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靠弹幕在玄学界封神   作者:墨流霜   文案:   白宁宁,一个招鬼体质的怕鬼少女,意外进入玄门大学,因胆小不敢抓鬼成为学院吊车尾,被嘲笑是废物美人、走后门的花瓶。   从她能看到弹幕开始,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弹幕:【傲天要捏碎辟邪宝珠了,宁宁是不是提前算到了?】   宁宁:?谢谢,现在知道了。   当她赶到现场,破门而入,却感到阴风拂面——   弹幕:【谁能想到辟邪宝珠里封印着千年厉鬼呢?不过没事,宁宁能解决!】   宁宁:……???她不可以!她怕鬼!   她按照弹幕指引挥刀斩去,阴气消失不见   弹幕:【厉鬼被宁宁一刀斩杀?原来宁宁这么强吗!这可是千年鬼祖!】   龙傲天恍然大悟:“你为了帮我驱鬼居然不惜暴露实力,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厉鬼怀疑鬼生:看着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居然能用言灵之力压制他,此人深不可测。   白宁宁:“?”   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平平无奇小菜鸡.jpg   从此之后,她悟了,弹幕都爱说瞎话,只能信一半   弹幕:【三个大佬哥哥找上门啦,他们会把宁宁宠上天的=w=】   只能信一半,所以是1.5个哥哥。   白宁宁看向哥哥们的眼神微妙起来:“为什么有半个……”   坐轮椅的玄门二哥狂喜:“你果然天赋异禀,居然能看穿我半人半鬼的体质。”   白宁宁:???   弹幕:【???】   -   后来,白宁宁解决了一个玄学众多大佬都觉得头秃的厉鬼,   一战封神,玄学界人尽皆知:没有她捉不了的鬼,没有她算不了的卦。   无数富豪排队登门求访,豪掷千金但求一卦。   白宁宁:“……我真的不会算卦,还怕鬼。”   富豪:一定是我给的不够多,再翻十倍您愿意考虑一下吗?   弹幕:【她又在凡尔赛了,我不信她算不出来。】   【怕鬼只是你宁的伪装色】   白宁宁:“……”   虽然我天天靠弹幕算卦,凭碰瓷捉鬼,但我是个坚信唯物主义的三好青年。   #只要我看不到,这个世界就没有鬼#   -女主开局怂且皮,真怂了吧唧小菜鸡,逐渐变强。   CP厉鬼,女主对他有言灵压制,先相杀再相爱。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爽文 升级流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宁宁 ┃ 配角: ┃ 其它:预收《我在星际弘扬华夏美德》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靠弹幕算卦,凭碰瓷捉鬼。   立意: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要成为自己的光。 第1章 弹幕   “那是白宁宁吗?我听说她从小在清微山长大的。”   “是吧,从小就接受玄门熏陶但怕鬼?简直丢脸。”   “万一藏着大招呢?”   “哈?怎么可能,就她?”   “元沐阳也从小在清微山长大,三岁开灵窍,五岁能捉鬼,只能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大到难以想象啊。”   ……   白宁宁面无表情地听着新生们的窃窃私语。   她只是灵窍未开,但不是小聋瞎。   今年清野大学非自然科学研究专业——俗称玄学系,一共录取了十一个人,除去白宁宁自己以及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元沐阳,还有九个生面孔。   当然了,她不是自愿被录取的。她连志愿都没得及填,录取通知书就送到了她手上——她师父、元沐阳的父亲就是玄学专业的院长。   虽然玄学专业有独立的校区,但该有的仪式感还是有,他们十个人坐在会议室里等元院长来给他们举办开学典礼。   元沐阳出去找他爸了,也正是因此,这些新生才敢当着她的面对她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白宁宁无聊到困,忽然眼前一黑,视野正中心浮现了一行字——   【白宁宁死后,这个世界鬼怪丛生,魍魉横行。】   白宁宁:“?”   怎么随便咒人?   【这是一个即将被鬼统治的世界,鬼怪丛生,魍魉横行,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白宁宁是唯一的希望。】   视野恢复清明,眼前字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占满她全部视野的新弹幕——   【欢迎来到梦开始的地方!】   【恭喜你发现宝藏】   【姓名:白宁宁】   【年龄:十八岁】   【身份:未觉醒的普通人(隐藏身份尚未开启,请勿剧透)】   【等级:0(未觉醒)(表面等级,不许杠我,实际我也算不出来QAQ)】   【目标:推翻玄学界,封神】   【前排提示,初次观看的观众请关闭弹幕食用,伏笔极多,容易剧透】   【排雷!女主亲手杀了男主,快跑!】   【虚假排雷不要信,宁宁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   【嗑相爱相杀的也可以看过来,宁宁后期黑化,巨酷!】   白宁宁对着眼前凭空出现的“弹幕”一脸懵。   就在刚刚一瞬间,这些色彩斑斓的文字条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居中停留的字还勉强能看清是什么,从右至左横向飘过的字条都挤在一起,完全看不清。   她抬起手举到眼前,不管手放得多近都依然能看见弹幕,闭上眼也能看到这些弹幕。   即便是她视线移动,这些弹幕也会随之而移动。   最诡异的是,这些字和梦里她看到的旁白字体一模一样,难不成有所关联?   【宁宁是不是在这里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她肯定意识到元家有问题了】   【不会是从这里开始黑化的吧?我以为是被扔到绿帽鬼蹦迪厅才开始黑化的】   【掌心有什么问题吗?哪位大佬给我解释一下?】   居中停留的彩色弹幕似乎时间到了,逐个消失;从右至左横向飘的弹幕依然很多,能占满她的全部视野。   但不再重重叠叠,至少能看清字了。   这些弹幕白色居多,偶尔飘过几条彩色弹幕,格外显眼。   【傲天出场倒计时】   【3】   【2】   【1】   元沐阳推门而入。   白宁宁:“?”   她忽然想起来,她五岁时候也看到过这样的弹幕,当时她还在孤儿院玩跳房子,眼前忽然出现弹幕把她吓得平地摔了一跤,被师娘误会她能看见鬼,将她带回了清微山。   结果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个一窍不通的废柴。   “院长好。”   “沐阳前辈好。”   这群新生瞬间变得客客气气。   白宁宁坐在原地没动,他们好像都看不见她眼前的弹幕。   元修朔笑得慈祥:“虽然你们是同一届新生,但该有的辈分还得讲究,元沐阳和白宁宁比你们先入门,按辈分你们得叫他们师叔。”   新生们不约而同地忽视白宁宁,对着元沐阳问好:“师兄好。”   元沐阳面无表情地抬了抬下巴,算是应了。   元修朔简单讲了几句,切入正题:“这一届应该由陆雨带,但陆雨还在出任务没回来,先由你们沐阳师叔为主、宁宁师叔为辅暂代领队工作,有问题找他们。”   白宁宁完全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盯着自己面前的纸笔发呆,仿佛早已神游天外,实际上在看弹幕。   【元家是故意让宁宁去做任务的,想用鬼怪刺激她的灵窍早日开启】   【一旦灵窍开了就是新一轮牺牲品,宁宁很可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看她表情,她都在暗中掐算怎么逃跑了】   白宁宁:“?”   掐算?掐大腿让自己别害怕还差不多。   元修朔:“资料我已经发给他们了,让沐阳带你们过一遍。但在这之前,你们先相互熟悉一下吧,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的兴致了。”   他说完,笑呵呵地漫步离开。   会议室里陷入安静。   白宁宁右手边的人轻咳一声,打破尴尬氛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卓洋。”   白宁宁朝他看去,试图透过弹幕看清他的脸,以免回头人和名字对不上号。   哪知道她这一眼,弹幕愈发汹涌起来。   【伏笔:宁宁刚刚盯上了卓洋,两位玄门叛徒之间的首次会晤】   【宁宁不会已经算出来他是叛徒了吧?】   【宁宁肯定知道了,她看面相也能看出来。】   白宁宁:“……”   看面相看不出来,看弹幕看出来了。   还有一个玄门叛徒是谁?   总不可能是她,她是被清微山养大的,这辈子都不会当叛徒。   其他人也逐渐自我介绍,白宁宁扫视一圈,看不出可疑的人,又看向卓洋。   卓洋温温柔柔笑起来:“怎么了?”   白宁宁面无表情冲大家点了点头:“白宁宁。”   白宁宁潦草地应付完自我介绍,她悄悄观察着大家的状态。   每个人都表现得相当自然,也没见卓洋和谁有交流,让她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第二个“叛徒”。   就在她迟疑之际,眼前的弹幕又刷了起来:   【宁宁是在找谁吗?】   【在观察叛徒吧,说实话,我都不确定她到底什么时候发现卓洋是叛徒的。】   【卓洋跟她袒露身份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惊讶,肯定早就知道了】   【别猜了,天才的心你们猜不透的,谁能想到她从五岁就开始伪装了?】   白宁宁:“……”   作为一个刚结束高考没多久的毕业生,她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   弹幕的反应和学生们做阅读理解的时候一模一样。   当学生的时候,他们对其他名家的文章们逐字逐句过度解读。   现在她仿佛在被这些弹幕揪着微表情过度解读。   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大家简单了解之后,元沐阳在调取资料之前,严肃开口:“此次行动有一个特殊要求,希望大家组队行动,尤其不要让白宁宁落单。”   白宁宁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哦”了一声,冷漠吐槽他们还算有良心,知道保证诱饵的安全。   但弹幕和她听到的明明是一样的话,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FLAG立起来了,宁宁必落单】   【我怀疑宁宁主动落单的,这群人在的话她不好发挥,不然胆小怕鬼的人设立不住了】   【现在这群同学多看不起宁宁,到时候就有多打脸(期待.jpg)】   白宁宁:?   这些弹幕会不会说话,她这么胆小的人怎么可能主动落单?   她必然要寸步不离地抱好元沐阳的大腿,至少跟着他没有生命危险。   元沐阳拿出一摞厚厚的资料。   新生们惊呆了:“这么厚?很难解决的鬼?”   元沐阳不屑地笑了声:“只是打印的字大,对方不长眼,觉得玄学大师都是古稀耄耋的老花眼。”   “理解,和中医一样,越老越安心嘛。”   白宁宁随意调侃缓和气氛,但她翻开资料就沉默了,案情陈述打印得跟大字报似的,一页可能都不超过一百字。   简直浪费纸张!   元沐阳指着会议室里多出来的大型液晶屏,说:“还送来了监控视频,怕我们看不清,附赠了一个电视。”   白宁宁:“……”   四舍五入这不是高|清|无|码鬼片吗!   大部分新生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白宁宁,但有一个长得略微魁梧的新生哪壶不开提哪壶,对着白宁宁嗤笑:“在清微山长大的人,不会还怕鬼吧?”   白宁宁怕鬼,但不怕人,不留情面地怼回去:“倒也不是怕鬼,单纯的怕丑,比如我现在就不敢看你,怕丑得我回去做噩梦。”   “你——!”方奎达气得拍桌而起,这架势仿佛想跟白宁宁干架。   其他新生连忙拉偏架,少不了说白宁宁几句:“他这人比较心直口快,你别介意。你攻击他的外貌很不礼貌。”   “呵。”白宁宁轻松又嘲讽地笑了一声,无辜地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是在说我不敢看鬼吗?怎么还有人对号入座的?”   笑话,之前议论她的时候没人站出来替她说话,这会儿全都来当正义使者了?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白宁宁慢悠悠扫过这群新生,带着玩味的笑容:“他自己对号入座,我还能夸他一句有自知之明;你们替他对号入座……怎么?是觉得他很丑吗?” 第2章 禁地   元沐阳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将文稿递出去让他们传阅。   厚厚一沓文稿分成了十个小册子,白宁宁将其全都拉到了自己面前,按顺序翻阅,丝毫没有要和其他人分享的意思。   其他新生顿时沉默,他们都不想和白宁宁扯上关系。   而且看元沐阳的态度,他也不喜欢白宁宁——至少在新生们的眼中是这样的。   唯独卓洋笑容依旧:“能分我一本吗?”   白宁宁:“随意。”   只有这一个角落气氛和谐,其他地方都尴尬到令人窒息。   方奎达憋了一肚子气,但碍于元沐阳在场,不好冲白宁宁发火。   白宁宁没事人似的翻着资料,且她注意到,弹幕消失有一段时间了。   她翻资料手都翻累了,还没看出来多少有效内容,介绍了他们公司,主项目是投资,出事的是负责基金理财项目的分公司,又解释了什么是基金。   白宁宁逐渐失去耐心,这份资料似乎想把他们朝着同行陷害或是基民亏钱了恶意报复的方向引导。   但她的脑子告诉她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元沐阳不带感情地简述资料里的有用信息:“起初是公司门口的LOGO被人涂上绿油漆,监控到晚上时间段就坏了;公司派专人去守夜,结果守夜的人也睡着了,再醒来LOGO上又有绿油漆。”   白宁宁愣了一下,她现在对“绿”比较敏感,问:“绿色对金融公司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代表亏钱,总之寓意不好。”元沐阳拿过资料往后翻了几页,展示给她看关于绿色的介绍,同时继续说,“他们起初也以为是同行使坏或是亏了钱的基民来闹事,但一直查不到怎么回事,且员工们发现自己办公室的东西到第二天会改变位置。现在人心惶惶。”   元沐阳说完大概,打开电视看录像。   好在他们送来的录像都是剪辑过的版本,没有文稿那么多的铺垫。   白宁宁做好心理建设,至少看到鬼的时候有个缓冲。   然后她发现她多虑了。   她现实里看不到鬼,看录像的时候依然看不到鬼。   但她能看见在没人也没风的情况下,办公室里的东西忽然动了起来,甚至有个小号毛绒娃娃飘在了空中,角落里有一本书在有规律的自动翻页,仿佛真的有谁在看。   画面镜头一转,变成副总办公室门口,油漆刷自己在空中上下移动,仿佛砌墙一般把副总办公室的门刷成了绿色。   没一会儿,这个鬼刷完了门,又潜进办公室里,不止从哪找出一顶帽子,拿着绿油漆刷把帽子刷成了绿色。   白宁宁沉默了。   她的弹幕好像提到过“绿帽鬼蹦迪厅”,不会说的就是这个吧?   难不成弹幕是预言文字?   白宁宁问元沐阳:“你知道放的什么音乐吗?”   其他人一脸怪异地看着她,卓洋说:“这是无声录像,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白宁宁淡定地指着角落里微微翻动却迟迟不翻页的A4文件纸,说:“这应该是风吹的,但这个位置不应该有风,我推测是音响。且窗帘的舞动一直很有节奏,你们可以观察一下。”   弹幕说是鬼怪蹦迪厅,让她以为有她听不见的阴乐。   谁能想到这个录像就是没声音的?   白宁宁定了定心神,指着屏幕问元沐阳:“你能看到什么?”   元沐阳:“是个女鬼,需要调查这个副总的人际关系,可能是他包养的情人或是他老婆。”   白宁宁纳闷地掂起资料文稿:“这么厚一沓里一点没交代?”   元沐阳摇头:“没有,都在描述公司的诡异事件。”   白宁宁更加觉得这个公司浪费纸张,但又觉得他们是在可以掩盖什么东西。   姚茂吊儿郎当地往后一靠:“简单,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鬼,只是数量多而已。”   他一头红发格外张扬,看着不像是玄门人士,更像是街上游手好闲的街溜子。   元沐阳见他们对录像和文稿资料都不感兴趣,也不强求,说:“带你们去找张琦师兄领取防身护甲。”   白宁宁对于找张琦这件事算是轻车熟路,她从小就是招鬼体质,经常被师兄师姐们当成诱饵勾引鬼上门,然后再一网打尽。   所以她每次出任务之前都必定要找张琦要一点防身器具。   他们预计七月一号再出发,一号周五,周末公司放假,相当于给他们空出来两天三夜的时间,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公司里的鬼。   元沐阳简单交代:“此次任务地点在北杨市,恰好陆雨师姐也在北杨市,我们到时候和她汇合,由她负责带队。”   元沐阳说完,带着新生们去到张琦的工坊。   张琦忙得很,让助理招待他们,说:“大家可以领新生大礼包,参观随意,但未经允许不要动我的材料。其他的问助理。”   助理将早已准备好的大礼包拿出来,说:“新生大礼包里有一些原材料,大家可以做一点简单的DIY。”   白宁宁对这熟悉,进了工坊就单独行动,没和新生们一起参观。   大家更倾向于用材料做武器或是护身甲,她早已认清自己在玄学方面没天赋的事实,准备做几个小发卡。   她和元沐阳一起长大,师父教他们一样的东西,元沐阳一学就会,她却怎么都理解不了。   或许因为发卡和玄学无关,她做得特别顺畅,按照前几天看到过的发卡DIY攻略,做出了几个简单但好看的发卡,还在上面点缀了白色灵石当装饰品。   做完之后,白宁宁灵机一动,拿着丹砂笔在发卡上画了个迷你储物符——这是她为数不多会画的符咒。   储物符金光一闪,消失不见——生效了。   她试着把其他发卡都装进淡黄色的大发卡里,却发现根本装不进去。   看来又是哪一步画错了。   白宁宁遗憾地摇摇头,将这些发卡都装进口袋,准备先行离开的时候被张琦叫住。   张琦递给她一把未开锋的黑刀,说:“这把刀用了特殊材料,能斩鬼,你拿着防身。”   “好,谢谢师兄。”白宁宁道谢。   张琦等她离开之后,检查了她没用完的材料,确定她只是用这些材料做了些不上台面的小玩意之后,就继续忙去了。   白宁宁刚出门,弹幕就出现了——   【宁宁是不是要去禁地?】   【她肯定一早就调查过,对禁地机关了如指掌】   【宁宁也太强了,伪装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过】   白宁宁:“?”   弹幕怎么乱说话,她可从来没去过禁地,更不可能了如指掌。   她决定忽视这些弹幕,先回房间。   刚走两步,弹幕立刻消失不见。   白宁宁觉得困惑,回到房间之后左思右想,想探明其中真相,穿上鞋套,又翻出了自己从未穿过的大号oversized外套,翻窗走后山小道去前往禁地方向。   刚走到禁地门口,弹幕重新出现。   【每一个禁地都藏着天大的秘密】   【紧张兮兮,每当这之后都会变成特别紧张的BGM,理智上知道不会被发现,但情感上还是会担心】   白宁宁悟了,这些弹幕只在特定剧情线的时候出现,她探访禁地属于主线事件,所以有弹幕;但中途回房间属于无关紧要的小事,弹幕就消失了。   飘过去的白色弹幕较为正常,但居中的红色弹幕有些奇怪:   【大家好,我可以控制宁宁!不信你们看(狗头)】   【前行三步左转】   【两步之后右转,大跨步】   直觉告诉白宁宁,跟着它的提示走可以避开禁地的机关。   在这人人都有“灵气”的玄学世界里,她一个普通人反而能随意潜行。   大家都习惯了用灵气辨别其他人的动向,过于依赖灵气,经常会忽略她这个灵窍未开的普通人。   白宁宁跟着弹幕的指引,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禁地,看到了教科书般的转灵阵——她以前在禁书里看到过,被元修朔发现后将她狠狠批评了一顿。   转灵阵是牺牲一人、造福全宗门的禁术,将灵力强的人困在阵眼里,转灵阵会源源不断地吸取阵眼的灵力,将其转化为无主的灵力,从而形成人工灵脉。   禁地的阵眼位置依稀有一个黑影,她看得不真切,也不敢靠近。   万一她不小心被吸进阵眼,那她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清微山了。   阵眼里的黑影微微动了动,仿佛和她隔空对视。   白宁宁眼前一黑。 第3章 童年(上)   再睁眼的时候,场景到了白泽孤儿院的大门外。   就像是找到了记忆宫殿里压箱底的尘封记忆,这段记忆忽然从模糊变得清晰,白宁宁在脑内过电影似的回忆从前。   暖黄的夕阳斜斜铺照在粉笔画上的简陋小方块上,一个皮肤白净的五岁小姑娘正一蹦一跳地在小方块上玩跳房子。   她的衣服不太合身,比她大了一号且已洗得发白,下摆处还有两个不起眼的小窟窿。   ——这是小时候的白宁宁。   她忽然一脚踩空,在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惊起周围一层薄灰。   白宁宁并没有急着爬起来,虽然身上有点疼,但她现在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不是因为摔倒,而是因为她眼前忽然出现的密密麻麻且色彩斑斓的文字。   这些文字块没有规律,什么颜色都有,居中部分尤其密集,像是叠了四五层,白宁宁还没开始上学,认识的字不多,想找院长妈妈帮她看看,但这些文字严重阻挡了她的视线,她根本没法找人,只能先把字的形状勉强记下。   虽然它们看着花里胡哨,但找规律的话,会发现重复最多的是一句同样的话——   【欢迎来到梦开始的地方!】   正懵着,就听到有人哒哒哒地跑到她面前,伸出温热的小手想拉她起来——是五岁的元沐阳。   白宁宁被弹幕遮挡视线,看不见,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   院长妈妈说了,现在不打招呼就来牵他们手的人,肯定不是爸爸妈妈而是人贩子。   如果跟他们走了,会被他们拐卖到街上打断腿要饭,很吓人,她不想那样。   白宁宁眼前,中间的彩色字体消失不见,字幕开始流动,她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凭着感觉爬起来,盘腿坐在地上,一脸紧张地“盯”着她面前的人,且做好了随时跟院长妈妈呼救的准备。   【我女鹅怎么开局就摔了,崽崽不哭,妈妈抱抱】   【摔疼了没有?】   【宁宁真的好酷,居然拍开了男主的手——这是不是第一个且是唯一一个拒绝男主的女人?】   【宁宁要是在这时候跟他们回家多好,男主家里可多甜点和零食了,宁宁肯定喜欢】   【不羡慕别人的,宁宁以后会有三个哥哥来把她宠上天!】   【宁宁,妈妈爱你!】   幼崽白宁宁在这些字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只大致认出来几个字——她有三个哥哥,还有妈妈。   她眼前的小男生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友好的人,有些怔然,又很快露出小太阳般温暖的笑容:“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玩跳房子?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玩?”   他一开口,白宁宁眼前的奇怪字块就没有再出现新的,但没滚完的句子依然在她眼前横向飘过。   文字块稀松许多,她至少能看到前方的路了。   眼前的小男孩像是个粉雕玉琢的精致小团子,衣服布料柔软、花纹崭新且完整,看服饰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小孩。   院长妈妈说了,不能带着这种小孩玩危险游戏,万一把人家衣服摔脏了自己赔不起。   白宁宁站起来,拍拍自己衣服和裤子上的灰,说:“我在等哥哥姐姐们放学,你们要是有事的话,要去院里找院长妈妈说。”   她说完就跑到院里找院长妈妈告状,说门口有奇怪的人,让她去看看。   院长妈妈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带着轻微的责怪说:“你去洗把脸,上哪玩了一身灰?”   院长妈妈走到门口看到一对母子,母亲很年轻,黑色的大波浪卷发,脸上有精致的妆容,涂着正红色的口红,穿着浅藕色的抹胸长裙,上身套着白色针织衫,优雅贵气。   这是白宁宁的未来师母,徐婉惠。   小孩年纪小小就有少爷气质,脸上有点委屈,但又强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妈妈:“她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玩?”   徐婉惠温柔教导:“你可以下次带着糖果来邀请她,但不可以强求别人当你的朋友。”   “好。”小团子应声,似乎觉得不够,又重重点了点头。   院长适时上前:“你们好。”   “你好。”徐婉惠笑着伸出手和院长握了握,“我想资助这家孤儿院。”   院长连忙邀请他们进来参观。   小团子跟着妈妈进了孤儿院,一进门就东张西望起来,这里玩耍的小孩子很多,但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门口跳房子的小女孩,不免有些失落。   此时白宁宁趴在图画室的地板上用草稿纸画字,她依照记忆里的形状,把刚刚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字画下来,想等以后认识这些字了,再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在不认字的情况下,这些字对她来说就是天书,她只能勉强复写出一句话:“欢迎来到梦开始的地方。”   这些字会不会是童话故事里的预言?她作为天选之人,收到上天的启示……院里的小天哥哥好像说他见过奥特曼之光,以后会变成超人拯救世界。   她是不是也能拯救世界?   预言里还说她会有妈妈和哥哥,她真的有家人吗?他们什么时候来接她呢?   “宁宁,在吗?”只比她大一岁的白小花找到她,见她一脸的灰,有些嫌弃,“你的脸怎么脏成这样?快去洗干净,换身干净的衣服,那个漂亮阿姨好像要收养你。”   “好,这就去。”白宁宁把纸条叠好收进口袋,跑去洗了把脸,但并不打算换衣服。   原因无他,白泽孤儿院比较穷,每个小孩只有两件换洗的衣服,她上一件还没干。   白宁宁哒哒哒一路小跑到院长办公室,礼貌地敲了敲门,进门后看到漂亮阿姨正在和院长谈话。   精致小少爷乖巧地坐在一边,背挺得板直,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像是想和她搭话。   徐婉惠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问她:“刚刚在孤儿院门口,你看到了什么?”   白宁宁张了张嘴,又想起画本故事里主角轻信额度反派、被骗得很惨的一些故事,她捏着口袋里的纸条,不自觉后退半步,眼神游离:“不、不知……不能说。”   她实在是不会骗人,甚至不用她张嘴,徐婉惠就知道她刚刚一定是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了。   徐婉惠将小团子推到她面前:“这是元沐阳,宁宁先带他参观一下孤儿院好不好?”   支开白宁宁之后,徐婉惠才拿出了自己的相关证件,缓慢开口:“这个小姑娘能看见鬼,建议交给我们非自然研究监察院,走正规收养程序,成为玄门弟子。”   院长妈妈一听白宁宁能看见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连忙把白宁宁的相关资料都找出来,仿佛是烫手山芋一般递交给徐婉惠。   就这样,白宁宁茫然地坐上了徐婉惠的车,被玄门收养。   之前的预言字说她很快会有妈妈和三个哥哥,现在收养她的“妈妈”有了,但“哥哥”只有一个,为什么呢?   她观察过,院里其他人被收养的时候,院长妈妈都会问孩子的意见,但今天却没有人来问她愿不愿意被收养。   玄门在清微山上,这里的条件比白泽孤儿院好许多,白宁宁都能住上带院子的单人间了,但她睡得并不安稳,到了晚上十点还睡不着——这对她来说都算失眠了。   她叹了口气,爬起来想去上个厕所。   这里唯一不好的就是上厕所得绕路。   上完厕所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发现收养人的房间灯还亮着,两个人似乎在说话,她依稀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轻手轻脚地猫着腰过去偷听。   她看不见,有个鬼在她面前晃了一圈,又绕到她身后:“好香啊——”   屋内,徐婉惠说:“我肯定她看到了,鬼出现的时候她吓得愣了一下,然后被吓得平地摔了,趴在地上不肯起来,表现得很害怕。虽然现在灵窍未开,但未来肯定是个有潜力的好苗子。”   白宁宁觉得背后一凉,浑身发毛:“鬼啊——!”   这个世界居然真的有鬼QAQ! 第4章 童年(下)   幼崽白宁宁又害怕又委屈,没想到自己被收养的原因是被误会能见鬼。   天地良心,她看到的真的不是鬼,是奇奇怪怪的字块,而且很快就消失了。   但她刚刚过于害怕,不小心喊出声了,会不会被新收养她的家长认为是故意偷听、品德败坏?   白宁宁越想越着急,虽然努力控制情绪,但仿佛呼吸困难一般,嗓子眼不受控地哽咽一声。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标明着眼泪可以夺眶而出、情绪也不用再压抑一般,她的眼泪争先恐后从眼中涌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滑落,哭声也在一瞬间放大,且逐渐凄厉,在空荡的院子中回荡。   这时候的白宁宁是个爱哭的小孩。   还好这是在清微山上,不担心扰民问题。   元修朔第一时间跑出来,只看到哭得惨兮兮的白宁宁,却没看到鬼影。   元修朔觉得蹊跷,拿出寻阴符贴在了白宁宁背上,念了一个白宁宁听不懂的咒语。   紧接着,符咒凭空飘起,翻越过墙,顺着一个方向飘荡而去。   证明刚刚白宁宁身后真的有鬼,且白宁宁是被鬼吓哭的。   夫妻二人沉默,元修朔再次检查了白宁宁的灵窍,依然没有开启——但她为什么能看见?   白宁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试图解释:“我……怕鬼……但、但……不哭……”   她哭得缺氧,依然到了无法完整说出一句话的程度。   徐婉惠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安慰她:“不哭不哭,鬼被我们赶走了,宁宁不哭。”   元修朔问:“宁宁刚刚看到什么了?”   “没……看见……”白宁宁哭得停不下来,但还是试图解释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并想得到“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的答案。   徐婉惠埋怨他:“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还想着问话?”   元修朔也不擅长应付爱哭的小姑娘,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自在:“行,那我去抓鬼,顺便把护山法阵修复一下。”   “真是的,这年头居然还敢有鬼闯玄门,简直大胆……”元修朔吐槽抱怨的声音渐行渐远。   白宁宁神色一僵,眼见着又要哭——刚刚居然真的有鬼?!   她只是被收养人对话里的鬼吓到了而已,她什么也看不见,这可怎么办?   晚上睡觉不会被鬼找上门吧?   徐婉惠也看出来白宁宁是被鬼吓惨了,说:“护山法阵会被修补好,鬼怪就进不来了,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考虑到刚刚有鬼闯上门来,又轻轻安抚白宁宁说:“这样,我一会儿去你门口画个符,再给你床头挂一把辟邪的桃木剑,怎么样?一定百邪不侵。”   “好。”白宁宁不安地扯着自己的衣角,觉得自己这么大人了还哭得这么惨,会不会被嫌弃?万一明天就被送回孤儿院了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将情绪稳定下来,垂着头不敢说话,生怕对上徐婉惠的眼睛又想哭。   徐婉惠轻轻拍拍她的头:“没关系,别害怕。明天让老元收你为徒,教你一些对付鬼的方法,以后就不怕鬼了。”   白宁宁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徐婉惠:“我不哭了,我听话。”   徐婉惠将她送回房间,在旁边看护着,直到她睡着之后才面色沉重地离开。   徐婉惠回房间之后,元修朔已经在房间里等她了。   徐婉惠问:“抓到了吗?”   元修朔脸色阴沉:“一个小鬼,不知道怎么破了阵法,这事儿有蹊跷。”   徐婉惠:“嗯?”   元修朔又问:“检查过隔音符了吗?小丫头应该没听到我们刚刚的对话吧?”   徐婉惠:“没有,她就是被鬼吓着了,应该是鬼追着她进来的,想找我们求助但又进不来,所以蹲在地上哭,门口有我的阵法,她进不来也听不见。”   元修朔检查了一下屋内的各种符咒,确定都在正常运作之后,才谨慎地说:“灵阵力量逐渐减弱,白宁宁应该是天生灵体,很适合当下一个阵眼。”   徐婉惠顿时有些心软:“但她还小……”   元修朔:“她身上的封印很诡异,寻常手法解不开,要等她成年之后,她冲破封印就能当阵眼了。我们还得想法子维系这十多年的灵阵运转,现在灵阵越来越弱,我怕撑不到小丫头成型。”   涉及到元家的百年基业,徐婉惠坚定了眼神:“是不是可以提前帮她冲破封印?”   元修朔摇头,叹了口气:“她的封印我解不开,但她的体质非常招鬼,我们可以把她当诱饵,将鬼引诱过来之后填补灵阵的空缺。不要教她任何正确的玄门技法,她是天生灵体,学东西很快,一旦灵窍开启我们控制不住。”   徐婉惠也跟着叹了口气:“先这么处理吧。”   ……   白宁宁过完这段在脑海里忽然清晰的回忆,敏锐发觉最后一段元修朔和徐婉惠的对话并不是她记忆里该有的东西。   小时候第一次看见弹幕的时候,弹幕说是“梦开始的地方”;   刚刚在会议室里,也说是“梦开始的地方”。   你们的梦到底从哪里开始?   难不成是这个阵眼里的黑影在蛊惑她?   白宁宁不确定这里关着的可怜人是谁,她能力不够也救不了他,小声嘟囔:“别怪我见死不救,实在是我现在太菜了,等我以后有能力了再来救你……”   她没注意到,一颗玉白圆润的小珠子悄悄钻进了她的口袋里,又圆溜溜地滚进了画着储物符的黄色发卡内。   在她离开禁地不久,阵眼方向钻出一道细微的黑影,抹平了白宁宁留下的脚印痕迹,沿路抹平最后一个脚印之后消散殆尽,仿佛这条路从未有人走过。 第5章 新生   七月一日,十一个玄学系新生坐专车去往宁华金融。   一般来说,交给这些新生的任务都不会很难。一车人有说有笑,仿佛是去郊游而不是去做任务。   白宁宁戴着耳机在车上睡着了,元沐阳则是争分夺秒的修炼。   即便白宁宁睡着了看不见,弹幕也依然出现了。   【宁宁看似是在睡觉,其实是在修炼】   【沐阳看似是在修炼,也确实是在修炼】   【宁宁:等我一鸣惊人给你们憋个大的!】   ……   抵达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宁华金融已经临近下班。   专车在宁华金融的大门口停好,副总经理程经武在车外等候,见到卓洋第一个下车,他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又期待地看向还未下车的人,在等一个靠谱的玄学大师出现。   直到元沐阳最后一个下车,和他握手:“您好,我是这次的领队元沐阳。”   程经武垮了脸,显然看不起这群初出茅庐的小孩,问:“没有长辈带队吗?”   卓洋指着元沐阳和白宁宁说:“这是我们的两位师叔。”   程经武随意扫了一眼二人,依然觉得不靠谱,说:“我们请大师来看过,他说这里鬼怪较多……还希望玄门重视一下我们这里的情况,以免闹出人命。”   姚茂大大咧咧往里走:“放心,如果是厉鬼的话第一天就出人命了,等不到现在。”   他染着一头红发,踏着浪荡不羁、六情不认的步伐,不像是算命捉鬼的玄学大师,更像是来收保护费的社会哥。   程经武简直怀疑这群小孩来玩过家家,一脸不高兴地领他们进公司参观,将他们交给助理,准备回办公室。   白宁宁见其他人没反应,她喊住他:“程先生留步。”   程经武不耐烦:“做什么?”   很明显地,他看清白宁宁的长相之后,不耐烦的情绪好转了许多。   她匆忙叫住程经武,是因为她发现当她看向程经武的时候,眼前忽然涌现了大量弹幕。   【黑眼圈浓成这样,肾虚男啊】   【这个男的不守男德,婚内出轨,情人一个接一个的换,糟糠妻给他生了四个孩子,前两个是女儿,结果他只认双胞胎儿子】   【怎么会有这么yue的人】   【工作上也很恶心,为了一己之私让全公司的人背锅】   【最恶心的是这种不要脸的人,能踩着老实人的尸骨爬到高层,他都不知道坑了多少人了】   白宁宁一目十行地看着弹幕内容,想快速找点能问的问题,拖延一下供她思考的时间。   白宁宁:“方便问一下您妻子的情况吗?和你们公司闹鬼情况有关,请务必如实回答。”   程经武皱眉:“这事和我老婆有什么关系?”   白宁宁冷静陈述:“你的老婆已经去世,但你的姻缘线没断,是婚内出轨?还是说同时出轨很多人?”   程经武:“???”   同学们:“???”   旁听的工作人员们:“???”   他们都没想到白宁宁看着漂亮乖巧,问出来的问题居然这么石破天惊。   程经武一脸尴尬,恼羞成怒,涨红着脸凶回去:“你问这个有什么用?”   元沐阳在一旁看着,没有要插手的意思,白宁宁忽悠得头头是道。如果他不知道白宁宁灵窍未开,也要被忽悠进去。   其他人见元沐阳没动,也决定旁观。   白宁宁直视他的眼睛,丝毫不露怯:“我只是客观考虑到一切可能的情况,你看到自己办公室里被涂成绿色的帽子了吧?”   她观察着程经武的表情,说出特征:“女鬼,左撇子,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误差范围三厘米内,你有什么头绪吗?”   程经武冷汗直冒,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这么冷静地说出他妻子的特征,且开始调查他的感情史——明明他都故意往金融敌对公司的方向引导了。   白宁宁心里有数,随意扫了其他工作人员一眼,说:“你递给我们的文稿和录像我都看了,无用的误导信息很多,希望你在下班之前能重新撰写一份有用的报告给我——尤其是我上述提到的问题。”   程经武不满:“这是我的隐私!”   姚茂也附和:“我们抓鬼也用不着了解这些消息。”   程经武如蒙大赦,瞪了白宁宁一眼,转身走向电梯,步伐极快,仿佛有人在追他。   白宁宁问:“那如果鬼是被他害死的呢?”   姚茂耸肩:“那也不归我们管,这是警察的事。”   其他人都相当赞同他的话,觉得白宁宁多此一举。   白宁宁没想到玄门中人都这么冷漠,她一个怕鬼的人都想理清前因后果,这些人却只想着早点捉到鬼回去交差,至于背后有什么故事,和他们无关。   助理带着他们进公司,熟悉地形,给他们指明了经常闹鬼的几间办公室,以及厕所——传说中阴气较重、容易闹鬼的地方。   元沐阳走到白宁宁身侧,问:“你能看到了?”   他当初只说是女鬼,但白宁宁居然能判断出身高和惯用手。   白宁宁摇头:“根据刷子的方向判断的。”   对上元沐阳不解的眼神,她有理有据分析说:“刷漆的时候,她习惯性从下面刷起,并不习惯她现在能飘起来——根据她刷漆的舒适区,初步判断一米六五左右,误差在三厘米内。刷头方向朝左,判断是左手握刷。”   卓洋听到她的分析,回头灿然一笑:“小师叔挺厉害呀,看不见鬼也能判断出这么多。”   【呵,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到时候吓死你们】   【不用到时候,今晚就能露一手】   【我刷了无数遍的镜头马上要来了!】   【宁宁成长为地府最强的首秀,颤抖吧,鬼怪们】   白宁宁:?   弹幕又在说什么鬼话? 第5章 落单   几人在公司参观的时候,有员工给白宁宁递了一块抹茶蛋糕。   白宁宁本想拒绝,但员工执意要给她,劝她务必收下。   白宁宁见他们没送蛋糕给其他人,只送了她,猜测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同行的玄学新生余悦随意瞥了一眼,语气轻蔑:“不能随便收下陌生人给的东西,你妈妈没教过你吗?”   白宁宁下意识怼回去:“关你屁事?你妈妈没教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吗?”   给白宁宁递蛋糕的员工顿时有些尴尬,但依然执着地将蛋糕送到她手上,急忙自证清白说:“中午刚买的新鲜蛋糕,有小票,没拆过封,上面也没有针孔,你可以检查。”   员工怕白宁宁不收,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是帽子蛋糕……”   白宁宁看了眼她员工牌上的姓名,露出一个安抚人心的笑容:“谢谢慧慧姐,我会好好吃完的。”   