到她那撒娇似的声线就能想起她梦中唤那裴玄承。   一模一样,就是这声音。   他想起就来气,以至于没好气儿地脱下衣服,那小人儿的手过来接,他特意绕过了她,将衣服给了他房中的宫女。   “......?”   蓁蓁这时就算是再呆也看明白了。   呀,这是明显跟她生气了?   可是,救命,她怎么了?她完全不知道呀!   “陛下?”   小姑娘这般又唤了人一声,但与此同时肚子倒是配合,为她的话伴奏一般,“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甚是尴尬,但庆幸引来了嬴煜的目光。   那男人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   蓁蓁当然觉得糗,然还没完,紧接着,那肚子竟是又“咕噜”了两声。   小姑娘玉手摸到了肚子上,长睫微颤,看他一眼,又别过了目光,可怜巴巴地道:“我饿了......”   “张忠连!”   蓁蓁本只是想解释一下,然出乎意料,这“了”字刚说完,那男人唤了人,而后,竟是冷着脸朝那宦官道:“问她想吃什么?”   然后自己就脱了衣服进了卧房去。   “.......”   蓁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张忠连,瞬时更蒙,话都有些不会说了。   但转瞬渐渐缓过来,暗道:还管她饿,那应该是没生气吧。   没生气就好,或者说是,只要不是和她生气就好。   小姑娘瞬时又释怀了,想了想自己想吃什么,告诉给了张忠连。   张忠连立时吩咐了下去。   接着蓁蓁再去找那嬴煜,便见他进了浴房。   一名小太监伺候,蓁蓁赶紧跟了进去,但喘微微地刚入内,还没待说话,就听那男人先张了口。   “不用你,出去。”   “陛下........”   蓁蓁一听瞬时又没想到,但不用好啊!   她当然是还不稀罕伺候他呢!   不过高兴之余,她自是再次感到,他这还是在和她生气?!   小姑娘愈发地蒙了,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又是为什么?   她百思不解,不时饭被送来也便先吃饭了,吃完再进卧房,只见那嬴煜不知何时回来了。   无疑,与之前一样,他还是没理她。   蓁蓁小心翼翼地上了床,爬到了里边儿,本来是很想问他那赵美人案子的事儿的,但此时看那男人那般模样,当然是不敢张嘴了。   嬴煜拿着本书,面上看着,实则心思也不在这书上,想的全是她梦中唤了“殿下”之事,心中自我安慰,暗道了好几遍:不是“殿下”肯定是“陛下”。   本来很是确定的事儿,这般自我暗示的遍数多了,他突然又不那么不确定。   于是这夜,他也没怎么睡,尤其是那小姑娘睡着,听到她匀称的呼吸后,嬴煜就更加精神了。   他不动声色地朝她靠了靠,可谓是竖起了耳朵,仔细着她的动静.....   但这一夜下来,那小姑娘没再说梦话,搞得他困的迷迷糊糊的。   翌日起来,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蓁蓁为他穿衣,这一次,他倒是也没拒绝,而后临走之时,不紧不慢地,甚至都没看那小姑娘一眼,冷冷地交待道:“从今天开始,你搬到这来睡。”   “什,什么?”   蓁蓁听罢小心口一激灵,她当然是蒙。   嬴煜剑眉一蹙,侧头,不耐烦地瞧她。   “朕的话说的不清楚还是你耳朵不好使?朕就再说一遍,从今天开始,你搬到乾清宫来住,每晚都来!听见了?!”   “唔.......”   蓁蓁这回听明白了,连声答着,“是,是是是。” 第56章 独宠(七)   嬴煜昨晚没睡, 人晕乎乎的,而后不久,他便发现自己这朝也没上好, 加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难引起他的兴趣儿,听着烦, 何况他心中总能想起那小狐狸精梦中唤裴玄承的事儿, 让他恍惚越想越觉得她爱的是裴玄承, 其实并不爱他。   晚会儿, 他下了朝, 在养心殿中也没看折子,还是想着这事儿,甚至想过摊牌。   可若是那般, 一来那小妖精不能说实话,二来, 她若是圆不回来了, 这事儿如何收场?   思前想后, 嬴煜有些迷茫,到底怎么能暗地里知道, 她到底爱不爱他,骗没骗他呢?   寻思了好久,男人靠在椅上,微微眯眼,手指在桌上缓缓地点着, 点着点着,渐渐地停了。   他想到了什么。   依照这小妖精所说,她小时候便开始喜欢他。   从他走之后。   他还记得, 往昔她与他说的那些情话......   曾说,她家有许多他的画像,她想他,念他,几乎每隔几日就要画一画他,缓解相思之苦。   思及此,嬴煜但觉有了法子。   男人缓缓地坐直了身子,而后唤来了人。   “即刻去苏府,就说......”   ****************************   苏府。   夏嫆午后仿是刚睡着便听见了丫鬟匆匆跑来的消息。   她觉轻,没用人唤,听到声音便醒了。   “怎么了?”   “夫人,宫里的人,皇上派来的。”   “什么?什么事?”   当下一听“皇上”二字,不紧张就怪了,夏嫆一面问着,一面慌张地下地穿了鞋,也披了衣服。   丫鬟回道:“说是奉皇上之命来取些东西。”   夏嫆心一颤,且不知是不是女儿在宫中出了什么祸事。   她匆匆地便出门,出去便就碰上了妹妹夏婼。   “姐姐!”   俩人脸色皆是煞白,而后便相互搀扶到了一起,朝着府门而去,待到了,只见那院中站着十几个护卫,为首的一人一身锦衣,见了她便亮了自己的令牌,以及搜查令。   是皇上的人,但夏嫆却不认得。   “郑大人?这?出什么事了,皇上为何要搜查我们?”   那郑大人收了牌子,旁的没说,主要是他也不知,只道:“在下奉旨行事,来取些东西,只搜蓁妃娘娘的闺房,还望夫人通融带路。”   “是。”   夏嫆姐妹二人吓得心慌,又岂敢不从,乖乖地带了路。   那姓赵的带着人到了蓁蓁闺房,旁人守在外头,门开着,就他一个人进了去,他看了桌子,看了墙,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便用它翻着......   *********   御书房。   嬴煜叫赵逊去了后,便找人去了球场捶丸,但心不在焉,球也没打好,半个多时辰便不玩了,回来本想小憩,也没睡着,立在一株花前,等那赵逊回来,心中深沉地道:要是有画,他就信了她,不追究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那赵逊终于回了来。   嬴煜听闻,立刻就宣了人进来。   那男人回到御座之上,心中开始打鼓,往昔上战场,他都没这般紧张过,在那赵逊进来之时,他又降低了要求,皱眉暗道:行了,有一张就行。   然后便扬声,沉稳地开了口。   “拿来了?”   “是。”   那赵逊躬身,接着便把手中卷着的一沓画,大概十多张,恭敬地呈了上去。   嬴煜应了声。   张忠连接过,递给了他。   嬴煜当然没告诉赵逊去那苏蓁蓁房中找他的画像,只是告诉他,将苏蓁蓁房中所有的画都取来。   当下拿过来,一看这薄厚,嬴煜的脸便有些黑了,接着待打开,一张一张地翻着,瞧着,直到看到了最后一张.......   无疑,他的脸越来越黑。   哪里有什么他的画像,呵,全是猫!   嬴煜把那东西甩在了一旁,不悦之意显然,但仿若还是不死心,“就这些?”   他冷着脸朝下问。   赵逊躬身,“回陛下,蓁妃娘娘房中就这些,属下找了五遍。”   嬴煜喘了声粗气,脸黑的已经没法看了,接着一挥手,让人下去了。   而后,这男人被气笑了。   荒唐!简直是荒唐!   他盯着那些猫,越看越来气,抬手差点没给画撕了!   那小妖精不是说,不是说三两天就要画画他排解相思么?   呵,放肆!哪有他?连根儿毛都没有!她竟敢骗他!呵,呵呵......   嬴煜气炸了,把屋中的人全撵走了,包裹张忠连。   他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这般独自一人气了个冒烟儿之后,渐渐又稳了下来,心中又转了主意。   ......会不会不在她闺房?   又或者会不会被她锁在了哪个箱子里?   毕竟这应该是小姑娘的秘密,不应该放在明面上。   对。   嬴煜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所以,她房中没找到他的画,其实也不能说明什么.......   这般想着,他心里终于释怀点了。   接着便开始想旁的法子。   怎么能知道她到底骗没骗他,爱不爱他呢?   嬴煜想了许久,倒是又想到了一个。   是以接着,他便又唤来了人。   这次却是个女手下。   他吩咐了她出宫,去套话,套苏家,以前伺候过苏蓁蓁的丫鬟的一些话。   当日,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   嬴煜这天回去的颇早,回去洗了个澡就睡了。   待到夜幕降临,那小妖精来了。   ******************************   蓁蓁极是小心,尤其是听说嬴煜睡了。   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人这两天有点怪,喜怒无常,还是小心着点为妙。   她进来了,瞧见了人,暂时也没敢上床,就呆在了地上。   可他屋中的东西她也不敢碰,她的猫咪她也没带来,就那般干干地坐着,蓁蓁也挺难受。   屋中不冷不热,温度适宜,很是舒服,是以小姑娘无聊,在那桌上趴了一会儿,一会儿后竟是来了睡意,闭了眼睛,转瞬就睡着了。   睡到迷迷糊糊地醒来,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嬴煜。   那男人坐在了她身边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陛下.......”   嬴煜过来有一会儿了。见人醒了,他也便起了身,瞥她一眼而已,冷冰冰的一副模样,“过来睡。”说完自己已经走了过去。   “是,陛下。”   小美人儿不疾不徐,软柔又嗲气地答着,跟了过去。   那嬴煜向来睡在外头,但也不等她先上去,自己“庞大的”身躯便挡在了外头。   小姑娘只好从他脚下,小心地爬到里头。   但以前都很正常,今日,哪料她上来往里爬,才爬了一半,那男人却不紧不慢地把腿支了起来,小姑娘一个不留神儿就被绊倒,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腿上。   “唔......”   蓁蓁骤慌,但反应的倒是快,立马就爬了起来,到了床里,回头看那嬴煜的脸色。   吓死她了!   他不是故意的?   按理说倒是应该是无心的,但他又不瞎,还能看不见她在过么?分明是故意的呀!   可故意的,为什么?   他干嘛呀?   蓁蓁胆子小,这一连两天,这男人可是有点诡异!   “陛下.......”   这般想着,小姑娘便又娇柔地唤了他一声。   嬴煜手中拿着本书看着,无疑,根本没理她。   蓁蓁搞不明白。   他那般样子,她还不敢往他身边儿凑合,何况她月事还没利索。   想到月事,小姑娘寻思了寻思,感觉自己可能是明白了。   是因为他没吃到荤?   毕竟,那晚,她是都要与他那个的时候突然来的月事.......   这般想想,蓁蓁感觉好想是有点知道原因了。   他好色啊!   没吃到就终究还是心里不爽。   如此蓁蓁更不敢瞎胡来了。   再有一两天,她月事也便过了,那时候再说吧。   是以见他不理,蓁蓁也就没再说什么,扯了被子盖上,钻进了被窝,面朝着他躺着,而后时而又抬眸瞅了他好几次。   那男人始终看书,没理她。   直到,她渐渐地迷糊了,睡着了......   嬴煜方才放下了书,瞅了她一眼。   这夜,嬴煜又是几乎没怎么睡,便就听着那小人儿的动静了。   但和昨日一样,她没什么动静。   翌日下了朝后,左右没什么事儿,接到他派出去的那女护卫的信儿,嬴煜便换了便服,出了宫。   那女护卫一身丫鬟装扮,瞧着很市井,昨日下午搭上的人,与那国公府苏家的丫鬟小翠聊得很是投缘。   这投不投缘的,当然是她想投缘就能投缘,究其原因也很简单,便是她早就打探明白了这小翠的一切。   女护卫谎称与她同乡,俩人相熟的很快。   约了今日买菜结伴而行,一路边走边聊。   而后路过一家茶馆儿,女护卫便请客把那小翠勾了进去。   俩人坐在一靠窗处,白日里这个时辰,馆中的人不多。   她们身后便坐着嬴煜。   嬴煜缓缓倒茶,俩人的话语,他听得一清二楚。   那女护卫在引导翠儿说什么心上人,俩人说的很是来劲儿。   嬴煜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直到那女护卫笑着说起了自己小姐的事儿。   “这点呀,我和我家小姐便一样,我家小姐也极是喜欢将军,还说以后要嫁给一个将军呢。你可知道李牧李大人......”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其实我家小姐喜欢李大人呢,你家小姐,可有心上人?”   一听这话问出,嬴煜端杯的手微微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注意起了后面那的声音。   但听那翠儿没说小姐有没有心上人,而是直接道:“我家小姐喜欢长得白白净净,温润如玉,温和如水的翩跹公子,便像前......便像以前以前画上的公子哥一样......”   那翠儿后边滔滔不绝,又说了什么,嬴煜是一个字都没听了。他便就听到了那前什么......   但就算没有这个“前......”,嬴煜也断出来了。   那翠儿没提到半丝的许小五。   那苏蓁蓁,根本就没有想她说的那般从小喜欢他,且她也根本就不喜欢他这个类型。   她喜欢的是性格温润的小白脸儿!   恰恰就是裴玄承那般的。   这时,嬴煜便又想起了她昨晚唤的那声“殿下”,想起裴玄承,而后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杯子掼在桌上,又他娘的不爽了!   果然,她果然是骗他。   嬴煜气炸了,他此时俨然,更想杀那裴玄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蓁蓁:嘤嘤嘤,不对劲儿啊,怎么好像要掉马! 第57章 独宠(八)   这边, 宫中的蓁蓁丝毫不知自己已经露馅了。   她在院中,舒适地坐在摇椅上揪着花瓣数着。   “公的,母的, 公的, 母的......”   她那只小黑猫怀孕了, 就在今晨她回来时嬷嬷告诉她的。   蓁蓁极其欣喜, 乐了一天儿,花瓣也揪了四五个了,口中喃喃, “怎么又是公的, 四公一母,到时候定要给熙姐姐一只, 且不知她喜欢公的还是母的?”   这般正想着,孙嬷嬷过了来。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   蓁蓁听了抬头瞅了瞅她, 知道她是在催她去乾清宫。   蓁蓁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两天她有点打怵,嬴煜喜怒无常。   她断他是因为她不能侍寝, 看她不顺眼。   但这种事,蓁蓁也没法子不是。   若是可以, 她这两天不想去了。   但那男人那天下了令, 却是让她每天都去。   关于此,蓁蓁还很是费解。   但再害怕,终是也得去,蓁蓁磨到了夜幕降临方才动了身。   小姑娘进了乾清宫,问的第一句话便是,“陛下回来了么?”   宫女应声点头, “是,蓁妃娘娘。”   她“哦”了一声,其实倒是挺希望他没回来的。   而后,蓁蓁便硬着头皮进了去。   拨开珠帘,只见窗帘已落,屋中点着烛火,那龙床之上的纱幔也落了,隔着望去,隐隐地可见那男人“庞大”的身躯。   蓁蓁小心地过了去,也没敢唤人,瞧着嬴煜是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小姑娘瞅了瞅,半天也没断出来,思忖了须臾,还是决定去一旁待会儿,但刚要走,却听那男人闭眼,冷声开了口。   “上来。”   “是。”   蓁蓁娇娇气气地旋即就应了声,而后,还是从床尾爬了上去。   这一次,她更小心,总担心昨日的事儿发生,直觉告诉蓁蓁,那嬴煜就是想欺负她。   所幸,这次他没绊她,但上来后,蓁蓁便发觉了另一件事。   这龙床大的很,比她钟粹宫的床大多了,这男人在她的寝居时无一例外,每次都是自己占了大半个床,但在这乾清宫,因为床大,前几日他可都没有这般,今日,显然往夕重演,且更甚了。   蓁蓁想哭。   那外头有那么大那么大的地方他不去,偏偏往里头挤她。   现在她就只剩下一块勉强可容身的地方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不是明摆着特意欺负人么,况且蓁蓁是看着他慢悠悠地过来的。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躺了,如蝴蝶羽翼般的长睫缓缓地忽闪两下。   但岂料刚躺下,那男人的腿又慢条斯理地抬起,搭在了她的腿上。   他那体重,一条腿就死沉死沉的!   “陛下.......”   小姑娘唤了一声。   “嗯?”   嬴煜低沉着声音,且是拖着长声,不紧不慢地反问。   蓁蓁想说:你烦不烦人呀!你快把你的腿拿开!   但实际上哪敢,怂的不行,娇声娇气地道:“陛下压到妾身了。”   “是么?”   嬴煜唇角微扯,很是无所谓地说着,且那腿丝毫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蓁蓁也是看出来了。   他就是欺负人,还有什么好说!   “妾身明日就差不多能侍寝了。”   蓁蓁小可怜儿似的,眼波慢慢转动,瞧向他。   “啊。”   嬴煜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腿也没拿走,听闻小姑娘说话,心下一声嗤笑。   她以为他还会让她侍寝?她骗他,不爱他,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笑话!他以后,碰都不会碰她一下!   想着,那男人抬起了手臂,从容不迫地枕到了头下。   蓁蓁被压着,委屈巴巴,还生气,真的很想踹他一脚。   他仗着自己长得大,就使劲儿欺负她。   她能侍寝时,他那样欺负她;不能侍寝时,他又这样欺负她。   小姑娘苦不堪言,只得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把腿抽了出来,而后无疑,她的地方更小了。   蓁蓁的被子紧贴在床里,最后便只占了一个侧身的地方,心中往死里骂着那嬴煜。   给你给你,都给你,你是猪啊,一个人占那么大的地儿!   “陛下,妾身是做错什么了么?”   心中虽那般,但面上当然不敢,娇滴滴地问。   不过自然,没得到那男人的回话。   那男人闭着眼睛,死人一般。   小姑娘心下腹诽,而后这夜便就是这么睡着的。   第二日起来又像那日一样,嬴煜也不用她服侍穿衣,更不用她伺候吃饭。   不用更好!   到底是等到他走了,蓁蓁方才舒了口气。   嬴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太善变了。   他要是看她来月事不顺眼,便,便别叫她来!   小姑娘又委屈了半天,想着明日应该月事就干净了。   要不是为了爹爹,她可真是不想理他。   **********************************   而后从乾清宫出去,她同鹊喜去了御花园转转,路上正好见了几个妃嫔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这请安一事,实则蓁蓁晋了妃位之后也去过,但梁太后不喜欢她。她第一次去了便被告诉,以后非传唤不必去了。   蓁蓁倒是求之不得,只是也看出来了。   她这妃位梁太后可不承认。   现下,选秀结束,后宫也充实了,皇后被禁足,后宫事宜皆由梁太后掌管。   妃嫔们自是每日晨时皆是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除了蓁蓁。   蓁蓁一直在花园中散心,没一会儿也便把嬴煜之事抛之脑后,欢喜了。   她等到了那请安结束,在路上候着林熙,实则这几日皆是如此。   林熙远远地一见到她,笑着走来,而后俩人便相互挽着手,一起赏景,且有说有笑地回了宫去。   “瑶瑶最喜欢昙花。”   这夏季百花争艳,皇宫之中红紫灿烂,错杂如锦,宛若云霞,甚美。   蓁蓁看到那昙花,便想起了自己的好友。   林熙点头笑道:“是呢,入宫前,我还看到了她欣然地栽了几株,搬去屋中养了。”   蓁蓁莞尔,“她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提起瑶瑶,小姑娘接着便又想起了瑶瑶那极其不愿入宫的缘由,这时也便张口说了出来。   “熙姐姐,瑶瑶为何那般排斥入宫呢?”   林熙缓缓地道:“心有所属,放不下吧。”   “心有所属?”   蓁蓁听着话来了兴趣。   她和林瑶从小就认识,便就是这最近一年多因为皇朝更替,打破了许多事情,方才许久没见了。   她却不知林瑶心有所属呢。   “是谁呀?”   蓁蓁好奇,更是关心。   林熙笑说:“我只是见她画过一名男子,见我进去,她很慌张地收了起来,我,却是没看见是谁,问她她也只笑不说。”   蓁蓁雀跃道:“说出来呀!就凭瑶瑶的家世,什么男人得不到!”   林熙微笑,“......或许时机还不成熟吧。”   俩人就这般边走边说,一起去了林熙的景阳宫,待到下午,蓁蓁方才回去。   但回去之后,小姑娘的脑子也没闲着,总想着林瑶心上人的事儿。   她叨咕了一阵子,瞅了瞅孙嬷嬷,记起那日孙嬷嬷曾很肯定地说瑶瑶不会入宫,这时张口问了她。   “嬷嬷知道瑶瑶有心上人的么?”   孙嬷嬷笑笑,没说什么。   蓁蓁见她如此模样,但觉她早看出了什么,于是凑到了嬷嬷身边。   “好嬷嬷,你一直跟着我了,我与瑶瑶在一起时,你也大部分时候都在,我,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呀!你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她喜欢谁呀?告诉我嘛!”   孙嬷嬷摇头,“奴也没看出来。”   “才不是呢!”   蓁蓁不依,虽然嬷嬷这般言,但她知道嬷嬷知道。   小姑娘抱住孙嬷嬷的手臂,晃着央求,“嬷嬷,说嘛,说嘛!”   她求了好久,孙嬷嬷拗不过,想一想小姐的命运已然变了,和那个人也是不可能了,便压低了声音,说了出来。   “奴猜是殿下。”   “殿!”   殿下!   前太子裴玄承!   蓁蓁震惊了,可是一点也没想到。   这时正想说什么,小太监东子却过了来。   “蓁妃娘娘,皇上请娘娘去御书房。”   ************************************   御书房中   嬴煜想了小半天了,想来想去,但觉自己想多了。   那小妖精应该还是爱他的。   她房中是没有他的画,但少女的心思肯定不能放在明面上,是以,没找到画也说明不了什么。   那伺候过她的丫鬟是说了她喜欢小白脸儿,但也没说她喜欢裴玄承........   再说一个丫鬟知道什么?又不是贴身侍俾,她的话不可信,不可信.......   若是说孙嬷嬷或者她房中的什么喜鹊乌鸦的说的还有几分可信度。   嬴煜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心中渐渐释怀。   但释怀也就能释怀那么一会儿。   想起那夜她唤了裴玄承,无疑,他还是来气,还是忍不了。   这般左思右想......   嬴煜暗道:与其听别人的话和等她再说梦话,倒还不如直接用裴玄承试她一试。   若裴玄承真是她的心上人,她日夜惦念,听到他的名字,会很敏感吧。   男人寻思了寻思,便派了人把那小妖精叫了来,心道:只要她听到那个名字没反应,他就信了她。   这事儿,他大人大量,就算了,不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了。   这般想完后,也吩咐人去了,嬴煜便倚在龙椅上端着本书等。   等了大概了两盏茶的功夫,外边传来了通报。   “陛下,蓁妃娘娘来了。”   嬴煜还是那一贯深沉模样,冷声道:“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尽量肥,本章有红包,所有人都有,一到周日就脑子晕乎,写不好。所以昨天没更,以后每周日都有可能断更,不过周一都会补上,么啾。 第58章   蓁蓁本来都忘了昨晚的事儿了。   这下嬴煜叫她, 她自然是又想了起来。   这男人喜怒无常,有病!   也不知叫她去干什么。   小姑娘瑟瑟发抖,但又不得不去, 更不得不为了爹爹讨好他。   不时, 她到了御书房。   那太监通报完之后, 她便被引到了大殿之上。   屋中无旁人, 只有嬴煜自己。   那男人正在看着一本什么书,居高临下,侧颜, 遮住了他半张脸, 蓁蓁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陛下......”   但她不管他什么表情,小姑娘进来便盈盈下拜了去, 软糯地唤人。   “陛下唤妾身有事.......”   嬴煜没说有事,也没说没事,那看着的书也没拿下来, 换言之便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冷声道了两个字:“过来。”   “是。”   蓁蓁嗲声嗲气的,而后便喘微微地朝着御座上的男人走了去, 待来到他身旁,方才见那男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嬴煜不动声色, 更是不紧不慢地看了这一眼, 而后眼神儿示意,瞅了瞅那桌上的砚台,还是俩字。   “研磨。”   “是。”   蓁蓁又是应了一声,心中暗道:“他就是来找她来研磨的?”   这东西,她研不大好,但眼下也得硬着头皮做。小姑娘小心翼翼地, 没一会儿手都酸了,再瞧那嬴煜,在悠闲地看书,也没用这墨,蓁蓁哪里知道他什么意思?   墨盒眼见着满了,墨研好了,小姑娘开了口。   “陛下,好了呢.......”   嬴煜不紧不慢地瞅了一眼,而后还是没用,继续看书,但却又吩咐了她旁的事情。   “把这桌子收拾收拾。”   “唔?”   蓁蓁又颇为没想到。   这是宫女太监做的,她何时做过,主要是她从小到大也没做过这事儿怕做不好,但当然也不敢拒绝,柔柔弱弱地应了声,而后,玉手便去整理起那些书纸以及奏折等来。   这理着理着,没一会儿,殿下传来了脚步声,护卫来报:   “启禀陛下,佟将军到了。”   “嗯。”   那嬴煜倚靠在龙椅上,深沉地应了一声。   他等的就是这佟将军。   男人放下了书,眯了那小姑娘一眼。   她在他桌旁,她的一举一动,小脸儿上的表情等等,他正光余光都清晰可见。   不时,那佟将军进了来。   “臣佟祥参见陛下。”   “免礼。”   人是他江东旧将无疑,也是他派出去搜索裴玄承下落的将领之一。   嬴煜看起来对蓁蓁漫不经心,但实则心思却全在她身上。   他瞧的清楚。   那小姑娘一脸无辜,娇娇憨憨地立在他旁边整理收拾着他特意弄乱的桌子,颇为仔细和尽心,注意力也显然在那桌子上。   待会儿她只要没得太大反映,他就信了她了,这事儿,算了。   这般想着,嬴煜也便开始和那佟祥说起了话。   俩人所聊皆是政事。嬴煜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地眼睛朝那小姑娘瞟。   她没什么异样。   该说的都说完了,男人摸了摸手上的扳指,姑且没叫佟祥走,更仔细地注意起了身旁小姑娘的一举一动,而后开始了此次的目的,缓缓地张了口。   “裴玄承,有消息了?”   他这话刚一说完,别的不说,他娘的,自己心口先一上一下地动了起来。而后,更刺激,他余光眼睁睁地看着身边儿那小人儿本平平淡淡,却骤然双手一颤,接着就攥成了拳头,一看便是强忍着故作镇静。   嬴煜可谓脑中“轰”地一下,心中更是滕然就起了一股怒火!   好!极好!   接着,那佟祥回答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注意,注意力全在那小妖精身上了。   他瞧着,她再不控制控制怕是适才身子都要颤了。   嬴煜心底暴怒!   娘的,他想杀人!   这小狐狸精可真是没让他失望!   她果然千真万确地不爱他,果然心中喜欢的是那裴玄承。   大胆!荒唐!放肆!   嬴煜暗地里把手攥的“咯咯”响,恨不得现在就把那裴玄承抓来,碎尸万段!   ***************   这边儿的蓁蓁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俨然是到了鬼门关了。   她在想什么?   起初是一面整理那些东西,一面委屈巴巴地心中暗骂嬴煜。   骂他让她研磨,让她收拾桌子,昨晚又挤她,又把他的腿压她身上,有他这么欺负人的么?这世上还有比他更讨厌的人么?   想完这事儿,她又想起了瑶瑶,想瑶瑶真是明智啊,不入宫就对了!   这男人让她当皇后她都不要!   心中暗暗地腹诽了好半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想起了瑶瑶,接着她就想起了适才孙嬷嬷说的话。   嬷嬷说瑶瑶喜欢裴玄承?!   她真的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那裴玄承往昔可是差点就是她的未婚夫啊!   那倒是不重要,若是瑶瑶喜欢,蓁蓁肯定不要嫁他,肯定要想方设法,让瑶瑶嫁他。   不过,此时说那些都没用。   眼下摆在眼前的就是,朝代更迭,哪个男人瑶瑶都能爱,就是那裴玄承爱不了了。   爱他哪里会有什么善果?   先不说别的,就是让人知道她对裴玄承的这份情义都是很危险的。   这般一想,蓁蓁无疑更为林瑶担心,也更想她了。   她想见见她,想与她聊聊这事儿,这般心里正火急火燎的,突然听到嬴煜口中吐出了三个字。   那“裴玄承”三个字直直地打进了蓁蓁的耳膜,让她浑身一个激灵,手一颤。   小姑娘倒是顿时就控制住了自己,这要是被发现,生了误会可惨了,嬴煜不得弄死她。   然她万万想不到......   这边嬴煜已经气冒烟了........   **********************   佟将军前脚刚走,嬴煜便冷着脸,声音颇为骇人地退了那个小狐狸精!   无疑,她怂的泪汪汪的,嗲声嗲气,又柔柔弱弱地告退了。   待人走了,嬴煜便喘着粗气,把桌上的杯子“哗”地一下摔在了地上。   而后被气笑了。   她故事编的可真好!   呵,呵呵.......   他真是被她气死了! 第59章   这边儿, 蓁蓁全然不知嬴煜已经气的七窍生烟了。   她还生气呢。   从御书房回来,小姑娘就委屈的哭了,当然还有骂那嬴煜。   那男人把她叫到书房, 基本没与她说话, 让她做这做那, 最后还凶她, 把她撵走,极为怕人的。   近来他已经凶她好多次了,她本来胆子就小。   自那赵美人之死的案子侦破的当晚到现在一连三日来, 那男人一直喜怒无常。   她都说了她的月事这两日就过了, 但他还是看她不顺眼,总拿她撒气。   若不然, 他就先去找别的女人吧!   小姑娘委屈了好一会儿,但发泄完,也就好了。   等到了晚上, 沐浴过后一身轻,她是舒服极了。   而后时辰到了,虽然想起那男人就想骂, 但她当然还是乖乖地去了乾清宫。   一来嬴煜有令在先,她不敢抗命;二来也是最重要的, 眼下距离入秋越来越近, 苏家等不及了。   她怕他,不喜欢他,但还得取悦他,哄他。   毕竟苏家之事最重要。   转眼到了那乾清宫,一进去,蓁蓁便感到了一股子肃穆和压抑。   那男人的寝居死气沉沉的, 就跟他本人一样,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嬴煜尚未睡,也没在卧房,一身白色中衣,敞着怀儿,露着腹肌,单膝曲起,正坐在塌上小酌,模样很是豪放。   蓁蓁进门就看见了他,瞅一眼,脸都红了。   “陛下......”   小姑娘缓缓一拜,说的更是小心翼翼。   “妾身来了。”   她紧张,心里七上八下的,小心地瞄着人,只见那男人瞟她一眼而已,而后冷沉着声音,“过来。”   “是。”   蓁蓁乖乖地过了去,立在了那塌旁,接着还没待再说什么,但见嬴煜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空了的酒盅立到了一个盘沿上,而后眯向了她,慢悠悠地道:“斟酒。”   小姑娘娇娇憨憨地立在那,本要甜言蜜语的哄他来着,但一听这话,再一看那酒盅的位置,微微呆了一下,一脸无辜地盯着那酒盅好一会儿,又盯向了嬴煜。   这男人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特意为难她,要让她就这般斟酒吧,那般位置,酒一倒进去,酒杯多半会倒!   小姑娘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显然事情还没完,这男人还要欺负她。   她应声,但拿起那酒壶的同时,便当做没看出这为难一般,玉手也去够了那酒盅,欲要把它拿下来倒.......   然果然,还未等碰到,手便被那嬴煜不紧不慢地截了下去。   男人拖着长长的尾音,开口反问。   “嗯?”   蓁蓁装不了傻了,无疑也确定了对方的心思。   小姑娘收回了手,而后也没倒酒,却是娇滴滴地往嬴煜身旁凑了两凑,嗲声道:“陛下......陛下妾身的月事过了呢.......”   这便是明晃晃地暗示,明晃晃的勾引。   嬴煜如何听不出来。   然那男人面不改色,“哦?那又如何?”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面上从容不迫,心中不屑,暗道:呵,她以为他还会碰她?笑话,他没给她打入冷宫不错了!   继而带着刁难,又慢悠悠地重复,半分通融的意思都无。   “怎么?朕说斟酒,你听不懂?”   “听得懂,听得懂。”   蓁蓁微微咬住了唇,只好硬着头皮斟了。   她很是小心翼翼,倒一点,停一下,很慢很慢,还时不时地看看那男人的脸色,满心紧张,许久许久,方才终是倒满了那酒杯,大大地松了口气。   “陛下,好了呢。”   嬴煜抿唇,居高临下地一直眯着,一副挑剔刻薄的态度,见满了,伸手过去端起了那酒杯,旋即一饮尽了,而后又将杯子放到了之前那位置上,很是无所谓地道:“继续。”   说着,他倒是悠闲,侧身躺在了那塌上。   蓁蓁一见,哭了哭了,小手微攥,娇滴滴地道:“陛下,陛下妾身错了嘛。”   她向来识时务,知道服软,眼下这明摆着看着不对劲儿,还想什么?   嬴煜微一挑眉,“哦?哪错了?”   “蓁蓁......”   小姑娘思前想后,缓缓地咬住了唇。   她哪知道啊!   她要是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现在别说是站在他身边儿斟酒,他的寝宫她都不敢来。   “蓁蓁没有让陛下高兴便是错。”   嬴煜知道她说不上,也没想着她说上,嘴角一抽,对于小姑娘之言没理,还是那句,“少啰嗦,倒酒。”   蓁蓁只好依言倒了,如适才一样,倒的极其不容易,待酒满上了,嬴煜又是一饮而尽,接着,让她倒了第三杯。   如此,小姑娘一共伺候他喝了四杯,那嬴煜终于不再让她倒了。   而后男人起了身,拿了个黑白子混了的棋罐过来,淡淡地很自然随意地道:“挑出来,挑完再睡。”   他说着理了理衣服,眯她一眼,朝着卧房去了。   蓁蓁一听,再一看,脑子都大了,显然心中更委屈了。   她边挑边口中连串地骂那男人,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挑完。   而后小姑娘拿着东西来到了卧房,给嬴煜瞧,给他检查。   那男人眯了一眼,“上来吧。”   “是。”   蓁蓁乖乖巧巧地应声,而后瞧着那龙床,无疑,那男人还是自己就占了大半个床。   此时,俨然,外头剩下的地方比里头都大了。   蓁蓁在床边儿脱了鞋子,问道:“妾身今日在外头睡行么?”   其实按照宫规,本来就应该皇上睡在内侧,妃嫔睡在外侧,以便夜晚妃嫔照顾皇上。   但嬴煜从来不管那些。   她话一问完,立马就得来的那男人的回答。   “不行,里边。”   小姑娘瞅了瞅那里边儿,爬了进去。   躺定了后,果不其然,那男人还嫌不够,“庞大”的身躯很是自然地又往里挤了挤,只给她留了一条容身的地方。   蓁蓁实在是太想把他踹走了。   小姑娘抓着被子就露了个小脑袋。   整张床上,嬴煜俨然是睡在了中间偏里的位置,小姑娘紧靠着床里。俩人盖着两张被子。两张被子是贴在一起的。   那男人早躺了下,被子只盖到了胸口,眼睛虽闭着,但鼻息中全是那小人儿的香气,心中极其不屑,暗道:呵,朕就不碰你,你能怎样?今日一副棋子,明日就十副,后日一百副,给你挑到天亮,你还不哭,呵......你还想着侍寝?做梦!   他这边这样想,那小人儿眼睛缓缓转着,想的却是旁的。   如嬴煜所料,蓁蓁是在想侍寝。   她盖着被子只露个小脑袋,小手在被窝中,不动声色地解开了衣服,没一会儿便把自己脱得光光了。   小姑娘小脸儿臊红,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但一想到爹爹,想到苏家,想到没时间了,没命了还要什么脸?!这般一想,便心一横,再接着,小人儿就一点点掀起了那男人的被子......   嬴煜当然感到了,沉声清了下嗓子,很是骇人。   那小人儿一哆嗦,咬住了唇,不敢了。但脱都脱了,蓁蓁又心里挣扎了一小下,而后再度横了心,又去钻他的被子,但这次只是试探进去了一条腿,那滑嫩玉足缓缓地摸着那男人的腿。   嬴煜喘了粗气,很是不耐烦,但这时刚要说话,要凶她......   小蓁蓁心口狂跳,想都没想,一轱辘就钻进了他的被窝。   “陛下......”   进去了就紧紧地贴在了男人的身上,语声娇娇,嗲的人心一酥。   嬴煜浑身顿时感到一麻,腹中仿若有火,始料不及,那滑溜溜香香软软的小东西已经进了来,与他肌肤相亲了。   他脑子无疑是顷刻就晕乎了,但又马上想起了这小妖精骗他,且根本就不爱他,更可气的是她心里爱着别的男人,别说那男人还是他的死对头,就是是他的亲兄弟也不行,是条狗都不行!   那如何能忍?   “出去!”   想到这儿,他倒是坚定,冷沉着声音,一贯凶她的模样。   “不,不出去。”   蓁蓁吓也吓死了,但进来就抱住了他,浑身哆嗦乱颤,使劲儿地摇头,泪汪汪的道:“妾身不出去,妾身就要和陛下一被窝!”   “......”   嬴煜喘着粗气,实则那小东西又没劲儿又软柔,他倒是一甩就能把她甩出去,但她香喷喷的,且娇且媚,这怎么甩?   嬴煜又道了一声,“放肆,朕叫你出去!”   “不,不.......”   蓁蓁宛若小赖皮了似的,紧紧贴着人。   她就是不出去。   她还等着他救她爹呢,他不能不理她。   “陛下告诉蓁蓁为什么生气?妾身听了,再,再决定出不出去。”   嬴煜脸更沉了。   他要是告诉她为什么,就她那小胆子,能吓死!   蓁蓁死死地搂着那男人粗壮的手臂,而后等了一下,他不答,她也不等了,大着胆子,喘微微地直接就上了他的身上。   嬴煜这下子更生气了,脸无疑更黑,但抿着唇,除了头扬了起来,一动都没动,没说话,没搂抱她,甚至根本都没看她。   小姑娘也是拼了,见他没拒绝,就更大胆,上了去,在他的身上向下蹭了蹭,头到了那男人的下颚后,瞧着人的脸色,而后竟是翻了过去,整个人仰面地躺在了他的身上,玉足去摸他的脚,他的腿,抓起了他的大手环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又一点点地向上,枕在他粗壮的肩上,侧过了头去,就能够到他的脖子和脸。   “陛下,陛下.......”   她朝他靠近着,一点点地亲了下去,一边亲他,那手一边也不安分,带着大手,给他摸她。   “陛下别生气了.......陛下和蓁蓁生气了,蓁蓁心里好难过好难过,陛下不欢喜,蓁蓁便不欢喜,蓁蓁,都,都吃不下饭了......”   她红着脸,越来呼吸越急促,樱唇含住了那男人的耳唇儿,小舌轻轻地吮,越说喘的越厉害,脸也越红。这边完了,那小人儿又翻了身,趴在了他的身上,换去了那边亲他。   她香喷喷的,且滑的下个泥鳅似的,折腾来折腾去,一点一点地亲他,哄他。   口中道着“陛下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心中想着的却是,“就差一点了,不赶趟了,你别生气了别生气了么!”   嬴煜呼吸越来越重,抿着唇。他哪受得了她这般撩拨,没一会儿过后,人便沦陷了。   蓁蓁自然感觉得到,心中喜了,但觉他距离土崩瓦解便只有一步之遥,果不其然,再接着那小人儿便感到他的大手箍住了她的腰肢,而后喘着粗气,翻身一把将她压在了身下。   蓁蓁红着脸,眼中含着水儿,一下子就搂住了那男人的脖子。   “陛下陛下......”   她知道接下来便是一场暴风骤雨,没准便是前所未有的肆虐,但眼下也只能认了栽了。没等那男人亲下来,她的樱唇便迎了上去......   屋中很快想起了动静,且那动静颇大,持续了良久良久的。   小姑娘泪汪汪的,如她所料......   完事儿之后,她就“死”了过去。   蓁蓁不清醒了,但那嬴煜清醒的很。   夜深人静,适才的那股劲儿过去了,男人叹了口气,而后他也便没睡着,想了半宿。   起先心中还全是气,但想着想着,脑子突然换了个思路,想自己是不是还是多心了?   那小狐狸精听到裴玄承的名字有反应,其实很正常啊。   裴玄承和她爹息息相关,和她苏家息息相关,她听到他的事儿还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对呀,所以她也不一定就是喜欢裴玄承吧。   她应该还是爱他的。   她爱不爱他,骗没骗他,其实他也大可不必用什么裴玄承来试探,用他自己就行了。   嬴煜越想越是这个理,是以第二天,他“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新晚了,本章发红包,都有。   没意外,晚上12点还有一章 第60章   两日前, 苏府   夏婼和女儿绵绵去了趟集市。   乘着马车回来,刚一下车,美妇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男人, 无疑吓了一跳。   那男人她认得, 是蒋卓身边儿的一个护卫。   一看到他, 夏婼当然便知道是蒋卓找她, 且人就在那老地方。   美妇心口不禁上上下下了起来,而后摸了摸女儿的头,低下身子。   “绵绵乖, 绵绵先回去。”   那小女孩儿懂事又听话, 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点头应声。   “娘要小心。”   母亲与那男人的事儿, 绵绵知道。   她知道那男人要娶她母亲。   小女孩儿一如既往的叮嘱母亲,而后也替母亲说了母亲的叮嘱,“绵绵会守秘密的。”   夏婼会心一笑。   眼下距离那日蒋卓答应娶她, 答应帮苏家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来,那男人没少来,几乎每隔三五天便要找她一次。   有时是在集上截住她;有时直接送信到苏府;有时便像此时一样, 在门口等她。   但他说的帮苏家的事情并没什么进展。   那一次次地见面,夏婼也心知肚明, 知道那男人心中脑中想的, 其实都是一个事儿。   但夏婼当然不会答应他。   美妇是看着女儿和丫鬟进去的。   而后,她方才把视线转到了那护卫身上,和他去了。   这事儿她还在瞒着姐姐。   那蒋卓虽然答应了会娶她,会让她做侯夫人,也答应了替姐姐家在皇上面前美言,会救苏家, 但那事儿谈何容易?   蒋卓又到底是不是发自真心的,是不是骗她,可不可信,夏婼都不知道。   她不想让姐姐担心,想着瞒一时是一时。   不时,夏婼便到了距离苏府三条街外的乌衣巷,看到了蒋卓的车,上了去。   一撩起那车帘,看到他,夏婼便是心一哆嗦。   那男人长得很魁梧,肤色古铜,一身深色官服,正在闭目养神。   夏婼害怕他。   马车车门刚一开,蒋卓就嗅到了那美妇的香气,睁了眸子。   夏婼见到了他本人就更是心中发抖,但一贯的模样,故作镇静,坐在了他的对面,还是先微微一礼。   “见过侯爷。”   蒋卓瞧着人,喉结动了两动。   这美娇娘每次见他,开始的时候对他都是这一副柔弱恭敬的模样,但后来又无一例外,都是或拒绝他或威胁他。   他盯着人,没说话。   夏婼揉捏着手,稳了一会儿,抬起头,与蒋卓对上了视线。   她知道那男人在看她。   “侯爷今日找我是何事?”   蒋卓瞬时看人看直眼了,听她再度开口说话,方才回过了神儿。   男人微微抬头,冷声开了口。   “皇上派人去苏府做什么?”   夏婼听他提起皇上,也便想起了今日之事,紧张起来。   她和姐姐更想知道皇上是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那官爷什么都没说,只搜了蓁蓁的闺房,带走了几张蓁蓁昔日的画,侯爷,宫中可发生了什么事儿?蓁蓁还好么?”   宫中近来死了一个美人。   赵谡之女,凶手昨日也已经查出来了。   蒋卓是担心这事儿和那苏蓁蓁扯上什么关系。   他现在当然不希望苏蓁蓁有什么不好的事儿。   但适才他打听了,并没有。   且不知皇上为何搜苏蓁蓁的闺房。   那前来的赵逊是皇上的贴身心腹。   蒋卓不能去向他打听,听闻只是几张画,当然更好奇,且更猜不透了。   “她没事,挺好。”   男人粗着声音答了,这事姑且便放了下。   蒋卓找这美娇娘实则还另有它事,这时接着,他也便说了起来。   “本侯明日要动身去兖州,来与你说一下。”   “兖州?”   夏婼心一颤。   那兖州正是她姐夫苏定远所在之处。   “侯爷去兖州是,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   那男人盯着她,毫不避讳掩饰,很是直白。   夏婼瞬时脸就红了,瞅他一眼,又别开了视线。   他的意思很清楚,便是说:是为了苏家之事而去的。   夏婼不知道他要如何办。   她只能选择相信他,听他的消息和等最终结果,实则参与不进他的计划之中,这时,但听那男人又张了口。   “若是顺利,他苏家很快就会崛起。”   “......!!”   夏婼心口跳的更快了,抬头盯住了那男人。   那男人也缓缓地动了动身子,朝她而来,嗅着她的气息,慢慢地沉声道:“到时候,你可别忘了你我的交易。”   夏婼微颤着唇瓣,“我自然不会忘记,侯爷敢娶,我有什么不敢嫁?”   蒋卓喉结动动,离着夏婼的脸庞一掌远罢了。   他这过来了就缩不回去,那双如鹰一般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夏婼呼吸也滞了,须臾脑中一片空白,而后又想起了她和姐姐提心吊胆了一下午了的搜查一事。   俩人眸光相对,这时她也便说了出来。   “侯爷,能否打探打探皇上到底为何搜查蓁蓁的闺房?我与姐姐都甚是担忧。”   蒋卓听着,眸子微微动动,但依旧盯着她,而后不紧不慢地道:“这可不在你我交易的范畴内,本侯可以给你打听,但算你另求本侯,你能给本侯什么好处?嗯?”   说着,他那身子更朝那美娇娘探了探。   夏婼的手微颤,随着那男人靠近,她慢慢地朝后退了退,也别开了视线。   “侯爷什么意思?我已经说过了,不成亲,那些事侯爷想都不要想。”   蒋卓也慢慢地退了回去。   “那皇上搜查你外甥女闺房的缘由,你也想都不要想。”   夏嫆唇瓣颤动,眼圈微红地看向那男人,而后就掀起了车帘,欲要下车,但刚一动,就被那男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车中空间还是太小,她一个没站稳,朝后仰去,加之那男人拽她,她正好便坐到了那蒋卓的腿上,进而进了他的怀中。   夏嫆的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立马就要起身,但却被那男人摁了住。   “放,放手,你,你要干什么!”   而后美妇便感到了一股温热的气息从后身而来,拂过她的脸庞,“本侯给你打听,要你明日等消息,你急什么?”   夏婼浑身颤抖,心口狂跳,“知道了。”   接着便赶紧挣脱那男人的束缚,第二次起身,掀开帘子下车,头也不回地离去。   蒋卓抬起了胳膊嗅了嗅袖上残留的她的香气......   *********   晚会儿回到府中,那男人叫人收拾了衣物,自己沐了浴。   他房中的丫鬟知道他明日要离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见从浴房中出来,都有意地往他身边儿凑,争先恐后地很想伺候他。   “滚!”   但无疑,被那蒋卓不耐烦地一声呵斥,全吓跑了。   自那日夏婼来找他,直到现在,他没碰过女人,一直禁着了,看到别的女人就发烦,心中脑中就只想着睡那美娇娘!   **************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回归主线。 第61章   翌日早上, 蓁蓁是惊醒的,并非做了噩梦,只因感到嬴煜起了身。   那男人一起来,小姑娘就醒了。   她小脸儿烧红, 羞赧又害怕, 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嬴煜听到了身后的响声, 立在床边,侧头斜瞥,冷冷淡淡地看了那小人儿一眼, 转回头去, 一句话都无, 慢条斯理地理着衣服。   蓁蓁赶紧起床, 穿好衣服后下去服侍那男人。   她转到他面前, 柔声相唤,而后便接过了他的手,为他理起了衣服。   嬴煜未拒绝, 微微扬头,哪也没看, 薄唇抿着, 态度清冷,还是一言未发。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先开了口。   “陛下还没告诉蓁蓁, 还生气不了?”   她那声线一如既往的软糯娇甜。   那男人没回答,还是没怎么搭理她。   小姑娘偷瞄了他好几眼, 也颇是会看脸色,姑且只做事,不多嘴,待服侍嬴煜洗漱完, 为他穿上了那玄色金丝龙袍,给他前后理着衣服时,找适时机会,又开口问了一句。   “陛下怎么不愿意理蓁蓁了呢?陛下......”   虽是如此说,却也并未过分粘腻难缠,蓁蓁美目流盼,很是深情地朝他问着。   无疑,那男人有一搭无一搭,还是没答,但却在走之时,毫无征兆地甩下了一句话。   “收拾收拾,准备些衣物,朕今日要出去狩猎,你陪同。”   “......?!”   男人说完这话便倨傲地走了。   他要带她出去,蓁蓁当然觉得震惊,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返回钟粹宫的路上与乐云说了一道,亦是分析了一道。   回去之后,蓁蓁吩咐了人为她收拾收拾,也坐下来问了嬷嬷。   “嬷嬷说他什么意思呢?”   孙嬷嬷当然也猜不透,摇了摇头,“小姐,总归是好事。”   小姑娘应了一声。   那嬴煜说是狩猎,但很明显,意思似乎是要在宫外住两天,许是他有什么政事?   蓁蓁打怵,他已经好久不搭理他了,突然叫她陪同便不正常。蓁蓁害怕,实则是因为心中担心,他出去是跟她爹爹和裴玄承有关。   正午刚过,便有太监过来接她。   孙嬷嬷为她备好了东西,临行之前,又好生叮嘱。   蓁蓁带了鹊喜乐云两人,上了前来接她的小轿。   她们是从东华门出去的。   而后下了轿子小姑娘便看到了马车和一身玄色金龙纹罩甲的嬴煜。那男人立在了马上,面色冷清,见她下了轿子朝她瞥了一眼而已,没与她多说任何的话,只眼神示意了马车。   他御马。   车是为她准备的。   小姑娘盈盈一拜,“多谢陛下。”   而后那男人便催动了缰绳;蓁蓁也被那两名宫女扶上了车。   皇宫的马车,自然是宽敞舒适,蓁蓁时而掀开车帘朝外看看,心中还是在反复嘟囔祈祷:千万别是与他爹爹和裴玄承有关。而后这看着看着,也便看出了问题。   她所乘的马车与嬴煜等人渐渐朝了不同方向。   “嗯?”   小姑娘颇惊,唤了外头的护卫询问。   “陛下去了围场?我去哪?”   那护卫是个女子,御马来到窗口,恭敬地回道:“陛下交待属下送娘娘去行宫休息。”   蓁蓁应了一声,落下帘子后与鹊喜俩人相视一眼。   她更迷糊了。   那男人不是说狩猎要她陪同么?   这根本就没带她去围场呀!   没去倒是更好,那些血腥的东西,蓁蓁非但不感兴趣,胆子小,还极有可能是要怕的。   而后没多久,蓁蓁便到了那行宫。   那行宫是一处避暑胜地,此时八月正值盛夏,花草盎然,一副烂漫之景。   蓁蓁倒是欢喜,一会儿的功夫,烦恼全忘了,只是玩到了黄昏,又想起了嬴煜,又想起了他带她出宫的目的,不用想也知,这多少有点不正常。   是以,她又盼那男人回来,实则又担心是什么坏事,也怕他回来。   她仔细着外头的动静,等到了夜幕降临,没等回嬴煜,却等来了一名女护卫。   “娘娘,陛下病了,突然发了高烧,很是虚弱,就近住在了它处行宫,今夜不过来了。”   蓁蓁一听,第一反应觉得十分惊奇,那嬴煜壮得像头牛,竟然也会生病发烧?但面上自然是紧张的很。   “陛下发烧了?那,那可有大碍?”   “属下不甚清楚。”   “好,我,我知道了,明日,明日带我去看陛下。”   “是。”   而后那护卫便走了。   蓁蓁面上一个样,心中却全然不同。   病了!   那他不会做坏事了!   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非但如此,还挺好奇。   那赢煜往昔没少欺负她,生病了活该,她倒是好奇,有点想看看他虚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生病了更好,正好她还担心这场出行有阴谋。   小姑娘笑容全写在脸上,没一会儿便与鹊喜乐云说笑了起来。   ************************   却说嬴煜。   前一夜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想多了,第二日便想换个法子试试那小妖精。   所以他提出了带她狩猎。   今晨上了朝后,他便与她出了宫去。   他叫人把那小人儿送去了行宫,自己倒是真的和几个大臣去了围场。   然结束之后,他回了那行宫,却特意让人告诉苏蓁蓁自己生了病,宿在了别处。   而后几乎脚前脚后,那男人便亲去了那小狐狸精的住处,亲去看她的反映。   按她所说,她爱他,喜欢他,听说他病了,必然会很担心惦记。   他特意选了外边儿,且与她分居两地装这场病,也正是因为想亲看个究竟。如若是在一起,显然那便不真实了。   那小妖精不管是不是发自真心的,肯定都会去伺候他。   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点点,外头灯笼随风轻轻摇曳,四下时而响起阵阵蝉鸣。   男人悄无声息地来了。   到了蓁蓁的寝居,他便就匿在了暗处,亲听了那护卫向她禀报他病之事,也亲听了那小人儿紧张的询问。   起初赢煜还颇为满意,但那护卫走后才是重点,不时,他便就听到她房中传出了声音。   蓁蓁:“怎么突然病了?”   鹊喜:“近来天儿热,陛下今天又狩猎半日,会不会是中暑了?”   蓁蓁:“可能是吧,谁叫他贪玩,非要出来打猎,病了吧,活该!”   那外头的嬴煜心微微提着,越来越紧张,然后听着听着,更是越听越不对劲儿,直到那带着几分嬉笑的“活该”俩字被说出来之后,那男人不淡定了。   嬴煜的脸顿时就绷了起来,黑了,而后更仔细起了里头的动静,但接下来还哪里有什么关于他的。   那苏蓁蓁与两个宫女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听上去心情大好,欢悦的很,却是半点都没把他生病了的事放在心上,提也未提!   嬴煜可谓气的七窍生烟了,在那外头足足听了一个多时辰,这一个多时辰,那小妖精就之前提了他两句,其中一句还是“活该”。   事情至此,嬴煜也是看的明明白白了。   那苏蓁蓁,呵,她就是不爱他。   她梦中唤了裴玄承。   她就是爱那裴玄承!   操!   嬴煜大晚上气汹汹地回去了,脱衣服,干什么都没好气儿,躺床上亦是黑着脸,他娘的,越想越来气,越想越忍不了,更想弄死那裴玄承了!   当夜,他就把佟祥叫了来。   “加大力度给朕找人,裴玄承,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后那部下走了,嬴煜也没睡着。   再一想她昨晚,呵,呵呵!   那个小狐狸精变着法地勾引她,利用他。   她还想他原谅她爹?   做梦!   他要把她打入冷宫!   让她哭,让她求饶!   他往后连话都不会和她说!   嬴煜冒着火,越想越狠,且信誓旦旦,非要收拾那小妖精,给她好看不可!   当日,他翻来覆去地也没怎么睡好,第二日早上醒来,就没好气地,冷着脸去了那小人儿的房中......   ***************************   相反,蓁蓁这一宿睡得倒是极好。   嬴煜不在行宫,翌日她也没着急起来,太阳都高高升起了,她才伸了懒腰,懒洋洋地唤了人来。   鹊喜匆匆地过来,为她端来了洗漱用水,压低了声音,且是颇急的,“小姐,陛下,陛下来了!”   蓁蓁眼睛还没怎么睁开,听闻先是一蹙眉,没什么反应,但须臾之后,那美目便霍然正圆,精神了。   她一把抓住了那宫女。   “什么?什么?”   宫女便知道她得震惊如斯,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小姐,陛下来了,来了快半个时辰了,不让叫醒小姐。”   蓁蓁脑中“嗡”地一声,接着也无暇多想,立时洗漱了,穿好衣服,出了卧房去。   *********************   “陛,陛下......”   蓁蓁自然是极其紧张的。   出去,她便看到那男人正坐在桌前,冷着一张脸,侧颜对她。小姑娘又怕,又蒙。   她明明记得,昨夜女护卫来报,说嬴煜宿在了别处,怎地这么早就回来了?而且......   “陛下何时回来的?陛下不是生病了么?陛下......”   而且那男人容光焕发,精神的很,怎么看也不像是生病了啊!   蓁蓁唤了两次,那男人都没转过头来,亦是没说话。   小姑娘奔了过去,心颤的愈发厉害,语声也愈发的可人。   “陛下.......怎么了?”   这一声刚唤完,方才看到那男人有了点反应。   嬴煜冷着脸,抬了眸,瞅向了她。   那小人儿过来就带来了一股子香气,且未施粉黛,清水芙蓉的小模样极其招人喜欢。   是因为昨晚一夜没见了么?   他怎么觉得她又好看了?   那男人心中想着,还是一言未发,却是又过了一会儿,方才慢悠悠地起了身,居高临下,冷冰冰地开了口。   “想你了,就又连夜回来了。”   “唔......”   蓁蓁咽了下口水。   他竟然说想她了!   那男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好像谁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一般,说的极其不情愿,但却千真万确,说想她了!什么情况?   蓁蓁顿时更懵了...... 第62章   “想你了, 就又连夜回来了。”   “唔......”   蓁蓁咽了下口水。   他竟然说想她了!   那男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好像谁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一般,说的极其不情愿,但却千真万确, 说想她了!什么情况?   蓁蓁顿时更懵了......   “陛, 陛下......”   小姑娘盯着他的俊脸, 有些呆憨,软软地唤了一声,来到他身前, 小手很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胸膛上。   “妾身也想陛下了呢!好想好想。”   说着便香软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那嬴煜来的时候带着火, 但进了屋, 听说那小人儿还没醒, 下意识竟是不让人叫, 自己坐在这等了快半个时辰才反映过来。   他在这干什么呢?   但也就是这半个时辰,心中的火和爆脾气不知道怎地全没了。   眼下那香喷喷的小人儿在他怀中娇滴滴的说话,无疑, 他更发不出火了。   蓁蓁全然不知这男人的心理,更不知自己暴露了, 不紧不慢, 软软糯糯地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妾身看到陛下好欢喜,妾身昨夜到了后半夜方才睡着, 一宿都没有睡好,始终惦念陛下, 后来还做了好多的梦,梦中也都是陛下,惊醒了多次,好生担心陛下, 陛下怎地还突然发烧了,现在好了么?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虽羞赧也脸烧,但小姑娘瞧着很是自然无辜,说罢这句之后,含情脉脉地补充了一句。   “陛下以后可千万别生病了,陛下生病了妾身就心口疼,好疼好疼,还不如,还不如让妾身替陛下病呢!”   这小妖精撒起谎来,一套一套的,小脸儿不红不白,信手拈来,且还一脸无辜,说着就抓起了嬴煜的大手慢慢地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微微扬起了小脸儿,吹气如兰。   “陛下摸摸,现在心跳的还好快好快,陛下......”   嬴煜哪受得了她这般,抿唇,一言不发。   俩人眸光对了许久,他方才仿若是有些嫌弃似的挪开,而后冷冰冰地张口道:“好了,有什么大碍,发个烧算什么?”   蓁蓁瞧着他那副样子,心下腹诽:是是是,你壮的像头牛!天不怕地不怕,烧十天都不怕,行了吧!   但面上还是那副娇柔的小模样,软柔地道:“太好了,陛下定要龙体康健,长命百岁。”   继而,人柔柔弱弱地又朝那男人身上贴了贴,语调又嗲又深情。   “陛下是妾身心中的太阳。人没有太阳,便活不了了,妾身今生能侍奉陛下左右,是妾身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若是不能陪伴陛下,妾身真的甘愿死了算了,妾身想永远和陛下在一起。”   嬴煜被她说的脑子晕乎乎的,一度差点又信了,但好在及时清醒过来。   他喘着粗气,黑着脸,而后扶住了她的肩膀,看着她的小脸儿,有些话脱口而出,“朕陪你在外头玩两日如何?”   “唔?”   别说蓁蓁震惊,便就是嬴煜自己也意外,但话既是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了,男人喉结动了动,微清了下嗓子,松开了她的香肩,又站直了身子,朝下眯她一眼,而后倨傲地道:   “或者,你有什么想做之事,说出来,除了回苏家,朕都允了!”   “啊?”   蓁蓁再度呆愣了。   嬴煜瞥了她一眼,紧接着便又道:“别误会,朕不是对你好,难得出来了而已。”   “是是是。”   蓁蓁连连点头,心口狂跳,当然欢喜极了,只是,这男人还特意强调.......   她未管,脑子不停地转,只想着要干什么。   不能回苏家,那,那见瑶瑶呢?   思及此,小姑娘看着那男人,唇瓣都颤了,怕极了嬴煜只是随便说说,或是反悔,小心翼翼地道:“那,妾身想要见,见瑶瑶可以么?”   “瑶瑶?”   嬴煜听罢,重复了一遍,斜瞥着她,问道:“谁是瑶瑶?”   蓁蓁急忙解释,“瑶瑶,瑶瑶便是参政建安侯林鸿卓的嫡女,是妾身的好友,她......她,她身体不大好,正在养病,所以,妾身好生惦记她,好想去看看她。”   这是一个理由,除此之外也是替那林瑶圆场。   按理说以林瑶的年龄和身份,是要参加今年选秀的,但事实上她却避过了。   虽然身子骨弱是事实,有病养病也是事实,但特意避过了也是事实,这要是让嬴煜发现了可不好。   嬴煜听罢,淡淡地“哦”了一声。   蓁蓁瞧着人的脸色,想了想又道:“其实,陛下应该见过瑶瑶的,瑶瑶从小便与我一起玩。”   嬴煜是应该见过,往昔他在苏家为奴之时,确实有个和苏蓁蓁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常来玩,好像便是姓林。那小女孩儿可不像苏蓁蓁那么跋扈,比苏蓁蓁懂事多了,但具体长得什么样子,嬴煜早就不记得了,当然也不感兴趣。   蓁蓁满心紧张,此时便一门心思地等听那嬴煜的回答,不敢催也不敢多问......   但没用等多久,她便得到了那男人的回话。   嬴煜应了声,且是当着她的面儿便唤了人来,写了书信,叫人送去了建安侯府.......   蓁蓁摩拳擦掌,激动全在脸上。   小姑娘缓缓地咬住了唇,而后忙前忙后,欢喜不已,准备之时,偷瞄那男人好几眼,手都颤动了起来。   接着没多久,俩人便出了行宫......   收拾好,蓁蓁便跟着嬴煜出了门。   那男人走在前头,她在后跟着。   他步子大,她一路小跑。   嬴煜落了她很远。   她也不敢唤他,眼下好不容易有这好事儿。   那男人喜怒无常,善变的很,她可别没事儿找事儿。   小姑娘“呼哧,呼哧”地紧着跑,正想着,也正担忧,但见嬴煜停了下来。   男人回头一看,人被落出那么远,不禁眉头一蹙。   蓁蓁小心口顿时起伏起来,抓着鹊喜乐云的手,急的眼泪儿都要来了,赶紧跑。   