岳慧慧松了口气,轻声道谢之后便坐下继续工作了。   余悦轻嗤一声,走了。   -   当晚,黑云蔽月,不见天光。   卓洋守在宁华金融公司大门口,抬头看着乌黑浓厚的黑云,小声嘟囔:“虽然今天不是十五,也不至于这么黑啊……这都没到零点……”   陆雨明天白天才和他们汇合,今晚依然由元沐阳负责带队。   十一个新生按照部署分成人数并不均等的四个小队,分别守在公司大门口、副总经理办公室、一楼厕所旁的后门以及销售部办公室。   销售部办公室和副总经理办公室就在上下楼,但销售部办公室是这间公司里最大的一间办公室,听说是把三个普通办公室打通了合成一个,才有这么大。   同时,这也是闹鬼最严重的的地方。   这间办公室里守着的人最多,分了一个四人小队过去。   白宁宁和元沐阳在副总经理办公室等那个刷绿油漆的鬼——也就是程经武的亡妻。   白宁宁和其他人都有点摩擦,再加上其他组人多也没有元沐阳一个人靠谱,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流,自然而然地组队了。   再说了,楼下大办公室里虽然分去的人多,但鬼更多啊!   看录像的时候办公室里哪哪都有东西在动,虽然她看不见鬼影,但根据弹幕和监控来看,楼下的鬼肯定超多,要不然怎么被弹幕叫“蹦迪厅”?   元沐阳和她打了声招呼,说去门口守着。   她坐在程经武的老板椅上,翻看着程经武的“风流韵事”报告。   他本人并没有给她递交报告,小蛋糕底部有张纸条,写着一个邮箱的账号密码,她登陆上去才发现这是员工们平时用来吐槽八卦的公共邮箱——甚至贴心地给她准备了一个程经武八卦汇总。   公司里的不少员工对于程经武的浪荡行为不满,得知可能是他惹的风流债之后,纷纷觉得自己被他害惨了,商议之后决定上交邮箱。   黑暗中看手机对眼睛不好,但她也不敢开灯,这时候开灯无异于打草惊蛇,鬼怪们知道公司留了人,也许就不敢来了。   她只能将就着办公室里逃生通道指示牌的绿光看手机,算是聊胜于无的护眼。   也难怪程经武不愿意给她提供资料,光是投稿里收到的照片,她都看见了至少十个不同的女性和程经武亲密接触。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正准备点开下一个匿名投稿,她正前方忽然出现猛烈地撞击声,抬头看去,什么也没有,但钢化玻璃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这可是七楼!   玻璃右上角的点是明显撞击点,所有裂纹都从这里往四周扩散蔓延。   她看不见,但感觉这鬼还会再撞一次,连忙往门口元沐阳所在的方向跑。   刚跑两步,背后的钢化玻璃传来爆裂声,她连忙在办公桌后蹲下,护住头部。   白宁宁感觉头顶一阵阴风飘过,她脸色变得煞白。   元沐阳听到声音立刻推门进来,却没看见鬼怪,只有一屋子浓烈的鬼气,他问:“怎么回事?”   白宁宁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问:“我是不是被鬼附身了?我感觉刚刚头顶有阴风。”   “没有。”元沐阳皱眉,从破开的窗户往外看,试图寻找消失的鬼。   他提醒说:“这次鬼的难度可能远高于我们的判断,准备撤离,让——”   他话没说完,楼下传来一声尖叫——是负责六楼办公室的余悦。   元沐阳毫不犹豫,直接走捷径,从窗户跳到六楼。   按规定,七层以上是钢化玻璃,六楼只是普通玻璃,元沐阳轻松破窗而入,直追着尖叫声狂奔而去。   白宁宁:“……”   哥们?就这么抛下我了?   她看不见楼下的情况,但有弹幕给她的实时播报——   【真不愧是傲天,七楼到六楼也敢这样跳】   【但凡高一层他都不能这么装逼了,毕竟从七层开始全是钢化玻璃】   【堂堂元傲天也会中鬼怪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呀,余悦本来就没危险,但宁宁危险了】   【宁宁不怕,宁宁比他们都强】   【但你们确定这会儿宁宁是觉醒了吗?】   【鬼都往宁宁那涌过去了,反正宁宁有主角光环,死不了】   白宁宁:“?!”   弹幕的话不能全信,弹幕说她有生命危险多半是真的,但说她死不了并不一定是真的。   她从窗户往下看了一眼,高度令她眩晕,二十多米的高空,她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死也得落个半身不遂。   【宁宁这是在看龙傲天能不能爬上来?】   【坐等鬼潮上门送死】   【垃圾制作组,只给傲天炫酷特效和高光镜头,我也想看宁宁打斗的炫酷镜头!但是被垃圾制作组一带而过了】   白宁宁:“?!”   本来还想找弹幕偷师,结果弹幕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这批鬼?   天要亡她。   -   六楼,元沐阳一路狂奔,路上却连半个鬼影都没见着。   一直跑到叫声附近,看到完好无损的防御阵法和其中脸色惨白的四人,他问:“怎么回事?”   姚茂冷汗直冒,指尖还在抖:“大批的鬼都上楼了……”   余悦仓皇着解释:“我刚刚想给你们报信,结果还没开口鬼们忽然袭击我们,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大多数是低级鬼,但数量太多了……”   多到鬼潮散去他们依然不敢踏出防御阵法半步。   就算是蚂蚁也能咬死人。   “糟了……”元沐阳意识到不好,这些鬼都冲着白宁宁去了。   她看不见鬼怪,俨然成了这群鬼的待宰小羔羊。   尤其是楼上撞碎钢化玻璃的厉鬼,会不会再次出现?   他意识到自己大意了,连忙离开办公室准备上楼。   刚把门打开,就见着本应该守在楼下的其余五人逃命一般从他眼前跑过。   他正想叫住他们问明情况,就发现后面有鬼群奔涌而来。   元沐阳提剑迎战。   办公室里防御阵法内的四人被吓得不轻,连忙把元沐阳拉回来,并将门关好锁死,又连拖带拽地拉着元沐阳重新躲回防御阵法里。   这些鬼的数量恐怕都快上千了,不是他们能随意招惹的,稍有不慎说不定会团灭在此,连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   元沐阳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些鬼全数离开七楼,白宁宁恐怕已经遭遇不幸。   他冷着脸:“松手,让我出去灭了这群鬼。”   几人正要劝阻,就见着鬼群末尾,白宁宁正追着这些鬼从他们眼前跑过。   鬼群末尾的几只鬼还争先恐后的跑,仿佛被白宁宁追上就死定了。   防御阵法内的众人:“……?”   她不是灵窍未开的普通人吗? 第7章 宝珠   时间回到元沐阳刚从窗户跳到六楼的时候,白宁宁不敢跳,但也不敢离开办公室。   门外走廊一点灯都没开,黑不见底,任何地方都可能有鬼。   白宁宁感觉听到了走廊中的动静,她现在神经极度紧绷,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惊恐不已。   她手上握着张琦师兄给她的新刀,黑刀锋利,让她很有安全感。   转瞬,她眼睁睁看着手中黑刀化为了齑粉。   白宁宁:“……”   师兄给她的刀也太不结实了吧?   她不知道,她周围已经挤满了狞笑的鬼。   有鬼大胆地触碰她,想撕扯她、吞噬她,但刚触摸到她的衣袖,鬼手便化作青烟消散不见。   鬼们惊恐不已,连忙想往后退,生怕她碰着自己。   但后面的鬼还在办公室里挤,前面的鬼想退也退不出去。   办公室里吵翻了天,但白宁宁一点也听不见,她面色平静,盯着办公桌上的纸张,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害怕越要冷静。   这些鬼察觉到她身上有两种气息交杂在一起,一种令鬼讨厌,一种令鬼畏惧。   这些鬼不知道她身上有什么玄机,不敢靠太近,生怕一不小心触发什么机关导致魂飞魄散——直觉告诉他们,她身上藏着很恐怖的东西。   但她身上太香了,只要能吞掉她一块肉,就能晋升一级。   诱惑和恐惧并存。   “她看不见我们。”   “我们吓唬一下她。”   这些鬼也不确定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法宝,令鬼如此畏惧,但他们鬼多势众,只要牺牲足够多的鬼,总能让她的法宝失效。   聪明鬼们算计着其他鬼,想让他们当牺牲品,自己享用成果。   白宁宁看到桌上的书页开始翻动,鼠标忽然漂浮在空中,朝她砸过来。   白宁宁朝右侧移动躲开鼠标,而她右侧没来得及撤退的鬼惊呼不已,被她触碰之后化作青烟。   她头上淡黄色的发卡里掉出一颗白色的小珠子,从中飘出丝丝缕缕的黑雾,逐渐凝实成一个面色凶恶的雾状恶鬼。   “吵死了。”   恶鬼满身戾气,周身的黑雾扩散开来,吞噬了距离他近的几个鬼。   刚刚吵翻天的小鬼们立刻安静了一瞬,察觉到不妙——   “跑啊!!”   白宁宁看不见这些鬼,既听不见他们刚刚的吵闹,也听不到安静的一秒和陡然的逃窜。   对她而言安静的室内,有一颗白珠子落地,滚到她脚边。   从这颗珠子出现开始,空中不再有漂浮的东西,桌面上的书页也不再翻动。   这些鬼……跑了?   她捡起珠子,思索着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辟邪宝珠。   白宁宁眼中的办公室内岁月静好,但在小鬼们眼中这是修罗地狱——   珠子里忽然冒出来的厉鬼,正吞噬着办公室里跑不及的孤魂野鬼。   走廊里的电梯忽然打开,电梯里的五个人手上都捏着符咒或是保命法器,正想大展身手救人,却发现电梯外密密麻麻全是鬼,在电梯开门的瞬间,这些鬼全都挤了进来。   好在这些鬼没有重量,不然电梯必定会发生超载警告,说不定还会发生踩踏事件。   五人以卓洋为首,拿着法器在鬼群里杀开一条血路,连忙往楼梯口的方向跑——还救什么人?保命要紧!   这里的鬼也太多了吧?!他们怎么没发现这些鬼是什么时候进楼的?   白宁宁来不及多想,她看不见鬼,只能看见电梯里出来了五个新同学,这些同学往她反方向的楼梯口一路狂奔。   她抓着刚拿到的辟邪宝珠,朝着他们的方向跑过去了——这些人对她而言是救命稻草,她一个看不见鬼的人,跟这些灵窍已开的玄门人在一起更加有安全感一些。   恶鬼轻“啧”一声,回到了珠子里。   他刚从转灵阵中逃出没多久,又硬生生“吃”了这么多鬼,此刻有点“消化不良”,需要休息。   于是,在白宁宁不知道的情况下,玄门人被鬼群追着跑,生怕被他们追上小命不保;鬼群被她手上辟邪宝珠里的恶鬼追着跑,生怕被他吃得连渣都不剩。   鬼们察觉到白宁宁一直追着他们跑,哭嚎着:“你不要过来啊!我们也没害死你,何必赶尽杀绝?!”   逃命的卓洋一行人也很惊恐:“这些鬼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们?”   他们不知道,逃命的就这么一条路,对他们而言是这样,对鬼们而言也是这样。   玄学新生们想逃到一楼的正门口,那有他们一早准备好的防御阵法。   鬼们也想逃到一楼的开阔地带,想着四散逃生,逃生几率会大一些。   元沐阳知道白宁宁看不见鬼,恐怕是在追着前面的卓洋一行人跑,他连忙追出来拉住白宁宁。   白宁宁看到他,松了口气——暂时安全了。   她被元沐阳拉住的那一刻开始,眼前弹幕又开始刷。   【安全度过第一夜!】   【今晚是个平安夜,撒花】   【新人们是不是没想到,宁宁可强了?】   【工作做不下去了,宁宁的等级应该怎么算QAQ】   元沐阳问:“怎么回事?”   白宁宁累得气喘吁吁,被他这么一问反而一脸懵:“师兄给我的新刀忽然就碎成粉了,然后电梯门开了,我就看到他们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跑那么快,我追都追不上。”   元沐阳拽酷的脸终于出现一丝名为怀疑人生的裂痕,他沉默地盯了白宁宁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刚刚在追着一群鬼跑。”   白宁宁:“……啊?”   元沐阳虽然有疑惑,但也没说出来。   他刚刚分明看着,当白宁宁不追了之后,这些鬼也仿佛松了口气一般,逃跑的速度慢下来了,还不停地回头看白宁宁会不会继续追。   这些鬼大多数是低级鬼,但也有少量的四级、五级鬼。   玄学界将鬼按照鬼力划分成了十个等级,九级的红衣鬼最强,但相当少见,十级则是红的发黑的鬼——比最强还要强,属于传说级别。   最多的是一级白衣鬼,基本无害。   白宁宁将手上的宝珠递给他:“可能和它有关?在办公室里发现的,你看看这是不是辟邪宝珠?”   【宁宁好会演】   【要不是我看过一次,我差点就信了】   【傲天的疑虑立刻打消,笑死,每一个傲天都要在女人身上栽个跟头】   【SOS,宁宁经常会拿出一些不该在她身上出现的宝物,都没人怀疑她的吗?】   白宁宁猜测,弹幕知道的情况和元沐阳看到的相差无几。   元沐阳将白色珠子捻在手上,观察一会儿,觉得上面鬼气森森,但也可能是刚刚被众鬼沾染上的。   安全起见,他说:“这珠子可能有问题,我先收着,没问题就还给你。”   白宁宁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妥,他要检查就让他检查吧,元沐阳不是贪心的人,如果珠子没问题肯定会还给她。   十一个人在宁华金融公司的大门口重聚,元沐阳确定无人受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卓洋等被鬼追着跑的五人有些狼狈,他们问:“七楼到底有什么?怎么那么多鬼?”   白宁宁心说:没别的,就我。   她就是最好的钓鬼诱饵。   元沐阳抿着嘴沉默,又听着卓洋说:“我们没看到鬼怎么进去的,听到楼上玻璃碎了才觉得不对,连忙坐电梯上楼,结果七楼电梯门一打开,密密麻麻全是鬼……”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场面。   恐怕他们这些人也是第一次被鬼追着跑,说出去都嫌丢人,世上哪有鬼追着捉鬼的跑?   眼看着鬼去楼空,一群新生累得不行,但什么鬼也没抓到,不免有些沮丧。   白宁宁问:“有没有可能,这些鬼本来就藏在公司里?”   他们白天只逛了一楼、六楼和七楼这几个闹鬼严重的地方。   但如果这些鬼本身就藏在楼里呢?   整栋楼都鬼气森森,他们忽视了这些也正常。   方奎达觉得她在质疑他们的工作疏漏,有些不高兴:“外行就别来指导内行了。”   他是被追着跑的五人中的一个,这会儿满肚子气没地撒野。   白宁宁只是提个设想,被否决了也没当回事。   余悦往白宁宁的方向挪了一步,说:“我觉得宁宁说得有道理。”   方奎达震惊地看向她,她明明白天还在挤兑白宁宁,现在怎么向着白宁宁说话?还亲切地叫上“宁宁”了,有问题。   余悦给他们使眼色,方奎达这几个人被鬼追着跑没看到,但他们六楼的人可都看见了,是白宁宁在追着这群鬼跑。   可见白宁宁比鬼还恐怖。   这哪是能随便招惹的人? 第8章 撞鬼   白宁宁没搭理献殷勤的余悦,冲元沐阳抬了抬下巴:“给师姐打电话。”   这些人虽然还没正式拜师,但已经把陆雨当成了他们的亲师父,马上有人站出来指责白宁宁:“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大半夜给人添麻烦不好。这么晚了,师父肯定睡了。”   “确实不太好,明天早上再说吧?”   白宁宁和元沐阳都跟没听到似的,已经拨通了电话。   陆雨很快接通:“这才一点,你们结束了?”   新生们顿时脸上有些燥热。   不仅因为师父的问话,还因为“这才一点”这四个字。   显得他们这些关心她的人跟跳梁小丑似的。   元沐阳答非所问:“等我闭关修炼出来,一定把他们一网打尽。”   白宁宁抢过他的手机,用人话翻译:“全跑了,鬼比想象中多得多。”   陆雨:“宁宁没受伤吧?”   白宁宁:“我没事,遇到一点状况,等见面了跟你说,你回酒店了吗?”   陆雨:“在路上了,可能还要半小时。”   白宁宁:“行,见面了说。”   新生们:“……”   他们师父一点都不关心这些素未蒙面的小萌新徒弟,只关心白宁宁,这让他们很难堪。   不是说白宁宁在清微山并不受欢迎吗?不是说废柴在清微山会被嫌弃吗?!   -   新生们先回酒店,都聚在元沐阳的房间里等陆雨回来。   白宁宁和其他新生之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这些新生宁愿挤在一块也不想和她靠太近。   她对此毫无察觉,坐在元沐阳的行李箱上玩手机。   门是开的,陆雨刚一来,这些新生们就立刻站起来献殷勤:“师父——”   陆雨跟没听到似的,径直走到白宁宁旁边,将她拎起来转了一圈,见她真的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问:“怎么回事?张琦给你的护身甲都碎了?你这一身鬼气的……”   白宁宁无奈:“我不知道,我也看不见呀。”   她稍微愣了一下,疑惑地指着身上的护身甲:“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陆雨:“已经废了,起不到防鬼作用了,跟普通衣服没什么差别,明天直接扔了吧……算了,你带回去给张琦看一眼,那家伙容易疑神疑鬼。”   她跟白宁宁讲完话,才注意到这屋子里这么多人,不自觉皱眉:“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一群新生很是尴尬。   白宁宁解释:“今年新生,分给你带了,忘了?”   “哦。”陆雨仿佛才想起来,淡淡地哦了一声之后再无下文。   一群新生眼巴巴盯着她。   “明早再说吧。”陆雨挥挥手,拉着白宁宁离开,“宁宁今晚和我住一间,你们随意。”   白宁宁:“那我先去拿一下行李。”   他们的声音逐渐远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余悦有些愣神,她今晚本来和白宁宁一间房的,这下连最后抱大腿的机会都没了。   算了,她也不稀罕,她是余家大小姐,想要的什么没有?   元沐阳漠然送客:“散了吧。”   另一边,陆雨拉着白宁宁回了房间,才认真问她:“你的体质能吸引煞吗?”   “啊?”白宁宁很快反应过来,她有求于自己,“你的任务进展不顺利?”   陆雨苦着脸吐槽:“何止是不顺利,简直是被严防死守了,有个桃花煞,简直比泥鳅还滑,我每次刚一靠近她马上跑得飞快。”   白宁宁:“好像不能。”   陆雨叹了口气:“算了,睡觉,先把宁华金融的鬼解决了。”   -   难得,白宁宁居然没有做噩梦,一夜安眠。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在便利店里碰到了昨天给她送蛋糕的岳慧慧。   岳慧慧看到她的时候,脸上有些惊喜又有些害羞,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搭话。   白宁宁买了包子,大大方方跟她打招呼:“慧慧姐早,昨天的小蛋糕很好吃,在哪里买的?”   “早,一会儿发给你地址。”岳慧慧拿着手机,红着脸问,“能和你合影一张吗?”   白宁宁愣了一下,第一次被人提出这种请求,正要答应下来,元沐阳就冰冷无情地替她拒绝了:“不能。”   白宁宁回头看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手上的包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一起长大,连生活习惯都差不多,早上都买点包子应付一下。   “我先来的。”元沐阳拎着包子走到她们旁边,似乎是要盯着岳慧慧以免她又提一些奇怪的要求。   岳慧慧将手机息屏,歉意地吐了下舌头:“抱歉,你和我爱豆长得特别像,所以想合影纪念一下的……”   白宁宁好奇:“有多像?”   岳慧慧提到爱豆双眼放光,打开相册给她看照片:“是楚西森,他舞台妆有点浓,我找个淡一点的,你们两个真的特别像。”   白宁宁扫了眼她的爱豆相册,顿时没了兴趣:“男的?”   岳慧慧找到一张淡妆图给她看:“你看,真的很像。”   元沐阳扫了眼:“确实有点像。”   白宁宁:“……我可能不会高兴。”   岳慧慧笑起来:“我们一般说他是笨蛋美人啦,好看的男生都有点偏女性化的。”   白宁宁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他们今天要去宁华金融查监控。   到了地方,陆雨本能皱眉:“这里鬼气怎么这么浓?”   方奎达嘟囔着:“昨天那么多鬼呢,鬼气重也正常吧?”   “无知。”   陆雨颇为嫌弃地吐槽一句,转头找元沐阳的麻烦:“鬼气重成这样,你还敢带宁宁进去?”   元沐阳冷哼一声:“她如果倒在里面,只能说明她太弱小了。”   白宁宁:“?”   【做人留一线啊】   【不要乱立FLAG,谁能想到最后倒下的是元沐阳呢?】   白宁宁不多说:“记好你说的话哦。”   她以为自己不会有事,信心满满地进了宁华金融的大楼。   监控室在三楼,陆雨又选了三个看着细心的人看录像,让其他人去楼里巡视,排除异常。   昨晚程经武办公室的录像受鬼气影响,严重损毁,完全看不了。   只能看走廊上的监控录像。   白宁宁完全看不见鬼,走廊对她来说跟JPG没差别,她打了个哈欠,跟陆雨打招呼:“我去厕所。”   “行。”陆雨目不转睛地盯著录像。   楼里单号楼层是男厕所,双号是女厕所,白宁宁想上厕所得下楼。   谁知在洗手间落单的时候,撞鬼了。   她上完厕所正在洗手,镜子上忽然出现水雾,有看不见的“鬼”在镜子上写字。   〖你好香啊,我可以吃掉你吗?〗 第9章 发卡   “?!”   白宁宁仿佛一只被吓到炸毛的猫,拔腿就往外跑,想找陆时或是元沐阳救命。   在她即将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她听到重重一声铁门关闭的声音——楼梯口的门被关上了。   她也不敢进电梯,对她这种看不见鬼的人来说,进电梯跟入虎口没差别。   这里没有雾,鬼不知道上哪拿了一支小毛笔,拿绿油漆在铁门上写字:〖商量一下,我想救我的孩子们〗   她似乎是怕白宁宁跑了,先写的“救我的孩子们”,再补上“我想”,最后在前面补上“商量一下”。   白宁宁心说哪有傻子会答应这种送命的请求?   但看到绿油漆,她就明白鬼的身份了,她问:“你是马娟吗?”   蘸绿油漆的笔顿了顿,在空处打了一个勾。   马娟是程经武的糟糠妻,听说陪着他从白手起家到现在,前段时间因病去世。   白宁宁:“确认一下,两个孩子的妈?”   绿色毛笔狂躁地画了个叉,又在旁边写了一个数字“4”。   白宁宁稍加思索,也明白了:“两个姐姐两个弟弟?”   公司里只知道程经武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和白宁宁同龄,刚高考完,听说考得还不错。   但马娟说是四个,那被隐去的两个多半是姐姐。   白宁宁继续交涉:“你要救的是两个女儿吧?”   笔上的绿油漆不够,马娟又蘸了些油漆,继续在墙上写字:“程经武猪狗不如,害死我和我的两个女儿。”   一下子蘸取太多油漆,墙壁上挂不住,一小股一小股的绿油漆顺流而下,看着格外恐怖。   【神奇的一幕马上要发生了,宁宁的发卡不能装东西,但能装鬼】   【这里好像是第一次发现宁宁发卡的新功能?】   白宁宁犹豫两秒,摘下头上的发卡,说:“你写字太慢了,试试看能不能进发卡里,我带你找翻译。”   毛笔在空中停顿一会儿,忽然垂直落体。   白宁宁等了一会儿,才问:“进去了吗?没进去的话在门上画个叉。”   没有声响。   她手心冒汗,拿着发卡,犹豫着要不要坐电梯。   早知道让马娟先把门打开了。   白宁宁翻出手机,心说自己真是吓昏头了,连高科技都忘了。   她给陆雨打电话:“姐,坐电梯来二楼接我一下,我撞鬼了。”   三分钟后,陆雨带着卓洋乘电梯到二楼。   卓洋见她身上沾染鬼气,纳闷:“你这是什么体质?大白天还能见鬼?”   白宁宁带他们到楼梯口,指着楼道里的绿色油漆和门上的绿色手写字,说:“你们先有个心理准备,我从厕所跑到这,然后鬼关了门——她还算善良,至少没等我进了楼道再关门,同时关掉所有楼道的门,就能彻底把我锁在楼梯间。”   陆雨问:“鬼呢?”   白宁宁指着发卡:“我本来想下楼找你们,但又不敢坐电梯。”   她敲了敲发卡,把马娟放出来,同时按住陆雨和卓洋:“找你们来当翻译的。”   又极小声地补了一句:“顺便保护我。”   白宁宁轻咳一声,像是在给两边当中介:“先沟通交流一下情况,这是马娟女士,她给程经武生了四个孩子,两个女儿和一对双胞胎儿子,但程经武似乎只认这对双胞胎儿子,两个女儿不知所踪。根据匿名投稿情况来看,全公司都只知道他有两个儿子,并不知道女儿。且群众反映程经武出轨次数极多。”   她又给马娟介绍陆雨和卓洋:“两个玄学大师,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帮你救出女儿。”   白宁宁好奇,小声问卓洋:“几级鬼?”   卓洋:“六级绿衣鬼。”   白宁宁:“……”   这个鬼确实钟情于绿色,没想到连等级都和绿有关。   白宁宁看不见马娟,跟卓洋说:“也给我转述一下她说了什么。”   卓洋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心说跟玄学大师提这种要求的她还是第一个。   白宁宁没理他的异样视线,被眼前忽然出现的弹幕吸引了注意力。   【我就静静看着宁宁演】   【宁宁:做戏做全套,即便是我抓来的鬼,我也要装看不见】   她开始疑惑这些弹幕到底从哪开始看的。   难不成她能看到弹幕的时间,就是弹幕也能看见她的时间?   但这些弹幕没看到她被鬼追着跑的前情提要,怎么知道这鬼是她“抓”来的?   在她思索弹幕具体使用方法的时候,马娟正声泪俱下地控诉她的人渣老公。   连弹幕都开始控诉程经武的人渣行径。   【抛妻弃女、外遇出轨一个接一个,这种人就应该送去浸猪笼!】   【建议物理阉割,化学的也行】   马娟似乎是说完了,卓洋言简意赅地总结:“她怀疑她女儿们被程经武当成转运法阵的祭品了,其他信息和你了解到的一样。”   白宁宁无语:“你翻译怎么还偷工减料?”   陆雨想将马娟暂且收入到她装鬼的木牌中,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做决断,谁知马娟先钻入了白宁宁的发卡中。   陆雨和卓洋同时朝着白宁宁看去,用眼神朝她要说法。   “?”   白宁宁也满头问号:“我说的有问题吗?你们不搞同声传译也就算了,连翻译都偷工减料。”   卓洋:“不是,鬼……娟姐进你发卡里了。”   白宁宁盯着陆雨手中的木牌,明白了怎么回事,说:“你是不是没跟她打招呼,就想把她收进去?”   卓洋:“你抓鬼还跟鬼打招呼?”   白宁宁理直气壮地陈述事实:“她想吃我之前也跟我打招呼了啊,但我没同意。我让她进发卡当然也要经过她的同意。”   卓洋:“……”   该怎么说呢,真是有礼貌的鬼和有礼貌的捉鬼大师? 第10章 狂化   白宁宁指挥卓洋掉了门上的一部分字,但留下了骂程经武的那部分。   她看不见马娟,不太敢拿着装鬼的发卡,试图将其交给陆雨。   但她悲哀地发现,不管把发卡交出去多少次,没过一会儿发卡就会回到她的口袋里,跟自动传送似的。   陆雨也麻了:“先放你这,你今天就一直跟着我……跟着沐阳吧,别走丢就行。”   卓洋试着和马娟沟通,发现马娟只认白宁宁,且她情绪有些激动,无差别辱骂每个性别为男的人,觉得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卓洋一脸同情地看向白宁宁,去除掉马娟情绪激动的部分,委婉转述:“娟姐可能把你当成她女儿的替身了,只想和你一起,如果你不同意她就要闹。”   白宁宁:“……”   以陆雨的实力,大可以将马娟现场超度。   但这样一来线索就断掉了,查不到这里半夜闹鬼的原因,也查不到背后主使——如此大规模的鬼怪聚集,背后一定有人设局。   白宁宁认命,决定寸步不离地跟着陆雨,如果陆雨也跳楼她就拽着卓洋。   【实际上这里宁宁早就收服马娟了,马娟只听她的话,到晚上会有大用途】   【宁宁刚刚瞪了一眼卓洋,是不是在警告他,让他今晚别搞事?】   白宁宁:……什么?   都说了过度理解不可取!   新生们没在办公室里发现异常,但又觉得这一片的鬼多到不可思议,有人提议准备十方超度阵法,把这一片的鬼都聚集起来一网打尽。   但大家都不擅长阵法设计,于是这个重任落到元沐阳和卓洋身上。   陆雨去顶楼检查程经武的办公室,白宁宁想着有元沐阳和卓洋在,不想往楼上跑,留在了他们设计阵法的办公室里。   白宁宁随口说:“建议你们先把整栋大楼每一个角落搜一遍,可能有遗漏的东西。”   毕竟她随便一走都能见鬼。   离谱。   方奎达恰好拿了材料回来,抱着一缸朱雀砂进办公室,这是十方超度阵法的一样重要材料。   方奎达将东西放在她旁边,语气不善:“太浪费时间了,我们时间根本不够,再说了,这栋楼我们昨天到今天检查了两遍,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卓洋好心提醒:“我劝你少说话。”   方奎达越发逆反:“还不让说啦?本来就没有异常,她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在那瞎指挥!”   白宁宁轻嗤一声。   没有异常?昨晚楼里那么多鬼哪来的?她为什么随便走两步就能遇见鬼?   没异常就有鬼了!   【宁宁早就看出来这群学生设置的阵法根本不能用,她已经在思考怎么给他们善后了】   【首刷的快点关掉弹幕,这里伏笔特别多,容易剧透】   【宁宁早就看透一切,但这群人压根不听她的,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好诶!期待今晚宁宁以身作饵扮猪吃虎】   【宁宁表面等级:0,实际等级:???】   白宁宁:“?”   弹幕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她只是以学霸的学习习惯,提醒这群人刷题之前要仔细看题、学习之前要好好预习而已。   -   陆雨查了一圈回来,决定审一下马娟,办公室里只留下白宁宁、元沐阳和卓洋三人。   白宁宁看不到,但好奇心旺盛:“能不能问一下娟姐,晚上怎么回事?”   卓洋纳闷:“什么晚上?”   白宁宁沉吟两秒,硬着头皮说:“绿帽鬼蹦迪厅。”   卓洋:“……你真是个取名鬼才。”   十秒后,卓洋表情裂开:“她说那真的是个鬼怪蹦迪厅,而且如果有鬼戴帽子来的话,帽子一定会被她刷成绿色。”   众人:“……”   陆雨陷入沉思:“这不对啊……怎么可能会聚集这么多鬼?”   按照马娟的描述,这些鬼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了宁华金融,近段时间每天晚上定时定点来蹦迪。   陆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里一定有她没发现的东西。   -   晚上,白宁宁、元沐阳、卓洋三人在宁华金融公司的大门口等鬼潮来访,其他人都分散在隔壁两栋大楼静观其变,陆雨则在宁华金融的顶楼压阵。   白宁宁觉得格外冷,又多套了一件厚外套,她当诱饵当习惯了,就算是夏天也要随身带几件厚衣服,以免被阴气冻着。   她抬头望着天:“是我的错觉吗?怎么今天比昨天还黑。”   这才凌晨一点,居然黑得连颗星星都找不到。   卓洋跟着抬头看了一眼,随口敷衍:“可能是城市污染太重?”   白宁宁把自己裹成一团,蹲在地上:“反正我今天说什么都不进去了。”   在公司里逃都逃不了,太恐怖了。   “嘘。”元沐阳警觉地看向周围。   阴风阵阵,树影婆娑。   白宁宁默默把自己裹得再严实一点,半个脑袋都缩进衣服里。   在她眼中,这些影子和张牙舞爪的鬼怪们差不多。   隔壁大厦六楼的姚茂看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鬼潮,瞳孔紧缩,连忙给元沐阳三人打电话,想通知他们跑。   今天出现的鬼怪数量比昨天还多!四面八方全是鬼,他们被鬼包围了。   “没信号。”姚茂咬牙切齿地放下手机,想喊一声却又不敢。   他现在喊出声了,这些鬼潮必定会被吸引到他们这里来,那准备在宁华金融的超度大阵就彻底废了。   只能让楼下三人自求多福了。   白宁宁被冷得打了个哆嗦:“今天的鬼也太多了吧……你们开阴门了?”   “没有。”   元沐阳也觉得不正常,他不确定是大厦有问题还是白宁宁对鬼的吸引力太大。   他看了眼白宁宁,见她眼神依然有些茫然,还在看向极远的地方,显然是没找到鬼在哪。   卓洋倒抽一口凉气:“现在跑到隔壁楼还来得及。”   他不知道为什么元沐阳一定要站在大门口等,明明万事就绪,去旁边大厦里等待更安全。   元沐阳看着白宁宁,犹豫了。   他不确定这群鬼是冲着楼里的“诱饵”来的,还是冲着白宁宁来的。   他做了双重准备,楼里有一个吸引鬼的诱饵阵法,俗称聚鬼阵;楼外放着白宁宁,原计划是让白宁宁把这些鬼引到楼内阵法中,开启十方超度阵法。   但没想到来的鬼太多了,比他们预想中还要多很多。   大家本以为今天鬼的数量会比昨天少,顶多和昨天一样;但元沐阳力排众议,按照昨天的两倍量做的准备。   即便如此,依然低估了,就他感受到的阴气来看,恐怕翻了三倍不止。   “跑!”元沐阳拉着白宁宁往宁华金融的公司里跑。   “喂——”卓洋喊了一声,犹豫着是跟着他们还是转头去找姚茂他们汇合。   十方超度的大阵需要外面的人人工启动,以今天的鬼的数量很难判断,在大阵开启之前宁华金融都是相当危险的存在。   卓洋一咬牙,还是跟着他们跑进了宁华金融,白宁宁看不见鬼,多一个人至少多个帮手。   楼上旁观的姚茂等人顿时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不管往哪跑都比站在原地强。   但下一刻,他们心里的大石头再次吊起来了——有一部分鬼居然没有绕开他们所在的大厦,甚至有上楼包围他们的趋势。   鬼群众多,等姚茂意识到这些鬼的方向的时候,已经晚了。   宁华金融的顶楼,元沐阳的压力也很大。   如果鬼的数量只翻两倍,他还有信心带着白宁宁安然无恙地离开,但现在翻了三倍不止,他可能自身难保。   卓洋脸色变得煞白:“这些鬼狂化了……”   狂化会让鬼的能力短暂提升一到两个等级,相当危险。   这么庞大的鬼群数量,悉数狂化,他完全不用犹豫往哪跑,原地等死就行。   他们恐怕要在这全军覆没。   白宁宁朝着元沐阳伸出手:“辟邪宝珠呢?”   元沐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贴满封印条的木盒,辟邪宝珠装在里面。   白宁宁将其取出,扔到了一楼大厅里。 第11章 摩擦   白宁宁本想和另外两人坐电梯上楼找陆雨汇合,但电梯里的灯变得忽闪忽闪,三人只能改道楼梯。   白宁宁爬了三层楼之后,体力逐渐追不上两个男生,气喘吁吁地说:“我跑不动了……”   马娟忽然从白宁宁的发卡中钻出来,将白宁宁抱在怀里。   她的体型比之前大了一倍,圈住一个小小的白宁宁绰绰有余。   白宁宁看不见,只觉得冷,试探着喊了声:“娟姐?”   卓洋疑惑地盯着她:“你真看不见?”还是说藏着他不知道的底牌?   白宁宁:“冷啊!”   忽然感觉被阴风包围了,但眼前两人都没有反应,除了娟姐还能是谁?   元沐阳表情不赞成地看着她,但还是帮着传达:“她说这样可以藏起你的人类气息。”   卓洋若有所思:“这么一说,确实觉得你一身鬼气……”   白宁宁累得不行,正想摆烂:“那我不跑了?被鬼追上了也会被视为同类吧……”   卓洋拉着她上楼:“我还是劝你和我们一起爬七楼,鬼狂化之后是会吞噬其他鬼的。”   白宁宁:“我好累,我爬不动,你们先上去吧……”   下一秒,白宁宁忽然浮空。   白宁宁:“?!”   卓洋一时间心情复杂,眼神中的震惊中掺杂着嫉妒:“马娟把你背起来了,说她愿意背你上楼。”   白宁宁:“……谢谢娟姐?”   一时间白宁宁“飞”到了最前面,变成了卓洋和元沐阳努力追上她的“步伐”。   白宁宁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奇妙,她问:“我这算是被鬼附身吗?”   当着玄学界明日之星的面被鬼附身,有点刺激。   卓洋犹疑地看向元沐阳:“……这应该不算吧?”   元沐阳:“不算。”   忽然,马娟若有所感,匆忙转向,背着白宁宁朝着楼下飞奔而去,和一脸懵的元沐阳、卓洋擦肩而过。   卓洋:“?!”   他连忙转身下楼朝着马娟的方向追去,以陆雨对白宁宁的重视程度,发现白宁宁被鬼拐跑了恐怕要暴走。   陆雨知道楼下出事,急速下楼的时候发现元沐阳一个人在楼梯上,问:“怎么回事?”   “马娟背着白宁宁下楼了”,元沐阳沉默了一会儿,推测说,“好像是被你吓的。”   陆雨连忙下楼,元沐阳则剑走偏锋,选择跳窗。   卓洋不知道白宁宁能吸引鬼,元沐阳低估了她对鬼的吸引力。   但陆雨很清楚,白宁宁就像是只对鬼起作用的猫薄荷,方圆十里的鬼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如果她们真的被鬼追上,狂化的鬼们会觉得是马娟藏了一整个的唐僧肉,不想和他们分享,恐怕连鬼带人一起吃了。   一楼大厅。   从辟邪宝珠之中浮现出一团黑雾,要比昨天的黑雾凝实许多,他闻到了空气中白宁宁的味道,也知道是白宁宁把自己扔在这里。   恶鬼轻嗤:“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挺能惹事,看在你救出孤的份上,孤再救你一次。”   鬼雾散开,将聚集在此的鬼全都吞噬。   浓烈的鬼气凝实成黑雾,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像是海浪又像是深渊,瑰丽又危险。   陆雨心中一跳,暗道大事不妙:“好浓厚的鬼气。”   马娟被这突如其来的鬼气吃掉了半边身子,惨烈地惊叫一声,连忙钻进了发卡里避难。   白宁宁忽然落地,有点懵:“娟姐?”   卓洋追上:“宁宁?”   “是我。”她疑惑地回头看了眼,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来了来了,宁宁解决掉了所有鬼,但深藏功与名装作不知情】   【她是不是觉得楼上有人在看她,所以要装像一点?我可爱死这无辜的小眼神了】   【应该是习惯吧,毕竟在清微山上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装,不管有没有人都要装,已经刻入骨髓了】   【你们懂什么,这是细节演技!是谨慎!隔墙有耳懂吗?】   卓洋松了口气,把她扶起来:“平安就好。”   白宁宁问:“你看到娟姐了吗?”   卓洋:“没,不过刚刚一瞬间有极强的鬼气,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消失不见了……”   白宁宁茫然地抓了抓头发,没发现自己口袋里多了一颗白色的小珠子——她心心念念的辟邪宝珠。   元沐阳跳窗而下落到宁华金融正门口,却发现大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沿着鬼气进入楼梯口,一路上行,直到看到白宁宁和卓洋——以及刚从楼上下来的陆雨。   陆雨居高临下,视线和元沐阳撞到一起,不需要交流,两个人瞬间明白,他们没能捉到这个了厉鬼。   -   鬼气散去,躲了一晚的月亮终于肯露面。   白宁宁和卓洋坐在宁华金融门口的台阶上等其他新生,陆雨和元沐阳上楼调查事故现场。   其他新生陆续赶到,见鬼都被一扫而空,以为他们的阵法成功了,纷纷欢呼。   “第一次任务圆满完成!”   “师父呢?她还在顶楼吗?”   “有没有24小时营业的饭店?我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月光下的这群新生,和隐匿在阴影里的白宁宁、卓洋的氛围格格不入。   白宁宁提议说:“顺着娟姐的线查,会有收获,找到她的两个女儿,还有就是……”   姚茂打断她的话,语气严肃:“你知道今天有多少鬼吗?我们已经完成了我们的迎新任务,不要再去插手不该由我们负责的东西,很危险。”   方奎达附和他,声讨白宁宁:“就是,你不过是跟着蹭了个任务,不要觉得自己很牛逼。”   卓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不知所谓的新生们,笑得轻佻:“傻逼。”   方奎达挥着拳头就要上楼干架:“你不要太过分,我忍你很久了!”   其他人连忙拦住方奎达,都是同学,该维系的面子工程还是要维系。   余悦知道白宁宁很厉害,以为她是想隐瞒实力,主动帮着岔开话题,顺便缓和气氛,问姚茂:“有鬼进你们楼吗?当时好多鬼进了我们这边。”   姚茂:“特别多,我当时都吓死了。”   “你们说这次谁记头功?”   “元师叔或者卓洋吧,毕竟主要阵法是他们设计的。”   这些人转头开始论功行赏,完全不在意这个案件的后续,也不在意这些鬼为什么会聚在这里。   白宁宁本身也有点生气,但看到弹幕之后完全气不起来。   【这些人真的太不要脸了!一点事没干就知道抢功劳!】   【两边都提前开启阵法了,先不说这个破阵本来就没什么用,他们设计出问题了,两边还不是同时开启的,导致本来就没用的阵法更加没用了】   【一群傻逼还觉得自己特牛逼,搁这数落功臣呢】   【啊啊啊这腐朽的玄学界和这些臭不要脸的人!】   【明明是宁宁悄悄搞定这些鬼的,我要气死了,宁宁快打他们脸!】   【再等一等,宁宁想攒一起,搞一波大的,震惊全场的】   【但这次MVP不给宁宁真的不合适吧?】   白宁宁:“?”   不,等等,弹幕也不必把她吹成最大功臣,这件事真的和她没什么关系……   弹幕和现实完全割裂开来,似乎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白宁宁忽然觉得无趣,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说:“想加班的跟我上楼,其他人随便。”   她说完,也不管有没有人跟上,甚至也不在乎这群人听到没有,转身就走。   热闹的新生们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时间愣在原地,进退维谷。   