不时,终于跑到了那男人面前。   “陛下.......”   她本想要道歉,但话还没等说出口,突然感到腰间一紧,一热,双脚离地,被那男人抱了起了。   “怎么这么笨?” 第63章   蓁蓁瞬时手足无措, 一下子就搂住了嬴煜的脖子,小脸儿也顿时红了。   但嬴煜说的这话,她还好生不服气, 好生委屈。   她怎么笨了?   他的腿那么长,又常年练武打仗,走路当然快。   她怎么可能跟得上他呀!   她心底腹诽,但面上当然不敢说, 非但是不敢,还怕怕的,怕被嫌弃, 于是急忙解释, “妾身,妾身尽力了,若不然, 陛下先去, 在车上等蓁蓁,蓁蓁不敢劳烦陛下.......”   她当然不敢劳烦他。   他风一阵雨一阵,谁知道下一刻钟又什么样?   一时再生气了,她可惹不起!   更何况, 他现在就冷起了一张脸。   嬴煜是绷着脸呢,且瞧着很是不耐烦, 但没放下人, 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着, 粗着声音, 不大情愿地道:“行啊,朕便忍忍吧。”   蓁蓁更担心了,暗道:你可别忍, 你可千万别忍,你别生气就行!   “陛下,陛下还是放下妾身吧,陛......”   “闭嘴!”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冷声被那男人打断了。   蓁蓁立马应声,再不敢说什么了。   没一会儿,那男人便抱着她出了行宫。   马车便就侯在了行宫之外。   从皇宫中出来之时,嬴煜是高高地立在马上,斜睨着看她两眼而已,蓁蓁是由着两名宫女扶着上车的。   但此时当然全然不同,那男人直接将她抱上了车,自己就坐在了她的对面。   小姑娘心口还是一起一伏的,一来适才跑过,还没缓过来,二来当然是紧张的。   她望着人,娇娇地道谢,脑中“嗡嗡”地响,小脸儿烧红,心里乱七八糟的。   那男人适才抱她的余温还在她的腰间。   蓁蓁印象中,除了她装病那次特意往他怀中钻,要他抱,他抱了她以外,他也便只有要做那种事儿了的时侯才抱她。   今日竟然抱了她走了那么长的路。   太阳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嬴煜坐在那一如既往的深沉。   他当然知道那小人儿一直娇娇地看他。   她最好别看他。他瞧她那副小模样就想弄。   这马车上空间小,本来就都是她的香气,她还勾引他!   蓁蓁要是知道他在想这个,肯定是不敢看了。   马车不时跑了起来。   车中一度寂静无声。   嬴煜时而不动声色的眯她一眼,心里一会儿想: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骗他!一会儿又想:她怎么这么好看?一会儿又想:操,她喜欢裴玄承那个小白脸儿。一会儿又想:喜欢裴玄承又如何?裴玄承自顾不暇,拿什么护她?他俩还能在一起?全天下都是知道她是他嬴煜的妾?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是他的!   这般一想,嬴煜感觉舒适多了,而后看那小人儿嘴唇微干,似是渴了。   想来是的,她适才跑那么费劲儿,“呼哧呼哧”地能不渴么?   嬴煜想起她跑的那几步,心中一声嗤笑,呵,他单腿走都比她快!   接着男人便拿了水袋拧开,给她递了过去。   “多谢陛下........”   蓁蓁是渴了,但压根没敢说。   她看那男人时而瞅她一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怕他没事儿找事儿,不敢多语,眼下见他把水袋递来,还真是谢谢他了。   小姑娘接过,刚要送入口中,然这时马车突然墩了一下,蓁蓁那水没喝到口不说,竟是把水弄得溅了出来,要命的是她身子猝不及防地前倾,不偏不倚,溅出来的水竟是全洒在了嬴煜身上!   “啊!”   哭了哭了!   嬴煜当即脸便绷了起来,抿唇,呼吸变重,不悦显而易见。   “你还能再笨点么?”   “啊,陛下,妾身不是有意的!对不起陛下!对不起!”   小姑娘连连道歉,心中真是怪自己了,但她就是没拿住。   赶紧拧上水袋,拿出帕子给他擦,心肝乱颤,这可怎么办?!   嬴煜当然知道她不是有意的。   瞧那小人儿泪汪汪的,接着男人倒是没说什么。   小姑娘慌张地给他擦完,退了回去。   嬴煜瞥了她一眼,见她可怜巴巴地也不喝了,冷声问道:“怎么?”   这还喝什么,蓁蓁想还是忍忍吧,一时再......太吓人了,于是又楚楚可怜地答着,“妾身不渴了。”   嬴煜听着瞧着,自是知道她说的是假话,而后颇为倨傲,且不紧不慢地起了身,坐到了她的身边儿去,将她搂到了怀里,拧开了水袋,送到了她的口边,喂起了她。   蓁蓁是眼睁睁地看着人过来的,全程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唯当水送过来之时,乖乖地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车还是时而颠簸,但那男人拿的就很稳,她喝的极好。   小姑娘喝完后,擦了唇,起了身,小心翼翼地看那嬴煜,道了谢,转头又看了看他那湿了一片的袍子,心虚,这次她确实是她给他惹麻烦了。   好在那男人什么都没说,也没怪罪她。   她道谢,嬴煜也没理,一言未发,且一眼没看她,拧上了那水袋后,便就坐在了这儿,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俩人紧靠着。   实则这马车空间倒是不小,但嬴煜等同于坐在了中间,无疑蓁蓁又被挤了。   她小心地动了两下,一动便可碰到嬴煜。   嬴煜当然也意识到了,但依旧没动,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又慢悠悠地回了去。   他眯着那小人儿,一会儿有气,一会儿又没脾气。   不时,车上再度寂静无声。   蓁蓁脑中很乱,颇为拘谨。   她有些摸不到头绪,尤其是嬴煜的态度,总觉得有些怪。   他冷冰冰的,但怎么好像,还对她挺好?   错觉?   小姑娘弄不清楚,想的有些留了神儿,然就在这时,突然感到眼前有人靠了过了来。   “你还有什么想做?”   蓁蓁心一激灵,不为别的,就为那瞬时的声音。   仿佛是暧昧中,还带着几分谄媚?   她登时便抬了头,抬头就看到了嬴煜,然更吓了一跳。   那男人眼中似乎有笑意,恍惚间,那眼神儿竟是也带着几分谄媚!   “唔?”   蓁蓁当即愣住了,心口狂跳,然那男人的表情转瞬即逝,接着便换做了一张冷脸,不紧不慢地退了回去,冷冰冰地道:“朕问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儿想做?”   “没,没有了。”   蓁蓁就是有,也不敢说了。   至此,他更是觉得,嬴煜不对劲。   男人倨傲地挪了视线,很是从容不迫地倚靠在了背上,闭了眸。   而后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驶入了集市。   街上车水马龙,小贩吆喝,行人极多,行了许久,方才终于到了地方。   那嬴煜给俩人约定的地点是一家上好的酒楼,到了之后,他虽已然冷冰冰的,但竟然是先下了车去抱她,而后吩咐了几人护送她进去,自己慢悠悠地回了车上,继续睡觉,全然没有要同去之意。   如此倒是正合蓁蓁心意。   小姑娘在车上憋坏了,下了车可谓是松了口气,而后迫不及待地赶去见林瑶!   本来就满肚子的话对林瑶说,此时无疑更多了。   她被引到了三楼一间包厢,开了门便见到了挚友!   “瑶瑶!”   “蓁蓁!”   林瑶离得相约之地近,接到信件人便急着来了,实则已经侯了许久。   上次相见还是两三个月前,她二人彼此变化不大,见了极亲,更极是开怀,有着说不完的话。   乐云鹊喜以及林瑶带着的一个随身丫鬟都去了外头相侯。   俩人在一起,没一会儿半个时辰便过了去。   乐云敲门过来提醒。   蓁蓁连连点头,虽然那嬴煜没有限定她时间,但让皇上等........   蓁蓁懂,何况那男人风一阵雨一阵善变.........   林瑶从蓁蓁的反映中看出了什么,问道:“蓁蓁,怎么?”   蓁蓁早便想与她说了,不过是嬴煜在她心中排最后,还没轮到他呢罢了。   这时她握住了瑶瑶的手,唇瓣微颤,也便说了起来。   “瑶瑶,我跟你说......”   她声音压得很低很小,大概地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林瑶听罢后,慢慢地重复道:“之前对爱搭理蓁蓁,尤其前几天话都不与蓁蓁说了,但昨天发了高烧后回来.......今早在蓁蓁屋中等了半个多时辰,来了不让宫女唤蓁蓁起来;给蓁蓁安排与我相见;还抱了蓁蓁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明明冷着脸,但对蓁蓁好像还挺好,刚刚突然之间,瞬时对蓁蓁还有点谄媚?”   “嘘嘘嘘嘘!”   那“谄媚”二字一出口,蓁蓁吓死了。   实则林瑶声音并不大,但蓁蓁那小胆子,她觉得大极了,吓得跳了起来,登时跑去了门边,心颤着开门寻望,见外头只有乐云鹊喜和林瑶的一个小丫鬟后方才松了口气,而后小跑着返了回来,一本正经地急道:“瑶瑶你说,他是不是中邪了?他不会是身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她说的很急,但见那林瑶却笑了。   “你.......你笑什么?不信么?是真的!刚才真的有点.......!你说她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   若说前头的事儿只是让蓁蓁糊涂,嬴煜适才在车上突然谄媚的语气和一闪而过的笑,着实吓到蓁蓁了。   她真的觉得他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   林瑶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坐了下。   她只比蓁蓁大一岁而已,但却是比蓁蓁成熟的多。   林瑶听她转述完,便基本明白了。   “蓁蓁,你说他厌恶你,却还下令让你每天都必须宿在他宫中;你说她不理你,不搭理你,但却还独独带你出宫?”   她推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小傻瓜,他是喜欢你呀!”   林瑶说到此,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继而接着道:“若我猜,他可能误会了你什么,和你生了些气,但又忍不住对你好,他爱上你了!”   “唔!”   蓁蓁摇头又摇手,“不是不是,不是那样的,瑶瑶误会了。”   小姑娘的小脸儿已然红了,但有些话她终是说不太出口。   比如那嬴煜前几日不理她是因为她来了月事不能侍寝,他看她来气;再比如他让她天天宿在他的寝宫,然后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腿搭在她身上,把她挤到床里,让她连个翻身的地儿都没有........   他让她日日去他那住,这分明是为了欺负人呀!   她更不好意思跟瑶瑶说,那男人跟她在一起,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   他就是为了睡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卡文卡的厉害,感谢大家的理解,上章有修改,本章发红包,都发。   欠下的都会补上。今天争取还有一更哇。 第64章   林瑶又笑了, 摸了摸她的头,“无论还有什么细节,相信我, 他爱上你了,嗯?”   这个蓁蓁绝对不能苟同,虽然她什么事儿都信瑶瑶,但这件是肯定不会信的。   因为, 瑶瑶不知道他是怎么欺负她的!   那嬴煜恃强凌弱,是个坏人。   他每晚都得把她弄哭。   这时,乐云又敲了一次门, 进来告诉了蓁蓁时辰。   乐云谨慎, 性子沉稳,有分寸,外头等着的那毕竟是皇上。   出宫之前, 孙嬷嬷叮嘱了她许多遍, 让她一定照顾好,看好小姐,万万不能出岔子。   蓁蓁虽是娇生惯养,无法无天长大的“小公主”, 但当然不是心中一点数都没有。   她应了声,也知道没有不散的宴席, 眼下管那嬴煜是怎么回事, 反正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让她看到了瑶瑶;让她知道瑶瑶的病已无大碍。她也听瑶瑶说了苏家的种种, 知道了母亲父亲也都一点点地好了起来。   当下,她也便要和瑶瑶分别了。   “再见还不知要什么时候。”   蓁蓁微微哽咽,忍着忍着, 眼中还是涌了泪。   瑶瑶亦是如此,抱了抱她,“没准儿很快就会再见了,就像这次,蓁蓁也没想到吧。”   “是。”   林瑶笑着为她擦了擦泪,缓缓地道:“人说新帝丰神俊朗,仪表堂堂,生的极好,又是一个好皇帝。他喜欢蓁蓁,蓁蓁会幸福的......”   蓁蓁“呜呜”地哭,实则瑶瑶说的这些,她也没怎么听进去,只想着要分别了难受,还有一个心中一直惦念的一件事儿。   实则刚刚几次,她便想问了,但恐隔墙有耳,那个名字现在是个忌讳,但她又担心,不得不问,这时,她擦干泪,拉起了瑶瑶的手,在她的掌心上慢慢地写下了一个“承”字,也便问了出来。   “瑶瑶是喜欢他么?”   林瑶的心微微一颤,蓁蓁刚一起笔,在她的掌心上写了那第一笔的一个“了”字之时,她的心便颤了。   但待蓁蓁写完,她却笑着摇了摇头,很是从容淡然,摸摸蓁蓁的头,声音压到最低:   “小傻瓜,想什么呢?往昔她是你的未婚夫,现在他是大周最大的忌讳,无论是往昔还是现在,我都不可能喜欢他呀,我傻么?不想活了?”   “嗯!!”   蓁蓁听她这般说,重重地点头,也终于松了口气。   俩人依依不舍,但也终是散了。   她走后,林瑶脸上的笑一点点地淡了,双手微微缓缓地攥在了一起,一寸一寸地拂过了掌心上的那个字......   *****************   蓁蓁匆匆地从酒楼中出来。   让嬴煜等了一个多时辰,她当然也胆战心惊。   跟着她的不仅是乐云与鹊喜,还有嬴煜派的四个护卫。   小姑娘出来便朝马车奔了回去,但刚走到车旁,余光突然看见了嬴煜,那男人不知何时下了车去,此时正在那街道对面。   他一身深色绸缎,玉冠束发,在金色的阳光下极其打眼,也极其贵气,但此时却是蹲在了两个乞丐孩童面前。   那两个小孩儿一男一女,男孩儿十二三岁,女孩儿六七岁,皆是穿的破破烂烂,小脸儿花里胡哨,脏兮兮的,也看不出长得什么样了。   两人坐在地上,正狼吞虎咽地吃包子,那嬴煜便在那看。   那俩孩童的褴褛与他的贵气,这画面在阳光之下,远远地瞧着甚是违和。   这时身旁的护卫不知说了什么,而后蓁蓁便见嬴煜起了身,转了过来。   他转过来,蓁蓁便与他视线对了来。   无疑小姑娘心口一哆嗦。   她看到嬴煜就害怕,即便这满大街上他最打眼,最显眼,生的最好看,接着蓁蓁便见男人负过手去,微昂了头。   “陛下去那干什么?”   小姑娘问出了口,身旁护卫答道:“那两个小孩儿的父母都是文德帝修建运河之时的奴工,昔年是被活活累死的。他二人成了孤儿,无家可归,沦落成了乞丐,适才在街上偷东西,差点被人打死,皇上救了他们,给他们买了吃的。”   蓁蓁一听,颇为震惊呢。   那嬴煜杀人不眨眼,还能有这份善心?难得!   小姑娘瞧着他在金灿灿的阳光下过来,想起了瑶瑶适才与她所说,小脸儿顿时臊红。   她当然是不论如何都不会信嬴煜爱上她了。   他不用爱她,不欺负她就行。   没一会儿,那男人过了来。   ****************   蓁蓁在外一天多,全然不知宫中已经因为她炸了锅了。   每晚都被叫去乾清宫,即便是小日子不能侍寝,皇上也与她同床共枕,加之此次出宫,皇上独独带了她!   贤妃沈琬性子沉稳,不说出来,但已然被那常围在她身边的姜芙姜美人看了出来她的气愤。   那婕妤叶杜若便更不必说,她本就和蓁蓁有过结,也从未把她那妃位当回事儿,私底下与众人一起时,她便快言快语什么都敢说。   “宫中众妃嫔,上到贤妃娘娘,下到选侍,太后娘娘唯独不许她来请安,呵,她是什么妃位!她便是连一个选侍都不如!”   那叶杜若什么都敢说。   皇上宠着那苏蓁蓁她也着实来气,恨不得苏家快些覆灭,皇上快些厌弃她。   她自是也看出了太后不喜那苏蓁蓁,是以添油加醋的事也没少干。   “太后娘娘,妾身觉得那苏蓁蓁有问题,太后娘娘可还记得那孟美人在香包中藏有媚药,妾身从那苏蓁蓁的身边儿经过便能嗅到很大的一股香气,有时候隔得挺远的都闻得到,却是不知,她耍没耍什么花招.......”   这日早上请安之时,那叶杜若便有意地提起了此事。   她一说完,其下小声议论。   眼下选秀过去六七天,皇上确是是哪一位小主都未召见侍寝。那苏蓁蓁已然享受了独宠。   场上大部分人还是没见过蓁蓁,但听得叶杜若提起媚药......   皆是哗然。   林熙微微攥了上手,转头朝向太后,“娘娘,蓁蓁自小身上便有香气,只是体香而已。”   她话说完,那叶杜若便笑着反驳道:“那可真是奇了,谁的体香那么香呀?惠嫔娘娘,这有没有问题,其实查查便知,没有更好不是,但如若是有,伤害的可是皇上呀!”   她话说完,李婕妤与董昭仪附和。   “倒也是呢,验验而已,没有,也可还蓁妃娘娘清白呢!”   她二人都是江东旧臣家的女儿,便正如那被打入冷宫的孟茹儿所言,皇上更喜欢江东旧人,原不说能第一个侍寝,但她二人也理应受宠的,现在那苏蓁蓁一人独宠,却是成了什么?   太后没说验,也没说不验,但脸色不好看倒是真的,只道了句“总得人回来吧!”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也极为明白了。   叶杜若很是得意。   ********************   夜里,宗人府。   嬴历尚未离开,还在桌前翻阅着什么。   贴身随从早就收拾好了东西,等着王爷回家,但等了许久见王爷全然没有要走之意,他便去泡了壶茶端来。   然这端着送来,把茶放到桌上,随从蹙起了眉头,笑道:   “王爷,王爷怎么还在看那赵美人之死案啊,都结案七日了!”   嬴历知道结案七日了,但这七日来,说实话,他几乎每天都还在看这案件的细节。   “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随从笑,“我说王爷,证据确凿,也所有证据皆指向那被打入冷宫的孟美人,那孟美人说谎,谎言也旋即就破了,怎地还不对劲呢?”   嬴历摇了摇头,“孟美人那里并无蹊跷,有蹊跷的是那死了的赵美人。”   “嗯?王爷此话怎讲?”   嬴历这时拿过了七日前查案之时,那赵美人的两个丫鬟做的口供。   “问题便在这里。凶手孟美人是媚药被盗,被人牵着鼻子走而深夜前往那碧云阁,但你说赵美人是为何非要深夜去碧云阁?”   “为何?王爷破案那日不是合理地推测了么?那赵美人和孟美人在体元殿所居之处相邻,是那欲要用媚药敲诈孟美人的太监第一次把信送错了地方。赵美人猜到了是孟美人有勾当,白日里俩人正好发生了冲突,赵美人便想抓个孟美人的把柄,便去堵人,属下觉得合情合理呀!”   嬴历摇头。   “不,并不。这推测乍看还好,但细想,却有很多漏洞,其一,敲诈的太监如若真的是送错了地方,第二次再送,为了安全起见不应该选择同一处地方相见;其二,赵美人想去抓那孟美人的把柄可以理解,但她没必要独自去。”   随从一听,但觉好像有点道理。   “那......可是,可是问题是孟美人杀人证据确凿,更可谓人赃并获啊!这赵美人和那敲诈太监都死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都是推论,或许,或许那敲诈的太监根本就不知道第一次送错了地方,毕竟体元殿的房屋都太像了,第二次再送,或许不过就是再度警告,或者催促呢?”   嬴历道:“问题便在于,那孟美人杀人的动机和证据都太有说服力了,她百口莫辩,而另一方,赵美人已死,便很容易让人忽略赵美人那方困惑。然事实上,蹊跷不止我适才与你说的那两点,你看.......”   嬴历将手指向了那赵美人的丫鬟的口供,指向了“白色手帕”这四个字。   “若是说,这手帕后来不在赵美人的尸体上,是孟美人拿走,处理掉了,可问题是,那敲诈的太监为什么用手帕,难道不是纸不更容易么?”   “啊,这这......!属下听着,怎么也越听越觉得蹊跷,是啊,为何是手帕呢?”   “不止。”   嬴历又将手指指到了“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衣服”那。   “据她的丫鬟所说,赵美人那日出去非但是不许人跟着,还特意叫丫鬟拿了她平日里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她是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深夜里去的那碧云阁。”   “啊,这,这,是啊,这又是为什么?”   嬴历道:“女为悦己者容,她不像是去见情郎么?”   “啊!”   深夜,那随从听得浑身鸡皮疙瘩。   “可这是皇宫,碧云阁与她相见的怎么可能是情郎?这这这......!这好奇怪呀!难道是有人以陛下的名义?可是,可是那赵美人也不是傻的,陛下怎么会约她去那,唉,这可怎么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呀!”   嬴历合上了那些东西   “事情怕是远比表面上看上去的复杂。”   ****************   同一天夜里,京城醉花楼,一名年过四旬,衣着华贵的男人晃晃悠悠,醉醺醺地从楼中出来。   身旁两人搀扶着他,其一为他的贴身随从,另一个与他年龄相仿,亦是一身绸缎绫罗,乃其挚友。   那清醒的男人扶着那烂醉如泥的男人,“赵兄慢着点,慢着点,小心,小心啊!”   “没事没事!”   那醉酒男子先是笑,而后却骤然大哭,“我女儿没了,我女儿没了陈兄,她才十六岁,才十六岁你知道么陈兄!”   那被唤做陈兄的男子不断安抚,“赵兄,身体要紧,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过去?”   那醉酒男子蓦然扬天大笑,而后狠狠地道:“过不去了!孟逢德,你的女儿凭什么杀了我的女儿?我赵谡和你势不两立!孟逢德,我赵谡和你势不两立!!”   月色恬静如水,不一会儿,那空旷无人的大街上,便只剩下了男人绝望的哀嚎。   夜风轻轻缓缓地吹,卷起尘土,吹动街头高挂的红灯,也吹动了街边儿一辆马车的窗帘儿......   那窗帘儿随风缓缓而起,其内白衣男子面如冠玉,风度翩跹,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时隐时现,唇角缓缓微动.......   这时,车外马夫的询问声响起,“世子,现下走么?”   “走。”   他淡淡地答。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粗来了,散花,接着剧情更精彩呀。 第65章   兖州   苏定远知道兖州来了一位不善之客。   他两次拒见, 那人便来了第三次。   他知道,那人是嬴煜身边儿的红人,以他此时的身份地位, 说求见不过是客气罢了。   对方非要相见,实则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苏定远知道他来干什么.......   这日下午,他等在了碧螺亭, 不出所料,那人再次登门。   苏定远坐在石桌前,缓缓喝茶, 那双拐杖便就立在了桌旁。   他已年近半百, 昔日他兵权在握,权倾朝野,原意气风发, 体格强健, 弯弓御马,冲锋杀敌,没有他攻不下的城池,没有他降服不住的敌军, 但现在差点成了个废人,家都难回。   他背身而坐, 不时,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继而是一个男人粗犷深沉的嗓音。   “靖国公别来无恙。”   “托蒋侯爷的福, 还有一口气。”   “哈哈,哈哈......”   他身后来人正是那平阳侯蒋卓。   俩人虽不熟识,但往昔也曾有过几面之缘。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蒋卓昔日不过是江东吴王世子的一个部下。他连那吴王世子嬴煜都没瞧上眼,更何况他蒋卓。   “是什么风把蒋侯爷吹来了?”   蒋卓不疾不徐地绕到了苏定远桌前,不请自坐。   “是好茶。”   他说笑着便自己倒了茶,饮了。   苏定远唇角微动,眸都没抬。   “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蒋卓微微一笑,大手落了那杯,“巧了,本侯也一样。”   苏定远抬眼,定了眸,“嬴煜让你来的?”   他直呼帝王姓名,不亏是往昔手握前朝三分之一兵权,此时家族封地之上亦有十万大军在手的靖国公。   蒋卓追随嬴煜多年,忠心效主,实则当然忍不了他人对嬴煜不敬,但眼下却是忍了。   “本侯是奉皇上之命来兖州办事,但与国公大人无关,此番与国公大人相见乃本侯自己的私事。”   苏定远斜了人一眼,一言未发,可谓没兴趣问。   蒋卓不以为意,直奔正题。   “本侯是来救国公大人以及家人的。”   而后,他也没给苏定远什么说话的机会,直接便道:   “国公大人乃前朝大将军,戎马一生,最是视死如归,但且不知国公大人这些时日有没有想念家中那如花似玉的夫人,有没有想念国公大人那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碰了的掌上明珠?”   苏定远缓缓地攥上了拳头,心中顿时翻腾了起来,紧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地道:“别碰她们。”   蒋卓笑道:“国公爷放心,陛下甚是宠爱令女,已将其晋为了妃位。至于苏夫人,国公爷更不用担心,除了身体不大好以外,什么都好。”   这话明着是在安慰,实际却是在让他认清事实。他女儿成了嬴煜那厮的妾,妻子因为眼下这劫难,身体每况愈下......   苏定远将手攥的更紧了几分。   “我说了,我喜欢开门见山。”   蒋卓应了声。   “本侯知道。帮国公爷忆忆旧人,或许,事半功倍。”   “我不知道裴玄承在哪。”   苏定远没用他问,缓缓出口,继而接着又道:“你们高估了我,也低估了他了。他要么已不在人世,要么,也断不会联络于我。”   蒋卓知道苏定远没撒谎,至少那裴玄承现在是还未联络过他。但他所来的目的,不是听他说这些的,而是......   “本侯知道他未联络过国公,本侯说了,本侯是来帮你,帮苏家的。”   蒋卓说到此,身子微微向前,手臂搭在了那石桌上,盯着苏定远,即便对方根本没与他眸光相对。   “靖国公,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国公爷不会没听过吧。国公爷家上有老下有小,眼下又有了一个入宫为宠妃的女儿,若是能继续为官,继续享受这荣华富贵,与夫人团聚,与儿女欢聚一堂,共享天伦,岂不美哉?”   “美哉,固然美哉.......”   苏定远淡淡地答着,但没说那后半句。   没说,蒋卓也猜的到。   “不,有法子,只要国公爷肯做,便可将功补过,重振苏家。”   苏定远第二次抬眸看了他,抿唇一言不发。   蒋卓也是一鼓作气,接着压低了声音,身子更近了一步,道:“国公爷被夺兵削职,苏家沦落到今日,根源乃国公爷是个前朝太-子-党。国公爷若是摘掉这个帽子,事情便会扭转了一半。至于这帽子如何摘去......本侯不才,倒是有一个法子出给国公爷,此乃算你我私交。此计一旦成了,苏家崛起指日可待。”   那靖国公还是一语未出,但眼睛却一直定在了对方的眼上。   “何?”   说到此,蒋卓终是等到了那苏定远的一句回话。   他听罢,也便大胆地说了起来。   “国公爷可曾想过,裴玄承是没有联络过国公爷,但国公爷乃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联络国公爷,国公爷是不是可暗中洒网,联络他呢!一旦事情成了,国公爷便是戴罪立功,此头功,还怕不前途无量!”   苏定远听得清楚明白,那蒋卓亦是说的明明白白。   他便是让他设阴谋,主动行动,以自身为诱饵,诱骗前太子裴玄承上钩!   苏定远半分表情没有,没有震惊,没有惊喜,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   听罢,他只是盯着蒋卓,良久良久,极其淡定自若,但又极其斩钉截铁地回道:“那,不可能。”   是的,那不可能。   他往昔一心辅佐裴玄承登基为帝。   不是因为他女儿是既定太子妃,是因为,那是一个极好,极其完美的男人。   他文韬武略,礼贤下士,温润如玉,宅心仁厚,一身浩然正气,心系百姓,会是一位极好的帝王。   眼下命运弄人,他虽不能继续辅佐于他,但唯一能做,也只是不插手任何政事。   他可以不帮他了,但决计不会害他。   他的这句“不可能”便宛如一盆冷水从蒋卓头上浇下一般。   让蒋卓当即冷了脸。   说实话,他没想到。   无疑,接着那蒋卓无论怎么说,怎样劝,苏定远便也只有那一句,“那不可能。”   ************************   京城,皇宫。   蓁蓁与嬴煜是见瑶瑶那日当晚回来的。   小姑娘从马车上被那男人抱下。俩人又是对视了两秒。   而后蓁蓁小脸儿变红,急着道了谢,那嬴煜倒是还是那副模样,话都没说。   返回途中路长,马车晃晃悠悠像摇篮一样,蓁蓁心大,睡着了。   而后不知睡了多久后,她几乎是从梦中惊醒,睁眼睛便就看到了那男人在瞧她。   眸光对上,嬴煜很是淡然地移开了视线,从容不迫,便好像刚才根本没看过她一般。   蓁蓁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还让妾身去乾清宫住么?”   嬴煜剑眉一蹙,瞧着很是不耐烦。   “你说呢?”   “我说......”   那男人甩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留着蓁蓁上了小轿,眼睛眨呀眨呀,想了半天。   让她说?   那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嬴煜阴晴不定,对她说话愈发地冷了,但他又抱她上下车,又喂他喝水,还给她安排见瑶瑶,这态度和行为还全然相反。   便就是因为如此,蓁蓁才不知道这句“你说呢”到底是何意。   但无疑,小姑娘当然还是又去了。   *****************************   嬴煜晚上在那寝宫等她,等了许久,方才听到通报。   那小人儿慢悠悠地来。他看她就来气。   但那股憋着的火就是发不出来。   “怎么这么慢?你是乌龟?爬来的?”   “唔......”   蓁蓁这一看,他这是又犯病了,于是赶紧快走了几步,来了他身边儿哄人。   她来的不晚,实则比每天还早那么一时半刻的,但奈何这男人善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是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   “妾身下次早点。”   “下次?你以为你还有下次?”   “嗯?”   小姑娘听着话愣住了,瞧着那男人,颤巍巍地等着他说后话。   但嬴煜喉结动了动,抿住了嘴,微微扬起了头,颇为倨傲的模样,却是不说了。   而后,他便起了身。   “为朕宽衣。”   一句话说完,进了卧房。   蓁蓁赶紧应声,跟了过去,心中还在想那句“还有下次?”。   什么意思?   她进去了后,便见那男人随意地站在了那,张开了手臂,闭了双眸,一言不发地等着。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帮他宽了衣。   完事之后,嬴煜便朝着那浴房走去。   “过来,伺候朕洗澡。”   “是。”   蓁蓁接着便又赶紧跟着进了那浴房。   这男人和出宫之前最大的不同便是,出宫前基本是纯不理她,此时分明是有意折腾她。   瑶瑶还说他爱上她了。   有这么爱人的?   小姑娘伺候他洗完,那嬴煜带着水从浴池了出来。   他不管不顾,便就那副样子,蓁蓁瞧见他那身板就哆嗦,过去小心地给他擦拭身子,头都不敢抬,小脸儿红了个透。   嬴煜眯着她,她那样子愈发的娇艳诱人。   今日白天乘车时,他便想弄了。   眼下这浴室中水气升腾,燥热的场景,加之这香喷喷的小人儿,更是催情。   他喉结动了动,但没主动。   反正这小姑娘一会儿肯定要贴上来。   蓁蓁为他擦完身子,那男人将浴袍随意一系就出了去。   而后他便上了床等,不时,那小姑娘的脚步声传来,嬴煜朝着那头眯了一眼便又转了过来,一副很是无所谓,也根本不想,没那心思的模样,枕着手臂,闭着眼。   眼下天儿一天天凉了,小蓁蓁洗完穿的很是严实。   她小心着爬上了床,去了里头,今日那嬴煜没欺负人,没挤到中间。   她上去便钻进了被窝,完全没动那心思。   一来今天颠簸了,二来也是最关键的,她还弄不明白那男人。   眼下他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蓁蓁都看不懂。   她寻思了一会儿今日与瑶瑶相见的种种,便闭上眼睛要睡了。   那边儿,嬴煜的注意力却是始终都在这小人儿这头,但见她没像那夜一样自己钻进来,无疑那男人心里又不爽了。   不过不来就不来,笑话,她以为她不主动,他还会碰她?   他没给她打入冷宫不错了!   嬴煜越想越倨傲,挺了一会儿。   然一会儿过后,便开始心痒痒,他不动声色地往那小姑娘身边凑了凑。   蓁蓁恍惚都要睡着了,突然惊醒,感到了身旁有人。   她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转了头去,无疑瞬时就对上了那嬴煜的脸。   非但是对上,那男人离得太近,且还在往过凑着,这般向前一动,猝不及防,他却是一下子就亲上了她。   蓁蓁心口狂跳,更是吓得不轻,下意识顿时就缩了回去。   嬴煜不是故意的,瞬时顿住。他根本就没想主动,自然是断断没想到能发生这种意外。   但只有一瞬,下一瞬,那男人便恢复了从容,喉结动动,抿住了唇,不紧不慢地平躺了回去,张开了两腿,无疑,其中一条又搭在了蓁蓁的腿上........ 第66章   又来了!又来了!   蓁蓁就怕他欺负她。   瑶瑶还说他喜欢她......   她是真不了解嬴煜.......   “陛下怎么还没睡?”   小姑娘乖乖地躺在那, 忍着他压着她,没动,心中委屈巴巴的, 面上倒是无异。   “朕想睡就睡,不想睡就不睡,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妾身不是管陛下......妾身就是......陛下......”   蓁蓁本想解释,想说她就是关心他一下才相问的, 但话终是也没说出来,毕竟她又不是傻的,那男人的话敌意那般大, 明明便是没事儿找事儿, 她还说什么?   这想着,唤着,她的手就伸了过去, 轻轻地搭在了那男人的手臂上, 晃了晃,“陛下,怎么了么?”   嬴煜一动未动,也一言未发, 刚才他有些失了面子,不过想来这回, 那小人儿该主动贴上来哄他了。   蓁蓁是要哄他, 但不怎么敢。   那滑嫩的小手轻轻地推推他, 又推推他, 那男人没反应,她就打怵了。   她怕极了他凶她,也不敢勾引他, 毕竟上一次勾引完了他后,第二日也没什么好转。   被他欺负了够呛,然后他还不好,还是那般冷冰冰,蓁蓁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   事实上她到现在都弄不明白嬴煜到底是抽什么风?是为什么和她生气?   小姑娘连着唤了他三声,缓缓地推了他三次,见都没反应,断不敢再怎样了,是以她微微退了回去,腿小心翼翼地一点点的收了回来。   好在她今日没紧靠着床里,那嬴煜离着她近了点罢了,她的空间还颇大,倒是也算舒适。   蓁蓁睡意没了,这时也仔细想了想嬴煜这段日子风一阵雨一阵的前前后后。   事情是从赵美人的案子破了的那夜开始的。   在那之前,刚刚选秀结束那日,她去御书房找他,他还极其正常呢,那天当晚她被叫来了这乾清宫侍寝,一切也是极好的,只是那男人正激情放纵呢,她突然来了月事,他不高兴了,还凶了她。但蓁蓁记得,俩日后,她为了爹爹的事,又去找他,那时态度还好啊,和她谈了那赵美人的案子,还搂着她躺着。而且,便是那日,她提及了原谅爹爹,那嬴煜还说考虑考虑呢,但后来她睡着了,醒来后那嬴煜就变样了,不让她服侍,不跟她说话,还欺负她,接连几日都是这般。她本以为她月事过了就好,哪知并未,然后,奇怪的是,他还带她出宫!昨日出宫,就更是怪上加怪!他还抱她上车,喂她喝水,还有瞬时的谄媚.....那语调,那眼神儿,还有似有似无的笑,虽然只有一瞬,但蓁蓁现在还记得,想起来就毛骨悚然......太,太奇怪?   蓁蓁越想越糊涂,但天生心大,想不明白也便不想了,没一会儿,困意来袭,便又睡着了。   ************   嬴煜这边,适才他往那小妖精身边儿凑,正好给她看见,失了面子不说,还意外地亲上了她,到好像是他喜欢她,特意的,忍不住了似的。   荒唐!   而后那小姑娘碰他两下,他当然端的稳稳的,根本没理她。   但原本他以为那小妖精会像那夜一样,香软难缠地主动送上门来,那他就勉为其难地和她亲热亲热,可没成想,那小人儿退回去之后没反映了。   起先嬴煜还颇为有耐心,想她可能是在想法子,怎么勾引他,哪知他等了半天,那边儿竟然睡着了!   嬴煜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心中暴怒,顿时便想把人拎起来,但刚要动,当然没动,终是气呼呼地转过身自己去睡了。   翌日早上,蓁蓁醒来之时,见嬴煜已经醒了。   小姑娘想起了昨晚之事,赶紧小心翼翼地先那男人一步起来梳洗。   嬴煜没说什么,余光眯了人几眼。   而后他起来,很自然地让蓁蓁服侍他穿衣,小姑娘立在他身前,谨慎地为他系扣子,起先都颇为顺利,但待为他系腰封时,那男人找茬起来。   “紧了。”   “是。”   蓁蓁听他一开口,吓坏了,赶紧为他松松,岂料那男人不紧不慢地又道:“松了。”   “是。”   于是蓁蓁又为他松了那么一点,本想着这回肯定没问题了,但出乎意料,那男人竟是又张了口。   “又紧了。”   “唔......”   蓁蓁意识到了事情不大妙,当下更仔细地为他再度重新松了一点点。   嬴煜不紧不慢地挑眉,“怎么又松了,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他那话说的慢悠悠的,声音不大,不难听出全然没有怒意,有的是小视。   蓁蓁想掀桌不干了,让他自己弄去吧,但心中想想罢了,真敢就怪了。   “妾身再试试。”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又要重新给他弄。   这时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身后有个凳子,适才嬴煜扯过来坐了。蓁蓁被难为的有点蒙,也便忘了,不偏不倚正好撞了上。小姑娘小脸儿煞白,一声轻呼。瞬时嬴煜眸光骤变,呼吸一滞,大手一把就揽住了她的细腰,扶住了她。   千钧一发,蓁蓁一下子便贴在了他的身上,嗅到了他的气息,俩人眸光相对,抱在一起,蓁蓁扬着臊红的小脸儿,心口狂跳,惊吓与羞赧都有了。   一切只在须臾,转瞬,小姑娘便赶紧道谢,“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嬴煜喉结动动,仿若这时才反映了过来,视线从小姑娘的脸蛋上移开,倨傲地松开了人,而后不紧不慢地道:   “你看,朕没说错吧!”   他又有挑的了!   蓁蓁心中反驳,但面上只微微垂了垂头,咬上了唇,什么也没说。   那男人接着又道:“像你这么笨的人,有人喜欢不错了。”   这话让蓁蓁好奇,小姑娘抬了眼,疑道:“谁喜欢妾身了?”   嬴煜一怔,桃花眼斜了她一眼,瞬时没答,眼神儿有些发飘,却是过了一会儿方才沉稳了下来,蹙眉不耐道:   “赵骁啊,裴玄承不是也喜欢你么!”   他前面说的那个便是几个月前劫走她的那裴玄承往昔的贴身部将。提他的时候,那男人语气很是轻松,但到了下一句,语声中便明显地充斥着妒忌......   当然,蓁蓁全然没听出来。   她一听到“裴玄承”三个字,心就提了起来,赶紧解释道:   “没有,他没有喜欢妾身。”   嬴煜一声呵笑,接着竟是又来了一句,“那你喜欢他吧!”   这话的语气更酸,但无疑,蓁蓁也全然听不出来。   她能听出的就是他没事找事,她吓也吓死了。   “没,妾身也没有喜欢他,妾身喜欢的人近在眼前,便是妾身朝思暮想的陛下,陛下是知道的。”   嬴煜冷哼了一声,而后也没说什么,去了前殿用膳。   蓁蓁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似的,而后,侍候那嬴煜用完膳,她终于把他恭送走了。   小姑娘缓缓地舒了口气,慵懒地倚在了塌上,歇了一会儿后,方才起身再梳妆,然全全弄好了之后,左右无事,她也没急着走。这般无意之间,突然见嬴煜抽屉之中卷着一沓画,瞧着厚度,大概十多张吧。   蓁蓁有些好奇。   且不知嬴煜画的什么?   没准是他心上人也不一定。   当下,她便有些想拿下来看看。这屋中就她与鹊喜两人,于是她便指着那东西,朝着宫女道:“拿出来瞧瞧。”   “小姐,行么?”   “有什么不行?就你和我。”   宫女听着应了声,小心翼翼地将画拿了出来,交到了蓁蓁手上。   蓁蓁拿着瞧,突然秀眉微蹙,心下好奇,这画卷怎么有点眼熟似的。   如此心下不禁更好奇了,抬手便朝那系着个结的绳子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六十三章红包好像忘发了,一会儿发,么么哒。 第67章   蓁蓁瞧着这画卷心下好奇, 怎么有点眼熟似的。   这般觉得后就更来了兴趣,于是抬手便朝那系着个结的丝带而去........   然将将摸到,还未拽开, 珠帘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小姑娘一哆嗦,吓得心肝乱颤,顿时怂了,一下子便把那画放了回去, 着急忙慌地合了抽屉后便转身立在了那。   不时,宫女进来。   “何事?”   “回娘娘,太后娘娘召娘娘去慈宁宫。”   “太后娘娘?”   蓁蓁微怔, 太后不喜欢她, 请安都不让她去,眼下召见她?   直觉告诉蓁蓁不会有什么好事。   但太后之命难为,她当然得去。   蓁蓁瞧了一眼鹊喜, 朝那来报的宫女点了头。   出了乾清宫, 有人正侯在外头。   蓁蓁与那人有过几面之缘,人是太后寝宫的赵嬷嬷。她几次去慈宁宫都是这赵嬷嬷过来的。   眼下她是妃位,那赵嬷嬷对她自然是比往昔恭敬的多,但太后身边儿的人, 太后不把她放在眼里,压根没承认她这妃位, 实则那赵嬷嬷对她敬也没敬到哪去。   蓁蓁留了个心眼儿, 出来便对鹊喜使了个眼色。鹊喜也颇为机灵。眼下蓁蓁已连着好多日子住在这乾清宫了, 鹊喜善谈好交, 自是早就熟识了个乾清宫的宫女。   她向那宫女说了几句话,求她帮忙把蓁妃娘娘被叫去慈宁宫的事儿告诉给钟粹宫的孙嬷嬷。   如此孙嬷嬷和乐云自然会仔细着慈宁宫的动静,必要之时, 也自然会去找嬴煜。   虽然嬴煜欺负她,跟她那般样子,但在这深宫之中,蓁蓁不指望他还能指望谁?   蓁蓁以防万一。   乾清宫离着慈宁宫不算远,没一会儿,蓁蓁便被带到了地方,到了后,刚一进那大门,猝不及防,蓁蓁突然间被一个急匆匆出来的宫女撞了一下。   “放肆!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没用蓁蓁发火,那赵嬷嬷便不悦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吃坏了东西,肚子痛的厉害,急着去......”   这话一说谁都懂。   赵嬷嬷一脸嫌弃,“还不快掌嘴自罚,给蓁妃娘娘道歉,然后赶快滚!”   那宫女当即便跪下去磕起头,“啪啪”打了自己两记耳光,连连道歉。   蓁蓁没心思跟她计较,脑中想的都是太后找她之事。   选秀结束至今已经大半个月了,实则蓁蓁还是第一次见那些新入宫的女人,自然,于那些女人而言,也是第一次见蓁蓁。   ***************   大殿之上,梁太后居正位,其下十多人,贤妃沈琬,惠嫔林熙,婕妤叶杜若,以及李婕妤,董昭仪,姜美人,攸贵人,王贵人,程贵人,和柳,任,徐,赵四位选侍,皆是依次按品级位份排开。   她们之中大部分没见过蓁蓁,但人人知道蓁蓁的的家世与处境,知道她容颜倾国,乃昔日京城第一美人,更知道眼下她独占陛下恩宠。   此时,不论是新人旧识,倒是人人都迫不及待地想瞧她的模样。   贤妃沈琬坐的端庄,她向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往昔京城之时,她便长居蓁蓁之下,原以为蓁蓁现在如此处境,会落于她之下,却没成想......   沈琬可谓妒忌极了蓁蓁。   那叶杜若便更不用说,她对蓁蓁恨得牙直痒痒。   其余人,那李婕妤与董昭仪皆是极其不屑,她们与那被打入冷宫的孟茹儿一样,江东人的身份,让其优越感极强,尤其蓁蓁乃前朝太子-党的家世,实则贵为妃位也让她们瞧着不起,不放在眼里。   至于剩下的一些人,有的看热闹,有的心里暗暗较劲,有的羡慕,有的妒忌,什么样的都有。   或是唯独惠嫔林熙在为她担忧。   众人等了许久,外头终于传来了动静,待太监禀报了后,殿上瞬时一片寂静。   “宣。”   梁太后冷着脸,端庄又肃穆,瞧着便极其不悦。   叶杜若悄咪咪地看着人,唇角微扬,心里得意又痛快。   众人或心怀叵测,或心怀好奇,总归齐齐将视线投到了门口。   不时,珠帘被掀起,那娇娇的小人儿也便盈盈而来......   即便有了心里准备,知道她美,殿上众人瞧见她那容貌还是皆是心一颤,更是有不少人瞬时呆楞,却是万万没想到,竟是这种勾人魂魄的美法!   一时之间,那殿上鸦雀无声,比之前还静。   “妾身拜见太后娘娘。”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有些人方才回过神儿来。   个别几人更是面面相觑。   梁太后也看得呆了须臾。   虽然并非初见,但许是隔着日子久了,今日,那小狐狸精也确实惊艳到了她,但只有瞬时,接着她便又清醒了。   如蓁蓁所想,梁太后极其不喜欢她。   因为她是苏定远的女儿;因为因为她皇后被禁了足;还因为她儿子不顾子嗣问题,独宠她一人;更因为她这幅勾人魂儿的祸水模样!   “哀家不喜欢拐弯抹角,今日叫你来作甚,也便直和你说了。”   太后态度冷漠,蓁蓁心提了起来,预感更加不好。   小姑娘盈盈一礼,应了声。   “是,妾身谨听太后娘娘的话。”   梁太后还是那副模样,瞟了她一眼,直接道:“有人说你身上香气独异,哀家也早有觉察,眼下后宫妃嫔百花齐放,一个赛着一个的美貌,皇上却仍独独去你那。想必那孟美人入宫偷携媚药之事你也听说了,哀家身为皇上的母后,自然担心自己孩儿的安危。是以今日便要彻查于你!你也不用委屈,查出了有问题是你罪有应得,没问题也可证了你的清白了。”   “太后娘娘......”   蓁蓁这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更明白这是有人从中作祟,特意要难为她!   小姑娘直接便道:“妾身没有用什么媚药,关于妾身身上的香气,皇上,其实早就查过了......”   不错,嬴煜是查过了。   便是在她第一次见她之后。   她话一说,她人面面相觑。   这时,叶杜若插了口。   “太后娘娘,陛下现下不在这儿,却是也不知蓁妃娘娘说的是真的,还是害怕被查出什么特意搬出陛下呢。”   “是呢,妾身闻着这味道也忒大了,妾身在这儿,蓁妃娘娘在那,这么远,都嗅到了。”   说话的是那董昭仪。她说完,李婕妤也跟着附和。   “是啊,妾身也闻到了,这天下间,还真有人,有这般体香?”   林熙起了身,朝着太后道:“妾身与蓁蓁自幼便认识,她这香气从小就又,妾身敢担保,这的的确确就是蓁妃娘娘的体香。”   她话刚一讲完,叶杜若便笑着接了口。   “惠嫔娘娘做担保?莫要不给自己留退路呀!惠嫔娘娘和蓁妃娘娘往昔认识,妾身知道。妾身与贤妃娘娘未入宫前也认得蓁妃娘娘呢,呵呵,蓁妃娘娘天生丽质,妾身也确实记得她体香异于常人,但是今日怎么闻着也有些怪......惠嫔娘娘便那么敢担保,确定人家没慢着你,掺点别的么?”   她这话一说,蓁蓁蓦地感到心一颤,而后便见那叶杜若的脸上出现了抹似有似无的笑。   瞬时,蓁蓁脑中“轰”地一声,直觉告诉她不对,自己似乎是掉入了陷阱,而后她便想起了适才进这慈宁宫时,有一个宫女撞了她之事........   蓁蓁手心上顿时一层冷汗!   糟了,想来,自己身上的锦袋怕是被人换了。   如若真是那样,那假锦袋中必然搀有有什么媚药啊!   这可怎么办?   叶杜若唇角轻轻一动,极其自信,朝后靠去。   蓁蓁玉手微颤,强忍着,这时听那梁太后道:“哀家适才说了,有问题是你罪有应得,没问题自然会还你清白.......来人!”   她话说完,便扬声唤了人。   蓁蓁身子一颤,而后她便看到了女医。   “不可!”   小姑娘心乱如麻,吓得早已眼泪汪汪。   这场面她何时经历过!   上次那梁念薇诬陷她怀孕,腹中胎儿来历不明时,她也没这般慌过   她不能这么给人害了啊!   小姑娘柔柔弱弱地,而后接着立时当即便道:“太后娘娘不能查妾身!”   “什么?”   她话一出,梁太后自是怒了。   蓁蓁不管不顾,得罪太后便得罪,反正已经得罪了!   “妾身身上有和陛下的秘密,太后娘娘不能查妾身!太后娘娘若是想查妾身,就得把陛下请来......否则.....”   “你!”   她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却又让人浮想联翩。   她身上有和皇上的秘密?   莫不是她身上真的有什么媚药,皇上因为贪色,贪欢,为了刺激,纵容了她?!   梁太后更是暴怒!   而且这小狐狸精,竟然还敢威胁她!   蓁蓁是威胁了她,此局,她要输了,眼下也便只有把嬴煜叫来才可能翻盘!她的锦袋被换了已成定形。待会儿一查,她将百口莫辩!   但她们不知道,原来她那锦袋之中有一张嬴煜的小像,嬴煜是知道的,眼下她只能用那小像之事哭诉自己被害了。   唯如此,方才能有一线希望!   叶杜若瞧着,也听明白了。   她不就是想把陛下叫来给她撑腰么!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现在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叶杜若暗地里笑了一下,而后便又朝太后道:“太后娘娘,陛下亲鉴也是好的呢,要不没查出来倒好,一时真查出来了......”   梁太后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心中也这般想呢。   那小狐狸越挣扎,怕是越有问题。   她说什么和皇儿之间有秘密,怕是也纯属瞎说。   儿子为人,她还是很清楚的,她不信他能纵容她真的对他用媚药。   思及此,梁太后唤了人。   “去请皇上来。”   蓁蓁心口狂跳,悸动不已,使劲儿攥着小手,强压着颤动。   她能不怕么?   本来嬴煜这段日子对她就那样,如若在她身上在发现了媚药,简直便是雪上加霜了!   她所指望的小像之事,那男人愿意信她,去查到好了,不愿意信,说她换锦袋了也合情合理。   蓁蓁觉得自己此时可谓命悬一线。   众人等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外头终于响起了太监的通报。   ******************   嬴煜下了朝,远远地便看到了孙嬷嬷,但那孙嬷嬷没来得及跟她说话,他便先听到了慈宁宫的太监的话。   嬴煜只问了一句,“苏蓁蓁在?”   那太监应了声,而后,嬴煜便一言不发,冷着脸,政事也没处理,便去了慈宁宫。   眼下他一到,蓁蓁顿时感觉主心骨来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那男人会不会信她,但无疑,她现在身上背着个□□,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嬴煜一进来便看到了那小人儿跪在大殿中央,蓦然回头看他,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直颤抖。   嬴煜脸一沉,甚至都没落座,便就停在了门口。   “干什么?”   梁太后也冷着脸。   “苏蓁蓁身上香气异常,哀家怀疑她对皇儿用了媚药,欲要医女查她。皇儿来了正好,便一起看看这事儿有无蹊跷。”   她话说完,本以为儿子会过来与她一起看这结果,岂料儿子一动未动,当即就更冷下了脸,张口便道:“查什么查?”   “皇儿!”   “她没问题。”   嬴煜这话一说,其下众人顿时皆是心一哆嗦,极其震惊,万万没想到。   梁太后气道:“有没有问题,查查就知道!”   嬴煜多一句废话都无,当即便不耐地道:“朕说她没问题就没问题,母后以后莫要再查她这,查她那!”   那男人说完之后竟是直直地朝那殿上跪着的小人儿走去,接着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而后一句话都没说地,便抱着她走了......   蓁蓁:“......!!!”   惊恐。   小姑娘根本就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她脑中还在酝酿着待会儿怎么哭,怎么演戏,怎么博取嬴煜的同情,让嬴煜信她,信她是绝对不会把他的小像拿出去的,是有人换了她的锦袋,哪知......哪知?!   无疑,殿上众人,全傻了! 第68章   蓁蓁一直被那嬴煜抱着, 直到回了钟粹宫。   沿途一路,不知遇上了多少人,小姑娘小脸儿烧红, 紧紧地搂着那男人的脖子,心肝乱颤。   那句“陛下,我自己走吧。”在口中酝酿了好几次,终是也没敢说出来。   到了钟粹宫, 那小人儿被放下,腿都软了。   “陛下,多谢陛下。”   但她旋即就拉住了嬴煜的胳膊, 扬着小脸儿。   她站在那男人面前, 显得很娇小,今天之事,蓁蓁确实是出乎意料。   本来以为要有一场好仗要打, 没想到竟然连验都不用验!她身上带着个“□□”, 全身而退了!   这何止是惊喜,说是惊吓也够了。   抱她回来,沿途,嬴煜一句话都没说。   没说话, 但不代表着他脑中什么都没想。   寻思过味儿,嬴煜感觉在这小人儿面前颇为没面子。   但当时并非冲动, 此时也更没后悔,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这时就剩俩人, 他瞥了蓁蓁一眼, 而后不紧不慢地抽出被她抓着的手臂,又倨傲了起来。   “谁让你擦得那么香?给人误会了也是寻常,还不是活该?”   “擦的?不是, 妾身不是擦的.......”   小姑娘声线娇柔又嗲气,转到那男人身前解释道:“妾身刚洗过澡时便这样,陛下闻过的......对不对?”   嬴煜随便找个理由反驳一句,找点面子罢了,听她这般说,脑子便忆起了点画面,又想了。   他喉结动动,脸沉了,粗声道:“朕还有事。”   于是冷声冷语,甩下这话,人就走了。   “陛下......”   蓁蓁一直把人送到了外头,眼睁睁地看他出了钟粹宫的大门。   孙嬷嬷和乐云过来扶她进屋。   “小姐,怎地这般突然?”   蓁蓁摇头,此时想起还真是心有余悸,对她来说突然,但对于那害她之人来说可不突然。   对方早有准备,自己正中下怀,且是根本无法避免的掉进了坑里。   思及此,小姑娘记起了自己那锦袋,不禁毛骨悚然,接着便屏退了屋中众宫女,拉着孙嬷嬷与乐云,且吩咐鹊喜出去看着。   “孙嬷嬷,这钟粹宫怕是有内奸!”   她话一出,孙嬷嬷和乐云当然都吓了一跳。   “小姐何出此言?”   蓁蓁不确定,大部分是凭直觉,但也并非是瞎直觉,那叶杜若的自信和自己入慈宁宫时被撞加到一起,方才让她有了这不好的直觉。   “.......我去慈宁宫的时候有宫女撞了我,正好是这个位置,我觉得锦袋被换了!”   她简单地把太后要查她身上的香气与什么媚药之事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这锦袋被换了的猜测,孙嬷嬷和云月顿时脸色煞白,皆是盯向了小姐腰间的那五彩锦袋。   东西是孙嬷嬷亲手为她绣的,乍看就是那锦袋无疑!   孙嬷嬷立时便将东西从小姐腰上结下,颤抖着手打开,原那锦袋之中只有一个小香包和一张嬴煜的小像。那小香包虽也为香包,但作用和旁人的却是正好相反,旁人带香包是为了香,蓁蓁却是为了压香。   倘若如小姐所推测那般,这锦袋被人换了,里头首先,一定是没有那小像了!   孙嬷嬷将东西倒在了桌上。   那第一个掉出来的香包便让三人呼吸一致,因为蓁蓁等人看的清清楚楚,那哪里是她本来的那个!   而后,无疑,那锦袋中也根本就没有嬴煜的小像。   且,那锦袋乍看和蓁蓁原来的那个一模一样,实则仔细看,却又有许多不同。   孙嬷嬷心一沉,“东西果然是被换了!”   三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是谁?”   如蓁蓁所言,她这锦袋被人仿了,这钟粹宫中有内奸。   三人面面相觑,鹊喜乐云与孙嬷嬷排除在外,实则这人不难找。能进她屋中,离她近些,有机会细细观察她这锦袋的宫女实则也就那么一两个人。   孙嬷嬷道:“秋月或绿儿.......”   蓁蓁点头,“仔细着她们!不许她们再靠近我!!”   孙嬷嬷答道:“奴明白。”   小姑娘又怕又怒,气的泪汪汪的,等她抓出是谁,非得给她好看,这时想着眼睛又看到了桌上那锦袋,她瞅着,朝嬷嬷问道:“那眼下,这个怎么处置?”   此时,无疑,那香包俨然便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   蓁蓁势必得把它处理了!   但此时一定有眼睛盯着她这钟粹宫,那叶杜若一次陷害不成,“赃物”在蓁蓁手里,她肯定要再有行动,自己不能让她得逞。   孙嬷嬷拿起了那东西,刚想还是烧了好,但话还没待出口,突然微微蹙了蹙眉。   她摸着那香包,凑近了鼻子去闻,继而眉头越皱越紧,突然朝乐云吩咐道:“去拿剪刀。”   蓁蓁不明所以,但只看也未急着问。   不时剪刀被递来,孙嬷嬷便剪开了那香包,而后一见,脸色骤变,朝向蓁蓁,“小姐,这不就是普通的白芷么?”   她常做香包,对于这些香料很是熟悉。   蓁蓁一听,蒙了。   “嬷嬷说,这里头的不是媚药?”   孙嬷嬷摇头,但谨慎起见,找来了纸,将东西都倒了出来,细细的看了许久,抬了头,变得极其肯定。   “不错,小姐,这,就是普通的白芷,并非什么媚药。”   “唔?”   蓁蓁不奇就怪了。   “什么?你是说这里头就是普通的东西,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香包?可是,我的锦袋的的确确是被换了,里面也没有陛下的小像,嬷嬷不是看出了这不是嬷嬷绣的那个么!”   孙嬷嬷点头,如小姐所言。她万般确定,这锦袋被换了,但是她也确定,这香包没问题。   “若不然,叫东子看看?”   蓁蓁点了头。   那小太监懂一些医术,且梦中对她绝对忠诚,蓁蓁信任他。   是以不时,东子便被唤了来。   蓁蓁也开门见山,将东西给了他。   “小东子,你瞧瞧,告诉我,这东西有没有问题?”   东子极其恭敬,也极其认真,连连应声,而后便拿起仔细地瞧了起来。   片刻,他放下了东西,躬身回禀。   “蓁妃娘娘,奴才瞧着这像是白芷,没有什么奇怪和特别。”   蓁蓁听完更是与嬷嬷乐云面面相觑。   没问题,她倒是欢喜,可事情不是很奇怪么?   叶杜若是为了害她,既然下了这般苦心,她寝宫的宫女都被她收买了,也换了她的锦袋,还能就放了一个普通的香包在里头?   小姑娘满心满脑的困惑,但觉这事情怕是只有一种可能,一种不可思议的可能,便是那叶杜若事先准备的东西被人换了,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可是,谁呢?   这时,外头的鹊喜扣了门。   “小姐,惠嫔娘娘来了。”   “熙姐姐!”   她来的正好!   蓁蓁心口狂跳,若说这宫中还有人会暗暗的保护她,那只可能是林熙!   “快请熙姐姐进来!”   蓁蓁立马迎了出去,来到门前,只见那林熙亦是匆匆的!   “熙姐姐!”   蓁蓁唤了她,朝她奔去,拉着人的手,便与她进了屋。   “蓁蓁还好吧。”   “好得很,好得很。”   眼下请安那头刚散。   蓁蓁心口狂跳,接着问道:“太后生气了。”   林熙点头,何止是生气,梁太后暴怒。   蓁蓁算是彻底把她得罪了。   林熙简单地与她说了说,蓁蓁知道了。她与太后之间本来就糟,现在肯定是更糟了。   “反正她也不喜欢我,算了。”   小姑娘倒是想得开,释怀的很是容易。   她此时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于是便拉着林熙的手,急着转了话题,问道:“熙姐姐,是你,把叶杜若要害我的锦袋换了?”   林熙听闻心一惊,“她果然害你了么?”但她全然听不懂蓁蓁的后半句,“我换了锦袋?什么意思?我,没有啊!”   “什么?”   蓁蓁顿时背脊一片冰凉。   熙姐姐不懂,换了那锦袋的人不是她?   怎么可能?   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了呀!   小姑娘小脸儿煞白,双手微颤,拉着林熙,将事情大概地与她说了一遍。   林熙不住哆嗦,自然是后怕。   “那叶杜若竟然!但是,并不是我蓁蓁。如果我知道她们的阴谋,我只会想办法告诉你,旁的,姐姐也没本事换东西呀。”   蓁蓁明白,细细想来确实。   此事说着容易,但实则要想把叶杜若手中的“赃物”悄无声息的换了,那哪是一间简单的事?!   如此蓁蓁便更好奇了。   这宫中,竟然有人在偷偷的保护她?   蓁蓁实难相信。   谨慎起见,俩人商量了商量,那林熙将那香包带回了自己的寝宫。当日上午,她便称病唤来了太医局的郑太医。   那郑太医与林家走的颇近,往昔也与林熙熟识,林熙颇为信任于他,便把蓁蓁那香包给他查了一遍。   结果,无疑,与东子和孙嬷嬷所说一致,那香包其内,就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的香料白芷!   下午,蓁蓁借着去看望林熙的由子去了景阳宫听消息,确定了此事。   惊恐!那么,到底是谁在暗中保护她?   作者有话要说:谁在暗中保护小可爱蓁蓁,猜对有红包,哈哈哈哈。   这个人,和前面赵美人之死有关系哦。 第69章   这事儿困扰了蓁蓁一天。她与林熙、嬷嬷几人皆是猜不透。   “人该不会是在新入宫的那些秀女中吧!”   眼见着夜幕降临, 蓁蓁坐在浴桶之中,水与胸齐,花瓣散落水面, 不知又琢磨了多久后,突然开了口。   孙嬷嬷道:“小姐为何这般说?”   蓁蓁秀眉微微蹙起,美目缓缓地眨着。   “因为,以前, 以前没人帮我呀.......”   她这一语到倒是点破了孙嬷嬷。   小姐所言不错,小姐入宫以来,先有那梁念薇对她下毒, 后有梁念薇害她假怀孕, 招招都是要把小姐生吞活剥了,那时更险,可是没人帮小姐, 没遇上这好事。   “新入宫的秀女.......?贤妃、惠嫔、叶杜若、李婕妤、董昭仪、姜美人、攸贵人、王贵人、陈贵人、还有柳, 任,徐,赵四个选侍......”   孙嬷嬷想着,缓缓叨念, 一点点地把这几人都数了出来。   “原惠嫔娘娘最有可能,可她已经说了不是她, 叶杜若首先排除, 李婕妤、董昭仪是江东人, 小姐说了今日初见, 看出了她们对小姐极其不善,姑且也排除,那便剩下贤妃、姜美人、攸贵人、王贵人、陈贵人、还有柳, 任,徐,赵四个选侍......”   蓁蓁道:“沈琬也排除,往昔倒是好,出事了才知道哪里好?”   孙嬷嬷点头。那沈琬与小姐之间本来瞧着倒是情同姐妹,谁想到苏家一出事,沈琬就变了。人说患难见真情,想来以前,她和小姐其实就是个表面罢了,并不是真心喜欢小姐,真心把小姐当朋友的。她往昔事事居于小姐之下,实则怕是不对小姐生妒憎恶便不错了。   蓁蓁说完她,接着便又道:“姜芙也可排除,她和沈琬是一伙儿的,绝不可能帮我。”   “如此便就剩下那三个贵人和四个选侍了......”   蓁蓁应声,那三个贵人和四个选侍蓁蓁一个都不认得,倒是不知道她们什么样?直觉告诉蓁蓁,帮她的人就是她们七个中的一个。   “等等看好了,爹爹说,这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事情,不管是谁,她帮了我,便一定是有目的的,应该会来近一步说话才对。”   嬷嬷点头,小姐现下正是盛宠,虽然皇上和小姐私底下有些磕绊,但表面上确确实实是盛宠,他人想结交小姐,再正常不过,只是......   孙嬷嬷还是觉得不知哪里有些奇怪.......   同样的感觉,蓁蓁也有,但想不透,索性也便不想了。   不时,她沐浴出来,收拾妥当了后,便同往常一样去了乾清宫。   夜幕刚刚降临,月光灿若琉璃,蓁蓁还是由那鹊喜陪着。夜微风轻吹,颇为舒适,蓁蓁未乘轿子,与宫女缓缓漫步而行。   想起嬴煜,她更觉得奇怪。