卓洋嗤笑一声,转身跟着白宁宁走向电梯。   却发现白宁宁根本没有等人的意思,进电梯之后直接按了楼层和关闭电梯的按钮。   卓洋大步流星加快步伐,赶在关门之前挤进电梯,气场全无:“你就不能给我一点耍帅的时间?”   白宁宁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他。   卓洋挠头,觉得不对:“你也没给他们留楼层号啊……”   白宁宁:“他们不会自己看电梯停在哪层吗?”   卓洋觉得有道理,把所有楼层按钮全部按亮,每一层都停一下。   白宁宁:“?”   卓洋:“这样可以有效筛掉心不诚的傻|逼。”   白宁宁气得无语:“我们是去做苦力的,懂?一会儿没人上楼,苦力你一个人做?我反正看不见鬼,我可以摆烂。”   卓洋:“……”   完美诠释什么叫装B耍酷搬石头结果砸了自己的脚。 第12章 马娟   新生们虽然一直跟白宁宁过不去,但也不敢真的当场走人。   众人见电梯在二楼停下的时候,都以为目的地是二楼,争先恐后地爬上楼。   唯独方奎达在原地踟蹰,觉得自己如果上去太早了,会被白宁宁耻笑。   对方也许在心里嘲笑他:呵?就你也配和我唱反调?还不是得按照我说的做?   正犹豫着,就见着电梯上的数字又跳了,这次停在了三楼。   方奎达:?   到底几楼?   他想着楼层反正也不高,电梯很快下来了,干脆等电梯下来之后他再坐电梯上去,他去的越晚越好,白宁宁说不定还会在楼上找他怎么还不来——最好是她找陆雨告状说他不肯来的时候,方奎达忽然一脸炫酷地从电梯里出现。   他都已经想象出白宁宁尴尬的样子了。   他想得很好,结果他傻眼地看着电梯一层一停,根本不确定他们到底去了哪层。   六楼。   白宁宁和卓洋终于下了电梯。   陆雨纳闷:“怎么来得这么晚?新生们不好沟通?”   白宁宁:“不是,有人不聪明。他们应该过一会儿才能上来。”   陆雨:“无所谓,他们来不来都行,你过来就可以。”   白宁宁:“?”   陆雨指着地上被撬走一块的地板,说:“这下面藏着一个巨大的阵法,不是你把鬼引来的,是这个阵法。”   她说着,把卓洋踢过去和元沐阳一起翻地板。   白宁宁:“……”   谁能想到地板下面还能藏东西呢?   她问:“怎么发现的?”   “你不是说要把每一个角落都搜一遍吗?我发现这些地板有被翻动过的痕迹。”陆雨往她手上塞了一部手机,“你一会儿给陆时拍个照,让她看看这个阵法。”   陆时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姐妹俩擅长的点完全不同,陆时擅长阵法和符咒;陆雨则全点了武力值,揍鬼从来没输过。   白宁宁不解:“你自己发不就行了?”   陆雨拉了个带滚轮的人体工学椅坐下,避而不谈,换了个话题:“马娟呢?有点事问她。”   白宁宁把发卡递给她:“你看看还在里面吗?她中途忽然背着我下楼,然后就像忽然消失了似的,我直着摔下来了。”   陆雨盯了发卡好一会儿:“这我哪看得出来……一般只有画符的人能感受到里面有没有装鬼、装了多少鬼。你这个发卡让谁画的符?”   白宁宁一本正经:“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画的是个储物符,但塞不进东西,且不知道为什么能装鬼。”   陆雨:“?”   她满脸写着你在逗我。   储物符和押鬼符可差远了。   白宁宁从办公室里找到一根中性笔,在A4纸上给陆雨演示了一下她画的符咒:“你看看哪一步错了?”   陆雨仔细检查每一笔:“没错啊……”   白宁宁将纸条撕碎,揣进口袋,准备出去之后分别扔在几个不同的垃圾桶里。   陆雨仔细将发卡检查一遍,纳闷:“你把符咒画哪了?”   白宁宁指着金属夹子的部分,说:“这里,你看不见痕迹吗?”   虽然是她自己画的符,但因为她灵窍未开,一旦生效她就看不见痕迹了。   但像陆雨这样开了灵窍的人应该能看到才对。   陆雨摇头:“看不见,你这个好像和普通的押鬼符不一样,你自己能感应到里面的情况吗?”   她随手讲一个测谎灵器塞到白宁宁手里:“说实话,我判断情况考虑要不要替你瞒下来。”   白宁宁:“实不相瞒,在娟姐进去之前,我都以为这是个普通发卡。”   陆雨纳闷:“你怎么发现不对的?”   白宁宁把两个不同时期的事结合在一起说:“她当时手上拿着一个沾了绿油漆的毛笔,毛笔忽然掉在地上。我头顶飘过一阵阴风,但我没事——你看我能往哪猜?”   确实说的都是真话,没有撒谎,所以灵器也亮了绿灯。   陆雨沉默,储物符和押鬼符的画法天差地别,不可能额出现歪打正着的情况。   她再次确认:“你画的是储物符,对吗?”   “对。”白宁宁拿着测谎灵器,大大方方讲述心里路程,“我那天做了不少小发卡,就想着在大发卡上画个储物符,将小发卡收纳进去,但储物符失效了,我以为不能装东西,到今天才发现它能装鬼。”   测谎灵器再次亮起绿灯,陆雨陷入沉思。   白宁宁以为她不信,认真复述:“我在发卡上画的符咒和今天在A4纸上画的符咒一样,唯一差别就是发卡上的颜料用的丹砂。”   陆雨看着测谎灵器上的绿灯,将其收回来:“知道了,这件事我暂时帮你保密,问起来就说发卡是我给你的。”   “好。”   陆雨问:“你能把她叫出来吗?”   “我试试。”白宁宁轻轻的敲了敲发卡,“娟姐?”   马娟慢悠悠从发卡里飘出来,见到陆雨吓得一抖,又立刻缩了回去。   陆雨皱眉:“她鬼气被吃了一大半,她这个状态也吃不动你,你可以安心了。”   马娟从绿衣厉鬼一下子退化得比一级白衣鬼还弱小,身体只有原来一半大小,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状态,似乎随时会消散。   白宁宁:“她岂不是就吊着一口气了?完成她的心愿之后就会消散了?还是安心去地府投胎?”   “这个以后再说。”陆雨扫了眼时间,又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她看,“办公室这个大阵法里藏着不少鬼,一会儿把他们拉出来排队超度,你帮我把照片投影到大屏幕上,问问这群鬼有没有见过这个煞。”   “你这照片拿座机拍的吧,噪点都严重成这样了……”白宁宁无语。   糊且不说,照片里的女人带着墨镜和口罩,穿着oversized宽松大外套,不仅脸捂得严严实实,连身材体型都捂得严严实实,这能有什么信息?   白宁宁:“我帮你分析一下,大晚上戴墨镜,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辨识度极强的名人,你见过她的正脸吗?”   陆雨顿时有些丧气:“没有,她有一个保镖团队,对我简直严防死守,我根本没法靠近。”   白宁宁盯了一会儿照片,觉得内搭的条纹毛衣有点眼熟:“我这可能有点线索……”   她记忆力不错,当即打开宁华金融员工们提供给她的公共邮箱,她感觉在一堆照片里看到过这个条纹毛衣。   红白条纹毛衣很常见,但她这个内搭有一点特别,它的红白条纹并不是均匀分布,且在某些部位出现了波浪线式的条纹。   陆雨看到汇总邮件的长度惊呆了:“这么多啊?”   白宁宁玩笑说:“像不像告御状?提前把一切相关信息都收集好,就等着皇上判决。”   陆雨看得眼花:“你先看着,朕要去处理那群鬼了。”   她本来想让白宁宁拍阵法发给陆时,顺便能试探一下阵法里藏着的鬼,看他们会不会蠢蠢欲动自投罗网。   但现在白宁宁忙着找桃花煞的线索,陆雨自然全力配合,亲自去给阵法拍照。   卓洋和元沐阳终于把所有藏着阵法的木地板都撬开了,抬头一看发现两个女生居然都在玩手机。   卓洋瘫倒在地:“倒是一起干活啊——宁宁你不干事好歹也帮我下楼买瓶水,我要累死了。”   白宁宁头也不抬,下意识回复:“稍等,让我告完状。”   邮箱里的照片实在是太多了,她一边翻找一边小声嘟囔:“我感觉快了,马上找到证据。”   余下新生们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就听到了白宁宁这两句话。   方奎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嚷嚷:“师父你别听她瞎说,我们没有欺负她!”   陆雨:“?”   怎么有傻子送上门来啊。 第13章 对峙   余悦累得气喘吁吁,扶着门框,试图解释:“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方奎达则不管不顾,就差声泪俱下地控诉白宁宁:“她不告诉我们是几楼,还把每层电梯都按了个遍,故意让我们找不着,现在还想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卓洋主动自首:“电梯是我按的,但活我也都干完了,算是功过相抵吧?”   方奎达瞪着白宁宁:“那肯定也是白宁宁指使的,不然她为什么不劝阻?”   其他新生怕陆雨对这届新生印象不好,不想在陆雨面前跟人吵架,主动找到卓洋和元沐阳:“有什么我们能干的吗?”   卓洋:“没了,该做的我做完了,苦力活而已,不用遗憾。”   元沐阳闭目养神,对这一切争端都不感兴趣。   陆雨站起来,将白宁宁按到自己之前的位置上,不动声色地替她挡住了其他人的目光,问:“我打电话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方奎达:“反正和白宁宁说的不一样,您不信的话可以让她和我们对质。”   陆雨唇角勾起,表情玩味:“是吗?但她一个字都没提,我哪知道她说了什么。”   方奎达傻眼:“她刚刚不是说告状吗?”   陆雨瞬间觉得无趣,这傻子既不争辩也不道歉,只知道质问,说他是愣头青都侮辱愣头青了。   卓洋坐起来,抓了抓头发,神色有些不自然:“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和他们起了些争执,但他们把事情赖在了宁宁师叔身上。”   他犹豫一下,决定如实和盘托出:“他们觉得新手任务完成了,可以回清微山交任务了。但宁宁师叔说要顺着马娟的线索继续查,他们说宁宁师叔来蹭任务,我骂他们傻逼,差不多就这样。电梯按钮我按的,这个楼电梯系统按了就没法取消。宁宁师叔一开始说的不聪明的人也是我。”   陆雨沉默地听着,顺便拍了阵法的图发给陆时。   等卓洋说完,她才看向新生们,说:“告状是指替马香莲告御状,有问题?”   陆雨说着,头偏向白宁宁,语气轻快地玩起了谐音梗:“这个陈世美也刚好姓程耶。”   “前后鼻音不同,你不要误导高考生。”白宁宁下意识吐槽,顿了顿,语气变得惊喜,“找到了,你看是不是一样的?”   这是一张员工偷拍的图,也很糊,女主角坐在程经武的副驾驶,也戴着眼镜和口罩,但能看出来是同一件红色毛衣,连波浪纹都一模一样。   陆雨其实看不出来差别,但她相信白宁宁的判断。   白宁宁从小就很聪明,只是在玄学相关的事情上没有天赋。   陆雨问:“有她相关的信息吗?”   白宁宁:“没有,他换情人换得太频繁了,大家只是好玩似的投稿,根本不在意他的新情人是谁。”   新生们傻眼,就算是傻子也听出来了,被他们看不起的白宁宁,在陆雨的眼中相当有用。   白宁宁将手机放到一边,双肘支撑在膝盖上,托腮看着地板,这是她思考问题时候的惯用姿势。   白宁宁含糊不清说:“刚刚谁要跟我对质?还要买饮料来着?”   卓洋飞快意识到,她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和敏锐的观察力帮陆雨找到一个重要线索,连忙倒戈,语气都不自觉变得恭敬起来:“没有,我给您买饮料!您想喝什么?”   白宁宁正好觉得热:“来瓶冰可乐,一定要是听装的。”   “好嘞。”卓洋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陆雨没想到他跑得这么快,冲着电梯间喊:“买三瓶就行,别买多了!”   白宁宁脑子里闪过自己在程经武办公室被围堵的“盛况”,说:“程经武办公室地板下肯定也有东西。”   新生们愣住,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白宁宁灵窍未开?她现在怎么接任了指挥官的角色……   元沐阳睁眼,径直往程经武的办公室走去,准备掀地板。   新生们正准备跟上,就听到陆雨开口:“各位稍等。”   新生们以为她有什么吩咐,连忙停下看着她。   陆雨:“各位的新生任务算是完成了,可以回酒店,睡一觉,明天坐专车回清微山。我不打算带这一届新生,回去之后会和院长说明,所以你们也不用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余悦以为她在替白宁宁出头,率先服软:“我们可以向宁宁师叔道歉。”   陆雨莞尔:“这是你们和她之间的事,与我无关,并不影响我的任何决定。”   余悦知道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也不纠缠,朝她鞠一躬:“谢谢您的教导。”   她说完,走向程经武的办公室,打算帮元沐阳撬地板。   其他新生有样学样,也照做。   就连不服管教的方奎达和吊儿郎当的姚茂都照做了。   元沐阳耳力过人,自然听到了这些。   他站在月光下,踩滑板似的撬一块木地板,冷笑一声:“想当我的徒弟?你们还不够格。”   余悦嘴角抽搐:“误会了,我们只是来帮忙。”   不管怎么说,元沐阳是院长的儿子,在他面前刷一下好感度,不是坏事。   他们都已经入学了,陆雨不带他们也会分配其他老师带他们,总不会让他们退学。   大办公室里只剩下白宁宁和陆雨两个人。   白宁宁忽然坐起来:“能给我科普一下桃花煞吗?”   陆雨:“简单来说,桃花煞以人类的感情为食,不会害人性命,当一个人的感情被吃完,就会变得麻木、无喜无悲甚至没有求生欲,也算是间接杀人吧。”   白宁宁拿起手机,搜索耳朵后面有痣的女明星,在排查之后,最终锁定了“耿依依”这个名字。   一个路人缘极好的女演员。   陆雨纳闷:“粉丝都有上千万了,她怎么想不开要给程经武这种人当小三?”   白宁宁问:“你觉得这个阵法和桃花煞有没有关系?”   陆雨不假思索:“没有,这种阵法将鬼聚在一起,然后让鬼相互吞噬,养出一个厉鬼。但桃花煞并不吃鬼,也不能被鬼吃,她没有动机,除非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陆雨说到这顿了顿,思索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也有可能啊,她身上的保命法器可太多了,很难相信这是她一个人收集起来的。”   白宁宁:“说不定程经武买的,程经武过于有钱了。”   陆雨稍摇头:“不会,她手上很多东西是有价无市的,我有一次差点就抓到了,但——”   她话没说完,听到门口有动静,也就戛然而止了。   卓洋抱着三听可乐回来,放到白宁宁手边的办公桌上,疑惑:“其他人呢?”   陆雨扔了一罐可乐给卓洋,说:“在隔壁掀地板,不用管他们,准备开工,我把阵法里的鬼弄出来,我让他们排队,你负责超度。”   卓洋犹豫:“我给元沐阳师叔送一瓶?”   陆雨略为嫌弃:“不用管他,他不喝可乐,也不吃垃圾食品。”   白宁宁抱着可乐咕噜咕噜,并自觉和他们拉开距离,准备围观。   陆雨简单粗暴地挥剑毁坏阵法,将这些鬼逼出来。   她都做好了这些鬼会狂化、暴动的准备,准备先斩两个杀鸡儆猴。   谁知这些鬼被弹出来之后,齐刷刷地怔住,然后朝着白宁宁的方向跪下,俯首称臣:“参拜鬼王大人。”   “?”   陆雨和卓洋同时诧异地看向白宁宁。   白宁宁看不见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疑惑地看回去:“怎么了?” 第14章 算命   这些鬼大多数是两三级的小鬼,没什么威胁,其中有几个稍微有些麻烦的五级厉鬼,拎出来就行,对陆雨来说也不算是威胁。   陆雨快步走过去,小声提醒她:“一大群鬼跪在地上,对着你的方向‘参拜鬼王’。”   “?”   白宁宁愣神一秒,迅速进入角色,装腔作势:“你们蹦迪厅的老板呢?让他出来见我。”   卓洋:“?”   还有这种操作?直接问鬼老板不怕露馅吗?   众鬼挤挤攘攘,将一胖一瘦两个鬼推出来,显然这两个鬼就是蹦迪厅的老板,也就是陆雨觉得麻烦的五级厉鬼。   瘦老板意识到不对,面目狰狞地盯着白宁宁:“你不是鬼王!”   “晚了。”陆雨一剑斩下,瘦老板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化为虚无。   胖老板气得失去理智,红着眼朝着陆雨攻去,一边大喊:“风槐大人会替我们报仇的!”   陆雨再一剑,斩灭胖老板。   她不费吹灰之力一下子站灭了在场最强的两个鬼,其他鬼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陆雨冷淡地指着卓洋:“去他那排队等超度,不听话的斩立决。”   卓洋:“?!”   他拿起可乐:“容我先喝一罐可乐压压惊。”   陆雨:“他喝完之后,如果还有没排队的鬼,也等死吧。”   鬼们:“……”   都死过一次了,居然还被人威胁要再死一次。   大家相当迅速地排好队,一点也不敢拖泥带水。   白宁宁生怕碰着鬼,坐在椅子上也不敢乱动,抱着可乐咕噜咕噜。   陆雨抱着剑,靠坐在白宁宁旁边的桌子上,姿态慵懒随意,但压迫感十足。   众鬼乖乖排队,等超度。   其他新生掀完地板过来交任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震撼的一副场面。   元沐阳只扫了一眼,并不感兴趣,说:“里面有一个类似的阵法。”   陆雨早有预料,冷淡地“哦”了一声,说:“你把他们逼出来,问他们知不知道‘风槐’,知情的留下审问,不知道的就像这样排队超度。”   “好。”   姚茂迟疑两秒,问陆雨:“这么多鬼,能让我帮忙超度吗?我也想锻炼一下。”   陆雨轻轻颔首,抬了抬下巴:“你去队尾,跟着队尾移动,免得排好的队伍乱了。”   “好!谢谢您!”姚茂朝着陆雨鞠了一躬,兴奋地跑去队尾,从队尾开始超度。   四五个新生停下脚步,也想开口。   陆雨:“我这不用人了,你们去找元沐阳。”   白宁宁:“有懂娱乐圈的吗?八卦新闻这些。”   余悦连忙举手:“我!我追过星。”   白宁宁:“那你过来,有点事问你。”   其他新生们见这里确实不缺人手了,只能遗憾离开。   余悦小心翼翼靠近,想起来自己之前挤兑过她,既担心白宁宁给自己穿小鞋,又怕她找陆雨告状。   白宁宁压根不在乎应声的是谁,直接发布任务:“我需要一份关于耿依依的资料,从她出道到现在的大大小小的八卦新闻,小道消息和假新闻也要,最好给我分类标注一下。”   “好。”余悦虽然不明白她要这些信息做什么,但马上行动起来。   余悦追过星,她们将考古艺人过往的行为叫“挖矿”,一般这类艺人都有陪伴至今的长情粉丝,只要去翻这些粉丝的微博,就能了解个七七八八。   白宁宁短时间内无事可做,继续抱着可乐咕噜咕噜。   陆雨跟她小声嘀咕:“你把任务甩出去就开始咸鱼了?”   白宁宁:“不是没我事了吗?她找齐了资料发给你,你自己确定是不是,不就OK啦?”   陆雨:“……说是这么说,但她对我的防范心理真的很重,而且我怀疑她是在防所有可能会戳破她身份的人,我亲眼看到有江湖骗子走到她旁边,她就跟没事人似的。但是让清微山的人去,她就躲得飞快。”   白宁宁纳闷:“你不是没看到脸吗?”   陆雨:“确实没看到脸,但她是煞——就像是你碰到狐狸精,能闻到狐狸精身上的味道,很好辨别。”   白宁宁默默撇开脸:“……你说的很形象,但我没碰见过狐狸精。”   余悦觉得手机找资料有点慢,跟窃窃私语的二人打招呼说:“我先回酒店,用电脑查资料比较快,今晚会先给您一份粗略的资料。”   陆雨随意地点头:“行,不用熬夜,不急着要。”   等她离开,陆雨又凑过去小声问:“你被新生们欺负了?”   白宁宁:“啊?没有吧……”   她基本都当面怼回去或是坑回去了,不算被欺负吧?算起来那群新生好像更惨一点,不过跟她没关系。   反正她又不懂玄学,迟早会离开清微山。   陆雨见她反应却是平淡,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一点懵逼,不免有点失望:“我给他们算了一卦,这届新生有好几个桀骜不驯的刺头啊,我又没算准吗……”   陆雨不甘心地端正白宁宁的脸:“让我算命练个手,你想算姻缘还是财富还是接下来一周的运势?给你个机会自选算命方式哦,看面相或是紫微斗数或者梅花易数,六爻也可以。”   “……不了,我去看看元沐阳。”   白宁宁扒拉开她的手,冷漠地起身出门,一点也不想给她当练手对象。   陆雨算命也不能说不准,只是她总能算出来一些奇怪又意想不到的东西,让人在接下来的一周内都被迫提心吊胆。   比如上次她说张琦一周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张琦提心吊胆了一整个星期,最后是学生们追逐打闹的时候拿射光灯晃住了张琦的眼睛,同时不慎撞撒了鸡血,张琦因为失去视力避之不及,被泼了一身鸡血——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还有一次预言某追星的师兄有塌房风险,师兄难过得半个月没出山做任务,追爱豆都不香了,然后师兄自己做饭的时候炸塌了整个宿舍楼——真·塌房风险。   陆雨如果算命有好运,多半是空欢喜一场;但如果是厄运,大多数属于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庆幸的事。   总而言之,算了不如不算。   -   程经武的办公室里,元沐阳和陆雨的运势截然不同。   销售部的大办公室里是鬼怪蹦迪厅,里面藏着的都是一些小鬼,数量多但几乎没有威胁。   程经武的办公室里藏着的确是一只厉鬼,这厉鬼恐怕吞噬了不少鬼,不仅体格巨大且鬼气凝实,眼睛也变得深红,这至少是六级绿衣厉鬼的程度。   围观的新生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拿出保命法器,想着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自己栽在这了。   元沐阳神色一凛,握着剑一跃而起:“我还未尝一败!”   只一剑,将这六级绿衣厉鬼拦腰斩断。   “哇——”新生们不自觉地出声感慨,心说这真不愧是天选之子。   白宁宁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其他人在惊叹,她出声提醒:“别忘了把知情的鬼留着审问。”   元沐阳一愣,连忙把这个断成两截的鬼收进他装鬼的木牌里,面无表情但有点心虚:“差点忘了。” 第15章 锻刀   白宁宁看不见,问:“你们这边鬼多吗?”   元沐阳:“就一个,收工了。”   听他说只有一个,又想起刚刚这边哇声一片,白宁宁觉得这鬼不可能完好无损。   白宁宁提醒:“陆雨师姐想找人算卦练手。”   元沐阳沉默好一会儿,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酒店休息。鬼也需要修复时间,明天再审问吧。”   白宁宁:“别人的地板不给还原一下?”   元沐阳神色挣扎,生怕留下之后被抓住算命。   其他新生们纷纷主动承担收尾工作:“我们来就好,师叔们可以先回去休息。”   元沐阳看向白宁宁,脸上明晃晃写着:你看,不是我主动说的,他们自愿的。   白宁宁乐呵呵地点头:“我们先回,你去跟师姐说。”   “……”   元沐阳忽然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白宁宁其实是想自己跑路,但她的体质招鬼,陆雨肯定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去,所以她就想拖元沐阳下水。   元沐阳只能点头,硬着头皮去找陆雨,准备说完就走,绝不多留。   谁知刚见到陆雨,不等他说话,陆雨就一脸担心地开口了:“刚给你算了一卦,你最近好像有点倒霉,犯大煞,看着像是有血光之灾,但又不是……应该是不见血的性命之忧,总之小心点——”   元沐阳语速飞快打断:“谢谢师姐好意,但不用帮我算卦。”   陆雨:“没说完呢,急什么?近几天还可能会有财产损失,还有……”   元沐阳很想让她闭嘴,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就算转身就走,陆雨也会接着咕哝完。   不管他听没听到,只要她说了,他就有倒霉的风险。   陆雨算卦的杀伤力,往往比她的剑法还强。   毕竟她算卦往往伴随着精神伤害。   陆雨说到这句的时候也有些底气不足:“还有劝你最近远离厉鬼……这个多少有点离谱,总之这次解出来的就这些,你记得给我反馈哦,看准不准。”   元沐阳:“期限呢?”   陆雨:“就这几天呀,卦象说你明天也许就能给我结果反馈。”   元沐阳:“?”   他思索几秒,将装着断成两截的鬼的木牌递给她:“这是办公室阵法里的厉鬼,六级绿衣,被我手快砍成两截了。”   陆雨:“知道了,不抢你功劳,回去我替你交,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宁宁跟你一起回去吗?我刚给她也算了一卦,你让她过来,我给她讲一下卦。”   没一会儿,白宁宁生无可恋地走到陆雨面前,没想到千躲万防还是没能避过去。   陆雨语气轻快很多:“你和元沐阳那个倒霉蛋截然相反,我算到你最近运势不错,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白宁宁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是坏事就行,最多只是空欢喜一场。   “一个特有趣的现象。”陆雨兴奋到手舞足蹈,“我算到你最近会收服厉鬼耶!”   白宁宁:“?”   元沐阳:“?”   一听就知道不准,确定没把他们俩的卦算反?   陆雨没注意他们的表情,继续说:“本来我准备让你们俩最近保持距离的,我合理怀疑这厉鬼是被宁宁招来的,但算完宁宁的卦之后,发现宁宁说不定能救沐阳一次,你们俩最近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听着,但谁都没把陆雨的话当真,反正她算卦从来不是正常的准。   陆雨:“哦,对啦,宁宁明天去张琦的工坊里给自己锻一把刀,这把刀会让你拥有好运。”   白宁宁愣住:“我做不了复杂的东西……”   陆雨随意地摆摆手:“让张琦带你,我跟张琦打过招呼了,你明天直接去找他就行。”   两个人被打发走,进电梯之后,白宁宁问:“你怎么想?”   元沐阳冷哼一声:“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强过我的鬼。”   白宁宁知道他不高兴了,也就没继续聊,两个人一路无言地回酒店,各自回房间。   第二天大家集体坐专车回清微山,一直到下车踩在山地上,白宁宁脑子里紧绷着的弦才松懈下来——因为陆雨昨天的那一卦,导致她一直觉得会有厉鬼找上门来,一直提心吊胆。   大家下车之后各自回房间,陆雨拿着一张北杨市的地图,朝着白宁宁挥挥手:“宁宁别忘了我说的。”   白宁宁应声:“行,知道了。”   元沐阳提醒陆雨:“你要带我们结算新生任务。”   “你去就行,反正你熟。”陆雨不以为意,拿着地图往反方向走,“我要去找陆时,她说北杨市可能还有问题,让我带地图去找她。”   元沐阳:“……”   陆雨忽然折返回来,元沐阳本以为她改主意了,却听到陆雨说:“别忘了赔付的事,你耍帅把人窗户踢碎了,要赔钱的。”   元沐阳:“……”   白宁宁简单收拾一番之后就奔向了张琦的工坊,虽然陆雨算卦一般不准,但最好还是按照她的提示去做——毕竟她算卦跟死亡预告似的。   社死也是死。   她刚出房间,眼前就出现了弹幕——   【我掐指一算,今天是锻刀的黄道吉日】   【该锻刀啦!今天宁宁就能锻出她的绝世宝刀!】   【著名黑刀即将登场!】   白宁宁:“?”   弹幕怎么知道她今天要去锻刀的?   她犹豫两秒,还是朝着张琦工坊出发了,弹幕还有时间去慢慢观察,但陆雨的死亡预言可不等人。   张琦看到她的时候一脸严肃:“听说护身甲碎了?”   白宁宁“啊”了一声,把刀碎成粉末的残骸递给他:“需要鉴定检查一下吗?”   张琦:“……”   他锻造出来的东西不敢说顶级,但在铸器师里也算是中上水平,粉得这么彻底的还是第一次见。   张琦甚至怀疑白宁宁是不是把它们扔进焚化炉了,但检查一番确实是因为承不住鬼气才化作齑粉。   白宁宁:“可以开始了吗?陆雨师姐说我锻刀会有好运,正好我有一个想尝试的新构型。”   “说是这么说……”张琦心说你就是来浪费我的材料的,但面上笑得和蔼,“好,我去给你拿材料,你把你的新构型跟我说一下。”   白宁宁:“我想给它多锻一层,这样碎了一层还有一层,是不是很天才?”   张琦:“……”   神经病吧!   他笑了笑,笃定白宁宁只是浪费材料,干脆自己也锻一把刀给她备用,于是说:“那第一层你先跟着我的步骤来,我手把手教你,”   白宁宁拿着材料信心满满,她跟张琦说是两层,实际上她准备糊上三层,只要最后能把它锤结实了就可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三小时后,二人对着长条状、黑乎乎的仿佛锅底灰成精的玩意儿陷入沉思。   白宁宁摸着下巴纳闷:“明明步骤都没错,为什么最后成这样了?”   张琦也有些怀疑人生,问:“你还要再糊一层吗?”   他之前还想方设法让白宁宁学不会炼器,现在看来根本多虑,白宁宁没有这种天赋!他刚刚还纠正了白宁宁的火候和手法,怎么结果依然是如此的惨不忍睹?   白宁宁:“不、不了吧……是不是我锤炼的方式出问题了?”   张琦看着垃圾桶里被她锤坏的两把铁锤,眼神飘忽:“……但我真的没有多余的锤子了。” 第15章 黑刀   白宁宁拿着“黑刀”仔细打量,不仅形状扭曲,甚至找不到刀锋和刀背的差别,唯一一点附和“黑刀”的可能就是全黑了吧。   白宁宁迟疑:“我不会把刀鞘的材料也给融进去了吧?”   张琦摆手:“不可能,刀身和刀鞘不是一种材料,刀鞘的材料和刀把手的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消失许久的弹幕再次出现,满屏都是“哈”,找不着第二个字,重重叠叠挤挤攘攘,她都快不认识“哈”字了。   上一次弹幕这么挤还是第一次看见弹幕的时候。   白宁宁:“……”   陆雨师姐骗她也就算了,毕竟她本来也算不准,但弹幕为什么也在骗她?   弹幕不是说她会锻造出绝世宝刀吗?结果这群弹幕看到成品之后居然嘲、笑、她!   过了几秒,弹幕才出现【哈】以外的字——   【获得宝物:辟邪宝刀(狗头)】   【傲天今晚就要捏碎辟邪宝珠了,宁宁会不会提前算到?】   【肯定是提前算到了才急着来锻刀的,要不然以她咸鱼的性子,肯定回房间躺到第二天早上】   【刀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刀居然超强呢?】   白宁宁:?   她把辟邪宝珠交给元沐阳是给他研究的,不是让他捣毁的!   况且她身上保命的东西都没了,全靠辟邪宝珠才侥幸活下来,由此可知辟邪宝珠是驱鬼利器。   更何况弹幕都叫它辟邪宝珠了,必然是好东西!   白宁宁看着弹幕迟疑两秒,抱着疑似锅底灰成精的“黑刀”,问:“我能带走它吗?虽然它看着不像是刀,毕竟是我第一次锻成的刀。”   张琦将自己锻好的刀递给她,一脸同情:“这个也拿上吧。”   他又看着白宁宁手上根本不能算刀的刀,问:“要做个刀鞘吗?”   白宁宁疑惑:“没有符合它形状的刀鞘吧?而且它根本也没有刀锋。”   张琦:“给刀鞘加画一个储物符咒就好。”   白宁宁得到启发,跟着他的步骤锻造刀鞘。   这次做得非常成功,甚至做出来的成品比张琦的还漂亮一些。   张琦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驴了:“你这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白宁宁思索了一会儿,问:“锻刀是不是用了什么玄学门内需要用到的技法?比如灵气之类的……但做刀鞘就是普通人也能做的?”   “好像是这样。”张琦含糊点头,有意岔开话题,“但我们接下来要画符了。”   白宁宁拿着朱砂笔:“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动手。”   张琦看着她用朱砂笔在刀鞘上画了个糊在一起的红色墨迹,觉得自己多虑了,她可能这辈子都学不会玄学相关的东西了。   白宁宁艰难地将锅底灰成精的黑刀塞进刀鞘里,然后发现根本塞不进去——她的储物符没用!   张琦忍不住笑,她这糊成一团的储物符能有用就见鬼了。   他给她的刀鞘补上一个正常的储物符,让她把刀塞进去。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刀鞘表面糊成一团的朱砂符悄悄沉浸到内里,化作金光一闪,和她的黑刀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白宁宁见刀和刀鞘完美贴合,松了口气,抱着两把刀跟张琦告别——不管怎么说,勉强算是锻造成功?   她得回去对比一下两把刀到底有什么差别,为什么同样的材料、同样的锻造手法,差距居然这么大。   刚从炼器室出来,白宁宁就看到弹幕告状:   【宁宁跑快点,傲天要捏碎辟邪宝珠了!】   白宁宁傻眼,弹幕不是说“今晚”吗?这才刚到晚饭点,天都还没黑,算什么“今晚”啊?!   她拿出了生平最快的跑步速度杀回宿舍区,一脚踹开了元沐阳的房间大门。   却看到元沐阳衣衫凌乱躺在地上,似乎被看不见的东西压着,脖子上还有青紫的掐痕,眼见着就要翻白眼、吐白沫了。   且开门的一瞬间,白宁宁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阴气。   这不应该。   她精神上被吓得想拔腿就跑,但实际上被吓得动弹不得,脚上仿佛被灌了铅。   恶鬼见她破门而入,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仿佛扔垃圾似的把元沐阳甩到一边,飘到白宁宁面前观察这个能惹事的小姑娘。   【谁能想到辟邪宝珠里封印着恶鬼呢?】   【宁宁果然算到并赶来救人了,刚刚傲天差点就被鬼捏死了QAQ】   【这鬼好强,看图鉴应该是修炼至少千年的大恶鬼了】   【元修朔都不一定能解决这鬼】   白宁宁:“???”   既然知道是这么强的鬼,弹幕为什么要坑她来这里!   她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怕鬼少女!   陆雨说她会收服厉鬼,不会是这只吧……   【宁宁快回头看一眼啊,急死我了,鬼都在身后了!】   【我觉得宁宁肯定胸有成竹,才这么自信的一动不动】   【虽然看过一遍了,但我还是好紧张】   误会,天大的误会。   白宁宁纯粹是害怕到走不动路了而已。   她心里越害怕,表面越冷静,抽出刀背手往身后一砍。   刀出鞘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不妙,拿的居然是自己锻造的那把锅底灰成精的黑刀,而不是张琦给她的外观漂亮又能驱邪的黑刀。   完蛋。   她的黑刀完全伤不到鬼。   而她不知情的是,这把黑刀对鬼有着微弱而又奇妙的吸力,像是发出了邀请:来玩呀。   恶鬼觉得有趣,在她周围绕了三圈:“灵窍未开,却能感知到我的存在吗?有趣。”   三圈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黑刀,他觉得这气息有些熟悉,想凑近一些黑刀里一探究竟,但没想到还没看仔细,就被黑刀吸了进去,且无论如何都出不来了。   “宁宁——”余悦惊叫一声。   白宁宁以为她看到自己被恶鬼缠身,闭上眼等死。   【斩鬼之后还闭眼,这是在耍酷吗?】   【这是在感受有没有残留吧,毕竟千年恶鬼,万一被他逃了一缕残魂呢?】   【但宁宁居然这么强吗?她一刀斩杀了千年恶鬼诶!】   白宁宁:“?”   弹幕和她是不是有信息差?   她一个灵窍未开的普通怕鬼少女,像是能斩杀恶鬼的样子吗?!   她问余悦:“你看到了什么?”   她被吓得不轻,脸都被吓僵了。   但在余悦眼中,她此刻就是冷酷地拿着刀,戾气横生,眼神带刀,仿佛下一句话就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余悦捂着嘴,连忙摇头。   【飒到我了】   【之前弹幕老说宁宁是装的怕鬼,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谁能想到我们宁宁酷起来气场这么强呢?】   白宁宁怀疑厉鬼还在,恐怕说了什么威胁余悦的话,她才怕成这样。   她将锅底灰成刀收回刀鞘里,正准备换成另一把她觉得看着靠谱的刀,还没把刀抽出来,就听到了元修朔的声音:“怎么回事?”   白宁宁这才松懈下来,瞬间变成无害的样子:“元沐阳好像出事了。”   在众人注意力都在屋内元沐阳身上的时候,一个淡黄色的发卡悄悄钻进了白宁宁的口袋里。 第17章 刀灵   元修朔刚刚感觉到清微山上出现浓厚的鬼气,迅速就赶来了,到场的时候只有白宁宁站在元沐阳房间门口,其他人隔着院子看她,看样子也是刚到。   元沐阳的房间被人从外部暴力破坏,屋内仿佛刚经历打劫,东西散落一地,他常用的书桌变成了碎木片,椅子不翼而飞;至于元沐阳本人,被厉鬼随手扔到了衣柜里,衣柜破了个大窟窿,人似乎晕死在里面了。   “还活着,晕过去了。”元修朔将元沐阳转移到床上,刚放稳,“轰”地一声,床塌了。   元修朔:“……”   目睹一切的白宁宁:“……”   姚茂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怎么了?”   白宁宁把他拉出去:“我建议你们暂时失忆。”   姚茂只看了眼书桌和衣柜的惨状,就明白了大概,小声感慨:“好凌厉的鬼气,屋内恐怕没有完好无损的东西了……”   余悦小声问:“到底怎么了?”   白宁宁摇头:“我看不见鬼,你问我也是白问。”   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陆雨给元沐阳算卦,说他最近有不出血的性命之忧,还让他远离厉鬼——再加上弹幕一通忽悠,她能分析个七七八八。   只是这厉鬼去哪了?   余悦见她皱眉,小声在她耳边说:“小师叔放心,我替你保密,不会告诉别人的。”   白宁宁:“?”   她看不见鬼也不是秘密,哪里用得着保密?   【收获一只小迷妹】   【两只吧?娟姐刚刚不也来了?】   【娟姐能叫迷妹吗?娟姐不是当鬼妈妈吗?】   白宁宁诧异,娟姐在哪?什么叫“娟姐刚刚也来了”?   她谨慎起见,让余悦和姚茂清场,再回头去找元修朔。   元修朔没有见鬼的表情,也就是说现在场上没有鬼。   刚刚屋子里的厉鬼去哪里了?   总不可能真的被她斩了吧?她的黑刀能有这么厉害?   她更倾向于陆雨卦象中被她收服的厉鬼指马娟,她之前好歹也是个六级绿衣鬼,而且弹幕也说娟姐刚刚来了——虽然她不确定“来”哪里了。   元修朔将元沐阳送到医馆安置好,问白宁宁:“具体怎么回事?”   白宁宁摇头:“我刚从张琦师兄那回来,感觉屋子里有非常讨厌的气息,里面的感觉也不太对,我就一时脑热直接踹门了。”   元修朔:“讨厌的气息?”   白宁宁如实道来:“踹开门之后我感觉被阴风裹挟了。”   元修朔:“你是什么时候踹的门?”   白宁宁:“没看时间,但我踹开门您很快就来了。”   元修朔懂了,是她踹开门之后,他才感受到山上的厉鬼气息。   也就是说,这个鬼的气息被元沐阳彻底封锁在了他房间里,他是在做什么?   【糊弄技巧满分】   【宁宁说得都是真话,但就是把元修朔误导到了另一个方向】   【说起来这鬼到底哪来的?】   【这个作者访谈里有说,宝珠是宁宁捡的,但是傲天觉得有问题就没收了,最后果然有问题。】   作者访谈?   也就是说弹幕并不知道辟邪宝珠的来源,但是还有一个背后操控者知道这一切?   元修朔见她又皱着眉走神,问:“想到什么了?”   白宁宁皱着一张小脸:“我身上是不是又满身鬼气了?感觉刚刚被鬼气包裹了。”   元修朔:“没有,你脖子上的玉佩不仅能驱鬼,还能帮你吸收掉沾染上的鬼气,你可以放心。”   白宁宁松了口气,拉了个凳子坐下:“我可以在这里等他醒来吗?我有点好奇是怎么回事。”   【宁宁不会还想装自己看不见鬼吧?】   【前面的,告诉你,不仅装了,而且成功骗过去了】   【是的,而且先发制人,在傲天开口前给了他足够的参考信息,傲天仿佛被下了蛊,帮着她骗的】   【有没有可能,傲天根本不知道她能看见鬼?】   【宁宁肯定早就知道这珠子里装着鬼,故意交给傲天的】   白宁宁已经麻了,她每次都能从弹幕里看到莫名其妙的新剧透,还给她扣上莫名其妙的新黑锅。   下一秒,床上的元沐阳咳了起来,眼睛仿佛睁不开,一脸迷茫:“爸?咳……咳咳!……”   他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且一咳嗽就牵动了其他伤口,疼得五官都扭曲起来。   医师替他把脉:“你先别说话,平缓呼吸。”   白宁宁:“……”   这如果要是演的,他可以去竞争一下奥斯卡。   白宁宁主动道歉:“对不起,我踹坏了你的门。我从张琦师兄那边回来,感觉到你房间里有非常讨厌的味道,直觉告诉我不对劲,所以一脚踹坏了你的门,但我也不会赔给你,我没钱,赔不起。”   “……”   元沐阳稍稍无语了一下,声音虚弱:“没事。”   医师问:“沐阳想喝药吗?”   元沐阳:“不想。”   这位医师说话也不着调:“本身也都是些皮外伤,涂点药,养养很快就好了。你们年轻人恢复快,顶多在床上躺一周也就差不多了。”   元沐阳:“好的,谢谢。”   元修朔等医师离开之后,问:“你房间里的鬼是怎么回事?”   元沐阳解释:“我在宁华金融捡了个鬼气森森的珠子,宁宁从鬼群里安全逃离有它一份功劳,我怀疑珠子有问题,所以拿回房间研究,没想到就是那天撞碎玻璃的厉鬼,他可能也把宁宁当成诱饵,想让宁宁给他招来鬼群供他吸食。”   他将主要矛盾包揽到了自己身上,仿佛白宁宁在这里的身份就是纯粹的“诱饵”。   元修朔问:“那些鬼现在在哪?”   他怀疑这里有人故意养鬼,用途很有可能和清微山上的转灵阵一样,如果能截胡,将他们的胜利成果拿来填充清微山的转灵阵,又能给灵脉续命一段时间了。   -   宁华金融久违的开始加班。   听说今天有大领导视察,程经武这个杀千刀的跟没事人一样,压榨他们的劳动价值。   