虽然他今日为他解了围,但他欺负她也是真的,实则蓁蓁还是心中打怵。   但想了也没一会儿,俩人行着行着,突然听到了两个女子的说话声。   “殿下还好么?”   “好什么好?早知道这般倒霉,本宫就不回来了!”   “殿下......奴婢背殿下吧!”   “背什么背呀!你是怕不被发现么!蠢死了!都怪你,你怎么那么笨,怎么不提醒本宫前头有台阶,本宫崴了脚,明日怎么见顾世子?你说呀!”   “奴婢该死,殿下恕罪!”   “你是该死啊!可是你死了也没用!本宫的脚已经扭了,要是明日不好,耽误了本宫见顾世子,本宫就让皇帝哥哥把你发配的慎刑司去!”   俩人的一言一语,蓁蓁与鹊喜听得清清楚楚。   那宫女称对方为“殿下”,那女孩儿的身份便显而易见了。   嬴煜只有一个妹妹,嘉宁公主,据说今年只有十五岁,比蓁蓁还小。传言嘉宁公主任性跋扈,蓁蓁入宫虽已快半年,但其实并未见过她。   蓁蓁往昔也有张扬任性跋扈的名声,是以对那嘉宁公主没有坏印象,反倒觉得挺好的。   但眼下,虽只片语直言,蓁蓁俩人却是听得清楚。   那小公主疑似偷跑出宫,还,还见了什么男人?   这,蓁蓁可是自叹不如。   她往昔就是瞎跋扈,胆子小的很,偷跑不大敢,见男人便更不会!   这般尴尬的情况,她听到了实则是想躲着,但与宫女反映过来之时,发现已经躲无可躲,对方却是大摇大摆地出现,与她正好迎面撞上。   嘉宁公主显然一怔。   蓁蓁这回瞧得更清楚了。   那嘉宁公主一身太监服,女扮男装,生的皓齿朱唇,顾盼神飞,很灵动的模样,此时正被身旁的宫女扶着,面上好不高兴,极其骄纵的神态。   看到蓁蓁,她自然也极是意外,瞬时瞧着脸上也有几分紧张,但那神情转瞬即逝,旋即便换成了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嘉宁公主站直了身子,朝着蓁蓁极其不善地道:“你是谁?”   一句话问完后,也根本没意思听蓁蓁回答,紧接着便道:“本宫不管你是谁?今日你看到的,或者刚才听到了什么,都不准说出去,只要本宫的事儿暴露了,本宫第一个要你的脑袋!”   小蓁蓁被她吓到了,美目睁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长睫动了动。   别的不说,对方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有点像她以前!   嘉宁公主叉着腰,这时候方才上下打量了蓁蓁,心中暗道:她长得可真好看!   蓁蓁点头应了声,面上是怂了,心中却道:谁管你那破事?我怎么那么闲?你母后,你哥哥和你,我都不喜欢!你们爱怎样怎样,别影响到我就行。   嘉宁公主看她怕了似的,颇为满意,接着“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蓁蓁与她错过,而后走了很远出去,鹊喜方才说话。   “她说的顾世子,可是顾阁老家的世子?”   蓁蓁半分都没再想这事儿,听宫女提起,也不禁好奇起来。   嘉宁公主的言语之间,分明是喜欢那顾世子。   姓顾的贵族?蓁蓁也只能想起一个顾阁老。   若说起这顾家,那便厉害了。   那顾世子的祖父是原夏朝裴家的开国功臣!   只可惜夏朝二世而亡。   眼下顾阁老也已隐退多年,不参与政事,如今改朝换代,顾家怕是更低调了。   那顾世子是原夏朝开国大将的儿孙,他的父亲顾阁老往昔还做过前太子裴玄承的老师!   顾家名声极好,可谓朝中的一股清流。   但蓁蓁印象之中,顾家的世子顾晟尧,身体孱弱,自幼好像便一直在江南养病来着,且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不知那嘉宁公主是怎么和他认识的,瞧着嘉宁公主对他好像很是迷恋!   蓁蓁应了一声,“可能是吧,似乎没听说江东那边过来了什么顾家?”   蓁蓁想想罢了,并未放在心上,转眼,她到了那乾清宫,不禁紧张了起来。   ******************************   嬴煜等了那小姑娘许久。   他倚在床上,身边儿扣着本书,本来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下。   他今日维护了她,虽然在她面前有些失面子,但好在她不知道他已经戳穿了她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好,便是想来那小人儿这回得主动要勾引他了。   嬴煜白日里不知道想了她多少遍,每每一想,脸基本始终沉着。   那小狐狸精骗他,他应该把她打入冷宫。   倘使只靠想便能成真,那蓁蓁无疑已经被打入冷宫几十次了。   男人微微眯着眼,不知不觉间便走了神儿。   而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宫女的问候声,与此同时也响起了那小人儿的询问声,嬴煜心口上上下下了几次,瞬时回了神儿,抬手便拾起了一旁扣着的书。   不时,但听脚步越来越近,那小人儿拨开珠帘进了来。   “陛下.......”   她进来便带来了一股子诱人的香气,与此同时还有她那撒娇似的声线。   嬴煜的注意力全在对方的身上,但一言未发。   不时,蓁蓁走过来,临近了他。   “蓁蓁来了。”   她接着便又道了一句,语声很是讨好,但嬴煜还是没答,假意在看书,全然不在意,不理会她来与不来......   然这时,但见那小人儿娇憨地缓缓抬起玉手朝他的书指去......   “陛下........”   她只唤了一声,还没待说什么.......   男人眼睛往那书上一瞧,骤然,心口“砰”的一下,接着,不紧不慢地把书掉了过来,喉结动了动,脸瞬时更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推一本基友的文文,很好看哦。   《嫁给白月光的宿敌之后》BY水墨染   苏明妩本该嫁进东宫,和青梅竹马的太子举案齐眉,然而花轿交错,她被抬进了同日成婚的雍凉王府中。   恨了符栾半辈子,住在王府偏院瓦房,死前才知策划错嫁的人是她的心头朱砂白月光。   一朝重生,苏明妩重生在了洞房翌日。   好巧不巧,她正以死相逼,要喝避子汤药...   *   天子幼弟符栾,十四岁前往凉州封地,十六岁亲自出征北羌,次年得胜被流箭射穿左眼。这样心狠的大人物,大家心照不宣,苏明妩这朵娇花落入他的手里,怕是要被磋磨成玩物不止。   尤其是这个美娇娥,心里还挂念着她的小情郎,哪有男人能忍得?   雍凉王闻此传言,似笑非笑点了点头,好巧,他深以为然。   婚后满月归宁那日,经过楼阁转角。   “娇娇,与母亲讲,王爷他到底待你如何?可曾欺负你?”   符栾停下脚步,右边长眸慵懒地扫过去,他的小娇妻双颊酡红,如块温香软玉,正细声细气宽慰道:“母亲,我是他的人,他干嘛欺负我呀...”   ...   她是他的人,所以后来,符栾牵着她一起走上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欺负不了她,这世上也无人可以。   喜怒无常藩王×温柔可欺贵女 第70章   嬴煜出了糗, 脸一黑,剑眉蹙起,语声极沉, 态度更是极其不好。   “啰啰嗦嗦的干什么?!”   他这般说完便不耐烦地把书扔在了一边,躺下要睡了模样。   蓁蓁看他书拿反了,不过是没话找话,想问问他在看什么?她以前看画册的时候, 对画上的有些东西好奇,也曾特意反过来看过。   眼下她以为嬴煜便是在看什么插画,当然想不到他是心不在焉, 是失误, 哪能料到他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是,是,妾身知道了。”   小姑娘立时答着, 接着便赶紧上了龙床。   上去之后, 这回她也算是留了心眼儿,以防嬴煜挤她,她直接便几近紧挨着了他,给自己留了不小的地方, 心口“咚咚”跳,怕是他一会儿又要压她, 要欺负他。   她便说这男人善变么!嬴煜已经善变到了一定程度, 明明白日里还对她那般好, 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抱走, 那般维护她,晚上就变样了。   蓁蓁满心满脑的蒙,躺在那一动不动, 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嬴煜今日没欺负人。   他本来心中想的是那种事,此时自是不想了。   一天之内,他在这小狐狸精跟前失了两次面子,实在是太不爽了。   她可别以为他喜欢她!   俩人一个倨傲,一个胆怯,这一宿过得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更是谁也没碰谁。   到了第二天早上,嬴煜越想越不爽。这小妖精越来越放肆,对他一点也不主动了,再一想自己丢了两次脸,死要面子,在走之时冷声张口便道:“今日开始,你晚上不用过来了!”   “陛下?!”   蓁蓁顿时紧张起来,急着问道:“陛下,怎么了?为什么?”   嬴煜便就喜欢她这紧张他的模样,没答,转身就走了。   不得不说,这天他过得心里还爽了那么一点点。   把她撵回去了好,想来要不了多久,她就得想方设法地贴上来。   第一天,那小人儿没来,没来他的书房,晚上也没去他的乾清宫。   嬴煜不以为意。第二天,那小人儿又没来,男人有些不是心思,但心情还可控制,但到了第三天,第四天,甚至一晃过了五天,那苏蓁蓁竟是一直都没再来找他,嬴煜真心坐不住了。   前一夜几乎一宿未睡,这第六日,嬴煜下午坐在书房,做什么都极是没好气,到底是叫来了张忠连,冷声道:“你去给朕查一下,钟粹宫这几日都干什么了?”   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一听便憋着火。   张忠连急忙领命去了。   这宦官够机灵,够了解皇上的了,但眼下他也看不懂皇上对那蓁妃娘娘是什么情况?   若说不喜欢,那绝对不可能,以前这后宫未立,皇上独宠她也便罢了,现在各小主已经入宫一个多月了,可皇上还是独宠她,除了她以外,没宠幸过任何一位小主。   但若说喜欢,皇上对蓁妃娘娘的态度又着实怪。   张忠连看不透。   太监走后,嬴煜就更有些坐不住。   那苏蓁蓁,她到底想怎么样?!   她犯了欺君之罪她不知道?!还敢不理他!   难道,她还想让他主动不成?荒唐!   而后,嬴煜在书房便就这般等,等了许久,那太监终于回来了。   男人粗声问道:“怎样?”   “回皇上,无他,蓁妃娘娘便就是每日待在钟粹宫,或是出去散步赏花,时而去惠嫔娘娘那......”   嬴煜听了这话等于没听,手一挥,极其不耐烦地让人退下了,而后愈发地心烦意乱......   *****************   却说蓁蓁,她这几日在做什么?   便是再等那保护了她的人找她。   按理说,这人一定是有目的,也就一定会来邀功,但事实上,她等了六天,可以说是音信全无。   她锁定了那三个贵人和四个选侍,到并非是谁也没接近她。   她在御花园赏花,或是散步,曾遇到过程贵人,攸贵人,柳选侍和徐选侍。这四人也都与她说了话。其中那柳选侍和程贵人还很讨好的模样。   蓁蓁一度绝对会不会是她二人中的一个,但是没有下文,蓁蓁也没听出什么暗示。   六日都没什么消息,那事儿怕是也要不了了之。   如此,无疑,更诡异了。   这世上真有免费的午饭?   除了关心那事,她再关心的便是嬴煜。   眼下爹爹之事,最多便只有两个月了。   蓁蓁找他去也不是,不找也不是,很是迷茫,眼下再有半月便是太皇太后的七十寿诞,蓁蓁唯等那日见他.......   然没用等到那日,这第六天的晚上,毫无征兆蓁蓁没见到嬴煜其人,但却接到了嬴煜的赏赐。   非但是这日,而后,接连几天,她每天都能接到嬴煜的赏赐.......   连着五日,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蓁蓁目瞪口呆。旁人都在一片羡慕之中,而她都不知这是喜是祸?   嬴煜又抽风?!   ****************************   却说那平阳侯蒋卓。   他跋山涉水去了兖州办事,后来借机见了那苏定远,对他自是极其恭敬。   不为别的,当然就是为了那美娇娘!   可那苏定远几次三番的闭门不见,后来倒是见了,但他那是什么态度?   苏定远可没瞧得起他。   蒋卓语重心长,可谓是说了掏心窝子的话,但那苏定远一口否决,断断不做!   蒋卓也是明白了皇上为何那般不喜他。   这积怨太深!   他是真顽固,真向着那裴玄承!   蒋卓当日回去便气了个半死,但耐着性子,第二日又去了。可第二次相见与第一次无异,只更坏没有更好!说他苏定远与裴玄承有感情也好,说他为人正直,不愿愧对于人也罢。   总归那苏定远便就是不答应,极其斩钉截铁。   眼下天下已定,蒋卓知道自己的主意于苏定远而言是逼他对不起裴玄承,逼他做小人,他不愿意也有情可原。   但人,是当有机会选择的时候才能选择,没有机会选择时便要识时务,那边是条死路一条,他就愿意看着他苏家落败?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况且,明摆着,捉不捉住裴玄承根本不重要,蒋卓不知道裴玄承上钩的可能性不大么?重要的是他苏定远向皇上表个态度!   蒋卓被他气冒烟了。   而后第三次以后,那老顽固便根本就不再见他!   蒋卓足足在那兖州呆了七日,皇上交待的事儿倒是办好了,但自己的事儿,如意算盘没打成,生了一肚子气,灰头土脸地返了回来!   眼下朝中,对那苏定远已然产生了两方观点。   以誉王嬴无筹为首的一方,主张对他及他家人严刑逼供,把他吊在城楼之上,昭告天下,以此引裴玄承现身。   另一方,颇为保守还是主张劝服。   蒋卓当然是站到了另一方去。   原如何处置那苏定远关他什么事?   他只会看皇上的脸色,猜皇上意思,顺着皇上的心意表态,但现下.......   他可谓是公开违拗了誉王。   谁不知道誉王嬴无筹是皇上的亲叔父,就是皇上都会敬他三分!   蒋卓顶了很大的风险。   再说他是一个武将,只管打仗杀人,本来就口拙,蒋卓都不知道自己当日怎么说了那么多的话。   这日他自兖州回来,趁着中午无法面圣,都没回蒋府,直接便就去找了那美娇娘!   夏婼是在街上被他截住的。   她带着帷帽,那男人也能认出她,对方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扯到了胡同里。   夏婼无疑吓的不轻,她女儿绵绵还在身边呢。   “侯爷!”   “你放开我娘!你放开我娘!”   “闭嘴!”   那蒋卓一看就带着火呢。他如此,实则夏婼也不敢和他硬碰。   “娘!”   绵绵紧跟在俩人身后。   进了胡同,那蒋卓方才松开了那美娇娘的手,绷着一张脸,冷着声音,怒道:“本侯为了你得罪了谁?做了多少,此番偷见苏定远又担了多大的风险,你可知道?你那姐夫是怎么回事?本侯不是告诉了你,让你姐姐搞定他丈夫,让他死了那份对裴玄承的心,你没办?本侯在这边为了你尽心尽力,你倒好,你苏家倒好,你是在耍弄本侯么?”   夏婼被他适才攥的手腕生疼,眼中噙着泪,揉着手腕,也是刚才被吓的,心中已然是乱了。但虽如此,她却也能很快地理清事情。这男人大半个月前去了兖州,眼下回来如此大的火,来找她,又是这番话,自然是事情没成。   “我说了,姐姐知道,在给姐夫的信中暗示了此事,也劝了姐夫,这是我姐姐家的事,亦是大事中的大事,我怎会没尽心尽力?”   “呵,你尽心尽力,所以,你姐夫一口拒绝本侯的提议?”   “我不知道侯爷提议了什么,法子是什么?若是对复兴苏家有利,我也不知道姐夫为何会拒绝?但本是救苏家,于苏家有利之事,若非极其困难,姐夫实在无法办到,我也不信姐夫能拒绝侯爷帮苏家复兴的提议,侯爷能不能先与我说说侯爷到底和我姐夫提议什么?一切能不能再从长计议?”   蒋卓冷哼一声,声音更沉。   “与你说何用?!”   “与我说没用,那侯爷这般对我,又是什么意思呢?是要那我撒气么?我知道侯爷侯爷奔波劳苦,事情还没成,心中不悦,将心比心,如若是我,我也不悦,但侯爷尽力了,我也尽力了,我又有什么错呢?事情本就难办,我知道.......侯爷当初答应的时候,不知道难么?侯爷若是觉得委屈,或者不想做了,我们的交易随时可以取消.......”   夏婼红着眼圈,眼泪儿在打转,声音柔柔弱弱,但泪硬是没掉下来,说话也一如既往的厉害。   蒋卓听她说,一点点地脸更黑了,尤其是到听到了那最后一句......   她又威胁他!   他不是那个意思。男人粗声,不悦地道:“交易取消,那倒不必。”   只是,他原倒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还得哄着那苏定远?   夏婼还在揉着手,唇瓣微微颤颤。   “那侯爷是何意思?”   蒋卓没答,这时火也是灭了,瞧着那美妇,隔着一层纱帐,她的脸庞朦朦胧胧,更是诱人。男人张口命令道:“帷帽摘了!”   “......”   夏婼捏了下手,倒是听了他的,摘下了那帷帽。   瞬时一张清秀的脸呈现在蒋卓眼前,男人喉结动了两动,许多日子不见,她怎么又好看了。   他看着看着,这时竟是想起了苏定远,暗道:“那苏定远长得也便那么回事吧,和他也差不多少,但他生出的女儿长得美。那我和这美娇娘生出的孩子,也能好看吧,不能像他吧!”   他恍惚脑中寻思了这么一件事儿,而后转过神来,这时怒意已经全消,看着这美妇倒是心思又落到了她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她,看了她许久,方才粗着声音回道:“本侯没什么意思,告诉你一声而已。你那姐夫顽固,事情本来不难,很容易,只要他点头了,肯做,本侯一回禀陛下,事情便成了,但他不听本侯的劝,现在可难了,不过,本侯再想办法,做了这么多,本侯,可全是为了你。”   他那最后一句,声音越来越沉,说着也离她越来越近。   夏婼红着脸,后退两步......   *****************************   蒋卓见了那美妇后,便去面了圣,禀了此次出去办得政事,但自然没提见了那苏定远之事。   面圣之前,他还满心担忧,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办?   但入了宫,打听了点事儿后,便豁然开朗。   那苏蓁蓁竟然是独宠,后宫小主已经入宫一个多月余,皇上竟然没有召见任何一人侍寝!   若是以前,蒋卓断不会往女人这边想,但此时却是不同。   如若皇上中意那苏蓁蓁.......   ******************   林府   丫鬟喜儿开门进来,但见桌前看画的小姐身子微微一颤。   林瑶听到响声,恍惚回神儿,下意识便要收起手中的画,那画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一瞧便是有些年头了。   她见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微微稳了心,没急,缓缓地将一位男子的画像小心翼翼地卷起,放入了一个箱子之中上了锁。   喜儿不知那画像是谁,但见小姐看过许多次。她也问过许多次,小姐不与她说,后来她自是便不问了。   “小姐,现在走么?”   林瑶锁了画,而后点头,微微笑笑,乖巧地应声,小脸儿灿若桃花。   无他,她要去趟集市而已。   沿途马车之上,林瑶只是朝着窗外望着,脸上有浅浅的笑意,并不言语。   她去亲挑了一些花籽。   “小姐也忒爱昙花了!”   林瑶只笑不答,是的,她很喜欢这花。   俩人笑吟吟的,颇为开怀地从花市出来,无疑买的大部分又都是昙花籽。林瑶将唯一的一袋海棠塞给了喜儿,“呐,怕你觉得单调,给你买的,自己种哦。”说着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喜儿撅了噘嘴,“旁的不也是奴婢种么?”   林瑶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最乖了嘛!”   她瞧着丫鬟颇为欢喜地笑着,而后转过头来,与一人擦肩而过,不知为何,她那笑便定在了脸上,继而渐渐消失,心口毫无防备,“砰”地一下。   林瑶眼圈微红,蓦然回眸,只见视线所及,一男子的背影........   那人白衣绸缎,玉冠束发,肤若凝脂,身姿瘦削伟岸,风度翩跹,在金色的阳光之下便宛若谪仙一般.......此时正微微侧头,抿唇微笑,身边儿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还不到他肩膀高,虽一身男子装扮,但一看便是小女孩儿,扬着头,微红着脸,满面欢喜,发出银铃一般的声音.......   林瑶心中翻江倒海,情不自禁地便跟了上去。   “小姐?”   她甚至没回话,更没等那丫鬟,那白衣男子和他身边儿的小姑娘很快淹没在人潮之中。   “小姐!”   林瑶对身后被她远远甩去的丫鬟的呼唤充耳不闻。人潮拥挤,但她眼中仿佛一切皆为虚化,只有空中金色的太阳和那白衣男子的背影。   林瑶一路跟着他,从拥挤的人群之中渐渐出来,走进了一条小巷。她越走越深,越走越慢,四处张望。   适才她看的清楚,分明看到了那人进来,但眼下她却寻不到了人。   她转过身去,缓缓向后退去,视线左右巡视,四周极静,仿佛只有她的脚步声,然,突然,她感到腰间一硬.......   林瑶心一颤,立时便止了步,继而是那指在她腰间的东西一点点向上,轻轻地拍在了她的肩上,而后,她便看见了那男人手中握着折扇,缓缓地转到了她的身前。   “你是哪家小姐?没人告诉过你,跟着别人很不礼貌么?”   他语声缓缓,温柔缱绻,带着几分笑意,一如他的眼眸,深邃的仿佛幽深的湖底,唇角微微勾起,风流中带着几分让人着迷的温柔。   林瑶的心跳的很快。她扬着头,直直地看着眼前那男人。   她追过来,便就是要看他的模样......   他生的很好,和他一样,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极其俊美,但那张脸,与他的,却一点都不一样,甚至没有一处相像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啥也不说了,发红包 第71章   “看够了么?”   他缓缓地打开折扇, 唇角轻勾,微微摇动,那迷人的目光和撩人的声线, 瞧着听着,使人愈发的冥迷。   林瑶仿佛这才回了神儿,“对不起。”   他唇角微动,只合了折扇, 什么也没说。   这时小巷深处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顾世子!”   那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匆匆寻来,看到林瑶一怔,旋即便跑过来揽住了那男人的手臂, 急道:“她是谁?”   “不认得。”   那男人说的很平淡, 一句话后,便错过了林瑶。   林瑶站在原地,与他再度擦肩而过, 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手捂住了心口。   不时,她的丫鬟喜儿终于赶上,见小姐如此模样,吓坏了, “小姐没事吧?”   林瑶摇了摇头,这时也睁开了眼眸, “没事。”   当夜, 她久久未眠, 借着烛光再次打开了那盒子, 取出了那副她珍藏了多年的画,目光怔怔地瞧着,手指轻轻地触摸, 一寸一寸地拂过那画像.......   夜晚,正是昙花盛开时。   那年烟雨刚过,月光如水,满园昙花,他温润如玉,立在她身侧,对她笑说,“昙花真美。”   那是他和她说过的,唯一的一句话。   六年,他仿佛夜空中那抹洁白的月光,于她而言,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   “皇上赏赐蓁妃娘娘金镶玉嵌珠宝手镯一对。”   “皇上赏赐蓁妃娘娘波斯进贡东珠一对。”   “皇上赏赐蓁妃娘娘琉璃百花链一条......”   “皇上赏赐蓁妃娘娘......”   那嬴煜每日都叫人往钟粹宫送东西,一天还不止一次。蓁蓁瑟瑟发抖,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这日下午,恰逢惠嫔林熙在她宫中。   小姑娘看着那新送来的东西,冷落着小脸儿,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惠嫔与她恰恰相反。   “皇上待蓁蓁真好,的的确确是盛宠呢。”   “姐姐别说了。”   蓁蓁声音很小很小,确实是眼尾泛红了,玉手还有些微颤似的。   林熙当然不明白。   “蓁蓁怎么了?为何不高兴?”   蓁蓁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只是摇头。   “没什么,我挺好的熙姐姐。”   这话说的极其勉强,她那副小模样更很是胆怯。   林熙到底是走时询问了孙嬷嬷。   孙嬷嬷摇头笑了,“小姐胆子小,那日不知怎么惹的皇上不悦,皇上这两日又突然如此,她怕是这小脑袋里又不知在乱想什么了。”   林熙听闻也笑。   以前,她便听瑶瑶说过,蓁蓁对男女情爱之事不怎么开窍,今日一见确实如此。   皇上独宠于她,这是多明显的喜欢。   她人都说嬴煜喜欢她,但蓁蓁断不觉得那是喜欢,况且嬴煜也从来没说过喜欢她。她只觉得那男人善变,风一阵雨一阵的,一会儿对她好,一会儿又凶她,一会儿欺负她,一会儿又明显特意找茬。总之,很难伺候。   这日到了晚上,嬷嬷道:“小姐当亲去谢过陛下。”   小姑娘委屈巴巴,“他不让我去乾清宫了。”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应该去谢那嬴煜。但那日他维护了她,她去谢他,他也没心悦,相反还更生气了。   蓁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素闻嬴煜极其尊崇祖母,后来没办法,蓁蓁便想等太皇太后七十寿宴那日,想来那日嬴煜必然心情大好,到时候她再想办法好好地和他亲近亲近。   但想虽如此想,眼下这般情形,那男人一连五日地往过送东西,不管他是什么心思,他是皇上,蓁蓁却也知道自己怕是挺不到那日,明日势必是要去一趟的。   然这事儿仿佛是刚想完,外头突然响起了东子的脚步声。   “娘娘,皇上来了。”   蓁蓁正趴在桌上逗猫呢,万万没想到那嬴煜会来。听闻,小姑娘一下子便坐了起来,瞬时不知所措。   “嬷嬷,鹊喜!”   她心中骤乱,又慌张又害怕,还急着要人为她梳理衣装,心口“砰砰”乱跳,更是惴惴难安!   那男人进来时,她刚补完了妆,看见他身影的一瞬间,蓁蓁便跪了下去。   “妾身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为何如此慌?一来意外,二来是怕他是来找麻烦的,三来自己也有做的不周的地方,便是他送了她五日的东西,她因为害怕,还都没有去谢过那男人。   小姑娘的预感极其不好,哆嗦乱颤,只顾着自己,全然没注意到那男人其实是极其匆忙地进来的.......   “出去。”   蓁蓁跪在那,没等到他一句平身,便听到他吩咐了屋中的宫女。   小姑娘胆怯地抬起了头,只见宫女们一个个鱼贯而出,不时房门被关上,屋中转瞬便就只剩下了她与嬴煜俩人。   而后更是出乎意料,蓁蓁还未及反映,便眼睁睁地见那男人三两步就过了来,过来便双手架着在她的腋下,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就近便抱到了门口案几上。   蓁蓁一声轻呼,浑身热汗,心口起伏不定,瞬时后背便贴在了墙上,那男人旋即就靠了过来,双臂将她束缚在了一个狭小的地方。   他身上的香气与热气皆扑进了她的鼻息,而后,蓁蓁看的清楚,那男人盯着她,竟是眸中带着笑?!   “想朕了么?”   “唔.......想了,想了.......”   小姑娘答的倒是快,心口狂跳,小脸烧红,呆憨呆憨的瞅他,什么情况?   “嗯。”   但听那男人应了一声,脸上笑意不减,与前几日仿若变了一个人一般,粗声道:“朕也想你了。”   “唔.......”   “朕送你的东西喜欢么?”   “喜,喜欢,妾身喜欢极了。”   她战战地赶紧答着,而后接着便开始解释,“妾身,妾身前几天身体不适,方才没去拜谢殿下,妾身正想明日,明日就去拜谢陛下.....”   “嗯,乖。”   那男人沉声应着,摸了摸她的头,唇间还有笑意,眼睛像饿狼一样盯着她,真真地与前几日相比判若两人,让蓁蓁感觉陌生至极。小姑娘直打冷战。男人喉结微动,呼吸渐重,直直地盯着她,下一瞬便一把把她拎了起来,大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扯开了她的衣服,气息朝她扑来,埋进了她的颈窝。   “陛下.......”   蓁蓁顿时呼吸更加急促了起来。他口中的热气在她的颈窝上来来回回,弄得她又麻又痒又热的很。他向来粗粝,一点也不温柔,没一会儿蓁蓁的衣衫便七零八散,被他弄得乱七八糟,就连头发都乱就了。   屋中一股子暧昧的味道。蓁蓁被他搂着,紧贴在了他的身上,那男人亲完她的脖子,便来亲她的脸,吃她的唇,像一匹饿极了的狼,喘着粗气,没够没够地亲她。   蓁蓁的小手推在他的胸前,但又不敢太多使劲儿,无力的攥着他的衣服,脸烧,整个身子都跟着烧着。   此事猝不及防,她毫无准备。   且那男人瞧着比以前哪次都要激烈。她被他亲的泪汪汪的,越喘越厉害,也越来越软柔无力,终是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救了她。   “陛下,李将军急报。”   嬴煜很不情愿地停了,沉着脸,被打断,显然是心下很不爽,但既是急报,自然是嬴煜吩咐了有事要报方才有人敢来报的。   他理了衣服,瞅了那衣衫不整,颤巍巍的小人儿一眼,这会儿没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喉结动了动,大步出了去。   蓁蓁只觉得自己被他弄得动都不会动了。她身子微颤,玉手抬起轻轻提了提落到了一面肩上的衣服,热的很,也渴的很,心中脑中一团糟,甚至也没心思多想什么。   小姑娘来到了桌前自己倒了水,但喝了一半便听到了开门声与匆忙的脚步声,却是那男人回来了。   她放下杯子还没来得及转过来,那嬴煜便迫不及待地从背后抱住了她,且粗声朝着她耳旁呵着热气,“朕回来了。”   “嗯,嗯,陛下.......”   小蓁蓁语声软糯娇媚,连连应声,接着没待再说话,嬴煜已经扯下了她的衣服,热气便扑到了她的香肩之上。、   “陛下.....”   蓁蓁微微缩着,什么都乱了,连连唤着她,隐藏在心中的下半句便是,“好了,好了,行了,行了.......”   她着实是受不了,也不喜欢他这种要吃了她似的亲热方式,但接着更甚,那男人将她转了过来,一把就扛上了肩头,到了塌上。   小姑娘眼睛湿漉漉的,玉手微颤。俩人眸光相对,便宛如饿狼对着一只颤巍巍的小白兔。   男人的大手朝她伸来,纱衣飞落角落,塌上锦衾香枕,烛光蒙蒙。小姑娘半遮半露,红着小脸儿,泪汪汪的,雨水漉漉,紧紧地抓着床单,连连摇头求饶。直到了后半夜,屋中的动静方才歇了。   翌日,蓁蓁没起,没侍候他穿衣。   嬴煜生气她也没法子,她就是起不来。小姑娘梨花带雨,委屈巴巴的,好在那男人还有点人情味,知道他昨晚干了什么,没什么生气的模样,非但没有,还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微眯着眼睛,穿好了衣服后便坐在床边儿看她。   俩人一个瞧着从容,一个瞧着胆怯又可怜兮兮。   “行了,朕不和你计较便是了。”   最后,那男人竟是靠近过来,唇几近贴在了她的脸上道了这样一句。   蓁蓁:“........”   小姑娘心下腹诽:他不跟她计较?他要跟她计较什么?不理人的是他,欺负人的也是他,在她身上使劲儿浪的还是他,他还要跟她计较什么?   蓁蓁当然不知道那男人说的是她的谎言被戳穿之事,如若知道是那,她就在这躺不住了。   那一句话说完,嬴煜起身,微弹了下袖子,又眯了那小人儿一眼,而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蓁蓁撅了撅嘴,忍着没哭。   无疑,昨晚她又被他好顿欺负。   此时她睁眼闭眼都是他那坏模样......   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上午,唯一的好,是看到那嬴煜露了笑。   嬴煜真是太善变了!   *******************   皇上又宠幸了蓁蓁之事,上午便在宫中传开。   下午,蓁蓁刚起来没多久,钟粹宫中便来了人。   人是那程贵人。   小姑娘本正无聊,一听,顿时精神了。   原因自然还是因为那暗中保护她之事。   眼下此事已过去十多天了。   但蓁蓁自然是一直都在寻人。   她立时请了那程贵人进来。   这程贵人单名一个蕊字,是临安知府家的千金,生的自然是好,否则也不能被那嬴煜看上。   她为蓁蓁献上了不少的家乡特产香料。   蓁蓁一看她送她香料,更是仔细了起来。   她听她谈吐瞧着似乎也读过不少的书,很是蕙质兰心的一位闺秀。   这你来我往,你一言我一语的,她不断地恭维赞赏蓁蓁的过程中,蓁蓁也听明白了。   对方想让她提携她。   蓁蓁明白,理解。   谁入宫不想争宠?   眼下,那嬴煜不知什么原因,确实是没召见过新人侍寝。   程贵人程蕊想侍寝,再正常不过。   但蓁蓁更想听得是她更深的暗示,或者与她直说那帮过她之事。   可并无。   蓁蓁直到她告退,也没听到那事。   她走之后,小姑娘便叫来了孙嬷嬷。   “嬷嬷怎么觉得?”   孙嬷嬷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但觉应该不是她。”   蓁蓁应声。   的确,那程蕊既是有事求她,也张了口,如若真的于她有恩,断不该不提。   “小姐也莫急,对方都不急呢,只要不是对小姐有威胁之事,便怎么都是不急的。”   蓁蓁点头。   接着当日下午,那嬴煜又赏了东西给她。   蓁蓁这次好多了,没之前那么怕。   近来宫中最大的事,便是喜迎太皇太后七十大寿。眼下距离那日子越来越近,各宫小主都在忙着为太皇太后备寿礼。   蓁蓁自然也是。   但除了此事之外,她还有一件好事,便是她的猫咪可能再有二十几天便要生小猫了。   这日黄昏,蓁蓁和鹊喜领着猫咪在外闲逛,巧之不巧,竟然又碰上了嘉宁公主。   嘉宁公主还是一身男装,脚明显好了。这次不同于上次,她极其开怀,边走边与身旁的宫女滔滔不绝地说话。   “顾世子今日弹曲子真好听!你说他怎么什么都会?”   “顾世子若是看到本宫的女装,会如何?你说他会喜欢么?”   “顾世子画给本宫的画,本宫定要珍藏一辈子。”   “你说皇祖母寿宴,顾世子会不会来?顾家最好来的是他!”   她句句不离那“顾世子”搞得蓁蓁都有些好奇了,好奇那顾世子到底长得什么样?   蓁蓁看那嘉宁公主可是被他迷的不轻。   另外,她胆子也忒大了,竟然又偷偷出宫了.......   蓁蓁这次与鹊喜却是躲了过去,没被嘉宁公主看到。   但待对方彻底过去之后,小姑娘低头一看,却见自己那猫咪不知跑哪去了。   “花花?”   “小姐,那边......”   蓁蓁急着唤了一声,再一抬头,与鹊喜的话语几乎同时,她看到了花花。   主仆俩人追了过去,但那猫咪却是没有停下之意,一路跑着,眼见着便要去她以前所居的景祺阁附近了。   鹊喜快跑了几步,到底是截住了花花。   “你呀,真淘气。”   蓁蓁随后过来,手摸着那猫咪,点了点它的头,然话声刚落,突然听得有人小声地唤道:“蓁妃娘娘......”   这声音一起,蓁蓁与鹊喜皆是吓了一跳。   “谁?”   夏末,黄昏时候已经有了些许的凉意,她那声“蓁妃娘娘”,与一阵风吹树木的“莎莎”声响混合在一起,在这四下寂静的氛围里,竟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谁?”   蓁蓁又问了一遍,小脸儿已经有些发白,她们此时正在一面高墙之外,前后空无一人。   刚才那一声呼唤到底是谁?又从哪来?   “蓁妃娘娘我是孟茹儿。”   “.......!”   蓁蓁本以为自己幻听了,不想却真的有人!   而且,孟茹儿?!   主仆俩人面面相觑,都是一惊。   那孟茹儿是谁?不正是杀了赵芊茉,被嬴煜打入冷宫的孟美人么!   蓁蓁这时方才反映过来自己眼下在哪,这到高墙又是什么墙。   这隔墙之外,便就是冷宫啊!   所以,那与她说话之人真是孟茹儿。   “你怎么知道是我?你唤我,又做什么?”   蓁蓁看看鹊喜,俩人都极是费解,此时无疑也仔细起了墙外的动静。   “蓁妃娘娘赎罪,是我求人,引了蓁妃娘娘的猫,便是想见蓁妃娘娘一面,只因,只因现下,现下只有蓁妃娘娘能帮我洗冤了!蓁妃娘娘宠冠六宫,皇上唯能听蓁妃娘娘一句话,求蓁妃娘娘,求蓁妃娘娘听我说完好,好么?我,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我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我当日到那碧云阁的时候,那赵美人真真的已经死了!”   蓁蓁自她开口便觉得背脊发凉。她胆子小,当即便觉得身子有些哆嗦,但不得不说,她还好奇。   当日那案子的种种她未亲耳听到,但因为好事儿,过后自然是都向林熙问过了,是以,也算是知道了所有,眼下听那孟美人重提,她当即也能反驳出来。   “赵美人的尸体进碧云阁便能看见,如若你真的是去时那赵美人就已经死了,你又为什么还要往里进?”   “我没有,我没进去蓁妃娘娘,我真的是看到那死了人,便,便吓跑了!”   “你的脚印明明实在阁内门口发现的,你......”   “不,蓁妃娘娘,是,鞋子是我的,脚印也是我那鞋子的,但是,我真的没有进去过,那日被冤,证据确凿,我百口莫辩,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是,是有人提前偷了我的鞋子,提前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特意陷害我呀!”   蓁蓁被她说糊涂了,真心糊涂了。   “陷害你作甚?鞋子在你脚上,岂是那么好偷的,便就是偷去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方才入宫两日,又哪里那么容易做好,谁又陷害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蓁妃娘娘,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一切严丝合缝,全都指向了我,赵美人死了,太监自杀了,人证全死了,我百口莫辩。但这真是阴谋啊!下套的人居心叵测,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真是被冤枉的蓁妃娘娘!赵美人,赵美人!蓁妃娘娘,赵美人,只要皇上肯查,顺着赵美人查,必然能发现蹊跷,查出真相!蓁妃娘娘可知,那赵美人是梳妆打扮了出来的,我那日与赵美人发生争执,格外注意了她那头的动静,明明听到宫女说她已经洗澡睡了,但她后来却是化着精致的妆容来的。蓁妃娘娘,我知道这可能也不能说明什么,也没人会在意这些细节,但是,但是她是独自一人啊,这些加到一起,绝不是巧合啊,蓁妃娘娘!,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蓁蓁听得冷,越听越害怕,这时刚要再说什么,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唤她。   “蓁妃娘娘.......”   蓁蓁身子一激灵,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缓缓走来一人。   那人很端庄,生的也很美,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也与她简单地说过几句话,人是那攸宁,攸贵人。   “蓁妃娘娘怎么在这?”   攸贵人微微笑着,缓缓过来。   蓁蓁实话实说,“我的猫咪淘气,跑到了此处,我就追了过来。”   攸贵人莞尔一笑,“娘娘适才在和谁说话么?”   那攸贵人说着朝着四下里看了看,一脸好奇。   蓁蓁摇头没说。   “没什么,便是与宫女随意说几句。”   “原来是这样。”   攸贵人笑了笑,而后道:“乐寿堂便在这附近,不知,不知妾身能否请蓁妃娘娘过去坐坐?”   蓁蓁本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想起了那锦袋之事,瞧了瞧那攸美人,又转了主意。   她笑着应了声,“左右无事,可以啊。”   那攸美人显然很是意外,也很欣喜,引着人去了。   到了那乐寿堂,蓁蓁实则也并未坐多久。   她等的和那程美人去找她时,等的东西一样,便是在等对方的暗示。   但结果也一样,就连过程都一样。   蓁蓁并未等到。   那攸贵人也是先送了她一些家乡特产的东西,而后言语之间的意思也极其明白,与程贵人一样,求她提携,想早日侍寝。   蓁蓁当晚回去后,又排除了一个她。   那锦袋之事,怕是真的找不到主了。   而后,她又想起了今日那一墙之隔,孟美人与她说的话。   虽然好奇,那孟美人若是真是被冤枉的,蓁蓁也想帮她。   但可惜对方误会了一件事。   便是她在嬴煜面前说话也毫无分量。   如若有,她想先解决爹爹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看评论区回答一个问题,男二不是整容啦,先不说他长得好看,玥玥可舍不得他整容,再说古代也没有整容,便就是易容,洗掉了还是他。 第72章   想起爹爹之事, 蓁蓁又着急了。   那嬴煜既然又笑了,不管他为何笑,总归蓁蓁觉得自己要好好利用。   当夜, 小姑娘磨磨蹭蹭地在寻思要不要一鼓作气,趁着热乎去找他,但想起他昨晚那副样子,她当然怕, 心下打怵,渐渐地又转了主意,暗暗地道:若不然缓一天吧。   毕竟如果他再像昨晚那样弄她一次, 她也受不了呀!   然正在这纠结着, 东子来了。   “净事房通知娘娘备着,皇上来了。”   太监是很欢喜,屋中的宫女听到后也是一样, 唯蓁蓁缓缓站了起来, 可怜巴巴,泪汪汪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   不时,外头便响起了动静, 太监的通报声也传了来,蓁蓁急着迎出去。   出去就看到了那男人。   嬴煜冷着一张脸, 急匆匆地过来。   蓁蓁远远地看见他的脸沉了, 以为他又生气了, 小心口一颤, 暗地里叫起了娘,“有完没完?这又怎么了?”   正惧怕着,急的想哭, 却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直直地朝她奔来,到了她面前,脸色就变了。   他先是抿唇朝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而后长睫缓缓地动着,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最后眸子又落回了她的脸上,背过了手去,带着几分谄媚的眼神,似笑非笑,语声很是暧昧地朝她道:“做什么呢?”   “做.......”   蓁蓁微呆,他那副模样吓到她了,接着突然又想起自己慌张的还未跪拜,又赶紧忙着要请安。   “妾身.......”   “诶?”   然哪知刚要拜,却被那嬴煜扶了起来。   “算了,免礼。”   他的大手直接便握住了她的小手,拉她起来,那模样和那日在宫外,他脸上曾一闪而过的谄媚一模一样。   蓁蓁心口跳的更厉害了。   这次与那次不同,那男人的笑没转瞬即逝。   她被那嬴煜牵着进了屋。   嬴煜的步伐不小,小姑娘跟着快走了几步。   进去,那男人便转过了身来,蓁蓁猝不及防,撞在了他身上,刚要退后,却一把被人搂了住。   小姑娘旋即便入了他的怀中,肩膀微微一缩。气氛暧昧,她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了,“陛下......”   “嗯?”   嬴煜眯着眼睛,低身嗅着她的气息。   “好香啊。”   他一靠过来,蓁蓁从头到脚都烧了个透,脑子晕乎,又害怕又紧张,心中另一个自己还不断地告诉她要把握机会。   她满脑子里都是把握机会.......   那男人低身朝她靠近。   他什么心思,想要什么,蓁蓁都清楚的很。   瞬时她也不管了,那如藕长臂跟着便一把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嗲声嗲气地便开始唤起他来。   “陛下.......陛下.......”   她这般一主动,那嬴煜怎么受得了,呼吸一沉,大手直接便箍住了她的腰,亲上了人,且一把便将她抱到了桌子。   蓁蓁脸色顿时煞白。她最讨厌在桌上!   “陛下不要,陛下不要。”   她扬着小脸儿,一边被人亲着,一边含糊地道。眼下这是怎么也躲不了了,她当然要让自己舒服点,接着她便紧紧地搂着那男人。   嬴煜喘着粗气,还是那般一如既往地热烈,吻她唇角,脸蛋......没完没了,她便晃着他,终是在那男人停下之时,抬手遥遥地指着卧房,微微地晃着人,甚至颠儿了颠儿........   “陛下,陛下!”   嬴煜当然知道她的意思,粗声应了一声,而后便搂着她的腰,单手把那小人儿夹在了腋下,三两步抱到了塌上。   蓁蓁红着小脸儿,虽然还是嫌他粗粝,但好在不用在桌上。她被放下,到了床上便要翻身起来,但万万没想到,却背身跪在床上,被那男人一把掐住了细腰.......   小姑娘陡然更加惊慌,小脸儿烧红!!   这般,她,她更不喜欢!   那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都那么猛烈,能连续几次,一折腾便是半个多时辰。   完事儿之时,他竟然还很餍足满意地吼了一声。   蓁蓁听见就来气。她半丝力气都没有了,筋疲力尽,忍着不哭,但还是泪汪汪的。   那嬴煜躺在那闭目养神,悠闲了好一会儿,蓁蓁方才感觉他想起了她。   他睁开眼睛,微微动了身子,朝她看过来,继而侧身靠了过来。   “怎么了?”   蓁蓁委屈巴巴地把眼泪儿憋了回去,暗地了骂他:你说怎什么了!你吃春,药了?!!劲儿那么大!   但面上却摇头,乖乖巧巧地回道:“妾身没怎么。”   嬴煜知道她哭了,这小人儿太柔弱。   “疼了?”   问着他又朝人靠了靠,脸也凑了过去。   蓁蓁眼波流动,抬眸看了他一眼,没答疼与不疼,只道:“能侍候皇上,是妾身的福分。”   嬴煜再度朝人凑了凑,这时竟是伸出大手给她擦了擦泪,而后哑声道:“朕疼你。”   蓁蓁听他说这话,瞬时好像还感到了这男人的一抹温柔,震惊了!   这是嬴煜么?嬴煜还会温柔?   但接着心下却也忍不住腹诽:他疼她什么疼,他就顾他自己?   这时,接着便听那男人哑声又道:“明日,朕便晋你为贵妃。”   “啊!”   蓁蓁叫出了声,不是有意的,当然不甚大,那水汪汪的眸子顿时盯住了嬴煜,不敢相信。   “皇上是说真的?”   “君无戏言。”   蓁蓁心口乱跳,美目睁圆,第一反应想伸手去摸摸这男人是不是发烧了。   “贵,贵妃?”   “嗯。”   “唔.......”   “只要你肯学,那协理六宫之权,朕也都给你。”   “啊......!!”   蓁蓁又不由地叫出了声,此时心中脑中只有震惊,没有旁的了。   她怔怔地看着人,许久才平复心情。   疯了,疯了,是嬴煜疯了,还是她疯了!   她真没听错么?   他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其实,他不用对她这么好,不用封她为贵妃,更不用给她什么协理六宫之权,他只要救她爹爹,再给苏家一次机会就好了。   只要他肯救她爹爹,救苏家,什么贵妃,皇妃的都无所谓,他把她撵出宫去都行。   心中想着,小姑娘强压着心中的悸动与激动,趁着这机会,也便说了出来。   “陛下疼蓁蓁,蓁蓁爱陛下,只要能和陛下在一起,蓁蓁别无他求,唯希望,唯希望陛下能,能再给爹爹一次机会。陛下......陛下便再给爹爹一次机会吧!蓁蓁保证,爹爹不会背叛陛下,会对陛下忠心不二,爹爹真的会对陛下忠心不二,陛下!”   那小人儿说着,雪白的手臂已经伸了出来,泪汪汪地便去搂嬴煜,满眼乞求恳求地往那男人身边儿凑着,甚至慢慢地钻进了他的被窝,枕在他的怀中,玉臂搂住他的臂膀,忽闪着长睫,眼中含着水儿,便就那么可怜又无辜,又满眼讨好地望着他,求着他。   嬴煜自她说完那话之后,便冷下了脸,一言未发。   蓁蓁心凉半截,越怕,将人搂的越紧,但她不后悔,这话早晚都得说。   翌日,送走了嬴煜,蓁蓁便胆怯地坐在了桌旁,拽过孙嬷嬷,把昨晚的事情和嬷嬷说了。   她觉得那男人可能是又生气了。   也不怪蓁蓁担心,那嬴煜确实是太善变了。   孙嬷嬷安抚,“奴觉得不会,小姐再等等。”   蓁蓁应了声,战战兢兢地等,而后,她等来了皇贵妃的圣旨!   小姑娘:“......!!!”   *********************   蓁蓁可谓毫无征兆地便被晋为了皇贵妃,赐了离着乾清宫最近的延禧宫,且昭告六宫皆知,此事无疑,惊了蓁蓁自己,更惊了众人,也气死了某一些人。   一时之间,后宫之中暗戳戳地翻了天了。   饶是那沈琬再沉稳,也稳不住了。   她紧紧攥着手,指甲都几近攥到了肉里。   “凭什么?”   那日选秀,她对嬴煜一见钟情,但她就见过嬴煜两次。一次是选秀当日,一次是那苏蓁蓁被冤,他维护她,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抱走了她。   沈琬妒忌。   其二便是那叶杜若。   叶杜若关起门来,摔了不少的东西。   “苏蓁蓁那个贱人,她可是苏定远的女儿,她,她凭什么晋了妃位后,还能再晋皇贵妃。那可是皇贵妃呀!那是何等的尊贵,是何人能担得起?她苏蓁蓁是诞下了皇长子还是家门立了大功?她凭什么?!她配么?”   叶杜若越想越气,再一想上次欲要加害于她没成就更是满心的火!   不满的何止是她二人,梁太后根本就是气炸了。但她找来了儿子,无论是如何说都没用。   五日后,蓁蓁盛装,穿了皇上御赐的皇贵妃服,受了晋封之礼。   众妃跪拜,她也是第一次站在了嬴煜的身侧。   她抬头看那男人,心里当然美滋滋的。   嬴煜一言未发,眯着她,但那眼神儿很是宠溺。   瞧的蓁蓁小脸儿微红。   再回了视线,瞧其下众人,小姑娘心里就更得意。   她从小就被人这般高高地捧着,极其喜欢,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整个受封之上,蓁蓁都是晕乎乎的。   待结束后,缓了好久,她才回过神儿,朝嬷嬷问着。   “不是做梦吧!”   孙嬷嬷笑,“小姐,当然是真的。”   小姑娘一身绝美华服,和宫女嬷嬷缓缓地走在御花园中赏花。此时,她还是不敢相信。自那圣旨送入她寝宫到贵妃册封大典结束,这五日来,蓁蓁都过得飘乎乎的。   “他到底什么意思?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她小声地问着嬷嬷,当真是看不明白那男人。   孙嬷嬷笑,“陛下宠爱小姐,喜欢小姐,便就这么简单啊。”   “嬷嬷!”   蓁蓁是不信的。   她声音压得很低,“你忘了他凶我了?还有挤我,欺负我,这才几天的光景,而且关键便是我,我什么都还没做呀!”   蓁蓁虽然生在蜜罐中,但自小便知道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的给予,想要什么得自己努力争取。往昔,她凭借那梦,通过努力勾搭嬴煜,改变了自己不好的处境;而后梁念薇欺负她,陷害她,她是通过自救,自己努力,反击了梁念薇,反陷害了她;后来那嬴煜每次生气,她也是是绞尽脑汁,又鼓足勇气,付出努力,变着法地哄他,才能把人哄好的。眼下这段日子,那男人又生气,她是哄了,但明明没好使。后来,还没来得及再哄,哪知那人自己好了?瞧着非但是好了,还对她又赏东西,又封贵妃!   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自学成才,讨好媳妇的第一步:天天给媳妇送礼物   狗子自学成才,讨好媳妇的第二步,晋升皇贵妃   留言的宝宝越来越少,呜呜呜呜 第73章   这皇贵妃的身份是仅次于皇后的, 和昔日的妃位可不一样。   旁人看她的眼神儿都变了,蓁蓁自己便更是挺直了腰板,连走路的姿势都和以前不同了。   这宫中的规矩多, 譬如只有皇后和皇贵妃能穿大红色,旁人便不行。   蓁蓁最是喜欢艳色,以前在苏家时,她便常穿鲜艳的衣服, 后来入宫了就不敢穿了,可现在行了。   小姑娘一身赤色薄纱芙蓉华裙,腰系柔丝宫绦, 云鬓之中插着瑁玳镶红珠步摇, 玉手上戴着一个珊瑚手钏,小脸儿雪白清透,仿佛能掐出水儿一般, 加之那娇艳欲滴, 红艳艳的樱唇,整个小人儿香娇玉嫩,繁丽雍容,妖妖艳艳的, 般般入画。   她单手搭在宫女的手背上,步步生花, 慢悠悠地走在御花园中, 明媚动人又娇娇气气的。   这走着停了, 正瞧着景致, 突然有一只蝴蝶落到了她身前的花儿上,小姑娘瞧着心念一动,来了兴致, 便抬起了玉手,小心翼翼地去捉它......   然岂料她剥葱般的手指都挨上那蝴蝶的羽翼了,蝴蝶却霍然警觉,展翅飞了。   蓁蓁没捉到不说,还吓了一跳,当下便上来了一股子骄纵,抬手颐指气使地道:“去给本宫捉住!”   她身后跟着一排人呢。   宫女太监听了,可谓争相恐后地要去。   一个太监动作快了些,急着去了,很快便捉回来一只,点头哈腰,乐颠颠地去给贵妃娘娘送了去。   “嘿嘿,娘娘,捉住了捉住了。”   他满脸堆笑地讨好,献上蝴蝶,本以为哄的皇贵妃娘娘要笑了,岂料那小人儿小脸儿一沉,接都没接,秀眉一蹙,“不是这只!”   那太监一听顿时傻了。   此时正是盛夏,这御花园的蝴蝶可多了,不全都长得一样么?怎地贵妃娘娘还偏要适才那只?   她还记住适才那只长得什么样了?   孙嬷嬷和鹊喜乐云三人一看,小姐这是又犯病了。但几人也是没劝。   东子向来那是惯着主子,往昔在景祺阁,主子只是个小选侍的时候,他都惯的不行,何况此时。   那小太监此时已然成了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太监,立时站直了身子,朝宫女太监趾高气扬地吩咐。   “贵妃娘娘的话听不懂么?还不快去给娘娘找刚才的那只来!”   “是是!”   新赏赐的宫女太监和原钟粹宫的加起来,此时陪着贵妃娘娘出来的得有二十几人。   除了嬷嬷鹊喜乐云和那东子四人以外,剩下都忙不迭地赶紧去给贵妃娘娘捉蝴蝶去了。   不时便有人急匆匆地回来,把捉到的蝴蝶给贵妃娘娘看。   无一例外,哪知都不对。   小姑娘站在那,长睫忽闪忽闪地,小脸儿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一副骄纵的小模样,便就在那等着。   孙嬷嬷也不知道这小人儿脑中在寻思什么,摇了摇头,但随她去吧。   她以前便就这样。   这二十几人在御花园忙忙乎乎的,可是热闹了。   蓁蓁等了这许久,也急呢,但她就偏要适才那只,谁让它飞了!   这御花园“热闹”了小半个时辰,也没一个人捉对了。   蓁蓁正指挥来,指挥去,骄纵着,这时东子突然急匆匆地跑来,附在主子耳旁,“娘娘,皇上来了。”   小姑娘一听,顿时吓的都想钻地缝里去,当即摇手又摇头,朝着众人道着,“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   东子立马压低声音,唤着众人。   但显然已经不赶趟了,众人听到后,便急匆匆地回了来,但转眼之间,嬴煜也到了。   那男人大老远地便听到了这里颇为嘈杂,本来以为怎么了,这到了之后瞧见宫女太监那架势,也看出了个一知半解。   嬴煜视线移到了那小姑娘身上。   蓁蓁心口猛跳,小脸儿微红,心下的那股骄纵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害怕。看见那男人过来,她便携宫女太监全全跪了下去。   “妾身给皇上请安。”   嬴煜眯了眯眼,负着手,差不多断出了这是在干什么,但还是问了。   “你在作甚?”   “妾身........”   小姑娘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但看到嬴煜顿时就怂了,声音小的跟一只小猫似的。   “妾身在,在找一只蝴蝶。”   嬴煜听闻,唇角微动。   适才他过来,也是看到了,看到了她那副跋扈的小模样,还真是像极了她小时候。   “哦?”   男人负手过了去,靠近她,伸出大手把人拉了起来,揽住了细腰,更是靠近了一步,俩人瞬时咫尺距离。   小姑娘又怂又胆怯,头都没敢抬起,这时感到了那男人的气息靠近。   嬴煜哑声问道:“在找哪只蝴蝶,嗯?”   蓁蓁缓缓地道:“便是,妾身刚才看到的那只,妾身要捉它,它跑了。”   嬴煜又是动了唇角。   “为什么偏要那只?”   “好,好看.........”   小姑娘语声娇娇,不紧不慢地,张口便回了,其实倒是也没多好看,主要是它跑了,但此时蓁蓁当然不能那么说。   嬴煜又问道:“有多好看?”   蓁蓁想了想,便开始瞎掰起来。   “是五彩缤纷的,妾身没见过........总归好好看........”   她给自己找那适才骄纵的理由,怕嬴煜生气,更怕他罚她。   嬴煜没生气,更没罚人,听了后,站直了身子,竟是唤了张忠连。   “听到了么?去给贵妃娘娘找彩色的蝴蝶。”   “是,奴才遵旨。”   小姑娘一听,顿时抬了头,但还没待说话,便被嬴煜一把抱了起来。   “不累?”   “唔!”   蓁蓁一下子就搂住了那男人的脖子,更震惊,接着嬴煜便抱着她走了。   *************************************   京城,玉华楼   林瑶坐在马车上轻轻地掀起车帘一角,只见那白衣男子楚楚谡谡,不疾不徐地从楼中出来。   这玉华楼是一处乐坊,京城的风流公子哥们常来此处听曲儿看舞。   那顾公子已经连续来了两日了。   林瑶跟了他五日。他去过赌坊,去过乐坊,去过香楼,那些风流男人出入的场所,除了青楼,他几乎都去过。   他与他不一样,张的不一样,喜好不一样,性子瞧着也不一样。   他不会来这种地方。   他温润如玉,也不是这般风流的模样。   他与他没有一处相似,但林瑶不知为何,自己会控制不住跟着他。   那男人出来,缓缓止步,微微侧头,所朝方向不偏不倚,便就是她马车的方向。小姑娘心一颤,立时放下了车帘。   她心口越跳越猛烈,闭眸稳了许久,便要吩咐马夫离去,但这时,外头却传来了敲扣声。   林瑶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微颤着手掀开了帘子,而后便看到了那顾公子棱角分明的俊脸。   “你喜欢我?”   他唇角微微一动,语出轻薄,不紧不慢地问着,那双桃花眸深邃迷人,让人堪堪难以逼视。   “没,没有。”   林瑶红了脸,立时回答,接着便慌张地欲要落下帘子,但却被那男人节骨分明,修长的手截住。   他微微靠了过来,语声暧昧,“去我那坐坐?”   “不,不必。”   林瑶心跳的更快,但没有半分犹豫,答了后立时便催促了马夫。   车子启动。   那白衣男子轻轻地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脸上的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渐渐消失,朝那马车的背影注目了许久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能会肥,吼吼。 第74章   蓁蓁被嬴煜抱到了乾清宫。   沿途一路又是好多人看见, 小姑娘小脸儿红了个透。   她也搞不明白,恍如做梦一样,这男人怎么还总抱着她走了?   蓁蓁搂着他的脖子, 小心翼翼地瞅他,长睫缓缓地轻动,沿途一路脑子也没闲着。   自他封她为皇贵妃那天开始,她便一直想摸摸他的额头, 看他发烧了没,甚至想找太医给他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有病?   又或是, 他是故意的?有阴谋?要利用她做什么?   小姑娘眼睛转来转去, 一面有人宠着便变得骄纵了,另一面她心中还是惴惴的,生怕事情不简单。   她在他怀中, 时而偷瞄他的脸, 心里暗道:其实他长得倒是有点好看,就是人太粗糙太坏了,他要是温温润润,白白嫩嫩的, 又是个听话的该多好,这般想着, 便有点嫌弃, 但这时, 眼睛一扫路上, 突然看到了一行人,仔细一看正是那贤妃沈琬,婕妤叶杜若和美人姜芙三人。   蓁蓁心口一跳, 立马便朝着嬴煜使劲儿地贴去,玉臂紧紧地搂抱住了那男人。   蓁蓁当然要显摆。   这三人往昔都是京城贵女圈中与她走的极近的人。以前她爹爹权倾朝野的时候,她们三个跟她都好,那叶杜若对她谄媚的厉害;姜芙也很是讨好她,生怕得罪她。   至于沈琬,便简直和她情同姐妹了,若不是这改朝换代,蓁蓁还以为她们真是朋友呢!   苏家出事了,叶杜若就变了嘴脸。   沈琬有教养一些,倒是没直接来落井下石奚落她,但俨然便是不认识她这个人了。   蓁蓁后来在街上碰到过她一次,很亲近地迎了过去,岂料那沈琬话都没与她说。   也是那时,蓁蓁明白了,她和她不过是个表面关系,哪来的真情。   眼下入宫这许久,她之前虽为妃位,但太后不承认,实则她们一个个的也都不承认,没人理蓁蓁,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蓁蓁虽从小就在爹爹的保护下长大,娇生惯养,还有些天真,但当然不傻,尤其是还有这大半年来的经历,这三个人在背后怎样议她,她想得到。   沈琬,叶杜若和姜芙三人当然是大老远地就看到了皇上抱着蓁蓁,且也看得清清楚楚,那苏蓁蓁一见到她们三个,竟是做作地往皇上身上一靠,一脸无辜,但眼睛便就瞧着她们。   三人一样,瞬时气炸了,但怎敢表现出来,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旁候着,有气也得憋着。   蓁蓁见那三人脸都白了,自是笑了。   不时,那男人便把她抱回了寝宫,且是抱到了床上。   小姑娘还沉浸在适才得意之中,这被放到了龙榻上方才慌了。   嬴煜坐在床边儿,身子朝她靠来。   “利用完朕,心悦了?”   “唔!”   蓁蓁不吓到才怪,转瞬便明白了他所指,自己适才在路上表现的太明显了。   小姑娘一脸无辜,缓缓地摇头,嗲声嗲气地回道:“不是利用,是狐假虎威。”   嬴煜唇角微动,“狐假虎威,呵......”   他笑着朝她靠来,声线越压越沉,“你还真是一只小狐狸.....”   蓁蓁一听这话,越想越慌,也断不出是好是坏,立马人便凑到了嬴煜的身边,搂住了他的脖子。   “陛下不生气。”   她一过来,那嬴煜便微直了身子,听她说这话,薄唇轻动,“你那么怕朕生气?”   小姑娘连连点头,“只要陛下不生气,怎样都行。”   嬴煜的大手箍住了她的腰。   “怎样都行?”   “.......”   小姑娘微微一哆嗦,她不是这个意思。   嬴煜似笑非笑地道:“你说,朕想怎样?”   “陛下想.......”   小姑娘心口又开始“砰砰”跳了,微微缩了一缩,眼波流转,而后便照着嬴煜的唇上亲了一下。   “陛下想让妾身亲亲陛下。”   亲怎能够?嬴煜手臂一动,接着那小人儿顿时贴在了他身上。   蓁蓁一声惊呼,俩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身子紧贴在一起,鼻尖也几近相碰。   男人哑声,“不够。”   “不够,不够妾身便再亲陛下一下。”   蓁蓁哆嗦乱颤,生怕他大白天地要做那种羞羞的事,当下反映的也算快,接着便喘微微地又朝嬴煜的唇去了。   她的唇软柔滑嫩,加之搂上这么一个香软小人儿,赢煜怎能受了。   但好在她刚亲完他,外头便来了人。   嬴煜叫人进了。   不时,宫女便把东西送来,隔着纱幔,且是颇远的,但蓁蓁还是一眼便看到了那是什么!   “蝴蝶......!?”   眼见那宫女手中拿着一个透明之物,蓁蓁看的清清楚楚,里头各种各样的彩蝶!   小姑娘迫不及待,顿时便下了床去接。   嬴煜不紧不慢地起了身,让到了一边儿去。   那东西到手,蓁蓁眼睛便直了。   她没成想,这还真有五彩缤纷的蝴蝶,且嬴煜竟然这么快就让人弄到了!   皇上就是皇上!真好使!什么都能得到!   小姑娘瞧着,心下乐了,脸上也都是欣喜,但还不忘时不时地抬头瞅那男人一眼,但见对方一直在那眯着她,她寻思了寻思便盈盈地过了去。   “陛下.......”   过去,人便软绵绵地钻进了男人的怀中,语声娇娇,“陛下待蓁蓁真好.......”   赢煜大手环了上来,气氛瞬时变得暧昧了。   “是么?”   男人喝着热气,慢慢地凑近她的耳边,哑声道:“只要你不想不该想的人,朕会对你更好。”   “唔?”   这话说的蓁蓁心一颤,瞬时也是极其困惑。什么叫“只要她不想不该想的人”?她想谁了?谁又是那不该想的人?   蓁蓁不知道也猜不明白,小心口“咚咚”跳着,小脸也火辣辣的,当下晕晕乎乎,不过不明白就不明白,答的倒是急。   “蓁蓁不想旁人,蓁蓁肯定不想旁人,蓁蓁心里只有陛下!全是陛下,陛下,陛下尽管对蓁蓁好便是......”   赢煜唇角微动,摸了摸她的头,“乖。”   ******************   却说那沈琬三人。   