他们加班到晚上九点,连大领导的影子都没看到。   岳慧慧和同事们等专线公交,她同事随口闲聊:“你昨天不是还和大师聊过吗?就是那个长相有点甜的妹妹,有留联系方式吗?我有点想找他们算姻缘。”   岳慧慧:“没有,只是觉得她长得像我爱豆。”   旁边一个不太熟的同事好奇:“你爱豆是谁?”   提到爱豆,岳慧慧的情绪明显高昂许多:“楚西森啊,他长得可帅了!”   来视察的楚寒舟顿住脚步,长相有点甜的妹妹,长得像楚西森?   听说这批派来的都是清微山上刚入学的学生,年龄对上了……不会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妹妹吧?   想到这,他上车之后打了个电话:“你算对了,确实闹鬼。这些人居然设计到我头上来了,得让他们涨涨记性。”   对方轻笑一声,语气轻狂:“先别急,钓出幕后黑手。”   楚寒舟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来处理这批鬼的是清微山的新生,里面有一个和老三长得很像,你查查。”   “清微山的新生我关注过,这届只有两个女……”楚予宴话说到一半,想起来还有一个从小养在清微山上、他没见过的怕鬼又怕生的小姑娘,改口说,“查不了,元家把她的消息捂得很紧,还放出消息说她胆小怕鬼。”   楚寒舟皱眉:“妹妹的捉鬼能力不可能差……你明天能赶过来吗?我想办法把她约出来见一面,你看一眼是不是。”   “来不了。”楚予宴沉吟两秒,“这事简单,清微山的新生都要接捉鬼任务,回头往老三剧组里扔两只鬼,再让导演去找她。”   楚寒舟:“行。”   两个哥哥在坑弟这方面达成了一致意见。   -   晚上,白宁宁从元沐阳的病房回来,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多贴两道驱鬼符在房门上。   白天元沐阳房间里的厉鬼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不会晚上来找她报仇吧?   她怂了吧唧地把门窗都关好,一回头,发现桌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古装长袍、容貌俊美但冷峻、浑身冒着寒气的男人。   “你谁?”   白宁宁警惕地贴着门,随时准备喊人或是跑路。   这男人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房间里的?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但现在没有弹幕,证明不是重要剧情,至少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厉鬼。”   他一直在刀里,自然也听到了她和元修朔之间的对话。   他唯一感到疑惑的是,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历,居然能隐藏他的鬼气。   白宁宁飒然地摆摆手:“不可能,少忽悠我,我根本看不见鬼。”   他周身的黑雾弥漫开来,想用他凌厉的鬼气自证身份。   白宁宁想到元沐阳坍塌成废墟的房间,警告说:“你装神弄鬼可以,但别把我家具弄坏了,重做一套还挺累的。”   厉鬼冷笑一声,他要是不搞点破坏怎么证明他是厉鬼?   但不知怎么了,他的鬼气仿佛不受他控制,覆盖到衣柜和书桌上,却半点攻击性都没有,仿佛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些家具。   “……”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厉鬼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宁宁:“你干了什么?”   白宁宁:“?”   这家伙到她房间里自说自话好半天了,简直莫名其妙。   白宁宁注意到她刚刚随手放在书桌上的黑刀,盯他好一会儿,一脸狐疑地开口:“你不会是这个锅底灰成精的刀灵吧?”   她心情复杂地盯着这把黑刀,心想:确实,换成她也不想承认是这把刀的刀灵,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不是刀灵,这是锅灵。 第18章 清淮   屋内沉默一秒,紧接着鬼气躁动,仿佛要掀翻屋顶。   白宁宁见他恼羞成怒,以为自己说对了。   师姐的猫被叫到不好听的绰号的时候也是这种反应。   白宁宁软声和他打商量:“我知道锅底灰成精是有点不好听啦,我也没想到这把刀这么快就能有刀灵嘛。你想被叫什么名字?”   厉鬼简直要气炸了,他人生二十年、鬼生一千五百多年,在这世上这么多年都没被如此言语侮辱、人身攻击过!   偏偏他仿佛中了蛊,拒绝不了她的要求,嘴自己开口了:“清淮。”   白宁宁点点头:“名字还挺好听,你的原材料不会是师兄从某个高校或者百年学堂搬回来的吧?怪有文化的。”   清淮:“……”   “行了,回刀里去吧。”白宁宁盯着清淮,仿佛在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刀灵。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清淮就化作一道黑影回到了她锻造好的黑刀里。   她将刀抽出来确认一番,确实是她亲手锻造的黑刀。   因为是她亲手锻造的,所以她能看见刀灵?   逻辑合理,白宁宁也不再纠结。   弄清清淮的来历之后,她就继续收拾她的行李了。   黑刀里,清淮气得双眼发红,他到底为什么抗拒不了这个女人的命令?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太不妙了,迟早宰了这个女人。   -   白宁宁收拾到一半,余悦来敲门:“小师叔,师父……陆雨师叔让我来喊你去泡温泉。”   白宁宁开门让她进来,说:“我还没收拾完,稍等一下。”   余悦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注意到了她的黑刀,白宁宁今天就是用它斩厉鬼,它的造型有些奇特,但气场极强。   余悦正想端详片刻,就感受到了黑刀的“威严”,恍惚地挪开了视线。   她是不是对白宁宁的慕强滤镜太厚了?她居然觉得这把刀拒绝她的视线?   一般来说,有自主意识的灵器多半是滋生了器灵,但她这把刀不是今天才锻造的吗?   余悦坐立不安,犹豫半晌,还是忐忑地发出疑问:“小师叔,你的刀已经有器灵了?”   白宁宁终于把行李收拾好,疑惑地看她一眼:“能看出来?”   余悦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这把刀不想让我看它……啊,我没有告状的意思,就是随口一问,我会替您保密的,放心!”   白宁宁:“……”   都用上敬语了。   她没当回事,说:“走吧,叫上时雨师姐一起。”   余悦愣神:“时雨……时雨师叔?是谁?”   白宁宁:“陆时和陆雨,她们是双胞胎。一般抱着猫、开朗些的是陆时,总是面无表情、随身佩剑的是陆雨。”   这对双胞胎出生的时候刚好下了一场及时雨,她们的父母觉得雨神有灵,所以给她们取名时雨,取自陶渊明的“神萍写时雨,晨色奏景风”。   陆家两姐妹的房子很近,走两步就到了。   余悦不说话觉得尴尬,开始没话找话:“师叔们也住学生宿舍吗?”   白宁宁想到有趣的回忆,笑着解释:“一开始学院的学生们有专门的宿舍楼,但有个师兄在里面做饭把楼炸了,师父嫌重建麻烦,就把大家都挪到这一片了。”   余悦:“……”   只能说清微山上都是神人,她听说过炸厨房的,第一次听说把整栋楼都给炸了的。   陆时抱着猫,看到白宁宁就知道她们的来意了,笑着说:“泡温泉吗?稍等,陆雨说她收到了耿依依的资料,正在下载,准备泡温泉的时候看。”   白宁宁接过她怀里的猫:“我跟咪咪玩会儿。”   听说在玄学人士的眼里,这只猫是阴阳眼,如果她真能看见鬼了,应该也能看见它的阴阳眼。   她将猫举到眼前和她对视,观察好一会儿,明明两只眼都是漂亮的宝石蓝。   白宁宁问余悦:“你眼里这只猫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余悦以为她在考自己,慎重作答:“一只蓝色,一只绿色,有阴阳眼的猫,很厉害。”   白宁宁抱着猫笑了笑,没说话。   果然是屋子里的刀灵在忽悠她,还厉鬼?呵。   她天生就看不见鬼。   -   与此同时,“刀灵”清淮正在生闷气。   在白宁宁离开之后,他又从刀里钻了出来,他肆意放纵自己的鬼气肆虐。   但这些鬼气仿佛还受制于白宁宁的言灵,半点不毁坏屋子里的设施,反而替白宁宁把屋子里的虫蚁都灭干净了。   清淮戾气横生,想操控鬼气给白宁宁使点坏,却发现鬼气根本出不了这间屋子!   更让鬼生气的是,他自己的活动范围就是黑刀周围的一米。   他还真成这把诡异黑刀的“刀灵”了?!   -   温泉里,陆雨翻看着长达三百页的资料,震惊:“你整理了多久?”   余悦骄傲地眯起眼:“特简单,有手就行,一晚上搞定。”   并没有三百页那么夸张,主要是为了佐证事件的真实性,在附录里放了许多截图证据,撑起来的页数。   她谦虚两句等夸奖,却没想到陆雨真的以为简单,就没夸她。   陆雨看着目录,直接跳到了耿依依最近的行程:“她最近要录微恐的灵异向的综艺啊……这种综艺肯定会在我们这下单子请人保驾护航。”   耿依依参加的这个综艺名为《鬼屋大冒险》,设定是为期三天两夜的密室逃脱。   这类综艺的场景都布置得都比较阴间,导演组也害怕出事,一般都会请两个专业人士照看,以免真的遇见鬼。   陆时:“这种单子都钱少又麻烦,还要全程待在节目组里,都不乐意接的。”   白宁宁翻了一下清微山的任务墙:“还真有,加了三次价了,还没人接。”   陆雨试图忽悠陆时和她一起:“你不是也判断北杨市有问题吗?宁华金融的阵法跟程经武有关,这个耿依依又是程经武的新情人,你要不然考虑一下和我一起接这个单子?”   陆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去,我对娱乐圈不感兴趣,我自己去北杨市查。”   白宁宁:“要去北杨市吗?能不能带我一起,我答应了帮马娟姐找她的两个女儿。”   陆时抢过陆雨的Pad操作起来:“行,我顺便创建个任务帮你赚点学分。”   陆雨:“?”   不仅不帮她,还要用她的iPad带别的女人出任务?   陆时莞尔,跟陆雨说:“或者你叫声姐姐撒个娇,我考虑一下?”   陆雨冷漠:“……哦,滚吧。”   余悦讪讪出声提醒:“《鬼屋大冒险》的名额已经被卓洋占了一个了。”   陆雨:“?!”   这类任务在清微山不受欢迎,所以任务处不仅设定了学分奖励,还限制了每个任务只能1-2个人接。   陆雨连忙抢回iPad,切换成自己的账号,准备抢下剩下一个名额,却发现就在她登陆的时间里,元沐阳占了另一个名额。   “……”   陆雨气得差点把iPad砸水里。   “这是恶意报复吧?!”陆雨气鼓鼓。   陆时挑眉:“怎么了?你给人算卦了?”   陆雨:“……”   白宁宁:“……”   杀人诛心还得看亲姐的。   陆雨站起来,眼神凶狠:“他不是卧床不起需要休养吗?我稍微和他切磋一下,这个任务名额就得让出来吧?”   言下之意就是:我只要把他揍到彻底起不来,这个任务就归我了。 第19章 大哥   揍元沐阳是不可能的,清微山禁止私下斗殴。   陆雨一眨不眨地盯着任务列表,试图找一个地址相近的剧组,无果——这节目组居然在深山老林里找了个古堡!   别说附近剧组了,以古堡为圆心,半小时的路程范围内都不一定能找到活人。   陆雨拎着剑找上元沐阳,却发现师娘徐婉惠也在病房里,她简单打招呼:“师娘好,我来找元沐阳说点事。”   “好,你们说。”徐婉惠给他们让出独处空间,刚出门,就碰上了门口排排站、贴着耳朵准备听墙脚的三人。   徐婉惠:“……”   下一秒,陆雨拿剑鞘抵在元沐阳胸前:“师弟重伤未愈,这么重的任务不一定能好好完成,要不然还是躺回病床上去吧?”   元沐阳:“……”   当天,全山都在传一个八卦,清微山的两位天之骄子为了一个基础任务大打出手。   大家纷纷好奇这个基础任务有多大的诱惑,才能让两位大佬竞争到这种程度。   最终是余悦拯救了元沐阳,她得到最新的内部消息:“耿依依有一部马上开拍的戏,地点在古都元城。”   干这行的人都有些迷信,还有些剧组开机也会请他们去作法,保佑剧组拍摄顺利。   她消息刚放出来,近期元城的所有影视剧单子都被时雨姐妹、元沐阳和余悦这四个人承包了。   白宁宁见他们抢任务抢得这么积极,分外不解:“至于吗?”   “你懂什么?”余悦下意识嘴欠,意识过来不对,但她没有道歉的习惯。   余悦想把上句话揭过去,夸张地给白宁宁比划:“能让陆雨师叔和元沐阳师叔争抢的单子,我们跟着捡漏估计都收获不小。而且那是耿依依,她如果是鬼或者煞,身上肯定有藏匿气息的宝物,要是能拿到的话……”   “宁宁,来。”徐婉惠忽然叫住白宁宁,拉着她到病房内,关了门才开口,“有一个不算在任务名额里的特殊任务,节目组想找一个能上镜的大师,作为嘉宾在节目内为他们保驾护航。”   白宁宁下意识拒绝:“啊?但我不是大师。”   病床上的元沐阳和床边的陆雨也都愣住,没想明白徐婉惠怎么忽然给白宁宁开后门。   陆雨的剑都抵到您儿子脖子上了呀!明明是她在争抢这个任务,跟白宁宁有什么关系?   陆雨好奇:“我不行吗?”   徐婉惠翻了个白眼:“你当桃花煞是傻的,对你没点防备啊?”   陆雨:“……”   徐婉惠重新变得亲和,继续诱惑白宁宁:“愿意录制节目的话会有额外酬劳哦,试录制一期六位数起步。且场下也有其他同门帮你盯着。”   白宁宁可耻地心动了。   徐婉惠说:“这个数对其他人来说都少了,他们看不上,且综艺有直播时间段……总之对他们来说钱少事多,所以我问问你愿不愿意考虑,不行的话我就回绝他们了。”   陆雨想到这位桃花煞的敏锐程度,撺掇白宁宁:“去吧,这任务其他人还真接不了,刚一靠近她就跑了。你灵窍没开,跟普通人没差,算是打入内部的绝佳人选。”   徐婉惠也说:“而且挺好混积分,桃花煞只吃异性的情感,对你不感兴趣的。”   陆雨继续加码诱惑:“这事儿成了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白宁宁架不住她们这样的恳求,艰难点头:“行吧。”   徐婉惠拍拍元沐阳的肩膀:“桃花煞有点危险哦,注意保护好宁宁。”   白宁宁:“……?”   刚刚你不是这么说的吧!   -   白宁宁回房间的时候,就见着一堆昆虫尸体在屋子里乱飞。   她面无表情:“清淮别胡闹,把脏东西都扫出去。”   清淮气得想把虫蚁都糊到她脸上,但他的鬼气不听他的话,只听白宁宁的话,仿佛是勤劳的田螺姑娘,把她屋子里的垃圾都扫进了垃圾桶里,并将垃圾袋封口,扔到了门外。   白宁宁满意地点点头:“做的不错,记得套上一个新的垃圾袋。”   “……”   清淮气得咬牙切齿,一声不吭地钻回了刀里。   但他的一缕鬼气倔强地给垃圾桶套上垃圾袋之后,才慢悠悠钻回刀里——虽然主人在别扭地生闷气,但主人的主人下的命令还是该好好完成。   白宁宁欣喜地挑眉,连带着看这把丑陋的黑刀都觉得顺眼许多。   有个刀灵真不错,居然还这么贤惠。   -   次日,白宁宁跟着陆时一起到北杨市。   陆时先去宁华金融处理玻璃的赔付问题,白宁宁则找了个报刊亭,买了北杨市的地图,本想让马娟帮她把他们家的住宅地址都圈出来,但马娟实在是太虚弱了,已经无法抓起任何实物,也握不住笔。   白宁宁将刀放在腿上,坐在便利店里等陆时处理完来接她,顺便让陆时出面和马娟沟通,至少得知道马娟家的地址,她好去找马娟女儿的线索。   “娟姐,如果……”她话没说完,就见着眼前桌上的发卡里缓缓飘出一个缩小版、半透明的鬼——长得和马娟一模一样。   白宁宁猝不及防被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客人?需要帮助吗?”店员见她动静大,好心问。   白宁宁连忙坐好、摆摆手:“没事,抱歉,我没坐稳……”   她装作无事发生,端坐着观察了一会儿,确定窗外人来人往、店内的人们都看不见她手边的幽灵体马娟。   怎么回事?她忽然能看见鬼了?   白宁宁连忙拿出地图在桌上铺开,抓着笔小声说:“娟姐,快,报地址,你把你知道的你家住宅地址全都告诉我。”   她怕这个异能和弹幕一样不稳定,说不定一会儿就消失了,得趁着还能看见和听见,赶紧把需要的地址问到。   马娟指着地图左上角的一个别墅区:“这里有一套。”   白宁宁在她点的地方画了一个圈,说:“报到具体门牌号,我能记住。”   马娟:“莲花坊19号。”   白宁宁:“门牌号呢。”   马娟:“这是独栋别墅。”   白宁宁稍微尴尬一下,又争分夺秒:“继续,可以报快一点,我能记住。”   程经武名下的房产很多,有些地方马娟也记不住具体门牌号,只把大概小区圈出来了。   记不清门牌号的白宁宁都用虚线圈起来了,能确定地址的都是实线画的圈圈。   在白宁宁画了17个圈之后,马娟:“本市的应该就这些了,其他城市还有……”   白宁宁:“?!”   这得是个多有钱的公司,一个副总经理居然能买得起这么多套房。   白宁宁小声嘟囔:“也不知道交税没有,总觉得他收入来路不正……”   -   陆时正在和楚寒舟商讨赔付的事。   楚寒舟今年才二十九岁,年纪轻轻作为科技金融的新贵挤上了富豪榜。   陆时年纪不大但经历不少,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却在面对他的时候依然有压力。   他身上似乎自带奇特的压迫感。   楚寒舟翻看着陆时递过来的照片,是公司内翻开地板下发现的阵法。   陆时将收集到的证据给他看:“这是办公室内藏着的阵法,以及在贵司发现的各种招鬼道具,证明贵司有内鬼,建议彻查。”   楚寒舟挑眉,表情泰然自若:“像是针对我司的一个阴谋,听员工说,你们这次的团队中有一个人长得和我特别像,也是巧合吗?”   陆时猜到他在说白宁宁,但装作微微惊讶的样子:“哦?是吗?可能是您的员工看岔了吧,我觉得没有和您像的人。”   陆时悄悄观察着楚寒舟的表情,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他准备的一个针对白宁宁的圈套。   关于白宁宁的天生灵体这件事,清微山捂得还算严实,知道的人不多,但她也不敢保证清微山会不会有内鬼。   这件事实在是太巧合了,恰好白宁宁入学的时候,宁华金融闹鬼;这闹事的鬼又恰好缠上了白宁宁;而后冒出来一个和白宁宁眉眼相似的公司负责人——就像是早有预谋冲着白宁宁来似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负责人会想方设法跟白宁宁见一面,然后借着相似的眉眼套近乎,骗白宁宁放松警惕——   宁华金融养蛊式的聚鬼阵也许是他们自导自演。   “也许是她看岔了吧。”   楚寒舟也不多纠缠,步入正题:“公司内多处监控损毁,这方面的损失由我们自己负责,玻璃也不需要赔付,但能帮我们彻查一下公司内有没有隐藏的……会把鬼招过来的东西吗?”   他听楚予宴说过,陆时擅长符咒和阵法,借着人情请她替公司彻查一次的价值远高于损失的这些东西。   陆时:“如果楚先生愿意拿出诚意的话。”   楚寒舟微微一笑:“条件可以谈,需要拟合同吗?”   陆时:“不了,只需要楚先生名下公司都愿意对清微山表达友善。”   楚寒舟答应得相当爽快:“那是自然。”   陆时需要在宁华金融多待半天,又不放心让白宁宁上楼和她一起——毕竟楚寒舟疑似盯上她了。   陆时给白宁宁打电话,让她先回酒店。   白宁宁问:“我想去一趟娟姐家里,可以吗?到了给你发定位。”   陆时:“你找到地址了?”   白宁宁:“本来想让你帮我问问我娟姐的,但刚娟姐给我点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靠近宁华金融的缘故……我身上还带着护身符,而且程经武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在家里养鬼,应该没问题。”   陆时笑声清脆,有意逗她:“哦?为什么?”   白宁宁条理清晰:“他找了桃花煞当情人,我查过资料了,桃花煞也挑食,喜欢更纯粹的感情,肯定容不下他在家里养鬼呀。要是遇到危险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陆时:“还算有脑子,去吧,注意安全。”   “好嘞。”   白宁宁挂断电话,低头看着地图上的圈圈点点,忽然指着左上角的莲花坊别墅,问马娟:“我看你第一个报了这里的地址,是因为你喜欢吗?”   马娟摇头:“不是,他买房基本不和我商量,只是这里的比较好记,而且离我近。”   白宁宁若有所思:“这里,既不是学区房,也不适合通勤,这个别墅在半山腰,旁边有一个年久失修的荒废游乐园,所以风景、物业也都不算好,在这里买房没道理。其他地方的房产大多是为了掩盖这两个位置。”   “两个?”马娟不解。   白宁宁点了点地图右下角的一个标记:“这里,幸福嘉园,和它是隔江对称,同样不是学区房也不适合通勤。他在本市的所有房产里,对称的只有这两个地方,所以我觉得可疑。”   听到学区房,马娟垂眸,沉默了一会儿,问:“我知道有点冒昧,但能求您帮我个忙吗?我的两个儿子今年高考结束,他们平时成绩不好,我有点担心他们上不了大学……程经武是个杀千刀的,活该他遭报应,但我的两个儿子是无辜的……”   白宁宁沉默地听着,心里却有了猜测。   马娟说他们成绩不好、担心他们上不了大学,但公司里的公共邮箱里明明说程经武最近总在炫耀儿子的成绩,听说双双考了六百多分。   -   宁华金融的地下停车场,楚寒舟上车后沉了脸,拿出手机拨通了楚予宴的号码:“你说的对,清微山把她捂得很紧。”   对方诧异:“这你都没见着?这都送到你眼前了。”   楚寒舟不理他的挤兑,继续说:“我调了监控录像,没有高清的正脸,但她确实有点像老三。我这不能再追问了,容易打草惊蛇,你安排的时候也注意一下。”   “行,先在各个剧组均匀地撒上鬼,等确定她进组了,我再把老三扔到她所在的剧组,你看怎么样?”   楚寒舟:“?”   怎么说得跟撒调料似的…… 第20章 陆时   白宁宁叫了去莲花坊的网约车,在路边等。   “白女士?”一辆豪车在她面前停下——这是从宁华金融停车场,恐怕是和陆时洽谈的那位高层负责人。   楚寒舟本以为见不到白宁宁了,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刚一出门就碰上了路边的白宁宁,他立刻让司机停车跟她打招呼:“我是宁华金融的总负责人楚寒舟。”   白宁宁没什么表情:“您好,有什么事吗?”   楚寒舟主动示好:“陆大师在替我们公司驱鬼,一时半会忙不完。白小姐去哪?可以送你一程。”   白宁宁:“不了,我叫了网约车。”   【等不到车,只能等到大哥】   【出现了!是斯文败类反派一号!】   【标记为多金总裁,但是斯文败类,小头目BOSS】   【我就喜欢大哥这样的斯文败类,绝不是因为他资产千亿】   【我直接嗨老公】   白宁宁对于突然出现的弹幕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处变不惊,连神情都丝毫不变。   反正他们说的也不一定对,折半听就行了。   白宁宁看向楚寒舟:“还有其他事吗?”   楚寒舟非常懂点到为止,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她拒绝了也就不多纠缠,而是说:“我刚刚和陆大师达成合作关系,我名下的所有产业都会对清微山保持友善关系,你可以打电话和她确认……”   他话还没说完,白宁宁的电话铃声就响起,她抬手示意,往旁边走:“抱歉,我接个电话。”   是陌生电话号码,标记显示网约车。   她接起来,对方说:“您能不能取消一下订单?莲花坊实在是有点远,您要是包车一整天我还能陪着去,但只去一趟不划算,我也不知道您在那边占多久。”   白宁宁:“好的,我取消。”   司机还想说些什么,白宁宁却径直挂断了电话,直接取消了这一订单。   她知道司机想让她绕开平台私下包车,但她得对自己的安全负责,决定换个平台包一辆车。   【上车上车,直接跟大哥走】   【我也想要这样一个哥哥呜呜呜呜】   【只要宁宁上了这辆车,以后就不愁钱花了】   白宁宁:“……”   她见路边的豪车还没走,走过去客气地问:“您有什么事吗?可以直说。”   楚寒舟丝毫没有被冷落的不快,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陆大师说我们公司有内鬼,我目前没有头绪,正准备去调查这件事,想问问您有没有可提供的线索。”   他知道白宁宁最近在查程经武,有意拿这个当引子,想让白宁宁主动求助于他。   白宁宁恰好心中有个猜想,问:“这个分公司的业绩是不是某段时间猛涨,又在前段时间猛跌?”   楚寒舟:“是的,我是因此被总部派来调查的。”   “那你从程经武身上下手吧。”   白宁宁想提醒他程经武多半借用了公司气运去给他儿子高考,但玄学界只管鬼不管人,这类已发生的事他们不管,顶多让一切回归原状——况且这忽然猛涨的气运的来路也不一定正常。   白宁宁点到为止,指不定程经武偷税漏税或者挪用公款。   “多谢。”楚寒舟见她不愿和他协作调查,再次抛出橄榄枝,“你的网约车一直没到,需要我们送你一程吗?”   “不了,谢谢。”白宁宁直接拒绝,防备的意思相当明显。   “那祝你好运。”   楚寒舟笑着点点头,让司机将车开走了。   【宁宁——我恨你是块木头】   【宁宁的防范心真的好重,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家不要站在上帝视角吐槽呀,对宁宁来说大哥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   【如果在路上碰到陌生人邀请你上车,务必向宁宁学习!坚定不移地拒绝对方!】   【但这是亲哥哥诶,宁宁不是拒绝了一个大好的机缘吗?】   【我们站在上帝视角知道这是哥哥,宁宁不知道呀。而且谁说哥哥一定对妹妹好啦?万一他想利用宁宁的特殊体质做坏事呢?】   白宁宁没管弹幕吵架,和楚寒舟聊完之后,改了主意,决定上楼去找陆时——如果楚寒舟没有骗她,那么程经武涉嫌借运改命,他闲置的别墅里指不定有危险的阵法,她不能擅自涉险。   白宁宁找到陆时,简单提了一下自己的猜测:“能查一下程经武两个儿子屡次模拟考和高考的成绩吗?我怀疑程经武用聚鬼阵跟人做交易,借运让他儿子高考有好成绩。”   陆时正利用罗盘找大楼内可能残存的鬼物,听她这么说只是随口问了句:“从哪推出来的?”   白宁宁:“因为很奇怪,我刚刚在楼下碰到楚总了,他说宁华金融的业绩在某段时间忽然暴涨,但又在前段时间暴跌。刚好是高考前,程经武又有两个儿子高考,我觉得有问题。”   陆时在听到“楚总”的时候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继续她的工作,等听白宁宁说完,才说:“你跟姓楚的聊什么了?”   白宁宁眨眨眼:“就这些呀,然后他问我去哪,说可以送我一程,我拒绝了。网约车司机给我打电话,说去莲花坊不划算,让我取消订单,我就来找你了。”   楚寒舟不是说和陆时建立友好合作关系了吗?陆时也确实是在帮宁华金融驱鬼,但她的态度怎么都不像是友好的样子……   陆时语气缓和不少:“拒绝是对的,这家伙有问题,你离他远点,下次见了他绕道走。”   白宁宁乖巧点头:“好,程经武的事……”   陆时把手机递给她:“走系统流程找师父要账号,他有查分权限。结束之后我跟你走一趟程经武家,兴许有收获。”   “好嘞。”白宁宁得了想要的承诺,喜笑颜开,一边用手机操作一边头也不抬地跟着陆时,跟游戏里的自动跟随似的。   白宁宁拿到权限,却对着查询系统犯愁,找陆时求助:“师姐,不知道名字和学校,你帮我问问娟姐。”   她不想暴露自己忽然能看见鬼这件事,且不说这能力不确定稳定与否,如果真能见鬼了,就证明她灵窍要开了——也意味着她很可能会被元修朔送进转灵阵。   她要在被发现之前逃离清微山。   陆时召唤出马娟,问他双胞胎儿子的姓名和学校。   马娟看向白宁宁,白宁宁却装作看不到她的样子,盯着陆时。   陆时复述:“都是北杨市一中的,一个叫程安南,一个叫程安北。”   马娟补充:“安全的安,东南西北的南北。”   白宁宁却仿佛听不到她说话似的,在她开口的同时,问:“哪几个字?”   马娟疑惑地看着白宁宁,以为她又看不到自己了。   陆时:“安全的安,方向的南北。”   “查到了……嘶,咦?”白宁宁忽然疑惑地吸了口气,“兄弟俩成绩差不多,一模二模成绩都不高,三四百来分,三模忽然上了六百分,高考也是六百多分。”   陆时让娟姐回发卡里,又问白宁宁:“高一高二期末考的成绩呢?”   白宁宁:“很差,怀疑连合格证都拿不到的程度。”   陆时眼前一亮,找到了突破口:“地图呢?让我看看。”   白宁宁将地图给她:“这些圈都是娟姐画的。”   这是她另外准备的一张地图,全是绿色笔画的圈,没有虚线实线的差别。   陆时盯着地图,伸手找白宁宁要笔,问:“我们现在在哪?”   白宁宁将手机打开导航软件,递给她:“你自己对着看,我有点路盲。”   她记忆力绝佳,但唯独记不住路。   陆时拿着黑色签字笔,将宁华金融的位置画上圈,又挑了几个绿色圈圈用黑笔再圈了一次,其中就有白宁宁觉得有问题的两栋别墅。   陆时对着地图感慨:“城市大阵啊,难怪鬼气这么重。”   白宁宁:“啊?但他们……我是说这届新生们,都说鬼气很淡,不用管。”   陆时:“他们傻|逼。”   肉眼可见的,陆时逐渐暴躁。   白宁宁问:“咪咪什么时候回来?”   在她们进宁华金融之前,陆时把猫放出去探查北杨市里的鬼气分布了。   陆时有猫和没猫是两个状态,猫在她附近她就总是笑吟吟的,特别好说话;但只要离开猫一段时间,她和猫都会变得相当暴躁。   清微山上的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毛病,也有人说就是因为有着缺陷,才有机会开灵窍弥补。   陆时看了眼时间:“吃饭的时候就回来了,我先把这搞完,你边上待着。”   “好的。”白宁宁撤到一边围观弹幕打架。   弹幕似乎已经打了几轮了,已经从遇到不熟的人示好到底该不该拒绝,打到粽子甜咸,再打到豆花的甜咸,现在已经开始吵哪个城市美食更多了。   到饭点,某个包厢里,白宁宁和陆时坐在餐桌两端,白宁宁面前放着菜单,陆时面前放着地图。   白宁宁看了半天弹幕用美食打架,以至于现在看到什么都馋。   咪咪则用猫爪在地图上点出了鬼气较重的地区,好巧不巧,和地图上黑色签字笔画圈的部分重合了。   陆时盯着地图上被猫多踩了两脚的莲花坊别墅地区,跟白宁宁说:“你这智商真是绝了,明明灵窍没开,怎么就刚好能推到鬼气最重的区域呢?还好你没自己去,要是自己去……”   白宁宁:“要吃鸡翅吗?好。”   “?”   陆时抬头才发现白宁宁点菜点得无比认真,拿出了做作业的架势在菜单上打钩画圈。   陆时一把抢过菜单:“还惦记鸡翅!你差点被鬼吃了!”   “你不是要吃鸡翅吗?”   白宁宁茫然地眨了眨眼,又看向眼神凶恶的咪咪,疑惑:“假猫?”   怎么猫和主人都团聚了,为什么一人一猫脾气还这么暴躁?   咪咪也被她气得炸毛,朝她扑过来——愚蠢的人类,竟敢质疑本喵?!   白宁宁眼疾手快将咪咪举起来,避开了它的爪子:“你打疫苗了吗?不许抓我。”   白宁宁发现,她眼中的咪咪依然不是阴阳眼,两只眼睛都是漂亮的宝石蓝。   这意味着她又看不见鬼了。   陆时忽然说:“对了,陆雨说她又给你算了一卦。”   “?”   白宁宁百思不得其解:“我最近哪里得罪她了吗?”   陆时被她的反应逗笑,说:“她建议我行动一直带着你,说最近会围绕着你的厉鬼非常多。”   白宁宁默默把菜单拿回来:“现在周围没鬼就行,让我先吃饭。”   陆时随口跟她八卦:“听说前几天有人偷偷进禁地了,师父正在排查,也不知道谁这么想不开往禁地跑。”   白宁宁勾菜单的手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原状,仿佛随意八卦一般:“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陆时:“可能会死。”   “哦。”白宁宁将笔给她,“我想吃的点完了,你看看有没有漏的。”   陆时:“?”   白宁宁:“?” 第21章 钓鱼执法   陆时:“???”   白宁宁:“???”   两个人满头问号, 面面相觑。   陆时难以理解地盯着白宁宁的眼睛:“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八卦?我都说得这么夸张了!会死诶!”   白宁宁也感到难以置信:“死前也要吃饭啊——你不能点完菜再八卦吗?等上菜也要一会儿的!”   陆时瞬间被说服:“……行吧,你说的有道理。”   陆时对吃不太讲究,大致扫了一眼, 觉得够她们两个吃,就摇铃喊来服务员取菜单。   等服务员离开之后, 才继续她的八卦:“清微山全在传这个事, 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   白宁宁:“和我没什么关系啊,禁地里不是有机关吗?那人闯禁地没触发?”   陆时:“没有, 一点都没触发,那个人恐怕早有准备, 各种机关路线研究得清清楚楚。”   白宁宁纳闷:“那是怎么被发现的?”   “禁地门口有摄像头……”   陆时正要说,服务员忽然敲门送菜,她一脸不悦地闭上了嘴, 示意白宁宁一会儿再继续八卦。   白宁宁笑了笑。   她确实一点也不慌,她那天穿的是清微山人手一条的黑裤子,又特意套了一件从未穿过的宽大外套,离开禁地之后直接走了下山的路, 外套也当场就被处理了。   那件外套是买东西的时候店家发错货了, 她忙着高考一直没拆包裹,等发现不对的时候早就过了可退换时间,外套她不喜欢, 也就从来没穿过。   从拆快递到压箱底, 这件外套都没有被其他人见过。   且不说可能有其他人进禁地,就算真的是她被察觉到了, 也查不到她头上。   她那天做了万全准备, 不仅套了鞋套, 她甚至还慎重地穿了增高鞋垫, 连走路姿势都刻意伪装过了。   脚印没有纹路、推测身高体重也和她的不符。   退一万步,就算有目击证人看到她了,也不会想到她头上去。   服务员对了一下她们桌上的菜单,微微欠身:“两位贵客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一直到服务员撤出去,陆时才仿佛活过来,第一时间给门上锁,然后表情生动地继续给白宁宁八卦:“师父一直没说,他前几天在禁地门口装了个监控,装上没两天就拍到有人闯禁地,就昨天晚上,大半夜禁地警报响了,闹得全山都知道了。”   白宁宁慢条斯理吃饭,顺便听陆时讲八卦。   陆时一脸期待地看她:“你向来聪明,你怎么想?”   白宁宁:“我觉得是师父自导自演。”   陆时:“啊?”   白宁宁吃了几口垫肚子,才慢悠悠说:“他估计想骗人闯禁地。师父能靠灵力识人,如果真有人闯了禁地,他一定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除非那个人是我,因为我灵窍没开。我在清微山也是独一份,他也能第一时间识别到。”   陆时:“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白宁宁:“监控和警报都是死的,比他好对付,他勾起了大家对禁地的好奇心,等着大家闯禁地,是在钓鱼执法。”   她一口气说完,又继续专注干饭。   陆时猜测:“难不成是在找内鬼?”   白宁宁:“不好说,也可能是想借机让大家知道禁地里是什么、为什么不让大家进;又或者是杀鸡儆猴,开除一个,让大家都自觉远离禁地。”   陆时顺手给咪咪准备了它能吃的猫粮,问宁宁:“那如果真的有内鬼,但是个和你一样聪明的内鬼,会怎么样?”   白宁宁:“就无事发生呀。”   陆时:“?”   白宁宁:“没钓到鱼总不能把池塘掀了吧?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总不可能为了钓鱼打破清微山本来的生态平衡。”   陆时听完她的话陷入沉思,总觉得一定还有自己没捕捉到的细节。   白宁宁:“别想了,吃饭。脑子都快被胃消化掉了,还思考呢?”   陆时:“……我怎么感觉你在阴阳怪气我。”   “多吃豌豆,它可以保护你的脑子不被僵尸吃掉。”   白宁宁打趣两句,脑子里却开始思索元修朔发现的内鬼是卓洋还是另一个没被找到的内鬼。   又或者转灵阵里的黑影出卖了她,但又没有完全出卖,只告诉了元修朔有人进了禁地,但没有把她供出来。   那黑影也不知道在禁地里被关了多久,就算本身是个正常人,这会儿也该疯了。   转灵阵最邪性的一点,阵眼被困在其中过久,会产生怨气,而这些怨气也能转化成灵力。   简直敲骨取髓,不榨干阵眼转灵阵绝不停止运作。   陆时没吃多少就放下筷子:“我吃饱了,等你吃完我们一起去莲花坊。”   白宁宁:“你再多吃一点,至少把豌豆吃完。”   陆时怔了一下,起身大步流星朝白宁宁走去,作势要揪她耳朵:“你挺嚣张啊?”   白宁宁嘿嘿一笑,把陆时姐送回去之后又问:“有别的八卦吗?来点我感兴趣的。”   陆时:“你对什么感兴趣?”   白宁宁:“我是俗人土狗,我就爱听八卦,比如谁谁谁谈恋爱了,谁谁谁闹感情纠葛了,越八卦越狗血我越感兴趣。”   陆时第一反应就是陆雨刚给她讲的案情新发现,问:“说起来程经武有个八卦,他家里养了个桃花煞……”   白宁宁无语了一阵,打断了她的话:“吃饭的时候还是别提这种倒胃口的人渣了。”   “你这么快就知道他是人渣了?”陆时有点惊讶,很快又反应过来,八卦新进程说不定还是白宁宁推测出来告诉陆雨的。   但陆雨怎么会随便把任务信息跟别人说?这个桃花煞是陆雨追查已久的,在昨天正式录入之前,根本没有   陆时声音顿时小了许多:“陆雨之前不会是想让你当钓桃花煞的诱饵吧?”   白宁宁:“恭喜你,猜对了,奖励一碗豌豆。”   陆时:“……”   一时间不知道双胞胎妹妹的决策和白宁宁的豌豆哪个更离谱。   陆时:“昨晚师娘拉你进病房,也和这件事有关?”   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昨晚病房内的两位,一个是追查桃花煞许久的陆雨,另一个是刚接了桃花煞任务的元沐阳,都和桃花煞扯不开关系;被关在门外的她和余悦则是明面上和桃花煞无关的人。   陆时问:“你觉得北杨市的鬼气重和桃花煞有关吗?”   白宁宁:“有关,但关系不大。”   陆时:“详细说来听听?”   白宁宁不乐意了,只想专心干饭:“你下午去程经武家看到阵法就懂了,干嘛让我一直推测。”   “好玩嘛。”   陆时嘿嘿一笑,心虚地吃豌豆。   她觉得逗这个聪明又好骗的小师妹特有意思,她好像凭着一点信息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关键证据,进而推测出事情的全貌。   不管拿什么事找她问,她都会认真思考之后给出答案。   只要给出的线索真实,有时候她推测得比他们自己算卦还准。   吃完后,在去莲花坊的车上,白宁宁主动说:“耿依依对聚鬼阵知情,但是她不在乎。她出现在程经武身边的时间比他们别墅里阵法的时间要晚,且程经武从中得了好处,耿依依这种咖位的,肯定不是添头,多半是程经武自己供回来的。”   陆时一边开车一边和她闲聊:“你怎么确定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的?”   白宁宁:“程经武这个人虽然花心但怕麻烦,但找情人绝不多找,每次只找一个……当然了,这个人渣基本也做到了无缝。”   陆时纳闷:“阵法时间呢?这届新生不会有能判断阵发时间的人吧?要不然也不至于让我来扫尾。”   白宁宁:“根据娟姐的死亡时间判断,清微山的阵法多半在她死亡前后出现。”   陆时:“你不是看不见鬼吗?马娟写下来了?”   白宁宁:“没,程经武一开始寄来清微山的资料里有写第一次闹鬼的时间,一开始就拿了绿油漆,肯定是娟姐吧?”   陆时:“……你还挺敏锐。”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知道的信息却又比他们这些能看见鬼的人还多得多。   车快开到莲花坊19号的时候,陆时就开始感慨:“好重的鬼气……你还真会选地方,这要是放你一个人来了,我都回不了清微山了。”   “是吗?”   白宁宁四处张望,什么也看不到。   陆时:“一会儿你千万跟紧了,可能会出大问题,你离近点我好随时救你。”   “……”白宁宁无语地拿起自己的黑刀,“我今天不想当诱饵。”   拿起来的一瞬间,她余光瞥到不远处一栋别墅多了点东西,抬头一看,这别墅黑气缭绕——鬼气。   同时听到陆时说:“迟了,这么重的鬼气,我都算诱饵。看到右前方尽头边缘的那栋别墅了吗?鬼气都已经溢出来了,要么里面鬼多,要么是七级黄绿衣的大厉鬼。”   白宁宁一下子就锁定了那栋鬼气缭绕的别墅,莲花坊19号。   她放下黑刀,鬼气消失不见;再拿起,鬼气重新出现。   陆时被她逗笑:“你干嘛呢?紧张?”   “确实紧张。”   白宁宁面上不显,心里对自己能见鬼这件事有数了。   不是因为自己开了灵窍,而是因为黑刀里的清淮。   【注意看表情,宁宁这里已经发现别墅里是娟姐的女儿了】   【她在犹豫要不要带刀进去,因为她要自保,但是又不能伤害娟姐的女儿】   【宁宁这把刀一旦出鞘,屋里的鬼都活不了】   白宁宁:“……?”   怎么又借着阅读理解的名义剧透! 第22章 连鬼都骗   别墅外院的铁门是上锁的, 白宁宁等着陆时开锁,陆时等着白宁宁拿钥匙。   两个人在门口站了二十秒,陆时才开始觉得离谱:“你没钥匙?”   白宁宁:“……我上哪找钥匙, 里面那个密码锁娟姐倒是能开。我以为你有准备呢。”   陆时:“你原本打算怎么进去的?”   白宁宁:“准备来了之后再看看情况。你不是有玄门开锁□□吗?”   陆时理直气壮:“我没带。”   白宁宁:“……”   白宁宁扫了一眼这破旧的围墙,出主意说:“你放咪咪进去看看?”   陆时:“那不行, 万一墙上有玻璃碎片扎着咪咪怎么办?”   白宁宁只能去找了根铁丝, 三两下开了锁,跟陆时说:“你回去记得打报告, 不然我这得算私闯民宅了。”   陆时玩笑说:“就算我没跟来,你这也带着马娟呢, 带着房屋主人,不算私闯。”   白宁宁:“……”   说是这么说,那也得警察肯认啊。   她要是真指着一个警察看不见的鬼, 说这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警察当场就打精神病院的电话了好吗?   白宁宁拿出发卡递给陆时:“问一下娟姐密码。”   马娟出现的时候,她特意蹲下重新系鞋带,将刀放在一边, 确认一旦放下刀她就看不见鬼, 但拿起刀的时候又能重新看见。   甚至放下刀的时候,娟姐的说话声都是戛然而止的。   陆时打趣她:“你这还做长跑前的准备运动啊?还特意系一下鞋带。”   白宁宁:“是啊,不然跑到一半鞋带开了多尴尬。”   陆时:“安心吧, 跟着我, 基本不用跑。”   陆时转述了密码,但白宁宁盯着大门口的摄像头, 说:“我们还是翻窗进吧, 不然程经武马上就知道了。”   陆时不解:“但万一别墅里也有摄像头呢?”   白宁宁:“这个摄像头不一样, 这个会自动警报。它对准了密码锁你看到了吗?只要有人出现在那里, 不管有没有碰密码键盘,程经武那马上就会出现一条通知。”   陆时在前,白宁宁在后,两人熟练地单手翻窗进屋。   但进屋之后的表现截然不同,陆时干净利落地进屋,观察房间内的情况;白宁宁则小心翼翼警惕着周围,手还落在窗台上,随时准备再翻窗逃出去。   刀里的清淮:“……”   很难相信眼前这个胆小鬼对他有极致的言灵压制力。   陆时注意到地上干涸的水渍,说:“这是个阵法……怎么是吸收鬼气的阵法?”   陆时伸手碰了一下地上的水渍,下一秒就被鬼气裹起来,缓慢浮空,仿佛要被扔出去。   陆时觉得有趣,跟屋子里的白宁宁和咪咪说:“你们也试试,还挺有趣。”   白宁宁一脸惊恐:“你别玩啊——你随随便便就能解开它的吧?!”   咪咪相当配合它的主人,也碰了一下阵法,或许是比较轻,飘起来比陆时快多了。   白宁宁无奈,准备从窗台翻出去,这阵法她不敢碰,她和陆时体质不一样,万一她被送到厉鬼面前了怎么办?   还不等她碰到窗台,窗户当着她的面自动关闭,室内暗了下来。   白宁宁:“……”   如果这是恐怖小说,她可能马上就要凉了。   她试着开窗,却发现窗户被某种力量限制,明明没有上锁,但就是打不开。   白宁宁拍打着窗户,大喊:“师姐!能听到吗?”   陆时也知道自己玩脱了,连忙下来:“这窗户有禁制,我开可能稍微慢点,你稍等。”   白宁宁:“……”   陆时亡羊补牢,安慰自家小师妹:“别怕啊,我提前在你衣服上留了符咒,十级厉鬼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白宁宁认命,观察着屋内的陈设,发现墙边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   ‘线索就藏在房间里。   P.S.:时间有限,你的鬼气如同沙漏在进行倒计时哦。’   白宁宁懂了:“这不就是密室逃脱吗?这里能找到下一个房间的开门线索。”   陆时:“这不是你擅长的吗?你聪明。”   白宁宁无语,提醒说:“我要是离开房间了,你上哪找我?”   她抬头看去,发现这房间里也有一个摄像头,只是已经损坏了。   损坏的方式和宁华金融坏掉的的摄像头差不多,都是被鬼气侵蚀导致的。   陆时一边拆解着门窗上的禁制,一边说:“但鬼所在的房间不也有密码吗?不拿到密码我们怎么打开她房间里的门?”   “你好歹是个玄门大师,你不能让她来找你吗?”白宁宁话音刚落,又想到什么,“你不会是故意打不开这破窗户,想让我给你当诱饵吧?”   白宁宁简直想扒开陆时的脑门,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装脑子。   “不至于不至于。”   陆时讪笑。   虽然白宁宁在的时候,他们都习惯用白宁宁当诱饵引诱厉鬼上门,但她向来光明正大,绝不用欺骗的方式让白宁宁给她当诱饵。   白宁宁抱着剑缩在一旁,也不敢靠着墙,跟陆时说:“这些阵法明显是鬼准备的嘛,别墅里估计有不少,你把它们都破坏掉,鬼自然就找上门来了。哪用得着非得拿我当诱饵。”   陆时发现这禁制还挺麻烦,厉鬼生前恐怕也是个小天才。   她抽空敷衍白宁宁:“是吗?”   白宁宁也不管她有没有认真听,自顾自说话,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她这种布置方式,跟植物大战僵尸似的,屋内已经种好了各种攻击鬼怪的‘植物’,只等鬼怪上门然后一举歼灭。如果你把她的植物全毁了,她就来找你了。”   白宁宁盯着地上的阵法,问:“你能改阵法吗?这个吸收鬼气,应该是到她那去吧?你能把它改成逆向的吗?反过来吸收她的鬼气。”   陆时:“还好你灵窍没开,不然鬼都要连夜报警。”   白宁宁:“她马上就要来找我了,我能削弱一下她也可以。”   陆时:“我上周三给你看的阵法图,你记得吗?把这个改成那样就行。”   “记得。”   白宁宁稍微回想了一下,寥寥几笔改动了地上的阵法,使得鬼气逆流,另一端的鬼气会被抽取到她这边。   陆时发现这个禁制跟九连环似的,忽然有些烦躁:“你在这等着啊,我从正门走,比这快。”   “那你快点啊。”   白宁宁叮嘱一声,又手动在旁边添加了一个净化阵法,实现了全自动超度。   如果别墅里的厉鬼不离开所在的位置,迟早被这个阵法抽干。   但白宁宁毕竟是个灵窍未开的人,她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再加上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弹幕出现。   她观察过,清淮在的时候弹幕一般都不在。   “清淮,出来。”她小声说。   白宁宁紧张地左顾右盼,警惕起来:“有个厉鬼应该马上就找上门了,能判断从哪边来吗?让我躲一下。”   清淮如实相告:“不能,这里都是对方的鬼气。”   白宁宁觉得屋子里哪哪都不安全,连墙内都藏了不知名的鬼气。   忽然,被她改动的阵法忽然浮起了许多长发——像是即将爬出来一个厉鬼。   白宁宁被吓得不轻,下意识蹿到清淮身前,撩起清淮的外袍躲了进去。   她心说古人装扮的布料真多,仿佛跟裹了层小被子似的,特别有安全感。   清淮:“?”   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人。   白宁宁丝毫没有这种意识,她是人,他是鬼。   对她而言,现在和躲在熊猫怀里没有差别,区别就在于如果真的是熊猫,她还会回身抱抱熊猫并猛吸一口。   清淮僵了好一会儿,脸色变得通红——如果鬼也会脸红的话。   他显然是鬼气上涌,集中在头部导致脸部的颜色变红。   白宁宁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盯着阵法里逐渐上浮的厉鬼,小声说:“你先别伤害她哦,万一是娟姐的女儿呢。”   她小声嘟囔:“也真是离谱,说好的鬼气逆流,怎么变成传送阵了……”   清淮没说话也没动,好一会儿,才不屑地“切”了一声,随即偏开了头。   如白宁宁所料,阵法中爬出来一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女鬼,时不时用黑嗓恐吓她一下。   白宁宁缩在清淮的袍子里,捂着眼睛只露出一条缝来,想看又不敢看。   白宁宁好奇:“清淮,鬼能控制自己的容貌吗?”   清淮:“能,只有生前正常的模样和死后的模样,一般都会选前者。”   理由不言而喻,后者多半都难以直视。   白宁宁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对方选了后者,发丝乱飘,脸色青紫,脖子上还有指痕。   看着怪吓人的,她连忙移开了视线。   对方气势汹汹来找茬,却在碰到清淮鬼气的一瞬间泄了气势,仿佛变成了漏气的气球。   她关进别墅里的不是个香香的人类女性吗?为什么变成了一个鬼气比她强这么多的男性厉鬼?!   这是什么新型仙人跳?居然连鬼都骗! 第35章 儿童套餐   白宁宁用清淮的袍子挡住自己的视线, 把马娟喊了出来:“娟姐,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个鬼。”   娟姐从发卡里飘出来的时候,没想到和清淮挨得这么近, 条件反射奔向了另一边,速度之快仿佛是被弹射出去的。   别墅女鬼更加生气, 声音沙哑而粗粝:“是你们把我妈害成这样的?!”   白宁宁沉默两秒, 本想狡辩一下,但又觉得这位狰狞的女鬼肯定听不进她的话, 干脆摆烂:“非要这么说也没错,但你又打不过我们。”   女鬼:“……”   虽然这话有点刺耳, 但她说得确实没错。   白宁宁说得嚣张,但她依然不敢看这女鬼的脸,半捂着眼睛跟马娟打商量:“娟姐, 能让你女儿把外表变得正常一点吗,我是真的胆子小。”   马娟:“囡囡,变回去。”   “你到底对我妈干了什么?!”   程秀震惊于她妈妈对白宁宁的言听计从,但又迫于妈妈的压力, 不情不愿地变成正常模样。   白宁宁这才敢探出头, 见她是个模样清秀、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才松了口气。   她问清淮:“这栋别墅里没有其他鬼了吧?”   清淮:“没有。”   白宁宁放心地从他外袍里走了出来,观察了程秀几秒, 有些好奇:“你说句话让我听听, 嗓音怎么变成那样了?”   程秀一脸不情愿地瞪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但又碍于清淮在场不好发作。   白宁宁问:“你的爱好是密室逃脱?”   “关你屁事?”程秀满身戾气, 说话带刺。   声音不像之前那么粗粝, 但依然不像是女孩子能发出来的声音。   马娟训她:“好好说话, 这是救命恩人。”   程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解释说:“布置这些是因为……我被困在这,出不去。每到晚上还会有大量的鬼进别墅,我不处理掉他们就会被他们吃掉。”   白宁宁了然地点头:“原来是保卫萝卜。”   程秀:“……”   白宁宁拿手机:“我得给我师姐报个平安,这事需要让她来……怎么没信号?”   程秀:“不知道,这之前也没有活人来过。”   白宁宁准备往外走:“我得去找我师姐汇合。”   马娟问:“大师不能带走我女儿吗?”   白宁宁有些为难:“得让师姐来,我这没有多的容器了。”   而且程秀好像是个很强的厉鬼,她可不敢把程秀随身携带。   程秀也不想跟她走,并不抱希望:“老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把我困在这,我出不去。”   清淮以为白宁宁要求助自己,倚在墙上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等白宁宁回头。   谁知白宁宁说:“这个很简单的,一个小法阵而已。我师姐一下子就能解开。”   白宁宁扫了眼清淮:“清淮回刀里,别被发现了。”   清淮:“……”   说得他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白宁宁跟程秀说:“我师姐马上就过来了,我让她帮你。”   程秀不屑:“得了吧,你师姐还被关在门外,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白宁宁:“不会,等她一会儿烦了,就会暴力破门了。”   程秀总觉得被她压了一头,有些不爽。   她看着白宁宁弱不禁风的样子,一脸烦躁:“赶紧走吧。我还得重新布置对付鬼的陷阱,晚上又会有新的鬼过来了。烦死了,你们搞完破坏就走,留着我收拾烂摊子。”   她完全不信任白宁宁能帮她,也不信任她口中的师姐,要是真的很厉害,哪能随便被她扔出去?   马娟苦苦哀求:“她可以和我一起挤在发卡里,能带她一起走吗?求你了。”   她双眼通红,但流不出眼泪来。   鬼是没有眼泪的。   见白宁宁不为所动,马娟趁着白宁宁不注意,把程秀拉进到发卡里。   白宁宁:“……”   下一秒,程秀从发卡里钻出来,一脸怒气地问白宁宁:“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宁宁不明所以:“什么?”   程秀简直要气炸了:“还装!虽然别墅对我的禁制解除了,但你是用新的禁制覆盖了它!我现在变成你发卡的地缚灵了!”   白宁宁疑惑地拿程秀做实验:“那你跳个舞给我看看?”   程秀一脸羞愤地想用眼神杀死她,但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跳舞。   她并不熟练,显然以前没学过舞蹈。   白宁宁点评:“……人类初期驯服四肢的珍贵现场。”   程秀气得要命,正想跟她理论,却被白宁宁轻飘飘下了指令:“你先回发卡里待着,我不喊你你别出来。”   程秀不情不愿地回到发卡里。   和当初清淮成为锅底灰成精的现场如出一辙。   白宁宁喊出清淮,问他:“你之前也是这种情况?”   “是。”清淮盯着她,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她似乎此前并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   白宁宁了然地点头:“你也先回刀里吧。”   这是个新的底牌,她得多探索一下。   清淮:“……”   就这?不多问点什么?   清淮觉得自己很矛盾,被白宁宁使唤的时候很不爽,尤其是看到她胆小怕鬼的时候,会觉得丢脸,他身为厉鬼却被胆小怕鬼的人控制得死死的。   但她不求助自己,甚至有意无意的忽略自己的时候,又更加不爽——明明让他来只是动动手指的事,为什么不找他?   这小傻子仿佛拿到了毁天灭地的神器还学不会怎么使用。   -   陆时最终是破窗进来的。   她来的时候白宁宁正托腮盘坐在房间里,脑子里已经想了好几版理由。   白宁宁喜极而泣扑上去:“你终于来啦?”   陆时皱眉:“鬼呢?”   这屋子里阴气很重,但白宁宁却毫发无伤,且她身上的驱鬼符一个都没被烧掉,这不正常。   白宁宁递上发卡:“大概是被她妈妈给制裁了。”   陆时:“……?”   这理由为什么离谱中透露着一丝合理?   白宁宁指着地上的阵法:“你看看这有什么不同?我改成这样之后,她直接从这里传送出来了。”   陆时沉默地盯着阵法,改动确实没有问题,但这不应该啊……   白宁宁继续说:“她本来用头发吓我,就是那种电影里女鬼往外爬的感觉,但很快被发卡里的阴风制裁了——我猜是娟姐没错吧?你看看?”   陆时敲了敲发卡,马娟拎着程秀从发卡里出来。   弱小到几乎半透明的马娟拎着体型有她两倍大的厉鬼,怎么看怎么离谱。   程秀又变成面色青紫的样子,陆时注意到,问:“你是窒息而死?被鬼掐死的?”   “是。”   程秀嗓音粗粝,像是从地狱深层发出来的声音。   这是白宁宁交代的,让她本色出演,不需要太配合。   陆时面对工作的时候正经许多,沉稳发问:“凶手是谁?”   提及死因,程秀鬼气躁动:“程经武那个老东西带的鬼,叫什么风槐。”   “收。”陆时警告程秀,又跟白宁宁说,“这发卡先放在我这,是个厉鬼。”   白宁宁乖巧点头:“好的,你问问她是不是天天在这玩保卫萝卜。”   陆时:“……”   马娟哀求:“我还有一个女儿……”   “多半是在幸福嘉园,我先把宁宁送回酒店。”   陆时不敢再把白宁宁带在身边,又觉得酒店太远,改口说:“过江之前把你放在临江居吧,现在预定应该来得及。”   她朋友圈大佬多,就算预定不到位置,只要发个朋友圈问一声,就会有人主动送位置来了。   白宁宁好奇:“为什么是临江居?我听说那很贵。”   陆时:“那家店里有驱邪宝物。”   白宁宁:“对面那个厉鬼可能也是娟姐女儿,你手下留情。”   陆时拍拍她的头,将她送到临江居包间内安置好,才上了过江大桥。   包间内居然能直接看到江景,白宁宁忽然理解了这里为什么那么贵。   但菜单上都是她吃不起的价格。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白宁宁以为是服务员,却见着楚寒舟进了包厢。   楚寒舟说:“包厢都有保底消费,就算你什么都不吃,你师姐一会儿也要来付钱。”   白宁宁愣了愣:“我还以为您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没空管这些小事。”   楚寒舟但笑不语。   许久不见的弹幕再次来袭。   【趁着没人,给宁宁上儿童套餐!】   【看我老公多帅,看我小姑子多可爱】   【你们自己没有老公的吗?为什么抢我的老公】扆崋   【斯文败类我直接斯哈斯哈】   白宁宁:“……?”   弹幕为什么一段时间不见就会越来越奇怪。   斯文败类又是在说谁?楚寒舟吗?看着不像啊。   白宁宁看向楚寒舟,他的长相是偏儒雅的帅气,或许是丹凤眼和薄唇让他看上去有点邪气,再配上金丝边眼镜……   楚寒舟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以为她疑惑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浅浅笑起来解释:“主要是因为公司的事,我很在意。其次是觉得你和我……”   他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弟弟”吞了回去,改口说:“和我妹妹长得有点像,所以觉得你很亲切。”   【笑死,就是亲妹妹啊】   【大哥这里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在试探】   【听大嫂的,宁宁不怕,跟他走,他巨有钱!谁能拒绝小钱钱呢?】   根据白宁宁总结出来的规律,弹幕强烈要求她去做某一件事的时候,一般都有坑。   比如辟邪宝珠事件。   白宁宁沉吟两秒,问:“计划生育没查到你们家吗?”   一句话打破弹幕和楚寒舟的氛围滤镜。   楚寒舟:“?”   弹幕:【?】 第24章 蠢货弟弟   楚寒舟笑得坦荡:“别误会, 这是我旗下的产业,我只是路过巡视的时候,听说你在这里, 所以来看看。”   白宁宁沉默不语地盯着他,总觉得他另有目的。   楚寒舟递给她一沓资料和一沓照片:“这是程经武近期频繁接触但我觉得异常的人, 能帮我看看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白宁宁扒开照片扫了一眼, 敏锐地看到一个眼熟的图案——在某个人的袖扣上。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给楚寒舟展示一张刚刚在别墅里拍的照片, 问:“见过这个图案吗?”   这是袖扣上图案的放大版。   别墅的构造相对于宁华金融来说更加简单,几乎也没有人会来这里, 所以别墅主人几乎不加遮掩,连阵法都清晰可见。   她也敏锐地注意到,程秀进了她的发卡再出来的时候, 身上少了一个图案。   这个图案在别墅内许多地方都能见到,她本以为是程秀设计密室的时候作为她的LOGO画上的,消失之后她才意识到不对,拍了照片, 准备再留意一下这是个什么图案。   “图案?”楚寒舟盯着她拍的白墙, 疑惑,“不是白墙吗?哪里有图案?”   白宁宁将刀放到一边,再看着手机, 发现居然也看不到这个图案了。   楚寒舟和她一样, 是个灵窍未开的普通人,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一点线索, 等我查清楚。”她含糊应付一句, 把图片删了。   白宁宁盯着照片上的袖扣, 却发现她不碰刀的时候, 袖扣就是非常普通的圆形。   她指着照片问:“这个人是谁?”   楚寒舟:“一个P2P公司的经理,叫严则刚。回头我把他的详细资料发给你,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他其实现在就能拿出资料,但总得找个由头拿到白宁宁的联系方式。   白宁宁点头:“行。”   楚寒舟笑呵呵加了她的联系方式,说:“算是您帮了我一个大忙,这顿我请了,一会儿让人给您送套餐,您随意吃。”   【大哥找个理由请妹妹吃饭而已】   【就算妹妹什么都不说,大哥也会想办法请这顿饭的吧】   白宁宁下意识想拒绝,但看到弹幕之后改了主意,决定和他交换情报。   白宁宁说:“作为交换,给你透露一点情报。你公司业绩骤增又骤降,不全是因为闹鬼,程经武在吸取公司的气运。这件事清微山的人多半不会告诉你,你心里有个数,别主动去问。”   楚寒舟:“为什么?”   白宁宁解释:“我问过马娟女士,她两个儿子今年高考。程经丽嘉武想借用公司的气运,让他们超常发挥考一个好的大学。清微山向来只处理鬼,并不处理鬼怪们造成的影响,所以你问了也没用。”   楚寒舟摇摇头:“但我不是问这个,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绕开清微山。”   白宁宁坦然承认:“因为我看不见鬼。”   楚寒舟:“?”   他第一反应是白宁宁在说笑。   她看不见鬼怎么和程经武的亡妻沟通的?   况且照片上的图案,明显是鬼气留下的烙印,她分明能看见。   只是藏了什么秘密——比如让清微山以为她看不见。   楚寒舟很快想通,不跟她纠结这个事,转而说:“我们这近期有节日氛围套餐,我让人给你上菜单,你勾选一下就好。”   白宁宁纳闷:“最近能有什么节日?中元节吗?不对呀,中元节在下个月。”   七月哪有节日?   楚寒舟给她送上了一份儿童节特供菜单。   白宁宁:“……”   楚寒舟:“不喜欢的话,换成普通套餐也可以,但这个套餐有儿童节玩具盲盒,建议尝试一下。”   “没事,可以。”   别人请吃饭,哪有挑剔的道理?   楚寒舟在她对面坐下,问:“等你点完菜,方便把图案给我画下来吗?”   “可以。”   白宁宁猜测她认识懂玄学的高人。   找到清微山多半是程经武自作主张,不想让总部知道公司闹鬼,但又迫切需要解决这个问题——归根结底,马娟脱离了他们的预想,让事件变得不可控了。   白宁宁在服务员的引导下点完了菜,中途还有另一个服务员捧上来一个抽奖箱,让她抽奖。   她抽到了一张公主小熊的卡片,服务员将其插在了餐桌卡槽上,她以为是和座位号一样的东西,没当回事。   白宁宁将图案画好,递给楚寒舟,说:“你拍下来,这张纸我要烧掉。”   “好。”   楚寒舟将其拍下来发给楚予宴。   【大哥:我只关心妹妹的健康,只关心她吃得好不好,但妹妹一心事业】   【二哥狂喜,终于有他能参与的话题了】   【大哥:我宁愿当传话筒,也不想把宁宁联系方式给臭弟弟,不然这俩就跳过我独自交流了】   白宁宁对于弹幕的脑补能力感到叹服。   没想到没过一会儿,服务员抱上来了一只和她差不多大的公主小熊,这小熊长得和餐桌卡片上一模一样。   服务员现场拆包装,将其放在了白宁宁身侧的座位上,说:“这是儿童节玩具,祝您用餐愉快。”   白宁宁盯了一会儿,觉得挺新奇,第一次吃饭还有漂亮可爱的小熊娃娃陪吃的。   这小熊穿得比她还富贵,不仅穿着用料极好的公主裙,配饰也极其丰富:耳朵上夹着蝴蝶结发卡,头顶还有小王冠,它的眼珠是好看的宝石蓝,脖子上挂着设计过的字母银质小项链,手腕上还戴着质感极好的珍珠手链。   旁边服务员见她一直盯着却没有上手,提醒说:“它洗过澡也晒过太阳,是干净的,您可以尝试抱一抱它。”   白宁宁伸手戳了一下小熊的脸,毛茸茸的,可爱。   楚寒舟趁她没注意,悄悄拍了一张照。   正准备息屏收手机,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楚西森。   他没带耳机,直接开了外放,刚一接通,对面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哥你在干嘛?你在哪呢?今天不是放假吗?”   楚寒舟转头问白宁宁:“他来查岗,方便露个脸吗?”   白宁宁迟疑一秒,点头。   “谁这么神秘?”楚西森说到一半,看到白宁宁的脸,居然有了种照镜子的微妙感——还是带滤镜的镜子。   对方脸比他小一些,五官同样精致,但看气质是偏乖巧可爱的——总之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楚西森毕竟和白宁宁不熟,立刻切换了平时当明星的高冷且拽的状态,客客气气跟她打招呼:“你好,我是楚西森,你应该听说过?”   “听过。”   白宁宁客气回应,虽然只从岳慧慧那听了一嘴。   楚西森给点阳光就灿烂,立刻问:“是我的粉丝?需要我给你签名吗?”   白宁宁:“……不了,谢谢。”   楚寒舟把手机衤糀转回来对着自己,本想吐槽他不用这么自恋,想了想,在妹妹面前给他留点面子,问:“是不是很巧?”   楚西森倒吸一口凉气,无比夸张地问:“哥,你是不是一早就觊觎我的美色?不然为什么找女朋友都找跟我长得像的?”   楚寒舟:“……”   白宁宁:“……”   楚寒舟黑着脸:“我建议你先去医院看看脑子。”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被这蠢货弟弟气得心梗。   “不好意思,我弟脑子有点问题,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白宁宁尴尬到想原地跳车,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楚西森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努力刷着存在感,见楚寒舟不接电话,不停地给他发消息。   楚寒舟的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很显然是设置了特别提醒。   ‘你怎么挂我电话!是不是被我戳中心事恼羞成怒?’   ‘大哥你这样我很慌,虽然我知道我男女通吃’   ‘但你也不能丧心病狂到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啊?’   ‘虽然我长得确实帅到了惊为天人’   楚寒舟面无表情,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这蠢货弟弟不能要了。   死外面算了。   -   楚西森发现自己被拉黑,转头就找二哥告状:“大哥居然为了他的新女朋友拉黑我!”   楚予宴沉默许久,被这蠢货弟弟给气笑了,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问:“你没发现你们长得很像?”   楚西森更加气愤:“就是因为太像了,大哥怎么能这么禽兽,他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   楚予宴高估了他的智商下限,提醒说:“那个小姑娘,可能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妹妹。”   如果说刚刚的楚西森是只喋喋不休的鸭子,那现在的楚西森就是一只被握住了命运咽喉的鸭子。   “——嘎?”   楚西森歪着头,仿佛一只呆头呆脑的可达鸭。 第25章 救场素人   菜上齐之后, 服务员拿着相机问她:“可以给您拍一张照片吗?会在您用餐结束之前装裱起来送给您,这也是套餐的一部分。”   白宁宁犹豫两秒,点头。   楚寒舟拿走桌上的资料:“不打扰你用餐了, 祝你用餐愉快。”   他拿到照片电子件之后,将其发给了楚予宴和楚西森:‘第一顿饭’。   楚予宴:‘?’   楚予宴:‘把她微信推给我’   楚寒舟:‘她手机坏了’   楚予宴:‘?’   楚西森:‘在哪?我马上过来’   楚西森:‘?’   楚西森:‘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啊!’   楚西森:‘是人吗你?’   楚西森还躺在黑名单里, 他能收到楚寒舟的消息, 但他一条消息也发不出去,每一条前面都有一个感叹号并显示‘消息已发出, 但被对方拒收了。’   楚西森气急败坏,截图发微博并配文‘怎么会有这种傻逼功能?’   白宁宁正吃着饭, 弹幕忽然狂笑起来,全是【哈哈哈】,白宁宁一脸懵, 发生了什么?   算了,管他呢,干饭。   服务员在一边帮她烤肉,她只负责吃。   白宁宁扫了眼旁边琳琅满目的摆盘, 看似满满当当铺了一桌子, 实际上每盘都是花里胡哨的装饰,能吃的就那么一点。   她心里嘟囔着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大头专属餐厅吗?   但一口下去——好吃!她还是第一次吃到口感这么好的烤肉!嫩滑弹牙,肉汁丰盈, 花钱的人是冤大头, 吃的人不是!   白宁宁认真品味着每一道菜,全心全意地干饭。   此时此刻, 楚西森的那条微博在网上发酵开来, 且有冲上热搜的趋势。   ‘谁这么没眼光把你拉黑了?加我, 我保证不拉黑你[狗头]’   ‘这个盘子和布菜好像是临江居的儿童节套餐, 宝贝你是不是被忽悠啦?他拿旧图骗你呢。’   ‘居然是我心心念念但没抽到的小熊公主!呜呜呜我好羡慕欧气十足的人,给你们看我的青蛙王子[丑萌青蛙.jpg]’   ‘临江居的节日套餐都巨难约!还贵,我已经开始展望他们家的圣诞套餐了呜呜呜’   ‘平时也不好约啊……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了[心如死灰.jpg]’   休假一周的经纪人正在泡温泉,收到消息的时候,吓得差点把手机扔水里,连忙给楚西森打了个电话:“你乱发什么消息?人不在临江居吧?”   楚西森纳闷:“什么临江居?”   经纪人:“你聊天截图里的那个餐厅,临江居——不许去啊,被扒出地址了,近期可能一直会有人打卡。”   楚西森也没想到当代网友如此敏锐,他重看截图,发现只截进去半张照片,只能看到桌上几盘菜而已,他看了全图都不知道地址,这群人看盘子居然就能扒出来。   他说了声谢谢就挂掉电话,翻出自己的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之后打车去往临江居。   -   楚寒舟离开没多久,就接到了楚西森打来的电话,楚西森开口就是:“你透过窗户低头看,我在下面。”   “?”   楚寒舟很快反应过来他到临江居了,说:“我在车上。”   楚西森:“?”   脑子里自动响起BGM: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楚西森连忙解释:“我不是在你车底下啊,我是在临江居下面,你不是在这吃饭吗?赶紧过来接我,我也想要儿童套餐,上次没吃到。”   楚寒舟毫不客气地怼他:“你也就心智符合儿童了,连剩饭都没得吃,饿着。”   楚西森:“你是我亲哥吗?我要饿死了!”   说话间,楚寒舟已经把车开到临江居附近,发现路人们都对临江居门口的神秘男子频频侧目——这人大晚上穿成这样,还戴墨镜,是不是有毛病?   正常人谁大晚上戴墨镜?   “……”   楚寒舟油门一踩,开车远离,说:“自己进去吃,消费记我账上。”   楚西森:“我问了,但他们说没有儿童套餐了,玩具也没有,是不是在骗我?”   楚寒舟:“没有,我就预留了一份,给宁宁的,你别想。”   每一样都留了一份,但都是给妹妹的,臭弟弟饿不死就行了,不配有玩具。   楚西森:“?”   怎么还差别对待?不是说临江居的任何节日套餐都不接受预留、只有当周能享用吗?   楚西森委屈:“哥,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   话音刚落,听到“嘟”的一声,对方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楚西森:“……”   -   陆时来的时候,白宁宁还在慢悠悠吃甜点。   陆时抱着猫进门的时候愣了一下,问:“你不会一直吃到现在吧?”   “也没有一直吃,等你的时候看了一部电影。”白宁宁给她为了一块小蛋糕,“你解决完啦?”   陆时:“差不多吧。”   陆时先让人给猫准备了晚餐,洗过手后才将发卡和装鬼的小木牌摆在桌上,跟白宁宁说:“母女三人聚齐了,安心了吧?”   陆时又点了一些菜,等菜上齐了,清退了服务员才开始和白宁宁闲聊。   白宁宁:“我能好奇一下你后续怎么处理她们吗?”   “完成遗愿之后超度。”陆时注意到白宁宁旁边座椅上的等身熊娃娃,纳闷,“这熊哪来的?”   白宁宁:“楚老板送的,我们这顿饭他请了,说是和你达成了友好合作关系。”   陆时检查了一下熊,发现确实是只普通的熊娃娃,说:“随便他吧。”   陆时问:“他来说什么了吗?”   白宁宁如实告知:“问了点程经武的事,还有他们公司的业绩问题。他找我问话的时候也没避开服务员,结果服务员把我当成算卦半仙了,还问我能不能给他们算一卦……就无语,我哪会算卦啊。”   白宁宁一番吐槽之后,陆时反而不那么怀疑楚寒舟了。   陆时说:“陆雨让你直接去《鬼屋大冒险》的节目组,跟元沐阳他们分批去,避嫌。”   白宁宁瞪大了眼:“我一个人去吗?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陆时解释说:“元沐阳和卓洋已经提前到了,确定节目组场地安全了,你可以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白宁宁必须得一个人去,最好和所有清微山的人都保持距离,免得被耿依依看出端倪来。   陆时:“她让你给想个离谱又合理的暗号,方便你和导演认亲。”   “……”   白宁宁慢悠悠吃着冰淇淋甜点:“我想想。”   -   节目组在山脚租了酒店,准备嘉宾到齐之后一起上山。   白宁宁刚下车,就有一个执行导演眼前一亮,拉着懵逼中的总导演一个箭步冲到白宁宁面前:“你看这个女娃,像不像楚西森?”   总导演的眼睛也亮了亮,但很快平静下来,像是像,但这个素人名额被他内定给清微山的大师了。   白宁宁冷漠:“不像,而且你们有点失礼。”   执行导演张勇超连忙双手合十拜了拜:“抱歉抱歉,实在是心急,节目马上开播了,有一组嘉宾忽然毁约不来了,我们缺一个素人救场,着急了点——您愿不愿意了解一下我们综艺?酬劳丰厚,待遇优渥。”   白宁宁说出约定好的暗号:“节目组的冰箱里会有装着冰淇淋的西瓜吗?”   总导演眼前一亮,还不等他开口,张勇超就抢答:“有!没有也给你造出来!只要你愿意参与录制,要求随便提。”   素人嘉宾随便找,但像白宁宁这么符合条件的嘉宾满世界就这么一个。   他们是一档亲情向的密室逃脱综艺,请了三位明星带他们的兄弟姐妹在古堡里度过三天两夜,但有一位明星昨晚忽然毁约,放了他们鸽子。   好不容易连夜找来楚西森救场,但楚西森说他没有兄弟姐妹,让节目组自备素人。   这可愁坏导演组了,楚西森的脸放在娱乐圈也是一绝,经常在各种合照中颜值碾压他人。   上哪找像他这么漂亮的素人嘉宾?真有他这么漂亮的就算不进娱乐圈也选择当网红了。   没想到还真有——人家是玄学大师,不屑于世俗名利。   张勇超拉着白宁宁不撒手,生怕一松手人就跑了,他详细地介绍了综艺背景,又简单介绍了综艺台本,怕她跑路还主动放低要求:“如果解密解不出来也没关系,节目组会偷偷告诉你们答案。”   同时疯狂给总导演使眼色:这么符合要求的素人嘉宾,你不得殷勤点?人跑了怎么办?   “……”   总导演很绝望。   他知道白宁宁是清微山的大师,也知道她肯定会参加这档综艺。   但他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   清微山的人说了,一旦泄密他们当场就走。   总导演很想把张勇超赶出去,你再多说我又得加钱了!   本来六位数就能搞定的事,让大师知道她的不可替代性,坐地起价怎么办?   总导演轻咳一声:“要不你去旁边歇着,我来谈?”   张勇超非常没有眼力见:“那不行,我发现的人,你给我谈崩了怎么办?”   总导演把他挤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十万一期的合同,笑呵呵递到白宁宁面前:“这是合同,你过目一下。”   张勇超一眼就看到这份合同上的金额,瞬间冷静下来——他们节目经费一大半都用来布置和租赁场地了。   如果不是楚西森自信入股,表示用播出后的分红抵出场费,他们可没钱请楚西森。   张勇超紧张地盯着白宁宁,生怕她嫌钱少不肯签。   谁知半路杀出一个楚西森,只看了一眼白宁宁就认定了:“这是我妹妹吧?我带了律师团队,可以帮看合同。”   白宁宁对他的印象不太好:“我可能不太合适,要不还是换个人吧。”   楚西森按下她:“像我们这么有缘的可不多见——怎么才十万?我妹妹出场费怎么也得一百万起步吧?”   总导演心里苦啊,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我们没那么多钱。”   楚西森财大气粗地表示:“我现在也算是股东,我先垫了,这么低出场费,传出去别人要说我们家兄妹不和了。”   “不用——”   白宁宁瞪大了眼,十万在她看来已经不少了,没想到又翻了十倍,她可没有这个能力。   总导演试图劝劝:“但您考虑一下税率……”   楚西森拍拍胸脯一脸骄傲:“我缴税,我光荣,可不许偷税漏税!”   白宁宁没这个概念,问:“要交多少税?”   总导演苦着脸:“四五十万吧……”   这回换楚西森惊讶了:“这可不行。”   总导演以为他回心转意,终于松了口气。   却没想到楚西森皱着眉改口:“到手也太少了,至少税后一百万吧?”   总导演:“………………”   他快要气昏过去了。 第25章 臭味相投   总导演一脸怀疑人生。   圈内一直说楚西森脑子不好, 总导演以为是对家抹黑,没想到是真的。   脑子有病才给一个素人这么高的出场费吧!!!   真·人傻钱多,楚西森居然为了面子上过得去, 替一个毫无关系的素人争取片酬,这又不是他亲妹妹!   导演问:“你一个人来的?”   楚西森理所当然点了点头:“不是不让带工作人员上山吗?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我已经让我经纪人继续休假了, 到这群节目录完他来接我。”   总导演:“……”   艺人心大,工作人员心也大。   以前录制这种封闭式综艺, 其他艺人都是前呼后拥,都要三申五令禁止工作人员和艺人接触, 好说歹说把大批工作人员劝回去。   像这样提前放假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想找人告状都找不到人。   总导演在心里悲哀地自我安慰:说不定他们节目扑街,回不了本, 楚西森的钱就算是打水漂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大方。   很快又自我嫌弃地“呸呸呸”,节目还没开录,说什么晦气话?心里说也不行!   与此同时, 莫名天降横财的白宁宁一脸狐疑地看着楚西森, 怀疑他是楚寒舟派来碰瓷的。   白宁宁盯他好久,直白开口:“直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能有什么目的?就昨天那事导致的……”楚西森叹了口气, “我本来都放假了, 经纪人怕我闲下来给他惹事,又临时给我接了一堆活, 这个综艺是其中一个。”   总导演:“……”   所以你就来给我惹事了是吗?   楚西森又高兴地拍拍白宁宁的肩膀:“谁能想到又在这遇到你了, 这不是巧了吗?”   “你们之前认识啊?”   总导演懵逼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打转, 并怀疑自己碰上了职场诈骗。   “认识。”/“不认识。”   楚西森和白宁宁几乎是同时开口。   总导演:“……”   楚西森惊讶地看向白宁宁:“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昨天不是聊过了吗?互换姓名也算认识了吧, 而且你不是我的粉丝吗?”   白宁宁看向导演,一脸绝望:“……让我退出,你们现在重新招人还来得及。”   张勇超比导演还急:“别呀,条件我们可以谈。”   有人敲门:“导演,我们家依依来啦。”   导演开门,看到门外全是人。   耿依依的排场比楚西森大得多,身后跟着一大串的工作人员,全都背着大包小包,仿佛要上山跟着野营似的。   “我来报道,这儿好像很热闹?”耿依依摘了墨镜,注意到房间里人不少,但看不清都有谁。   她扎着两条松散的麻花辫,化着淡妆,眉眼清秀,看着就像是邻家小姑娘,有着特殊的亲切感。   总导演扫了眼耿依依带的弟弟,说:“行,到旁边休息室稍等一会儿。这边都是苍蝇馆子,我让人去市区买饭了,一会儿大家凑一桌,将就吃完就要上山了,工作人员不能跟上去哦。”   经纪人替耿依依答话:“没事,我们自己包了车,中饭我们也会自己解决,不麻烦节目组,把依依送进录制场地就走,第一天露脸总得漂漂亮亮的,要好好打扮一下。”   耿依依指了指房间里,问:“都是节目嘉宾吗?我能进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吗?”   “可以。”导演应声。   耿依依叮嘱了经纪人几句,让她带着其他人去隔壁休息室。   然而她一进导演所在的包间就后悔了,她没想到楚西森居然也在。   张勇超介绍说:“这是白宁宁,节目组找来的素人嘉宾。和楚西森长得像,但没有亲缘关系。”   耿依依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注意到桌上的合同,问:“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你们正在谈合同吗?”   “关你屁事。”楚西森一点都不客气,按着合同将其挪到自己面前,不让耿依依看。   【来了来了,没头脑和不高兴】   【我怎么觉得小楚是又没头脑又不高兴】   【小楚只有看到宁宁和耿依依走太近了才不高兴,大部分时间还是没头脑】   耿依依和楚西森向来不对付。   楚西森在娱乐圈是心直口快的耿直人设,曾经在某次红毯直播中当众不给面子,在耿依依靠近的时候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问“什么味儿啊”。   虽然主持人和其他圈内好友、工作人员都在帮着澄清,但这依然成了耿依依身上洗不掉的黑点。   很多人都说楚西森只是没脑子,想到什么说什么,根本不会骗人,且二人之间根本不认识——于是吃瓜群众得出结论,楚西森没情商,但耿依依身上真的臭。   她知道楚西森是来救场的,之前拟邀请嘉宾里根本没有他——要不然耿依依也不会来参加这个综艺。   白宁宁坦诚说:“还不一定签合同,我在犹豫。”   