叶杜若本来与沈琬没那么好,前朝之时,她巴结蓁蓁来着,后来改朝换代,她就转向了梁念薇,与沈琬是那种不温不热的关系。   但女人往往便是这样,情敌能让她们快速变成朋友。   沈琬对赢煜一见钟情,以前便不喜蓁蓁,此时无疑这心思变成了妒忌,甚至憎恶。   姜芙地位低一些,不敢说,但皇上那般仪表堂堂的男子,加之这至高无上的地位,谁能不动心。她本来就唯沈琬马首是瞻,此时对蓁蓁也更厌恶。   叶杜若是忘不了那苏蓁蓁当初是如何害她的。她差点被她毁了名声,此仇她非报了!   三人聚在一起,自是没好话。   叶杜若:“瞧她那做作的样儿,真是小人得志!气死人了!”   姜芙:“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叶杜若:“肯定极是下三滥!要知道,她苏家拼了,杜妈妈都叫去了,能是什么好手段?陛下还!”   叶杜若终究是不敢说皇上如何如何。   姜芙道:“该会不会真的是用了什么催-情的东西了吧?”   叶杜若狠狠地道:“那可没准!那苏蓁蓁还是什么好东西了!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的很,往昔她刚入宫的时候,陛下连见都不见她,后来,她是怎么往上贴的!保不齐就是用了那东西!”   姜芙附和:“我瞧也是,否则怎么单单就独宠她?她什么家世,她......”   “当陛下是傻子么?”   那姜芙还要往下再侮人,却被沈琬一声打断。   她声音不大,但不难听出怒意,更是从未如此外露过情绪。   姜芙与叶杜若自是都识相的不说了。   屋中瞬时静了下来,另外两人皆是朝着沈琬看去,良久,但见沈琬眸光微动,缓缓张了口。   “她若是心里想着别人呢?”   姜芙立时问道:“娘娘什么意思?”   沈琬没看她,视线一直都在屋中的一盆金菊上,听罢慢慢地道:“皇上爱上她了,所以方才对她那般宠爱......既定太子妃,但她要是一直都心有所属呢?”   姜芙顿时会意,声音压得极低,“殿下......”   那叶杜若突然反常地没附和,不自禁地攥上了手,目光慌乱,神情紧张地瞅了瞅那两个人,唇瓣颤了两下,但,一句话没说出来。   姜芙声音压得更低了,“娘娘有何高见?”   沈琬转向了叶杜若。   “前些日子你换了她的香囊? ”   那叶杜若一激灵。   沈琬说的是她陷害苏蓁蓁身上有媚-香之事。她是换了,用钱财和威胁,收买了苏蓁蓁房中的绿儿,做了一个极其相似的香囊,装了媚-香,又猝不及防地换下了苏蓁蓁身上的那个,以此陷害苏蓁蓁。   本来事情万无一失,那苏蓁蓁被查了便是对皇上用了媚-香的死证,但谁能想到,皇上连查都不查,直接把人抱走了。   叶杜若更没想到,沈琬不动声色,但其实却是早就看穿了她的伎俩。   此时,她却是也装蒜不得。   “.......换是换了,不过事情没成,那苏蓁蓁后来也发现了,当日她就找茬赶走了绿儿,里头的东西也必然立时就处理了。”   沈琬知道肯定处理了,她对那假香囊也不感兴趣。   她感兴趣的是那真的。   “真的还在?”   “自然是烧了。”   那里头还有一张皇上的小像,但叶杜若此时自然是没敢说。留着它给人发现么?   叶杜若早早地便吩咐了换走东西的宫女,换了后立时烧掉。   沈琬道:“那你便想办法再做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你那事苏蓁蓁没证据,搞不好便会惹了她一身的腥,苏蓁蓁不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绝对不会和陛下说的。剩下的怕是你们也知道怎么做了吧。谁还记得他的模样?”   这最后的一个“他”自然指的便是前太子裴玄承。   叶杜若一听立时道:“哎呀,太久了,我是不记得了。”   沈琬把视线投到了姜芙的身上,唇角微微一扬。   “素闻姜美人神来之笔,绘画一绝,不知可否劳烦?”   “这......”   姜芙当然是不敢,但是眼睛看着沈琬已经逼到她头上了,此时进退两难,也不敢拒绝,一时间便没答出话来。   沈琬唇角一动,“原来都不过是耍耍嘴皮子。”   叶杜若立时劝道:“哎呀,姜美人怕的是什么?她的香包中出现了她往昔的未婚夫,谁还能想是别人陷害她,再说谁知道她心中是不是真的还想着殿下呢。你尽管画便是,绝对不会有事,再说你瞧我,我不是也弄了香包。”   她这意思也是很清楚,大家是一条船上,有什么好怕。   接着那叶杜若便又补充了道:“除掉那苏蓁蓁,受益的是贤妃娘娘,你和我,不是么?   姜芙想了想,虽然还是不大敢,但更不敢得罪沈琬。   权衡了利弊后,她终是点了头,点头之后,也便看到沈琬露了笑模样。   三日后,那小画与香包都齐了......   沈琬派了心腹,在那苏蓁蓁的寝宫附近徘徊了数日,终是在第五日寻到了恰到好处的机会。   “娘娘,事情办妥了。”   太监孟公公声音压得极低,躬着身,小心地禀着。   沈琬的手在桌上微微攥起,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面色如故,眸光炯炯,却带着几分凛冽。   “亲眼看到了?”   孟公公低身,微微抬着头,回道:“看到了。”   “陛下如何反应?”   “陛下,回去了。”   沈琬一听,紧紧攥着的手霍然松开,连着她的心也放松下来。她释然地露了笑。   “这两日盯紧些。”   “奴才遵命。”   那太监下去后,沈琬看向了房中的那盆金菊,唇角缓缓地上扬起来。   第二日,给太后娘娘请过安后。   叶杜若姜芙与那沈琬三人自然便就聚在了一起。   叶杜若喜出望外,那点情绪全在脸上。   “陛下昨日去了延禧宫,路上返回去了!事情成了?!”   沈琬还是一贯的沉稳,端茶轻轻拨了拨,只淡笑了一下。那便是默认。   叶杜若与姜芙一见,彼此相视,皆是大喜,“太好了!”   叶杜若:“哼,接着便有好戏了!”   姜芙:“贤妃娘娘冰雪聪明,便是连时机选的都是那苏蓁蓁匆匆回去,陛下与她脚前脚后,真是太高了。”   沈琬未语,只还是淡笑。   她当然不会像那梁念薇一样,一把好牌,打的稀巴烂。堂堂中宫皇后,败给了一个小选侍,可怜又可笑。   现在,她倒是要看看那苏蓁蓁还凭什么得宠?   叶杜若:“呵,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那个小贱人哭的模样!”   姜芙:“等着吧,快了。”   三人皆是露出了得意又诡异的笑。   然,这第一天一直到晚上,外头都是风平浪静,半丝异常都无。   当日,沈琬便有些沉下了脸。   虽然皇上没召那苏蓁蓁侍寝,也没去她寝居,但也丝毫都没提及那小像之事。   沈琬隐隐地有些不好的预感,人越来越烦躁。   第二日,她与那叶杜若姜芙更是格外注意苏蓁蓁那边的动静。   而后发现,竟是丝毫没变化。   那苏蓁蓁恃宠而骄,愈发的肆意妄为,可是和妃位的时候全然不一样了。   她每每出来,那都是前拥后簇,走路的姿势都变了,趾高气扬,张扬跋扈,皇上竟是还在纵容她。   三人的脸色都变了,相聚一起的气氛也显然与之前不同。   叶杜若气急败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陛下真的看到香包里的小像了么?”   姜芙心情也极其不好,说话也没什么好气儿。   “贤妃娘娘不是都告诉过你看到了!你怎地还问?没看到陛下能中途不去了,返回乾清宫了么?”   叶杜若:“那看到了怎地还......!!”   “够了!”   沈琬骤然打断了俩人的话。   “聒噪的很,那么爱说,若不然你们回自己寝宫去说?”   俩人都闭了嘴,当然都不说了。   不说了沈琬也起了身,一句“送客”便结了今日的相见。   夜里,她翻来覆去的自是睡不着。   皇上对她不屑一顾,她到底哪里比不上苏蓁蓁,他又到底为什么就那么喜欢苏蓁蓁!   沈琬将手攥的“咯咯”直响。   皇上一直没再召见苏蓁蓁,是沈琬此时唯一的指望。   然,她的指望第二日便破灭了。   那苏蓁蓁当真能作!   御膳房十几个厨子为她做一碗羹,她却偏偏就要小时候吃到的那个味道。   而那嬴煜,竟是派人把苏家的厨子接进了宫,到底做了一碗那苏蓁蓁满意的羹!   沈琬:“......!!”   沈琬气哭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让她这般生气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同学们,本章发红包。感谢在2020-10-30 00:37:08~2020-11-01 00:0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关宝 18瓶;小肥仔就是窝 15瓶;带善人 10瓶;丛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接连三日, 沈琬三人看的清清楚楚,那苏蓁蓁都做了什么?   她一天天招猫逗狗,张扬跋扈, 还到处惹事。   打碎了皇上寝宫的琉璃玉瓶;还要一天看一个新鲜的戏法;此时夏末,没有冰糖葫芦,她却偏偏要吃什么冰糖葫芦!   什么稀罕她要什么,什么难办她要什么, 怕就差没要那天上的星星了,骄纵的不是一点点!   关键的是,皇上竟然一直在纵容她。   沈琬三人:“......!!”   姜芙气道:“瞧这架势, 陛下难不成还要对她苏家冰释前嫌么?”   叶杜若使劲儿地咬上了牙, “笑话!!疯了,疯了么?!那怎么可能?她苏家可是前朝太-子-党!我便说那日荷包里的小像陛下根本就没看到,否则怎么可能还这般宠那个小贱人!我便不信了!”   她气在头上, 也没顾虑沈琬, 这逞了口舌之快后方才看她的脸色。   对方面色冷然,玉手紧攥着,饶是以前再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受不了。   陛下看到了, 沈琬确定他看到了那小像。   但是......!!!   ************************   却说蓁蓁。   她这些日子确实极是骄纵。   人有人宠着往往便会有恃无恐。   她那小脑袋也不怎么转了,可谓就是随着性子来。   骨子中, 十六年来, 她的性子也便就是这般。   改朝换代这半年多, 她从一个跋扈的小妖精, 变成了一个卑微的小可怜儿,不能为所欲为,憋坏了, 眼下可谓原形毕露。   起先她还心中惴惴,“胡作非为”的小心翼翼的,但后来,一次不慎在嬴煜的房中打碎了个琉璃玉瓶,那男人只是看了看她的手伤了没有,没怪罪她分毫后,蓁蓁就不怎么怕了。   她也弄不明白嬴煜是为什么这么宠她?   不过,她天生心大,不纠结,得劲儿舒服就行,为什么于她而言没那么重要。   这日她又被叫到乾清宫侍寝。   那男人近来对她一样,宠溺中带几分似有似无的谄媚与讨好,除了在床上一无既往的欺负她以外,还真是处处依着她,但是,不许她回家。   眼下夏末秋初,太皇太后的七十寿宴日子越来越近了,便只剩下一天了。   蓁蓁便是想等这日再央求嬴煜,哄她放过爹爹,放过苏家。   这天晨时,小姑娘送走那男人。   次日便是寿宴,原她也是有着极多事儿等着回自己的寝宫准备,但心血来潮又想起了嬴煜抽屉中的画卷,前两天,那男人从背后搂着她,把着她的手,持笔站在那书案前画画了。   后来他拉开了那抽屉取东西,蓁蓁又看到了那画卷一次,当时便又来了好奇心,不过还没机会瞧。   与那沓画到底画了什么相比,蓁蓁更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它眼熟?   眼下机会来了,小姑娘心潮澎湃,朝着鹊喜一挥手,“走,去看看!”   鹊喜应声,俩人就朝那书案去了。   但虽说是被宠着,这毕竟是干“坏事”,更何况是偷看嬴煜的东西,蓁蓁还是心慌,怕怕的。   她大张旗鼓地到了那案前,但伸出了玉手,刚要拉开那抽屉,又怂了,战战兢兢地收回手来,瞅了宫女一眼,美目水汪汪的朝她命令道:“你拉!”   便好像那抽屉中有小老鼠,她怕咬到她一样。   鹊喜应了声,抬手去了,小心翼翼地将其拉开。   蓁蓁的眼睛都直了,但正心口狂跳着盯着里头瞅,等那抽屉被拉开,却见里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咦?画呢?”   “这是被陛下拿走了?”   自然是了,除此之外也没旁的可能了。   蓁蓁没如愿看到,当然不怎么高兴,非但如此,好奇心更强了。   难道是嬴煜那日见她盯着瞅了,就给拿走了?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越是得不到,看不到,越是能激发她的好奇心。   小姑娘当下便上来了一股子骄纵劲儿。   她非要看!   蓁蓁从小到大皆是如此,她想要做的事儿,还没有做不成的。不过眼下,当然也只能是抓心挠腮的想想而已。   实际是,过了一会儿,她也便淡忘了。   这日,宫中忙碌,张灯结彩,已经有了喜的气息。   太皇太后信佛,不喜铺张浪费,虽说大寿也要从简,但嬴煜自幼尊崇祖母,这场寿宴自是也是大办。   九月十二,天儿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   晨时还下了点小雨。   于蓁蓁而言,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便是,那梁念薇这日被解了禁足。   虽然并不意外,但蓁蓁当然还是不欢喜。   却说那好消息。   昨日晚上惠嫔林熙亲来与她说。   便是瑶瑶明日会同父亲建安侯一起入宫,为太皇太后贺寿!   蓁蓁听闻当时欢喜又激动,但心悦之余,却也好奇。   林瑶其人不大喜欢热闹。   她喜欢读书写字,种种花以及游山玩水,尤其对入宫极为排斥,是以蓁蓁还以为她会避之不及,真是没想到她会随建安侯同来。   却说林家,往昔建安侯林鸿卓对嬴煜之父吴王曾有过恩惠,是以赢家上位之后,实则嬴煜对林家是颇好的,即便林家与苏家往昔乃世交。   那林鸿卓从不站队,是个识时务者,林家地位在这大周朝实则着实不低。   林熙入宫便被嬴煜封为嫔位便是证明。   蓁蓁好信儿,很想知道还有谁来。   眼下她这般受宠,想要什么得不来?那宴席没开始前,她到底是弄到了名单。   而后,她看到了一个名字,顾阁老家世子——顾晟尧。   蓁蓁长睫一动,转念就想起了嘉宁公主。   好家伙!   那嘉宁公主和顾晟尧可是不知道在外偷偷见过多少次了,顾晟尧这是离驸马不远了吧?   ***************   女儿央求他,要他带她去参加太皇太后的寿宴,林鸿卓有些没想到。   林瑶知道父亲很是意外,实则她自己也有些意外。   扪心自问,她为何要去?   除了想见蓁蓁,想见姐姐林熙以外,最最真实的原因,却是因为那顾世子。   林瑶打探到了顾阁老不在京城,顾晟尧会代替他父亲参加寿宴。   为何那般注意那顾晟尧的一举一动,林瑶说不上。   她自己也不大知道自己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怀疑,但那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怀疑。   他与他长相不同,性子与喜好也不同,怕是除了那日的一袭白衣之外,与他没有半丝相似的地方.....   但林瑶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般.......   或许,是因为寄托......   万寿大典在太和殿举行,林瑶与爹爹早早地便入宫相侯。这肃穆庄严的前宫,被笼罩在袅袅雾气之中,汉白玉雕砌成的栏杆与那金色的琉璃瓦顶相得益彰,浸透奢华。   前朝之时,林瑶同父亲入过一次宫,那年她十五岁,也是参加太皇太后的寿诞,也是为了见他。   那天的天气同今日有些相似,晨时下了一场雪,天气有些冷。   他一身玄色金蟒袍衣,温润如玉,如兰芝玉树一般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展颜淡笑。   但却不是对她。   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她身旁的蓁蓁身上,半丝都没有看过她,也没看过别人。   他走到蓁蓁的身前,与她说话,为她重新系了系披风上那松动了的玉带,也给她捂了捂手。   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独一无二。林瑶从未见他那般看过别人.......   因为常与蓁蓁一起,她也能时常见到他。   但他从未与她说过话,甚至从未看过她。   他便像那天上的月亮,于她而言可望不可即。   如烟往事,转眼便吹散在风中.......   林瑶听得丫鬟喜儿轻轻地唤她,微微一笑,应声,而后抬头见父亲已经落她一段距离,再接着,她便看到了那顾晟尧。   那男人在她的前方,一身冰蓝色绸缎长袍,玉冠束发,腰间垂着两块晶莹剔透的白玉,风度翩跹,桃花眸中氤氲朦胧,勾起长长的眼尾,正朝着身前那一身华丽宫服,极其雀跃的妙龄少女风流笑着。   俩人且是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瑶的心微微一颤,不是为别的,只因那少女竟是.......   竟是那日街头,和他一起,挽着他手臂的,那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此时,那小姑娘的那身装扮将她的身份等同于是写在了脸上。   她,莫不是嘉宁公主?   嬴煜只有一个妹妹,今年十五,便是嘉宁公主。   没用困惑太久,也没用问父亲,很快林瑶的猜测便被几个对那小姑娘点头弓腰的太监对她的呼唤证实了。   林瑶有些震惊,同时,不知为何,心口突然猛跳起来,越来越快,脸色也欲渐苍白。   喜儿瞧见,关切急道:“小姐,没事吧?可是不舒服了,可用服药?”   林瑶摇头,缓了一缓,语声很轻,不想让父亲注意到,“不必,我没事,不要紧。”   她有些轻微的哮喘,但从小到大不过是寥寥地犯过几次而已,眼下已经许久未犯。   上次发病,也是最严重的一次,是一年前,他兵败之时。   她望着那男人远去的背影良久良久,唇瓣微微颤颤,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大好的感觉.......   ***************************   太和殿中富丽堂皇,众勋贵高官络绎不绝地被太监引入,彼此寒暄客套,恭维问候,半个时辰的功夫,众人便已皆入了座。   而后过不多时,大殿上一片肃穆,响起了太监的通报之声——   “皇上,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娘娘驾到......”   “皇贵妃,贤妃,惠嫔娘娘驾到.......”   瞬时,殿上众人皆是起身,恭敬而侯,待皇上太后等人与嘉宁公主以及众妃嫔就位,其下臣子家人便是齐齐地躬身拜见吾皇万岁,太后千岁.......   太皇太后七十寿诞乃万寿大典,后宫之中除那柳,任,徐,赵四名选侍外,从五品以上的妃嫔贵人都入了宴。   嬴煜居于正位,其下左右两边分别便是太皇太后娘娘与太后娘娘,再向下,那太皇太后娘娘与太后娘娘身边儿的便分别是皇后梁念薇与蓁蓁了。   其它人,贤妃惠嫔董婕妤等人按照品级地位依次向下排开。   蓁蓁右边儿是不喜她的梁太后,左边儿是她喜的惠嫔林熙。   她出身高贵,这种场合倒是见的多了,只是以前是坐在爹爹娘亲身边儿,没这般备受瞩目,今日却换了身份,蓁蓁多少还是紧张一些,好在林熙离她不远。   适才照面,她分明感到了那刚被解了禁的梁念薇对她的恨意,也感到了梁太后对她的冷漠,但蓁蓁心大,倒是不在意,反正嬴煜现在宠她。   落座了之后,小姑娘与惠嫔相视一眼,而后便朝下扫去。   她当然是在找林瑶。   林家地位不低,坐的颇为靠前,蓁蓁与惠嫔两人也是一眼便看到了林瑶与那建安侯。   林瑶朝她二人微微一笑。   惠嫔看到爹爹与妹妹,有些激动,会心笑着,眼中噙了欣喜之泪。   蓁蓁这些日子虽骄纵,恃宠生娇,有恃无恐,但自是也识大体,端的稳稳的。   不得不说,这种热闹的场合,她欢喜的紧。   她与瑶瑶“眉目传情”,满心激动,但当然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叩拜之后,不时,嬴煜便开始说话了。   蓁蓁面上恭恭敬敬,极是认真,实则倒是也没细听他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确实是心情大好。   眼下国泰民安,今日又是他最尊崇的祖母寿辰,他心情当然好。   蓁蓁面上始终淡笑着“听”,眼睛瞧着嬴煜,实则嬴煜方向,她也正好能看到那嘉宁公主。   嘉宁公主小脸儿微红,打扮的花枝招展,欢喜全表现在了脸上。   蓁蓁为何注意着她,自然是想知道哪个是那顾阁老家世子。   果不其然,待嬴煜话毕,忠臣也向太皇太后贺寿了之后,宴席之上歌舞升平,那嘉宁公主便把视线投到了其下一位身着冰蓝色绸衣的男子身上。   蓁蓁也小心地偷瞄过去。   这一见,她与鹊喜互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顾世子身形颀长,面如凝脂,英俊潇洒,唇红齿白,是个极其俊美的,这乍一看,都快赶上那裴玄承了。   这张脸可是太勾人,难怪嘉宁公主被他勾的魂儿都没了。   但蓁蓁只有一搭无一搭地偷偷地看一眼罢了,而后回过头来还不忘再瞄一眼嬴煜,接着她便恢复了常态,端的很稳,一脸无辜,春半桃花,天香国色,瞧着当真是尊贵又娇气。   没一会儿,她又寻向了瑶瑶,但目光刚一落到其身上,骤然看见她的眼睛从某处收了过去,而后脸色瞬时煞白,唇瓣颤动,接着便见她捂着胸口,不知与父亲说了什么,微微踉跄着起了身,由丫鬟搀扶着,出了大殿......   蓁蓁:“........!!”   小姑娘顿时急了,极是担忧,与林熙对望一眼,而后,她便心慌着低声唤了嬴煜。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发上章红包。   可以看懂瑶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了么?   如果没看懂,也没关系,因为下章就会讲。   下章剧情,我觉得很刺激。   哈哈哈   感谢在2020-11-01 00:01:32~2020-11-02 23:3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娇娇 15瓶;十四是十四 5瓶;答答呢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林瑶突然间如此, 自然是引起了个别一些人的注意。嬴煜听蓁蓁说了,也看到了,朝那望去, 还没待问话,建安侯林鸿卓看了出来,便起了身。   “启禀陛下,小女自幼便身体孱弱, 有些轻微的哮喘,适才略微觉得不适,出去透透气。”   嬴煜恍然, 直接便道:“张忠连, 传太医。”   林鸿卓一听,急忙躬身谢恩。   “多谢陛下关爱,小女身上带着药了, 不碍事, 出去透透气便好了。”   嬴煜听罢应了一声,这时不紧不慢地转头,瞧向了那焦急的小人儿,眼神询问。   蓁蓁一见, 急忙便道:“陛下,妾身想和熙姐姐出去看看瑶瑶。”   嬴煜自是允了。   皇上这一眼, 可是醋死了梁念薇, 沈琬, 叶杜若和姜芙几人。但没人敢动声色, 都是暗地里咬牙切齿,紧攥着拳头罢了。   然,也不仅是醋到了她们。   那梁太后也冷起了脸。   下头大部分人自然是都看出了这恩宠。   蒋卓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偷偷地笑了。   蓁蓁听罢,立刻和林熙起来,俩人各带着一个贴身宫女出了大殿。   外头夜幕刚刚降临,明月皎皎。   蓁蓁与林熙出来四下寻望,没一会儿便看到了瑶瑶的身影。   林瑶正在远处的一处清池边,池中梨花片片,影粼粼。她捂着心口,水中映着她颇为苍白的脸。   丫鬟喜儿正在一旁伺候。   蓁蓁俩人急忙奔了过去。   “瑶瑶!!”   闻得呼唤,林瑶抬头回眸,不时便见她们来到了她身边。   蓁蓁一下便扶住了她,急的眼圈微红。   “怎么了瑶瑶?旧疾又犯了么?可吃药了?”   那林瑶的脸色苍白的仿如今晚的月光,瞧着实在是不大好,但她却摇了摇头,继而握住蓁蓁和林熙姐姐的手,微微笑笑,柔声道:“我没事。”   虽如此说,但蓁蓁俩人看的清楚,她瞧着很虚弱,语声也不是很大。   林熙摸了摸她的额际,触觉冰凉,略微放心了些,问道:“妹妹,真的没事么?”   林熙又笑了笑,一双美目,眼波缓缓流转,渐渐地露了往日的生机与灵气。   “没事,适才突然有些不大舒服,担心是要旧疾复发,便出来透透气,如若殿前失仪,我可不是要给爹爹丢脸了。”   她笑着说,这会儿瞧着确实比刚刚好了不少,脸色也渐渐地恢复了。   俩人终于都松了口气。   蓁蓁道:“里头确实有些憋闷,我还挨着太后娘娘,她总瞪我。还是外头好,今晚不冷不热的,天儿正好。既是出来了,我们也先别急着回去,瑶瑶.......”   小姑娘前头说的可怜巴巴的,到了后面乐了。   林瑶与林熙皆是摇头。   林熙沉稳,有些嗔怪于她。   “蓁蓁,这话这里说说也便罢了,可要长记性,绝不可以再说了?”   蓁蓁一脸无辜,点了头。   这时听林瑶柔声开了口。   “上次分别,我便说与蓁蓁没准很快便要相见吧,果然如此呢!”   蓁蓁欢喜地应声。   “真的真的!瑶瑶说话最准了!”   林瑶笑,“是呀,我说话最准了,蓁蓁成了皇贵妃,那么那事,我是不是也说对了。”   蓁蓁当然知道她话中所指,小脸儿“刷”地一下子红了。   她不知道,反正嬴煜现在对她是有点好,至于到底是喜欢她,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她便不知道了。   总归过一天儿算一天儿吧,今晚她还有场大戏,要求求那男人放过她爹呀!   他要是肯放过她爹,她真心感谢他赢家八辈祖宗!   林熙和林瑶都比她成熟。   当下见蓁蓁红了小脸儿,林熙也便猜到俩人说的是什么了。   姐妹俩掩唇轻轻笑着,三人在一起,气氛很是温馨恬静。   开怀后,林瑶缓缓地拉着蓁蓁与姐姐坐到了池边,这时,慢慢地开了口。   “蓁蓁,姐姐,最近,宫中可有出现什么怪事么?”   蓁蓁俩人一听,显然都颇为好奇,却是不知瑶瑶为何突然这般一问。   但没去询问,只一听,蓁蓁便立马想起了一件极其让她困惑的怪事,可不就是她与嬴煜出宫回来后,叶杜若害她,换了她那香囊之事!   此事林熙姐姐也知道。   有人暗中保护了她,她最开始,第一反应还以为那护她之人是林熙。   思及此,蓁蓁立马便把此事和瑶瑶绘声绘色地说了。   林瑶越听心下抖的越厉害,脸色又有了些许的变化,但不甚明显,还不至于给人发现。   蓁蓁:“.......爹爹常告诉我,天下间没有平白无故的给予,所以,我一直以为这暗中帮我之人,是有事要求我,可眼下过去这般久了,人也没出现呀!对方还真的就平白无故地护了我?好诡异。”   “不是平白无故。”   林瑶缓缓地道。   蓁蓁连连点头。   “是呀!瑶瑶怎么想?”   林瑶略微失神,刚才那话仿若是脱口而出,但仅有一瞬,须臾便又恢复了她本来的样子。   她笑了笑,摸摸蓁蓁的手,“我也觉得不会是平白无故的,这事确实好生奇怪,不过想来可能是时候未到,蓁蓁再等等看。还有,还有什么其它别的事么?”   “别的?”   别的好像没有什么了。   蓁蓁刚刚这般想完,猛然间便又记起了那件。   “有!还有一个。瑶瑶知道几个月前,选秀刚刚结束那会儿,宫里出了命案的事么?”   林瑶声音微颤,“我知道一些,听父亲说了一些。”   蓁蓁这时也看向了林熙姐姐,朝着她二人一起道:“前几日我的猫咪跑去了冷宫墙外,是被人特意引去的,而后,瑶瑶和熙姐姐猜,是谁把我引去的?”   这事儿林熙没听蓁蓁说过。大晚上的,林熙听得毛骨悚然,战战地问道:“谁?”   “是那被打入冷宫的孟美人!”   林熙:“孟美人,她,她作甚?”   于是蓁蓁便把那日孟美人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种种种种与林熙和林瑶说了一遍。   林瑶听后心越来越沉,面上无异,尽量地控制着内心的悸动,但声音已经微颤,“姐姐与蓁蓁,可否跟我细说说那事。”   不是外人,此时本也是闲聊,蓁蓁与林熙便把知道的都和林瑶说了.......   三人一起在外头呆了许久许久,也聊了那许久许久........   而后返回大殿之上,林瑶再没敢那顾晟尧。   *********************   当晚,她与爹爹返回林府之时已接近宵禁。   林瑶进了房间腿便软了,站都站不住了。   “小姐!”   她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更是有气无力地让那丫鬟关了门,让她别出声。   “小姐这是怎么了?”   林瑶脑中天旋地转,什么也没说,只让丫鬟为她备了水。而后她坐在浴桶之中,双眸紧闭,瑟瑟发抖。   宴席上的那一幕......   那个眼神........   他与他的脸在她的脑中、心中、眼前反反复复不断徘徊......   而后她便开始失聪,更仿佛失去了意识,只看到丫鬟在她面前慌张地晃着她,嘴唇翕翕张张,但她什么也听不见.......   不知持续了多久,她方才再度听到了声音,有了知觉.......   当夜,她半宿未眠,仿佛把这六年与他有关的每一幕都想了许多许多遍.......   他温润如玉,礼贤下士,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千般尊贵,万般美好,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   可是.......   夜里,星空浩瀚,烛火微微,一只飞蛾环绕其旁,迎光而去。   翌日,林瑶收拾妥当,在房中坐了整整一上午,几乎一动未动。   她又想了很久很久,终,还是去了.......   她去了白云间——顾阁老世子的别院。   她知道,他在那。   *********************   白云间倚水而建,芳草悠悠,翠叶藏莺,藕荷清香,竹风韵凉,湖面微波荡漾,水上飞桥相接,景色奇美。   林瑶到了后,怔怔地立在那看了许久,而后方才叫人做了通报。   “便说是参政建安侯家的三小姐求见。”   她心中悸动难安,但面上从容。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见她,但知道,他即便见了,也是内心之中极其不情愿的。   林瑶立在那等,等那小厮的回话。   良久良久,她方才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林小姐,世子正在忙。”   那便是拒而不见婉辞,林瑶并不意外。   “那我便等世子不忙的时候再来。”   她话虽如此说,但人并未走,而是等在了白云间之外。   小厮瞧了瞧,便又去通报了一次。   这次,返回,他恭敬地朝着林瑶伸了手。   “世子请林小姐进去。”   林瑶心口微微地缩了一下,听罢应声点头,而后,缓缓抬步,柔柔弱弱地跟着那小厮,一点点地进了去。   小厮将她带到了一间房门前,房中小窗微开,花香染衣,莺啼燕语,透过敞开的门,林瑶看的清楚。   里边,男子面如冠玉,一身白色绸衣,萧萧肃肃,修长的手指持杯,正独坐桌前自饮,人正是那顾晟尧。   听到声音,那男人微微抬眸,视线投向了她,而后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负过手去,朝她微微一笑,语声很是温和。   “林小姐找我有事?”   他眸光深邃迷人,让人堪堪不敢直视。   林瑶自入了这白云间,心便颤抖,眼下他就在她对面,她更是感到心中宛如翻江倒海了一般。   俩人眸光相对,气氛一度凝固。   林瑶想说话,但喉咙中灌了沙子一般,唇瓣颤颤,半晌,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那男人居高临下,瞧出了她很紧张,缓缓地眯了眯眼,唇角噙了笑意,言语轻佻,但还是温温和和的。   “你想我了?”   林瑶自是没答,怔怔地看着人,稳了许久,方才能说出话来。   但她却没说,而是先柔柔弱弱地转身,拉上了那敞开的门。   顾晟尧瞧着她的举动,眸光微动。   小姑娘转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这时终是开了口。   “我知道,你是他。”   她声音软柔,且不大,但此时那一句却仿佛惊雷一般砸在顾晟尧的头上。   但他半丝慌乱都无,甚至好似半丝反映都无,镇静的超乎瑶瑶的想象。   须臾之后,但见那男人缓缓地蹙起了眉头,唇角微动,不紧不慢地重复道:“我-是-他-”   他手持茶壶,慢慢地倒了一杯茶,笑了,而后那深邃的眼眸抬起,落到了林瑶的脸上。   “小姑娘,他是谁?”   林瑶声音软糯娇柔,但却斩钉截铁,极其肯定,缓缓出口——   “前朝太子,裴玄承。”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略修了一下后面,昨晚真的困迷糊了,感觉自己都写胡话了,这章没有写完,关键的东西都还没写出来,下章继续,今天肯定有肥章降落,因为我榜单都还米有完成,奋笔疾书去了,飞~~~~~~ 第77章   须臾之后, 但见那男人缓缓地蹙起了眉头,唇角微动,不紧不慢地重复道:“我-是-他-”   他手持茶壶, 慢慢地倒了一杯茶,笑了,而后那深邃的眼眸抬起,落到了林瑶的脸上。   “小姑娘, 他是谁?”   林瑶声音软糯娇柔,但却斩钉截铁,极其肯定, 缓缓地出了口。   “前朝太子, 裴玄承。   这七个字如泰山一般重,是此时大周朝最大的忌讳。   空气再度冷凝。   俩人眸光相对,一个柔弱, 一个冷漠, 半晌,屋中鸦雀无声。   而后,只见那男人笑了。   他端起了适才倒满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送入口旁, 轻轻抿了一下,抬眸不可思议地笑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   “我没有。”   “呵......”   那男人展颜摇头又笑了, 而后看向了她。   “没有?小姑娘, 这个故事是不是荒谬了些?大街小巷都贴着他的画像, 你说我是他?你看我哪里像他?嗯?”   “眼神.......”   林瑶虚虚停顿, 但见那男人的眸光几不可见地微变,慢慢地微扬起了头。   接着,她说了下去。   “殿下的样子, 身份,甚至性子的的确确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殿下藏的很好,很深,没有任何瑕疵,但,怕是殿下自己也没想到,是殿下的眼神出卖了殿下,确切的说,是殿下看蓁蓁的眼神......昨日宴席之上,其实殿下只看了蓁蓁一眼,但一眼足够了,足够让我认出殿下。或是连殿下自己都未曾发觉,殿下对别人,从没用过那种眼神,唯独对蓁蓁,那目光撒不了谎,是这世上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   林瑶缓缓地说着。   她望着那男人,眼眸清澈,很虔诚。   俩人再度眸光相对,彼此对彼此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   柔弱虔诚与淡然冷漠。   良久,顾晟尧又笑了,不以为然的笑,仿若听到了一个天真的笑话。   林瑶知道他不会承认,但也知道,他又不得不承认,接着,她又说起了别的——   “宫中赵美人之案,其实是殿下的作笔,殿下在宫中安插了殿下的人,若没料错,这个人是个秀女......我说的对么?”   她这话一说,顾晟尧脸上的笑意顿时渐渐地散去,男人转眸缓缓地瞧向了她,一言未发。   林瑶如故,还是那双虔诚的眼睛,继而说了下去。   “........杀害赵美人,陷害武德侯之女,其实,是殿下事先早就计划好的。这个案子已经结了,按照殿下想要的模样结了。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武德侯之女孟茹儿。虽然案件还有诸如那死去的赵美人为何不让丫鬟陪同而深夜独自出门去了案发地这一蹊跷;也有没拿到明面上,但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的怪事,比如她沐浴过后,又画了精致的妆容,穿了最喜爱的衣裳.......   “但这些细节,在对凶手孟茹儿强有力的指正——案发现场发现她的鞋印和她宫中所搜出赃物相比,都可忽略不计了。试问凶手已经动机十足,人赃并获,百口莫辩了,还有谁会再查下去?但事实上,那只是表面的真相........一个殿下想呈现给人的真相......”   顾晟尧薄唇轻抿,一言未发,这时却是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坐到了桌前,缓缓喝茶。   只听那少女软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再度响起.....   “真正的真相是,那赵千茉赵美人,其实深爱殿下......且是一直在为殿下的生死忧心,一直在寻觅殿下......所以殿下利用了她的这份心思。殿下早在她入宫的前几日,众秀女在路上时,便让细作暗暗地给了她几分有关殿下踪迹的消息........所以那夜,赵美人根本就不是去揭发孟茹儿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孟茹儿也被殿下的细作设计,被约到了那废宫。她,是去见殿下的.......”   顾晟尧侧身对她,听到此处,将那杯中之茶一饮而尽,但依旧没有半丝表情。   林瑶看着他的侧颜,缓缓继续——   “.......所以她未带一人,不许任何人跟着,梳妆精心地打扮了一番,还穿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这些看起来不合理的事情,其实都不是巧合,因为她是要去见殿下,她当然会精心打扮,也当然不会让任何人跟着......但,她没见到殿下,见到的是凶手......”   顾晟尧微微眯了眯眼,依旧一言未发,听那小姑娘接着道:“那孟美人的事便简单多了。她带了媚-香入宫,但其实东西在宫外便被殿下的细作盗走了。那媚-香是由孟美人的荷包所盛,所以,她落了把柄,只能任人宰割,人叫她去哪,她便得去哪,所以有了两人同去了废宫之事。至于那个脚印......殿下的细作是个高手吧,她既然都能把叶杜若事先为蓁蓁准备的赃物悄无声息的换掉,盗一双鞋子又有何难?   “殿下设计这场赵美人之死,实则与赵美人和孟美人本身都没关系,殿下为的是,离间江东武将武德侯和原前朝的京城高官吏部侍郎赵谡,为它日所谋埋下根基,对么?   裴玄承自是没答。   瑶瑶注视着他,缓缓地又道:“.......殿下杀了顾晟尧,顶替了顾晟尧;接近了嘉宁公主;又留了细作在宫中,殿下到底要做什么?又到底为了什么?”   裴玄承一直也没说话,那节骨分明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缓缓轻点,这般点着点着,不知何时一把银色的小刀不知不觉地便落入了他的掌心,但只有一瞬,那东西一闪而过,转眼又消失不见了。   而后,那男人起了身。   林瑶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那抹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风流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不是那张脸,但此时,他周身上下所散发的气质与神态都是她心心念着的那个温润如玉,高贵无比,宛若神祗一般的男子。   他朝她靠近。   林瑶心跳漏了半拍,即便早已确定,有了心里准备,还是浑身颤了起来。   但她的颤抖,被那男人一步步靠近,温热的手,温柔缓缓地压了下来。   裴玄承扶住了她的肩膀,垂头凝视着她。   俩人瞬时咫尺距离,林瑶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扬着小脸儿,清晰地嗅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香气。   小姑娘一怔,脸色瞬时潮红,越来越慌,唇瓣微颤,暗恋多年,遥望多年,一个少女之心此时立时摇飏无主.......   她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垂了头去,别开了他的视线,不敢再看他的眼眸。林瑶有些错乱,慌张地摇头解释道:“我只是......只是......殿下本无错,但先帝大错已经铸成,无法挽回,眼下大势已去,大局已定,国泰民安,我只是不想殿下以卵击石,不想殿下做傻事.......不想殿下回不了头.....不想殿下.......”   “瑶瑶.......”   男人轻轻地摸住了她的脸,哑声轻唤了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使得她的视线又落回到了他的脸上。   林瑶心口狂跳,但听那男人很温和地问她。   “为了活着行么?”   两人眸光相对,林瑶的心瞬时一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睛是那般的温柔,他是那般的美好,他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她,又是那般的爱他。   这般彼此说话,以前不是她的奢求么?   是,曾经,他能和她说一句话,她都要心悦激动好几日。   这般近的距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她爱他,但从未对他有过半丝奢望。   她甚至也从未想过得到他。   她心中非常清楚,他是蓁蓁的未婚夫。   他非常爱蓁蓁。   她不会夺人所爱,她也夺不来。   她只会把对他的那份情义埋在心里,永远尘封。   不知过了多久,她与他如此对望,不知过了多久,而后,那男人低身朝她亲了下来。   林瑶顿时意乱情迷,但别过了脸去,然躲了一次,却没能躲过第二次.......   裴玄承箍住了她的腰肢,将人抱到了床榻之上。   秋雨习习,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细雨绵绵,金柳摇风树树。   屋中的动静持续了良久。   完事之后,那男人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理着衣服,侧头朝那床上的少女瞧去。   她身子微颤,小脸儿汗湿而潮红,青丝已乱,鬓边两缕秀发贴在了脸上,那样子瞧着柔弱又脆弱。   裴玄承的视线落到了床单上的那抹艳红之上,而后抬眼缓缓地朝着那小姑娘靠去,语声温和,“瑶瑶,我弄疼你了么?”   林瑶红着脸,并不敢看他,听他问起这个,更是羞赧,连摇了两次头,语声软柔,答着,“没有。”   裴玄承抬起手来,轻轻地为她掖了掖鬓边的头发,应了一声。   林瑶穿好了衣服,看到他那雪白的床单上的一点红梅,顿时慌乱不已。   他素来爱干净,衣裳无痕,白玉无瑕。   林瑶从未见过他对此有过含糊的时候。   “我,我马上去洗掉.......”   她说着便急着要下去,却被裴玄承轻轻地拦住。   “瑶瑶,不用了。”   男人语声还是那般的温和。而后,他竟是捡起了地上她的鞋子,握起了她的玉足,为她穿了起来。   林瑶更惊,脸色更是烧红。   “殿.......我自己来,我自己便可以。”   裴玄承未依,温和地摁下了她的手,朝她微微笑笑,而后,还是为她一只一只地穿了上。   将近黄昏,外头的雨终于渐渐地小了,出门之前。裴玄承为她披上了他的衣服,很细心地给她系着,撑伞出去之时,也几乎把伞都给了她.......   一路上,瑶瑶被护的很好,半丝都没淋到。   离别之际,他为她理了理披风的领子,眸光深邃,瞧着她的小脸儿,一贯的温和。   “瑶瑶,回去记得吃药。”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晚上12点还有一更,肯定有,因为我的榜单还没有完成,55555,我死活都要完成,滚去码字了。感谢在2020-11-04 01:35:09~2020-11-04 19:5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花源处、husiy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却说前一晚。   蓁蓁与瑶瑶和熙姐姐在外呆了好久。   她有板有眼地给瑶瑶讲着后宫中的怪事。   蓁蓁倒是恨不得一直在外待到那寿宴结束。   但林熙林瑶当然不依。   蓁蓁与俩人反了回去, 回去后小姑娘便挺直了腰肢,端端庄庄地坐在那装。   她左边儿坐的就是梁太后。   熙姐姐还不让她说,那梁太后真的总瞪她, 搞得她都不敢动,力求端庄,更是不敢往嬴煜那边瞅。   她一看她儿子,她就更瞪她。   蓁蓁是好不容易才坚持到了寿宴结束, 拿出帕子,可怜巴巴地擦了下汗,心道:“终于可以不用看见太后了。”   而后她便想起了她的大计, 今晚可是有要事的。她要趁着嬴煜高兴, 求他放过爹爹。   心中一直惦念着此,她的注意力和心思也全在那男人身上。尤其今夜特别,这后宫的女人几乎都来了, 嬴煜那家伙还喝了不少的酒, 他要是酒-后-乱-性,看上别人,被别人勾搭走了,她可怎么办?   蓁蓁的脑中便就琢磨了这一件事儿, 越想越担忧,尤其是看那些妃嫔一个个的都含情脉脉, 笑吟吟地看着嬴煜, 好像那男人是一块美味的香肉一般, 她们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蓁蓁就更担心。   思及此小姑娘便耍起了心机。   恭送了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之后,她眼瞧着那梁念薇一副端庄贤惠的模样,笑着正与嬴煜说话, 说什么今日寿宴圆满,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心情大好等等。   对方还没说完,蓁蓁便找到恰当的机会一把拉住了嬴煜的衣袖,然后人便柔弱无骨地倒了下去。   她一声轻呼,嬴煜骤惊,剑眉蹙起,大手一把便揽住了她的细腰,扶住了那娇滴滴的小人儿。   “怎么了?”   他沉声问着。   蓁蓁很自然地挽上了他的手臂,美目含水,娇柔无辜地道:“妾身头昏,刚才差点跌倒,谢谢陛下扶了妾身,妾身现下好多了呢,陛下,不用扶着妾身了。”   她话虽这般说着,但那玉臂哪里松开他了,反而把嬴煜的胳膊搂的更紧。   她整个小人儿娇娇柔柔,一副仿佛虚弱的路都走不了了的模样。   果不其然,而后小姑娘便感到双脚蓦然离地,被那男人抱了起来。   蓁蓁心下一喜,等的就是如此,但一脸无辜,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听嬴煜朝着他人不冷不热地道:“行了,都散了吧。”   而后,男人便抱着她走了。   蓁蓁赶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心底是乐了。   走之前,她还不忘瞧一眼那梁念薇的表情,对方无疑是敢怒不敢言,气炸了。   梁念薇当然气了,不止是她,那沈琬,叶杜若和姜芙也是气了个半死。   谁看不出来,那苏蓁蓁是装的!   “她太不要脸了!”   叶杜若冲口而出,狠狠地一跺脚。   除了他之外,有些话,其它三人倒是说不出口。   ********************   蓁蓁管她说什么,被嬴煜抱着,紧紧地搂着那男人脖子,自然是知道那几人气的不轻。   不过蓁蓁便就是要气她们,她们气了就好。   再者说,眼下抢男人,大家各凭手段,她们抢的慢,怪她咯?   蓁蓁不管,她心安理得。   她得救爹爹。   小姑娘搂着嬴煜的脖子,在他身上很是悠闲。这太极殿在前朝,离着后宫有段距离,她嫌累,有嬴煜抱着倒是正好。   此时,她也不得不佩服那男人的体力。   他抱着她,还能走的那么快。   不时俩人便到了地方,嬴煜将她抱到了他的乾清宫,直接上了床,而后他便宛若一只野狼一般,截在床边儿看她,那眼神深邃,又带着侵略感,而后脸上仿佛有笑意一般,朝她问道:“怎么,你怕朕去旁人那?”   蓁蓁知道自己又露馅了,但端的好,一脸无辜,软糯的嗓音响起,慢悠悠地道:“陛下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   嬴煜靠了过来,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嗯?听不懂?”   蓁蓁点头,一本正经,“真的听不懂。”   “呵.......”   男人唇角一勾。她在装,她适才和别的女人抢他了。   嬴煜倒是高兴,暗道:是不是这段日子他宠她,她爱上他了?   想着,男人眉头微蹙,缓缓地道:“不懂那朕召贤妃过来伺候吧。”   “唔!”   蓁蓁一听,顿时急了,一下子就朝人奔了过来,跪在床上一把就搂住了嬴煜的脖子,“不成不成,那可不成,来都来了,抱也抱了,还哪有换人的道理?妾身懂,妾身便,便就是,就是只要陛下宠着妾身......”   蓁蓁可是当真了。   那真的是绝对不成,别说她不能跟他说她爹的事儿了,那沈琬要是侍寝了,还不得和向她和她显摆那样和她显摆呀!   小姑娘急的心肝乱颤。   嬴煜当然是只是说说而已。   那小人儿紧张地抱过来,嬴煜得意地扬起了头,暗道:呵呵,果然,她喜欢朕。   而后男人便箍住了她的腰,凑近了她的小脸儿,更侵占似的盯着她,盯着盯着便热气含着酒气,朝她凑过来亲上了她。   蓁蓁浑身微颤,顿时闭了眼睛,搂着人,扬着小脸儿和他吻了上。   这吻着吻着,小姑娘便适时止住了那显然没够的男人,脸儿潮红,美目微动着,扯了扯他的衣服,眼神儿朝那旁屋的方向示意了好几下,怕他不懂,那玉手也跟着指了指。   她怕他一会儿意乱情迷,蓁蓁自然现在提醒。   旁屋是浴房,她的意思是要他去洗洗。   嬴煜有些不愿,一张俊脸当即便微沉了,但当然还是去了。待转过身去,他还抬起袖子特意嗅了嗅自己,但觉虽然不香,不过也不臭啊,非得洗么?   蓁蓁有些轻微的洁癖,他身上有浓烈的酒味。   她不喜欢。她喜欢他香香的。   那男人去了,小姑娘也自己脱去了两件外衣,松快松快,而后躺在床上心绪便不知怎地跳跃到了瑶瑶身上。   瑶瑶今天多少有些怪。   但每每她觉得不大对劲儿的时候,问她,她又都笑吟吟地说她没事。   这般想了一会儿,浴房那边便传来了水声与人的脚步声。   小姑娘心微微一颤,爬起来去望,果然见是那嬴煜出来了。   他洗的很快,几近什么都没穿,随意遮了一下而已,一看就是心急火燎的。   这男人总是那么急。   俩人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但蓁蓁瞧他那体格还是害怕,当下瞬时就泪眼汪汪了起来。   人说酒能催-情,这男人本来就猛,也不知......被催了之后得什么样?   小姑娘瑟瑟发抖,但表现的却极其雀跃。人一过来她就起身张开了手臂,仿佛极其迫不及待一般。   这自是鼓舞了那男人。   嬴煜揽住了她的腰,便把人压在了身下。   无疑,蓁蓁又被疼了个够呛。   完事儿之后,小姑娘哆嗦的几近不会动了,但靠着强大的意识,喘微微地想也没想就粘腻地钻进了嬴煜的被窝中,躺在了他的臂弯中,连连唤着他,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蜜语甜言。   那男人一言未发,但面上始终似笑非笑。   因为她的话,更因为她今日和那些女人抢了他。   她,呵,八成是爱上他了。   嬴煜在脑中,想了这事好几遍,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晕乎乎的,直到那小人儿娇滴滴地开口问了她爹爹......   “陛下,什么时候考虑爹爹之事呢?”   她这话一出口,嬴煜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心凉半截。   那小狐狸精的话仿佛一盆冷水一般从他的头上浇下来,让他清醒了。   哼,难怪这么殷勤,她是为了让他救她爹!   而后嬴煜便又想起了几日前在路上捡到的她的荷包。那荷包中竟然偷放着裴玄承的小像。   她竟然还想着那小白脸儿!   嬴煜面上无异,但回了寝宫便把那小像撕了个稀巴烂。   操,他,非弄死裴玄承。   这时思绪到了这儿了,嬴煜当然也便没了什么好态度,面对这小姑娘的询问,就冷冷的两个字。   “再说。”然后就睡了。   蓁蓁怎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泪汪汪的,心肝乱颤。   那男人刚才还好好的,脸上还有笑意呢,这会儿又犯病了不是。   蓁蓁也没敢再说什么,但心里犯愁。   她一提起爹爹之事,他就变得冷淡。总“再说”可怎么办,且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到底会不会原谅她爹爹?   它日,一切要是如意倒是好,但如果他不放过她爹爹,他对她再好有什么用呀?   她要是没爹了,还能开心?   他就是封她做皇后,她也不开心呀........   想到这儿,小姑娘一直困惑之事又浮上了心田。   嬴煜,到底为什么宠她呢? 第79章   翌日下午, 御书房中。   嬴煜刚处理完政务,便见他半个月前派出去的心腹赵逊回来了。   听得通报,那男人的眸光一变, 心潮有些澎湃,立时沉声请了人。   他心绪为何有了拨动?   正是因为这赵逊前段日子被他派去了兖州,同苏定远谈判。   说是谈判也不尽然,探探口风而已。   不时, 赵逊便进了来,朝着御座之上的帝王躬身行了大礼。   “臣赵逊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煜立时便叫人起了身, 竟是有些紧张, 问道:“如何?”   “陛下........”   然正满心期盼,却见那赵逊面色不大对。   “臣无能。”   “嗯?”   嬴煜剑眉当即一蹙,心更是忐忑了起来, 冷声道:“怎么?”   赵逊微微停顿, 眼神有异,躬身朝着君主,并未直接回答。   嬴煜自是看出了反常,沉声道:“但说无妨。”   有了帝王这话, 赵逊也便安了心,直白地禀了这一去的实情。   原来, 数日前嬴煜派了心腹赵逊去了兖州。   他虽有心放过苏定远, 但贵为九五之尊, 怎么可能向那苏定远低头。是以他此次派人前去苏定远处, 其实并非以他之名,而是让赵逊以其自己之名,意欲探一探苏定远的心思, 让其公开与裴玄承划分界限,归降大周。   此,不过是他给那苏定远一个台阶,一个机会,也是能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然岂料,赵逊去了后,那苏定远根本没见他,根本没听他说话,言语之间提起了蒋卓,却是分明把他当成了蒋卓的说客。   蒋卓昔日给苏定远出了主意,让他以他之名钓裴玄承上钩。苏定远断然不从,因此也就拒而不见那赵逊。   是以赵逊此去并没见到苏定远,但,却发现了此事。   此事皇上不知,那平阳侯对皇上有所隐瞒,否则皇上又如何会派他去做类似之事。   平阳侯是何意?意欲帮苏家开罪?可还有其他用心?此事不小,关系重大,是以赵逊连夜便赶了回来。   赢煜听罢,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自然是万万没想到。   他手掌稳稳地一握,神色极其肃然,那股天威不可触犯之势让人望而生畏,压迫感十足,当即冷颜下令!   “即刻把蒋卓给朕绑来!”   **************************   皇上的人一到蒋府,亮了令牌,蒋卓便猜到了缘由。   饶是身经百战,骁勇无敌,打了半辈子的仗没怕过,此时蒋卓也苍白了脸,心颤了。   不为别的,他可以战死沙场,为嬴煜而死,但不能担了那心怀不轨之罪。   他的人方才知道了消息,前脚刚来与他说完,皇上的人便来了。   蒋卓万万没想到自己曾给那苏定远出主意,帮他将功补过的事儿会让皇上知晓,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到皇上有一天会暗中派人去兖州,企图说服那苏定远。   眼下,无疑,他对君主有所隐瞒,存着帮着苏家之念,可谓居心叵测,这都是大罪!   蒋卓一身冷汗。   这事发生在谁的身上都比发生在他蒋卓的身上好解释。   因为那苏家三小姐苏蓁蓁是他送入宫中的,此番他送人在先,后续又意欲帮苏家,大有媚君之嫌!   蒋卓背脊一层冷汗。   平阳侯被带走,此事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快便传入了夏婼耳中。   赢煜也丝毫没给那平阳侯面子,明晃晃地押走了人。   街道两旁士兵林立,百姓被分出一条路来,一片肃然。   夏婼便在其中,眼睁睁看着那拉着那男人的马车飞驰而去。   风吹得那车帘子一动一动的,经过之时,人群之中拥堵异常,但蒋卓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美娇娘。   一瞬之间,俩人隔着飘动的纱帘,眸光对了上。   一个依旧冷沉,一个眼圈微红,明显悸动难安。   俩人的目光顷刻错过。   *********************************   御书房   蒋卓被带进来,便听见了“哗”的一声杯子碎裂之声。   他浑身冷汗淋漓,头都没敢抬,“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嬴煜高高在上,离他颇远,脸色冷然,声音更是冷沉无比。   “为何帮苏家?朕只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是,陛下。”   此时,蒋卓还能瞒什么?   他抬眸,脸色苍白,心微颤,张口道的全是实话。   “两个月前,臣奉旨去了兖州办事,确是特意去见了苏定远。”   私见苏定远不是罪,罪在于见而未报,在于他与人说了什么,更在于他对苏定远心存包庇!   这些,蒋卓都一清二楚。   事实上他本也没打算不与嬴煜禀报,只因为......   蒋卓背脊全是冷汗,接着道:“臣见了苏定远,给他出了主意,意欲让他与朝廷合作,以己为诱饵,钓那裴玄承上钩,如此他苏家也可将功补过......”   他话到此处都没有问题,便算是灵机一动生出的计谋,先办后奏,完全可行,但他错便错在了事后未报,丝毫未说!   蒋卓心知肚明。   “臣本想着此事要是成了,回京即刻便与陛下禀明,但奈何事情没成,臣便斗胆隐瞒了此事。”   “为何?”   嬴煜声音极其冷沉骇人。   蒋卓一脑袋汗,不敢看人。   事到如今,他来的路上便想明白了,眼下他只能实话实说,也唯有实话实说这一条路.......   “因为那苏定远还向着裴玄承,事到如今,他到现在仍不肯做对那裴玄承不仁不义之事,臣怕把此事禀明陛下后,陛下更怒,更不给苏家机会了......”   这句“怕陛下更不给苏家机会”说的张忠连心都要跳出来了。   那宦官直冒冷汗,一个劲儿擦额头,替蒋卓捏汗!   那话无疑是承认了他在暗中帮苏家,希望苏家复兴,希望给苏家洗罪啊!   这这这!这平阳侯是疯了么?   嬴煜当即便一声笑,但那笑转眼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颜,抄起桌上的一本奏折,抬手便朝殿下的蒋卓打了去!   那蒋卓自然是没躲,嬴煜想打人也不会打不准。   那奏折便直直地打在了蒋卓的头上。   蒋卓甘愿被打,毫无怨言。   嬴煜已经几近是咬牙切齿了。   “为何?”   蒋卓还是很虔诚,亦是很直白。   他心口狂跳,说了出来。   “因为臣,臣看上了苏定远的小姨子,想娶她为妻,所以臣希望苏家能被洗白。”   嬴煜一听,顿时一声笑。   “好,好啊!”   蒋卓无疑更慌,他心跳的更快,浑身上下可谓一会儿冷汗一会儿热汗,此时人也抬了头,显然更是紧张了。   “陛下,臣对陛下绝无二心,事情纯属阴差阳错,纯属意外。臣断不敢算计陛下,断不敢妄图用那苏家三小姐行媚君之事。臣是送苏家三小姐入宫在先,认识那苏定远的小姨子在后。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   平阳侯越说越激动,人朝着君主的方向微动了两下,可谓句句真言,接着又道:“臣自十五岁追随太-祖皇帝,为今二十三年。臣甘愿为陛下死,断不会算计,背叛陛下。那苏定远要是罪大恶极,臣不论如何也不会心存着为苏家洗白之心。苏定远其人确实是高傲张扬,盛气凌人,且油盐不进,极不讨喜,但他为人正直,光明磊落,曾七平南蛮外族,保家卫国,更是前朝第一个敢站出来反对文德帝昏庸统治之人。他要的,只是一个国泰民安的天下,如今,臣愿拿性命担保,他绝无反叛之心,更是早有归降陛下之意,只是没机会,陛下!”   那平阳侯几近是一口气说完,倒是句句发自肺腑。   他看着那九五至尊冷沉着脸,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皇上就是皇上。   臣子就是臣子。   他虽战功无数,也可谓皇上身边儿的红人,但眼下有所隐瞒,有罪便是有罪。适才打的那一下子,不可能消了那帝王心中的气焰,果不其然,嬴煜开了口。   “朕看你是胆大包天!活腻了!朕凭什么信你是先送了那苏蓁蓁,后看上了苏定远的妻妹!朕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你这美人计用的妙啊,朕服了!来人,把蒋卓押入天牢!”   他一声令下,顿时便有护卫进来带走了那蒋卓。   蒋卓倒是一声冤都未喊,始终虔诚诚恳。   嬴煜当然气坏了,气那蒋卓也气那苏定远!   他此番派人去探那苏定远,打的主意其实也和那蒋卓所差无几,让苏定远公开和裴玄承划分界限不过是给那苏定远一个台阶。   可这老不死的当初竟然拒绝了蒋卓的提议!   他就那么喜欢裴玄承?!   公开和裴玄承一拍两散就那么难?!   嬴煜生气,脸色极沉。   “传令,秘密带回苏定远!”   “是!”   那奉命之人即刻便飞鸽传书去了兖州。   兖州处得令,快马加鞭十多天便把人秘密押回了帝京,带入了宫中,见了嬴煜。   ************************************   大殿之上,靖国公被带了进来。   他的腿已几近复原,可脱离了拐杖,只是还略微有些不利索。但苏定远其人出身高贵,又大权在握半生,傲了一世,可谓从没在人面前失过面子,是个宁死不屈的硬性子,是以即便他此时有些跛脚,从他身上散发的也是那股融入了骨子里的贵气和傲气。   他进来停的很远,参拜了那御座之上的君主,不卑不亢,没有半分谄媚奉承之态。   苏定远自是看清了嬴煜。   那君主年轻的很,二十二三岁而已,生的仪表堂堂,人中龙凤,可谓是这世间难寻的美男,但身上带着一股子野性和侵略之感,瞧着的确如传言一样,狠辣无情,不近人意,给人一种很野的感觉。   嬴煜居高临下,很是悠闲地倚靠在龙椅之上,眯着那苏定远,瞧着并不十分重视。但见他人来了,他也便开门见山地开了口。   “苏定远,朕知道你心中想着朕押你回来的目的是要逼你出卖裴玄承,钓他现身。朕也知道你不愿意。本如此法子不过是给你,给你苏家一个台阶,给天下人一个理由,一个交待。但既然你不愿,便算了,朕也不喜欢勉强于人。眼下南蛮外族近两年来欲渐猖狂,阳奉阴违,居心叵测。你既然彼时曾七胜南蛮,令南蛮人闻风丧胆,此事朕便交于你,交于你领兵七万,七日后出征。”   “陛下......!!”   苏定远万万没想到,瞬时听傻了。   不错,他是以为嬴煜此次直接把他押回,是因为两次派人说服他无果,没了耐心,要逼迫于他,但万万没想到,适才嬴煜竟然说......   “陛下.......”   苏定远顿时脑中可谓“轰”地一声,不敢相信。   新朝建立,皇帝是武将出身,这天下是马上打来的。   江东旧臣之中骁勇善战之人不再少数,区区南蛮作祟不足为惧,可谓有的是人行,有的是人可,然,嬴煜却偏偏要他领兵围剿,其真实意思.......   苏定远不敢相信,情绪骤然受触,有些激动。   这是明晃晃地要给他记功,要与他冰释前嫌,要帮他!   且对方前头关于前太子的话........   苏定远心潮汹涌彭拜,瞬时竟是眼中有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说不出来便说不出来,嬴煜也没等他说什么,开口便很是无所谓地道:“你不用感激朕,朕不是为了你,朕为的是你的女儿,只凭你和朕往日的关系,你死了才好,朕根本不会管你苏家的死活,苏定远.......”   嬴煜话说到此,这时站起了身,负手在后,居高临下,缓缓朝下走来。   “朕不管你有多喜欢他,又到底有多厌恶朕,朕现在是这天下之主,这天下唯一的主。起先朕怎么对你女儿,是看你,往后,朕怎么对你女儿还是看你。纵使朕如何喜欢你女儿,也断不会让他有一个心存谋逆之心的爹。”   苏定远是聪明人,嬴煜的话更非常清楚,他没什么不明白。   嬴煜把机会送到了他眼前,他拒绝。   