她眨眨眼,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接触机会,看向耿依依:“我有个姐姐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可以哦。”   耿依依嘚瑟地笑了笑,又一脸挑衅地看向楚西森:看,嫌弃你的素人妹妹喜欢我!   张勇超仿佛看到救星:“正好,依依帮我们劝劝吧,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合适的素人嘉宾,结果她聊了两句不乐意来参加了。”   耿依依幸灾乐祸:“是跟楚西森聊了两句就聊翻了?”   白宁宁:“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可能不适合这个综艺。”   耿依依逐渐笑得缺德:“我懂我懂,你在给他留面子是吧。”   楚西森嫌弃地看了白宁宁一眼,没说话,扭头拉了个三人小群发消息。   宇宙巨星:‘这妹妹脏了,不能要了’   暂不开宴:‘?’   宇宙巨星:‘她跟煞一起玩,沾染上臭气,不能要了’   下一秒,群名旁边的(3)变成了(1),群里只剩楚西森一个人了。   楚西森:“……”   怎么一言不合就退群,他说错什么了吗?   耿依依为了气楚西森,签名的时候相当热情,主动问:“需要写TO签吗?要不要帮她带句话?”   白宁宁:“你祝她天天开心就好,谢谢。”   楚西森看了眼,相当嫌弃:“你这什么狗爬字,还敢给人写TO签。”   耿依依对他的挤兑波澜不惊,转头笑着问白宁宁:“你是不是嫌弃楚西森没长脑子?要不妹妹换来我这组。”   张勇超:“这……”   耿依依出主意:“反正亲缘关系只是一个噱头,兄妹之间关系不好的也很多,直播开始之后妹妹一直跟着我就好。”   总导演默默隐去了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事情发展逐渐离谱。   楚西森气得拍桌子:“节目还没开始你就挖墙脚是吧?”   白宁宁表现得有点为难,犹豫一会儿下定决心说:“我想好了,我不打算参加录制了。”   她不是真的拒绝,而是在用这种方式和所有人都拉开距离,太明显的往耿依依身边凑反而容易引起她的怀疑。   楚西森:“爱来不来,老跟她待一起身上会染上臭味的。”   白宁宁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楚西森对耿依依的恶意那么重,他能闻到她身上的煞味。   或许是白宁宁灵窍未开,只能闻到很淡的味道,说实话是不臭的,但也说不上香。   白宁宁故作疑惑:“不是香水味吗?”   耿依依将写好的签名递给她:“你别理他,他脑子有毛病。”   楚西森被白宁宁的话震惊得瞪大了眼,连忙给楚予宴发消息:‘她居然闻不到煞身上的臭味!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暂不开宴:‘不用管,你别捣乱就行。’   宇宙巨星:‘?’   宇宙巨星:‘你刚刚为什么退群?’   楚西森迟迟等不到他二哥的回复,只能暂且放下手机。   而他发消息的时候,耿依依居然在劝白宁宁留下:“可以考虑一下参加节目,来都来了,因为智障放弃自己的利益太可惜了,大不了到时候你就和我一组,我带你玩。”   张勇超很想点头称是,但是她这句话骂了楚西森智障,他作为工作人员不好掺和。   白宁宁:“我再想想。”   耿依依见自己说的有效,继续劝:“我带的是我表弟,一对双胞胎,今年刚高考结束,感觉和你差不多大,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   白宁宁正纳闷她作为桃花煞哪来的亲戚,没想到她居然带了程经武的两个儿子,还不要脸地说是自己表弟。   还好娟姐不在,不然得气炸。   耿依依又问:“合同看过了吗?是对条款不满意吗?”   白宁宁:“看过了,合同没问题。”   正说着,工作人员拿着新打印的合同来了。   耿依依趁机将合同送到她眼前:“如果单纯是因为人的问题,就签了吧,反正也就三天。签完我带你们去吃大餐。”   楚西森冷哼一声:“你要是因为她的话,还不如退出。”   耿依依讥讽:“哟,大少爷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的签合同的理由啊?”   楚西森敲了敲桌子,凶巴巴盯着白宁宁:“你如果是因为她参加综艺,我给你合同双倍的钱,别参加了。”   白宁宁闻言看向他:“说实话,确实心动,但是这钱赚得不踏实。”   耿依依难得看见楚西森吃瘪的表情,笑得花枝乱颤,拉着白宁宁签合同,并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她都要跟白宁宁当朋友——不为别的,就为了气楚西森。   她设想了一下,如果直播综艺里,能找一个和楚西森长得像的人当她的小跟班,不管白宁宁和楚西森有没有亲缘关系,这画面都值得砸钱。   白宁宁仔细看了一遍两百万的合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说实话,这个钱她赚得也不太踏实。   如果一早是这个价格,清微山肯定不派她来。   但偏偏她是清微山唯一一个不懂玄学的人,赚这份钱跟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有什么差别?   耿依依:“正好我两个弟弟快到了,走,请你们吃饭。”   白宁宁稍微心痛了一下,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   许久不出声的总导演默默刷了一下存在感:“剧组订餐了,几位嘉宾到大房间里聚一下吧,我们也录一点小花絮。”   楚西森简直要气死了,又不能真的发脾气,不然分分钟上热搜,只能拉个群找他哥哥们排遣烦闷心情。   宇宙巨星:‘我要烦死了!’   宇宙巨星:‘她怎么老往耿依依旁边凑?就不怕沾上臭味吗?’   宇宙巨星:‘你们就凭长相这么随便地确定了她是妹妹吗?万一认错人了呢?’   宇宙巨星:‘人呢?理我一下!’   宇宙巨星:‘她们现在要一起去吃饭了,我真的好烦。’   宇宙巨星:‘不是说有清微山的人在追查耿依依吗?为什么她还能参加综艺啊?不怕她出去害人?’   他很早就想揭穿耿依依,但二哥楚予宴说她是明星,不能简单粗暴的解决,容易引起普通人的恐慌。   二哥让他别管,说是把消息传给了清微山,让专业的人解决。   谁知这么久了还没解决,且耿依依越来越火,都火到和他参加同一个综艺了。   跟着人群转移到吃饭录制间的路上,白宁宁收到了陆时发来的消息:‘发卡不见了,在你那吗?’   白宁宁心里飘过一万个问号,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随便弄丢的吗?!   结果她一摸口袋,还真摸到了她亲手锻造的淡黄色发卡。   白宁宁:“……”   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白宁宁回复之后,陆时又说:‘小木牌里的鬼也没了,很可能也在发卡里,你找机会让他们帮你看看。’   完蛋,她现在没拿黑刀,万一马娟她们偷偷飘出来她都不知道。   白宁宁想到楚西森能闻到煞身上的气味……但一般懂玄学的人不会直白地说出来。   她觉得他脑子不行,于是找楚寒舟问:‘你弟弟能看见鬼?’   [船]:‘不能。’   [船]:‘我听他说了,你们参加了同一个综艺是吗?他看不见鬼,但能闻到普通人闻不到的味道。他情商不太高,可能会直接阻拦你和耿依依的接触,但嘴还算严实,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告诉他你的目的。’   [柠檬]:‘不了,谢谢。’   如果告诉楚西森了,他的表情和态度一定会有所变化,容易让耿依依发现端倪。   白宁宁给陆时回了个哭的表情,问她该怎么办。   [时钟]:‘没事,我给元沐阳和卓洋发消息说一下,不出事就行。’   耿依依见她一直拿着手机聊天,问:“宁宁加个微信吧?”   总导演也才想起来:“我还没有宁宁的微信,我也加一下。”   楚西森不甘落后:“我先加。”   白宁宁亮出自己的二维码,让他们扫。   楚西森略微嫌弃:“怎么都是表情当名字?跟我家那个老古板似的,没意思。”   白宁宁没应声,他们清微山这几个人的名字都是一个emoji表情。   她是宁的谐音柠檬,陆时是钟表,陆雨是下雨,元沐阳是太阳。   耿依依把宁宁护在身后,怼楚西森:“这叫个性,你懂什么?”   总导演打圆场似的转移话题:“我拉个群吧,方便交流。”   白宁宁并不想参与争端,沉默不语地跟着大家一起吃进包厢,脑子里在思索口袋里的发卡应该怎么解决。   耿依依肯定可以看到鬼,如果她看到了马娟和她的两个女儿,一定能认出来。   刚一进门,白宁宁就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屋子里过于凉快了。   她抬头看了眼空调,没开。   山脚下的环境没那么好,还是老式的立式空调,已经陈旧到泛黄。   张勇超感慨:“房间里好凉快啊。”   大房间里只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都横屏拿着手机玩游戏,听到人进来了也没打招呼,只随意应了声:“等我们打完游戏。”   白宁宁:“……”   真是冤家路窄,刚好就是程经武和马娟的两个儿子。   楚西森捂着鼻子,皱眉嫌弃道:“这里面也太臭了吧?能不能开窗透个气?”   张勇超用力嗅了嗅:“有吗?我没闻到啊。”   楚西森把白宁宁拉到自己身后,又往后退了几步:“等味道散了再进去,太臭了。”   耿依依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了:“你不要找事。”   楚西森:“你家的亲戚?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哈,都一样的臭。这就是传说中的臭味相投吧?”   白宁宁疑惑:“一样的味道吗?我好像没闻到。”   楚西森放下了捏鼻子的手,皱着眉头分辨了一下,说:“还是臭得不一样的。”   耿依依简直要气炸了,进门之后猛地摔门,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白宁宁终于确认,屋里多半是有鬼。 第27章 两个鬼婴   耿依依脑子一热关了门, 才想起来白宁宁也在外面。   她又将门拉开一条缝,探头问白宁宁:“宁宁别管那个傻子,进来屋里凉快。”   “散味儿!不散完我们不进去!”楚西森说着, 拉上白宁宁的手腕往外走。   “我一会儿就来。”白宁宁回头打了招呼,被楚西森拉走。   耿依依关了门, 叹气:“宁宁摊上这样一个哥哥真是有点惨, 他们两个之前认识吗?”   张勇超认真思索了一阵:“本来以为不认识,但感觉好像见过一两次……但很奇怪, 感觉只有楚西森单方面承认他们认识。”   耿依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问:“另一组什么时候来?”   总导演:“快了快了, 应该十分钟就到。”   -   另一边,白宁宁问:“这山脚下没什么店,你要去哪?”   楚西森虽然拉着她走, 但他只是虚虚牵着手腕,白宁宁很轻易地就挣开了。   到了空旷处,楚西森才停下:“我稍微有电话想问你。”   白宁宁将发卡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问:“能闻到味道嘛?”   “没什么特殊味道, 就是普通的……檀木香味?这玩意儿为什么会有檀木香味?”楚西森下意识回答完之后又摆摆手,“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是真有话……”   白宁宁把发卡塞到楚西森手上:“这里面可能装着三只鬼, 你帮我保管一下, 她们如果都乖乖待在里面最好,万一出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楚西森愣住, 顿时有些抓狂:“不是, 这么危险的东西交给我?这什么鬼?”   白宁宁:“包厢里双胞胎的亲姐姐和亲妈。”   楚西森:“?”   他第一反应是:他是在吐槽, 不是在问鬼的身份!   然后又反应了几秒, 觉得信息量有点大。   白宁宁:“名义上耿依依是双胞胎的姐姐,实际上可能会成为他们的后妈。”   楚西森短时间内接受了大量信息,仿佛大脑过载,整个人呈现痴呆状。   白宁宁安静等了几秒,说:“只能说到这,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许露馅,OK?”   楚西森一脸头疼的样子:“……稍等,让我缓缓。”   “嘿——”不远处一对兄弟朝着他们挥手,“楚西森!是不是要一起去吃饭?”   楚西森一脸不爽地随意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先把发卡放进了口袋里。   如果这个发卡里面真的封印了鬼,只能说它的做工非常好。   一般来说,封印鬼的容器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臭味,这个发卡完全没有,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里面的鬼会随便跑出来。   这对兄弟有些年龄差,弟弟像是十五六岁还没长开的中学生,骨架纤细,长得也颇为清秀。   弟弟几乎是蹦到白宁宁面前,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你好漂亮呀。”   “谢谢。”白宁宁礼貌回应,友善提醒,“未成年不建议参加这个综艺。”   弟弟像是被误会惯了,好脾气地回应:“我成年啦,上个月才过我十八岁的生日。”   白宁宁疑惑地盯着他。   他声音清脆甜亮,仿佛是个没经过变声期的小孩。   哥哥姗姗来迟,搭上弟弟的肩膀,以为弟弟又说错话,对白宁宁歉意地笑笑:“抱歉,我弟有点皮。你是楚西森的妹妹吧?你们俩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白宁宁:“……”   弟弟回头狡黠一笑,语气仿佛撒娇似的:“哥,女孩子被这么说会不开心的。”   白宁宁仿佛出现了幻觉,看到他耳朵上出现了半透明的雾状双马尾。   她转移视线,解释:“不是兄妹关系,我是节目组找来的路人,叫白宁宁。”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顾远帆,这是我弟顾博知。”   顾远帆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极其擅长看脸色,觉得这两个人一定有些关系,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他又看了眼不高兴的楚西森,声音变小了许多:“导演刚在群里发了消息,说让我们一起吃饭,顺便录制一点小花絮,你们现在过去吗?”   “去,路上买几瓶水吧。”   白宁宁回答完,又看了眼仍然不爽但一直没说话的楚西森,问:“你还去吗?”   楚西森黑着脸:“去。都说了离耿依依远点,她身上太臭了。”   楚西森微微皱眉看向顾博知:“你身体是不是不好?”   他甚至能闻到顾博知身上溢出来的游魂味道,以前跟着二哥的时候见过这种状况,是魂魄不稳,经常出窍,这类人身体一般都很差。   顾博知稍微有些惊讶,他今天特意化了妆,没想到楚西森仍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夸张地用手捂着嘴:“这都能看出来?”   楚西森:“身体不好的话,劝你离耿依依一家远一点,听不听由你。”   顾博知还没见过耿依依真人,但吃过瓜,知道楚西森和耿依依有过节。   他没当回事,玩笑问:“那我能跟着宁宁姐吗?”   白宁宁摇头:“我建议你听他的劝,你最好跟着楚西森,他趋利避害的本能有点厉害。”   顾博知疑惑:“你们两个不是兄妹吗?不应该是一起行动吗?”   白宁宁:“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楚西森摇头:“像你这种魂魄不稳的人也敢来参加鬼屋综艺,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顾博知瞬间敛笑变得乖巧,不敢应声。   顾远帆疑惑地看着他:“你也没立神棍人设啊,怎么就……”   楚西森脑子里还乱糟糟的,懒得和他们多掰扯,直接说:“让你弟远离耿依依和她带来的双胞胎弟弟。”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往杂货铺的方向走,问白宁宁:“喝什么?”   白宁宁:“矿泉水就行。”   楚西森不乐意:“选饮料,特意出来就买两瓶矿泉水,显得我很呆。”   白宁宁:“在山脚下买饮料才显得你呆,山脚下没什么店铺,人流量也少,商品很容易积压。矿泉水受众最广,往往日期比较新鲜。”   她在山上长大,这些旁人不一定能想到的冷知识,对她来说是习以为常的日常。   楚西森反应了两秒才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又觉得她在忽悠自己:“你不会是为了怼我特意编出来的一套说辞吧?”   “……”   白宁宁无语地垂着肩膀原地深呼吸,对他的智商感到绝望:“你为什么总在不该质疑的地方感到疑惑。爱信不信,赶紧买完回去。”   楚西森到杂货铺一看,还真和她说的一样,只有矿泉水的日期比较新鲜,且有些饮料已经落灰了,看着脏兮兮的。   顾远帆兄弟俩一路跟着,纳闷:“只给我们自己买吗?”   楚西森随意拿了几瓶饮料找老板付钱:“那我日行一善。”   顾博知疑惑:“给他们带饮料算日行一善吗?”   楚西森:“不是,是帮老板清空滞销饮料。”   众人:“……”   老板以为他在嫌弃,笑呵呵地推销:“放久了点,但没过期,保证好喝。只是外包装落了点灰,我拿抹布给你擦擦。”   楚西森拎着塑料袋,跟白宁宁说:“我拎到门口给你,你拿进去,如果是我拿的他们肯定不喝。”   白宁宁:“……”   只是普普通通地买了几瓶卖相不好的饮料而已,楚西森为什么表现得仿佛是下毒害人的心虚感?   -   大家都没想到他们四个人会一起到,耿依依热情洋溢准备开门迎接新朋友的时候,一开门看到地却是楚西森的脸,瞬间就变了脸。   楚西森更是嫌弃地在鼻子前扇风:“没散味儿啊?也真是不嫌臭。”   耿依依翻了个白眼:“也就你鼻子有问题,建议退出综艺去医院看看呢?”   顾博知瞪大了眼,没想到他们一上来就这么劲爆的互呛。   白宁宁仿佛没感受到包厢内剑拔弩张的氛围,面无表情地绕开他们直接进包间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将饮料放在桌上:“现在吵架是不是没什么用?如果你们等节目开始之后再吵架,导演可能会高兴到原地起跳。”   “也没有……”总导演努力绷着脸,就算真的这么想了也不敢表现出来。   如果在综艺上能吵出这种氛围来,收视率肯定飙升,到时候各类商业赞助都来了,不愁回不了本。   白宁宁扫了眼双胞胎,又看向顾博知,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惊疑不定,怀疑自己并不是看到幻觉,而是真的能看到奇怪的灵异事件了。   一种半透明的、雾状渲染成诡异的蓝色的东西——双胞胎身上也出现了这个,颜色比顾博知的双马尾深上许多,泛着黑。   看形状似乎是两三岁的小孩——鬼婴。   双胞胎身上分别挂着一个鬼婴,一个趴在脖子上,另一个挂在腿上像是马上要掉下去。   白宁宁内心喊着救命,甚至马上就想给元沐阳或是陆雨打电话,大声质问他们:这是普通人该参加的综艺吗?!   这综艺里唯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正常人可能就是顾远帆了。   耿依依也能看见这些小鬼,心里嫌弃着程经武不干人事,迟早要遭报应。   如果程经武真的因此遭报应,她这还算为民除害。   楚西森开了窗,挑了个窗户旁边的位置,把白宁宁也拉过去:“坐在通风处,别被薰傻了。”   导演见他们之间都不是很配合,干脆把房间里的摄像机都撤了出去,不录制这个花絮了。   白宁宁:“……”   她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争端,拿着湿纸巾擦拭饮料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张勇超也打圆场,将白宁宁擦好的饮料分出去:“这是宁宁给大家准备的饮料吗?大热天的,都喝点饮料消消火。”   “是楚西森在杂货铺买的。”   白宁宁一边解释,一边端详着自己擦干净的饮料瓶:“这样卖相就还行了吧?喝吧喝吧。”   耿依依:“他能有什么好心?这饮料不会有问题吧?”   白宁宁丝毫不避讳她,如实相告:“稍微落了点灰,在便利店看着卖相有点差,但是现在擦干净了就没事啦。如果介意的话可以倒在杯子里喝。”   耿依依心情有点复杂。   故意挑卖相不好的东西来恶心她,也确实是楚西森这种弱智能做出来的事。   她本来只是想找一下楚西森的茬,并没打算喝饮料。   但白宁宁这么诚恳且热情,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接过了一瓶饮料,并给两个便宜弟弟也递上了饮料。   双胞胎的其中一个看了一眼,抬手将饮料扫到一边:“这什么便宜的杂牌子?我只喝十块钱一瓶的矿泉水。”   饮料瓶被扫倒,在桌上滚了几转,重重地掉落到地上,砸得室内鸦雀无声。   耿依依顿时有些生气:“有点礼貌行不行?”   白宁宁甜甜一笑:“没关系,山上没有你要的矿泉水,如果没有自己带水的话就渴三天吧。像二位血统如此高贵,应该比我们普通人体格更强,区区三天不喝水算什么,对吧?”   包厢内的人都有些发愣,没想到白宁宁这么会阴阳怪气。   白宁宁面无表情地继续阴阳怪气:“这里的桌椅好像也不贵,材质也不算好,可能不配二位接触,建议别坐了。山上古堡没有外卖,看合同,午餐和晚餐都要自己动手——二位想必厨艺惊人,不知道有没有自带食材?要是节目组准备的食材配不上二位的身价,二位应该也不会动筷子吧?”   她语速极快、吐字清晰,一通话挤兑得双胞胎变了脸色。   双胞胎本来也不想在这多待,正想着找机会借题发挥踢凳子走人,两个人刚站起来,脚还没落到凳子上,就听到耿依依冷声开口:“想清楚。”   话不多,也不算狠,但双胞胎瞬间安分了下来。   他们觉得就这样坐下没面子,没好气地说:“出去透个气总行吧?”   “随便。”耿依依冷着脸,拧开了一瓶饮料喝了起来。   顾博知大气不敢出,垂着无辜的狗狗眼看向他哥,无声询问:这节目的兄弟姐妹关系都这么塑料的吗?   顾远帆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是的,娱乐圈大多数明星之间关系就是这么塑料。   耿依依替他们向白宁宁道歉:“抱歉,两个弟弟在家被宠惯了,有点无法无天了。”   白宁宁笑得灿烂:“我刚刚就是一点点气,骂完之后就不气啦。你这个当姐姐的反而比较辛苦。”   楚西森靠在椅背上大爷似的看戏,见白宁宁安慰她,有些不悦:“你管她干嘛?你在节目里是我妹妹,要跟这些我不喜欢的人保持距离,懂?”   白宁宁无奈地看着他:“所以你明知道有不喜欢的人在这,到底为什么要参加这个综艺?”   楚西森:“我参加综艺从来不看嘉宾名单,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她在的。那能怎么办?”   总导演无比庆幸刚刚没开摄像机录制,不然多尴尬。   他擦着汗,说:“节目组这次请了两位随行的玄学大师,马上就到了,稍等一下。”   楚西森:“是该找人去去晦气,问问大师能不能把耿依依也超度了。”   耿依依没好气地换到了离他更远的位置:“还是建议大师看看你的鼻子,别被什么污秽物堵住了,导致闻什么都是臭的。”   两个人横竖看不对眼,氛围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正对峙着,门外忽然传来了惨烈的叫声,听声音像是双胞胎的。 第25章 男身女魂   屋里的明星们正想出去看热闹, 卓洋和元沐阳就拎着两大袋子餐盒和锅具进来了。   “大师……?”总导演有些茫然。   顾博知惊疑不定:“外面发生了什么?”   卓洋将锅具和食材都摆放在桌上:“哦,遇到两个小鬼,顺手收了。这俩小孩谁家的?被小鬼缠上了。”   他指着外面躺得形象全无的双胞胎, 也有些阴阳怪气:“真不愧是双胞胎,连缠上他们的小鬼都是双胞胎。”   耿依依表现得有点慌:“是我弟弟, 他们没事吧?”   卓洋看她一眼:“没事, 睡醒就好了,不影响你们的节目录制。可以扔车上睡, 估计过两个小时就醒了,算算路程差不多正好到山上。”   导演让张勇超找人把双胞胎抬到房间里休息。   虽然综艺还没正式开始录制, 但嘉宾出了事他们节目组得负责。   耿依依捂着胸口,好似惊疑未定,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怪不得他们最近脾气变得有点暴躁、不服管教……”   不得不说桃花煞隐藏得很好, 半点看不出毛病来,也难怪陆雨追查那么久都没有消息。   元沐阳沉默不语,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给卓洋打下手。   白宁宁对这些不感兴趣, 盯着烤肉盘:“大热天的吃烧烤啊?”   卓洋:“知足吧, 有的吃就不错了。”   总导演受宠若惊,不敢让他们动手,连忙接手说:“我来吧。”   卓洋:“没事, 送餐的两位大哥被隔壁工作人员喊过去搬东西了, 我们就顺手帮忙。”   顾远帆连忙撇清干系:“应该是耿依依的工作团队。”   他只带了经纪人、助理、发型师和化妆师,不算多, 也没什么需要搬运的东西。   卓洋穿好围裙, 摆出了大厨的架势, 面对烤盘陷入沉思:“怎么开来着?我只会送外卖和烤肉, 不会用这个机器啊……”   元沐阳沉默寡言地打开烤肉机,又给卓洋让出了表演空间。   白宁宁调侃:“你们送外卖的还兼职捉鬼啊?装的吧?人不会是你们打昏的吧?”   卓洋熟练地将锅预热、抹油,乐呵呵说:“这位小姐谨言慎行,不然你可能只能吃到糊的。”   楚西森站起来拿了个烤肉夹,冲白宁宁挑眉:“妹妹不怕,哥给你烤肉,保证好吃。”   卓洋被逗乐:“你们兄妹俩长得简直一模一样,不会也是双胞胎吧?”   白宁宁正想意思意思解释一下,被弹幕打了岔。   【别信三哥的话啊,他是厨房杀手!锅都给你烧穿的那种!】   【谁去按住楚西森的手,他怎么对自己的厨艺没有B数的啊?】   【一顿饭吃完妹妹可能就没了】   【是真不能吃,别人厨艺差只是浪费食材,他厨艺差不仅费场地还费人】   她只迟疑了一秒,楚西森就认下了兄妹关系:“是吧,虽然她在妈妈肚子里多待了几年,但也勉强算双胞胎吧,我先出来而已。”   导演小声见白宁宁不说话,以为她抗拒这段关系,提醒她说:“你们要熟悉一下扮演兄妹,免得节目里露馅。”   白宁宁应了一声,犹豫要不要阻止楚西森动手——像烤肉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应该不至于翻车到哪去吧?   对楚西森来说,烦人精不在,他的情绪明显高昂许多,逗白宁宁:“叫声哥哥我听听?”   一屋子人都以看热闹的心态看向白宁宁。   白宁宁:“……”   赚钱不易。   卓洋不留痕迹地替她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看向顾远帆和顾博知兄弟俩,说:“你们兄妹俩感情也很好呀。”   顾远帆轻咳一声,纠正说:“是兄弟。”   卓洋笑眯眯地凑到顾博知面前,问:“被人说是妹妹会不高兴吗?”   顾博知仿佛是受惊的小鹿,瞪大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转头看向自家哥哥。   卓洋:“你不用看他,他又不知道。”   顾远帆不高兴了,伸手把他们俩隔开,将弟弟护到自己身后,瞪着卓洋:“你什么意思?”   卓洋面不改色,依然笑呵呵的:“你弟明显的男身女魂呀。”   顾博知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确认有实感,并没有灵魂出走,才意识到卓洋确实是个玄学大师,他疑惑中带着一丝惊喜:“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吗?您是第一个刚见到我就这么说的人。”   白宁宁心说你这灵魂都有双马尾了,能看不出来吗?   卓洋嘚瑟起来:“毕竟像我这么天才的是少数。”   白宁宁静静看他吹牛,也不打断,心说我都能看见,这有什么好吹的。   顾远帆的脸色有些难看,跟总导演说:“不好意思,我希望综艺尽量不要有相关的内容,我怕他到时候在外面被欺负。”   他看了眼顾博知,拉着导演到屋外去细说这件事。   他不明说,其他人也能猜到,多半是因为“娘”被其他同学嘲笑、欺负过。   顾博知笑容消失,仿佛做错事的小孩,紧张地垂着头绞手指。   白宁宁递给他一颗奶糖:“这又不是你的错,你自责什么?”   卓洋将烤好的肉夹到顾博知面前:“吃肉吃肉,有肉吃谁还吃糖啊?”   白宁宁:“我的呢?”   卓洋:“在你哥那。”   他瞥了眼楚西森生涩的翻烤技术,补充说:“或者等下一批。”   “哐当”一声,楚西森翻肉差点把烧烤盘给掀翻了。   白宁宁:“?”   顾博知将自己的肉分给她,接过楚西森手上的烤肉夹:“我来吧,我厨艺还不错。”   楚西森识趣地让到一边,看他怎么烤。   在家都轮不到他动手下厨,他家大哥做饭很好吃。   白宁宁感慨:“所以说,像这样的小男生多好。不像某些人,小时候愿意卖萌叫姐姐,还愿意参加学校可可爱爱的文艺汇演,结果变声期一开始就变得狗都嫌。”   卓洋意外地看了眼元沐阳,纳闷:“你好像在内涵谁?”   白宁宁吃着肉,简单评价:“我分明在扫射一片人,初中男生们大部分都这样吧。”   卓洋被她气笑:“我以为你好歹会假模假样客气一下,你不觉得现在很像是我们所有人在为你一个人服务吗?”   白宁宁悠然吃着:“那可能是你们的荣幸。”   楚西森爆笑出声,拍了拍白宁宁的肩膀:“你这性格简直太适合录综艺了。”   顾博知终于被逗笑,说:“宁宁姐的性格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卓洋:“我呢?和你想象中的玄门大师一样吗?”   顾博知摇头:“不知道,大师是什么样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我感觉这位大师可能更附和……嗯……就是大家对大师的刻板印象?”   他指着元沐阳说。   卓洋笑眯眯地点头,把第二批烤肉送到了元沐阳面前,介绍说:“确实,这是我师叔。”   顾博知瞪大了眼:“我以为你们年龄差不多……”   卓洋笑而不语,坐下和元沐阳一起吃。   顾博知犹豫了一下:“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   白宁宁:“不用,坐下吃吧。像他们这么厉害的神棍,应该看你一眼就能算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卓洋:“……我看你是真不担心来自神棍的打击报复。”   白宁宁拍拍顾博知的肩膀:“安心,他们也没想认识我们,都没有自报家门。”   顾博知这才反应过来两位大师也没有自我介绍,他们也根本不在意这几个明星是谁,只保证录制安全就好了。   顾博知看向白宁宁:“你们之前认识吗?”   白宁宁头也不抬:“不认识。”   卓洋心里稍稍咯噔一下,没想到小孩这么敏锐,居然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问题。   顾博知:“哦哦,但宁宁姐你某些方面和他们很像,怎么说呢……就是根本不在乎我们是谁,有点难以接近。”   白宁宁反应极快,顺水推舟:“哦,我社恐。”   众人:“?”   【不得不说,知知直觉非常敏锐】   【可能是因为知知的灵魂经常出窍?他对于灵异相关的事非常敏锐】   【知知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啊!】   顾远帆和导演聊完回来,恰好撞上众人都一脸问号地看向白宁宁,问:“怎么了?”   顾博知有些别扭,没看他哥,说:“没,宁宁姐讲了个笑话。”   “?”   这回轮到白宁宁头上冒问号了:“你居然把这当笑话?我很认真的。不允许有外向型社恐吗?”   顾博知也不知道白宁宁是故意胡说八道逗他还是真的社恐,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闭嘴,烤肉吃肉让自己忙起来。   卓洋说出顾博知的心声:“你这满嘴跑火车的神态就很不社恐。”   楚西森简直无脑护妹:“别乱说啊,我妹没跑火车。”   卓洋:“但她看上去很像是面无表情或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一直没说话的元沐阳忽然开口:“你刚刚说我们神棍的表情,和说自己社恐的表情,几乎是一样的。所以可以判定都在跑火车,全都不是真话。”   他说完,勾起一侧嘴角:“我的推理还从未错过。”   众人:“……”   大家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吐槽:大师一开口,滤镜全碎。   顾远帆见他们没有聊顾博知的事,松了口气,在顾博知旁边坐下,玩笑说:“你们已经熟到这种地步了吗?”   白宁宁:“不熟,连名字都不知道,不要胡乱攀关系。”   卓洋笑了笑:“连烤肉都分了两锅,确实不太熟。”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餐桌中间仿佛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把卓洋、元沐阳和白宁宁、楚西森、顾博知分到了两边。   楚西森嘚瑟起来:“都说了不要碰瓷大明星。”   白宁宁:“是让你别碰瓷人家玄学大师,万一扎你小人,你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倒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楚西森炸毛:“你怎么不帮我说话!”   顾博知心情复杂,犹豫说:“宁宁姐,你这样真的很像是在跑火车。”   白宁宁:“?”   顾远帆取笑二人:“一会儿不见,你们的关系变得真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博知这么吐槽别人。”   白宁宁:“女孩子之间是这样的,很容易就能把关系拉近。”   顾远帆敛笑,脸色变得不太友好。   本以为“男身女魂”的事就这么揭过去了,谁知白宁宁又cue起来。   顾远帆:“我说了,尽量不要提这个——”   他话没说完,就被白宁宁打断:“我觉得你反应太过了。”   顾远帆的怒气读条被打断,看了眼楚西森,希望他能管管。   楚西森只是不动声色地挪了下位置,以免顾远帆忽然暴起伤到白宁宁。   白宁宁跟没事人似的,催顾博知说:“下一批肉是不是快好了?我肉吃完了。”   顾博知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处理肉:“已经好了,下一批想吃牛肉还是五花肉?”   “都行。”   白宁宁随意摆摆手,她只是想给顾博知找点事做,这小孩现在内心挺忐忑。   她看了眼顾远帆,继续说:“首先,知知在这件事上没有错,你这种反应会让他觉得自己错了。”   白宁宁看向卓洋和元沐阳:“其次——两位大师能科普一下为什么会出现男身女魂吗?”   卓洋看向元沐阳,见对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才开口:“有好几种可能,首先看命格,比劫满盘,官杀混杂,典型的……”   白宁宁抬手喊停:“打住,说人话。”   卓洋噎了一下,别扭地继续解释:“简单来说,第一种可能,本是龙凤胎,在娘胎里打架,一个把另一个打没了,但是灵魂融合的时候出了点差错;还有一种是地府投胎出现偏差,和另一个人投错了,这种情况可能会出现互穿;还有就是……”   白宁宁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有更正的可能性吗?”   卓洋:“如果说是地府投胎出差错,且另一个人还存活于世,就有可能——但也得找到鬼使级别以上的鬼差来处理。但如果是其他情况,基本就没有可能了。”   白宁宁点头,看向顾远帆:“听明白了吗?你希望是哪种情况?”   顾远帆一时间心情复杂。   如果真是和别人投胎出差错,那顾博知就不是他的弟弟,而是别人的妹妹。   顾博知见自家哥哥一脸纠结,主动出来打圆场说:“但这也不是哥哥的错,不需要做选择。而且具体是哪种情况不是我们可以预料的事。”   白宁宁面无表情地鼓掌:“是的呢,看来你比你哥清醒。”   “我们在镜头前不提是对他的保护,私底下呢?”白宁宁认真发问之后,拿起筷子,“吃饭吃饭,剩下的自己想。”   楚西森总是在不该长脑子的地方长脑子,若有所思地碎碎念:“也是哦,有些人会觉得当明星的人设和面子比较重要,可能就忽略了其他的,你不明说是对的,万一他有其他想法呢?我家妹妹真聪明。”   众人:“……”   她是聪明了,你呢?   顾远帆甚至有一刻在怀疑楚西森是不是故意在针对他。   白宁宁面不改色:“这其实是无解的事,能做的也只有跟自己和解。”   白宁宁从锅上夹了一块肉给楚西森:“你不能吃着别人的肉还给人出难题呀。”   顾博知:“等等,这块肉还没熟!”   只熟了一半,另一半刚放下去烤,边缘都还是鲜红的——这对兄妹还真是完全对厨艺一窍不通。   白宁宁故作淡定:“是吗?没事,我哥特别厉害,生的也能吃。”   楚西森仿佛被忽悠瘸了,真准备夹着吃:“我就爱吃五分熟的。”   【我有时候不知道小楚是真无脑还是单纯的宠妹】   【两个厨艺黑洞】   【不得不说,大楚中楚小楚的天赋点得完全不一样】   顾博知看不下去,连忙抢过肉放回铁锅上继续煎烤:“再等等,很快就能吃了,吃生的容易生病。”   卓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一语双关意有所指地感慨说:“知知还真是善良啊。”   非常善良地将话题揭过去了,也不在意他哥到底更在意对外的形象和面子还是更在意他。   卓洋问看向白宁宁和楚西森:“我们这边肉好了,要不要尝尝看?”   白宁宁夹了一筷子试吃,点评说:“有点老了,没有知知烤的好吃。”   顾博知正将烤好的肉放在公共餐盘里,听到白宁宁这么说,主动将餐盘往卓洋和元沐阳的方向递:“要尝尝吗?”   元沐阳吃过之后认真点头:“确实。”   卓洋撂挑子:“……有吃的就不错了,你们居然还挑剔,我不烤了,哼。”   顾博知:“没事没事,我来烤肉,我很喜欢下厨。”   顾远帆正要开口,白宁宁打断他的施法:“别太敏感哦,男孩子喜欢下厨是非常正常的事,不要刻板印象。”   顾远帆:“……”   白宁宁:“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的在直播里说知知像女孩子,那弹幕也是一半人骂我,另一半人善意的调侃。这世界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善良的人占大多数。”   顾远帆不赞成:“现在网络环境戾气很重。”   白宁宁忽然觉得有些无趣,这和因噎废食有什么差别?   她问:“退一万步说,你们不是有很厉害的公关手段吗?”   楚西森认真问白宁宁:“你很喜欢知知吗?”   顾博知不自觉地有些雀跃。   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开始叫他“知知”,   白宁宁:“还行,怎么了?”   楚西森一本正经,仿佛在做什么重要决定:“我在想,要是他哥不要他了,我们可以把知知带回家当……随便他想当弟弟还是当妹妹,都行。”   白宁宁哭笑不得:“这你得问本人的意见。”   顾远帆一阵猛咳——亲哥还在这呢,这种问题当着他的面讨论真的合适吗?   卓洋跟着起哄:“也不是不行,知知做饭好吃,可以跟我回山上,大家应该很欢迎。”   顾远帆迟迟没有明确回应,在场大家都是成年人,基本也能猜出来他心里的小算盘。   忽略掉这些问题,一顿饭吃得也还算其乐融融。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顾远帆让人给自己和弟弟补了妆,整理了一下造型,就遣散了自己的工作团队。   他很会看人脸色,比他咖位大的楚西森都没带工作人员,他带人不合适。   楚西森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妆造问题,本着别人有那我妹妹也要有的心态,问:“你化妆了吗?”   白宁宁:“你不是也没化妆吗?”   “那是我天生丽质。”楚西森都不需要别人吹捧,全程自给自足,自己给阳光自己灿烂。   楚西森推着她到休息室:“虽然我妹也天生丽质,但是画个淡妆好出镜,镜头很神秘,会把人按成一个平面。”   他似乎是怕白宁宁排斥化妆,还解释许多。   白宁宁疑惑:“你带化妆师了?”   楚西森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化妆包,说:“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这是明星的自我修养,而且我以前学过画画。”   楚西森先是找出来小发卡把她的碎发撩上去,观察了一下她的五官才开始动手。   白宁宁:“还挺专业。”   “那是。”楚西森小尾巴翘上天,但对工作相当认真。   顾博知好奇,也跟在旁边看,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羡慕和渴望。   白宁宁:“知知会化妆吗?”   顾博知:“不会,我哥不让我碰这些,他说n……他说女孩子才喜欢这些。”   白宁宁指着楚西森:“那你觉得他娘吗?”   顾博知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很帅。”   