然后他便又送了一次。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何德何能?这天下之间,哪个女人皇上得不到,他女儿又何德何能?   苏定远心中波涛汹涌,顿时老泪纵横。   他缓缓地叩拜了下去。   “陛下放心,臣定万死不辞。   嬴煜听着瞧着,唇角微动,这时悄然露了笑。   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那苏定远身旁,看到苏定远眼中滚动的泪水,说道:“传言靖国公重情义,瞧着倒是确实如此。”   他说着微微直了直身子,背手而立,看向了别处,也便缓和了语气。   “行了,国公爷沿途奔波劳苦,家还未回,夫人也尚且未见,今日便就这样,早些退下吧。”   “是。”   靖国公躬下了身子,谢了隆恩,心绪当然久久难以抚平。   人走了,那太监张忠连终是擦了把汗,不紧张了。   嬴煜瞧着苏定远的背影,唇角微扬,自是心情大好。   但不一会儿,他想起他喜欢裴玄承,再想起他女儿苏蓁蓁也喜欢裴玄承,进而又想起了前段时间看到的那藏在苏蓁蓁香包之中那裴玄承的小像......心情突然又没那么好了,一种发自肺腑的妒忌。   人人都道裴玄承生的好。   那小妖精喜欢他是因为他的脸?   嬴煜没见过裴玄承本人,但画像倒是见过不少。   他怎么知道男人长得好不好看?   大家都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怎么他就那么好看,那么迷人,迷得父女俩都喜欢他?   思及此,嬴煜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立着候着伺候的太监张忠连,沉声问道:“朕长得好看么?”   “......?”   太监吓了一跳,当然没料到皇上竟然会问这样一句,只微一停顿一下,便见那九五之尊蹙起了眉头,不耐了。   “说呀!”   “好看。”   张忠连立时答道,发自肺腑之言。   “皇上生的当然好看,先不说皇上的威武雄姿,便就是皇上的这张脸,那也绝对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嬴煜听完了什么反映都没有,瞟那太监一眼,接着却是又开了口,问道:“那裴玄承长的好看么?   “......!”   张忠连一听,顿时一脑袋汗,且不知陛下今儿是怎么了?怎地还问上这好不好看的事儿了,而且前太子......   前太子裴玄承好不好看,还用说么?   那是往昔前朝公认的第一美男。   张忠连此时倒是为难了。   但他当然不能违心说前太子不好看,那一听便是撒谎,如何能取悦皇上,但也知道皇上多少吃了那前太子的醋。   想到此,张忠连笑,而后就想轻描淡写地便过了。   “世人都说前太子生的也好.......”   然岂料还没完,接着那帝王便问了那最难的问题。   “那你说,朕与他比,谁好看?”   张忠连顿时头上又出了一层的汗,大叫不妙,暗道:这.......是怎么了?但面上无异,笑吟吟地,很是小心地回道:“陛下与裴玄承自是各有千秋,但陛下乃真龙天子,肃肃如松间徐涛,灼灼如岩下灿电,潇洒英俊,器宇不凡,那岂是常人能比的,裴玄承自然是略逊一筹........”   嬴煜听罢回了目光,冷哼了一声。 第80章   蓁蓁自太皇太后寿辰那日与嬴煜提起了爹爹之事后便再没敢提。   那日, 那男人起先很好,但明显听她提起了她爹爹后脸色就变了,蓁蓁看的清楚, 心颤了够呛。   但不论那男人怎样忌讳,怎样不喜她提,蓁蓁该提也得提。   眼下九月已过了大半,爹爹的事儿真的很棘手。   这日平阳侯下狱之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很快传到了后宫之中。   乐云二次进宫得力于平阳侯相送,是以她对那蒋卓的印象是不错的。   但没人知道为何,蓁蓁好事儿, 加之这人对他来说也算是特别, 坑过她,也帮过她。她还忘不了往昔做的那个他和她姨母成亲的梦,是以蓁蓁对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没少派人打听。   地位使然, 眼下蓁蓁贵为皇贵妃,消息自然灵通了许多,手里头也早有了不少能办事的人,打听消息实则不算难事。   但这事儿难了, 打探许久,硬是没打探着。   然她从小便是这样的性子, 越是神秘, 越不知道, 越想知道, 最后亲自出马,悄悄地问上了张忠连。   那太监对她一如既往地恭敬,笑脸相迎, 与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但全是恭维的废话,对于这事儿的原因到底也没说。   没说归没说,但是.......   “奴婢怎么觉得,张公公的意思好像和苏家有关......”   张忠连走了后,乐云张口道。   “奴听着也像。”   乐云说完后,孙嬷嬷也说。   蓁蓁倒是没听出什么。她云里雾里的。宫女和嬷嬷说完,她缓缓地忽闪了两下羽睫,一脸无辜,但面上虽说如此也没说什么,心中却是也没少寻思。   前两三日,这事儿便也就这样了,陆续到了第五六日,“平阳侯下狱与苏家有关”的传言越来越甚。   小蓁蓁心肝乱颤。   她是不爱听这话!   若是与苏家有关,肯定不会是他做了什么对苏家不好的事儿,让嬴煜大怒,把他打入天牢了。   因为嬴煜自己就不喜欢苏家,她一提苏家他就变脸就是证明,况且蒋卓给她往宫中送过钱,送过人,这算是帮她,也不是对她,对苏家不好之事。   那如若是蒋卓做了什么对苏家有益之事,让嬴煜大怒,因此下了狱,蓁蓁就更害怕,更不爱听,更不希望了。   谁人不知道蒋卓是嬴煜心腹,是他身边儿的红人之一,把他打入天牢那得是多严重的事儿。   那不是间接说明,嬴煜放过苏家无望,放过她爹爹无望么......   蓁蓁不要想,不要听!不要他下狱与苏家有光!   她心中惴惴,是以接下来这几日也是没少去找那男人。但不敢问自家之事,蒋卓的事儿就更是不敢问。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看那男人的脸色,说话也很是小心,而后发现挺好的呀!   他对她还那样,没什么变化,还赏她东西,还抱她亲她,还对她是时而露出谄媚的笑,坏是坏了一些,讨厌是讨厌了一些,但没什么异常。   是以蓁蓁更不信那什么“平阳侯下狱与苏家有关”之传言了。   这日是自那平阳侯下狱后的第十二天。   蓁蓁已然将那事儿抛之脑后,忘的差不多了。   太皇太后寿辰之后,皇后梁念薇便被解了禁。她虽为中宫皇后,但因为大婚后便被禁了足,却是根本就还没得到那协理六宫的实权。   眼下这后宫事宜还皆是由梁太后把持着。各宫小主,包括梁念薇,每日都会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届时大家小坐片刻。   这请安之事,后宫中的所有小主都会去,依旧只有蓁蓁不必去。   其原因不是她骄纵无礼,还是因为太后不许她去,不想见她。   她往昔的妃位,太后不承认;如今的皇贵妃之位,太后就更不承认了。   ***************************************   这日杨柳青青,啼莺缭乱,琼作树,玉为栏,天气正好,御花园中各色群芳也好似争先恐后地抓着这最后机会,尽情释放芬芳。   蓁蓁闲来无事,一面在此赏景,一面等林熙姐姐请安回来。   她手扶凭栏,穿着打扮的瑰姿艳逸,正悠闲地朝着湖中望着金鱼,过不多时,听到了动静。   蓁蓁与林熙约好了,是以很自然地以为是林熙来了,听到动静后心下一喜,便欣然地循声望去,起身着急忙慌地被前后簇拥着,领着一行宫女太监朝人迎去,但转了个弯儿,眼见着看到了人了,这才发现不对。   那来人不少,三个衣着华丽的主子身后各跟着三五个宫女,加到一起架势也不小,哪里是她的熙姐姐,却是沈琬、叶杜若和那姜芙三人。   小姑娘顿时渐停了脚步,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实则蓁蓁与她们并不时常能遇上。   她不用去请安,大部分时候和她三人都是错过的。   她不愿意见她们,显然沈琬三人也不愿意见她,彼此都躲着彼此,所以基本碰不到,不想今日却碰上了。   沈琬三人本沿途一路有说有笑,但一见到蓁蓁,三人顿时都收回了笑容。   那日太皇太后寿宴,这苏蓁蓁当着众人的面儿做作地演了那么一出,勾走了皇上,这事儿谁不记得,谁不记恨。   尤其是沈琬。   若说侍寝,众人之中的第一个,当然是她的可能性最大。   她对嬴煜一见钟情,且那日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分明感觉宴席之上,陛下看了她好几眼。   本,她还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岂料那苏蓁蓁竟然.......!   沈琬咽不下这口气,然她终究是能隐忍,只是这一事之后,更妒忌,记恨蓁蓁了。   但眼下既是遇见了,沈琬倒是从容,微微一笑,缓缓俯身一礼。   “妾身给贵妃娘娘请安。”   她打了头,叶杜若和姜芙自然跟了。   尊卑有别,苏蓁蓁是皇贵妃,她是妃位,期间差了两级,沈琬也是无话可说。   但岂料,她拜了下去之后,那苏蓁蓁竟是并未让她平身,甚至根本没理她。   那小贱人端的是香娇玉嫩,千娇百媚,撒娇似的嗓音软糯娇甜,一脸无辜竟是张口朝着自己身边儿的宫女鹊喜不紧不慢地道:“鹊喜,叫她们行大礼。”   她说的娇娇气气的,那眼眸只瞟了一眼三人而已,丝毫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鹊喜忍着不笑,心中喜极了,这事儿解气的很。   她当即便上前了一步,微微扬着头,笑道:“贤妃娘娘,叶婕妤,姜美人,请吧。”   那沈琬三人一听,顿时面色变了,尤其是沈琬。   那苏蓁蓁竟然让她跪她!   虽位份使然,她是该跪她,但是,沈琬从小在京城便跟她平起平坐。俩人家世也相差无几,以前更是极其要好的朋友。她俯身向她行礼,已然是!她竟然让她跪她。   其它俩人,尤其那叶杜若就更是不服。   一时之间空气倒是凝结了一般,有些冷。   蓁蓁知道那沈琬的自尊心受不了。   但受不了她也得受,谁让她虚伪,明明不喜欢她,以前还和她假惺惺的,欺骗她了。   她苏家一没落,沈琬就现了原形,连见都不见她不说,大街上相逢,她与她说话,她理都没理她,便好似不认识她一样。   避嫌也没有这种避法吧。   那现在,她也不认识她喽。   沈琬紧捏着手,心中不必说气成了什么样,但面上自然是依了蓁蓁之言,跪了,也行了那大礼。   其它俩人一见她跪了,也都跟着跪了。   小蓁蓁瞧着看着,心情舒畅。   她微微笑笑,抬了手,“起来吧。”   三人谢了后起身。   那叶杜若的手都攥出了声响。   蓁蓁瞅了瞅她,想起她往昔奚落她,又想起两个月前她给她唤了荷包,要害她之事,那事她还没找她算账呢!   此时新仇旧仇加到一起,小姑娘很是淡然地瞅了瞅她,抬起玉手指她一下。   “她们两个都挺好,便就你跪的不好。你重来一次,再给本宫瞧瞧。”   “你.......”   叶杜若本来就气炸了,此时俨然更是满心怒火。   蓁蓁一脸无辜,娇娇气气地道:“怎么了?嗯......是谁往昔说了,旁人入宫都有机会为妃为嫔,便就本宫是个玩-物?又是谁说了,下次见面,本宫得给她跪下......你瞧瞧看,是谁跪谁呀?”   “......”   蓁蓁一说起这事,无疑叶杜若的脸色“刷”地一下子白了。   不错,这些都是叶杜若往昔亲口说的。   谁能想到她能起来?皇上能这般?   叶杜若想想便尤其。   那苏蓁蓁此时地位高的吓人,皇贵妃,便是半个皇后!可不吓死人了。   叶杜若还没说话,这时但见那小狐狸精做作地扶了扶头上的金钗,接着又道:“哦,对了,本宫还有一事不解,迷茫至今。那日陛下独带了本宫出宫游玩,回来后,是谁换了本宫的荷包,里头又装了什么?叶婕妤,你知道么?”   若是说蓁蓁前面的话,叶杜若只是一身的冷汗,怕她难为她,报复她,后面这话足矣让她哆嗦了。   她腿一软,差点便摔倒了,此时还想什么,道了“她不知道”,然后乖乖地跪了下去,再度行了大礼。   蓁蓁眯着她,微微笑笑,转眸看向了鹊喜,“好么?”   鹊喜和她向来能玩到一起,也是个不能吃亏,不饶人的性子。往昔苏家权倾朝野之时,她便是小姐的“好狗腿”,当下一听小姐问,顿时会意,笑道:“不大标准呢,娘娘。”   蓁蓁一脸无辜,瞅向了那跪着的叶杜若,“本宫瞧着也是呢,谁教你的宫规礼仪,怎地学的这般差,再来一遍。”   叶杜若狠狠地咬上了唇,但什么都没说,只起身又来了一遍。   然又一遍之后,那苏蓁蓁还不满意,终是陆续重来了七八次,蓁蓁方才罢了。   而后,那蓁蓁亦是连看都没看她三人,接着便招招摇摇地走了。   然走了颇远之后,却听那叶杜若道:“平阳侯下狱了,贤妃娘娘与姜美人知道么?”   她声音不小,当然是说给蓁蓁听的。   沈琬没出声,但那姜芙顿时接了口。   “自然知道呢,且不知是为什么?”   叶杜若攥着拳头,语声极为气愤和不善,“我倒是得到了一些口风,两个月前,据说平阳侯在朝中公开向着某人说了话。还有,他还曾为谁往宫中送了人和钱。据说,前段时日,他被派去了兖州,私见了某人,竟是意欲给谁家洗罪!陛下得知了后雷霆大怒!谁家怎么可能洗罪呢?!那不是做梦么?!此事是绝不可能之事,便是亲近如平阳侯,有此心思都得下狱!!所以,呵,风水轮流转,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某家好不了,有些人哭的时候在后头,给自己留点后路的好,大可不必太过张扬跋扈!!!!”   她几乎一口气说完。   沈琬倒是佩服叶杜若了。   佩服她的胆量也佩服她的蠢。   确确实实,这事儿叶杜若也打探到了。   三人在一起也没少说此事。   眼下的情况很是了然,皇上被苏蓁蓁这个狐狸精迷住了,但是他不可能放过苏家。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宠,家族在后,有了皇嗣方才能长远。   皇上势必会处置了靖国公。   也根本就不会让苏蓁蓁生下带有苏氏血脉的孩子。   到最后,苏蓁蓁什么都不会有。   她和皇上之间,也终究只会剩下恨。   此时,显然,那苏蓁蓁心大,还没想到。   她眼下虽贵为贵妃,但终是朝中无人,没有家族在后,怕是也根本就打探不到朝中之事,看不透平阳侯下狱的本质,所以,怕是她还不知道,不确定那平阳侯下狱的缘由,如此方才还有心思在这耀武扬威!   蓁蓁是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打探到朝堂上的一些事。   那叶杜若等人怕是有家族的人私密告之,得到的消息。   她哪有人告诉。   她此时听着,当然是心下悸动,身子都微颤了。   那叶杜若的话譬如平阳侯给她送了钱和乐云进宫,这都是不争的事实,本都是秘密的,但现下给人知道了,加之自己一和嬴煜提起爹爹,那男人就变脸,所以,她知道叶杜若说的平阳侯入狱的原因多半是真的。   虽然她不知道平阳侯为何会帮苏家,但是,那确实像是真的。   小姑娘心潮澎湃,停了脚步,咬上了唇,小脸儿微白,心口狂跳,接着不走了,却是当即就反了回去。   叶杜若一看她回来了,又兴奋,又不得不说怕的很。   那小人儿浩浩荡荡地杀了回去,回去后便抬手指向了叶杜若,继而一叉腰,心潮澎湃,怒道:   “你胡说!哼,不管平阳侯下狱与我苏家有无干系,反正陛下,陛下不会杀了我爹爹。哼!实话告诉你们吧,陛下早就答应了我会考虑此事,就在昨天晚上,就在昨晚,陛下说了,说了不会处置苏家,会放过我爹爹,还,还说还会把我爹爹官复原职呢!哼!气死你们,你们就等着瞧吧!”   她一口气说完,瞎编乱造的,一来不愿相信那叶杜若的断言,二来当然是和人打仗,逞口舌之快。   她到底还是骄纵又好胜!   三人一听面面相觑,却是眼神儿有异,谁知道她是说真的还是瞎说,一时之间,当然也被她那跋扈的气势震慑住了,谁人都没说话。   蓁蓁说完,心下爽了,瞪了她们一眼,哼了一声,就声势赫赫地又走了。   但无疑,返回寝宫,她就后悔了。   小姑娘回了延禧宫便叫人关了宫门,好像是怕谁听到她说话似的。   她当然是回来就怂了,适才跟人打仗,争强好胜,为了嬴,说大话,信口胡邹,现在想想,当然是后悔了。   嬴煜哪有答应她放过她爹,还,还官复原职?   这可怎么办?   那御花园又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这事儿要是传到了嬴煜耳中可怎么办呀?   还有,那男人到底怎么想的?   真的不要给她爹爹机会了么?   *******************************   储秀宫中   沈琬三人从御花园回来,便都去了沈琬宫中。   今日三人皆是受了辱,尤其沈琬和叶杜若。   本来,她们三个不会去御花园。   因为知道那苏蓁蓁和惠嫔林熙常常在请安后约在那见,她们不愿意看见苏蓁蓁,也便不在那时去御花园。   便就是因为得到了平阳侯入狱的原因这消息,三人方才去御花园的。   为什么?   实则本身便是想把这话透露给苏蓁蓁,杀杀她的锐气,让她难过!   但岂料换来了这个消息。   姜芙:“可信么?”   沈琬:“本宫是不信。”   叶杜若:“呵,她分明是争强好胜,信口胡说的!”   姜芙:“可是她那么嚣张,会不会真的是因为心中有了底?”   屋中一时间没了声儿,过了一会儿......   叶杜若:“呵,我太了解她了,她就是这么跋扈,这么好胜心强!消息是我哥哥传来的,查的明明白白,据说那平阳侯是看上了苏定远的小姨子。那么他送这苏蓁蓁入宫,可不大有媚君之嫌,估计他也完了。”   沈琬:“我得到的消息也是这样。”   叶杜若:“所以,看皇上对那平阳侯的处置便知,他对苏家有介怀,还不是一点点呢。”   沈琬:“的确。”   姜芙:“但是,皇上确是很宠溺那苏蓁蓁。”   叶杜若:“宠溺苏蓁蓁是真,想弄死她爹也是真,你便看来日吧,有苏蓁蓁哭的时候。”   姜芙:“嗯,是呢。”   她想了想,接着又道:“那苏蓁蓁到底是不是撒谎?”   叶杜若:“她就是撒谎,瞧着吧!前朝太-子-党,加之,你是不知道苏定远昔年是怎么反对陛下的吧!陛下得喜欢她喜欢成什么样,能对苏家冰释前嫌?我看陛下对那苏蓁蓁也就是逢场作戏,呵,她生的美,京城第一美人,呵,我服气还不行么!但以色侍人,我倒是要看看她能得几时宠?”   姜芙应了一声。   叶杜若说的有道理。   这时,叶杜若看向了沈琬。   沈琬眸光微动,唇角也微微动了一下,“本宫也不信。不过,想来她这么一作也好,这话怕是不会传不到陛下的耳中吧?”   叶杜若也笑了,“怎么可能传不到,我还能让它传不到,这么大的谣都敢造,怕是也只有她苏蓁蓁了!”   三人眼中皆是露了笑,彼此相互望了一眼。   “等着看好戏吧。”   *********************************   当日,蓁蓁早早地就沐浴睡了。   惠嫔林熙被太后留下单独聊了一会儿,来的晚了,等她到了御花园时,蓁蓁已经走了。   而后她便听说了适才御花园中发生的事儿。   惠嫔心一颤,着急忙慌地便来了延禧宫。   皇上到底有无说过那话,惠嫔不甚清楚,但因为她与蓁蓁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多。俩人之间也基本没什么隐瞒,便是她还有些想着他这种事儿,林熙都曾在一次深夜之时,与蓁蓁喝了一点酒,情难自禁地与她哭着诉说过。   是以蓁蓁在求皇上原谅苏家的事儿,惠嫔是知道的。   小姑娘前日里还和她唠叨过一次,说自己一提起爹爹,皇上就变脸,瞧着还颇为苦恼,今日怎么就.......   林熙心中预感不大好。   她到了延禧宫,见宫门紧闭,便更是心一颤。   而后,蓁蓁自然是见了她。   果不其然,没有那事。   林熙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   林熙安慰了她许久,陪她想办法,也陪了她好一会儿,到了晚上方才离开。   她离开后蓁蓁就钻进被窝了。   她越想越怂,这可怎么办呀!   眼下唯盼,事情别让嬴煜知道。   然事与愿违,她刚躺下没一会儿,便传来了通报。   “娘娘,皇上来了,在路上。”   蓁蓁顿时哭的心都有了。   这可怎么办?   她急忙起了身相侯,不时一声通报之后,那男人进了来。   蓁蓁顿时便跪了下去,行了大礼。   “妾身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万万岁。”   小姑娘声音都打颤儿了,害怕又没脸。   嬴煜居高临下,立在那,沉声应了一声,接着伸手拉她起了身。   “怎么了?”   蓁蓁抬头看他,他还是往常的那副样子,好像似笑非笑,也看不出来他知不知道白日里的事儿。   “没,没什么......”   但蓁蓁明显怂的厉害,起身后就低下了头。   嬴煜唇角一动,接着坐到了椅上,也顺带着把她拉入了怀中。   小姑娘骑坐在了她的腿上,小脸儿微红,还是低着头,不敢抬头。   嬴煜凑近了她的小脸儿,哑声道:“到底怎么了?”   蓁蓁缓缓地咬了下唇,肩膀有些颤抖。   白日里,熙姐姐跟她想好了对策。蓁蓁自己实则也早就做了决定,知道这事儿只能实话实说。   但是太怕人了,怕人又丢人。   她心中一会儿想这事儿没招,必认错不可;一会儿又想,不说了不说了,一时嬴煜不知道,就这么过去了呢!说了一时他再生气呢!   蓁蓁暗暗叹息了好几声,无疑被难为坏了。   这时垂着头,还没张口,但觉那男人又朝她靠近过来。   他在她耳边呵着热气,眸中含笑,哑声带着几分让人心跳的魅惑,“嗯?怎么不说话?”   蓁蓁身子一哆嗦,缓缓地点了点头,发出小猫一般的声音,如若蚊吟,难以启齿,当真是难以启齿,但此时也横了心,暗道:早死晚死都得死,主动说,总比被人质问强。   于是,她颤巍巍地低着头,用着很小很小的声音,把今日御花园中见到叶杜若三人,罚了叶杜若给她行大礼,叶杜若后来说到平阳侯入狱,以及推断陛下不会原谅苏家,等等等等,都跟嬴煜说了。   她那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嬴煜若非离她近都听不见。   那男人听完后唇角一动,问道:“为何造谣?”   蓁蓁小可怜儿一般,头也没敢抬,虔诚无比地道:“想......想嬴。”   嬴煜哑声笑了。   蓁蓁低着头自然是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怂的要死,怎敢抬头,尤其是接着就听那男人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就更是害怕。   但没一会儿,但听那男人又开了口。   他微微抬声,眼睛盯着这小人儿,口中却唤道:“张忠连。”   蓁蓁顿时身子颤了起来,眼泪儿都要来了,暗道:事情那么大么?他不会是要她打入冷宫吧,她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但还没等道歉,那太监隔着珠帘来了,语声含笑,应了声,却是朝着里头恭敬地开了口。   “是,陛下,靖国公已经平安到家,应皇上吩咐,休息两日后,便会与三军会面,准备七日后南下,领军围剿南蛮。”   蓁蓁浑身一颤,真真的从头到脚一激灵。   她立时便抬起了头,人傻了,美目睁圆,怔怔地看着那男人,唇瓣颤抖,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心中脑中反反复复重复的都是一个词,“做梦?做梦呢?这是梦?她做梦了?”   她看着那男人的脸,他的眼睛,脑中“嗡嗡”直响,却是许久许久方才才反应过来.......才说出话来........   “皇上,真的?真的?是真的?”   嬴煜还是那副模样,抿着唇,眼中带笑,一副倨傲的样子,不冷不热地“啊”了一声。   蓁蓁头上犹如五雷轰顶,那眼睛瞬时涌起了激动的泪,语无伦次,“为什么?为什么?陛下不是,不是.......”   他不是一听她说起她爹,就变脸么?   蓁蓁以为自己有得熬了,没准还得搞一场假流产,或者假死,或者整些事儿替嬴煜挡一刀,才能换来救爹爹,救苏家,这些她都想过,真的都想过......   嬴煜面不改色,还是那副模样,听她问为什么,俊脸朝她微微靠来,谛视着她,缓缓地开口道:“你大话都说出去了,朕怎么好让你没面子,嗯?”   “啊!”   小蓁蓁眼中顿时噙了泪,一把就搂住了他,心肝乱颤,语无伦次,声音也颤抖异常。   她当然知道不是,爹爹从兖州回来至少需要十日。   眼下已经到家了,嬴煜他,他.........   “陛下真好,陛下真好,陛下是,是世上最最,最最好的人,最最好,最最好!”   嬴煜:“是么?呵。”   蓁蓁:“是,是,是是是!!”   小姑娘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几近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又觉得不可思议,又激动不已!整个人简直是不能思考了,良久良久......   “怎么谢朕?”   那男人哑声说着,蓁蓁摸着他的俊脸,语声颤巍巍的。   “陛下说怎么就,就怎么。”   嬴煜唇角一动,接着便一把将人扛了起来。   床上,那男人压在她的身上,亲她的眉眼,如狼一般的眼神盯着她,哑声问道:   “怎么谢朕?”   蓁蓁的小脑袋早就被她弄得不转了,娇声喘微微地答着,还是那句话。   “陛下说怎样,就怎样?”   那男人笑了笑,靠近她的小脸儿,凑近她的耳旁,“朕要你爱朕。”   小姑娘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连连应声。   “妾身爱陛下,妾身爱陛下。”   她心口起伏着,有些喘,只要他肯放过她爹,别说爱他,她连他八辈祖宗都爱。   “嗯。”   那男人沉声应了,接着便是一阵暴风骤雨。   屋中的动静持续良久良久。   夜里,小姑娘玉手勾着他的脖子,小脸儿雪白,眼中湿漉漉的,小鸟依人一般躺在他的怀中。   那男人折腾了半宿,爹爹之事过了几个时辰了,但蓁蓁一直兴奋着,想想就想笑,毫无睡意。   此时夜深人静,听得嬴煜呼吸匀称睡了,她好像才渐渐地回过神儿来,才灵动了起来,才想到.......   她这是......   哇,她太厉害了!她的计谋成了!   她这是靠着精湛的演技救了爹爹,救了苏家了?!   那事儿,那事儿打死她,她也不会说,这辈子,这事儿她烂肚子里了。   各路神仙都来保佑她,嬴煜可千万别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散花,这不是二合一,这是快三合一了,今天的玥玥手速飞了。   哈哈哈哈哈,明天见 第81章   白云间   裴玄承一身月白色缎面袍衣, 其上无阑,腰间系着一根淡黄色的荔枝纹玉带,银冠束发。   他身姿颀长, 负手立在屋中,听得手下禀报完毕,微一抬手让其退下,那双深邃的桃花眸中, 一丝让人捉摸不住的情绪一闪而过,唇若施脂,嘴角不屑地一动, 眸光更加深不见底, 面色也更加冷沉。   这时,屋外脚步声再度响起,渐近, 不一会儿, 小厮立在门边。   “世子,林三小姐来了。”   他的眼睛微微向那门边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缓缓地摸了摸手上的扳指, 开了口。   “请她进来。”   “是。”   小厮听罢,躬身去了。   *************************   林瑶自上次和他见面, 摊牌之后, 至此已经快半个月了。   这十多天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她没大出门, 也没大见人,心中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更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该怎么做?   若是不加以控制,她心中脑中想的全是他。   想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一如曾经。   她也不知道她今日该不该来,因为她知道他一定是不愿她来的,但是......   靖国公被秘密押回京城,皇上派了他平定南蛮祸乱,此举动,人人皆知意味着皇上将与苏家冰释前嫌。   林瑶怕他.......   小姑娘没一会儿到了他房门门口。   屋门敞着,林瑶过来便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立在桌边儿,正在缓缓倒茶。   她到了门口,突然之间竟是望而止步,没跨过那道门,便就停在了外头,唇瓣颤颤,没说出话来。   裴玄承听到了她的动静,微微侧头,见那小姑娘娇弱地立在那,抬眸看向了他,又别开了目光,仿佛要说话,但没说,不难看出,她很紧张。   男人很温和地淡笑了一下,朝她走去,抬手拉起她的手,把她引了进来,亦是很温和地与她说话,“瑶瑶,怎么了?嗯?”   瑶瑶说不出话,即便感觉话就在口边,但唇瓣颤了两下之后,还是微垂着头,什么都没说。   她是很紧张,特别特别紧张。   裴玄承引她进来,继而不紧不慢地抬手拉上了门。听得那声音,瑶瑶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转回视线之时也便抬头看向了那男人。   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虔诚,他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裴玄承还握着她的手。俩人眸光相对,男人缓缓地揽住了她的细腰,微微俯身向下,朝她的小脸儿靠近,哑声问道:“瑶瑶,回去吃药了么?”   林瑶脸色一红,又垂下了头,不敢看他。   她点了点头。   裴玄承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秀发,然后把人慢慢地拉了过来,让她坐了下。   他就坐在了她的旁边,与她几乎相对,拾起了她的手,给她捂了捂,继而温和地问道:“瑶瑶,你找我有事么?”   林瑶这会儿渐渐地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面对着那男人柔和的目光,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怎么了?”   瑶瑶想了想,这时也便开了口。   “殿下能告诉我,殿下,要做什么么?”   裴玄承听着,长睫缓缓地开合,眼睛还在她的脸上,但自然是没答。   林瑶心知他不会说,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了出来。   她微垂下了头,继而又抬了眼眸望着那男人,不管怎样,还是把心中一直想和他说的话,说了出来。   “殿下就以顾世子的身份,或者再回到昆明,就这样,就这样好好的过日子好么?”   裴玄承看着她,还是没说话,那节骨分明,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摸着她滑嫩的小手。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她,而后将她坐着的凳子,连着她一起微微抬起,把她往他身前挪了挪,继而他也朝她贴近了去.......   “瑶瑶.......”   林瑶小脸儿一下子更红,微微攥着手,他的俊脸以及他的气息一起朝她靠来。   “我知道,瑶瑶。”   裴玄承语声一贯的温和,甚至带着几分诱哄。   “......只是,我还有几件小事要办,有几件心事未了,待结束了后,我便会离开,到时候,瑶瑶愿意和我远走高飞么?”   林瑶心一颤,虔诚地凝视着他,那眸子清澈纯净,仿若麋鹿一般。   他的眼睛深邃迷人,温柔的让人仿佛沾了一眼便能沦陷进去。   小姑娘唇瓣颤动,一颗少女之心也在颤动,久久难以平静。   俩人眸光便这样对着,半晌皆是如此,她一直也没有说出话来。   这时,外头响起了动静。   “顾世子,顾世子!”   那是一个极其清脆的少女之声。   林瑶听得清楚,是嘉宁公主。   “嘉宁公主,嘉宁公主稍等,容小人去通报,世子在休息呢。”   “我和你一起去,顾世子不会不见我的,嘻嘻......”   “诶,嘉宁公主,嘉宁公主还是稍候一下吧。”   林瑶的心骤然一抖,接着便又听了那嘉宁公主欢喜地再度唤人,声音越来越近。   瑶瑶柔柔弱弱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知所措,无助的看向了那男人。   但那男人倒是从容,眸光微变,转瞬便与刚才无异。   他起了身,同样很温和地扶她也起了身。   “瑶瑶,来.......”   然后,林瑶跟着他转过了屏风,去了他的卧房。   他将她拉到了床上坐下,扶住她的肩膀,还是那温柔的眼神,“瑶瑶,别怕,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好么?”   林瑶点了点头,眸中如有珠光,身子微颤,而后见裴玄承站直了身子,走了。   这时,那门外的叩门声与嘉宁公主的呼唤声响了起来。   “顾世子,顾世子。”   林瑶听得开门之声,而后那嘉宁公主银铃般的声音更近了。   “顾世子,我来啦!”   她进来便很大胆地挽住了那男人的手臂,继而笑吟吟地怪道:“顾世子怎么这么久才开门?顾世子可想念我了?我,我可甚是想念顾世子呢!”   那嘉宁公主性子开朗,且颇为大胆,话说的很是直白。   那男人不紧不慢地推开了她,微微笑笑,“公主下次,莫要再来了。”   “唔?”   那嘉宁公主顿时一怔,“顾世子,为什么?”   裴玄承很是淡然地笑笑,“不为什么。”   而后眸光便示意了小厮送客。   “唔!顾世子!”   那嘉宁公主自是不走,这时扯上了裴玄承的衣服,当刚要说话,但见那男人凑近了她的耳边,“你回宫就知道了。”   “啊!”   小女孩儿当然是明白了一二。   裴玄承缓缓地拽回了自己的衣袖,再度朝那小厮一个眼神儿。   小厮顿时过来请了人。   “殿下,请回吧。”   嘉宁公主红着眼圈,又扬头看了看裴玄承,想着他适才的话,这时自然是跑了,急着回宫质问。   裴玄承眯着她的背影,瞧了两眼,过了一会儿方才关了门。   他回来,自然是到了卧房,那屏风之后。   瑶瑶正乖乖地坐在那,见他过来,目光便投向了他,神情还是颇为紧张。   适才他二人的话,她都听到了,且不知是宫中真的有什么事儿,还是他故意把她支走。   瑶瑶没问。   那男人过来,便坐在了她身旁,目光朝她看着。   林瑶这时反映过来,方才想起,这里是卧房,于是小姑娘的脸便更红了,心跳的也更快。   她起了身去。   她出来,那男人便也跟着出了来。   “我回去了。”   “嗯。”   瑶瑶说完,听他应了声,但接着她便见到他走到了她身前。   他温柔地看她,为她掖了掖头发,继而为她戴上了披风上的帽子,小心地给她系了系。   但刚刚系完,林瑶便感到他的手揽在了她的腰间,继而低声向她问道:“瑶瑶,你想留下来么?”   林瑶抬眸看了他一眼,脸更烧红,俩人目光又对了上。   小姑娘缓缓地摇头,连摇了两次,但那男人没有松开她,却在她的耳旁轻道:“留下吧瑶瑶。”   林瑶看向了他的脸,再次与他眸光对了上,但仅仅一瞬,他便见那男人不紧不慢地将坐上的垫子拿起,垫在了桌上,而后单臂将人抱了上去,谛视着她,良久,渐渐而缓缓地朝她亲了下来。   林瑶顿时沦陷在他的柔情与意乱情迷之中。   他浓情之时哑声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翌日晨时,林瑶恍恍惚惚地醒来,见眼下并非她的闺房,自己却是在.........   她想起昨夜,至此心口还觉得跳的厉害,难以抚平.......   她小心地转头看向了身侧的男人的脸,然身子猛然间一哆嗦,更是几近出了声。   那男人被她弄醒,睁开了眼睛,看到身旁少女受了惊吓的模样,大概知道了什么。   他不紧不慢地从枕下拿出了一面小镜,果不其然,镜中呈现的是他本来的模样。   瑶瑶瞧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不得不说,他扮的这顾晟尧已经算是个极其俊美的男人了,但相比于他的本颜,却还仿佛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裴玄承照了镜后什么都没说,只看了那小姑娘一眼便起了身,而后他出了去,待再回来之后,便又变成了那顾世子的脸。   早膳之后,他送她上了车。上车之时,他很自然地伸出了手,挡在她的头上,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然后他也跟着上了去。   他坐在她的对面,几近一直看着她,许久他开了口。   “瑶瑶,赵芊茉之事是蓁蓁与你提起的还是你向她问的?”   林瑶缓缓地抬眸看他,很是乖巧也很虔诚,实话实说了出来。   “我向蓁蓁问的,问了她宫中怪事,恰好那冷宫的孟茹儿找过她,说起过此事,她便都与我说了。”   裴玄承神色依旧,这时握起了瑶瑶的手,“瑶瑶,你去告诉蓁蓁,不要让她再和别人说起,好么?”   林瑶点了点头。   裴玄承摸了摸她的头。   “瑶瑶,香山的红叶这个时节最美,过几日,我陪你去看看如何?”   林瑶又看了看他,唇瓣微微颤动两下,而后也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82章   靖国公被秘密调回以及被派平定南蛮祸乱之事, 三日后便传遍了整个皇宫以及整个京城。   此前有人捕风捉影,看到靖国公归京有些猜测,但还不甚是肯定。待三日后, 靖国公步入朝堂,嬴煜当着众臣之面言了此事,此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后宫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众人万万没想到。   此事确定之时,众妃嫔正在慈宁宫中给梁太后请安。   得了消息, 那最先怒的当然便是梁太后。   其余众人,尤其是皇后梁念薇,贤妃沈琬, 婕妤叶杜若, 以及美人姜芙也皆是变了脸色。   梁太后发了火,旁人只能相劝,这毕竟是皇上所为, 除了太后谁又敢多说什么。   待众人散去, 沈琬三人一路而行,脸色都极其难看,都想起了那日御花园中苏蓁蓁嚣张跋扈的样子,以及她说的那些话。   原她三人都以为她在撒谎, 且还在等着看笑话,可等着等着, 眼下, 这是谁在闹笑话?   沈琬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叶杜若就更是。   她三人本来打着的主意是那苏蓁蓁没背景, 没前途, 嚣张不了多久!可眼下,得宠、皇贵妃、加之他爹爹,战胜回来, 势必要被大赏,苏家崛起已经是毋容置疑之事!   苏蓁蓁这高贵的地位,在这后宫之中皇后都要被她比了下去了,哪里还有人能跟她抗衡......!   沈琬三人心中极其气愤,叶杜若更是张口就骂,但就在这时,但听远处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几人的脸色当都白了,那叶杜若更是顿时便闭了嘴。   远处那跋扈又嚣张的声音在这后宫之中的辨识度太高,却不是那苏蓁蓁是谁?   转眼沈琬三人便看的清楚,那小狐狸精带着人,穿着华丽,浩浩荡荡且是着急忙慌地便过了来,在看到她三人的瞬间,她就放缓了脚步,那眸子,那样子,得意全在脸上,一看便是特意赶来找她们,特意要和她们显摆的。   蓁蓁是特意的。   她为什么不显摆?   三日前,她刚知道这事时就想显摆了,后来耐下了性子到底是等了三天,这三天等的她好苦!   太后不让她去请安,是以今日她早早地就侯在那三人归回的路上。她就是要向她们示威,就是要气她们!   小姑娘看到了人,往那娇滴滴地一站,端的华贵又艳丽,三人不愿也得躬身行礼问候且是恭恭敬敬的。   蓁蓁极其得意,那眼神儿更是灵动,但倒是一句话都未说,便就是娇气地立在那,过了一会儿方才不紧不慢地张了口,但她却是在与鹊喜说话,对于她们三人只时而瞟一眼而已。   她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当然都是苏家崛起之事。   听得那沈琬三人牙齿都要咬碎了,但三人皆是微垂着头,紧攥着手,诸般情绪也只能装在心里憋着,任由蓁蓁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她们一句话不敢接。   蓁蓁到底是等说够了,方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她走后无疑,三人要气疯了一般。   但没人敢在外发作,直到回了储秀宫,关起门来。   叶杜若:“那个小贱人,气死我了!”   姜芙:“我看她那头扬的都要仰过去了!”   沈琬却是一言不发。   叶杜若又道:“贤妃娘娘便忍她如此欺负我三人么?”   姜芙:“她那副模样简直是小人得志!太可气了!贤妃娘娘!”   沈琬还是一言未发。   叶杜若与姜芙面面相觑,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听沈琬道:“我们急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事儿,有人比我们气,比我们更感危机。”   叶杜若与姜芙立时会意,想起了那皇后梁念薇......   **********************   慈宁宫中   请安过后,其它人都走了,但梁念薇自然是没走。   她直接便跟着梁太后回了卧房,在人身前前后后地服侍孝敬。   梁太后因为她之前推倒了苏蓁蓁,惹的苏蓁蓁流产而被皇上禁足的那事,对她大失所望。   但即便如此,毕竟是她的表侄女,又是她看上的皇后人选,她也是冲动了,不是故意的,事情过了这般久了,梁太后对她也便消气了。   事实上她被禁足这几个月来,梁太后也有和皇上说过此事,让皇上给皇后点教训便可,尽量早些把人放出来,奈何她那儿子不听。   不得不说,梁太后对自己那儿子愈发地不满!   “本以为只是逢场作戏,却不想他那般糊涂!竟然,他忘了那苏定远当年是怎么为难他的了?竟然为了那个小狐狸,他真是疯了!”   梁太后还在骂着儿子。   她这儿子实则往昔在江东,这么多年都极是宠她,基本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何时这般不听话过!   “母后凤体要紧,莫要气坏了身子。”   梁念薇不断安抚太后,端的是蕙质兰心,温柔体贴。   但这不过是表面罢了,实则,她心里头的愤恨只会比太后还多。   那苏蓁蓁害她被禁足到现在。   她颜面尽失,此时还哪像个皇后?梁念薇这些日子瞧着后宫中新入的那一个个女人就心底来火。   但好在那些人也没被皇上宠幸过!   眼下她是没得宠便已失宠。那男人不喜欢她已是众所周知之事。   梁念薇自然是把一切都归结到了那苏蓁蓁的头上!   与其她自己也得不来皇上的宠爱,独独便宜了那苏蓁蓁,倒不如找个人来分宠,夺了她的宠爱。   事实上此事,梁念薇早就想好了,此时趁着太后在气头上,她也便说了出来。   “母后,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不得陛下喜欢,方才让那苏贵妃......但陛下不喜欢臣妾是小,独喜欢那苏贵妃,不宠幸别人却是.......”   她可怜巴巴地没说下去,但梁太后什么都明白。   她在气什么呢,便是如此。   他儿子是皇帝,就算是喜欢那苏蓁蓁,偏宠她也罢,但总不能是独宠,都不碰别的妃子了吧。   子嗣是大,难道他还要这辈子都不碰别的女人了?荒唐!   “哪里是你的错,贤妃,惠嫔,李婕妤,叶婕妤,哪个不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哀家就不明白,他被那苏蓁蓁灌了什么**汤?”   “母后莫要怪罪陛下......”   梁念薇说的愈发的卑微可怜-。   “陛下自幼便尊贵傲气,他还是有自己的想法,或是就是不想碰他不喜之人。”   梁太后听她说这话,对儿子更来火了。   “那些妃嫔怎么他了,皇后又怎么他了,他便不喜欢?怎么就那苏蓁蓁招人喜欢?哀家便不信了!!”   “母后勿怒,其实臣妾倒是有一个法子,或是能让陛下,变一变......”   那梁太后一听,来了兴趣。   “什么意思?你说的是何办法?”   梁念薇道:“臣妾且不知母后可知陛下以前曾有一位心上人?”   梁太后听她一说,抬了眼眸,看向了她。   “你是说他喜欢那秦樱雪?”   梁念薇微微笑笑,点了点头。   那秦樱雪便是江东的第一美人,但只可惜她是个庶出,梁太后倒是喜欢她的模样和风范,但没大看上她的出身,更何况后来还有那事。   以前却是有传闻,说自己的儿子嬴煜喜欢那女人。   但梁太后其实倒是也没看出他喜欢她。喜欢她,此时他贵为帝王,怎地没把她接入宫中?   之所以传出这样的话,一切还要从那秦樱雪的遭遇说起。   那秦樱雪生的极美,但母亲地位低贱,所以她出身不大好。后来及笄之后,一次不知怎地落了水,被一个游手好闲,生的颇为猥琐的纨绔所救。   俩人有了肌肤相亲,据说上来之时,那秦樱雪的衣服都破了。   秦家人也便只好把她给了那纨绔。   但眼见着成亲了,那男人却是死在了洞房花烛那天的后山坡上。   他是如何死的,有传言说是嬴煜杀的。   第二日嬴煜便出征了,后来便是打这天下,儿子忙碌的很,也没怎么回江东,梁太后没放在心上,忘了,倒是也没问儿子。   此时听梁念薇提起了这事儿,梁太后也便问了,“怎么,人真是他杀的?”   梁念薇道:“是不是陛下所为臣妾不确定,但却知道成亲前一日,那秦樱雪找过陛下,与陛下哭诉了不想嫁那人。”   梁念薇当然知道,因为那秦樱雪落水以及往昔那纨绔救人,本就是她设计的。   “臣妾是想,那秦樱雪入门便守了寡,也算是清白,陛下若真的喜欢她,她一定能分了那苏蓁蓁的宠。”   梁太后想了想,倒是觉得可行。   凡是都有第一次,儿子再开开荤,碰了第二个女人,可能心里便会有别的变化。   那秦樱雪他要是喜欢,他就留着,反正一个妾,又不是正宫,身子清白就行。   思及此,梁太后也便点了头。   “哀家看可,你去办吧。”   梁念薇一听,微微一笑,起身行礼,应了声,心中想了想那苏蓁蓁,一声冷哼。   作者有话要说:calm down 关于喜不喜欢啥的都不用担心。 第83章   梁念薇将自己的计谋与太后说了后, 第五日,她便把那秦樱雪弄进了宫。   江东距离京城山高水远,原本要许多时日, 但那梁念薇其实早便谋了此事,就差向太后请示,如今太后允了,她也是万事俱备了。   梁太后自是夸赞她贤惠, 梁念薇心中欢喜。   秦樱雪。   此女入宫的第一天便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消息风一般地传开。   江东第一美人便就是第一美人,倒是绝非浪得虚名。   那秦樱雪确实生的极美。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蓁蓁耳中。   太监来报之时, 蓁蓁正把桌上玉盘中摆放着的各色糕点一样咬了一口, 玩呢。   但听得那太监的话,小姑娘一下子便停了,站了起来, 小脸儿冷落, 秀眉蹙起,差点没一怒之下把桌子掀了!   她虽娇生惯养,又嚣张跋扈,但有的时候这小脑袋还是极为聪明的。   蓁蓁可谓一下子便看透了此事的本质。   眼下, 她爹爹出征,待凯旋之后, 嬴煜必然大赏他, 到时候她苏家的地位便会一飞冲天, 再凭着她现在在这后宫的身份, 谁能和她比!   那梁念薇明显是搞个女人进来对付她呢!   “放肆!”   蓁蓁拍案就站了起来,那如何能忍?   “打不过就找帮手,不要脸?”   她好胜心强, 不愿意输,也为了继续肆意妄为,继续维护自己这宠妃的地位,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愿意有人把嬴煜勾搭走。   别人得了宠,那不得像她和她们显摆那样和她显摆呀!   绝对不行!   她这般想着便气势汹汹地想去会会那秦樱雪,想搞些事情把人撵走!   于是,蓁蓁立时便派了人出去打探消息,可打探到的便是那秦樱雪一直都在太后的慈宁宫中,她也没什么机会见人。   这天,小姑娘坐立难安了。   她越想越忍不了,越想越气。   好啊!那梁念薇果然是出来就不安分!   嬴煜不喜欢她,她抢不去嬴煜,就弄来了个什么江东第一美人!   她当她好欺负是不是!   蓁蓁见不到秦樱雪,想来想去忍不了,便要去找那梁念薇的茬!   小姑娘一声令下,带着人就出了延禧宫,直奔皇后的坤宁宫。   到了后她自然是没进去,想来那梁念薇一定也在太后那呢,根本就不会在寝宫。   正想着怎么出气,小姑娘正好看到了她宫中的大太监高长跟人说话,笑着出来。   她顿时便想起了自己还是选侍之时,这太监欺负她的人,找茬说东子撞了他,把东子的脸都打肿了。   彼时蓁蓁卑微又可怜巴巴,自己的人挨打了也只能忍着,眼下可不是了,谁敢碰她的人!   她本就心中来气,正不知道怎么给那梁念薇点颜色呢,又看到了这太监,想起了以前那事儿,主意便来了。   她玉手一攥,接着便抬手指向了那高长,颐指气使地道:“把他绑到本宫面前跪下!”   那高长当然是出了门就看到了贵妃娘娘,而后还没待反映便听见了这话,也看到了人过来押他。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他大惊失色,连着唤了人两声,过多的话也没说出来,便已经被人给架住,带到了蓁蓁面前,被跪了下!   “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何意?”   蓁蓁反问了一遍,继而冷着小脸儿,跋扈地道:“你撞到本宫了,你是瞎么?来人,张嘴!”   那东子顿时被她一个眼神儿就给叫了出来,但听贵妃娘娘指着地上的高长骄纵地道:“打他,便打成你上次被他打成的那个样子!叫他不长眼睛撞本宫,打!”   东子早也会意,此时就更明白了。   那高长飞来横祸,还说什么?他再是挣扎,再是说什么也没用。往昔他便是这么对那东子的,他又怎不明白这欲加之罪!   蓁蓁到底是出了气,把人给打了。   这事儿无疑,没一会儿就传到了慈宁宫。   梁念薇听得宫女伏在她耳边说,脸色顿时变了,狠狠地握紧了手。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那小贱人明摆着是打她呢?   她不偏不倚恰恰挑在今日,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弄了秦樱雪进来。   梁念薇又气又怒,那苏蓁蓁已经恃宠而骄到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心中恨不得弄死她,但面上一副极其娇柔的模样,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梁太后自然是看的清楚,秀眉蹙起,问道:“怎么了?”   梁念薇极其卑微,“是高长,被人打了。”   “......!!”   那高长是坤宁宫的大太监,这偌大的宫中有几个人敢打他。   “怎么回事?”   梁太后顿时便沉下了脸,极其不悦。   梁念薇更是添油加醋,于是便把高长说的无辜至极,将事情和梁太后都说了。   梁太后一听,一把拍在了案上,“这还反了她了!”   她刚要派人把那苏蓁蓁叫来,便听到了太监过来禀报,却是皇上来了,便就在路上。   梁太后便姑且忍下了这怒,瞧向了其下座上,那面含淡笑,端端庄庄的大美人。   那美人身段窈窕,穿着一袭素色缎面裹身衣裙,外披披风,将玲珑凹凸的身姿完美地展现出来,再瞧她的妆容,乌云般的秀发,绾着别致的祥云髻,一张脸春半桃花,端的是惠心纨质,桃羞李让,人正是那秦樱雪。   梁太后道:“皇帝来了,你知道该如何吧。”   那秦樱雪缓缓起身,娇娇地一礼,“妾身知道。”   梁太后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继而道:“你成亲前夜确是找了皇帝?”   那秦樱雪缓缓抬眸,露了几分娇怜,慢慢地点了头。   “你与皇帝说不想嫁给那陈五郎后,皇帝是怎么说的?”   “陛下,并未说话。”   她唔糯软语,嗓音娇娇。   梁念薇在上头瞧着,很轻视地白了她一眼。   眼下让她进宫勾引皇上,那是没法子的法子。   但她也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罢了。   昔年她为何设计了她,便就是因为这秦樱雪总去找嬴煜。梁念薇知道她喜欢他。   但她一个庶出,还妄想攀上吴王世子?   梁太后瞧着她那副身段和脸蛋,倒是觉得可行,但谁知道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又到底对她有无意思,倒是一会儿便知道了。   这边话说着说着,那边太监的通报之声响了起来。   “皇上驾到........”   而后不时,几人便见嬴煜走了进来。   那男人进来就看到了秦樱雪,加之那秦樱雪娇媚的俯身一拜,他想不看见都难。   嬴煜微微一怔,脸上虽面无表情,但眸子有些细微的变化,显然颇是意外。   他刚刚从前朝回来,这后宫之事适才张忠连倒是报了,但他左耳进右耳出,没怎么听。   太后派人请他过来用膳,他便来了。   这眼下看到了人,他方才恍惚想起来,适才张忠连好像是说了有什么女人进宫了。   嬴煜没当回事儿,便就那么过去了。但眼下瞧着这女人,他自然是又想起了一些。   人,他当然认得,但什么也没与她说,就看了一眼罢了。   那梁太后与梁念薇都仔细着呢。   “秦姑娘,皇帝认得吧,她恰来了京城,哀家可是有年头没见过她了,突然倒甚是想念,便叫人把她接入宫中住几日。”   嬴煜仿佛有一搭无一搭地“啊”了一声而已,也听不出来心中在想些什么。   那秦樱雪倒是极会的,娇气地开口,与皇上叙旧说话。嬴煜答是答了,但也就是答了答而已,没什么过多的话。   不时,几人用膳。   嬴煜虽领军打仗多年,以前常年跟一帮爷们混在一起,人性子糙了些,也不怎么拘小节,但到底是大族世家出身,往昔贵为世子,还是颇为有教养的,习惯极好,用膳之时,并不言语。   他这膳用完了后,呆了那么一小会儿而已,便称前朝有事,人就走了。   他走后,梁太后看了看儿子的背影,倒是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秦樱雪的脸便红了。   梁念薇瞧着,但觉太后是看出了什么,多半是觉得皇上是对那女人有意思。   梁念薇没大看出来,但却是看出来他对那秦樱雪的态度比对她强多了。   梁念薇便更妒忌。她说话,陛下从来都是时而答时而不答,大部分时候都不答,但今日那秦樱雪说话,他便只有一次没答。   “明日,你单独接触接触皇帝试试。”   秦樱雪应声,脸更红了。   翌日正午,梁太后给俩人创造机会,自然是又派人叫了儿子过来用膳。   膳后嬴煜刚走,梁太后便让那秦樱雪跟了出去。   “陛下........”   嬴煜还未出慈宁宫的门便听到了呼唤,停了脚步。   男人侧头过去,见那女人迎了过来,粗声道:“何事?”   他的语气与态度听不出半丝情绪。   但秦樱雪过来,看到他,脸便红了。   “妾身可以送送陛下么?妾身有好多好多的话,想与陛下说,可以么?”   她含情脉脉又娇柔地看着人。   嬴煜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回了目光便走了。   秦樱雪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接着便紧跟在了他的身后,不时,也便语声娇柔地说起了话来。   “陛下这些年过得可好?”   “啊。”   他语气听着有些不耐,但秦樱雪不以为意,缓了一缓,极其卑微可怜地道:“妾身却不大好。”   她这话说完,眼中便噙了泪,抬头小心地看了看那男人,然那男人并未回头。   她缓缓自顾地说了起来。   “妾身入了陈家,无依无靠,长房夫人不喜妾身,却是常常给妾身脸色看。陈家家道中落,便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妾身的日子过得还是颇为苦的,但好在还没到要抛头露面的地步,妾身还尚是处子之身......”   她说完这话,更是抬眸看了那男人,这最后一句无疑便是暗示。   他在她前边一点,她只能看到他一个侧颜。   那侧颜完美至极,只是秦樱雪还是没大看出他的表情。   女人接着又道:“这几年来,支撑妾身唯一的信念便是,便是妾身还能想念陛下......妾身日日拜佛祈祷,做梦都想再见到陛下.......”   她说着微微一笑,满面的欢喜,“妾身实现了呢,妾身真的见到了陛下........”   那男人始终都未言语,但秦樱雪知道他听呢。   她心口狂跳,从后,眼睛缓缓上下打量着他......   他比以前更让人着迷了。   秦樱雪心中也一直认为他喜欢自己,尤其是她成亲之前与他哭诉那男人是个花花公子,极其卑劣,不是好人,自己不想嫁他,而后他便把他杀了这事之后.......她便更断定,断定他心中有她。   然,他登基为帝之后,却并未接她.......   甚至,他好像已经把她忘了........   秦樱雪便又不确定,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想着,这时,她也便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他,是陛下杀的么?陛下,爱过妾身么?”   她声音很柔和小,这话刚一说完,但见那男人停了脚步,转过头来。秦樱雪顿时感到脸上一阵烧红,缓缓地便微垂下了头,就连呼吸都停滞了一般。   那男人没出声,但始终朝着她的方向看着,却是过了过了良久,秦樱雪方才感到他动了脚步,朝她走来。   女子心中顿时狂跳。   “陛下.......”   她含情脉脉地缓缓唤了他一声,也不自禁地向他迈了一小步,然就在她以为他会揽住她的腰肢,抱她的时候,余光却眼睁睁地看见他错过了她,朝她的身后走去。   秦樱雪脸上的娇羞顿时消失殆尽,猛然回头去瞧望。   但见那男人拨开树丛,语中含笑,问道:“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而后秦樱雪便见那男人去了她身后,继而从草丛中抱出来个正蹲坐着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肌肤雪白清透,仿若凝脂,衣着华美,生的明媚妖娆,瑰姿艳逸,只是此时一脸的呆憨拘谨.......   人,正是蓁蓁。   嬴煜将她那般抱了出来,让她坐在了一处清潭旁,眉眼含笑,盯着她看,不时微摇了下头,笑出了声,继而又问了一遍,“你藏在那干什么?”   蓁蓁藏在那干什么?   她当然是听说了情况,来搅合来了。   但她怂啊!   有嬴煜撑腰,跟别人,她倒是胆子都大,可跟嬴煜便不行了。   她本来叉着小腰,信誓旦旦地,但眼见着人来了,瞬时就怂了,做贼似的藏了起来,口中不断叨念着阿弥陀佛,唯盼他二人早点过去,可千万别发现她。   然嬴煜是什么出身?   他十四岁便领兵打仗,这点风吹草动还发现不了里头有人?   男人哭笑不得,再瞧她此时那副都傻了的小样子,就更是觉得无奈又好笑。   这时细细想了想,他突然知道了,也不用她答了。   她该不是看宫中来了个女人,吃醋了吧?   她,是喜欢他了?!   嬴煜顿时心里头泛起了一股得意,且越想越得意。呵呵,肯定是。   作者有话要说:嬴煜:呵呵,她喜欢我。   蓁蓁(一脸正经):别人得了宠,那不得像她和她们显摆那样和她显摆呀!那如何能忍,不行,掀桌! 第84章   嬴煜面上什么都没说, 负着手,居高临下地立在那,眯着那揉捏着柔荑, 跟做贼了似的小人儿。   俩人眸光相对,他也没说话,但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   秦樱雪看的清楚。   那男人眼中含笑,脸上全是宠溺之态。   她从未见过他那个眼神看过别人。   接着她便见他不紧不慢地伸出了手去, 要拉那小姑娘起来。   男人唇角翘翘,用着秦樱雪从未听到过的语气,朝那小姑娘问道:“自己走还是朕抱你, 嗯?”   “抱, 抱,抱我.......”   蓁蓁人都蒙了,脑子可谓一转不转, “嗡嗡”的直响, 心中又觉得尴尬,又觉得害怕,半天才反应过来眼下这是发生了什么。   嬴煜这样一问,蓁蓁也是这时才去看他背后那秦樱雪, 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当然要他抱!   说着,蓁蓁就张开了手臂, 极其雀跃地要往男人的怀中去.......   嬴煜不紧不慢地过去, 瞧着倒是深沉, 但过去就把人抱了起来。小姑娘一把就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心口起伏着,躺在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搂着他, 但还不忘去偷瞅那秦樱雪的表情。   她这时方才回了神儿,灵动了。   此事虽然过程和她想的不一样,但结果一样啊!   蓁蓁很是满意。   嬴煜把人抱回了她的寝宫,然后根本没走。   他在那呆了一下午,继而晚上留下过了夜,瞧着也不公务繁忙了,甚至也不怕第二天早上误了上朝,折腾了半宿。   翌日朝后,那男人又想起了昨日之事,坐在御书房中,竟是无声无息地想笑了。   张忠连正在一旁端茶伺候,见帝王这突然粲然一笑,他当然不适应,顿时微微怔了一怔。   这瞬时的功夫正好被皇上余光看了见。   张忠连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九五之尊从一张笑脸变成了一张冷脸,恢复了一贯深沉的模样,而后极其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张忠连顿时便躬下了腰去,擦了把汗,一言也不敢发。   当天晚上嬴煜寻思来寻思去,心中得意,到底是叫来了个女暗卫。   “去,到延禧宫去盯一盯,看看那苏贵妃平时和她的贴身宫女都说些什么?”   那女暗卫得令自是去了。   这事儿若是换做昨日以前,嬴煜肯定不让人去,但此时不同,他心中颇为有底,关键是极其想听听那小姑娘背后是怎么说爱他的。   护卫去了两个多时辰,直到贵妃娘娘睡了,方才回来禀报。   嬴煜在卧房之中,屈膝倚靠在龙榻之上,手中拿着兵书看着,听得动静,心口上上下下了两下,但面上极是从容。即便心中迫不及待,他面上也是依然如故,不时沉声张口道:“统统说来。”   “是”   护卫应了声,便开始从头说了起来。   “贵妃娘娘在房中抱猫来着,娘娘和贴身宫女说起了她那只小黑猫下了三公两母,一共五个崽儿。娘娘要分给惠嫔娘娘一只,攸贵人一只,程贵人一只,还要给林家三小姐留一只,剩下的两只要自己养着。”   嬴煜听着这一个猫的事儿竟然浪费了那么长时间,有些不耐。加之提起猫,他很自然地便又想起了她房中的画。往昔那小狐狸精跟他撒谎,说她天天画他,可她分明是天天画猫,这时听着又是猫,嬴煜妒忌!   “说下一件!”   “是。”   那男人极其不耐,张口打断。   护卫接着便说了第二件,然那第二件也与他半分关系没有,嬴煜便又催了第三件,可第三件也没轮到他,一直到那小美人儿沐浴睡了,都没提他半个字。   嬴煜顿时黑了脸,心中不爽。   但一会儿,他又转了念头。   那有什么,他本来就是心血来潮,随便让人去听听,可能听得不是时候,也可能那小人儿就是恰恰今日没提他没想他,然后正好让他给赶上了,说明不了什么。   这般自我安慰过后,嬴煜觉得舒服多了,但这时刚要让那护卫退下,却听她再度开了口。   “陛下,苏选侍似乎常常吃什么药。”   她这一句话惊了嬴煜,嬴煜起了身。   “什么药?”   “属下不大确定,但听着娘娘与嬷嬷的对话,这药好像自娘娘入宫后便一直有常吃。”   嬴煜没听太医说过那苏蓁蓁哪里不适。   她一直吃药?吃什么药?   男人想了一想,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去,给朕拿来点。”   那暗卫躬身,立时领了命,当晚就把事情办妥,把潜入延禧宫中盗回的一小包药交给了嬴煜。   翌日,嬴煜下了朝便找来了郑太医。   “郑太医瞧瞧,这是什么?”   那郑太医恭敬地接过,小心地打开了那药包,没用多时,便躬身回了话。   “启禀皇上,这,这是避子之物。”   那太医的话一说完,张忠连便心一颤。   他当然知道这是从谁宫中拿出来的。   嬴煜听罢将拳头稳稳地一握,果然不出他所料,果然是那东西。   男人无疑脸一下子就黑了,但他未动声色,却是过了半晌,沉声张了口。   “郑太医,照着这个药包和分量,给朕配些养生滋补之药送来。”   “是。”   那郑太医立时躬身领命,当日下午便把配好的药给皇上送了来。   无疑,到了夜晚,嬴煜便再度叫来了女暗卫,不紧不慢地吩咐她道:   “去延禧宫,把那些药给朕全换了。”   嬴煜沉着一张俊脸,说的从从容容,不疾不徐的。   但他心中当然不爽!   荒唐,那小妖精竟然敢瞒着他一直喝避子汤。   若是说她以前喝也便罢了,现在还喝是何意?   难不成她那么不安分,还心存着旁的心思?   莫不是,她心中还想着裴玄承?