白宁宁思索着:“我在节目里找机会让你穿一次裙子体验一下吧。”   顾博知瞪大眼睛:“可以吗?我哥肯定不会同意的吧。”   楚西森提醒说:“你步子也别迈得太大了,你是想试探舆论吧?”   白宁宁:“这件事简单,让我哥和你一起穿就没问题了。”   楚西森:“?” 第29章 山中厉鬼   导演组准备驱车上山的时候, 双胞胎还没醒。   导演迟疑:“要不送医院看看吧?”   卓洋:“也可以,估计半路上就醒了,就算检查身体也查不出什么问题。不过可以去看看脑子。”   耿依依红着眼眶怒视他:“你说什么呢!”   卓洋:“我认真的, 养小鬼也许会对大脑造成影响。”   耿依依低着头假装抹眼泪,差点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节目组哪里找的蹩脚大师, 连这种外行话都说得出来。   顾博知连忙推着卓洋上了大巴车, 对着耿依依赔笑说:“别吵架别吵架,和气生财。”   白宁宁拍了拍耿依依的肩膀算是安慰, 问:“依依姐你还录制吗?”   耿依依红着眼圈坚持自己的敬业人设:“让我的工作人员送他们去医院吧,尽量不耽误录制, 如果他们没问题的话很快也会上山。”   她不放心节目组请来的大师,准备跟导演组的车上山,在路上多试探几次。   白宁宁安慰:“肯定会没事的。”   耿依依点点头, 到双胞胎面前,表演自己的好姐姐人设。   白宁宁友好互动完之后,上车找到卓洋,小声问:“正面影响还是负面影响?”   顾博知也好奇, 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卓洋。   不等卓洋回话, 楚西森嗤笑一声:“聪明人谁养小鬼啊?”   白宁宁、顾博知:“……”   说得挺有道理。   楚西森:“都说了让你离她远点。”   白宁宁入乡随俗,凭借最近恶补到的娱乐圈知识指南,甚至端起架子坐直了:“我立一下暖心小天使人设怎么了?”   卓洋:“恕我直言, 可能知知比较合适。”   顾远帆没想到短短一顿饭的时间, 这几个人居然这么熟了,提醒说:“一会儿正式录制要装不认识, 尤其是几个素人, 要假装初次见面。”   总导演从窗户递给他们一沓文稿:“这是开局小剧场, 其他的你们随意发挥。”   白宁宁快速翻完, 总结说:“就是大家来旅游,醒来却发现别墅门窗全锁,顺利变成密室逃脱——但不是说三天两夜吗?按照这个设定我们今晚就要入住,岂不就是三天三夜了?”   导演解释说:“正式剧情是明天早上开始的,但是山上夜路不好走,我们要提前上来。”   耿依依在大巴车旁边,正在叮嘱自家团队注意事项,忽然察觉到一丝不详的气息,改了主意说:“等一下,一会儿帮我把他们两个人抬到大巴车上吧,你们也不用跟着上山了,给你们放三天假,三天后我没有通知的话,不用上山接我,我跟导演组的车下来就好。”   经纪人:“这哪行啊?万一你在山上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不能及时赶到,到时候还有商务活动。”   耿依依软声劝阻:“没事的,听我的,有问题我给你们发消息好吗?到时候上山也不急。”   经纪人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点头,但又纳闷:“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耿依依表现得有些为难:“他们都不带工作人员,只有我带人好像不太合群,而且给导演组添麻烦也不太好,没关系的。”   经纪人觉得疑惑:“那你在等什么?”   耿依依摇摇头,沉默不语。   她在等车上两个玄学大师的反应——他们肯定也能感知到山上有厉鬼,但凡有点良心的玄门人都会提醒普通人不要涉险。   又或者两个人水平足够、有自信解决山中厉鬼,敢直接和厉鬼正面对峙。   这是耿依依观察他们二人真实水平的好机会。   车上。   元沐阳正闭目养神,卓洋则是忽然一个激灵:“这山上好像真有点东西啊……”   元沐阳:“暂时不管。”   “好。”卓洋见他眼都没睁,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不担心,在窗外贴了一张符——这是他们的通行符。   玄门有玄门的通行证,但煞可不受鬼的欢迎,她只能跟大巴车上山,且她无法保证一车工作人员的安全。   耿依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节目组的两位“玄学大师”来找自己,忍不住主动出击,上大巴车试探:“你们刚刚有听到山上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什么?”   白宁宁摘了一边耳机,听了她的话有些迷茫,转头问和她共享耳机的顾博知:“你有听到吗?”   顾博知摇头:“没,但是有感觉到很不舒服的感觉……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宁宁:“不是楚西……我哥的表演太油腻了吗?”   楚西森扒拉着他们俩的座椅靠背挤到他们中间:“什么油腻!我唱跳一绝好吗?我这场造型这么清爽哪里油腻了?”   楚西森强行要求她恶补一下“哥哥”的舞台,顾博知小天使自告奋勇和她一起看。   最后顾博知看得一脸兴奋,白宁宁依然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嫌弃。   白宁宁指着屏幕里表情略微狰狞的大红唇:“这还不够油腻吗?”   楚西森一时语塞:“油……油腻是油腻,但这不是我啊……”   顾博知乐呵呵解释:“是我哥的,我刚刚看到了,就顺手点进来啦。”   顾远帆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什么油腻?你们在看什么?”   楚西森抢过手机:“看我的就行了,不需要看别人的!你好歹先认清你哥长什么样吧,这也能认错我真的是……”   耿依依无语,没理会这几个吵成一团的人,看向卓洋。   卓洋和元沐阳坐在前排。   随着耿依依的目光,其他工作人员的视线也都看向卓洋和元沐阳。   卓洋温柔莞尔:“没关系,我在大巴车上贴了符,很安全。”   一众工作人员们松了口气,耿依依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请求:“大师,能给我的车上也贴一张吗?”   卓洋有些为难:“抱歉,这次带出来的符数量有限,画符很耗费精力的。”   耿依依问:“花钱也不可以吗?价格好商量。”   卓洋摇头:“不行哦。”   耿依依确定了这两个所谓的“大师”就是半吊子,顺坡下驴:“既然如此,我还是跟着大家一起上山吧。”   她和导演沟通之后,让工作人员把沉睡的双胞胎搬到了车厢后排。   虽然她看不惯他们养小鬼的行为,但这毕竟是程经武的儿子,在山上出事了她得负责。   很明显,从他们上车开始,车上就变得安静了许多。   没一会儿,导演终于忙完,上车点人准备出发。   他刚一开口,瞥到后排睡得安详的双胞胎,自觉地放低了音量:“还有人没到吗?”   卓洋:“没事,可以大声说话,你现在在他们俩耳边蹦迪都吵不醒的。”   导演将信将疑:“这真的没问题吗?”   卓洋懒洋洋应答:“没事,肯定在你们到站前就醒了。”   耿依依也大大方方说:“没事,相信大师的判断。”   楚西森低着头,给白宁宁发微信:‘你给我的发卡好像被我弄丢了,怎么办,不会出事吧?’   白宁宁一摸口袋,不出所料。   她无语地打字回复:‘没事,不用在意,谢谢。’   顾博知拿着导演给他的剧本愁眉苦脸:“这要怎么演啊……”   白宁宁:“不演,做自己就行。导演其实没给素人多少词,主要还是考验你哥的演技。”   顾博知:“啊?是吗?”   他认真翻剧本找白宁宁的相关剧情,发现导演组给她设定的就是不爱说话的少女。   顾博知:“……”   输在人设上了,他还得给reaction。   楚西森:“那你可太幸福了,我演技特别好。”   白宁宁指着某个视频的封面:“这个吐槽演技的,是你吧?”   楚西森:“?”   他试图凑近去看:“你让我看看是谁污蔑我,我要告他。”   白宁宁将手机黑屏:“你先系好安全带,大巴车也要好好系安全带,很危险的。”   老实人顾博知:“但其实这个视频是在夸西森哥啦。”   楚西森系好安全带,立刻被哄得信了:“是吗?让我听听看怎么夸我的?”   白宁宁:“夸你有自知之明,从来不演戏。”   楚西森:“?”   楚西森着急给自己正名:“我演技真的好,之前电影学院的老师都想挖我。”   白宁宁一针见血地锐评:“这位老师单纯是看脸吧。”   楚西森:“说不定他是看中了我的演艺天赋,在MV和演唱会的短片我也有演过。”   顾博知也纳闷:“按理说你之前也不认识他,没看过他的任何节目,但为什么这么不相信他的演技?”   白宁宁淡定陈述:“我以为演技需要脑子的。”   顾博知恍然大悟,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想到楚西森“笨蛋美人”的人设,忍不住笑:“你们真的好像兄妹哦,一般人不熟到一定程度不敢这么调侃的。”   楚西森完全不觉得白宁宁在内涵他没脑子,还乐呵呵地说:“是吧?我也觉得我和宁宁一见如故。”   导演问:“宁宁在节目组里准备叫什么?尽量不要带姓吧,毕竟你们不是一个姓。”   白宁宁:“叫‘宁宁’就好。”   导演看向顾博知和顾远帆,不等顾远帆开口,顾博知抢答说:“我用大名。”   顾远帆正想开口劝劝,顾博知坚定开口:“我就要用大名。”   他希望节目里大家叫他“知知”是因为亲切,而不是因为他在节目里化名“知知”。   顾远帆不情不愿地妥协:“听他的吧。”   顾博知小小地欢呼雀跃了一下,眉眼弯弯地和白宁宁说:“宁宁姐,我们继续看舞台?”   白宁宁:“给我看困了,有没有缺德一点的?比如他的犯蠢事例。”   顾博知:“啊,这个有好多,我给你找找。”   楚西森:“???”   白宁宁理直气壮:“好笑的名场面才容易被记住,真兄妹就是要敢于互怼。”   楚西森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问:“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分享给我一些有趣的童年小事?要互怼,总不能光是你揭我的短。”   白宁宁语重心长:“你不懂,我说你的时候你看着我傻乐就好,大家就会自动给你立宠妹人设,对你有好处。”   楚西森稍加思索,觉得白宁宁说得非常有道理,竖起赞许的大拇指:“你懂的还挺多。”   卓洋在前排捂着嘴,忍笑忍得脸痛——白宁宁都快把楚西森忽悠瘸了,楚西森居然一点没发觉!   这是怎样的冤种兄妹。   耿依依等了半天,没见导演问自己,主动介绍说:“他们俩叫小南和小北,怎么区分我就不说了,也算是节目的乐趣之一吧。”   楚西森怼她:“我看你也不知道怎么区分吧。”   耿依依一下子垮了脸,阴阳怪气地回怼:“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等一下。”   顾博知忽然打断他们的互怼,大家都以为他有话要说,一车看热闹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顾博知说话的同时将视频暂停,给白宁宁介绍说:“这里有个前情提要,节目组准备的蛋糕是用来惩罚的,就是砸脸;这个保鲜膜也是惩罚,是要用脸去戳破它,突破的一瞬间会留下丑照。”   不等他播放视频,白宁宁就懂了:“是不是他用保鲜膜把蛋糕装起来了?”   顾博知惊讶地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这你都能猜到?你们俩真不是亲兄妹?要不然去验一下DNA吧,万一呢?”   【笑死,知知预言家!】   【知知为知之~】   白宁宁冷漠拒绝:“不了,我成年了,让我自立门户。”   楚西森惊呼:“你们还真在看我黑历史啊?”   他们这一来一回,大巴车内针锋相对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   一车吃瓜人都发觉了这不是他们想要看的瓜,部分看过楚西森这个名场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偷偷笑了。   白宁宁点了播放键,视频里的楚西森已经被喷了一脸蛋糕,看不出原貌了,他拿着保鲜膜把奶油蛋糕包起来,同时小声嘟囔:“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蛋糕,要拿回去给%¥#&……”   他后半句说得非常含糊,基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但白宁宁猜出来他是想给楚寒舟尝尝。   楚西森嚷嚷:“这个蛋糕砸到我脸上的时候我尝了一下,真的巨难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蛋糕。”   顾博知乐得合不拢嘴,解释说:“这个节目组解释了,说是用来惩罚的奶油,就没买很贵的,没想到真有人吃。”   顾博知:“看下一个,这个视频里一个比一个好笑。”   楚西森生闷气,戴上耳机不理他们了。   耿依依扫了眼身边靠着睡的双胞胎,她平时用气息分辨这两个人,真要问两个人有什么区别,别说她答不出来,就连程经武都回答不出来。   如卓洋所说,在停车之前,双胞胎忽然惊醒,且是一个先一脸惊恐地坐起来,仿佛做了噩梦一般,惊慌失措都写在了脸上。   耿依依问:“不用怕,这是节目组的车,你身体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他没回话,连忙把手边的弟弟摇醒。   和小南不同的是,弟弟小北只慌了一瞬间,然后仿佛收到了心灵感应一般,迅速接受了在车上的事实,问:“刚刚发生什么了?”   耿依依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有觉得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让节目组的随队医生给你们看看吗?”   小北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脚,说:“手脚有点麻,其他没觉得……但还是看看吧。”   总导演说:“马上就到了,车停稳了再看。”   张勇超拿台本对流程:“一会儿顾老师这组先进,楚老师组其次,但活动范围只能是客厅,等嘉宾到齐之后我们再开始下一part的流程,大家可以再复习一下小剧场的台本,不要记错了自己的人设。”   总导演说:“前两组先进,一会儿到空旷地带,让大师看看耿老师的双胞胎弟弟再进。”   “行。”   耿依依点头应下,她现在意识到两个大师都是水货,已经无所畏惧。   不得不说,他们在车上贴的通行符还有点水平。   但很显然,那是他们的前辈给他们的,并不是他们的真实水平。   他们身上估计有不少厉害符咒,能相安无事最好,就算真打起来,这两个人也留不住她。   白宁宁举手说:“我有点晕车,下车后我要去旁边缓一缓。”   顾博知有些愧疚:“是我拉着你看了太多视频了吗?好像看手机容易导致晕车。”   “山路本来就容易晕。”白宁宁摆摆手,意思是不计较这件事。   她见顾博知耷拉着眉眼一直盯着她,又改口说:“你要是真愧疚了,一会儿节目里让着我点。”   “好!一言为定!”   顾博知如蒙大赦,伸出小指要和白宁宁拉钩。   山上的古堡别墅看着相当气派威严,有着时间的痕迹,但又修缮得当,并不会让人觉得它是危楼。   耿依依朝着山下看了一眼,她感觉到恶鬼似乎在半山腰凝视着他们,但不知道因何原因没有靠近。 第30章 密码线索   卓洋拿了个护身符递给导演:“把这个传给晕车的小丫头。”   “谢谢。”   白宁宁拿到护身符的瞬间就觉得不晕了, 她认出来这是陆时在某家杂货铺里买的小香包,疑惑:“我怎么好像在杂货铺见过这种款式……原来是防晕车的吗?”   顾远帆生怕大师不高兴,立刻维护说:“记错了吧?大师给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杂货铺?”   顾博知端详着护身符, 也说:“这个款式确实常见,应该是大师给它开光了?”   白宁宁疑惑:“但就是个治晕车的东西, 还用得着开光?”   顾博知:“也是哦。”   耿依依心说这几个人真的不识货, 这个小香包不仅是开了光,还被附加了禁制, 且内部还装着一张护身符——都能去当一次性的保命法器了。   真是出手阔绰,估计是玄门某个富裕少爷出来做任务, 身上法宝多,本人没水平还爱炫。   白宁宁将小香包挂在腰间,回头问楚西森:“你一点都不晕吗?”   楚西森:“不晕啊, 我身体可好了。”   白宁宁心说无知真好。   拿到护身符之后,身上黏腻的视线就消失了。   她刚刚不是晕车,而是被山中的厉鬼盯上了。   一车人相安无事地抵达目的地,古堡别墅内没有任何工作人员, 只有随处可见的摄像头。   前两组嘉宾相继进入古堡, 双胞胎也在检查确认无事之后进入到古堡内。   白宁宁进门之后就找了个沙发坐下看他们演戏。   小剧场无非就是几组旅客寒暄,一起到这里来旅游、介绍背景一类的,方便观众们更好的理解剧情。   几个素人的情况大差不差, 只是给明星们安排上了身份。   比如楚西森是个甜点店的老板, 顾远帆是公司普通职员,耿依依则是一家民宿店的老板, 来测评景点的酒店, 顺便带刚结束高考的两个弟弟散心。   在场七个人相互交换信息之后, 顾博知问出关键句子:“老板怎么还不来啊?不是约好了五点办理入住吗?”   话音刚落, 柜台后的显示屏伴随着“砰”地一声响,忽然亮起来,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   〖请入住旅客自行到柜台登记入住信息。〗   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显示屏吸引的时候,大门忽然关闭。   白宁宁:“……”   怎么和她在程秀的“保卫萝卜”大别墅里的遭遇一模一样。   就没有新鲜点的吓人方法吗?   从这里开始,剧本上写明的小剧场内容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各自自行发挥。   楚西森也没多想,准备按照屏幕指使的来,走到柜台前,拿着笔就准备签名。   白宁宁问:“签名顺序会有影响吗?”   楚西森还没落笔,问白宁宁:“你觉得先签名好还是后签名好?”   “签了再说吧。”她拿过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名字笔画少,很快就写完了,写完又开始后怕:“万一是鬼找上门的顺序呢?”   楚西森想都没想:“那把我的写前面。”   他刚准备把白宁宁的名字划掉,就见屏幕上浮现出血红的一行字——   〖禁止更改顺序,否则后果自负。〗   白宁宁连忙按住他的手:“别改了,感觉这个更恐怖……”   楚西森:“行吧,那我写在你后面,你要是实在害怕可以来找我……”   他说到这,又觉得不合适,毕竟两个人目前没有亲缘关系,也不算很熟,说这话怎么想都觉得突兀。   在场唯一的女星,耿依依主动伸出援手:“宁宁害怕吗?晚上可以和我睡在一个房间。”   白宁宁正想回头卖个乖,就被楚西森挤开,一本正经跟她说:“我晚上去你门口打地铺,肯定不会有鬼来找你。”   楚西森将她从签名处推走,不让她和耿依依说话,还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知道吗?谁知道对方安什么心呢。”   白宁宁回身探出脑袋,对耿依依歉意地笑了笑,很快又被楚西森挡住。   耿依依也不介意,带着双胞胎签上了名字。   程安南签完名,得意地说:“最先签的不一定好,最后签的也不一定好,但是中间签的一定最稳。”   顾远帆和顾博知刚检查完门窗的情况,顾博知垮着脸,看上去像是快哭了:“门窗全部锁死了。”   白宁宁:“砸了呀,这种装饰玻璃一砸就碎的。”   顾远帆:“?”   顾博知:“?”   监控器外的总导演:“?”   白宁宁冷静分析:“但是多半我们出去也找不到车了,走下去不现实,而且晚上的山里更恐怖。”   总导演深沉地叹了口气:“按她说的安排,拍一个古堡外荒无人烟的空旷镜头。”   卓洋提醒:“她是有话对你说,去窗户旁边等着吧。”   他和元沐阳一个负责古堡内,一个负责古堡外。   卓洋性格活络,已经和工作人员们打成一片了。   屋内,白宁宁摆摆手:“你们先去把名字签了,我去看看窗户好不好……”   她没说完,楚西森抢答:“我健身,我一拳下去就能打碎它。”   白宁宁按下他跃跃欲试的手,说:“我知道,你砸得动,但赔不动。”   楚西森:“……”   白宁宁走到窗边,挨个敲:“我找一个好砸一点的。”   刚敲到第三扇窗户,导演忍不住出声和她沟通:“宁宁老师别敲了,这窗户真不能砸……”   白宁宁小声吐槽:“我就知道你们没有真的封窗,找他们俩给你演戏是吧?”   导演毕恭毕敬:“原则上这窗户是不能开的,您有什么要求吗?”   白宁宁:“我就是单纯的问一下,你们节目有没有准备NPC扮演的鬼。”   导演为难:“这不能说。”   白宁宁:“这关乎到你们工作人员会不会受伤,我个人真的非常怕鬼,而且害怕的时候爆发力很强,力气会变大。”   导演:“……别墅里除了你们七个人,和阁楼的大师以外不会有其他人。”   “好的。”白宁宁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带着楚西森离开。   楚西森震惊得频频回头看窗户:“录这种综艺还能和导演交流?”   合同上明明写明了,嘉宾不管在别墅内遇到什么事都要自行处理,除非发生重大意外,否则导演组一概不参与。   他还以为导演真的就下山了,没想到居然在别墅外。   白宁宁:“可能不行?但他怕我们真把窗户砸了。”   楚西森挠挠头,问:“你是真的怕鬼啊?”   白宁宁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怕鬼哦?”   话音刚落,显示屏上的字又变了。   〖自行寻找线索,解开通往各楼层的密码。将姓名条贴在门上即为入住成功,禁止违反规则,否则后果自负。〗   最后一句“后果自负”又是血红的颜色。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顾博知被吓得跳起来躲在他哥身后,发现只是显示屏的字发生变动之后才安下心来。   他问:“开始找线索吗?”   顾远帆注意到茶几处有一张小纸片,抽出来大致看了一眼:“这好像是一道数学题,在场的几位准大学生会吗?”   顾博知接过纸条,发现上面只有一个疑似结构式的图案,说:“这应该是化学题吧,我是文科生。”   双胞胎都是理科考生,自觉地接过了题目纸条:“我看看。”   耿依依没当回事,觉得节目组肯定给了其他提示,不至于拿出这么专业的题目为难他们。   且不说他们几个明星不会,这几个刚高考完的学生都不一定会。   双胞胎考上名校全靠程经武的歪门邪道,丢了小鬼仿佛丢了脑子,什么都不会了。   程安南皱眉:“这是什么结构式……密码不应该是数字吗?怎么会是化学物质?”   监视屏外的导演也皱着眉:“不是说这几个高考生都是准名校大学生吗?这题也不算很难啊,我就差把答案写在脸上了。”   白宁宁抽过纸条看了一眼:“乙酰乙酸乙酯嘛,简单。”   几个人都被她说蒙了:“什么?”   白宁宁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说:“应该是二楼的密码,先找找其他纸条。”   屏幕外总导演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总算有个聪明的,她明显知道,而且没说出密码。”   卓洋忍笑,问:“没准备预备方案吗?”   总导演:“确实是有,但要到一小时后才会放出来……这对双胞胎不是考上顶尖大学了吗?他们是不是撞坏脑子了?”   总导演越说越慌,看向卓洋:“他们不会来找我们索赔吧?脑子可是大事。”   卓洋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放心吧,他们不敢。”   总导演安下心来,专心看别墅内的情况。   其他人都在找线索,唯独白宁宁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沙发上。   顾博知见她状态不对,问:“怎么了?”   白宁宁不高兴:“我还是觉得导演诈骗,明明说是三天两夜,按理说应该明天早上才正式开始密室逃脱,为什么现在就开始了?”   楚西森:“可能因为我们节目叫《鬼屋大冒险》?”   白宁宁释然:“那我懂了,他会按照三天两夜的节奏陆续放出线索,也就是说正式线索是明天早上才会看到。”   楚西森不理解:“但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可以摆烂了。”她说着,把自己的姓名贴纸递给楚西森,“我们就住在二楼吧,你看着挑房间,密码5103。”   总导演:“?”   卓洋在一旁笑得很猖狂:“是不是太聪明了也不行?”   总导演含泪点头,非常疑惑:“她就不怕二楼环境很差吗?”   卓洋刚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略带无语地提醒:“且不说她已经摆烂了。你这是一个鬼屋综艺而不是休闲综艺吧?”   总导演:“……”   双胞胎的脸色不太好,他们觉得难的内容,白宁宁居然真的轻轻松松就说出了答案。   顾博知好奇:“为什么是5103?”   白宁宁:“它的化学式就是C5H10O3呀,这不就是把答案写在明面上了吗?就算不知道名字、没见过它,数结构图也能数出来啊。”   顾博知盯着图上的线条和圈圈,心说这是能数出来的?数什么?   顾远帆问:“有什么特殊含义吗?通俗名字是什么?”   白宁宁:“通俗名字我还真不知道,它在化学上的描述很有意思,味道是愉快的水果香气,一般用于染料或者药物合成。这些应该都是干扰信息,本质上只有化学式有用。”   顾博知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佩服之情,双手合十:“太厉害了吧,一会儿我和我哥找出来线索的话,能不能请你帮我们看看?”   “可以,但我不一定会。”   白宁宁答应得爽快,已经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吃水果了。   双胞胎同时嗤了一声,两个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懂了对方的意思:不就是化学式吗?有什么了不起,他们也会,只是一时间没想到,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一定能想到。   没一会儿,顾博知找到一张线索卡递给白宁宁,一脸疑惑:“它问我韩信到底点了多少兵,但韩信点兵不是多多益善吗……”   程安北听了,立刻就往楼上跑。   程安南立刻跟上,小声问:“你知道密码了?”   程安北点头,小声说:“声调嘛,这种题一般都是声调。”   耿依依听到他们那边的动静,只看了一眼,就继续找线索了。   顾博知顿时有点着急,生怕自己的线索卡被人抢了。   白宁宁指着线索卡右下角的(2/2)问:“应该还有一张吧?”   顾博知恍然大悟:“我再回去找找。”   没一会儿,他拿着另一张密密麻麻都是字的线索卡冲到白宁宁面前:“但我还是不会,是道数学题。”   〖韩信点兵大有学问,他会让士兵们分别以5人一行、5人一行、7人一行、11人一行从他面前走四次,他记下最后一行的人数,分别是1人、5人、4人、10人,他就能知道士兵的总人数。〗   顾博知还没找到草稿纸,白宁宁就说出了答案:“4421,去四楼。”   “谢谢!”顾博知一边往楼上跑一边喊,“我一会儿再来问为什么!”   屏幕外的总导演也分外不解:“她怎么答得这么快?而且明明还有2111、8531、9041当干扰项啊……”   双胞胎以为密码是“1144”,却发现答案不对,下楼的时候碰上姗姗来迟的顾博知。   双胞胎很傲慢,觉得他答案肯定也不对,头也不回地往下走,不想浪费找线索的时间。   没一会儿,“嘀”的一声,密码正确,顾博知将姓名条贴在门上,才松了口气,下楼找白宁宁问理由。   白宁宁:“这题巨简单。队列五人一行和六人一行可以确定尾数一定是1,用七人和十一人能判断出大致数字,能算出来的范围是2111、4421、8531和9041,但二楼已经确定密码了,那就只能是四楼的密码,4开头。”   顾博知听得云里雾里,干脆放弃理解,鼓掌之后竖起大拇指:“宁宁姐你真厉害。”   楚西森下楼,发现只有耿依依一家子还在找线索,不禁有些暗爽,问白宁宁:“行李放在你房间里了,晚上吃什么?”   顾博知自告奋勇:“我去,我也就能干些这个了……脑力活不适合我……”   顾博知走的时候还被沙发绊得踉跄了一下。   楚西森纳闷:“你把人家孩子怎么了?失魂落魄成这样?”   白宁宁把线索卡的题目递给他:“就这个题目。”   “拿远点,我晕字,”楚西森看到字多就头大,“然后呢,我们没任务了是不是?”   白宁宁:“摆烂吧,明天早上再说。”   总导演坐在监控屏前怀疑人生:“本来这题用穷举法够他们折腾一晚上的……她怎么一下子就算出来了?就算提前知道答案反应也不至于这么快啊!”   卓洋:“天才是这样的。”   总导演碎碎念:“这一群嘉宾的智商都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去了吗?”   卓洋简直憋笑憋到内伤,小师叔真不愧是小师叔,随随便便就让屏幕内外的人都自闭了。 第31章 母女三鬼   只剩下三楼的门还没打开, 双胞胎自我安慰说:“没事,中间的就是最好的。”   顾博知见他们还在找线索,问:“需要做你们的饭吗?”   程安南皱眉:“不用, 管好你自己。”   他觉得顾博知是在嘲讽他们。刚刚他们猜错了密码,但顾博知很快就输入了一个正确密码。   现在顾博知对着他们笑一下, 双胞胎都会觉得是阴阳怪气。   耿依依对双胞胎的拉仇恨能力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对顾博知歉意地笑了笑:“谢谢,一会儿我们自己来就好。”   “那行。”顾博知丝毫不介意, 朝着冰箱走过去。   总导演长舒一口气:“没事,我给他们冰箱也上锁了, 他们找钥匙也能折腾很久。”   顾博知在冰箱前停驻一会儿,跟他哥商量之后,去行李箱里拿出了四盒自热小火锅。   总导演:“………………”   他以为这群人顶多带泡面, 所以他甚至没给他们准备热水和烧水壶。   但怎么会有人带自热小火锅??这东西放在行李箱里又占地方又不方便,性价比可低了。   总导演只想以头抢地:“早知道进去之前检查一下行李箱了……我这个悔啊!”   屋内,楚西森陪着白宁宁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完全坐不住。   他们进别墅之前都被没收了手机, 现在无聊到甚至想对着镜子跳个舞。   他转头看了会儿坐着发呆的白宁宁, 纳闷:“你不觉得无聊吗?”   白宁宁佛系丧,摆烂到底:“有点困了,我吃完就上去睡觉。”   楚西森戳了一下她的头:“不至于吧?这么早能睡着吗?”   “有点不习惯摄像头, 我回去……”白宁宁说到一半才想起来录节目期间要保持人设, 要当做摄像头不存在,连忙改口说, “我第一个签名的, 早点回房间等鬼来敲门吧。”   楚西森:“不是怕鬼?”   白宁宁面无表情:“确实怕, 但它早点来我早点安心。”   楚西森:“?”   顾博知喊:“我这好啦, 宁宁姐和西森哥来帮我端一下。”   白宁宁听到能吃饭,瞬间有了活力,但到料理台看到四份自热火锅的时候,头上还是冒出了一个问号。   顾博知问:“是怕烫吗?那宁宁姐去餐桌上等我吧,四份都一样,我可以端。”   “倒不是。”白宁宁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份往餐桌处走,解释说,“我只是没想到这里有自热火锅……是广告吗?”   “不是,我自带的。”顾博知意识到节目中不能出现非赞助商的东西,倒吸一口凉气,“我把这个忘了,是不是要换成普通的碗?”   顾远帆看了一圈:“但是橱柜都上锁了……”   白宁宁看了眼:“这锁很新,是节目组安的锁,钥匙应该也在古堡里,可能要我们完成任务才能吃饭。”   顾博知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孩:“那怎么办?”   楚西森:“没事,大胆地吃,节目组如果要播出这段的话会自觉打码的。”   几个人围坐在餐桌上开吃了,顾博知依然惴惴不安:“其实我带了饭盒,但只准备了我和我哥的份……要不然我哥和西森哥换一下吧?当明星没镜头就惨了。”   楚西森大大咧咧不着调:“没关系,我无所谓,你们想换就换吧。”   他都摆烂不换了,顾远帆也不好意思换,显得矫情。   监控屏外的总导演端着泡面扶额:“楚西森是本来就这么摆烂,还是被白宁宁传染得摆烂的?”   在场没有楚西森家的工作人员,只有几个和他合作过的人,都解释说:“没有,他特别敬业,之前我们有个拍摄活动,实习生把储存卡弄丢了,问他能不能重拍,他也二话不说答应了,还给我们都点了奶茶安慰我们。”   “对工作人员真的挺好的,听说之前采访超时了也不介意,回答问题也很真诚,就是会犯傻。”   “对,别家就会让经纪人和艺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催采访快点结束。他就只提醒一次,然后经纪人会给等候的采访团队点奶茶和小甜点,也会主动说一些趣事。和他家合作过的应该没有不满意的。”   卓洋听她们夸得天花乱坠,说:“不是说他演技很好吗?兴许是在演摆烂呢。”   总导演:“……”   但最后受伤的好像只有后期团队,打码达人。   屋内火锅飘香四溢,耿依依和双胞胎都闻到了,但是他们刚刚已经放了话,现在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吃。   程安南小声吐槽一句:“都是垃圾食品罢了。”   顾博知是小天使,跟忙着找线索的三人说:“想吃火锅还可以找我哦,我那还有几盒。”   可惜没人搭理他。   白宁宁好奇:“这个不是很占空间吗?你带这么多做什么?泡面会比它方便许多。”   顾博知:“泡面其实也带了,我带饭盒就是为了泡面的,自热火锅其实是为了改善伙食,但我看到这里有冰箱,就提前把小火锅拿出来啦。”   顾远帆轻咳一声:“但是冰箱上锁了。”   顾博知傻乐:“没事,宁宁姐这么厉害,肯定能打开。”   白宁宁:“……”   得了,她的无脑吹又多了一个。   四人吃饱喝足,将垃圾都收拾好之后,白宁宁开始在屋子里晃悠:“吃饱了,遛弯消食。”   白宁宁盯着冰箱,这不是密码锁,而是最普通的挂锁。   楚西森跟着她,不明白她在看什么:“有什么不同吗?”   白宁宁:“冰箱的钥匙肯定在冰箱附近,同理,碗柜的钥匙肯定也在厨房里,导演一定会放在眼皮子底下但又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她轻轻拉了一下冰箱的门。   楚西森:“拉不开吧,这种冰箱吸力很强的。”   这是双开门大冰箱,白宁宁艰难将冰箱的冷藏门拉开了一条缝,能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食物。   同时,钥匙应声落地。   楚西森:“……”   见过缺德的,没见过这么缺德的导演,居然把冰箱的钥匙夹在冰箱门里。   白宁宁顺利解锁冰箱,见厨房的顾远帆和顾博知还在四处翻找,她拍了拍顾博知:“你去点一下冰箱里的食材。”   顾博知被她惊得抬头的时候撞到了柜子,捂着脑袋惊呼:“这么快?在哪找到的钥匙?”   白宁宁:“门缝里。”   顾博知:“……”   顾远帆:“……”   顾远帆开始翻箱倒柜,甚至连橱柜都想挪出来。   白宁宁:“米缸里可能藏着钥匙。”   顾远帆立刻戴着手套在米缸里找,没一会儿居然真的发现了一把钥匙。   在一旁的楚西森无所事事,忽然脑子一抽,试着拿开冰箱锁的钥匙开橱柜的锁,居然真的打开了。   顾远帆:“?”   白宁宁:“?”   顾远帆看着刚拿到手的钥匙陷入沉默。   白宁宁将两把钥匙对比了一下,说:“是一样的钥匙,要么是不相信我们的智商做备选,要么就是准备不充分,不小心重复了。”   顾远帆:“会不会有细微差距?”   白宁宁拿着米缸里的钥匙试冰箱的锁,也打开了。   顾远帆:“……”   白宁宁懒得深究,光速摆烂:“别折腾了,开了就行。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吧?我摆了,我回房间睡觉了。”   顾博知刚清点完冰箱里的食材:“不是很多,感觉不够我们六个人吃三天……”   白宁宁:“没事,明天早上醒了再说——冰箱需要上锁吗?免得被鬼吃了。”   顾博知看了眼客厅里依然在努力找线索的三个人,同情心泛滥:“但万一他们晚上想吃呢……”   白宁宁:“没事,他们是高贵的天龙……”   她没说完,被楚西森戳了下头:“你这种话必被恶剪,没有前情提要好好说话。”   白宁宁拍开他的手:“你再戳我脑袋的话,就算镜头在拍我也要跟你打一架的!”   楚西森举手作投降状。   白宁宁谨慎措辞之后重新说:“他们对饮食的要求标准比较严格,你可以不用考虑他们的餐饮问题,他们会自己解决的。”   她又煽风点火补充说:“他们刚刚嫌弃我们吃小火锅是在吃垃圾食品哦,就在你问他们要不要吃的时候。”   她耳力好,听到了双胞胎的小声嫌弃。   楚西森催她:“去睡觉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好嘞。”白宁宁仿佛听到了下班指令,摇头晃脑一蹦一跳地上楼了。   顾博知有一点点难过:“那我也去睡觉了。”   -   白宁宁回房间之后没急着睡,而是翻出了藏在衣柜里的黑刀——这是提前进来的元沐阳替她放的。   白宁宁拿着黑刀,没有唤出清淮,而是将发卡里的三只女鬼喊了出来:“娟姐,带你的女儿们出来聊聊。”   发卡中缓缓飘出三只鬼,半透明状,马娟的体量最小,她的两个女儿已经接近黑红状态——这是吃过很多鬼才会有的状态。   多出来的那只女鬼颜色比程秀的颜色更深,鬼力也更强。   白宁宁观察了一下她们的五官,确实和双胞胎长得很像,但是没有他们那种“唯我独尊”的架势。   白宁宁看向娟姐的大女儿程云,问:“你怎么还能从我师姐的小木牌里脱离控制?”   程秀抢答说:“你都不知道你的禁制力量多强!我们能借用发卡的力量把她拉过来的——结果跟我们一样,都被你这个狠狠限制住了。”   白宁宁面上稳如泰山,实际上脑子里全是问号。   程秀又说:“我们知道你在隐藏身份,所以才拿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发卡当掩饰,放心吧我们不会影响你的任何谋划的。”   白宁宁:“…………”   “虽然那对狗男女确实可恶!”程秀说着说着,怒火中烧——肉眼可见的,她的鬼气翻涌起来。   白宁宁:“我非常能理解你们的情绪,先冷静一点,他们一定都会遭报应的。”   母女三鬼都义愤填膺,不可控地躁动起来。   白宁宁补充说:“包括你们家的双胞胎儿子……或者弟弟。”   母女三鬼就像是被浇了盆凉水,同时怔住,鬼气也不再躁动。   有那么一瞬间,白宁宁感觉到了寒意。   白宁宁一点也不慌,虽然她不确定发卡到底怎么回事,但她非常确定不管是黑刀里的清淮、还是发卡里的母女三鬼都无法伤害到她。   白宁宁简单解释:“他们是程经武作孽的直接受益人,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一定会遭到反噬。恕我直言,以他们的智商,大学第一年就会因为挂科太多而被退学。”   两个姐姐的反应不算太大,程秀甚至一脸不屑地冷哼一声:“我早就知道他们俩不行,这个家里重男轻女,他们两个简直被宠翻天了,迟早会遭到社会毒打。”   大女儿程云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但一直盯着白宁宁,像是在观察她。   白宁宁主动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程云也意识到自己盯太久了:“抱歉,我只是好奇您为什么能让我妈妈这么死心塌地……因为她让我一定要好好听您的话。”   白宁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接茬。   程云又说:“您看上去很年轻。”   白宁宁:“都回到发卡里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出来。”   她单方面切断了对谈,让马娟母女三人很是忐忑。   白宁宁不喜欢这样的试探,她猜测这三个人在发卡里也能交流。   她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刚闭上眼,忽然觉得不对劲,头顶一阵阴风。   再一睁眼,一张倒着的鬼脸放大出现在她眼前——床头立着一只鬼,正弯腰看着她。 第32章 冤种兄妹   白宁宁面不改色, 装作没看到地起身开门下楼,步伐迈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眼神也没有聚焦。   这鬼似乎没意识到白宁宁能看到它, 狞笑着绕着白宁宁转了几圈,像是在打量自己的食物。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再来吃了你。如果做噩梦的话口感会更好吧?”   它跟着白宁宁下楼, 客厅里只有两个愚蠢的人类和一只讨鬼厌的桃花煞, 根本不足为惧。   双胞胎已经找到线索了,但一时间解不出正确的密码, 正发愁,冷不丁看到近乎于僵尸状态的白宁宁, 他们俩被吓了一跳。   白宁宁仿佛没看到他们,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走。   ——甚至不能成为走,她简直是在挪。   程安南皱眉:“她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故意出来吓人?”   他们身上已经没有小鬼, 看不见跟在白宁宁身后的鬼。   