想着和他还能在一起?!   想着,男人不爽到一脚踢了挡了他的小凳!   ******************************   却说蓁蓁。   小姑娘丝毫不知嬴煜发现了她服避子汤,更不知自己的那些被孙嬷嬷藏的深深的药一夜之间都给人换了!   她这两日沉迷于喜欢那小幼猫,除此之外便是密切关注着那梁念薇的行动。   再说旁人。   那日,秦樱雪眼睁睁地看着嬴煜抱着那小姑娘走了。她的手缓缓地攥了起来,心口一起一伏,说不愤怒肯定是假的。   回去,她可谓是进了慈宁宫便跪了下去,话还没说,眼泪疙瘩便开始往下落。   “太后娘娘,陛下不喜欢妾身,妾身无能.....”   梁太后一听,脸顿时沉了。   她刚才还在跟那梁念薇说,但觉秦樱雪这女人选的好,自己那儿子瞧着对她不错。   这秦樱雪生的美,且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子妩媚与放-荡。   皇帝喜不喜欢她姑且不说,但肯定不讨厌她。   她只要再勾引勾引皇帝,梁太后瞧着这事情便能成,但岂料那秦樱雪是哭着回来的。   “怎么回事?出去的时候不是挺好的么?”   秦樱雪哭道:“太后娘娘,妾身与陛下刚出去的时候是极好的。陛下与妾身叙旧,听妾身说过往,妾身感觉的到,陛下很是怜爱妾身。但是,但是,但是说着说着,那苏贵妃便来了。她耍心机,勾走了陛下......”   秦樱雪红着眼圈,语声娇娇,手持帕子拭泪,不断抽泣,说的可怜至极。   梁念薇本看到她那副风骚的身段,心里就厌恶,但这听着听着,听到了那苏蓁蓁的名字,自然是又转了愤怒。   秦樱雪低贱,已经与她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了,对她毫无威胁,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罢了,梁念薇当然更厌恶那苏蓁蓁。   那日太皇太后寿宴,苏蓁蓁便是当众抢走了陛下。梁念薇可是想象的到她那副一脸无辜,狐狸精一样的模样,做作的要死!   “母后,苏贵妃她是不是有些过了.......”   思及此,梁念薇便添油加醋了起来。   梁太后大怒,“她何止是过了?!如此骄纵跋扈,真是太不像话了!你莫要担心,哀家瞧着皇儿对你有意思,叫你入宫目的为何你也清楚,哀家自然也会帮你!但你自己最好是也动动脑。”   她那后半段话自然是和秦樱雪说的。   那秦樱雪缓缓一礼,擦着泪,一副让人怜惜的模样,柔声道:“妾身明白,妾身定会努力让讨陛下的欢心。”   这天到此也便罢了。   秦樱雪也是看出了,那小姑娘嚣张,不讨太后喜欢,但更看出来了,陛下是真喜欢她,且还真不是一般的宠着她惯着她。   便拿坤宁宫的大太监高长被打一事。   当日用膳那会儿,梁太后便提起了这事,然陛下不痛不痒地就一句话。   “哦,朕知道了。”   而后便没了后续,不了了之了。   这天当天晚上,那秦樱雪回去,谨记着太后教导,于是花了不少的银子,打探了那苏蓁蓁在这宫中的全部事情。   而后她恍然了然,知道那苏蓁蓁是靠着什么,是怎么起来的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第二日,秦樱雪便大着胆子,学着那苏蓁蓁当时的所作所为,主动去找了嬴煜。   然那秦樱雪万万没想到,自己眼见着就要到了那御书房了,却被人硬生生地给截了下来。   来人就是苏蓁蓁!   那苏蓁蓁是何其的骄横猖狂,俨然便是一副要打架的模样,上来便质问:   “你去哪?你要干什么?”   “你是谁?是宠妃么?陛下的御书房可是你能随便去的?!”   “你有什么事儿不妨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告诉陛下。陛下不爱见旁的女人,就爱见本宫!”   “你是陛下以前的心上人?你喜欢陛下?那你以前干什么了?现在来跟本宫抢陛下的恩宠,门都没有,哼!”   那秦樱雪说不过她,当然,也不敢和她顶嘴。   她几近一句话都没说完,便就听着那苏蓁蓁咄咄逼人了。   秦樱雪眼圈顿时就红了。   蓁蓁看的清楚,倒是心软了一点点,但只有一点点,立刻便又跋扈起来,便就是不许她去找陛下!   谁让她是梁念薇的人?   梁念薇明摆着是要用秦樱雪对付她。   那绝对不成!   怪就怪她倒霉!   先不说,那梁念薇往昔几次三番地要将她置于死地,这笔账她都没与梁念薇算,便就是要抢她的宠,蓁蓁也不答应!   无疑,那秦樱雪自然是哭着跑了。   临走之时,她不小心,也不知怎么就撞到了蓁蓁的宫女身上,被撞得倒了,还划了手。   回到太后的慈宁宫,秦樱雪便添油加醋地告状给了太后娘娘,更是把那微红的手给了梁太后看,说是那苏贵妃罚了她。   当日嬴煜午时再度过来用膳之时,梁太后便把这几日蓁蓁所做的事儿一一数落出来给嬴煜听,自然也将那秦樱雪的手拿出来,给了嬴煜看。   但岂料那男人很是无所谓地斜了一眼而已,连话都未说一句。   为何不说,懒得说为其一,其二便是,他还烦呢。   梁太后此时却是把他对秦樱雪的态度看的透彻了。   怎地,他还真不喜欢秦樱雪?   太后当即便沉了脸,这次也是开门见山地说了。   “哀家很是喜欢樱雪这孩子,她于皇帝而言,也算是故人,哀家想把她留在宫中,留在皇帝身边儿伺候。”   那嬴煜听了,剑眉蹙起,当即便否了。   “不用。”   秦樱雪的脸色顿时一白,含情脉脉地看着那男人。   但如何楚楚可怜也是没用,因为嬴煜根本就未看她。   接着,那男人又道了一遍“不用”,然后就起身走了!   他一走,无疑,梁太后气了个够呛。   “都是那小狐狸精给他灌了**汤!”   “母后,这......”   “太后娘娘.......”   那秦樱雪抽噎着,让人我见犹怜地唤着.......   梁念薇眼看着事情要不成,怎能甘心?   她急着看向了太后,但见梁太后冷着脸,端坐在那许久一眼不发。   这梁太后在想什么?   她瞧着那秦樱雪的模样和身段,想着她与那小狐狸精各有千秋,若是非比,她确实比那小狐狸精差了那么一点什么,但江东第一美人便就是第一美人。   就她这模样,实则也没几个男人能抵得住她的诱-惑。   这般想着,梁太后也便决定了。   她微微动了动,这时也便开了口。   “那便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母后.......”   “太后娘娘.......”   她这话一说,梁念薇与秦樱雪自然是都没懂。   而后,那梁太后便更直白地说了。   她直接唤了贴身嬷嬷。   “沈嬷嬷,给哀家准备一壶合欢酒。”   这话一出,秦樱雪的脸顿时臊红。   梁念薇妒忌无比。   秦樱雪娇羞地低下了头。   当晚,梁太后早早地便把儿子叫了来,共用晚膳。   桌上没旁人,便就他母子。   她给儿子满了酒,态度极好。   母亲敬酒,嬴煜当然不会不喝,更是什么也没想。   但膳后从慈宁宫出来,嬴煜便觉得有些身体有些异样之感。   这种感觉很怪,不像是酒上头。   再者说他的酒量极好,可谓还没体会过醉的感觉。   但此时,男人明显感觉到了不对,且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正这时,身后有人唤了他。   “陛下,太后娘娘忘了些事,请陛下再回去一趟。”   嬴煜蹙了蹙眉,虽不大舒服,但也没多想,而后便反了回去。   那过来禀报的宫女将他请到了紫云阁。   嬴煜也便进了去。   然他推开门进去之后,便见那床榻之上纱幔轻飞,其上一个肌肤胜雪的女子妩媚妖娆,只着一件红纱亵-衣,身子半遮半掩,充满诱-惑,娇滴滴地唤了他一声.......   “陛下.......”   人正是那秦樱雪.......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的说,其实这本文文的正文要结束了。已经倒计时了,吼吼吼。正文哦。 第85章   “陛下........”   秦樱雪声线本就娇柔, 此时更是柔中带媚,媚中含娇。她身披纱衣,香肩微露, 酥雪半遮,三千青丝倾泻而下,腰若约素,媚态如风, 如若无骨地斜躺在塌上,那两条雪白的细腿前后微微重合,口中喃喃娇唤.......   她确是极美, 美且荡媚, 那副模样对男人的诱-惑力无疑是摧毁性的.......   嬴煜猝不及防,半丝也没想到她会在此........   他正觉得异样,正感身子不适, 也正心下起疑, 眼下还没待多想,便见如此情形.......   男人瞬时血脉偾张,更是仿佛犹如置身火炉,涨热难耐, 额上渗出豆大汗珠,心中也滕然起怒。   此时他还有何不明白, 哪是有什么事儿忘了说?是他母后在他的酒中下了药, 又特意放那女人在这, 把他叫到此处来, 算计他!   嬴煜手臂上青筋暴起,俊脸通红,浑身都变了颜色, 呼吸愈发地粗沉了下去,脸冷的骇人,愤怒更是显而易见,转身就走。   “陛下?!”   秦樱雪大惊。   她千娇百媚,自己的人加上那合-欢-酒,事情岂有不成的道理,怎能料到那男人竟然........   “陛下!”   她人瞬时便慌乱了去,鞋子也没穿,立时起身下了床。   俩人脚前脚后,她追上了去,一下便从背后抱住了那男人,娇柔又急促。   “陛下不要走!让妾身伺候陛下吧,妾身爱陛下,妾身很爱陛下.......”   “滚!”   然那男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也仿是毫无感情可言,抬手便甩开了她。   “啊!”   秦樱雪甚是娇柔,且那嬴煜从小习武,这一下子不轻。   秦樱雪顷刻便被甩到了一边,而后便感到一阵冷风,却是那男人一脚踹开了门,走了。   嬴煜沉着脸,行的极快。   他回了乾清宫,到了寝宫之时,猩红着眼睛,额上全是汗珠,身上的衣服更是如同浸水了一般。   张忠连大惊,顿时慌乱了。   “陛下,陛下这是,这是怎.......?”   “备水,取些冰来。”   那宦官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皇上的手压住了肩膀。   他看得清清楚楚,皇上的额上、脸上乃至长睫之上都是汗珠,水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一滴接着一滴的滴落,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是是是。”   张忠连立马吩咐了下去,待一切就绪,皇上脱了衣服入了那泡着冰的水中。   张忠连看的清清楚楚,却是也没什么不懂了。   这是谁给皇上下了药?   这?!   “陛下.......”   “出去。”   他要说话,被嬴煜打断。   男人声音不大,此时那语声中也明显透着疲惫,但依旧不怒自威。   张忠连依言退了出去,但自然是没有退的太远,便就侯在了那浴房的门边,等着随时伺候。   过不多时,那房中便响起了皇上的声音。   “加冰。”   依旧不大,但张忠连听得清楚,立时应了声,连忙吩咐了下去。   那宦官急的一头汗。   此时已经到了秋末,一早一晚的天儿是很凉的,皇上浸在冰水中........   这,唉!   添冰之时,张忠连手触碰到了那水,知道那浴桶之中真真的是拔凉拔凉的,然皇上竟然还要加冰?   “皇上,龙体要紧啊!”   张忠连都要哭出来了。   但见那帝王倚靠在水中,双臂搭在外头,剑眉微蹙,紧闭着眼眸,脸色烧红,一看便是极其痛苦。   张忠连心中叹息了无数声,着急,眼下皇上生气,他也得劝。   “陛下,苏贵妃虽然来了月事,不能伺候,但,但贤妃娘娘,惠嫔娘娘,李婕妤,董昭仪等诸位小主皆是随时等着陛下传唤侍寝,随时都能到啊,陛下!”   “滚。”   岂料他一说完,那帝王便从口中吐出了这一句。   张忠连害怕归害怕,但这不是闹着玩的,这般何时是头,这要是折腾一晚上,皇上的龙体......   思及此,他忍不住又劝。   “陛下,柳选侍虽出身低了些,但有几分苏贵妃的娇憨,若不然,她呢?”   “朕说,滚。”   “是是,奴才听到了。”   听得皇上的语声虽疲惫的很,但明显愈发的不耐了,张忠连暗自叹了口气,只好退下。   嬴煜一宿之间加了七八次冰,越到后期越是难受,难忍。那药劲儿到底是到了后半夜,方才过去。   ******************************************   此事虽没人敢明着传,但后宫之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还是都知道了。   蓁蓁便是其一。   她能知道也正是因为她盯着梁念薇和那秦樱雪那边儿盯的紧。   小姑娘听着鹊喜小声地讲,耳朵可谓都竖了起来。   此事最后无疑,嬴煜生了太后的气,可谓是大怒,也直接便下令撵走了那秦樱雪。   梁念薇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落空了!   “太好了!”   蓁蓁听罢,眸光炯炯,霍然站了起来,拍手叫好。   这当然是太好了。   这些天来,可是把她急坏了。   那女人不是嬴煜以前的心上人么!   蓁蓁当然怕他俩旧情复燃,自己失了宠,以后没好日子过。   眼下那梁念薇搬石头砸脚,事情没成不说,皇上还和太后娘娘生气了,简直没有比这再好了!   太后娘娘其人,蓁蓁也不喜欢。   谁让她不喜欢她了。   反正蓁蓁是如何都没想到,梁太后竟然能给嬴煜下药!   她这是得有多希望有人分了她的宠啊!   蓁蓁好事儿,眼下自己的的确确是大获全胜,当然是雀跃地想看看那梁念薇被气成了什么模样。   是以,她打探到了人的行踪,便挑着时辰去了。   小姑娘特意与她碰了面,而后眼中带笑,语声娇柔,缓缓地一拜,什么都没说。   眼下还用说什么,她立在这儿便是炫耀。   却是过了一会儿,那小人儿方才嗲声嗲气地开口。   “皇后娘娘的如意算盘空了,真的好可惜呢。妾身真心为娘娘感到遗憾。”   梁念薇一听,心中滕然起火。   她当然知道苏蓁蓁的心思。对方是来落井下石,向她耀武扬威的。   这苏蓁蓁从小娇生惯养,骨子里张扬跋扈,以前梁念薇便没少听人说她的性子。刚入宫时,她家道中落,没有依仗,可怜巴巴地装了一阵子,眼下恃宠而骄,家族也即将崛起,当然是原形毕露,装不住,也不装了。   但梁念薇岂是个善茬。   她朝蓁蓁走了一步,盯着她,几近咬牙切齿。   “苏蓁蓁,高兴这么早不怕打脸么?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你什么时候怀孕了?没怀孕何来的流产?若是陛下知道了此事会这样?苏家又会怎样?呵,反正本宫是十分期待呢。”   她说着离她更近了,继而唇角一动,眼睛紧紧地盯着人,几乎一字一顿地开了口。   “本宫一定会找到证据,你便等着瞧了!。”   那女人话说完之后便盯着她。   蓁蓁毫没示弱,一脸无辜,一贯的声线。   “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呀?妾身怎地听不懂呢。”   “听不懂没关系,会懂的。”   梁念薇缓缓地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艳逸离去。   蓁蓁面色如故,毫无变化,但实则心里,可并非。   她就是胆子小又怂的很。   那事儿一暴露,她死罪!   是以回去之后,她便叫人把门关的死死的,唤了孙嬷嬷,鹊喜乐云以及那太监东子到了一起。   “那事打死也不能说,知道么?本宫死了,你们都活不了!”   “奴婢/才谨记娘娘的话。娘娘放心,此事绝不会暴露。”   几人诅咒发誓,说了半天,蓁蓁一颗跳动的心,方才有了那么一点平息下来。   但她深知那梁念薇心狠手辣,又恨透了她。本就无理也要辩三分,对方势必会抓住此事不放,没证据也得创造证据害她。   当天夜里,小姑娘翻来覆去地没睡着,眼睛转呀转呀,想的都是此事。   这事,孙嬷嬷,鹊喜。乐云和那东子四人,实则她都是绝对信任,但要命的便自己有这把柄在梁念薇心中,事情的真相她知道的一清二楚,想来也势必早就与梁太后透漏过一些。   加之,梁太后一直都看不上她,要是一起害她......?   她就是一只纸老虎,若是一时对方措不及防地杀过来,她接招没接住,害了自己,也害了苏家啊!   睡不着时,蓁蓁想了许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脑子灵机一动,突然来了个主意。   她唤了嬷嬷过来,拉着他的手,让她坐在了床边儿,眼睛眨呀眨呀,一本正经地问道:“嬷嬷说,我要是死了,死无对证,那事儿是不是就能彻底地被埋下?”   “小姐莫要乱说。”   孙嬷嬷听她说这话,心一激灵。   蓁蓁急忙压服住她,摇头,声音极低,“我没有乱说,是认真的!嬷嬷嬷嬷,嬷嬷想呀,嬴煜好不容易放过了爹爹,苏家也好不容易要崛起了,一切都是好的,但要是这事儿被暴露,我一定会牵连爹爹,牵连苏家,那,那,那岂不是,岂不是白忙乎了?!”   “那小姐也不能........”   “不对呀嬷嬷........怎么不能,我当然不是真死啊.......是假死,假死逃离........”   她最后这话,几近是只剩下了唇语,孙嬷嬷恍然大悟.......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正文快完结的问题,哈哈,大家不用担心,会很完整的,也不会糊弄着写。   我很喜欢这本文。   玥玥口中的要完结了,其实就是要往完结上写了。   不是马上,还会有些字数,今天大概整理了一下,至少也得十章吧。   然后还有甜甜的番外,很多番外,不会很快和大家say goodbye 第86章   她最后这话, 几近是只剩下了唇语,孙嬷嬷恍然大悟.......   “小姐.......?”   蓁蓁连连点头,眼中闪了星星。   事实上, 她适才那灵机一动,却是连初步的法子都想的差不多了。   “嬷嬷还记得十夜么?”   孙嬷嬷当然记得,那是往昔还未改朝换代之时,小姐认识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 从小习武,身手了得,只是是个孤儿, 且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妹妹。   妹妹双目失明。   往昔他与小姐相识, 是因为他在街上耍杂技卖艺,要给妹妹攒钱看病。   小姐看他身手极是了得,其实也是心血来潮, 玩心重, 便雇佣他,做了自己的暗卫。   那十夜急需用钱,小姐开出的工钱不菲。他当然答应了,且甚是感激。   他与小姐签了契约, 而后便真的兢兢业业地做起了小姐的暗卫。   如此将近两年。   后来改朝换代,苏家没落, 小姐被平阳侯献给新帝。   那时满城风雨, 一时间“沦为玩物”之说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小姐的命运便如同于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吹向何方,来日又会是何种样子,都是未知。十夜一次还曾猩红着眼睛, 极其决绝地要带小姐逃离。   但小姐当然拒绝了。   小姐虽从小娇生惯养,瞧着一天天招猫逗狗,没心没肺的,但孙嬷嬷了解她,知道她其实甚是爱苏家,爱爹爹,爱母亲和爱两个姐姐........   她要是逃了,苏家怕是就真的完了。   所以,小姐十分坚决地拒绝了十夜的提议。   在距离入宫只剩下四日的那天夜里,她叫来了十夜,给了那少年一大笔钱,也当着他的面儿撕毁了那张契约,告诉他,他自由了。   小姐催促十夜带着钱离开,让他拿着那些钱去给妹妹看病。   孙嬷嬷当时亲眼看着那少年红了眼圈。   “奴当然记得,小姐说十夜......怎么?”   蓁蓁长睫缓缓开合,眼波也是慢慢地转了两转,而后说道:“十夜可以帮我们........”   她说着更靠近了人,“呐,嬷嬷,我都想好了,过段日子,等时机成熟了,我便求陛下出宫,倒时候,马车坠崖便是假死的一个绝妙方法。不涉及尸体问题,一了百了,十夜能帮我,还能护送我离开京城,逃之夭夭!”   “小姐?”   孙嬷嬷起先还没太当真,这时听小姐的意思,怎地好像她是极其认真的。   “小姐真想逃走?”   “是呀!嬷嬷瞧着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这......可是.......”   “嬷嬷.......!”   蓁蓁秀眉一蹙,又朝着人靠了一些。   “嬷嬷,那假流产之事早晚是个祸患!这是我们的把柄,若是旁人知道也便罢了,可它恰恰就在我死对头手里握着。梁念薇哪里是个善类?我没把柄,她还要编呢,刚入宫,她就要毒死我;后来浮光寺,她又找人意欲辱我清白;还给我下假孕药,嬷嬷都忘了么?”   孙嬷嬷没忘,怎么可能忘。   她心里清楚,实则确实如小姐所言,那是一个祸患,是一个随时可能让之前的一切付诸东流的祸患。   但是........谈何容易呢,便是那十夜?   “小姐,奴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别的不说,便是那十夜,天大地大,快一年了,去哪找他?”   “他就在京城。”   蓁蓁望着嬷嬷,说的斩钉截铁。   那份自信倒是让孙嬷嬷一怔。   “小姐为何这般肯定?”   在孙嬷嬷看来,十夜在京城的可能性不大,他妹妹梨儿双目失明。他应该在领她寻医。   “我,我就是知道。”   蓁蓁这时转了眸,不再看嬷嬷,眼睛眨了眨。   她为何知道?   因为她的那个梦呀!   梦中深秋初冬,十一月初六,他爹爹被嬴煜的叔父嬴无筹害死,母亲被嬴无筹霸占,苏家家破人亡,转而三日后,宫中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黑衣少年夜入皇宫大内,妄图行刺嬴煜,据说起初御林军都没挡住他。   但结果他当然是死于乱箭之下,被嬴煜杀了。   传言他死的时候手中攥着一块玉佩,那玉佩之上有一个“夜”字。   蓁蓁虽没见到他的人,但她知道梦中的那黑衣刺客就是她往昔雇佣过得那个暗卫十夜。   一来在于他人对他的描述,说那刺客是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二来便是往昔蓁蓁正好送给过十夜一块刻有他名字“夜”字的玉佩;三来也是最关键的,梦中的蓁蓁最后打探到了那刺客的名字——十夜。   所以蓁蓁断定此十夜就是彼十夜。   梦中的少年单枪匹马杀进宫中是因为苏家家破人亡,他把仇记到了嬴煜的头上。   苏家之事三天之后就发生了他夜闯皇宫之事,蓁蓁断定,他人一定早就在京城,或者是在附近。   “派人暗中找找他便是,他,肯定在京城。”   蓁蓁的声音愈发的小,眼中满是神秘。   孙嬷嬷看着人,一时间也没说出话来。   对于小姐今晚提出的假死逃跑之事,她并不知该与不该。   如若一切顺利确实可彻底放下心来,保苏家无虞,但谈何容易呢?   孙嬷嬷持保守态度,然蓁蓁却异常雀跃。   她几近决心已定,第二日便吩咐了东子办事。   **************************   御书房长阶之下。   太监躬身,极其为难,额际上皆是汗水,脸都白了。   “太后娘娘,陛下他........”   梁太后面色一沉,知道那太监没说出来的后半句是“陛下不见她”。   自那合-欢-酒之事后,梁太后可谓是让人来叫儿子十几遍二十几遍了,但儿子现下是怎么说,说什么都不去她的慈宁宫了。   是以梁太后便只好自己亲自来看他。   眼下儿子不见,她当然没走,推开了那太监,便自行上了台阶,进了去。   那太监一路点头哈腰跟在一旁相求,道着“陛下有令”,“奴才为难”等等等等,但梁太后不听,他又岂敢阻挡。   人到底是进了御书房,进了大殿。   “皇儿是打算一辈子不见哀家了?”   嬴煜一身玄色金丝龙袍,手持狼毫正在写字。   人没进来,他便听到了外头太监的声音,知道发生了什么。   嬴煜沉着脸,头都没抬,自然没起身拜见,也没说话。   梁太后盯着儿子,不意外,缓缓叹息一声,抬步朝他走去。   她知道儿子生气,也理应生气。   梁太后来到御案之前,瞅着嬴煜,“皇儿......这事是母后做的不对,但你还预备永远不理母后了么?”   “朕怕是不是母后亲生的吧。”   嬴煜头也没抬,冷着一张俊脸,声音冷沉。   “皇儿........”   梁太后带着几分嗔怪地瞅了儿子一眼,而后玉手搭在了儿子的肩头上,语声温柔,也带着几分的哄,“皇儿,别乱说了。母后是一时糊涂了,做错了,但你........唉!这宫中这么多女人,你,你可气死母后了,你何苦受罪啊?母后心疼的紧。”   梁太后说着眼圈就红了,声音也有些许的哽咽。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柔,她当然真心疼了。   那日她也是一宿没睡,当夜就哭了。   嬴煜还是头都没抬,“朕可没看出来,母后还会心疼朕。”   “皇儿!”   梁太后此时当然是儿子说什么她都不气,早没了往常跟儿子的那个厉害劲儿。   现下回想起来,她也是鼻息发酸,心疼不已。   心疼也怪罪。   “皇儿说说皇儿,那是没必要受的罪啊。”   她到底是哭了出来。   梁太后生的很艳丽,眼下四十多岁了,但保养的好,实则看起来便和三十多岁似的。   嬴煜这时才抬头瞅了她一眼,而后落了笔,倚靠在龙椅之上,不写了。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时而抬眸有一搭无一地瞅母亲一眼,一言不发,直到她擦了泪,忍住,憋了回去,嬴煜方才再开口。   “朕想睡谁就睡谁,不想就是不想,母后明白了?”   梁太后没脾气,点了点头,看了儿子一眼,心道:他那哪是想宠幸谁就宠幸谁?他就想宠幸那一个人。   待她点了头,再看向自己的那儿子,听他张口又说了话。   “要朕不生母后的气了也行,但且不知母后能不能做到?”   “皇儿要母后如何?”   虽然知道这母子哪能真生仇,儿子肯定会原谅她,但听到这话,不得不说,梁太后瞬时心中也是极其激动的。   自己这儿子往昔真不是一般的宠她。   他孝顺,也疼她。   她也是恃宠而骄了。   梁太后听着,突然倒是迫不及待地想听,继而又问了一遍。   “皇儿要母后如何?”   嬴煜想了想,慢条斯理地动了动手上的扳指,一副满不在意的态度,剑眉蹙起,脸上带着几分纨绔,张口道:“母后以后对那苏蓁蓁好点。”   梁太后这一听,心里又来了火。   她这儿子,还真是被灌了**汤了。   她就看不出那小妖精,除了能作以外,还哪好?   但现在她处于求人之态,没脾气,想了想也就忍了。   “哀家知道了,但皇儿也得让她能拿出点什么让哀家欢喜的事儿吧。她......”   梁太后微微沉下了脸,但瞄了儿子一眼。   “受了那么多次宠幸,连个孕都不怀。”   嬴煜一听母亲提起这个,想起那小妖精一直喝避子汤的事儿,当然也想起了自己给她换了的事儿,脸色微沉了下来,不紧不慢地粗声道:“快了.......”   梁太后一听,唇角不自禁地扬起又落下,想笑,但又收了回去,瞅了儿子一眼,心中暗道:“他怎么知道快了,这把他厉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规逃跑哈,下章就大体知道了,啥也不说了,本章评论发红包 第87章   蓁蓁此时的地位今非昔比, 延禧宫中的大太监东子亦是一样,是以这事儿办起来没显得那般难。但为了谨慎起见,那东子也是则时出去, 雇佣的都是宫外的人。   虽说钱和人都颇为到位, 但京城这般大, 找人当然也并非什么容易之事, 前五日都没什么结果。   这天蓁蓁的房中关着门, 鹊喜乐云在外守着,太监东子正向主子报着事情进展。   蓁蓁刚刚听完, 还没待吩咐什么,但听外头突然响起了太监的通报之声。   “皇上驾到-----”   蓁蓁毫无防备, 正研究着逃跑之事,一听嬴煜来了,自是吓了一跳, 瞬时极为慌张,但也便只有一会儿, 接着她赶紧让宫女给她理好了衣装, 急着迎了出去。   出去她便看到了那男人。   男人快步而来,瞧着颇急,但这时,看到了那小人儿之后便渐缓了脚步, 继而停了下来,瞧着实则与刚才那副急匆匆的模样极为违和。   蓁蓁俯身就拜了下去,一贯的娇柔嗲气。   “陛下.......”   那水灵灵的小人儿立在门边,芳香袭人,瑰姿艳逸。   男人立住,恢复了一贯的深沉稳重, 居高临下,缓缓地负手眯着她,面上无异。但他此时一看到这小东西,就能想起她喝避子汤之事,心中不免有气。   前几日她来了月事,他虽把药换了,但自然是还没睡过她,眼下瞧着人,鼻息中嗅着她的香气,心中带着火,目的倒是也明了。   他是来睡她的。   “平身。”   想着嬴煜粗声开了口,接着便向前一步,直接便想去搂那小人儿,但岂料他还未动,那小姑娘倒是主动的来了。   蓁蓁道了谢起身,而后便娇娇柔柔地就过了来,很自然地挽住了嬴煜的手臂,口中柔声相唤,却是在把男人往房中引。   “陛下......”   她这般,那声线,嬴煜怎受得了。   自那合-欢-酒之事后,俩人五天见过三次。   一次是蓁蓁主动去看嬴煜,另外两次是那男人过来看蓁蓁。   她天葵至,直到昨日方才干净,没侍候他,那男人也没在她这过夜。   他不在这过夜,于蓁蓁而言当然是好事。   小姑娘此时心中谋着那逃跑之事,眼下看到他更害怕,甚至怕睡着了做个没跑成,被逮个正着的噩梦,一时再叫出声来,或是说什么梦话露了馅,那可不是惨了。   思及此,蓁蓁紧了紧搂着他的手臂,心中惴惴,连连暗道:自己可得稳住,千万不能露了。   她一脸无辜,眼睛眨呀眨呀,想着自己的事儿。   不时,进了屋后,松开了男人的手臂,很自然地抬头看他,但这一抬头,便对上了嬴煜的视线。   小姑娘心口一颤。   那男人可是狼一般的眼神。   “陛下........”   蓁蓁酥媚的相唤,那声音对嬴煜而言无疑便是勾引,诱惑。   他看着她,心中想着什么,蓁蓁跟了他这么久,也猜得到。   “妾身去给陛下倒杯茶水.......”   她瞧着便娇柔地转了身,但刚过去,便听那男人粗声道:“不必了。”   而后脚前脚后,接着,蓁蓁便感到了背后一股热气,屏风上她的身后映出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却不是那男人靠过来了是什么?   嬴煜是靠过来了,嗅着她发上的香气,离她极近的。   俩人从后看去,便好像是抱在了一起一般,很是暧昧。   小姑娘小脸儿烧红,转了过来,那含水儿的眸子望着人,玉手也搭在了他的胸,肌上。   “怎么呢?”   这话刚刚问出,仅此一瞬,蓁蓁便陡然感到腰间一热,一紧,被那男人搂住。   俩人瞬间靠在了一起。   那男人的俊脸朝她靠近,喉咙里发着低沉的声音。   “看见了你,朕便什么都不想要了。”   这言外之意便是只想要她,蓁蓁心肝乱颤,胸口起伏不定,喘微微地接着便小心翼翼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柔若无骨地贴在了他的身上,而后答道:“妾身也是。妾身只要看到陛下,只要能和陛下在一起,心中脑中就都是陛下,陛下......”   嬴煜听着,唇角一动。   “你的这张嘴真会说,谁教你的?”   蓁蓁一脸无辜,极其自然。   “没人教妾身,妾身是看到陛下真情流露,便无师自通了.......”   “是么?”   男人唇角又是一动,而后便手臂微微一用力,将那小人儿抱到了桌上。   蓁蓁一声轻呼,猝不及防,小脸儿瞬时更是发起烧了,坐在那高处,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心中想哭,她还不了解他,知道这男人是要在桌上弄。   她,她她最讨厌在桌上了!   但接着还没待说什么,也没待相拒,衣服便被那男人扯了开。   他亲住了她。   嬴煜当然是一搞都搞了大半宿。   蓁蓁被他放开时已经精疲力尽,小脸儿哭花里胡哨,泪汪汪的,浑身微颤着缩进了被窝中。   此时即便心中有鬼,她也委屈巴巴,暗骂嬴煜不是人。   他太坏了。   他从来都是使劲儿使劲儿,没完没了地欺负她!   蓁蓁委屈,此时瞧着那男人头枕着手臂,单膝曲起,在一旁一副极其悠闲餍足的模样,就更来气,就在这生气和暗骂他之中,不知何时睡着了。   *********************   翌日御书房。   嬴煜下了朝后便来了此处,坐那悠闲的地品了点茶,叫来了女暗卫。   “她可喝了?”   女暗卫躬身点头。   “是,陛下,苏选侍喝了。”   嬴煜一听,晃了晃手中端着的茶杯,心中当然是来火。   那个小妖精,还在喝避子汤。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给她换了。   要不了多久,她就得怀上他的孩子!   到时候,看她还想别的男人?   一想起那别的男人,嬴煜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自然是想起了裴玄承。   操!   他哪点不如他,他非弄死那个小白脸不可。   **********************   蓁蓁这头自然是不知道嬴煜把她的避子药换了。   她是要逃跑之人怎能怀孕?   第二天,她当然是喝了避子汤。   这日,她一面等着东子的消息,一面瞄着那梁念薇的动静。   梁念薇那头果然有了动静。   “娘娘,皇后今日请了两位民间郎中入宫。”   蓁蓁一听到这消息,小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行动了!   那梁念薇肯定是有所图谋。   “给本宫好生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来报!”   宫女领命下去。   蓁蓁心难平静。   “嬷嬷,嬷嬷,你看!”   孙嬷嬷知道。   “小姐稍安,此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急不得。她想怎样,想谋什么其实也不容易。”   蓁蓁攥上了小手,点了头。   她天生心大,中午睡了一小,到了下午,招猫逗狗了一会儿,实则也便把这事姑且放下了。   而后一个让她喜欢的好消息。   惠嫔林熙姐姐带着瑶瑶来了延禧宫。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昨天状态太差了,所以写的有些问题,进展出了错,落了东西,本以为可以放到后面,今天捋了捋,发现那段落下的情节,不能放在后面,会不连贯,所以修改了本章。新章节还是今天晚上十二点半左右更新。另外也还是争取下周四就正文完结,最晚大下周四。   一会儿发上章的红包包。 第88章   蓁蓁见惠嫔容易, 几近日日都见,但见瑶瑶可并非。   上次俩人相见还是在太皇太后的万寿大典上,到此时已经一个月有余了。   今日相见, 蓁蓁又意外又欣喜, 自瑶瑶进来她便拉住了人的手。   “瑶瑶是为了给我惊喜么?这也太惊喜了?”   林瑶笑颜如花, 看看林熙, 一起与蓁蓁笑着。   “纯属意外, 我也惊喜呢,太皇太后召见我母亲, 有些佛法之事,事出突然, 我一听说,立马便赖皮的缠着母亲跟进来了。”   蓁蓁:“原来如此,瑶瑶, 我可真是想你了。”   林瑶摸摸蓁蓁的头,“我也是呢。你近来过得好么?”   这话说完没用蓁蓁答, 她笑了起来, “怕是问的是废话了,眼下蓁蓁宠妃的身份,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哦!”   蓁蓁小脸儿一红,暗道:还宠什么妃, 她马上就要跑了!   但自然没与瑶瑶说,并非不信任,恐隔墙有耳,自然也恐她不同意,事成之后,她会告诉她, 但眼下,她不会和任何人说。   蓁蓁:“我倒是不错的,只要爹爹没事,苏家没事,我便什么都好了!说说瑶瑶,瑶瑶可好?上次太皇太后寿宴上,我总觉得瑶瑶有心事似的,瑶瑶好么?”   林瑶听她这般一说,眼神有些遮掩,但只有一瞬,接着便笑了笑,摸摸蓁蓁的头,“什么心事?胡闹啦,我没有。”   蓁蓁瞧着她今日的模样倒是灵动活泼的,和以前无异,和太皇太后寿宴那日自然就更是不同,想来可能那日她确实是身体不大舒服,也便释怀了。   “如此就好呢。”   蓁蓁虽没心没肺,自己的事儿都是一会儿惦记,一会儿抛之脑后,但瑶瑶那日的异常,她还真是格外放在心上了,与嬷嬷,鹊喜乐云,以及林熙姐姐都叨咕了许多遍。   后来从熙姐姐那得了一些家中的消息,知道她都挺好的,蓁蓁方才算是放下心来,不想了。   三人在一起时一如既往,很随意,很放松,也很愉快,但在熙姐姐去出恭时,瑶瑶却是提起了一件旧事。   “蓁蓁那日与我说的冷宫孟美人向蓁蓁求救之事还有后话么?”   蓁蓁摇头,实则自己已经将这事忘的差不多了。   她实话实答,“没什么后续了。”   瑶瑶点头,“没有便好。”   她说着握起蓁蓁的手,“这事我回去之后细想了一下,蓁蓁一定不要管,恐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人在绝境之中的话不可信,那孟美人为了求生编一些瞎话混淆视听,也是可能的。王爷既然已经把案子查完定了,也没什么好怀疑的,那便就是真相。”   蓁蓁虽一脸茫然,面上似懂非懂似的,但心中明白了瑶瑶的意思。   她点头应了声。   那事她实则真的忘了。便就算是没忘,她也不会管,眼下她自己还谋着事情呢,哪有时间管旁人。   再者说,那孟美人的话并没有多可信。   瑶瑶终是待到了下午,林夫人从太皇天后那边跪安出来,她方才走了。   乘着马车回到林府,进了闺房,她仿佛是刚刚坐下便收到了小厮送来的一封信。   信中只有一行字。   “我在梅花林等你。”   署名是一个“顾”字。   林瑶的手微颤,小脸儿微红,当然知道是谁。   她看完之后把那信小心地叠起,攥在手中,稳了会儿,叫丫鬟拿了披风......   她出了去。   那梅花林离着林府不远。   实则前几日,他陪她在此赏过一次红梅。   但梅花遇雪方才是真的美。   这日黄昏之际,天空之中,还真就缓缓地飘起了雪。   林瑶穿着一袭鹅黄色镶裘披风,领边雪白的绒毛在风下微微浮动。小姑娘钟丽灵秀,甜美可人。   她到了地方,停了脚步,朝前寻人,将将望了两眼,但听男人的声音从后响起。   “瑶瑶。”   那是她熟悉的声音。   林瑶的心微微一颤,突然便紧张了起来。   她缓缓回眸瞧去,只见风中,夹着稀疏的白雪之下,那男人白色银丝袍衣,外披一袭绛红金丝披风,腰悬美佩,银冠束发,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身形瘦削伟岸,立如兰芝玉树,温润如玉,一身贵气,朝她微微淡笑,人正是裴玄承。   林瑶转过了身,不自觉间便微微垂下了头,攥住了手,红了脸。   “世子。”   她轻轻回了一句呼唤。   裴玄承朝她走去,立在了她身前,那修长的手轻轻地扑掉她发上沾了的雪,而后为她戴上了披风上的帽子,语声很温和。   “瑶瑶,冷么?”   林瑶扬着小脸儿,清澈的眸子对上了他深邃的目光。一瞬而已,她便别了开,摇了摇头。   “不冷。”   裴玄承握起了她的手,捂了捂,而后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搂着她,带她朝着梅花林内走去。   “瑶瑶,你见到蓁蓁了?”   林瑶点头,语声微微,“她很好,一切都好。”   “嗯。”   裴玄承缓缓地应了一声,“那事,你与她说了?”   “嗯,她,本也没有要查什么的意思。”   “嗯。”   那男人又是缓缓地应了一声,而后渐渐停了下来,转过了她的身子,与她相对,“瑶瑶,你是怎么参透赵千茉的?”   林瑶听他问起这个,抬眸看了他一眼后又微垂下了头。   她轻轻地揉捏着手,知道他问的是她是如何知道赵千茉喜欢他?担心会有第二个人参透那一切。   瑶瑶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开了口。   “我总看殿下,自然也总能注意到别人看殿下的样子。因为蓁蓁的缘故,我比别人更常能见到殿下,所以......不会有别人发现了.......”   裴玄承这次没出声。   一时间,四周除了风声雪声,再无其它,俩人之间却是有些许的静。但仅仅须臾,一声轻轻的折断声打破了这静,却是那男人抬手折断了一支红梅,轻轻地插在了她的发间,继而凑近她的脸庞,哑声道:“瑶瑶,过几日和家中找个理由,我陪你去云山,玩两日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向着正文完结冲,本周周五和周日应该能长一些,哭唧唧,这几日又开始忙的像狗一样了。   不过好在我们要完结了呀! 第89章   云山   皑皑白雪, 银装素裹着万物。   树上结着银花,风轻吹起,一片雪雾簌簌落下。   林瑶俯身下去, 朝眼前向她奔来的白兔伸出了手。   她笑颜如花, 恬静温婉, 一身淡粉色的镶裘披风衬的她更干净, 甜美了几分。   “你怎么这么淘气呀!”   她小心地抱起了白兔, 语中露着嗔怪,但眉眼间尽是笑意与满足。   而后她转过头去,回头便看见了他。   裴玄承负手立在她身后, 深邃的桃花眸缓缓开合,温和地看她。   林瑶别开了目光, 小脸儿一红, 心口跳的快了起来。她摸了摸白兔, 微垂下头,再抬眸时便见他朝她走了过来。   雪地上突然掀起一阵雪浪,她刚要侧身躲避, 却见那男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层层雪浪被他截下,打在了他的背身上。   冷风迎面吹来,但林瑶没感到半丝的冷。   他护在她身前。   俩人不知何时,已是咫尺距离。   她抬头便能望见他英俊的脸。   虽不是那张她心心念着的脸, 却是一样的神态, 一样的干净, 一样的高贵,一样的温润,仿若谪仙, 仿若月光。   “瑶瑶,冷了吧,明日再玩,好么?”   林瑶缓缓地点了点头,而后刚要抬步,见他伸手过来,摘掉了落在她帽沿上的花瓣。接着,他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一点点地走出那茫茫雪地......   北风呼啸,雪地上留下了俩人长长的足迹......   时而,她微微踉跄,他俯身相扶,牵着她,走的很慢很慢.........   ******************   雪雾纷纷,仿佛云山的雪吹进了京城,吹进了皇宫........   大雪连绵三日,让这时节也有了冬的气息。   眼下不过是黄昏,外头云压得很低,瞧着便仿佛是入夜了一般。   蓁蓁房中香暖,炉上青烟袅袅。她怀中抱着一只小白猫,地上还有两只小黑猫正在打滚玩球,一片祥和之态。   然小姑娘的心情与这祥和恰恰相反。   她坐立难安,正在房中来回走动,等着东子回来。   为今,她派人出去找十夜,已经八天了,还没什么消息。   虽然蓁蓁断定十夜一定就在京城,但总也找不到,当然也是个问题。   这日她正急躁着,外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蓁蓁一听,与屋中的嬷嬷相视一眼,而后孙嬷嬷便赶紧去看了。   不时,只见嬷嬷引着个人过来,蓁蓁定睛一看,正是东子。   “娘娘,十夜找到了。”   太监的声音压得很低,小姑娘美目一亮,脸上的愁云散去,欣喜了,“真的!”   太监应了声。   “是,人就在京城。”   “太好了!”   此事被蓁蓁说准,但她自是毫不意外,毕竟那个梦太神了,虽然耗费了些时日,但结果是好的。   蓁蓁柔荑接连摸了好几下怀中的猫咪,而后朝那东子道:“明日你亲自出宫一趟,替我给他送些东西,切记,务必亲手交给十夜,听明白了么?”   “奴才知道了,娘娘放心。”   蓁蓁点头应声,而后便先让东子退了。   她喜怒形于色,此时自然是欣喜全表现在脸上。   孙嬷嬷一直便在她身边,听得这消息很困惑,不明白小姐到底是怎么知道十夜就在京城的,但有那十夜,不得不说,小姐所谋之事倒是也可放心了。   第二日一早,蓁蓁早早地便把东子叫了来,将一封信交到了他手中,好生叮嘱。   东子一一记下。   他性子颇为沉稳,办事蓁蓁放心。   此事极为顺利,太监晨时出去,到了黄昏,便返了回来。   蓁蓁心颤着,仔细地听,连续问了两遍。   “确定交给了他本人?”   “娘娘放心吧,是他本人。”   小姑娘捂住心口,这时松了口气,转头朝向嬷嬷,甚是欢喜,就是瞧着外头的雪都美了几分。   **********************   然同样的雪景,沈琬是断然看不出半丝的美。   她只越看越心情烦躁。   事情还要从半月前说起。   她与那叶杜若,姜芙三人本是想坐享渔翁之利,没想到那梁念薇的法子便是弄个女人进来分宠。   一个苏蓁蓁已经让沈琬烦透了,她当然不喜欢这法子,况且她一看便知此法子没用。   结果如她所料,半分作用都没有不说,还弄得沈琬一肚子气。   皇上被太后下了合-欢-药,这事宫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这几人当中便有她沈琬一个。   若是说秦樱雪一事沈琬还有过一丝欢喜,便就是因为这合-欢-药。   皇上没宠幸那女人,苏蓁蓁又巧之不巧来了月事。   沈琬原以为,她的机会来了。   她以为皇上一定会找人侍寝,而这个人也必然就会是她。   但她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   他到底是有多喜欢那苏蓁蓁!还为了那苏蓁蓁,从此要守身如玉了么?   事后,沈琬气炸了。   她从未如此生过气,也从未在人前失态,即便是她的贴身宫女面前。   那事之后,足足五日,沈琬方才缓了过来。   而后,她也眼睁睁地看着那苏蓁蓁的月事一过,皇上就宠幸了她。俩人瞧着好的不得了。   沈琬可谓妒忌和厌恶那苏蓁蓁到了极限了。   凭什么?凭什么苏蓁蓁便能得到皇上的宠爱?   那合-欢-酒之事过后,太后明显对那苏蓁蓁和以前不一样了。太后见了她,也允了她去请安。   太后曾几次见皇上遭拒,沈琬也知道。   直觉告诉沈琬,这事也与皇上有关。   皇上怎么就那么把苏蓁蓁放在心上!   沈琬不甘。   这几日,大雪连绵,沈琬的心情自是更糟。   她与叶杜若姜芙三人请安回来后,又聚到了一起。   一连半个多月,沈琬便是始终气着,三人在一起,那叶杜若和姜芙也是看着她的脸色,挑她喜欢听的说。   今晨请安之时,梁太后特意和苏蓁蓁提起了皇嗣之事,沈琬自是又不高兴了。   三人在一起,沈琬沉着脸,另外两个也不大说话。   叶杜若好些,那姜芙是完全看着沈琬的脸色。   话题倒是她先开启的。   “娘娘还记得江东的那个张扬的孟美人么?”   沈琬玉手端着茶盖,轻轻地拨着茶,转眸很是冷淡地看了姜芙一眼,毫不感兴趣地回了一句。   “怎么? ”   姜芙:“妾身是说,她可真不安分,进了冷宫还想折腾,亲身前几日出去散步,走的远些,靠近了景祺阁,无意间听到两个宫女暗地了叽叽喳喳的提起了冷宫的那位,妾身好信儿,便把人叫过来问了个究竟,问后得知,那孟茹儿却是想要收买她们中的一个,要见那苏蓁蓁......”   她说到此,突然停了口,但觉自己真是太蠢了,随便找个话题,竟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提起了那苏蓁蓁。   但未曾想,她刚一闭嘴,沈琬却来了兴趣。   “你说什么?孟茹儿找苏蓁蓁?”   姜芙点头。   “是呢,娘娘。”   沈琬:“她找苏蓁蓁做什么?”   姜芙:“这个妾身便不知道了。妾身那日闲来无事,也好奇,倒是盘问了那宫女,那宫女很害怕,瞧着却也不似说谎,只是说孟茹儿要给她一个镯子,求她把苏贵妃请来。她说她没那本事,也没收镯子。”   叶杜若这时也来了兴趣。   “一个冷宫的废人,找苏蓁蓁干什么?”   沈琬眸中露出一丝奇异之光,若有所思,而后她叫来了贴身宫女。   “小心着些,去一趟冷宫,探探那孟茹儿的口风。”   “是。”   宫女听罢去了。   这事一说完,屋中顿时弥漫起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叶杜若:“那孟茹儿是江东人,以前肯定不认识苏蓁蓁,她有什么事儿要找也得找李婕妤和董昭仪呀,找苏蓁蓁?”   沈琬并未出声,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   “姑且等着吧。”   大半个时辰后,那被派出的宫女返回。   三人聊了一会儿,也喝了喝茶,正等的百无聊赖,见到人回来了,皆是打起了精神。   沈琬:“见到了?”   宫女:“是,娘娘。”   沈琬:“怎么?”   宫女:“那孟氏说,她是冤枉的,想苏贵妃为她翻案。”   沈琬眼中浮现一抹嘲讽,“冤枉?”   叶杜若两人也和那沈琬的神态差不多,听闻这话都很不屑。   她杀了赵芊茉一事,人赃并获,那是板上钉钉的,谁信她是冤枉的。   叶杜若冷哼一声,“她可真能折腾。还找苏蓁蓁给她翻案?苏蓁蓁是活菩萨了呢。”   沈琬未接话,朝着那宫女道:“还说了什么?”   宫女摇头,“回娘娘,没有旁的什么了,便就是哭诉她是冤枉的,说那一切都是被人设计好的。她步步都掉入了陷阱中,求奴婢和娘娘说说,能不能帮帮她。”   姜芙不屑:“呵,简直就是笑话,谁设计她作甚?”   叶杜若亦是满脸轻视。   “她简直就是在抱着不合实际的幻想!没准是人在那冷宫呆的,疯了吧,呵呵呵......”   她说着掩嘴笑了起来,姜芙附和。   俩人笑了两声,看了沈琬一眼,瞧她眸光有异,互望一眼,自然是都不笑了。   叶杜若道:“贤妃娘娘怎么想?”   沈琬仿佛是失了神,被叶杜若这般唤了一声,方才转了回来。   她微微动了动,慢慢地倚靠到了美人榻上,“本宫前些日子倒是听兄长说起了一件事。”   叶杜若与姜芙几乎一口同声,“娘娘,何事?”   沈琬缓缓地起身端了茶过来,“说吏部侍郎赵谡现在与武德侯水火不相容,那赵谡还摆了武德侯两道.......”   叶杜若:“生仇了?”   姜芙:“生仇倒是也正常,那赵千茉是赵谡最宠爱的一个女儿。再说自家好好的女儿被人杀了,谁能甘心呢?”   姜芙说完便又看向了沈琬,这时但见她的眸光有了变化,唇角缓缓上扬........   姜芙与叶杜若对视了去,叶杜若也正看向了她,接着俩人便听沈琬再度唤了那宫女。   “再去冷宫一趟,跟孟氏说本宫可以为她试试,问她能给本宫提供什么线索?”   “是。”   宫女领命去了。   叶杜若和那姜芙更不解了,但眼下却是也没问。   这次那宫女回来的比上次快。   她一进屋沈琬便坐了起来。   宫女道:“娘娘,孟氏说顺着赵千茉查,娘娘必有所获。”   沈琬听罢抬起了手,让人退下了。   叶杜若两人面面相觑,这时听沈琬唤来了太监。   “去打听一下,赵美人生前从娘家带来的那两个丫鬟现在在哪个宫?给本宫带来。”   太监闻言去了,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人便返回,也如愿带来了赵千茉的那两个丫鬟——玉儿和香儿。   没了主子,那两个宫女过得自然是比较寒颤,人被分到了浣衣局,整日洗衣干活,受苦。   玉儿和香儿见了沈琬三人,恭敬下拜叩见。   沈琬瞧着她们,也是开门见山。   “你家小姐不在了,你二人的日子不好过吧。本宫今日叫你二人来,是听说了一些你家小姐那个案件的端倪,恐事情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是为你家小姐好,也是为你二人的往后好。明日开始,你二人也不必回浣衣局了,本宫会要了你们,以后你们便跟着本宫吧。”   “啊!”   那玉儿与香儿听言顿时都磕起了头来,热泪盈眶。   “多谢贤妃娘娘,多谢贤妃娘娘。”   “起来吧。”   “是,贤妃娘娘!”   两个宫女红了眼圈,相视笑了,欣喜全在脸上。   沈琬道:“那,首先,便把你家小姐被害那天发生的事都告诉本宫。”   那玉儿与香儿听言,便把那日发生的一切,前前后后,都和沈琬说了一遍。   其中“白色手帕”、“深夜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了最喜爱的衣服”、“不许她人跟着”以及“紧张,焦急,但又仿佛期待的表现”,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仔细回忆,全部说给了沈琬。   沈琬听罢许久未言,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眸子定到了其中一个宫女的眼上,缓缓地张口问道:“你家小姐以前有什么心上人么?”   “唔,没有!没有娘娘。”   那俩宫女顿时都磕起了头来。   其中一个连连地道:“我家小姐没有定亲,往昔也没有接触过什么男子,并无心上人。”   沈琬微微一笑,“不用紧张。”   玉儿与香儿适才确实是极其的紧张,沈琬这话仿若定心丸。她们倒是好些了,这时听娘娘张口。   “你二人跟着你家小姐的日子不长吧。”   “唔!”   俩人再度面面相觑,而后看向了贤妃娘娘,躬身皆是点了头。   其中一个道:“不满娘娘,我二人确实贴身伺候小姐的时间不长。”   沈琬道:“说说。”   “是,我二人原都只是小姐的二等丫鬟,也都不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但,事发突然,入宫之前,小姐的两个贴身丫鬟,都染了重疾死了,所以就临时换成了我二人。”   沈琬听到此,唇角一动,而后让那两个宫女退下了。   她二人走后,叶杜若也姜芙明显地看出了沈琬的愉悦,但并不十分明白。   叶杜若:“贤妃娘娘?”   沈琬坐正了身子,伸出手来看了看自己红艳艳的指甲,丹唇一扬。   “玩场大的,敢么?”   叶杜若与姜芙心一颤,一口同声。   “什么?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沈琬缓缓地道:“陛下爱上那苏蓁蓁了。皇后想让那苏蓁蓁失宠,从陛下入手本就是个错。但若是从苏蓁蓁入手就不一样了.......那前太子的小像陛下看见了,但却没与她计较。可是,如若苏蓁蓁心中根本就没有陛下,甚至一直都因为爱着前太子,而恨着陛下呢?”   叶杜若声音有些微微的颤,“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的意思是,呵,我们替那孟茹儿翻案便翻案,但管她是真有实情还是那孟茹儿在胡诌。我们只管取我们所需便好,便把那凶手之名推到苏蓁蓁的身上去。是她苏蓁蓁策划了阴谋,杀了赵千茉嫁祸孟茹儿,为的是报复,为的是离间赵谡与武德侯,离间京城臣子与江东武将,为前太子复仇铺路。苏蓁蓁,呵,是一个一直都知道前太子下落,前太子安插在陛下身边的,细作.......”   姜芙:“如此.......”   沈琬:“如此,有那小像做基础,让那玉儿与香儿做她家小姐赵千茉深爱裴玄承的口供,再加上你我花些时日,往苏蓁蓁那栽些脏,让她没有丝毫的挽回余地,让她一招致命!而后,她交不出裴玄承,不是她不知道他的下落,而是她维护他,不惜以命相护,如此,她和陛下之间,还能有爱么?他们只会越走越远。她会被打入冷宫,甚至会被陛下赐死,她,会和她苏家,一起灭亡。”   姜芙与那叶杜若此时却是也没有什么不明白了,俩人皆是听得浑身颤抖。   ***************************   云山,深夜。   林瑶迷迷糊糊地从梦中转醒,刚一睁开眼睛,但见身旁无人。   她有些口渴,便起了身来,而后见旁屋有些许的亮光,不时,更是传出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但,却不是他的。   林瑶听得不甚清楚,本也没想细听,但断断续续,“苏小姐”“麻烦”“暴露”等字眼传入耳中,让林瑶心口一颤。   是蓁蓁有了麻烦?   她屏住了呼吸,心口狂跳了起来,紧紧地攥住了手,朝那珠帘走去........   而后,两个男人的声音越渐清晰起来.......   裴玄承:“杀了她。”   男人:“主上,主上三思。属下有一句话,主上可能不愿听,但属下不得不说。眼下不宜行动,此事不宜多管。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借题发挥,只是意欲借机会嫁祸苏小姐,除掉苏小姐,争宠而已,此事一做,牵一线动全身,如若有动,苏小姐是可保,但主上........嬴煜会觉察,主上极有可能会暴露!”   裴玄承:“我说,杀了她。”   男人:“主上........”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每天念三遍,向着正文完结冲   本章评论有红包 第90章   深夜, 皇宫,某庭院,一只鸽子飞落其中。   她解下其上的字条带回屋中, 未动任何声色。   房中宫女与她相视一眼, 也没言语, 微一点头, 出去侯在了外面。   她轻轻掀开床帘, 将其交到了一位楚楚美人手中。   那美人起身接过,同她们一样,没有任何言语, 来到桌前,借着烛光, 将那字条打开, 玉手接过她递来的清水, 食指微沾,轻轻拂过那空白的字条,过水之后, 不时, “杀-沈-琬”三个字渐渐浮现纸面——   美人抬眸,与她眸光相对。   依然如故,没有人言语,接着, 美人玉手拾起那字条, 将其丢入火中。   直到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俩人才再度眸光相对。   而后宫女拿来了纸笔,交于美人。   美人持起狼毫,蘸墨缓缓写着-----   那宫女看过, 拾起纸条,投入火中,继而在另一张纸上回着----   而后那美人同她一样,看过后便将字条扔入火中,继而又再度写着什么----   如此反复,直到俩人相视一眼,彼此微微点头----   *************************   第二日,沈琬告了病。   慈宁宫中,众妃嫔请安。   梁太后听得储秀宫的宫女禀着,点了头,继而瞧向沈嬷嬷,吩咐道:“沈嬷嬷,待会儿去储秀宫瞧瞧贤妃,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严重。”   “是。”   沈嬷嬷躬身点了头。   叶杜若和姜芙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担心的模样。   “是呢太后娘娘,昨日妾身与姜美人在贤妃娘娘那坐了许久,贤妃娘娘一直很好,不想一夜之间病了。”   姜芙附和。   梁太后应了一声,抬头向下缓缓地道:“天儿越来越凉,你们都多注意着点儿。”   其下众人齐声道:“多谢太后娘娘,妾身等谨记在心。”   梁太后慵懒地一挥手,“行了,也无什么大事,各自散了,回去歇着吧。”   “是。”   众妃嫔美人,按位份高低依依退下。   叶杜若等着和那姜芙一起走。   姜芙疑道:“贤妃娘娘怎地还突然病了?”   叶杜若秀眉微微一蹙,“是啊,你我去看看她吧。”   姜芙应声。   俩人达成共识,也便一起去了。   她二人到了那储秀宫时,沈嬷嬷刚刚出来,朝她二人微微一礼。俩人对其也是极为恭敬,而后便让宫女通报了。   过不多时,有人将她二人引入沈琬卧房。   “妾身等拜见贤妃娘娘。”   拨开珠帘,遥遥地只见纱幔相隔,沈琬躺在床上,一袭淡粉色里衣,缓缓起身,手抵唇旁咳嗽了两声,仿若艰难地清了嗓子,哑声唤道:“免礼。”   叶杜若与姜芙一听她这声音都哑了,皆是上了前去。   “娘娘怎地病的这般严重?”   沈琬又咳了几声。   身旁的宫女答道:“娘娘早上起来便这般了,太医过来看过,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但需静养数日,只是这嗓子,发声艰难。”   纱幔之后,沈琬容颜忽隐忽现,缓缓点头,又是咳嗽了几声。   叶杜若与姜芙好言安慰了沈琬几句。   姜芙压低了声音:“那,那事?”   沈琬微咳,“姑且,咳咳,先等几日。”   姜芙应了声,而后与叶杜若坐了没一会儿,也便起身告退了。   出了那储秀宫,俩人边走边聊,行着行着,一晃正好看见了蓁蓁与惠嫔经过。   叶杜若冷哼一声,“真是便宜她了。”   对于那事,姜芙虽然心中惴惴,但也自知可惜。   “不差这两日。”   叶杜若眼睛缓缓地转了转,瞅向对方,“你可知贤妃娘娘意欲怎么办?”   姜芙听她这般一说,颇为警惕。   “这法子也就贤妃娘娘想得到,我怎知接着如何?你.......不会是想?”   叶杜若笑,瞟了她一眼。   “说什么呢?我又没那本事,便就与你说说,如你所言,不差这俩日了。”   姜芙应声,但秀眉微微蹙起,行的也慢了几分。   叶杜若回眸瞧见,“你怎么了?”   姜芙摇了摇头,“总觉得适才有些怪,但还说不上哪里怪?”   叶杜若不屑地笑了一下,“什么怪呀?你怎么疑神疑鬼的。”说完笑笑,先她一步,走了。   姜芙想了想,而后也便罢了。   *************************   蓁蓁请了安后,便着急忙慌地往回奔,不为别的,为的是东子的消息。   果不其然,她回去没一会儿,那东子便也回来了。   “娘娘,放心,一切顺利。”   蓁蓁听言,极其欢喜。   那十夜不愧是十夜,两日之内,便帮她办了好些事儿,瞧他这速度,再有半个多月,她便能跑了!   蓁蓁心口狂跳,越想越激动。   这几日那男人和她如胶似漆似的,总来。   但他来能有什么事儿,就是睡她。   *************************   太和殿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几个大臣把酒言欢。   赢煜坐在御坐之上,单脚踩在坐上,身子微微倾斜,胳膊肘搭在了御椅扶手上,模样颇是豪放。   他唇角微扬,瞧着心情不错。   其下四人,军师与三名武将,皆是赢煜心腹,江东的旧将。   昨日前线频传捷报,靖国公确是让蛮人闻风丧胆。   此事本也不足为惧,赢煜乐的也不是那意料之中的喜讯,而是他接到安插在苏定远身边儿的密探给他的秘信。   那苏定远并无二心。   此结果自然是他喜欢和最想看到的。   宴席结束,那四人告退,赢煜也回了寝居。   他想起那小人儿,想着想着就笑了。   但笑过后自然是又收回了笑容,想起了她最近还是在喝避子汤。虽然那汤药被他换了,但,她竟然还在喝!   可是因为她爹未回归,苏家的事没最后定下来,她还不踏实?亦或是,她有别的心思?   想到别的心思,赢煜又黑了脸。   是因为裴玄承?!   哼,裴玄承要是死了,她八成就能忘了!   嬴煜冷哼一声,过了一会儿,到底是叫来了人。   眼下靖国公大获全胜的消息也定然传入了后宫,传到了那小人儿的耳中,没准儿她会有些变化?   “你去看看那苏蓁蓁,看她和宫女嬷嬷近来都说了些什么,给朕报来。”   嬴煜沉声交待,那暗卫听言领命去了。   派了人后,嬴煜洗了澡,便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   当日入夜没多久,那暗卫便返了回了。   嬴煜有一搭无一搭地问道:“聊了什么?”   他心中期盼的当然是那小人儿心里踏实了,最好是再能听到些什么她爱他,她欢喜他之类的话,那就,那就嗯了。   然,一点都没出乎他所料,半丝惊喜都没有。   惊喜没有,猫腻倒是来了。   “陛下,苏贵妃似乎在让宫中的大太监东子做什么秘密之事。”   “嗯?秘密之事?什么秘密?”   “属下还不是甚清楚。”   嬴煜眸光深邃,想了一想,“盯两日。”   “是。”   暗卫听命去了。   两日后,嬴煜忙完了正事,几乎与那天同一时间回了寝宫,那派出的暗卫回了来。   男人品着茶,见人来了,眯了一眼,慢条斯理的,本没太当回事,然,那暗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让他差点没把口中的茶吐了出来,整个人瞬时勃然大怒。   “陛下,苏贵妃正在策划着假死逃走。”   “.........!!!!”   赢煜的脸色顿时变了,几近是将杯子仍在了桌上。   “你说什么?!”   “陛下........”   那人躬身,极其尊崇。   这话她当然不敢乱说,但敢说了,自然是因为有所发现,且有证据。   “回陛下,属下那日觉得苏贵妃让太监东子正在做什么秘密之事,而后禀明陛下,奉陛下之命,跟了那太监两日,然后发现延禧宫的那大太监东子在为娘娘联络宫外京城中一个叫十夜的人。那叫十夜的人是个生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少年。属下打听了他,得知他似乎是娘娘以前曾雇佣过的一个暗卫,也是个罕见的高手。属下起先轻敌了,几近暴露被擒,后来装作了偷盗者,与其交手过后,趁机脱身。便是他在为贵妃娘娘准备假死逃离之事。千真万确,且,属下返回宫中,也在贵妃娘娘和大太监东子的秘语中听出了此意........”   “.........!!!!”   赢煜当真是火冒三丈。   如果怒火是真的火,他此时已经是全身烧着,头顶冒烟儿,人都烧黑了!   他万万没想到那小狐狸精竟然这般胆大包天,还心存着假死逃跑这心!   她果然是一点都不爱他!   为什么?   是苏家的事儿结了,所以她也要功成归隐了?   难怪她还在喝避子汤!原来打着这主意。   行,呵,呵呵,行,真行!   简直荒唐至极!   嬴煜喘着粗气,脸色可谓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的,当真是暴怒,气炸了。   那个小妖精,那个小妖精,他要把她打入冷宫,要把她苏家人全打入天牢!要让她哭,让她!!!!   赢煜:“.........”   他气的甚至想杀人!   那暗卫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不敢抬头,只恭敬地等着皇上吩咐,许久,她终是等来了帝王张口。   “此事,你,暗中护着,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听明白了么?”   “是。”   护卫躬身,而后但见皇上一挥手。   他下了去。   人走后,嬴煜更是紧紧攥着杯子,脸色黑如煤炭,这时想起了护卫那句“生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男人更是面色不虞,掀桌,使劲儿攥上了手。   操!又来了一个小白脸!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操,又来了一个小白脸跟他争宠!   嗯?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一会儿有空发上章红包 第91章   延禧宫   香炉中散着好闻的气息, 屋内暖融融的。   鹊喜和乐云去了外头守着,房门紧闭,屋中只有蓁蓁嬷嬷与小太监东子三人。   “娘娘, 十夜那边万事俱备, 户籍已经到手了。”   蓁蓁红着小脸儿, 心口猛跳, 双手微颤着, 点了点头,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便是她何时出宫了。   她出宫之日, 自然就是假死逃跑之时。   是以这日,她看好了适宜的日子, 便准备同嬴煜说出宫拜佛之事。   巧之不巧, 晚上恰恰好好, 那男人来了。   ******************   却说嬴煜。   他知道了那小妖精的心思,知道她谋划了什么后,一连三天都没去看她。   这三日里, 嬴煜的想法也是瞬息万变。   一会儿想直接拆穿她, 把她拎来质问,把她吓哭!   一会儿想,不行,再等等, 没准她改变主意了!   一会儿又想, 其实她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是暗卫太笨,理解错了!   但无疑,每次想完后, 他的脸都更黑,心情更差了。   他又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那小狐狸精就是要跑!且是利用完他就跑!   到了第四天,他挺不了了就来了。   “陛下!”   然后他一进延禧宫的大门,便看见那小妖精打扮的花枝招展,嗲气又欣喜地唤着他,朝他跑来迎来,极其雀跃。   嬴煜冷着脸,负手停在哪,等着她贴过来。   果然如此,她来到他身边儿,就香软地贴在了他的身上,玉手勾住他的脖子,小脸儿微红,眸子水灵灵的,妩媚又娇憨地勾引他。   “妾身怎么觉得陛下好久没来看妾身了。”   嬴煜居高临下,眯着人,心道:哼,无事献殷勤,果然是非奸即盗!   “政务繁忙。”   他不冷不热地答了那么一句,便要往屋中走。   那小人儿笑眯眯的,胳膊从他的脖子上拿了下来,继而极为自然地搂住了他的手臂,与他一起朝屋中走去,用她那撒娇似的声音嗔怪道:“陛下再不来,妾身就要犯相思病了。”   嬴煜:“呵,呵呵,是么?”   蓁蓁点头,“是呀,陛下......”   说着,那小妖精就靠到了他的肩上,便那般搂着他的手臂与他进了屋,进屋后,为他脱去了披风,而后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椅上坐下,继而她就那般搂着他的脖子,坐到了他的腿上。   那副小模样,微微笑着,谄媚的不是一点点。   嬴煜大体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她喘微微,笑吟吟地和他腻了一会儿就靠了过来,小手摆弄着他的衣服,开口道:“陛下,妾身,妾身想要去拜佛.......”   嬴煜便知道!呵,好家伙,她那哪是要去拜佛?她那是要与他长诀!   当即,男人心中便又起了火,但没答话,抬手端起了一旁桌上的茶杯,那小人儿急忙殷勤地给他打开了茶盖。   男人喉结微动,“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接着便见她又极是殷勤地接过了杯子放下。   妥妥的一副小狗腿的模样!   再然后,她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嗲声嗲气地又问了一遍,“陛下,好不好嘛?”   嬴煜看她就来气,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着没发火的。   许久,他剑眉一蹙,终是沉着声音开了口。   “拜佛?拜什么佛?你要求什么?”   那小人儿小脸儿一红,微垂下了头去,语声酥媚软柔,摸了摸肚子,娇滴滴地道:“妾身想要求子。”   嬴煜被气笑了。   求子?行,好一个理由!   蓁蓁当然不知道他是气笑的。   他一笑,她立马也就跟着笑了起来,又搂住了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道:“妾身侍寝好久了,自那次之后,肚子也没动静,太后娘娘近来也有和妾身说,太后娘娘着急,妾身也着急呢,所以妾身便想去求求.......”   嬴煜怒火冲天,越看她越来气,半晌没答话,稳了好久,才忍了下去。   他回了话,满口答应了。   “行。哪日?”   那小人儿一下子就乐了。   “便下月初一,可以么陛下?”   嬴煜很是无所谓地点了头,“可,行,那有什么不行。”   他面上这样答应着,实则满心满脑都是火,更是强颜欢笑,咬牙切齿说着话。   蓁蓁哪里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   她是真欢喜!   事情顺利,她当然欢喜。   原本她想去寺庙求个佛,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男人走后,她那份激动的小心思便一览无余地展现了出来。   *****************   嬴煜气不打一处来,回去的路上都是气汹汹的。   临时有了政务,李将军回来了,他也便走了。   他到了御书房,脱去披风都没什么好气。   张忠连直擦汗,伴君如伴虎,怕极了。   皇上适才在延禧宫风调雨顺的,但回来就.......   他也看不懂皇上这是何意。   嬴煜直到见到李将军,听起了政务,方才平静下了心来。   但待这政务忙完,他便又想起了那小狐狸精。   她还真要走!她......!   嬴煜又气又无奈,为什么?   他也没犯错误啊!   莫不是她知道裴玄承的下落,要去找裴玄承?   要跟他从此隐姓埋名,双宿双飞?   操!嬴煜想到这儿脸又黑了,不淡然了,但想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了些,又换了一个思路。   莫不是她心里不踏实,是在考验他呢?   又或者是,其实她心意没那么决绝,还有五日,没准过两天就后悔了?!   若是那样,他一个男人,就不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了,便再给她五天的机会。   思及此,嬴煜也便下了决定。   五日来他没动声色,静观其变。   *****************************   却说沈琬一事。   她卧床不起,一病便是六七日。   这期间,太皇太后去亲看过,皇后去亲看过,嬴煜也去了一趟。   这日是第七日。   姜芙从储秀宫出来,没回去,直接到咸福宫,去找叶杜若。   她到之时,那叶杜若正在染着指甲。   瞧她一副紧张匆忙的模样,叶杜若笑问:“你这是怎么了?”   姜芙脸色有些苍白,离得她近了一些。   “叶婕妤不觉得奇怪么?”   叶杜若抬眸瞄了她一眼,“什么?”   姜芙压低了声音,“贤妃娘娘啊!”   叶杜若又看了人一眼,嘴角轻轻动一下。   “你怎么又疑神疑鬼的?”   姜芙急道:“是我疑神疑鬼么?七日了。”   “七日又如何?生病六七日不是太正常了,太医不是说没大碍么?”   “可是.......”   姜芙便就觉得不对。   她往昔和沈琬走的很近。这七日她每天都会去看她,虽然还是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是就是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姜芙急着更凑近了叶杜若,声音压得很低。   “我今日去看娘娘,要去摸摸她的手,但刚一碰到,她就躲开了,本这倒也没什么,但是碰到了的那一瞬间,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竟是感觉,她手上有茧子?” 第92章   “我今日去看娘娘, 要去摸摸她的手,但刚一碰到,她就躲开了, 本这倒也没什么, 但是碰到了的那一瞬间,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 我竟是感觉, 她的手上生了茧子?”   姜芙的话之前叶杜若都是半听半不听的模样,但听她说道这儿,叶杜若抬了头。   “茧子?”   “是。”   “贤妃娘娘的手上怎么会有茧子?”   “说的便是。贤妃娘娘养尊处优, 手上怎么会有茧子?”   叶杜若略一思索,猜道:“那许是, 她最近刺绣, 做什么不小心弄得?”   姜芙摇头。   “我不知道, 我就是觉得很奇怪,那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便能有的,还有, 咱们刚谋了那事, 贤妃娘娘就病了,这些加到一起就很奇怪。”   叶杜若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提起那事,她倒是愤愤不平,眼下六日了, 若是做, 事情定然已经成了, 苏蓁蓁怕是已经被□□,被逼问,这宫中有好戏看了。   但现在, 那个小贱人每天还是那副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叶杜若想想就有气,这时刚想再说什么,见贴身宫女从外匆匆回来。   “婕妤,不好了,玉儿与香儿被浣衣坊的汤掌事打死了。”   “什么?”   叶杜若和姜芙几近一口同声,皆是站了起来。   玉儿与香儿是谁?   正是那死了的赵千茉的两个丫鬟,把那事嫁祸给苏蓁蓁不可或缺的两个人啊!   “怎么会这样?汤掌事又凭什么打死人?”   “是那玉儿与香儿闯了祸,昨晚烫坏了皇后娘娘的衣服,不知怎地,俩人竟是都睡着了,闯下了这大祸,早上,这冰天雪地的,汤掌事打了俩人二十个板子,没打完人就都死了。”   “......!!”   姜芙:“叶婕妤,这可怎么办?那事又怎么办?”   沈琬本第二日就要把俩人要到自己的宫中去,但奈何夜里就病了。她也没吩咐宫中人去要。   “谁又能想到俩人能死,这?这是不是太巧了点?叶婕妤!”   叶杜若一声没出,只因为又生气又觉得蹊跷。   是的,这事儿太巧了。   难道有人监视她们?知道她们要干什么?   有人在特意在阻拦她们的计划,保护苏蓁蓁?   还是,这就是巧合?   叶杜若背脊发凉,浑身哆嗦了起来。   ******************   十一月二十六,距离蓁蓁逃离还有四日。   这日同一时候,蓁蓁寝宫也有宫女匆匆前来报事,但所言却并非同一件。鹊喜急着进来,进来便压低了声音。   “小姐,嘉宁公主闹着上吊,凳子都踩了,若不是太监踹了门,及时给救下来了,怕是都没命了,太后娘娘气坏了。”   蓁蓁正在瞅着她那三小一大四只猫咪为难,且不知带哪个走,正数着小公鸡点到谁,她就选谁做抉择,霍然听到这么一件事儿,震惊了。   震惊也不震惊,毕竟嘉宁公主也不是一天闹了。   之前就闹着又要上吊又要绝食的,没想到这回真吊了。   为了什么?   蓁蓁那时还未去给太后请安,虽没见到太后现场发怒,没亲耳听见,但听熙姐姐都说了。   自然是为了那顾世子,顾晟尧。   那还是两个多月前的事儿,突然有一天,也不知怎么,太后就知道了嘉宁公主偷着出宫,且私会那顾晟尧,结果自然是大怒,将人给关了起来。   “真的踹了凳子?她要干什么?”   蓁蓁来了兴趣,美目睁圆,满心好奇。   鹊喜回道:“公主要见顾世子,要嫁给顾世子,现在不让她见顾世子,她就不吃不喝,这回是真的不吃喝了。”   蓁蓁明白,这种威胁的把戏她以前也干过,面上不吃不喝,背地里偷吃偷喝,表面做戏罢了,但她做的真呀,没人发现,每次都能达成目的。但那嘉宁公主显然没多久就给太后识破了。   “来真的呀?”   鹊喜点头,“真的,眼下已经三天没吃喝了,今日又闹了这么一出。”   真的的话,蓁蓁佩服了。   她可不行,她会饿哭的。   蓁蓁是何等的好事儿,好热闹,嘉宁公主一事,算是离开前,蓁蓁关注的最后一件事。   **************************   冬月二十七,距离蓁蓁逃离还有三天。   晨时,她起来的第一件事儿便是问那嘉宁公主一事的进展。   鹊喜回道:“据说太后娘娘昨儿下了懿旨召见了顾世子今日入宫。”   蓁蓁惊,笑道:“这是要好好地瞧瞧未来的姑爷?”   ****************************   前一日夜暮降临,白云间   手下端来火盆。   裴玄承节骨分明,修长的手中握着一道懿旨,将那懿旨丢进了盆中。   火苗迅速蔓延,没一会儿便包裹住了盆中之物,一点点将其焚烧殆尽。   光亮映着他棱角分明,如凝脂般的脸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眸。男人唇角一动,露出几分不屑与嘲讽。   手下开口道:“恭喜主上。”   裴玄承眸光深邃,并未答话。   手下话毕,但听屋外有些细微的声响。   裴玄承缓缓地朝那手下微微一瞥,人立时便出了去。   不时,但听一人一声惊呼,接着便是求饶。   门被打开,人被丢在了屋中。   那人是个小厮模样的打扮,进来后便连滚带爬地起来,战战兢兢,朝着桌前缓缓端杯喝茶的裴玄承哆哆嗦嗦,笑吟吟地道:“小的王胜,拜见世子爷。世子爷好久没回顾府了,老爷让,让小的,来,来看看世子爷。呵呵.......”   裴玄承薄唇轻启,茶杯放置口边,轻轻抿了口茶。   人是顾阁老身边儿的小厮,他自是认得。   男人微微蹙眉,眼睛看着茶杯,缓缓地开口道:“老爷让你来监视我?”   那小厮急忙纠正,“不是,不是,世子爷,老爷让小的来看看世子爷,让小的来请世子爷,请世子爷回府。”   裴玄承没看他,再度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而后那双迷人的桃花眸转了方向,落到了小厮的脸上。   他语声很温和,很平静地道:“你走近些。”   “嗳,嗳!是,是世子爷。”   那小厮出着汗,颤巍巍地过来,到了他身前,点头哈腰。眼见着那男人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微微向后退了那么一点,笑吟吟地再度开了口。   “小的是奉老爷之命,请世子爷回.......”   然,他那“回”字刚一出口,但听“噗”的一声。   那小厮眼眸顿时瞪圆,双手捂住肚子,鲜血染满衣襟,顷刻间被一刀毙命!   裴玄承的手从他肩上抬起,缓缓地抽出匕首,面色冷淡,什么也没说,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颓然倒了下去。   手下上前将人脱走。   裴玄承面无表情,继而坐下,从怀中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那把银色匕首上的血。   不时,有人为他端来了温水。   男人洗了手,丢了那帕子。   *************************   冬月二十七   蓁蓁早上得到了那太后要见姑爷的消息后,极其雀跃,穿戴整齐了后便坐在桌旁,抱着猫咪,口中吃着乐云给她剥的瓜子,耳中时刻注意听着外头的消息,不一会儿,嘉宁公主的事儿没听到,却来了惊喜。   “娘娘,林三小姐来了。”   蓁蓁眼眸骤然一亮,笑容旋即在脸上绽放开来。   “瑶瑶!快请瑶瑶进来!”   她当然是万万没想到瑶瑶会来。   不时,宫女引着林瑶入内。   蓁蓁迎了过去,一把便拉住了林瑶的手。   “瑶瑶,你怎地来了?”   林瑶淡淡笑了一下,“有阵子没见到蓁蓁和熙姐姐了,今日便又和祖母一同过来了。”   蓁蓁点头,笑眯眯地道:“你就应该天天都来玩。”   林家祖母与太皇太后都是信佛之人,颇为投缘。   那林家祖母自上次与太皇太后一起探讨了佛法之事后,太皇太后常请她来坐。   是以林瑶入宫,颇为容易。   蓁蓁拉着她的手便未曾放下,但瞧着她今日好似没有上次那般灵动开心似的。   “瑶瑶有不心悦的事么?”   她这般一问,但见那少女又灿然一笑,明媚了起来。   “没有呀,蓁蓁怎么这般问?”   “没有就好呢!我是瞧着你,好像不高兴似的。”   林瑶再度笑着摇了摇头。   今日冬月二十七,蓁蓁心潮澎湃,还有三日,她就要跑了。此时她唇瓣颤颤,几度忍不住差点跟瑶瑶说了此事,但自是控制住了自己,不为别的,瑶瑶一定会被吓到,也势必不同意她的做法。   蓁蓁忍着没说,但旁敲侧击的问了问。   “瑶瑶,如果我做了一件大胆包天,特别离谱,还有点不可思议的事儿,你会理解我么?”   林瑶微微笑笑,刮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尖,拍着她的手道:“会呀,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蓁蓁颇为激动,“不愧是瑶瑶!真的么?”   林瑶点头。   “嗯,每个人不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或许旁人不理解,但人和人的选择不同,追求不同,有一天,当你回首往事,回望走过的路时,如若问心无愧且没有遗憾,那便是正确的选择,无悔的选择。”   蓁蓁听着,缓缓,但使劲儿地点了一下头。   “嗯!”   而后她有些失神,冷落着小脸儿,眉头微微皱起,脑中堪堪出现了一幕:   出现了自己眼下就顾着享乐,就顾着招猫逗狗,得意忘形,肆意妄为,就顾着炫耀,没折腾,没策划这场假死逃离,过了两年,那欺君之行被梁念薇一举揭发,她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她跪在嬴煜面前哭泣求饶,嬴煜一脚把她踢飞,让她滚!然后她苏家被株连九族,一家人一起上刑场,抱头痛哭,哭唤着来生再见........!   啊,太惨了!   蓁蓁的心打了个激灵,更坚定了快刀斩乱麻,更坚定了假死逃跑的决心!绝对不能等到上断头台那天,回想往事,为自己当年的享乐无为而追悔莫及!   再说她有钱,又有十夜保护,没人敢欺负她,走到哪都能过得舒服!   “嗯!不愧是瑶瑶!瑶瑶说得对!”   她再度使劲儿地点头。   林瑶无可奈何地笑。   “你能有什么事儿呀?”   “有啊,严重的不得了!”   蓁蓁再度差一点脱口而出,要把事情跟瑶瑶说了,但自是又忍住了。   憋得小姑娘端起了一旁的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水,而后脑中突然一刹那,感觉这一幕怎么有点熟悉?   她看了看茶杯,越想越觉得熟悉,但觉不知什么时候,看到过谁这般过,咦,什么时候?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嬴煜:咳咳,有话想说不能的滋味尝到了?   蓁蓁(恍然大悟):哦哦哦,原来是狗皇帝!咦?你有什么话想说不能说了?   嬴煜:咳咳,没啥。   今日早更,不确定晚上是不是还有一更,大家可以睡之前看一眼。么么嘛 第93章   “是啊, 也不算什么。”   蓁蓁强忍着,方才憋了回去。   接着她便转了话题,“瑶瑶, 我带你去看看宫中的梅花, 可好看了!”   林瑶笑, 小脸儿柔美如玉, 恬静温雅地点了点头, 答应一声。   俩人说罢,便都起了身,由着各自的贴身宫女、丫鬟为她们披了披风。   天儿不知何时又阴了下来, 有雪花飘落。   俩人一赤一粉,皆是雍容贵气, 各带着披风上的镶裘衣帽, 雪白雪白的绒毛映着两张灿若桃花的小脸儿。   蓁蓁挽着瑶瑶的胳膊, 一路上颇为雀跃。   她沿途赏景,时不时地抬手给瑶瑶指一指,心中暗道着:再见喽!再有三日她就跑了!   不知走了多久, 这时正欣喜地说着, 也听着瑶瑶在笑,但突然感到瑶瑶的手微微一颤。蓁蓁颇惊,刚想问她怎么了,余光便看到了前方。   前方, 只见一男子一身玄色披风, 银冠束发, 面如凝脂,珠玉在侧,濯如春柳, 轩如朝霞,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逼人的贵气与魅力,却是那顾晟尧。   蓁蓁这时方才想起他来,想起太后召他入宫,想起嘉宁公主,心中不禁暗道:哇,这驸马爷长得白白净净的,当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确实是好看呐,难怪嘉宁公主能为了他真踹了凳子!   蓁蓁看了一眼,感叹一下而已,而后便转了眸,这时余光见那男人渐缓了脚步,在她走近之时,微微侧了身去。   蓁蓁从他身前而过。   小姑娘转眼便又被旁的什么吸去了注意,抬起手来,指向左前方雪中的一只彩蝶,欣喜地唤着拉着身旁的瑶瑶看,然猝不及防,脚下蓦然一滑......   千钧一发,她那声微乎其微的轻呼尚未出口,便感到手腕一热,被人扶了住。   蓁蓁心跳漏了半拍,转眸过去,顺着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微扬起了头,只见那扶她之人不是别人,却是那世子顾晟尧。   雪花飘零,瞬时,俩人眸光相对,一个清澈纯真,宛若麋鹿一般;一个深不见底,幽深如潭。   “多谢公子。”   一切只在须臾,林瑶来到蓁蓁身侧,接过她的手,隔在两人之间,转眸看了男人一眼。那男人收回了视线,负过了手去,转了眼眸。   他,什么都没说。   主子差点滑倒,东子和鹊喜皆是心一颤,这时立时上前请罪。   “奴婢/奴才该死!”   他二人,包括后面跟着的一排人,适才皆被那冬日里罕见的蝴蝶引的分了心,竟是护主不周,此时自是极为自责。   蓁蓁对喜欢的人向来宽容,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没事没事,都起来吧。”而后她又看了那顾晟尧一眼,拉着瑶瑶走了。   林瑶微垂下了头。   *********************************   叶杜若气急败坏,匆忙地行着。昨日她与姜芙得了玉儿与香儿的死讯,立时去了储秀宫找沈琬   那沈琬比前些日子是好了一些,也下了床,但态度清冷,为人高贵难近。她往昔倒是就这般,但那陷害苏蓁蓁一事那日是她提出来的,眼下,她却是有不做了之意。   姜芙向来为她马首是瞻,倒是顺着她说。   叶杜若不甘!是以,第二日,她便偷偷地亲去了那冷宫见孟茹儿询问其它切入点。   那孟茹儿听得赵千茉的两个丫鬟死了,很颓废失落,声声言着线索断了,线索断了,人跟傻了,疯了一般。   叶杜若无获而归,心中愈发的不甘和气愤。她心情不佳,适才正推搡着贴身宫女泄气,转瞬拐了弯,骤然看到苏蓁蓁与一男子,那男子看她的眸光.......   她的眼睛蓦然便定在了那男人的脸上,心口猛然狂跳了起来。   “殿.......”   然一瞬之后,她又瞬时清醒了。   不对,不是。   那不是顾阁老家的世子顾晟尧么?   那太皇太后日万寿庆典上叶杜若见过此人。   这近两个月来,嘉宁公主为了他在寝宫作的翻天覆地,又绝食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昨日来真的了,据说太监只消晚到一会儿,她怕是就真一命呜呼了。   叶杜若原是对那顾世子只有个大体的印象,知道他生的好,很是打眼。今日一见,虽往昔只有一面之缘,她也是认出来了。   可为何刚才会........   那个眼神......   一瞬而已,叶杜若使劲儿地摇了摇头,是自己被气的眼睛花了?   接着她自然是没走这两条路,恐和那苏蓁蓁迎面撞个正着。   苏蓁蓁那副骄纵跋扈的样子,叶杜若看了就来气,是以人转身就走了!   她之后,一美人携着贴身宫女款款而行,与她迎面相对,见她过来,微微淡笑,停了脚步,朝她恭敬地一礼。   叶杜若自是理也没理。   那美人丹唇微扬,一双妩媚的凤眸氤氲深邃。   接着她便再度侧身恭候,樱唇含笑,等着贵妃娘娘浩浩荡荡地过去,而后她看到了那男人。   裴玄承微微侧头,长睫缓缓抬起,一双凛冽中带着几分绝情的桃花眸幽深无底,未动半分声色,只有一搭无一搭地抬起了手,抚摸了身旁树上的一支梅花。   引路宫女一直侯在身旁,不时,他动了脚步。   宫女便也继续引他前行。   美人唇角微微一动,继而步步生花,缓缓过去,摘了他适才碰过的梅花,将一张字条倒入手中。她捻了雪透过了那纸张,一个地点浮现其上。   美人与宫女相视一眼;宫女点头去了。   半炷香后,宫女带回一个药包交给了那美人。   ***********************************   夜晚,暮色刚刚降临。   顾府一片宁静,且越临近世子的玉笙居,四下越静,那里一片黑暗。   碧纱灯笼随风轻摇,月光朦胧,半遮半掩,天际微暗,雪花缓缓飘零。   裴玄承独自一人走在府中,跨过月洞门,进了那玉笙居。   顾府他不常回,但不回,居中自是也有丫鬟照料打扫。   此时屋中却暗无光亮,各房之中也全然没有半分动静。   裴玄承推开了那房门,长身玉立在门口,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拾起火石,慢条斯理地划开,点然了烛火。   而后,他未转身,却唇角一动,扬起了一抹笑来,语声温润而缓缓,开口道:“父亲大人,怎么不点灯?”   他话声落下,身后便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不敢。”   裴玄承又是轻动了唇角,这时转了身过来,语声含笑。   “父亲大人怎地还怕火?不是有下人办么?”   椅上的老者年过古稀,一身深青色贵气绸缎长袍,头发与胡须皆已全白,虽年迈,但瞧之精神抖擞,老当益壮。   他之“不敢”不是裴玄承话中的“点灯”,而是裴玄承话中的那句——“父亲”。   俩人皆是心知肚明。   顾阁老没就着此再说什么,而是道:   “杀了王胜,杀了晟尧,还有多少无辜者死于你的刀下,昔日礼贤下士,温文尔雅,宅心仁厚,悲天悯人的殿下去哪了?”   裴玄承微微倚靠在了身后的案几上,桃花眸缓缓开合,唇角噙笑,很温和地道:“父亲大人在说什么,晟尧不是在此么?”   顾阁老并未看他,脸上没半分表情,无喜无怒,无悲无伤,也没答话,却是过了许久,方才道:“收手吧,趁还来得及。”   裴玄承缓缓地舔唇,笑了,笑而不语,却是过了一会儿方才再度开了口。   “顾阁老,怕了?”   他起了身,缓缓地围着顾阁老所座之处慢行。   “怎么?顾阁老昔年和太-祖皇帝义结金兰时没怕;全家被太-祖皇帝从大火中救出时没怕;立下誓死捍卫裴家江山时没怕;受封受爵,大把的金银收入囊中时没怕,但现在,怕了,嗯?”   顾阁老沉默良久,半晌没有一句言语,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裴玄承停在了他的身后,微微俯身,眸光深不见底。   他扶住了他的肩头,很温和地道:“顾阁老老了,便不要多管闲事了。我要是你,会乖乖地听话,颐养天年,每日看看书,侍弄侍弄花草,免得让儿女、夫人以及刚出生的小外孙莫名其妙地遭受无妄之灾......”   顾阁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再说。   ***********************************   冬月二十八日   距离蓁蓁逃离,还有最后两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开始讲男女主了。   嗯,因为情节是通的,我就总觉得自己能日万,然而......   所以,放大话周四周五周六就差不多能正文完结的那条作话,我,我已经偷偷的删掉了。   现在估摸着100章正文完吧。其实就是预计正文还有两万多字。 第94章   翌日晨时, 白云间。   裴玄承刚刚放下镜子,房间门口便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世子,林三小姐来了。”   男人眸光微微朝那卧房的珠帘瞥去, 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 方才开了口。   “请她进来。”   不时,小厮的声音再度响起, 同时也传来了推门与请入之声。   裴玄承起了身。   林瑶迈入房中便听见了卧房之中珠帘相碰, 发出清越的声音, 继而看到了他。   裴玄承一身银色绸缎,玉树临风,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让他只要一出现,周围的一切, 仿佛什么都暗淡了。   男人负手出来,那双温柔的眼眸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继而,唤了她。   “瑶瑶。”   语声一如既往的温和, 包括他看她的眼睛。   他到了她的身前,一直瞧着她,拉过了她的手,也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   “怎么这么早?”   他语露关怀,便这般抱住了她。   俩人又到了咫尺距离。   林瑶本就紧张,此时小脸儿烧红, 无疑更紧张了。   俩人自那云山看雪,一起度过了三日,而后只见过一次, 便是昨日在宫中。   “我不是在监视殿下。”   小姑娘微垂着头,语声软糯娇柔,解释着。   裴玄承垂眸,长睫之下一片淡淡的影子,温和地道:“我知道瑶瑶。”   他自是知道她说的是昨日。   昨日他奉旨入宫,她也去了。   她确实不是在监视他,只因不知太后召他入宫是何缘由,只因惦念,但现在她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林瑶唇瓣微颤,没开口。   裴玄承缓缓地抬眸,将她拉了过来,扶她坐下。   他坐在她身边,给她倒茶,推到她身前,抬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瑶瑶,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会等我么?”   林瑶缓缓地抬了头,对上了裴玄承深邃的眼眸,但见他微微地朝她靠近了来,哑声道:“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时常相见,待它日事情结了,我便带瑶瑶离开,与瑶瑶终身相伴,瑶瑶觉得可好,嗯?”   俩人眸光相对,小姑娘的眼睛清澈无比,仿若麋鹿一般纯洁。她唇瓣微颤,长睫缓缓地动了两下,许久还是没说出话来。   裴玄承渐渐靠近她,轻吻了她的额头。   *******************   深夜,宫中,除了巡逻的脚步以外,四下无声,一道纤细的黑影掩人耳目,翻-墙潜入储秀宫中,一盏茶后悄然而出,沿原路返回......   *******************   冬月二十九,距离蓁蓁假死逃离还有最后两日。   昨日她还在招猫逗狗,无所事事了一整天,今日突然就紧张了。   尤其是到了下午嬴煜还来了........   眼下她自是希望见嬴煜的次数越少越好。   此事非同寻常,多说多见皆是不宜,她怕露馅。   **********************   却说嬴煜。   自那小没良心的和他说了要去拜佛后,一连三日,嬴煜又是都没见她。没见归没见,但他暗地里自是对她所谋之事的进展了解的一清二楚。   眼下距离腊月初一便只剩下两天。   嬴煜一直在等她反悔,等她放弃。   然非但没等到,就那暗卫所描述,似乎,她还挺雀跃?   男人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使劲儿地掼在了桌上,黑着脸。娘的,他又想骂人了!   这般自己生闷气,自酌自饮,喝了两壶酒,而后也不知道是借着酒劲儿还是怎么,脾气更大了,起身粗声,极其不耐地朝着张忠连唤道:   “备辇!”   那宦官一头的汗,连连答应,立马下去吩咐。   而后他去了哪?   自然是去了延禧宫,苏蓁蓁那。   沿途一路,那男人宽肩长身,手臂搭在扶手上,沉着脸,脸色黑如煤炭,肃然地倚靠在御辇之上,那股天威让人望而生畏,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心情不好,其下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嬴煜面上这般,心中只有更甚,怒火极旺,暗道:那个小狐狸精放肆!大胆!她还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就差两日了还没反悔的动静。她还真要跑!还是假死逃跑!想要和他今生再也不见了!真是反了天了!她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不知道他是谁?!他现在就去找她摊牌,现在就去揭发她!去收拾她!   嬴煜显然是带着火来的,且是信誓旦旦,内心之中大张旗鼓的!   *********************   另一头。   蓁蓁一听说他来了,着急忙慌地吩咐宫女嬷嬷。   “乐云,鹊喜,嬷嬷快快!”   她近来更是高度警惕那男人的到来,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了,绝对不能有什么差池!听到宫人报了,她立马让人准备,候着,而后不时便听到太监的通报,继而看到了人........   那男人一出现,小姑娘眼睛就是一亮,殷勤的过分,当即就像上次那般,雀跃地便迎了过去。   “陛下!”   她过去就香软地钻进了他的怀中,口中连连娇唤。   “陛下,妾身好想陛下。”   嬴煜大步流星,带着火而来,路上想的就厉害了,想摊牌,想那小人儿跪在他面前求饶,当真是解气又解恨!但一到了地方,看到了人,那小姑娘一扑过来抱住他,他竟是立马就站在了那,手不自禁地就抬了起来,也搂住了人,抱住了她,且是很紧很紧的抱住了她。   接着便风也调了雨也顺了,脾气和怒火竟是瞬时全压在了心里,面上半分都没有了。   “妾身听闻陛下近来政务更加繁忙了,陛下可莫要太累,伤了身子,妾身会心疼的。”   那小妖精扬着小脸儿,娇艳欲滴,说的一本正经,极是感人肺腑。   男人有气撒不出,过了一会儿粗声道:“知道了。”   接着俩人便进了屋去。   嬴煜可谓是心底的火苗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蓁蓁自是全然不知,她只想着眼下。   宫女上了茶来,她立在桌旁为嬴煜倒水,一双美目缓缓地转着,寻思着和他说点什么,最好是无关紧要的,越无关紧要越好,而且自己可定要打起精神啊,千万不能瞎说乱说什么!   嬴煜坐在那,面无表情,但心中怒着,一会儿想:收拾她!教训她!和她摊牌!!   一会儿又想:不行,她肯定要害怕,肯定得哭,心中竟是舍不得,最后折中,便想着再等等看。   正在这时,但见那小人儿端了茶过来,一副小狗腿的模样,笑吟吟地开口道:“陛下喝茶。”   嬴煜接了。   “陛下要给嘉宁公主赐婚了?”   蓁蓁想来想去,想起了昨日太后召见顾晟尧一事。嘉宁公主要为顾晟尧悬梁自尽,非他不嫁,想来太后是要赐婚的。   此事好,她好信儿,感兴趣,想知道,还和她与嬴煜都无关,更与她逃跑无关,没有比之再好的了。   她便就找了这话题。   嬴煜听了,有一搭无一搭地“啊”了一声,瞧着他倒是没什么兴趣的模样。   但蓁蓁不管,她就说此事。   小姑娘过去了他身前,很自然地往他腿上一坐,玉手勾住他的脖子,问道:“那,什么时候呀?”   嬴煜抿了口茶,沉着脸,不冷不热地道:“过了年再说。”   蓁蓁缓缓地眨着眼睛,奇了,“为什么呢?”   嬴煜好像更不耐更不感兴趣了。   “因为她年龄太小,而且朕也不喜欢那个男的,拖一阵子,没准过两日她也不喜欢了。”   蓁蓁一听这话,更来了兴趣,羽睫忽闪忽闪地问道:“陛下不喜欢顾世子?为什么?”   她心中猜着,是因为传言那顾世子风流?还是因为顾家终究是前朝的开国功臣?   但顾阁老归隐多年,早就什么都不管了。   便是昔日改朝换代那么大的动荡,顾家都置身事外,什么都没管。   如此,难道嬴煜也忌讳?   小姑娘越想越好奇,等着那男人答话,这时看到嬴煜冷了脸,接着竟是沉声,不耐烦地道:“长得太白了!”   这话一出,蓁蓁楞了。   她万万没想到嬴煜能说出这话!   长——得——太——白——了——   他不喜欢顾晟尧是因为顾晟尧长得太白了?   这.......这.......   蓁蓁震惊了。   这是,什么,理由?   这确不是嬴煜不喜那顾晟尧的根本原因,但也差不多......   他他娘的就是讨厌小白脸儿!   蓁蓁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这时偷瞄着他,察言观色,怎么突然感觉他心情不大好?   “陛下,怎么了?”   想着,小姑娘轻轻地晃了晃身子,一副撒娇难缠之态。   嬴煜的心情当然不好,“强颜欢笑”罢了,虽然他并没笑。   此时,听那小妖精问,他眯着她,眯了半晌,越看她越来气,但气也发不出来,最后眼睛一抬,粗着声音道:“朕要睡觉!”   “唔?”   那男人傲娇的那副模样,好像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接着他居高临下,垂了眸,又眯住了她,沉声道:“对,你伺候。”   “......是,是,是......”   蓁蓁小脸儿一红,应了声,自然知道他这睡觉是何意思。   大中午的,这男人要.......要做那种事.......   接着也没待蓁蓁反映反映,嬴煜便起了身,一把把她扛在了肩头,去了卧房。   这动作大的,屋中的宫女顿时都红了脸,赶紧急着去各窗边落了帘子。   蓁蓁更是浑身烧了个透,小脸儿跟煮熟的蟹似的,那男人带着她三俩步进了卧房,又三两步与她到了床上。   帘子落了,屋中微暗,正午,日头正是最热的时候,照在帘上,屋中一片微微暗红。   蓁蓁被放下便见那男人的俊脸逼视过来。   俩人离得极近,他盯的也极紧,一如既往,狼一般的眼神儿。   小姑娘一呼一吸,心口起伏不定,一双无辜含水儿的美目露着几分娇憨与几分媚色,无知无觉却也勾魂儿一般。   她同样看着那男人,时而眼睛一动不动,时而又一连眨了好几下,心口“咚咚,咚咚”地狂跳不止,接着她一声轻呼,那男人便将她压在了身下,脑中最后能思索的便只剩下了两个词:“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纱幔轻动,塌上馨香四溢。   晚会儿,多亏了前朝有政事儿,把这九五之尊请走了,否则蓁蓁都担心自己被他弄得明后日起不来床,那还跑个球了!   那男人走后,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晚膳都没吃,直接到了第二日清早才醒。   第二日——冬月三十,她逃跑前的最后一天。   这天一大清早,蓁蓁便紧张无比。   她突然觉得这一年来,她的人生就仿佛是一个圈。   年初她入宫,年末她出宫,不论是入宫前还是出宫前,她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七上八下,惧怕无比。   这几日,她当然也有与宫外的十夜联络,一切都好,可谓万事俱备,只欠她跑!   这最后一日,一整天,她战战兢兢的,但终是过了去,还有一个好消息,便是嬴煜没来。   今日那男人若是来了,她真是太容易穿帮了。   想着不紧张不紧张,但心里有鬼,还能真一点儿不紧张么?   那男人要是在她身边儿,她肯定得哆嗦。   到时候他一问,她未必能招架的住呀!   好在他没来,真是佛祖显灵了!   当晚躺下睡的时候,蓁蓁一直叫乐云在一旁陪着她,给她讲故事,否则她胡思乱想睡不着。   乐云的故事真是不错,没一会儿便把她哄睡了.......   屋中香暖舒适,小姑娘呼吸匀称,睡得香甜......   然,她倒是睡的香甜,另一头恰恰相反.......   嬴煜翻来覆去,心情差到了极点,干什么都是极没好气儿的。   乾清宫中的宫女太监们除了喘气之外,半丝声音都不敢有。   那男人一整夜都没怎么睡。   晨间他醒的更早,睁开眼睛就叫来了张忠连,第一句话就是,“几时了?走了么?”   张忠连点头哈腰,脸上堆笑,小心翼翼地道:“回陛下,现下方才寅时二刻,天还未亮,苏贵妃尚未出发。”   “哦。”   嬴煜沉声应了,又恢复了一贯的深沉。   他微一蹙眉,揉了揉太阳穴。   操!醒早了。   但自然是睡意全无,也没再接着睡,起来洗漱更衣,早膳也没怎么吃进去,喝了两口粥就扔下了勺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宫女端了下去。   张忠连看在眼里,摇头叹息,忍不住劝了两句,皇上这半个多月来就没什么胃口,每日进食不多,都瘦了,龙体要紧啊!   但刚说了个开头,嬴煜便不耐烦地让他闭嘴。   张忠连也便只好憋了回去。   嬴煜这日起的不是一般的早,在房中坐了半个多时辰,等着上朝。但他今日心中脑中还哪有政事,全是那小没良心的!全是怒火!   前日想和她摊牌,想收拾她,但后来没舍.......   嗯。   不过现在想来也好,今日她要是真敢跑,他就抓她个正着,倒时候那小狐狸精怕是哭都找不着调。他倒是要看看,看她怎么解释?!   嬴煜黑着脸,喘着粗气,信誓旦旦!   而后他到底还是叫来了暗卫头目。   那暗卫的头目是个男子,叫夜鹰。   “今日,务必护好人,不能有任何差池,有动,立刻来报,切记此事不可有任何泄露,如若泄露分毫,杀无赦,明白?”   “是。”   夜鹰躬身领命。   嬴煜头顶冒烟儿。若是这烟能形容他此时的气焰,那他头顶可谓是已浓烟滚滚,能呛死人的那种了。   男人蹙眉,低头,又揉了揉太阳穴。   **********************   另一头,蓁蓁可不知道嬴煜都要烧着了。   她正悠哉悠哉地做着美梦,梦中梦到了自己已经逃了出去,远离京城,从此青山绿水,山高水长,四处游玩,吃着各色小点心,蜜汁鸡腿,鹅肝,花香藕等等等等,好不快活!   醒来时肚子咕咕叫,是被馋醒的,而后一回想这梦,蓁蓁但觉是个好兆头!   如此逍遥快活,还少了家族被牵连的后顾之忧,能不开怀么!   是以,她前一日的紧张担忧烟消云散了大半。   早膳,她还亲点了个蜜汁鸡。   “小姐,确定早上吃么?”   嬷嬷问着,小姐可是从未早上吃过什么油腻的东西。   “吃!”   蓁蓁点头,咽了下口水。   她馋了,要马上吃到嘴。   不时,她收拾妥当后端坐在桌前,饱饱地美餐了一顿,吃了大半个鸡腿。   ********************   太和殿   嬴煜坐在龙椅之上,其下是文武百官。   叔父嬴无筹正在秉着什么,但他就见他的嘴翕翕合合,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辰时三刻左右,太监张忠连听到消息,凑到帝王耳旁,报了皇上适才交待的。   “陛下,苏贵妃出发了.......”   嬴煜微微侧头看他一眼,又不紧不慢地回过了头。   嗯,他就这句听见了。   **********************   蓁蓁是出发了,带了嬷嬷与鹊喜,还有不少护卫,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乐云留在了宫中。   嬷嬷、鹊喜与她同车,自然是会同她一起坠崖。   乐云就快满十八了。   蓁蓁这一“死”,惠嫔熙姐姐肯定会把乐云和东子收入宫中。   待乐云满了十八,也就能出宫了。   东子跟着惠嫔,惠嫔熙姐姐自然不会亏待他。   蓁蓁自出了宫便开始心口狂跳,又兴奋又害怕,这种感觉真是微妙!   她的手一直握紧嬷嬷的手,小脸儿微白。   她从小胆子就小,这是一件多大的事儿啊!   但她自然不是担心事情暴露。   这事儿她安排的妥妥当当,几乎没有暴露的可能。   到时候马车一掉下万丈深渊,事情就结了。   但即便如此,她当然也心口猛跳。   尤其是看到了十夜。   长街上,她掀开车帘,只见少年立在风中,黑衣黑帽,眉清目秀,那双眸子清澈纯净,还有一些微红,紧紧地望着她。   蓁蓁咬住了唇,知道自己所谋之事来了,更紧张了。   但事实上事情异常的顺利,她需要做的也十分的简单,更是她最最擅长,最最拿手,最最家常便饭的。   便是作。   皇家马车,里头极其的宽敞舒适。   她出行也带了不少的东西,尤其吃喝。   蓁蓁特意带了豆浆上车。   嬷嬷鹊喜时而掀开车帘,朝外看着,待到了十夜为她们计划的地点后,蓁蓁便开始了她最最擅长之事。   护卫在外突然便听见车中一声娇滴滴的暴怒,正是贵妃娘娘在喊停车。   那护卫首领不是旁人,就是那暗卫夜鹰。   夜鹰抬了手,马车便停了,接着他便看到车门被打开,贵妃娘娘下了来,微红着眼圈。   “本宫要沐浴!本宫这样怎么见佛祖!你去给本宫找间民房!马上去!!”   那夜鹰躬身,抬眸小心地看了贵妃娘娘一眼,她戴着帷帽,但他也看到明白了,是她的衣服上洒了什么,领口也有。   那夜鹰什么都没多问,本也不该多问,贵妃娘娘吩咐什么便做什么便是。   他躬了身,去了。   不时,他回来禀了,但见贵妃娘娘瞅着这一行护卫,颐指气使地道:“你们谁也不准靠近!里头的男人,都给本宫撵走!”   夜鹰还是如此,微一躬身。民房中只有三名女子,男子自然是早就撵走了。   他找了一家最干净,条件最好之地,也心知肚明,自己正好中计。   果不其然,进去的是贵妃,但半个时辰后出来的,便换了人。   人带着帷帽,又是皇上的女人,本他怎敢细看?自是根本不可能发现,但他是来干什么的?   便只那一双手便暴露了。   传言苏贵妃国色天香,虽然他不知人到底长得什么样,但那一双柔荑,不得不说,也是无人能及。   夜鹰朝另一人使了眼色。   **********************   蓁蓁换了衣服,在民房之中,透过窗子,朝远处的马车和护卫看着,待见三人都上了车,护卫不时也上了马,众人都走了后,她使劲儿地舒了口气,小脸儿上现了笑出来,心中无比激动!   “太好了!”   事情成了一大半了。   她神色喜然,小脸儿微红,极为雀跃,拍了手!   而后,她便看到了十夜。   少年匆匆而来,“小姐,马车在外。”   “好!”   蓁蓁使劲儿地点了头,接着便和嬷嬷鹊喜两人换了车,自是姑且没立马就逃,却是要在城中等待两天,除了还有些事外,便是避避风头。   想来今日要不了多久,十夜便会传回马车坠崖的消息!消息也很快就能传回宫中!   那时,她所谋之事也便彻底成了。   蓁蓁几人到了城中临时住处。   那时一家宅院,环境极好。   到了没多久,她便给鹊喜戴了帷帽,把人支了出去。   “你回苏府一趟。”   鹊喜明白,这些都在计划之中。   小姐自然是要告诉夫人真相,否则她“死”了的消息传出,夫人怎受得了。   鹊喜当即便去了。   而后蓁蓁彻底放松了!   她洗了澡,吃了午膳后,甚至心大的还睡了一觉,醒来便开始抱猫玩耍。   十夜很是了解她,这临时住处舒服不说,要什么有什么,关键是竟然还有一黑一白两只小猫咪。   小姑娘逗猫逗的不亦乐乎,转眼到了晚上,天色微降,孙嬷嬷过来。   她虽没说话,但蓁蓁玩乐之间一抬头,看到了她面有忧色。   小姑娘问道:“怎么了嬷嬷?”   孙嬷嬷摇了摇头,“或许是奴太心急了。”   蓁蓁吃着东西,美目忽闪两下,“嬷嬷是急十夜还没回来么?”   孙嬷嬷点了点头,“四个时辰了。”但之后又摇了摇头,“事情哪那么简单呢。奴多虑了,再等等便是。”   蓁蓁这次倒是异常放松。   “就是呀,路途这么远,没那么快的,嬷嬷别担心了,倒是鹊喜该回来了。”   她一面吃,一面说着,这边话音刚落,但听屋外响起了极其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急切的呼唤,“小姐!小姐!!小姐!!!”   那声音不是旁人的,正是鹊喜的。   蓁蓁与嬷嬷听闻不对,皆是心一颤,双双迎了出去,但见鹊喜脸色煞白,帷帽早已摘了下。   她奔过来时,腿都软了,若非嬷嬷扶住,她已然是跪了下。   宫女满目惊恐,嘴唇都白了,直直地看着蓁蓁。   “小姐,小姐,陛下,陛下派人去过苏府查过小姐闺房,且拿走了小姐所有的画。画,画啊小姐,陛下抽屉中,卷起的,那个好眼熟好眼熟的画!”   “唔!”   蓁蓁脑中“轰隆”一声,手臂瞬时一松,猫咪都跳了下去。   画,画?!   然还没待想完,听那宫女颤声接着又道:“不止,便就是那拿走画的前后几日,小翠还遇到了一个后来就,就就就,就消失了的老乡!小翠起先没理会,但后来那人再也没出现后,她试着打探了她,然后方才发现,那人说她是丛家二小姐的丫鬟,但事实上丛家根本就没有此人!也是那时,小翠方才后知后觉,方才发现,那人和她所聊,所聊之事,里外,前后,都在围着小姐。奴婢听她一讲,便觉得蹊跷,再一细想,小姐,可不是陛下在派人套着小姐心上人,心上人之事啊!”   “唔......!!”   画,心上人,心上人,画.......   啊!   蓁蓁脑袋炸了。   完了,不是吧!   她当然记得自己和嬴煜的一切始于什么?   始于她爱他的谎言!   她当然也记得自己曾说过爱了许小五九年,画了许小五九年。   但她哪能想到有一天,嬴煜真的会去苏府找画?   更哪能想到,他还,还派人探了她以前房中二等丫鬟的话?   他在意么?   一个女人说爱他而已,他闲的么?还去查真假?   那莫不是,莫不是,她一直谎话连篇的事儿,早就露馅了?   天,天呐.......   蓁蓁的脚软了,浑身冷汗,站不住了。   然接着,她更是脑中“轰”的一声。   丫鬟脚步匆匆,神色匆匆,亦是脸色苍白如纸,进门颤声道:“贵妃娘娘,皇上,皇上来了.......”   那丫鬟自然是不认识皇上,但玄衣纁裳,穿着龙袍的还能是谁?   蓁蓁瞠目结舌。   哭了。   怎么?她连逃跑之事都穿帮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她现在想晕,想逃避,想一闭眼睛晕过去!   但奈何清醒的要命,一点晕的迹象都没有。   就在这时,她眼睛猛地便定在了门口,定在了来人玄衣上的那条张扬舞爪的金龙上,继而缓缓向上,看向了那男人的脸,定在了他的脸上。   只见,那男人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垂眸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蓁蓁与他对视几秒,而后瞬间蔫了,一下子就低下了头,浑身有点哆嗦,揉捏着小手,目光游离,东看看西看看,心中乱做一团,脑中就四个字。   “彻底完了。”   这时她余光但见门口那男人走了进来,且是朝她走了过来。   她捏着小手,随着他靠近,下意识地一点点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背脊贴在了墙上,而后便就垂着头,像个犯错了的孩子一样,贴墙立着,看自己的脚尖,时而微微抬抬眼眸,看那男人的脚尖。   他还在朝她走,一步一步的。   嬴煜一直朝着她走,即便知道她已经退到了墙角了,但他还在向前。   他看着她,来的路上还带着火,想收拾她,给她好看,可到了后,火又没了。   非但是没了,他的眼神,此刻没了骄傲,没了野性,有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很柔和,好似有些讨好,好似带着些乞求,又好似有些卑微.......   他没开口说一句话,就是时不时地朝她靠近那么一点点。   俩人已经咫尺距离了,但他还是如此。   蓁蓁看着自己的脚,也看着他的脚,瞧他一下下的仿佛还要向前,暗道:我没地方了,你别挤我了。   而后她下意识地便躲了躲他,小手也是很自然地去推他。   她轻轻地推,如此几下,而后也不知是哪一下,怎么弄得,那男人怀中掉出了一个白白的小东西。   蓁蓁头始终低着,当然是一眼就看见了。   她眼睛一亮,好奇那是什么,便仔细了起来,这般认真一看,心微微一颤,竟是发现,那掉在地上之物是她那日在书房里和他那个,被他仍丢了的一只袜子!   他,揣着她的袜子.......?   小姑娘收回了目光,缓缓地向上朝他的脸看去,看了一眼,又做贼似的,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一双美目转啊转啊.....   转啊,转啊........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来了,够肥是不是,争取下章也这么肥。 第95章   小姑娘收回了目光, 缓缓地向上朝他的脸看去,看了一眼,又做贼似的, 收回了目光, 低下了头, 一双美目转啊转啊,转啊转啊,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 但见那男人微向后退了一步, 俯身捡起了那小袜。   蓁蓁小心翼翼地偷瞄,眼睁睁地看着他捡起后,用手轻轻地扑了扑那袜上沾了的灰, 而后又揣回了怀中。   接着他的眸光又落回到了她的脸上,小姑娘本正聚精会神地瞅着他的这一系列的动作, 这时恍然见完事儿了,回过神儿来, 也感到了他在看她,立马又别开视线, 低下头去,恢复了适才的样子。   她垂头看脚尖,他垂头看她。   俩人还是都没说话。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与一个男人的声音。   “陛下.......”   嬴煜没应声,还在看她,看她眼睛滴溜溜地转,揉捏着小手。   而后又是许久, 他动了身子,负过了手去,但还是什么都未与她说。   没与她说, 但却与旁人说了。   “好好照顾贵妃娘娘。”   他交代,语气中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临行之际,又回头看了那墙角处垂着头仿佛罚站似的小人儿一眼,之后,方才推门走了。   屋内的孙嬷嬷和鹊喜适才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此时自是恭敬地领命,继而相侯相送。   待皇上走的远了,看不见了,她二人方才赶紧去看小姐。   “小姐!没事吧!”   孙嬷嬷和鹊喜急的眼圈都红了,但心中也都有了底,适才的一切她们都看着呢。   皇上没责罚小姐,俩人什么都没说。   想起责罚,孙嬷嬷倒抽一口冷气,心底一阵后怕,这事儿若是论起来,哪是责罚这么简单!   几个脑袋也不够啊!   但现在,显然,小姐虽然犯了大错,但皇上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俩人一起去了墙角看小姐,但到了后,拉起小姐的手,却见那小人儿竟是不动。   蓁蓁抬了头,小脸儿煞白,小心翼翼地转眸,很是担忧的模样,做贼似的朝那门口看。   孙嬷嬷一见便会意了,小声道:“走了走了,奴亲眼看到的,怕是宫中有了什么要务,皇上朝着府门那头去了,小姐莫怕,来.......”   走了?   蓁蓁模样蔫蔫儿的,水灵灵的眸子看向嬷嬷。   她那小胆子,听闻人走了,方才好一些,但也战战兢兢地相问,“真走了?”   嬷嬷应声,“是,小姐别怕。”   蓁蓁这才动了脚步,跟着嬷嬷鹊喜到了桌前坐下。   孙嬷嬷一摸,小姐那双手冰凉冰凉的。   她赶紧给捂了捂。   接着屋中三人还没待说话,外头便响起了颇为嘈乱的脚步声,有士兵的呼和,也有丫鬟的轻呼。   鹊喜赶紧跑去了窗边看,不一会儿转过头来,朝着小姐和嬷嬷道:“丫鬟小厮都被撤走了,换上了皇上的人。”   俩人听着,都没意外,那是自然的。   “事情太突然了。”   孙嬷嬷叹息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是太突然了,蓁蓁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这假死计划能被抓包,更没料到自己其实早就穿帮了!   她现在脑子还晕乎,说起穿帮,已经算不清那画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鹊喜提醒了她。   “翠儿说那老乡之事还是盛夏,八月份的时候,奴记得,奴和小姐看到陛下抽屉中的画那会儿,也正是八月份时,彼时小姐还是妃位。”   蓁蓁一声不出,小脸儿微白,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坐在那,由着嬷嬷给捂手。   听闻鹊喜的话,她也没接,没回,只心中暗道:八月,现在都腊月了,她都露馅快四个月了?!太可怕了。   鹊喜回忆着,“小姐九月初二晋为贵妃;老爷十月二十三被秘密召回.......”   那些事,那些极宠之事都是在八月之后.......   这则意味着.......   嬷嬷和鹊喜互看了一眼,又都是想起了适才皇上怀中掉落的那小袜,而后又看向小姐。   嬷嬷道:“陛下不像是会追究了。”   屋中静了一会儿。   俩人面面相觑,皇上对小姐动了真情,这情超乎了她们的想象。   原她二人也知道皇上是有些喜欢小姐的,但真的没想到是这般喜欢,更没想到皇上会对小姐这般包容......   此番情意.......   此时回想,再加上那合-欢-酒一事......   种种的种种,让人不由得鼻息有些发酸,心中感动.......   只是却是不知小姐能不能明白,此时小姐又到底怎样想,心中又到底在想些什么......   屋中又静了一会儿。   嬷嬷和宫女都在注意着小姐,时而彼此相看一眼,也猜测着她的心意。   然半分也看不出来。   那小人儿瞅着眼神儿倒是很灵动,但还是微垂着头,并不说话。   嬷嬷与她说,问她几句,她也不答。   如此过了一会儿,嬷嬷与鹊喜也便起了身,先去做事了。   但没一会儿,孙嬷嬷突然感到鹊喜拽了拽她,俩人第三次对视。   她知觉,循着鹊喜的示意朝着桌下小姐的玉足望去,只见她足边正有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猫,而那小人儿穿着粉嫩嫩,干干净净的鞋子,正动着玉足,让那小白猫趴在她的鞋上,继而小心翼翼地时而轻轻抬起玉足,悠着它,在,偷着逗猫玩呢.......   孙嬷嬷与鹊喜收回目光,第四次相视一眼,皆是暗自叹息,摇了头。   蓁蓁低头瞄着桌下,很是小心谨慎地玩。   不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到了门边,太监恭敬温和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贵妃娘娘,该用膳了。”   那小人儿一听,视线从桌底回了来,望向那门,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动了动,坐在那,双臂叠搭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落了脚,不动声色,偷偷地在底下用另一只玉足把那小猫往下踹。   孙嬷嬷赶紧过去开了门,知道这是皇上的安排,哪敢怠慢。   开了门,她更是恭敬,行了礼。   门口太监笑吟吟地还礼,继而微躬着身子,笑着转而给贵妃娘娘请了安,“娘娘,该用膳了。”   而后他身后十多个宫女鱼贯而入,端来了膳食,依次有序地摆在了桌上。   桌上十多个菜,色香俱全,全是蓁蓁往昔爱吃的。   太监笑吟吟地张口介绍各菜,恭敬又讨好。   小姑娘听,小脸儿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也没说话,瞧着一动没动,但实则脚下却在一直在缓缓偷偷地踢着那被甩掉又赖着爬上来的小猫......   **************************   四日前,入夜,白云间。   酒桌之上,裴玄承缓缓地将手臂搭在桌上,略微临近对方,温和地一笑,语声缓缓,“此交易,北蒙只赚不赔。”   蒙伽图端杯敬酒,裴玄承抬臂,唇角有笑,酒杯微微与他的酒杯相碰。   那男人肤色古铜,生的颇具异域风情,与他酒杯相碰,细眸中带着诡异的光芒,咧嘴嘿笑。   “主上的事就是小王的事,小王定为主上效犬马之劳。”   裴玄承深邃的眸望着他,继而唇角轻勾,“那,我便先谢过王爷了。”   他说着饮了杯中酒。   蒙伽图又是嘿嘿一笑,继而再度敬人。   **************************   三日前,深夜,宫中。   除了巡逻的脚步以外,四下无声,一道纤细的黑影掩人耳目,翻-墙潜入储秀宫中,一盏茶后悄然而出,沿原路返回......   树上,奉命盯着延禧宫的暗卫打了一个瞌睡,然远方一道黑影倏地闪过,让那暗卫猛地一个激灵.......   *******************   两日前,深夜,储秀宫。   沈琬一袭白衣,面带病容,嘴唇无色,略微苍白,然一双眸子却仿佛夜空中的星,深夜,缓缓睁开。   而后,她下了床。   寝中并无宫女伺候。她面容冰冷,也未持灯,竟是缓缓地来到一个地室之前,亲手启了盖子。   伴随吱嘎一声,月光下,地室的楼梯呈现在眼前,她慢慢地下了去,关上了那盖子,落地之后,打了火石,点起了灯。   她拿着那灯火,慢慢地靠近,火光照耀下,一个穿着白色寝衣的女子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她相貌姣好,只是人昏昏沉沉,躺在那,闭着眸子,微微动着,竟是和那持灯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沈琬”放下灯火,来到沈琬身前,将她慢慢扶起,喂她喝了水,喝了粥,最后,倒出了药瓶中的一颗药,给她服入口中。   白衣女子很快便又昏睡了过去。   “沈琬”放下了她,继而吹灭了灯火,离开地室........   ************************   一日前,深夜,某宫。   美人与宫女于桌前相对而坐。   其面前是纸张与狼毫。   双方眸光时而对视,以字代言。   宫女:“明日太后设众妃看戏,是个绝佳时机,锦瑟会把宫人尽可能地支走,剩下的以迷香对付,天擦黑我就去储秀宫,把她弄走。”   美人点头,在纸上写道:“务必万万当心。”   宫女:“我明白。”   *************************   当日,腊月初一,夜幕降临,皇宫。   宝华殿院内搭着戏台子,太皇太后、太后与后宫各妃嫔集聚于此,赏梅赏戏,曲者唱绝四座,弦索胡琴,婉转曲折,好不热闹。   然此处热闹,断不知黑暗之处,一男一女两个黑影,短兵相接,却是也有着一番别致的热闹。   ***************************   同天,宫外。   嬴煜看着那小人儿,但见她眼睛缓缓地溜溜转,揉着小手,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并不说话。   这时外头传来了暗卫的声音。   “陛下.......”   嬴煜没理会,还是看着她,凝视着她,那眼神甚至卑微。   许久许久,他直了身子。   他知道她的人刚刚回了苏府。他一直对她诸宠以极,却唯独不许她回府,便就是因为那画之事,想来,现在也瞒不住了,她怎么都得知道。   嬴煜没相逼,因为舍不得。   他来的时候确实是带着火的,但那火下压着的不是别的,是惧怕。他十四岁上战场没怕过,后来打天下也没怕过,此时却感到了怕,一种前所未有的怕。   他怕她不要他。   他不急,给了她时间。   ***************************   嬴煜在那娇娇的小姑娘面前眼神是那般,但出去就变了。   暗卫来了,他知道是大事。   果不其然,他出去,便听其道了三个字。   “陛下,出现了。”   嬴煜那双晦暗不明的桃花眼转而盯向了暗卫。   什么出现了?   自然是那藏匿宫中的黑衣女子。   三日前,他叫暗卫保护苏蓁蓁,护着她的秘密别给除他以外的别人发现,却不想此乃天意,让他阴差阳错地发现了另一件事。   便是这后宫之中,有细作。   “抓住了?”   男人边行边问,声音沉着镇静。   暗卫紧跟其后,答道:“并未,但.......”   “怎么?”   “花影与她交手,她左肩上部受了伤。”   嬴煜唇角缓缓一动。   “封锁消息,调集两千御林军,宫外候命。”   “是。”   男人眸光肃然,即刻返回了宫中。   女人,所以,人是选秀入宫的那些妃嫔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求求小仙女们,专栏预收文收一下呗。   《外室美妾》和《媚东宫》,《外室》文案和文名都不改了,《东宫》估计文案和文名都得改。现在还没想好先开哪一个。总之肯定都......(我可以吹么?)可以的话,就是都好看。   明天后天我放假,真开心,然后争取肥章,我一定争取。嗯! 第96章   皇宫之中, 宝华殿灯火通亮,曲声悠扬高亢,其下太后, 太皇太后以及各妃嫔正看至酣处, 戏曲也接近尾声.......   夜幕早已悄然降临, 偌大的皇宫大内表面之上平静如水,颇为温馨欢腾, 实则暗潮汹涌, 乌云密布。   某宫某院。   宫女翻窗而入, 脸色苍白,捂住心口,闭眼靠墙静立许久, 而后拖着疲惫,褪下黑衣。   事情仿是刚刚做完, 外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接着她便看到了一位妖娆美人拨帘而入。   俩人眸光紧紧相对。   无须言语。   她们暴露了。   宫女缓缓地掀开了左臂上的衣服,一块淤青赫然在其上。   美人盯着, 再度与她眸光相对,彼此的眼睛皆是深不见底。   *********************   宫中宵禁。   李将军在其外待命。   御林军已将后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只蚂蚁都出不去。   其内大内侍卫亦是听候待命。   太监张忠连,携着御前太监、侍卫与宫女,挨个寝宫搜查。   不论是主子亦或是下人,人人都得脱衣查验。   区区一个时辰,除蓁蓁的寝宫之外,其余十五宫, 包括皇后梁念薇都被查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但无人敢多说一句......   ************************   乾清宫中   嬴煜背身立在桌前。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远远地听着声音不小,脚步也是不少。   男人微微侧头,与屋中暗卫对上了视线。   不时张忠连的声音响起,“陛下......”   “都带进来。”   “是。”   太监领命之后,推开了门。   男人负手转过身来,朝着那门口一眯,唇角一动。   果不其然,并非一人。   只见,张忠连一共带了十人过来。   五个主子,五个宫女。   宫女嬴煜自是都不认得,但那五个主子他还是差不多对的上的。   从左往右,婕妤叶杜若、贵人攸宁、贵人程蕊、还有两名选侍,分别姓徐和姓柳,但到底谁姓徐,谁姓柳,他倒是记不得了。   这十人进来便都跪了下去。   不等张忠连说,叶杜若第一个忍不住,哭着开口喊冤。   “皇上,妾身冤枉!妾身什么都没做过。”   实则她尚不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嬴煜自然是没理她。   这时张忠连开口禀道:“启禀陛下,这五名宫女左臂上都有或轻或重的淤青。”   嬴煜料到了。   他一看到进来的不止一人便料到了。   男人唇角一动,笑了。   “厉害。”   继而他朝着其下那五个女人逐一地看去,笑道:“区区这般短的时间内,拉了四个挡箭牌混淆视听,厉害。”   其下之人自然是都哆哆嗦嗦的。   嬴煜手中把玩着狼毫,不疾不徐地道:“怎么?拖延时间?垂死挣扎?还是上有计策?”   众人当然没人回答。   眼下她几人被带过来,自是已经有头目带着宫女太监,逐个地去了她们各个寝宫,详详地搜查了。   屋中嬴煜不说话,没人敢说,众人连冤都不敢喊。   这时,外头响起了通报之声。   “太后娘娘驾到。”   而后,过不多时,梁太后便匆匆过了来。   “皇儿!”   自那合-欢-酒之事后,梁太后倒是消停了不少,凡事都听儿子的了。   今日后宫本是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不想夜幕一降,儿子便大肆地搜查起后宫来。   梁太后自是已经了解了原因和情况,不禁心底发凉,毛骨悚然,这来了一见,这么多人.......   “皇儿,这。”   嬴煜抬了手,她便不问了,但梁太后自是也聪明的紧,转念就猜到了。   张忠连道:“侍卫正在各宫搜查,不出半个时辰,便可有结果了。”   宦官躬身,那话瞧着是在对太后娘娘说,其实却是也在对其下跪着的十人说。   嬴煜未语,请母亲坐了,继而自己也坐了下。   他倚靠在御座之上,随手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根崭新的狼毫,甚至没盘问五人那左臂上的淤青的由来,便就只眯着眼睛瞧那几个女人,确切的说是那几个妃嫔。   瞧着瞧着,他唇角一动,别开了视线,扔了那狼毫在桌上,轻轻缓缓地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这时,外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继而进来禀报的正是派去搜查的护卫。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柳选侍房中搜出了女子夜行衣!”   “啊,冤枉!”   那侍卫话一出,柳选侍当即爬了过来,连同她的宫女。俩人浑身战栗,颤抖,哭着不断喊冤。   “妾身冤枉/奴婢冤枉,妾身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陛下,妾身冤枉。”   “陛下,奴婢冤枉,奴婢今日走路不慎不小心撞了手臂,奴婢冤枉陛下!”   叶杜若立时道:“东西都搜出来了,你还喊什么冤?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这般害人!”   其它跪着的三人不敢说,但瞬时也皆是抛弃之态。   梁太后道:“还不快拿下,交于慎刑司严刑逼问!”   护卫刚要上前,这时却听皇上不紧不慢,但却极其笃定地开了口。   “不是她。”   “皇儿?”   他言一出,屋中众人无疑,视线都望向了那帝王。   嬴煜眯了眯眼,冷声道:“既是能在这般短的时辰内,找了四个挡箭牌,区区栽赃送件衣服又有何难?”   他说着,眼睛看向了那柳选侍。   “抬起头来。”   那柳选侍自是乖乖地抬头。   男人目光深邃,“长得倒是能看,可她用什么吸引朕?凭什么笃定选秀那日,朕一定留她?”   他后边这话却是对太后说的。   “那,皇儿?”   嬴煜拿起狼毫,从右到左缓缓地指着地上跪着的五个妃嫔。   那从右到左的顺序分别是柳选侍、徐选侍、程贵人、攸贵人和叶婕妤........   他每指一个人,那被指的女人都是一哆嗦,眼见着前三个都过了去,叶杜若心跳的越来越快。   她想起了那冷宫的孟茹儿所说的被栽赃。   此时她彻底信了她是被冤枉的。   她害怕自己就是那下一个。   然正感觉那狼毫朝她过来,正要崩溃,骤然,见其停了。   嬴煜单眼瞄准了那从左到右,叶杜若身旁的第二人,唇角不屑一动。   “是她。”   众人顿时将目光都集中到了那第二人——攸宁攸贵人的身上。   没用梁太后问,也没等那攸贵人喊冤,嬴煜收了那狼毫。   “因为她像秦樱雪,儿臣不选,母后也必然会选。”   屋内瞬时哗然,只见那地上跪着的攸宁凤眸缓缓抬起,丹唇微微一扬,语声酥人筋骨,娇滴滴地开了口。   “还好陛下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否则妾身与陛下之间便有故事了呢。”   她说罢便与其身后宫女起了身。   嬴煜眼中现了杀气,“裴玄承在哪?”   那攸宁娇媚一笑,却也是万种风情,继而她那看似柔弱的身子微微一挣,一身宫服顿时碎裂开来,露出一身黑衣,瞬时杀气四溢。   “啊!”   衣服乱碎溅起迷人眼,便就是在这一瞬之间,那道黑影倏然跃起,直接便擒住了其下端坐,离她不甚远的梁太后。   “陛下好生聪明,但是不是见妾身乃一介女流,便看轻了妾身?”   她娇滴滴地问,接着眸光一变,手指便扼住了梁太后的咽喉,冷然厉声道:“全部退后!!”   “太后娘娘!”   屋中顿时一团乱。   嬴煜自是早就霍然而立。   他手掌稳稳地一握,面色肃然,冷然,瞧着没有半丝的慌乱,但心中怎能平静。   他与那女人对视。   那女人脸上露出一抹媚笑。   梁太后养尊处优,哪里遇到过这种事儿。   眼下这女人是谁的人,她也是一清二楚,自己被她挟持,怕是凶多吉少,但毕竟是活了四十多年的女人,也毕竟是这大周的太后。   她没将惧怕表现出分毫,相反却朝着儿子道:“皇儿不必有顾虑,不可任贼人兴风作......”   “退后!”   她话没说完,被那攸宁打断。   攸宁在前,那宫女在后,护卫自是不敢乱来,很快,俩人挟持着梁太后便退了出去。   夜晚空中繁星,火把点点,她出去便被包围了起来,但见太后在其手上,自然是没人敢动。   嬴煜一言未发,直直地看着她,眼中除了杀气,再无其它。   到了外头,那攸宁将怀中的一个什么拿出丢给身后宫女,同样直视着嬴煜。那宫女接过东西后,便点燃了火。   蓦地黑夜之中,“嗖”地一声,一道烟花飞上夜空,绽放开来........   几乎也是与此同时,一支羽箭“嗖”地一下射中了那女人的心口.......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中间偏上加了一幕前太子有关的,有兴趣可以回看一下。   本章本来想合着更,今天不更,明天一起更了,但想了想,觉得放在一起不太适合,就还是更了。下章完事儿之后,我预计可能还有两章,也就是加一起,还有三章。 第97章   皇宫上空, 霍然璀然地一亮。   林府   林瑶的心陡然一颤,手中的杯子落地碎裂。   她的脸色瞬时煞白。   ****************************   白云间,阁楼之上......   裴玄承一身绛红色镶裘披风, 沐着一身月光, 冷风自窗中袭来。   他缓缓抬眸瞧着那空中瞬时的璀璨, 桃花眸深不见底, 脸上,没有半丝表情......   *****************************   同样的一幕璀璨,蓁蓁看到的心境和前边两人可谓天壤之别。   她憋了一个晚上, 一如之前,一句话没说, 玩不敢光明正大的玩, 笑自是也不敢笑,况且也没什么好笑,睡觉还睡不大着, 总归一个字:憋,两个字就是:极憋,三个字就是:憋死了。   孙嬷嬷和鹊喜看的清楚。   小姐眼神儿灵动, 但行为确是在那故作乖巧,一副犯了错, 潜心思过的小模样。   这外头骤然一亮,她本正趴在床上,摸床上铺就着的毯子,纤细的手指摸过去,一会儿把那毯子顺毛捋一遍,一会儿又逆毛捋一遍,一看就是百无聊赖。   窗外这一亮, 吸去了她全部的注意力,瞬时她显然是忘了在那装乖巧思过呢,“蹭”地一下便起了来,推开了门,奔去了外头,朝天上指着。   “是皇宫方向!陛下给她们放烟花呢!”   那小人儿说完就紧盯着夜空,水灵灵的眼睛,眸光炯炯,但须臾而已,她自是回了神儿。   况且眼巴巴地瞅着,就那一下,也没第二下了........   她突然跑了出来,还肯说话了,外头的护卫,尤其是太监听到动静立时奔了过来,笑道:“哎呦,贵妃娘娘想看烟花了,皇上若是知道,为娘娘连放三日,五日,十日,放多少天都没的说啊!呵呵呵......”   孙嬷嬷跟着过来给小姐披了披风。   小姑娘回过了神儿,当然又恢复了适才的模样,转眸做贼似的,瞅了那太监一眼,闭了嘴。   她心口“咚咚”地跳,而后又看了一眼繁星点点的夜空,看了那么一会儿,回了房.......   孙嬷嬷与那公公微微点头,接着也便关了门。   回去后,蓁蓁自然是又返回了床上,趴了下。   她一半小脸儿贴在床上,一半露在外面,如此样子显得那半贴床上的小脸儿肉嘟嘟的,瞧着更娇憨可爱了。   孙嬷嬷和鹊喜相视一眼。   小姐从小犯错时,其实便就是这幅模样。   但以前只做戏给老爷夫人看,在她、鹊喜、乐云三人面前,还是该怎样怎样,甚至常常让她们三人帮她打掩护,自然并不是像此时这样。   嬷嬷想着与鹊喜二人互相看了看,又看向小姐,这时正好对上了小姐的目光。   孙嬷嬷便说了话,“小姐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现下可饿了?可用奴去吩咐厨房做些夜宵来?”   她话问完,小姐并未答话,而后,孙嬷嬷便又道:“小姐,若不然沐浴,早些睡吧。”   那小人儿动了动,别过了脸去,朝向了里头,换了姿势,还是没说话。   嬷嬷和鹊喜对视一眼,接着也便不再问了。   事实上,这一晚上,适才嬷嬷已经提起了陛下好几次,问了小姐好几次她心中怎样想了,但一问小姐便就是垂了头,摆弄摆弄这,摆弄摆弄那,并不回答。   而后,这一宿,她便就是那般,也没脱衣服,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醒来,孙嬷嬷和鹊喜瞧着小姐和前一日也没什么差别,还是不说话,或许唯一的差别就是,总朝门口看。   看谁?   自然是看陛下。   孙嬷嬷和鹊喜暗地里也在悄悄地分析,且不知她是怕陛下来,还是盼陛下来?   谁也看不出。   早膳的时候,她只喝了两口粥,而后,嬷嬷再怎么劝,她也不吃了。   接着陛下没来,但却来了一封信。   “小姐,是林三小姐的信。”   那小人儿一听,顿时起了身,要过了信,颇为急地打开。   信中无他,只问了她昨日出宫拜佛为何没去,又问她为何没回宫呆在了外边,可安好,而后与她相邀了见面的地点与时辰,小叙。   小姐一打开那信便颇为激动的,她太熟悉瑶瑶的字了。   想来眼下她正有许多话想跟林三小姐说,果不其然,看过信后那小人儿便急着“嗯嗯嗯,嗯”地抬声向嬷嬷示意。   孙嬷嬷了解她,明白她是何意,也明白她这是让她说呢,于是嬷嬷便叫来了那伺候的公公,而后替小姐道:“宋公公,娘娘想出府一趟,不知......?”   “啊!”   那宋公公当即躬了身,差点没跪下,眉眼带笑,着实惶恐,这是问他是许不许呢!   “娘娘尊便,奴才惶恐。娘娘若是要出去,奴才马上命人备车,夜鹰自会护送娘娘。”   孙嬷嬷听罢,转头看向小姐,见那小人儿连连点头,孙嬷嬷便朝那公公笑道:“那便劳烦公公了。”   接着嬷嬷便为小姐穿了衣,带了帽。   蓁蓁带着鹊喜出了去。   小姑娘上了车,鹊喜把汤婆子递给了小姐。   她看着小姐那副娇滴滴可人的样子,心中想着也好。   小姐这半日来的样子,瞧着正常却也反常。   鹊喜和嬷嬷暗地里揣测,但觉她并非无感。   只是她天真,又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对男女之情不大开窍。林三姑娘和小姐自-幼-交-好。俩人无话不谈,与她,小姐定能说说心里话,那林三小姐也总能点破她,相见是好事。   沿途一路,鹊喜瞧着,小姐自然是还是什么都没说,眼睛时而缓缓地转,时而掀开帘子看看外头,小脸儿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马车大概行了半盏茶的功夫,鹊喜掀帘看见行至了荒郊,穿过这里,也便快到了。   然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什么声音,听着好似是打斗。   鹊喜心下一惊,顿时去掀帘子看,然还未等掀开,马车行跑间,车门竟是开了。   蓁蓁俩人顿时脸色煞白,而后还没待发出声音,但见一道白烟吹来,俩人毫无防备地吸入,咳了两声,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   前一夜,宫中那两名女细作相继被弓-弩-手击中,梁太后获救。   本她二人也插翅难飞,逃不出去。   嬴煜知道,她们就更知道。   二人被击中之处都并非直接致命的地方,皇上要活的,谁人都知道。   但中箭之后,那俩人直接便咬开了藏在口中的毒-药,自尽了。   当晚,嬴煜便下令锁了城,派出一千御林军,大肆搜查。   无疑,裴玄承就在京城!   然一日下来无果。   本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裴玄承其人往昔被前朝吹捧为天之骄子。   其熟知兵法,善于计谋,城府极深,骨子里也极能隐忍,是个聪明狡猾的。   原嬴煜也知不可能那么快找到他,但到了下午,另一个消息,让那帝王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下去。   男人霍然站起。   其下跪着的宋公公,身子抖如筛糠。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早上接到了一封林三小姐的信,夜鹰护着出去了,但到现在,都,都没回来。奴才适才亲去了林府,林三小姐说,未见过娘娘;未写过信相邀贵妃娘娘;也,也根本就不知娘娘在宫外之事.......皇上,奴才该死!奴才.......!”   嬴煜手中的杯子当即碎裂,一颗心瞬时宛如被火烧着一般。   他立时叫来了李将军,加派了一倍的兵力搜索全城!   人是被裴玄承弄走的,那是显而易见。   男人眼中满是杀气,事情他万万没想到。   嬴煜抬手向下,几近咬牙切齿,沉声。   “晨时,朕派了人去,告知你等护好娘娘,近来不准娘娘出门,你等当做了耳边风?!”   “陛下!”   宋公公一听,睁圆眼睛,脸色更白,身子抖得也更厉害。   他唇无血色,连连摇头,眼泪纵横,“奴才等人不知宫中生变,亦是不知裴玄承现身京城,也从未接到过此令啊,陛下!”   “........?!”   嬴煜身子定了住。   他的人回报了事情已报,这宦官竟说根本无人告之!   男人立时叫来了早上派去的人。   那护卫叫历青,他的亲信之一。   “属下用性命担保,的的确确亲传了消息给宫外奉命保护娘娘的护卫首领汤臣。”   男人眸光阴冷,即刻便派人去押了那汤臣来问话,然,人未押到。   因为,那汤臣却是已经死了。   嬴煜的手稳稳地一握。   好啊,如此境遇下,杀了他的人,截了他的消息。   裴玄承,这是在明晃晃的挑衅他!   *********************   白云间,下午。   黑衣人躬身秉着外头的消息,裴玄承负手背身而立,眼眸深邃,面色镇静,唇角不屑地一动,冷声道:“各处的人都安置好了?”   “是,主上。”   他摸了摸手上的扳指,桃花眸缓缓开合,薄唇轻启,“车也备好了?”   “是,一切就绪,主上。”   “嗯。”   他淡淡地应了声。   **********************   夜间,白云间。   房中温暖,炉里燃着安息香,红烛被纱罩笼着,溢着暖暖的光。   床上纱帐蒙蒙,小姑娘盖着粉嫩的被子,躺在其上,小脸儿雪白清透,双眸闭着,长睫微翘,乖乖巧巧的正睡的香甜,做着美梦。   睡梦中模模糊糊,有一男子守在床边。   他白衣胜雪,眸光很温柔,时而给她喂水,时而为她盖被,看了她整整一夜......   “陛下.......”   小姑娘樱唇轻启,声音软糯娇柔,甜甜地唤着........   男人端碗的手微微一滞.......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醒来,醒来后,见身前并无什么男子,然自己的嘴唇却湿润润的,口中也甘甜,感觉适才好像是真的喝过了水。   她的头有些痛,也没想太多,但接着,恍惚知觉,娇柔的身子一哆嗦。   她坐了起来,紧紧地抓着被子,美目含水,波光隐隐,小脸儿微白,乍现慌张,因为眼前的一切.......   她不认得,这是个陌生之地。   陌生的床榻,陌生的陈设。   而后她自然是一下子就想起了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   接着不待她唤出声,只见一个丫鬟匆匆奔来。   “小姐醒了,奴服侍小姐洗漱用膳。”   那过来的丫鬟叫她“小姐”,然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蓁蓁不认得。   “你,你是谁?这是哪?”   小姑娘语声中明显带着颤抖与不安。   “奴婢叫小梅。”   丫鬟没答这是哪,只报了名字。   蓁蓁向后缩了一步,“别过来。”   “小姐莫怕,奴婢不会伤害小姐,会好好服侍小姐。”   “我不要你服侍,鹊喜呢,我的宫女呢?这到底是哪?谁,谁是你的主人?”   她唇瓣颤动,小脸儿愈发的苍白。   “小姐.......”   然还没待那丫鬟答话,外头响起了冲突声。   “主上有令,林小姐不能进去!”   “你让开!”   丫鬟对她主人的称呼和那后来的声音都让蓁蓁的心猛地一击。   主上?   那声音?   “瑶瑶!”   她蓦然大喊,但听外头那少女声音紧张,很快便也唤了她。   “蓁蓁,蓁蓁!你,你让开!”   “啊!林小姐!!”   那丫鬟一声轻呼,而后便是开门声与脚步声。   蓁蓁紧张至极,呼吸急促,眼圈微红,身子向前去了几步,紧紧地盯着那珠帘,不时只见一个身披鹅黄色镶裘披风的小姑娘红着眼圈,冲了进来。   “蓁蓁!”   “瑶瑶!!”   那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林瑶。   “蓁蓁,蓁蓁,蓁蓁别怕!我,我带你走!”   林瑶过来便扶住了她的肩膀,摸住了她的小脸儿,唇瓣颤动,眼尾泛红,不住地安慰她,同时,双手颤着,匆忙地拽过她的披风,帮她穿着,系着。   蓁蓁此时更怕了。   她心中有无数个谜团。   “瑶瑶,这是哪?主上是谁?你为什么也在这儿?”   “蓁蓁,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林瑶的手颤的厉害,她仓促地为蓁蓁理着衣服,给她戴了帽子,而后拉着她的手便往外奔。   外头日出东方,正是晨时。   俩人一黄一赤,极是急促,但没行多远,双双的皆是心一颤,只见前方,男人一袭玄色披风,凛然一身贵气,面如冠玉,生的唇红齿白,风度翩跹,却是........   顾世子?不,不对......   蓁蓁心中暗道了后,又蓦然摇头,脑中可谓“轰”地一声。   主上?   这普天之下,什么身份的人敢有此称呼。   裴玄承?   他是裴玄承.......!   男人出现,林瑶可谓脚步陡然一滞。   蓁蓁与她俩人都停了。   小姑娘深切地体会到了瑶瑶的颤抖。   她看向了她的小脸儿,转眼之间,那男人也逼近过来,距离她二人只有一臂之遥。   他面无表情,冷若寒冰,尤其是那双眸子。   他与林瑶,俩人眸光对视。   仿若良久,而后,只见那男人抬手,“啪”地一下,给了瑶瑶一巴掌。   蓁蓁大惊,瞬时就把瑶瑶护在了身后,心口狂跳。   空气凝结了一般。   蓁蓁看向那男人,又看向瑶瑶。   俩人眸光依然相对,只是一个冷漠,一个朦胧,皆是一言未发。   而后,她感到瑶瑶再度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错过了那男人,继续带着她走。   然,前方护卫一点点地围了上来........   北风卷起地上的白雪,晨光下,两个小姑娘紧攥着彼此的手,贴在了一起,身后是背身而立的男人,身前是林立靠近的士兵......   *********************   不知过了多久。   蓁蓁再度有意识的时候猝然坐起,环视四周,虽然屋中很温暖,燃着的灯将室内照的通亮,也熏着好闻的香,颇为舒适,但她当然还是一眼就发现自己又换了地方。   “这是哪?”   过来照看她的丫鬟还是那小梅,但这屋子俨然不是适才的那个了。   “放我出去!”   “小姐冷静一些!”   冷静,这让她如何能冷静?   但她奔去了门边,门是上锁的,想要奔去窗边,这时发现,这屋中竟是根本没有窗子。   而后小姑娘凝神仔细地听,但觉也听不到外头的任何动静,很快她知觉了,自己是在地室。   那她还喊什么,敲什么?   谁能听见?   蓁蓁当即便要哭了,但她没哭。   以前她作,她哭,那是因为哭有用,能换来人的安慰,惹人疼,被人宠,所以她才哭的,但现在她哭个球!   她憋了憋嘴,使劲儿地一眨眼睛,把泪水憋回去了,回想起再度中迷香之前........   士兵靠近,几名丫鬟过来,她和瑶瑶被分了开。   她被带到一处,瑶瑶被带到了另一处。   而后她使劲儿地敲门呼唤,问瑶瑶,有人告诉她,瑶瑶很好。   但她哪里知道人到底好不好。   而后她又使劲儿地敲了两下,之后那门倒是开了。   好家伙,来人还不是别人,正是那裴玄承。   蓁蓁下意识地便退了一步,心下惧怕他。   她确实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裴玄承,不是脸不一样,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印象中的裴玄承从未有过适才在外面时的那个眼神。   他温润如玉,似水一般,与她说话时总是眉眼含笑,仿佛冬日里的阳光,很温柔,很温暖,是一个白玉无瑕,宛若神祗一样的男人,看着他,让人感觉犹如在喝清泉,很美好。   但现在看着他哪里还有什么喝清泉的感觉,蓁蓁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喝毒-药,还是黑色的那种。   他唤了她。   语声温和,那眼神自是与适才在外面不同了,仿佛也有着几分往昔的模样,但温和中多了许多深沉,也缺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   而后蓁蓁便感觉他散了什么,继而腰上一紧,被他轻轻地揽住,抱住,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   小姑娘紧攥着小手,此时就是没人告诉她,她也猜到了什么,自己被他换了地方,不知被关在了何处,眼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害怕。   “主上不会伤害小姐,小姐在此委屈几日,主上很快就会来接小姐,带小姐离开。”   蓁蓁对那丫鬟的话充耳不闻。   她不住地摇头,心中脑中都是“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眼睛泪汪汪的,一清泉在眸中打转,但始终也没掉下来。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突然好想嬴煜;她觉得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害怕。   这是报应么?   她坐在那桌前,再度一句话都不说了,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眼中含泪,那泪在她眨眼之间,挂到了她的长睫上,让她看什么都带着一抹晕光。   她心中翻腾不已,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落感,愈发地想嬴煜。   她时而朝着那锁着的门望去,一次一次地期待它被开启,期待有光明照进来,期待他的身影,但又自知那是奢望。   如此难度,没人能找得到她。   再说她是个坏姑娘,不值得他爱,他也不会找她了。   蓁蓁又使劲儿地眨了下眼睛,但看东西更模糊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坐了多久,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   以前她常常为了达成什么目的,威胁人,总是用绝食这招,但往往半日不到就挺不住,饿的要哭,但这次,她竟是也不饿了。   她也没上床睡觉,就趴在了这桌上,看那扇门。   丫鬟如何劝,她也不听。   如此,她没日没夜,不知道时辰,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只知道,不知什么时候,不知哪一天,绝望之中,她猛然听见了一声闷响。   小姑娘顿时坐起了身子,眸中如有珠光,心口前所未有的猛跳不止。   她凝了神,仔细地听着上边的动静。   浑身颤抖,渐渐地,她听见了刀枪声与打斗声。   她不知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而后,她听见了更清晰的脚步声,间或还有人的呼喝,仿是一片嘈杂,再接着,千钧一发,她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的那扇门“砰”地一下,被人一脚踹开。   光亮射入,而后,她就看到了那一身铠甲的男人。   他的衣服有些破了,手臂上有血迹。   亮光下,耀眼的像太阳。   那男人杀气四溢,但狼一般凛冽的眸子在看到那娇弱又楚楚可怜的小人儿时,瞬时柔了下来,三两步朝她而来。   “蓁蓁!”   小姑娘顷刻之间双眼朦胧,万万没有想到。   男人奔到了她身边。   “蓁蓁,你害怕了?朕来迟了。”   她扬着小脸儿看他,眼中溢满了泪,唇瓣颤动,泪汪汪,眼巴巴的憋了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接着再也忍受不住,像小孩儿有了主心骨了一般,更向是释放了所有的委屈,瞧望着他,呜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嬴煜顿时紧张了,一只大手摸住那小人儿的脸。   “蓁蓁.......”   蓁蓁摇头,使劲儿地摇头,嚎啕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这一句话出口,哭的更甚,小姑娘一下就扑进了男人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不管不顾,使劲儿使劲儿地哭,使劲使劲儿地发泄这些天来的愧疚和委屈。   嬴煜也紧紧地抱住了那小人儿,心疼了,不住地安慰,哄着,“好了,没事了,朕来了,朕在这呢!蓁蓁!”   蓁蓁还在摇头,记忆如水般涌来。   暗无天日的这几日,她都不敢想。   她真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错过了一个那么好的他。   他早就知道她满口谎言,早就知道她骗他,还宠她,爱她,救她爹爹,原谅她,包容她所有的不是,现在他还来救她,她看到了他还受伤了。   她扑在他怀中哇哇哭,心一缩一缩的。   “你为什么那么好?你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不把我打入冷宫?为什么还救我爹爹?为什么还宠着我?为什么还来救我?我不好,我不好,我不好,呜呜呜呜.......我惜命,怕死,怂,胆子又小,是一个坏姑娘,心术不正,什么也不会,就知道撒谎骗人,呜呜呜呜........”   嬴煜更心疼了,抱着她,不断地给她擦泪,哄着那仿若变成了泪人儿的小人儿。   “蓁蓁,那都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你明白么?你很好,在朕心中,你是这世上最特别,最好的姑娘,要是不哭了,朕就更喜欢,更爱你了。”   “呜呜呜.......”   蓁蓁如何能不哭,她哭的更厉害了。   “重要,重要,重要,重要。”   蓁蓁泪如雨下,她觉得又惭愧又愧疚。   “我前几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好想你好想你。我吃不下也睡不着,想你当初是不是也一样,你都瘦了,你都瘦了,呜呜呜呜........”   嬴煜听她说了这话,又心疼,心口又猛然跳了起来,那眼睛含火光一般,紧紧地盯着她。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他知道她要假死逃跑时,知道她要与他今生不再与他相见时。   扪心自问,是的,那些天对嬴煜来说确是极其难熬。他每日都觉得有东西在扎他的心,他不敢深想,不敢想如若他没发现她有这心思,倒时候真传来噩耗,他真的以为她死了,他会怎样?会不会疯掉!   他此时听她说这话,仍然后怕,但!   但他自然是也听到了她说,她说“她想他”。   她——想——他。   她想他!   嬴煜心口跳的愈发的厉害,突然不会说话了。   男人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小手,竟是傻笑了两声,问道:“你想朕了?蓁蓁?”   小姑娘看着他,小脸儿花里胡哨的。   “想了想了,想了想了。”   她大大方方地承认,她确实想他了,且是好想好想的那种。   这话答完之后,但见那男人仿是松了口气一般,而后竟是又嘿笑了两声,继而接着很小心地问着,“你爱朕么?”   蓁蓁不知道,但是她觉得那大抵就是爱的吧。反正她要和他在一起,要见他,要抱他,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了!   小姑娘朦胧着眼睛,使劲儿地点头。   那男人忍不住,无法自控,欣喜全在脸上。   他给她擦着泪,把她抱的更紧,护的更紧了。   “朕也爱你,蓁蓁。”   那男人看着她说,但接着转念便又想起了裴玄承。   “那裴玄承呢?你爱他么?”   蓁蓁抽噎着,泪汪汪地看他,甚是不明他怎么提起了裴玄承来。她都说过很多遍了。   小姑娘摇头,哭腔,“我不爱他。”   嬴煜看起来很兴奋,急着又问道:“那你的香囊中为什么揣着他的小像?”   蓁蓁一脸无辜,抽噎了两下,一边哭,一边急着连摇了两三下头。   “我没有揣他的小像,从来都没有过,我的香囊中只有你的小像,虽然是画了好久好久,还不是我自己画的,是鹊喜乐云帮忙,大家一起画的,后来,后来那香囊还丢了,但真的只揣过你的小像,我揣裴玄承的小像干什么?”   蓁蓁此时倒是也不撒谎了,实话实说。   嬴煜一听恍惚一下子就明白了点什么。   操,莫不是那些女人搞的鬼?   “没什么蓁蓁,没什么蓁蓁。”   他只想了一下,转了思绪又回到这事儿的本身上,答着那小人儿,忍不住,再度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男人心中得意,沾沾自喜。   他就知道!她根本就不爱裴玄承,呵,她只爱他!   这时外头的打斗声传了进来。   那小人儿也早已渐渐地不哭了。   他朝着她更靠近了,一面给她擦着眼泪,一面问道:   “蓁蓁,你怕不怕?朕带你冲出去,带你回家。”   小姑娘小脸儿花里胡哨地,时而还抽噎一下,先是使劲儿地摇头,后是决然地点头。   “我不怕!”   是,蓁蓁从未想到过,她也能这么勇敢。   在他破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从小胆子就小,就怂,但第一次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此时此刻,死她也不怕了。   嬴煜搂着她,又给她一点点地擦了擦泪。   而后,嬴煜便将那小人儿背在了身上,护的紧紧的,冲了出去。   外头打斗不休,死伤极多。   蓁蓁何曾见过这场面,出来就被震慑住了,眼睛也不够看了。   她紧紧地搂着那男人,缩了缩,哆嗦了两下,顿时又怂了。   但......   嬴煜前边儿将人砍倒,那小人儿眼睛一亮,小脸儿花里胡哨地,后边儿当即便照着那倒下去的人脑袋上补了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补脚”蓁有没有一点可爱,哈哈哈。 第98章   白云间, 几近同一时间。   黑衣人匆匆而至。   “主上,嬴煜找到了苏小姐的藏身之处。”   裴玄承眸中寒光凛冽,没有半丝感情, 听闻此讯, 手缓缓地攥了起来。   蓁蓁被他藏在了城郊, 一处极其隐蔽难寻的地方, 况且是在地室,那男人绝没可能找到她。   但事实上他就是找到了,且是只用了不到三日的功夫。   找到了她, 则意味着嬴煜也即将知道他的身份。   不得不说,裴玄承没想到嬴煜会先找蓁蓁。   先找他, 找到他, 再通过他的身份,寻找蛛丝马迹,去找蓁蓁, 显然会更容易。   不过他若是暴露了,自然是不会给嬴煜找蓁蓁的机会。   “主上,一个时辰之内, 嬴煜的人怕是就会来。”   裴玄承一言未发,只是缓缓地转眸, 看了那手下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方才不紧不慢地道:“知道了。”   但他话音仿是刚落,便听外头传来了嘈杂声,脚步声,一听便是有人将此处包围了。   “主上.......”   裴玄承眉头微微一蹙,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时但听外头有人说了话。   “顾世子是自己出来, 还是本将亲自请你出来?哦,不对,是殿下。”   那来人是嬴煜的心腹爱将,李牧李将军。   李牧骑马立在门外,朝着那紧闭的房门道着,但听里头不时便传来了裴玄承的回音。   “李将军敢进来么?”   李牧一听,唇角一动,下了马。   身旁近卫伸手阻拦,“将军,小心有诈。”   李牧抬了手。   能有什么诈,裴玄承此时就是杀了他,又能改变什么?   李牧推门进了去。   进去他看到裴玄承坐在桌前,正在缓缓倒茶,见他进来,微微一笑,抬了那眼眸瞧向了他。   “李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李牧笑了笑,“是啊,本将和殿下又见了,殿下隐藏的真好,昨日搜查到白云间时,本将丝毫没有怀疑。”   裴玄承眉眼含笑,舔了舔唇,持杯抿了口茶,没就着李牧的话说下去,而是道:“我还以为,嬴煜得用女人,才能参透我这身份呢。”   他之话的意思,便是陛下找到了贵妃娘娘,从贵妃娘娘的口中,才能知道他的身份,李牧自是听明白了。   但事实上不是。   陛下确是先参透的他的身份,同时后参透了藏着贵妃娘娘的地点。   陛下是如何参透他身份的,还要从后宫贤妃沈琬被人易容替换了说起。   李将军道:“只要识破易容,顾晟尧就是裴玄承,一点都不难猜。想来劫走贵妃娘娘那日,护卫首领汤臣也是被你的人先杀,后易容顶替,再接的宫中消息的吧。”   裴玄承又抿了口茶,“不错。”   李牧道:“殿下选了一个绝妙的方法啊!送细作入宫;顶替顾阁老家世子;接近嘉宁公主成为驸马,变成皇家女婿;后续是不是拉拢人脉,暗中搅弄风云,夺兵夺权,伺机而动?我猜的对么?”   裴玄承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唇角含笑,再度持了杯子抿了口茶。   李将军微微蹙起了眉。   “这计划分明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也可谓天衣无缝啊!所以,我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动贤妃娘娘?不动贤妃,细作不会暴露,细作不暴露,你便高枕无忧,成功的几率更大,不是么?”   裴玄承笑了,但当然没答。   是的,李牧想不通如此一条妙计,已经成了一半了,只待娶了嘉宁公主,便是成了一大半,裴玄承为何要节外生枝去除后宫中的一个妃嫔。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换掉那妃嫔和他的计划有什么瓜葛?   李牧也瞧出了他不似要指点迷津的样子,这事儿成迷了。   他瞧了瞧他,瞧了一会儿,只见裴玄承的表情没有半丝变化,眼中有笑,还是在慢慢品茶。   李牧忍不住问道:“后悔么?殿下,不觉得功亏一篑,可惜么?”   男人长睫微动,缓缓开合,抬眼看向了他,说的很平淡。   “我没做过后悔的事。”   李牧点头,笑着点头,他愈发地好奇那缘由了。   这时他站直了身子,抽出了腰间的剑,指向了裴玄承的脖颈,“那,殿下请吧。”   裴玄承连动都没动,这时却是笑了。   “李将军,你先别急,你的话完了,是不是该到我了?”   李牧一听他说这话,自是不明所以。   “你还有何话要说?”   裴玄承笑,“不多,只是不如,李将军先仔细地听听外面?”   李牧眉头微蹙,更是不懂他的话,但只有须臾,因为接着,外头蓦然响起了一声轰鸣巨响。   李牧脸色顿时煞白。   常年行军打仗之人怎听不懂这声音。   这是火-药之声!   如此轰鸣,如此之近,是在城中?!!   “你!!!”   李牧顿时额上青筋暴起,脸色如枣,那长剑也便要动,但却被裴玄承两指夹住。   “李将军莫要冲动,这次是在城郊,死不几个人,但下次可不一定了,你,还想再听么?”   “你?!”   裴玄承不疾不徐地推开了他的剑。   “你若是想听,我便给你听,要多少,有多少。”   “裴玄承!!!”   李牧暴怒,“那是无辜的百姓,你!!”   裴玄承站起身,蹙眉,继而笑了。   他缓缓地道:“是么?无辜啊?李将军悲天悯人,心系苍生,是个好人,可是我不同.......我是个坏人。”   “你!”   “回去和你的主子商量商量?”   李牧将拳头攥的“咯咯”响。   “你要怎样?!”   裴玄承慢慢地道:“我要,你的主子,眼睁睁地看着我带着我的人出城而不能动兵,直到我到达幽州。沿途,他若敢动一下,我便屠一个城;两下,我便屠两个城;三下,我便屠三个城,四下........”   “住口!!”   李牧喝然制止,脸色铁青,暴怒。   裴玄承笑了笑,没再说了。   李牧使劲儿地攥起了拳头,收了剑,摔门离去。   裴玄承微微侧头,瞅了瞅那门,唇角不屑一动。   ***********************   李牧比嬴煜还早到了皇宫。   皇上去接贵妃娘娘,正在返回的途中,适才如此巨响,想来他也多半是知道了。   李牧出了白云间便派了人去打听。   城郊,那火-药爆在了城郊,死伤不多。   但,那裴玄承心太狠了,依他之意,这偌大的京城,他放了无数个火-药。只要他的目的打不成,他就会杀人,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   御书房。   嬴煜背身而立,午时的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   李牧一五一十地把那裴玄承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了皇上。   “陛下!”   李牧拳头攥的“咯咯”响。   “陛下,如何是好?”   但见那帝王沉默良久,良久之后,他缓缓地转了身,冷沉着声音道:“放他去幽州。”   “陛下!!”   李将军上前一步,自是不甘!   他如何能甘!裴玄承近在眼前,现在竟是要放他走!   但又深知,陛下以百姓苍生为重,裴玄承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这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   嬴煜的决定,很快,第二日便传到了白云间。   裴玄承得到消息,轻视一笑。   是以,第三日,被便被放了,□□-之-下,光明正大地离开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缺一段,男二的结局   没写的原因不是不知道怎么安排,其实都安排好了。   但是,不是特别好写,我再想想   还有就是,你们想他啥结局,我先心里有个数。   稍后发上章红包。 第99章   顾晟尧便是前朝太子裴玄承之事, 在裴玄承离开后,也便传遍了京城。   一时之间自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而后接连几天,御林军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茶馆古楼, 酒馆客栈, 赌坊丝竹坊, 还有许多铺子,宅院,民区街坊等等等等二十多处, 共搜出来四五十几个火-药来。   人心惶惶,但好在朝廷以最快速度平息了此事, 找到了全部火-药, 安稳了人心。   ************************   延禧宫中。   贵妃娘娘回来了,宫中上下一片欢腾。   旁的宫女太监不知实情,只道娘娘是拜佛回来了, 七嘴八舌地给她讲着这几日宫中的大事,尤其是那日细作之事。   但乐云与东子不然,俩人都红着眼睛, 跑出去偷哭了。   尤其是那太监东子。   晚会儿关起门来,东子跪在娘娘面前便是一顿磕头, 又哭又笑的。   “奴才以为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蓁蓁亲扶他起了来安慰,满口的“没事,没事”。   “哭什么,本宫这不是回来了么!”   “是,是,娘娘回来了!娘娘回来了!呜呜呜......”   东子擦泪,还是又哭又笑的。   做奴才的不敢说, 事实上那假死逃离之事,东子是真心难过,真心舍不得主子。   一别几日,蓁蓁刚一回来,惠嫔林熙自然是马上就来看了她。   本就是出去拜佛而已,谁能想到这许多日都没回来,林熙当然是担心了。   这回再见,蓁蓁也便都和她实话实说了。   听蓁蓁说了什么假死逃离,林熙便就差点没被她吓死,当即就抹了眼泪,哭了出来。   “你真是,你真是!唉!”   林熙后怕,在她的小手上打了两下,埋怨她许久,但接着就抱住了她,后怕死了。   “我知道错了,熙姐姐。”   “你知道了就好!”   林熙还红着眼圈,脸上与语中带着嗔怪,但终是破涕为笑。   ***************************   裴玄承离京后的第二天,外头平静了,蓁蓁便亲去了林府看瑶瑶。   那日那事是她们的秘密,蓁蓁没和任何人说过那日在裴玄承处见到了瑶瑶的事。   进入她的房中,映入眼帘的第一样东西便是她屋中的昙花。   蓁蓁美目睁圆,“瑶瑶可真是太喜欢昙花了!”   她瞧着,忍不住发自肺腑地感叹!   林瑶笑着应声。   看到蓁蓁,她自是极为心悦,立时吩咐下人备了茶,也备了蓁蓁喜欢的小点心,然后便拉着蓁蓁坐下,给她捂了捂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儿,那副欢喜溢于言表。   俩人彼此瞧着彼此,都是笑着,很亲近也很亲密。   她房中除了花变多了以外,和以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当然,还多了一只白兔。   “小兔兔!好可爱呀!”   那白兔雪白雪白的,特别好看。   蓁蓁玩心重,一眼就瞧见了,瞧见了,眼睛就直了。   瑶瑶笑,就知道她会喜欢,过去抱来,摸摸它的头,给了蓁蓁抱。   蓁蓁雀跃地欣然接过,而后俩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极为开怀,皆是围绕着那兔子的事。   蓁蓁贪玩归贪玩,但自是也没忘自己此来的目的。玩了乐了这么一会儿后,她便放下了兔子,握住了瑶瑶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不说话了。   林瑶自然是知道她想问什么,没闪躲,也没避讳,笑了笑,柔声开了口。   “嗯,我瞒了蓁蓁,其实早就认识了顾世子,也早就看出了他就是他。那日宫中的公公来林府找我,说信问蓁蓁,我便知道了是他劫走了蓁蓁,所以,就闯了进去。”   蓁蓁点头,聚精会神,听得很认真,但时而懂,时而不懂。   她不懂那裴玄承换了样子,完全不是以前的模样了,瑶瑶为什么还能认出。   想着她也便问了。   “那瑶瑶是怎么看出的他就是裴玄承的呢?”   林瑶缓缓地摸着白兔,语声娇柔,微微地笑。   “起初是直觉,后来在太皇太后的万寿大典上,我看到了他的一个眼神,便断定了。”   “眼神?”   蓁蓁一听,更觉得奇了,一个眼神便能认出来!   “瑶瑶凭着眼神就能认出他来?!”   林瑶微微垂了头,那抹笑容还在脸上,点了头。   “嗯,我认得他的眼神。”   “什么眼神,那么特别?”   林瑶缓缓地垂眸,而后抬起头来,甜甜的一笑,“看你呀。”   “唔?!”   蓁蓁一怔,随后被她这句惊笑了。   “瑶瑶别闹,哈哈哈。”   林瑶也笑,俩人没再就此说下去。   蓁蓁接着便又开了口。   “然后呢瑶瑶?”   林瑶垂头,“然后,我替他保守了秘密。”   小姑娘痴痴地望着她,握起了林瑶的手,意识到了什么。   “瑶瑶,瑶瑶喜欢他对么?”   “嗯,我喜欢他。”   林瑶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笑意,此时很大方的承认。   虽然料到了,但蓁蓁听到,不得不说,还是紧张了。   她虽不懂政事,但自是明辨是非。   裴玄承变了.......   他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   他.......   “瑶瑶,能忘了么?”   蓁蓁握起瑶瑶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很小心地问她。   瑶瑶抬起头,也同样看着她,须臾笑颜如花。   “能的吧,那有什么不能。”   小姑娘说的很是洒脱。   蓁蓁仿若松了口气,使劲儿地应声点头。   而后蓁蓁又坐了一会儿,也便走了。   夜晚,天上繁星点点,屋中昙花缓缓地绽开。   林瑶坐在桌前,将她珍藏了多年的那副画,那画上的人一寸一寸的轻抚过去......   ***********************   嬴煜信守承诺,在裴玄承到达幽州之前,未对他动用一兵一卒,但裴玄承勾结北蒙,与其里应外合,掀起战火,其心思昭然若揭,显然不是平安到达幽州便就安分了。   嬴煜放他一马,但他可自始至终都没想放过嬴煜。   三个月后,战火到底是一触即发,嬴煜御驾亲征。   仗一打便是大半年,终是在次年的十一月,裴玄承再度兵败......   *************************   玉梅坡木屋   士兵的脚步声匆匆而急促,上山便将那木屋团团地围了住。   李将军李牧亲来捉人。   “裴玄承!”   他骑马立在屋外,亦如一年前在京城白云间捉拿他时,但态度显然是与那时不同。   “今日,你还有什么诡计?!还不快出来,束手就擒!”   “我说没有,你敢信么?”   屋中是裴玄承淡淡的声音。   那声音从容不迫,语中依旧带着一丝笑意。   李牧一声冷哼。   裴玄承的人已经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了。   眼下他已穷途末路,无人可用。   “休要再危言耸听,你有今日,全是你咎由自取!”   “是啊。”   裴玄承还是那般语声语调,听不出半分悔意。   李牧道:“文德帝残暴不仁,大错已铸,无法挽回。其修陵墓,建行宫,凿运河,征南诏,数十年来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百姓疾苦。你夏朝气数已尽,跟本就是从根上烂了,更新换代,此乃天道!往昔素闻你乃天之骄子,惟贤惟德,体万民之苦,是个白玉无瑕之人,本无错,原心有不甘也是人之常情,但生在皇家就是如此,你和你的家族一荣俱荣,一辱俱辱。陛下开辟新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原念你无过,陛下也未必会做的很绝,但你害了多少无辜的人,是你自己污了自己的羽毛!”   “呵,是么?”   那木屋之中,传出一声轻笑。   “所以我就应该忍受他灭我皇朝,夺我妻子?”   李牧正色道:“灭你皇朝的人不是陛下,是你父皇他自己,是他自己亲手毁了你裴家江山!陛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天理昭彰,善恶终有报罢了,而现在的你,哼,你去仔细地想想,自己的所为又和你残暴不仁的父皇有何差别?”   “呵.......”   那屋中再度传出裴玄承冷漠不屑的笑声。   那笑无疑证明着他铁石心肠,视人命如于草芥,事到如今,仍无半分怜悯之心,悔过之意。   李牧抬手也不再和他多说,下令绑人。   士兵齐齐围将上去,然,刚要接近,尚未到门口,木屋之内,霍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退后!”   李牧骤然下令,只见那火势极旺,须臾便将木屋围住,一看便是早就浇好了油。   这时,但听木屋中,裴玄承的冷漠高傲的声音再度响起。   “李牧,我会让你擒了我,左右我的生死么?呵,你和嬴煜都不配。”   李牧没再回话,眸子紧紧地盯着那被大火弥漫了的木屋,抬手让士兵退了回去。   火势越来越旺,然,猝不及防,一个娇弱的身影突然出现,决然地奔进大火........   “将军!”   李牧心一颤,却是不知那少女是谁,适才又藏在了哪.......   千钧一发,他连阻止都来之不及........   ***********************   屋中,裴玄承面无表情,从容淡然,丢掉手中的匕首,坐在了床下,依旧是风华绝代,贵气一身,没有半丝的落魄之感。   他单膝曲起,闭了双眸,本心无旁骛。   然,骤然听见门声,睁开了眼,只见一个小姑娘蓦然浴火而来.........   火光之下,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瑶........   心一颤,毫无防备,这是他对她唯一的一次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评论来补作话   我想问一下,你们是讨厌男二么?还是说是讨厌林瑶?还是说是讨厌男二和林瑶在一起?   关于林瑶,我也纠结了很久。男二是她的白月光,她是飞蛾扑火。她的爱情是昙花一现。   去除选择问题,因为人和人的选择不同,她可能也试着忘了,但是忘不了。   男二这个人被仇恨迷失双眼,黑化了,我记得有评论说他黑化了做什么都正常。我还是蛮赞同的。他心里已经没有爱了。如果他带走了蓁蓁,或许会是别样的。   所以你们是都讨厌林瑶,不理解林瑶么?   男二这个人设呢?他讨人厌么?   会有他俩来生的番外,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   然后正文凑100章,下章正文完   感谢大家的支持   专栏预收文求收,求收。 第100章 大结局(正文完)   腊月二十五, 京城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红灯高挂,年关将近, 四下一片热闹, 处处溢着洋洋喜气。   同样的氛围不仅是在街上, 皇宫之中亦是如此。   这日清晨, 延禧宫中便是忙绿不已,蓁蓁醒的更是异常的早。天尚且没亮,她便从梦中醒来, 一个时辰内断断续续地问了四五次时辰,每次问完都是小脸儿一沉, 秀眉蹙起, 极不满意,口上嘟囔时辰过得太慢。   最后,那小人儿到底是爬了起来, 早早地洗漱穿衣了。   她为何如此心急?   正是因为昨日上午接到的消息中说嬴煜与大军已到延庆,想来今日便会入京!   二月出征,眼下已近年关, 一年了。   这一年来,祸乱不断, 自他那日地室中救她回来,俩人便是聚少离多。   蓁蓁日日盼着,终于把人给盼了回来,自是着急。   早膳她也没大吃,心急火燎的,就顾着等消息了,然消息也没来。   待晚些时候, 去太后那请了安回来,终于有了信儿。   “娘娘,昨日大雪,大军被隔在了延庆,陛下怕是要晚几日方才能回来。”   蓁蓁一听,小脸儿一沉,叉腰气道:“哼!好讨厌的大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和跟本宫作对!”   她自是失望极了,本以为今日就能见到人,这下不知要隔多少天了!   听过这消息,蓁蓁也便不心急火燎了。她悠闲了起来,然后左右无事,便找乐子,去和沈琬叶杜若以及姜芙三人打仗去了。   那沈琬昔日被裴玄承用了药,昏沉许久,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命,却是最近半年来才恢复了身子。   不说那事还好,提起来,她便能气死!   若非裴玄承从中挡着,那小贱人和陛下之间十有**没现在了!   陛下就是再喜欢她,也不可能还留着她,宠着她!   何止是这事未得逞让人生气,三人更气那裴玄承竟然如此处境还护她!   沈琬被害之事,旁人不知根本缘由,但事到如今,她三人却是一清二楚了!   叶杜若往昔前朝之时,爱慕极了前太子。这事儿无疑让她更妒忌那苏蓁蓁了。   不过三人没人外传此事,将此烂在心里了,除了为了自己,当然也因为点别的什么......   叶杜若气的红着眼圈,“让那苏蓁蓁知道了得意么!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杀了那么多人,却忍不了别人碰那苏蓁蓁一根头发么!那事对他明明百利无一害。苏蓁蓁的爹彼时正领军在外,便是我一个女子也知道,苏蓁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爹必反!他明明应该纵容,应该利用此事,不是么?!”   姜芙道:“还说这做什么?”   做什么,叶杜若心不甘啊!   蓁蓁若是知道了,倒是不会得意。   她争强好胜,骨子里也确实跋扈,但却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与那叶杜若吵架吵得最欢实,究其缘由,不是因为旁的,是因为那叶杜若总在背后坏她。   这日她又是全胜而归。   论吵架蓁蓁还没输过!   一晃一天过了去,她睡前翻了翻黄历,数着这是第三百零六天,口中喃喃叨咕着,“三百一十天总够了吧。”   这话仿是刚说完,大半夜的,外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继而是敲门声与太监东子兴奋的呼唤声。   蓁蓁一惊,东子性子颇为沉稳,这般模样的时候自然是没有。   “快去看看怎么了?!”   小姑娘美目睁圆,急着催促。   房中的宫女自是早就去了,听娘娘一说,床边伺候的乐云也出了去。   接着那房门被打开,是东子更急促和喜悦的声音。   太监进屋就奔了过来,跪在了娘娘卧房之外的珠帘之后,激动不已,“娘娘,娘娘,陛下,陛下回来了!”   “......!!”   蓁蓁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她好信儿,知道有大事,正聚精会神地听,但怎么也没料到是这等大事!!   瞬时,小姑娘一呆,心口狂跳,人便傻在了那,半丝心里准备都没有,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屋中宫女一片欢腾,谁人不知娘娘等了陛下多少时日了,一时间皆是给娘娘道着喜。   唯那小姑娘怔怔地在那,泪汪汪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激动的笑也不会笑,哭也不会哭了。   接着旁屋中便传来了宫女齐齐的叩拜声和那男人仿若极急的脚步声。   小姑娘一身白色纱衣,墨发垂腰泻下,散落在脸庞,映衬着一张雪白清透,仿若能掐出水儿的美艳小脸儿,美目紧紧地盯着那珠帘,胸口一起一伏......   蓦然那珠帘被一只大手一把掀开,而后,她就看到了他。   男人一身铠甲尚未脱去,风尘仆仆,如狼一般的眼神进来就盯住了那床上的小人儿,旋即眼中便露出笑意来,唇角也勾了起来,盯着她,直直地,大步朝着奔去。   蓁蓁娇艳姿媚,肌肤欺霜赛雪,樱唇微颤,随着那男人越来越近,小脸儿越扬越高。   那男人三两步就到了床前,眼中含笑,一句话没说,便就那般如狼似虎地盯着她。   俩人一个俯视,一个仰视;便仿若大灰狼和小白兔,那般模样仿佛持续了好几秒,而后蓁蓁的脸刷地一下子就红了,这时方才回过神儿来,起身,跪在床上,抬起手臂,一下子就搂住了他。   “陛下!”   嬴煜自是也一把便迎了上,搂住了人的腰,顷刻将人压在了身下。   俩人叠在了一起。   “想朕了么,嗯?”   男人脸上依旧尽是笑意,含笑沉声问着,自打进来,那眸子便没从蓁蓁身上离开过。   小姑娘心口起起伏伏,纤指去摸他的脸,连连点头,声线娇软,“想了想了。”   嬴煜登时更展了颜,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凑近了人,粗声道:“朕也想你了。”   俩人彼此望着,接着便亲在了一起。   这般亲密-缠-绵了好一会儿,男人被踹去了洗澡。   他火急火燎地去了。   蓁蓁红着小脸儿起了身,脑中晕乎乎的,断断续续地还有几分不敢相信,直到那男人又火急火燎的回来。   蓁蓁突然想了起来,如此大雪!   还有他这是自己回来的吧!否则皇上回宫,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这么安静,这么突然啊!   想到此,蓁蓁秀眉一蹙,在那男人过来上了床,又要抱他之时,小脸儿就冷落了下去,抬起玉足又去踹他。   她不说话,就“嗯嗯嗯嗯”地扬声,不愿意了。   嬴煜自是没想到,但也没待发问,小姑娘便自己开了口。   “犯了什么错?该不该罚,自己说吧!”   嬴煜被这般没头没脑地一问,都没反应过来,眸中带笑地又朝人蹭了去,“什么?朕哪有?”   但那小人儿秀眉一立,小脚又伸了过来,“嗯嗯嗯嗯”地朝他胸前踹了两脚,继而最后那玉足就顶在了他胸前,不让他过来了。   “有,自己想,想不起来,陛下就去,就去外头睡吧!”   嬴煜瞧着她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被逗乐了,但他自是不怕。   他哪有做什么错事?   男人眯着她,这时也没在往前靠,笑着不紧不慢地握住那玉足,继而把一双都握到了手中,抬起了衣服,盖在了怀中,给捂上了那有些微凉的小脚。   蓁蓁一怔,这时想缩,倒是缩不回来了,但见那男人还在那般眼中含笑,如狼似虎地盯着她。   “朕只有三日,睡前太困了,没看你的小袜,是这个么?”   “唔......!!”   小姑娘无疑小脸儿更烧了。   她咬上了唇,瞄着他,不知怎么就没绷住,心中暖和和的有点甜,有点想笑了,但旋即又憋了回去,扬起了头,义愤填膺,一本正经地朝他指责道:“好吧,陛下不知道,妾身便告诉陛下!雪下的那么大,路都阻了,多冷,多滑!多危险呀!陛下急什么急?!”   嬴煜一听,原来是因为这个,当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而后大手一拉,就把那小人儿拉到了怀中。   “大雪有何可怕,敌军与大雪朕都不怕,朕只怕你。”   他紧紧地盯着她,那最后一句几近哑声,小姑娘的脸顿时又烧红了起来。   嬴煜确实想极了她,那份想,只比她更甚。归程,越邻近京城,他越是心里全是她,大雪也阻挡不住他回来。   俩人再度眸光相对,那男人的眼中满是情意。   蓁蓁的心乱跳,如此好一会儿。   “怕妾身什么,妾身又不是大老虎会咬人。”   嬴煜笑,“便就是这样一只小白兔也让人怕啊。”   说着他凑近她的耳旁,哑声道:“朕怕你生气,怕你不笑,怕你不爱朕。”   蓁蓁一听,心中又甜,又突然更骄纵了。   她躺在他的臂弯中,咬着唇,小脸儿红着,眼睛眨呀眨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没去接着他的话说,再度开了口。   “反正,反正下次不准了,这次得挨罚,挨罚妾身就不生气。”   嬴煜笑道:“怎么罚?”   蓁蓁躺在人怀中,眼睛又转了转,而后定回了他的俊脸上,一本正经,又极其期待地道:“骑大马。”   嬴煜怎能料到,当即无奈地笑出了声,再瞧她那一脸无辜的小样子,心中暗道:她还真是就好这口啊,小时候如此,长大了依旧如此.......   男人松开了她,起身支在了床上,侧头看她,只见那小人儿眼睛蓦然亮了,笑了,接着起来便上了去,坐稳了没一会儿便“驾驾驾”了起来........   卧房之外,孙嬷嬷鹊喜乐云三人骤然听到了房中传来了这声,皆是一怔,而后明白,彼此摇头,无奈地都笑了。   皇上回宫的第二个月,后宫妃嫔被遣散,其家族皆被或封侯或升官,或给予钱财作为补偿。   第三个月,册封蓁蓁为后,同月大婚。   第四个月,释放天牢之中,罚了思过一年零三个月的平阳侯蒋卓,且赐婚了那蒋卓与夏婼。   第五个月的一天早上,宫中欢腾,太后嬴煜大悦,太医与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小皇后有喜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曾经一度蓁蓁以为自己这辈子完了,非但是再不能跋扈任性,不能再无法无天,就连命都随时可能丢掉,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仅活的好好的,救了苏家,还成了小皇后,更是成了嬴煜的小祖宗........   御书房中   一日嬴煜理完了政事,本刚要端杯喝茶,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展颜便笑了。   男人摸出了怀中的小白袜,倚靠在御座上,眼睛瞧着那小袜,一脸得意,不时又笑了,心中开怀,喜悦全在脸上,心道:   呵,她爱朕。   朕就知道,她只爱朕。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凑了个整,正好一百章。   感谢小仙女们的陪伴。不过还没完,哈哈哈,还有大量的番外。   番外暂定两日一更,每章都尽量满满的,那样看着比较完整。   然后希望大家能尽量留言评论一下吧。   还有,就是有什么问题,或者建议都可以提出来,我会仔细看,能修补的修补一下。   本章会有红包包,两分评论都有。长评的话发双份,哈哈哈,不过有话就评,没话别勉强。   专栏预收文收一收,么么哒。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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