【笑死,我看还有谁说宁宁演技不好】   【装的确实像,我都差点信了】   【她故意引来鬼帮着演戏的,要获取桃花煞的信任感】   耿依依看到白宁宁身后的鬼, 属实惊了一下, 她单知道那两位“玄学大师”废柴,没想到废柴到这种程度,古堡里居然真的出现了鬼, 且两位“大师”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宁宁穿着睡衣, 多半是洗澡的时候把护身符摘下了——现在的情况很显然,她被鬼给操控了。   “宁宁?”   耿依依走过去, 拍了拍她的肩膀, 同时不动声色地把鬼怼了出去, 但不知情的人看她就仿佛只是侧着身子到白宁宁面前, 去寻找白宁宁的视线而已。   白宁宁像是一瞬间清醒了,她的手正准备摸上门把手,此时抬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迷茫:“我怎么在这?”   鬼比她还懵——它不过就是想看看白宁宁要上哪去、做什么,怎么就被这个该死的桃花煞给怼出来了?   而且为什么外面刚好有一个守株待鬼的天师?什么时候天师和鬼狼狈为奸钓鱼执法啦!?   “大师听我解释,我没有对那女孩做什么——”   这鬼狡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卓洋笑眯眯地收押进了木牌里。   其他人不明所以:“怎么了?大师?”   卓洋:“没事,这段记得剪掉。”   屋内,耿依依对鬼的事避而不谈,笑眯眯地说:“我还以为你是特意下楼来帮我们解密码的。”   白宁宁稍稍愣了一下:“还没解开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是看在依依姐的面子上哦。”   程安南皱眉:“你管她做什么?我们能解出来。”   耿依依嫌弃他们俩:“你们都折腾一晚上了,解开了吗?”   白宁宁一听,连忙打预防针:“那我也不一定会……”   耿依依从双胞胎手上抽过线索卡,递给白宁宁:“你试试。”   “还有呢?别藏着。”   耿依依对双胞胎的态度明显凶了许多,不像对白宁宁那么和风细雨。   她从不情不愿的双胞胎手上又拿出来两张线索卡,递给白宁宁:“其实一晚上找了好几张线索卡,但试了密码都不对。”   “这么多……”白宁宁快速读完一张线索卡,推到一边,“这是地下室的,答案明显是负数。”   程安北下意识反驳:“凭什么是负数?它有三个答案!”   白宁宁:“一个是1,一个带根号,还有一个是负数,我没仔细算,倾向于负数才是线索。你们算过了?开根能彻底吗?”   耿依依:“他们刚刚试了半天,觉得是三楼,所以是从第三位数开始。”   白宁宁诧异:“有计算器?”   耿依依:“没有,硬算。”   白宁宁:“……那也真是很有勇气。”   耿依依诉苦似的吐槽:“而且他们刚刚算出来了,还去试过了,不对。”   白宁宁好奇:“从第三位数开始算的还是小数点后的第三位数开始?”   耿依依:“都试了,都不对。”   白宁宁:“……”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说他们聪明吧,思路完全错了;但说他们不聪明吧,他们硬生生算出了开根号的小数点后六位。   【宁宁这表情和我们数学老师一毛一样】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指指点点)】   【对于这种时间题,一般人的反应确实没这么快吧……】   【但就高考分数和学历而言,这对双胞胎和宁宁是统一标准啊(虽然双胞胎开挂了)】   【你们不懂,满分和满分亦有差距,学霸和学神的差距都能有一条鸿沟】   弹幕现在讨论的是白宁宁看到的第二张线索卡,上面写的全是时间节点——   “9:30-9:30-9:48”   “3:30-9:00”   ……   白宁宁没看完,就确定是这个了,说:“就是这个呀,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明显》】   【重新定义明显】   【幻视数学老师:答案都写在明面上了你们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耿依依凑过去看:“是这个吗?他们说看不懂,照着数字试了半天没结果。”   双胞胎对于耿依依揭短敢怒不敢言,默默往旁边坐了坐。   白宁宁:“你看,9:30-9:30就很不合常理,所以肯定有问题,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是一道图形题,一共四行,每一行对应一个数字。”   耿依依依然云里雾里:“再解释清楚一点。”   白宁宁耐心解释:“这个时间点对应的是时钟,当时的分针秒针,可以拼成一个像素数字,比如第一行是拼成3,第二行是0……反正知道方法就很简单了,密码是3094,去吧。”   耿依依催促双胞胎:“赶紧去试试密码。”   她又轻声细语地转向白宁宁:“还有一张卡片呢?”   白宁宁将两张没破解的卡放到一起,说:“不知道,明天早上一起看吧,今天先摆了,早点睡。”   耿依依甜甜一笑:“行,晚安,谢谢宝贝。”   白宁宁上了几层台阶之后,忽然想起来冰箱上了锁,问:“你们晚上吃了吗?”   耿依依摆摆手:“不吃了,都让他们俩气饱了。”   白宁宁正想开口劝,耿依依就打断她说:“你把大师给你的护身符随身佩戴,下次洗澡也别离身——不能沾水,但要放在你视线范围内,随时能拿到的地方。”   “好,知道了。”   白宁宁懵懵懂懂点头。   她不是因为洗澡才摘下护身符,而是因为要见鬼母女,所以把护身符放远了些。   -   次日早晨八点,顾博知打着哈欠下楼,见客厅没人,再次清点了一下冰箱里的食材。   食材不算多,他们七个人过三天要紧巴巴的。   虽说不算耿依依和双胞胎的话,这些食材完全够,但他心软,不可能放着他们不管。   他找出笔和本子,设计这些菜能怎么搭配菜谱。   写了一会儿,白宁宁从地下室上来,随意招呼他:“醒啦?”   她素面朝天,随意扎了个马尾,看上去很清爽。   她起得很早,七点左右就已经到了客厅,   顾博知惊了一下:“我还以为我起得最早!你什么时候醒的?这是从哪上来的……”   白宁宁:“六点半吧,作息时间习惯了。”   她喝了口水才继续解释说:“昨天晚上依依姐他们找的线索,我帮着解密,有一张卡片是地下室的,醒的早了就下去看了看。”   顾博知问:“下面有什么?”   白宁宁:“不知道,没灯,我胆子小,在门口观望半天不敢下去。”   顾博知:“?”   他看了眼时间:“这都快九点了!”   白宁宁叹气:“是啊,都快九点了,他们怎么还没起床?”   顾博知连连摆手:“不是,我是说都快九点了,你在地下室门口站了多久?”   白宁宁:“哦,也还好,还有一个储物间的线索卡,我去看了一下,里面……emmm……”   白宁宁思索半天,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干脆说:“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有点奇奇怪怪的阴森,你做好心理准备。”   顾博知心里直打鼓,做好了会看到非常恐怖的场景的心理准备,但当储物室的门打开的一瞬间,他还是无语到了。   看上去这古堡的主人以前可能是个跳大神的,这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宗教物品,一眼看过去怪渗人的。   但很离谱的是,地上画的是六芒星打底的西方魔法阵,墙上还有这英文字母的彩绘涂鸦。   顾博知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有什么很恐怖的东西呢。”   白宁宁摸着下巴,默默后退了半步:“我想想,你进去摸一下那个柱子,应该会触发机关。”   顾博知听她这么了解的样子,以为她触发过机关了,大着胆子上前摸了一下柱子,果真触发机关,有一面墙缓缓转了个边——依稀转出来一个人影。   白宁宁和顾博知都被吓得不行,惊恐地尖叫着,转身拔腿就跑。   楼上睡觉的五个人都被惊醒。   楚西森在床上懵了两秒,想起来自己在参加综艺,还带了个疑似是亲妹妹的胆小鬼。   他都顾不上换衣服或是形象管理,单手撑着翻身跳下床,冲下楼去看怎么回事。   但储物室的门刚好对着楼梯口,他猝不及防看到了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人,头顶还顶着一把斧头——看着砍进去很深了,脑袋估计都快被劈成两半了。   楚西森本来就刚睡醒,处于比较懵逼的状态,再冷不丁看上这个,脚一打滑直直对着僵尸人从楼梯上滑了下去。   楚西森感觉屁股摔得火辣辣的疼,但又不敢动,生怕这个僵尸忽然动了。   不得不说,中式恐怖才是最恐怖的。   白宁宁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顾博知吓得不行,但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待着,且担心宁宁出事,嘴唇吓得发抖但还是坚持跟着她。   白宁宁看到地上和僵尸对视的楚西森,问:“没事吧?”   “摔得可疼了,赶紧拉我起来。”   楚西森看她一眼,又连忙继续和僵尸对视,生怕它忽然起跳。   白宁宁听他声音挺有活力,知道他没事,往客厅方向跑了,一边说:“你等等,就这样别动,我去拿个相机拍一下。”   楚西森:“?”   白宁宁准备全方位多角度地给他拍照,结果楚西森一看单反相机就被触动了肌肉记忆,立刻开始起范儿摆POSE,连表情都变帅了。   “……算了,还是起来吧。”   白宁宁拍不出有意思的照片,和顾博知合力把他拉了起来。   白宁宁问:“里面是个什么?”   她拍照的时候都不敢看储物室里面的情况,但凡要拍到储物室内部的情况都是闭着眼睛拍的。   顾博知诧异:“我还以为你知道!不是你告诉我机关的吗?”   白宁宁:“那个机关其实挺明显的,我知道有机关,但我没敢动。”   楚西森摆手:“中式恐怖,别看了,回去肯定做噩梦。”   他穿着夏天的薄睡衣,露出来的小腿都被刮破了皮,红了一大片。   白宁宁从医药箱里找出消毒水和膏药给顾博知:“去厕所帮他上一下药,腿上挺严重的。”   楚西森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后腿的惨状,才后知后觉地叫冤,音量都提高许多:“我都伤成这样了,你第一反应居然是拍照?!”   白宁宁把相机给他看:“其实拍出来效果还不错。”   楚西森一下子就被忽悠到:“确实还行,原谅你了。”   顾博知:“?”   这两个人真的不是亲兄妹吗?   节目组觉得这段适合当预热小花絮,提前把这段剪辑好,将储物室的内容打码,只留下白宁宁尖叫、楚西森立刻跑下去找妹妹结果脚滑摔跤,然后兄妹互怼的内容。   由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天才员工,将这一片段命名为“我和我的冤种哥哥”。   而楚西森的粉丝们,浅浅心疼半秒之后,都发出了惨无人道的嘲笑声。   甚至有粉丝暴言:“只要没摔到脸都是小事,我家爱豆质量好,耐摔。” 第33章 蒙娜丽鬼   耿依依是第二个下楼的, 看到储物室里和她正对着的僵尸,被吓得一颤,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节目组的套路, 扶着墙小心翼翼下楼了,一边小声试探:“宁宁?”   她明显听到了有女声尖叫, 这屋里除了她只有白宁宁一个女生, 宁宁肯定醒了。   白宁宁从客厅小跑过来:“你下楼小心点,刚刚我哥在这摔了。”   耿依依:“确实有点吓人, 密码你开的?”   白宁宁:“密码我开的,机关是我指挥知知触发的, 本来这个位置是一个储物架,转过来就变成它了。我们俩都不敢过去,他去帮我哥处理伤口了。”   耿依依觉得这么敞着也不是事, 每次从这路过都会冷不防被这僵尸吓唬一下,问:“你知道怎么把它转回去吗?”   白宁宁摇头:“摸一下柱子能把它转过来,但我们试着摸过柱子,转不回去, 应该有其他的机关。”   耿依依见储物室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符咒和阵法, 也没敢进去,生怕有什么真家伙藏在里面,让她现形了, 她跟着白宁宁往客厅走, 问:“你怎么知道摸一下柱子能触发的?”   白宁宁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哦,我看到有红外装置。”   耿依依愣了一下, 又回去观察那个柱子:“哪是红外装置?能给我指一下吗?”   白宁宁:“不知道呀, 我瞎掰的。”   耿依依将信将疑, 跟着她往客厅走。   白宁宁:“那个柱子放在那就很突兀, 我猜测应该有点设计,最常见的就是红外或者重力嘛,所以我先让他摸一下试试,不行我们再试试重力。”   耿依依:“所以你也不确定它到底是什么原理?”   白宁宁:“你知道那种挥手就能打开的抽油烟机吗?一挥手就开,再一挥手就关,一样的原理。”   耿依依:“?”   “我好像闻到了讨厌的味道。”楚西森忽然很绿茶的装起来,“哎呀呀,腿有点痛,妹妹快来扶我一下。”   白宁宁和顾博知一起,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纳闷:“你这样坐着不疼吗?”   楚西森耿直:“不疼啊。都是些小伤,我练舞也经常大伤小伤不断的。”   白宁宁:“……你倒是做戏做全套啊。刚刚不还喊疼吗?”   楚西森狡黠一笑,摆明了就是故意和耿依依过不去。   白宁宁也不想掺和进他们之间的矛盾,正想研究一下储物室的僵尸要怎么转回去,就听到楼梯间有人咕噜咕噜地滚下来了。   客厅四个人反应各异,但都好奇地探头看是谁闹出的动静,转头一看——剩下三个人居然在储物室门口扭成一团,但都一脸惊恐地往外爬。   楚西森说风凉话:“我刚刚就一个人你还拿相机拍拍拍,这有三个你不拿相机?是不是有点失礼?”   白宁宁顿住:“但这个画面看着有点诡异,总觉得拍了之后会做噩梦……”   楚西森忽然凑到白宁宁耳边:“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白宁宁:“什么?”   楚西森:“地狱三条狗。”   白宁宁:“?”   两个人在冷幽默的时候,耿依依和顾博知已经把他们的哥哥弟弟都扶起来了。   楚西森感慨说:“果然每一家都要摔一个啊,我心理平衡了。”   程安南人都吓傻了,口不择言:“这他妈什么鬼?搞什么啊?!”   几个人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双胞胎不想和他们走太近,坐在了餐桌旁边。   楚西森不想坐,白宁宁就陪着他站在一边。   白宁宁:“建议去个智商高的,看看那个僵尸怎么转回去——那个墙有机关,能转。”   程安北问:“你昨天不还挺聪明吗?去啊。”   白宁宁连连摆手,后退三步,一脸惊惶:“我不行,我胆子小,我连靠近都不敢。”   众人:“?”   她表现得过去抗拒,甚至都没有靠近储物间去扶人,大家也意识到她是真的很怕。   顾博知双手合十,转移话题说:“我先给大家准备早饭,吐司面包和煎蛋可以吗?面包是我昨天买的,在保质期内。”   他补上后面那句话的时候,看向了程家的双胞胎。   程安南脸色惨白,但还是高傲地拒绝了:“不用管我,我不吃。”   程安北也摇头。   他们昨天晚上就饿着肚子睡了,现在不只是饿过头了还是被僵尸吓着了,现在胃口全无,只想吐,对顾博知的“劣质”食物更是完全提不起劲来。   他们对视一眼,准备一会儿回房间吃点零食,他们带了不少。   耿依依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想陪着他们不合群又挨饿了,跟顾博知说:“可以帮我准备一份吗?谢谢。”   “好的!那就准备五份。”顾博知欢呼雀跃地蹦跳着去了厨房。   顾远帆惊魂未定:“刚才那是什么啊?一大早看到这个,视觉冲击也太强了。”   白宁宁没回答,而是说:“不负责任地推理一下,节目组一定是按照时间给线索,如果说今天会出现昨天我们没找到的线索,我推测是光敏材料。”   “光敏材料?”   “就是遇到阳光会变色,到了暗处又会变成白色。”白宁宁说到这有些无语,叹了口气看向楚西森,“小时候我们学校要求穿小白鞋,我哥就给我买了这种鞋,晚上看是白的,结果一到阳光底下变成彩色了。”   她说的“哥”肯定不是楚西森,但楚西森憨笑两声,抓了抓头发,仿佛真有这回事一般。   白宁宁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楚西森,说:“吃完早餐我们去找一下有阳光照耀的部分有没有新线索,如果没有的话可能是我猜错了,我们换一种思路。”   耿依依问:“全员去找吗?”   白宁宁:“我建议留一个人在这里,万一大屏幕有新的提示呢?”   她顿了顿,又说:“如果有胆子大的,可以去地下室和储物间开荒,地下室没灯,我不敢下去。储物间就是楼梯口那个,你们自行分配任务吧。反正我怂,我要去太阳大的地方。”   白宁宁也没管他们怎么想,吃完饭之后就和楚西森出发去找墙上的线索了。   节目组果然在通过线索控制他们的节奏。   如白宁宁所说,他们在墙上找到了好几处新浮现的文字,且颜色很浅,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楚西森试探着遮挡了一下,果然暗下来文字就消失了,再一松手又会慢慢浮现。   白宁宁拿拍立得将其拍下来。   〖午夜的镜子里会出现别的我。〗   〖停止这些歪门邪道!他们会害了你!〗   〖晚上好像有球滚落在地的声音……咕噜咕噜……〗   ……   楚西森:“这都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一会儿大家一起集思广益。”   白宁宁说着,搓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这还好是在大太阳底下看到的,怪渗人的。”   楚西森捂着麦克风,小声问:“你早上撞鬼了?”   白宁宁思索了一下:“应该没有啊,我在地下室门口站了好久,不敢进去,你要不去那边闻闻?”   楚西森说:“节目组九点的时候好像会开直播,趁着还有点时间,我给你化个妆吧?”   白宁宁:“?”   她时常不能理解楚西森的脑回路。   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决定配合。   只是她走到客厅的时候,注意到墙上的挂钟——这都快十点了!直播早就开了!   顾博知以为他们来换班:“你们来守客厅的大屏幕吗?那我去逛逛。”   白宁宁把自己拍到的拍立得照片递给他:“这是我们找到的线索,你先看看。”   顾博知记下上面的字,说:“好的,一会儿中午我回来做饭。”   因为大家都在各自找线索,枯燥又无聊,再加上时间太早了,直播间不太活跃。   直到楚西森拿着化妆包出现,屏幕上没一会儿就刷满了问号。   看到楚西森居然是给妹妹化妆的时候,弹幕上的问号更多了。   【这是什么仪式吗?】   【会不会是任务要求?】   【楚笨蛋居然会化妆?】   【该说不说,妹妹素颜也漂亮……】   【不是鬼屋大冒险吗?!为什么其他队友都在找线索,你们在这里化妆?是不是太悠闲了?】   【虽然但是,开播以来,他们两个人找的线索比其他人加起来都多,储物间那俩还在抱着瑟瑟发抖,根本没有任何进展】   楚西森花了十分钟给白宁宁化了个简单的妆,刚满意地收工,就看到白宁宁一脸惊恐地看向他背后的屏幕。   “怎么了?”楚西森一脸茫然地回头,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直播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   【???】   【倒是多一秒让我们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啊!】   【卡在这种地方,狗导演你的心不会痛吗?】   【不会真是化妆召唤出来了奇怪的东西吧……总觉得在这种环境里化妆怪怪的】   导演看着愤怒的观众们在其他平台怒骂他,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要这种节目效果,不搞点骚操作怎么能炒作热度?   白宁宁惊恐是因为大屏幕忽然出现了画面,一个古井里爬出来的长发厉鬼,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爬来,仿佛要爬出屏幕外。   楚西森一时间也摸不准是真鬼还是假鬼,决定先把人骗来再说,大喊一声:“大屏幕有动静啦!”   其他人连忙抛下手上没做完的事,闻风而至——就看到大屏幕上缓慢爬行的厉鬼。   这仿佛是蒙娜丽莎化作的鬼,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鬼在朝着自己爬过来,格外惊悚。   楚西森想拉着白宁宁跑路,白宁宁按下他,小声提醒说:“背靠背,这样哪边冒出东西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两个人背靠背站着,都侧着身子看屏幕。   不得不说,节目组下了血本,这段视频给人的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大。   白宁宁眼睁睁看着,真的有黑雾一般的东西从屏幕里钻了出来。   “好臭。”楚西森皱着鼻子,一脸不悦。   这黑雾逐渐凝结成人脸的样子,和屏幕里的厉鬼如出一辙。   顾远帆一脸迷茫:“这就没了?”   顾博知躲在他身后,不太敢看,这时候也勇敢地探出头看向屏幕,发现屏幕里的女鬼没有了,只剩下空空荡荡的背景。   下一秒,屏幕闪坏,变成雪花屏。   众人:“!”   “跑啊——” 第35章 黑白无常   白宁宁跑了两步之后, 发现鬼没有往她的方向追,但脚步也一点没停,朝着楼上有阳光的地方跑去——元沐阳肯定已经知道别墅里冒出一只鬼的事, 如果他要管的话,不需要她上阁楼催。   白宁宁累瘫在地上, 其他人已经全都跑散, 只有楚西森还跟着她。   白宁宁气喘吁吁,说:“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什么东西?”   楚西森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皱着鼻子说:“吓到我了……还好这边不臭。”   白宁宁觉得不对:“这别墅里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鬼?”   而且是在大白天出现的。   上一次大白天见鬼还是碰上马娟。   白宁宁回房间拿了装着清淮的黑刀, 忽悠楚西森和导演组说:“这是我上山之前,找高人求的驱邪宝刀。”   只要不抽出来,它的外观和张琦给她的黑刀几乎一模一样, 一般人区分不出来。   楚西森想把刀抽出来观摩一下,却发现抽不出来,疑惑:“你这刀……假的啊?”   白宁宁佯怒:“说什么呢!高人说了,只有有缘人才能将它□□。”   楚西森表情微妙:“你这是被骗了吧。”   “走, 我们去……”白宁宁顿了顿, 觉得下面那只鬼应该不需要她出面,“去厕所看看。”   一楼有卓洋在,他应该很快就能解决掉鬼。   楚西森:“啊?”   白宁宁一边往厕所的方向走, 一边说:“我们今天找到的线索, 不是说镜子有问题吗?”   “但不是说午夜才出问题吗?”   楚西森疑惑一秒,但还是跟着走。   白宁宁理直气壮地摆烂:“午夜我哪敢去啊!万一真的有鬼怎么办?”   结果她一语成谶, 刚走到镜子前, 镜子中浮现出了一张阴森的鬼脸。   白宁宁一脸怀疑人生地看向楚西森。   楚西森皱眉:“好臭, 谁拉屎没冲厕所吗?”   白宁宁一脸绝望:“赶紧跑吧!”   谁知道大白天也能碰到鬼, 镜子里的鬼和屏幕里冒出来的鬼还不是同一个鬼。   现在鬼的活动时间是都改成白天了是吗?   白宁宁和楚西森刚跑两步,鬼就啸叫着从后方袭来,白宁宁下意识挥舞她的黑刀——   “臭味怎么好像消失了?”楚西森迷茫地停步,回头看向厕所的方向,用力闻了闻,确实没味道了。   一般臭味会留很久,直到彻底变淡消散,所以这很明显,是鬼的臭味——他们刚刚又见鬼了!   楚西森无语:“你这是什么体质?”   白宁宁装傻:“什么?”   楚西森:“别装,刚刚是不是你收了?”   白宁宁很清楚是黑刀替她解决了鬼,但依然装傻:“什么意思?收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楚西森虽说无语,但也没有再追问,主动转移话题:“接下来做什么?”   白宁宁把楚西森当成寻路犬用,说:“你闻一下,哪还有臭味,我们去找。”   “……”   楚西森以为她在造节目效果,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并不想配合。   白宁宁见他不乐意,关了录音麦认真解释说:“先确认一下楼下的普通人有没有事,我怀疑阁楼里的人出事了。”   【太好了,宁宁发现问题了,不然沐阳要英年早逝了】   【这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惨的男主,他每次出场不是在倒霉就是在倒霉的路上】   【时至今日,我依然想不通沐阳为什么要参加这个倒霉综艺】   楚西森也非常不理解:“在楼里能出什么事啊?他不是很厉害吗?外面都没出事,哪里轮得到他出事……”   “找人。”   白宁宁言简意赅地打断他。   她不确定是不是弹幕夸大其词,事情似乎比她的猜测判断还要更加严重。   如果一楼的鬼被卓洋解决了,那么应该会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安抚他们的情绪,控场继续录制,再不济顾博知也会来找他们。   但没有人来。   楚西森见她表情少见的严肃,不是这两天接触下来的面无表情的懵懂和好说话的样子,也跟着重视起来:“我只能闻到耿依依的大概方位。”   白宁宁现在想找的主要就是耿依依,点点头让楚西森带路。   楚西森能闻到淡淡的味道,判断耿依依的大概方位,带着白宁宁在二楼的楼梯口找到了耿依依,发现只有她一个人。   楚西森甚至不愿意多下一个台阶,居高临下地问:“其他人呢?”   “依依姐!我刚刚——”   白宁宁焦急地跑下去,话还没说完,就被耿依依叫停打断:“先别下来!”   白宁宁停在半路,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她。   虽说事态紧急,但在耿依依面前该装的还得装,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耿依依目不转睛盯着楼下,像是在防备什么,指挥说:“你们去阁楼找大师,让他来看看怎么回事,我觉得不对劲。”   “好。”白宁宁小跑着上楼,催促楚西森一起。   楚西森没动,语气冷冽地重复一边:“其他人呢?”   耿依依没好气:“都在房间里好好待着,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   楚西森抬脚准备走,耿依依似乎是不爽,故意补了一句:“注意着点你旁边的小姑娘,如果别墅里有人倒霉,她一定是第一个。”   白宁宁疑惑地回头看她,耿依依比起赌气,更像是在陈述事实——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   耿依依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温和地笑了笑:“快上去吧,短时间内不会出事的。”   她语气变得缓和许多,像是在哄白宁宁。   白宁宁觉得奇怪,但也不想在这逗留太久,鬼似乎被耿依依堵在一楼上不来,但她依然担心自己的味道外溢会让鬼狂化。   她跟着楚西森上楼之后,楚西森才说:“一楼有比她还臭的东西。”   白宁宁:“你能分辨出它的品种吗?”   楚西森对“品种”这个词稍稍无语了一下,说:“应该是鬼,但不知道是什么鬼。”   二人都意识到情况可能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严重,楼下一楼有个不好对付的鬼,阁楼也疑似出事了。   白宁宁在脑子里将这几天的细节都快速过了一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阁楼上真的有厉鬼,那么楚西森一定能闻到味道——也就是说,可能是其他东西绊住了元沐阳,甚至可能只是元沐阳得到了“指令”,所以主观上不肯露面。   别墅里是全方位都是摄像机,几乎无死角,虽然导演说过阁楼是监控盲区,但真的是吗?   白宁宁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个试探陷阱,清微山想试试她到底有没有觉醒。   但……不能吧?   别墅里还有这么多普通人呢,万一出了点差错……清微山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吧?   白宁宁内心短暂怀疑了一瞬,又觉得还是救人要紧,问楚西森:“你能闻到阁楼有什么味道吗?”   楚西森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摇头:“没有。”   白宁宁又问:“你之前能闻到两位大师身上的味道吗?”   “也没有。”楚西森摸了下麦克风,纳闷,“导演监听麦应该能听到我们这的声音,为什么一直没动静?”   白宁宁一点也不意外,淡定陈述:“两个可能,一个是我们这和外界的联系被隔断了,二是外面也出事了。”   也有可能实际上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但是故意不理他们来试探,属于人为“隔断”,被白宁宁归在第一种可能里。   楚西森也把录音麦关了,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压低了音量:“我能闻到部分道行高的玄门或者佛门人身上的味道,但是闻不到清微山的味道。”   他停顿一秒,又挠头补充:“不过我没找到规律,也不好说。兴许是他们道行太高了所以我闻不到。”   就差明着说:我知道的就这些,你聪明,你给分析分析?   【宁宁也太聪明了!一下子发现问题的关键了!】   “?”   白宁宁看着弹幕一脸迷茫。   眼看着二人已经走到了阁楼口,白宁宁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问:“黑白无常的味道你能闻到吗?”   “我哪知道,我又没见过。”他说着,推开了阁楼的门,疑惑地皱了皱鼻子,“屋子里怎么都是金箔纸的味道?”   白宁宁看着屋内一黑一白两个着长袍戴高帽的“人”,陷入沉默。   一个帽子上写着“天下太平”,另一个写着“一见生财”,可不是金箔纸的味道吗?   这是黑白无常啊!   白宁宁身上还挂着屏蔽气息的护身符,在黑白无常眼里她不过是个普通人。   白无常冷着脸,微微皱眉:“不是说降落地点没人吗?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黑无常爽朗地笑了两声,从元沐阳身上走下来,转着勾魂索,讪笑说:“这不是赶巧了吗?巧合,巧合。”   元沐阳昏倒在地上,看上去像是被黑白无常的突降给砸昏过去的。   楚西森终于注意到元沐阳,连忙跑过去试探他的鼻息:“大师怎么倒在这?还好还活着……”   白无常一脸不高兴,问黑无常:“你确定这里没有监控?他们俩身上都别着麦,显然是在录东西。”   “反正这一楼没有。”黑无常疑惑地看向楚西森,“奇怪,也没有磁场波动呀,他们身上的麦是不是没开?”   他的目光从楚西森身上扫到白宁宁身上,和白宁宁对上视线,心下一凉,默默将勾魂索收了回去——完蛋,这小姑娘能看到他,被小白发现了又要嫌弃他了。   白宁宁落落大方地回答问题:“我们两个人的麦关了,但是除了这一层都有监控。”   楚西森惊疑地回头:“你在跟谁说话?不会真的有黑白无常吧?”   “应该是吧。”白宁宁理直气壮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我之前也没见过黑白无常呀,但二位应该是来抓鬼的吧?这山上好多鬼……”   白无常瞪了黑无常一眼,看向白宁宁的时候礼貌许多,问:“这里不是清微山?”   白宁宁沉默两秒,指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元沐阳:“虽然他是清微山的继承人,但这里不是清微山。”   白无常一副要杀人的眼神看向黑无常。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白边牧和黑二哈3533】   黑无常似乎习惯了,一点也没当回事,大大咧咧地抓了抓头发,笑着感慨:“哎呀,走错地方了呀,我明明感觉到这里有熟悉的气息呢。”   他说着,走到白宁宁旁边,一脸兴奋地向白无常说:“你过来,她身上有很香的味道,但是不是戴了什么屏蔽气息的东西?靠近了才能闻到。”   白宁宁颇为无语地提醒:“两位无常先生,楼下有厉鬼。”   黑无常一点都不着急,笑呵呵地说:“没事,这些鬼对除你以外的人都不感兴趣。”   白宁宁:“…………”   这怎么能叫没事?这是出大事了吧!   黑无常跑到元沐阳周围,绕着转了一圈,摸着下巴:“奇了怪了,他身上真是一点味道都没有,我降落的时候真以为这个房间没人。”   白宁宁:“……没人你拿勾魂索干什么?”   黑无常理直气壮:“没有生人气息,那可不就是死人吗?”   白无常摇头:“更像是找了法子,将气息隐蔽起来了。”   白宁宁眼看着他们对元沐阳感兴趣了,问:“你们真的不去管楼下的鬼吗?”   白无常冷着脸解释:“抱歉,我们这次是隐秘行动,不能露面,也不能被发现。”   楚西森知道白宁宁在和黑白无常沟通之后,就默默盘腿坐在一边,撑着脸做听力阅读理解。   黑无常忽然在他周围绕了一圈,惊呼一声:“小白,我知道为什么觉得熟悉了!这不是阎王家的三公子吗?”   白无常淡定点头:“是,但只有二公子能看见我们。”   白宁宁:“?”   黑无常开始傻乐,看向白宁宁:“小姑娘,能帮我们问问他妹妹的去向吗?”   白宁宁笃定:“他没有妹妹。”   黑无常瞬间垮了脸,小声碎碎念:“不可能啊,他肯定有个妹妹的,他要是没有妹妹,我们地府不就没有下一任阎王了吗?”   白宁宁:“?”   这是她能听的吗? 第35章 定情信物   “我有妹妹!我怎么没有妹妹!”楚西森听不到黑白无常的话, 但能听到白宁宁的话,反应相当激烈。   黑白无常疑惑地看向白宁宁。   白宁宁理直气壮地反驳:“你要是有妹妹为什么不带她来参加节目?”   【宁宁肯定已经知道了,故意气她哥】   【会不会是在试探鬼差?】   楚西森顿时泄了气, 声音小了许多,但依然倔强:“只是没找到而已, 我妹妹肯定还活着!”   “我不是在诅咒她的意思。”白宁宁连连摆手解释, 又觉得这种诅咒方式越抹越黑,转而灵魂发问, “你见过她吗?”   【近在咫尺】   【踏破铁 鞋 无觅处】   【我咒我自己】   楚西森眼神闪躲,撇开了视线, 却无意中隔空和黑无常对上了视线。   黑无常有点冒冷汗,也不敢挪开视线,直愣愣地盯着楚西森, 问白宁宁:“他也能看见我?”   白宁宁:“应该看不见吧,但也不是巧合,他能闻到你们的味道。”   黑无常再次确认一般点点头:“那还真是三公子。”   白无常冷漠打断他们之间的寒暄:“走,去清微山。”   白宁宁拦住他们:“等等, 作为鬼差好歹负点责吧——你们把别墅里的鬼和山上的厉鬼解决了, 我让人领你们去清微山……也可以不是人。”   白无常一脸冷漠地站在旁边,显然不想管闲事。   黑无常看了看白无常,又为难地看向白宁宁, 解释说:“我们不能被发现, 你们别墅外有一个装睡的玄门人士,如果把山上的恶鬼解决了, 他一定会发现我们。”   白宁宁有点绝望:“怎么着, 地府现在摆烂了吗?”   黑白无常都站在传送阵前准备离开了, 却因为她这句话双双顿住。   楚西森以为黑白无常走了, 哀叹一声,说:“也正常,地府现在没有阎王,没有以前的压制力了。而且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快要瞒不住了,现在鬼怪们都蠢蠢欲动,鬼差们可能也力不从心。”   白宁宁震惊地看了眼窗边的黑白无常,看表情确定楚西森说中了,问:“你知道这么多?”   楚西森:“我二哥说的,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可能更严重了,要是地府塌了那就有意思了,我们就得学会和鬼共存了。”   白宁宁:“?”   这是什么恐怖发言?   楚西森又问:“他们帽子上写的是‘一见生财’和‘天下太平’吗?有没有奇怪的字?”   白宁宁点头:“就是民间传说的那八个字,没有奇怪的字。”   她说话的时候,黑无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着楚西森的方向挥挥手,打招呼的时候手腕上的铃铛清脆悦耳。   【铃铛!】   【11身上也有个一样的】   【你的铃铛fine,下一秒mine】   【他之前说的熟悉气味是指楼下的小桃花,对吧对吧?】   【宁宁观察力这么敏锐,肯定已经发现同款铃铛了】   白宁宁跟着补充细节:“手腕上还戴着铃铛手链,据说来这里是因为感受到熟人气息,所以走错了。”   楚西森了然地点点头:“哦,那就是谢必安和范无救本人了,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不至于出动他们俩。”   白宁宁眼见着白无常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连忙劝他说:“他们要走但还没走,你悠着点。”   楚西森:“……”   黑无常看看白无常,又看看楚西森,嘴角抽搐:“三公子知道的可能有点多。”   【坑哥】   【你知道得太多了】   【笑死,但他们俩也不敢把三哥怎么样啊】   【其实要是现在说出来意,能省下不少弯弯绕绕】   【小白警惕心这么强的人,肯定不会让说的】   【要是真说了,宁宁现在就被暗鲨了】   白宁宁看着弹幕推测尺度,思忖一番后,开门见山地直接问:“反正你们也认识,要不你们说一下来意,兴许他知道呢?能帮你们节省不少时间,对吧?”   黑无常愣了一下,看向白无常,像是在征求意见。   白无常一脚把黑无常踹进传送门里,冷着脸说:“希望二位能保密,也希望三公子慎言。”   他说完就一脸冷酷地朝着白宁宁点了点头,进了传送阵。   白宁宁心下了然,他的反应和弹幕推测得大差不差。   传送阵消失,白宁宁才转向楚西森:“真走了,他们好像有点不高兴,并留言希望你‘慎言’。”   楚西森大大咧咧完全没当回事:“嗐,白哥说的吧?他性子就那样,黑哥是不是还在旁边拦他来着?”   白宁宁差点被他带偏:“黑哥……黑无常提前被他踢走了。”   “哦……啊?”楚西森反应迟钝地愣了一下,“那楼下的鬼怎么解决?”   白宁宁:“他说外面那个大师是清醒可自理状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进门。”   她说着,敲了敲窗户,这里的窗户做了特殊处理,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楚西森略带迷茫地眨眨眼:“你其实知道为什么吧?”   白宁宁停顿两秒,没理他,继续自己的思路,指着元沐阳问:“你能背得动他吗?我们把他背下去。”   楚西森注意力转移极快,觉得她在质疑自己的体格,亮出自己的肱二头肌,斗志昂扬:“当然能,你是不知道我力气有多大!”   楚西森背着元沐阳,下楼的时候又觉得忧心,问白宁宁:“你说这综艺还能录下去吗?”   白宁宁:“放心吧,能录制完,但今天得说开。”   她想了想,将黑刀也挂在了楚西森脖子上。   “啊?”   楚西森没听懂是什么意思,抱怨说:“你这刀还有点重……能拿这么久,你力气也不小。”   “是吗?”白宁宁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她没觉得刀有多重呀,难不成真的力气变大了?还是她天生神力而不自知?   白宁宁掂量了一下刀的重量,问:“很重吗?要是觉得太重的话还是我拿着……”   “不用!”楚西森焦急打断,“这点重量,轻而易举。”   白宁宁提醒说:“好,你一会儿注意,别吵架。”   “行。”楚西森虽然不爽,但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不是跟耿依依置气的时候。   耿依依见他们背着元沐阳下来了,心沉到了谷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们过去的时候就这样了。”   白宁宁回答,又转头支开楚西森:“哥,你先把他送到知知那去,知知会比较擅长照顾人。”   她很少主动叫楚西森“哥”,楚西森立刻心花怒放到找不着北,大步流星地背着元沐阳离开:“放心,立刻完成任务!”   耿依依和她对视一眼,就知道她有话要单独说,默不作声地给楚西森让了道。   等楚西森离开,白宁宁看向耿依依腰间的麦。   耿依依拆了麦扔到一边,说:“放心,早关了。这段根本不可能放出去。”   白宁宁的视线又逐渐上移到她的颈部,然后停住,脑子里确认了一个猜想,问:“你脖子上挂着的是铃铛吗?”   一般艺人不会重复佩戴某样首饰,除非是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耿依依脖子上疑似铃铛的挂饰,她刚刚在黑无常的手腕上看到了疑似同款——且有弹幕佐证。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耿依依经常佩戴这款铃铛,偶尔改成手链、胸针,甚至也改过发卡,她之前以为是一套,但看了黑无常手上的手链之后,她又觉得极有可能是同样的铃铛。   耿依依不承认:“只是随便一个挂饰而已。”   白宁宁漫不经心点头:“是吗?我刚刚看到了一个会响的,我还以为是一样的。”   耿依依仍然以为她看不见鬼怪,问:“是元沐阳?”   白宁宁没回答,一脸淡然地站在台阶上看她:“你为什么和程经武在一起?”   从白宁宁提到铃铛开始,她们之间谈话的节奏就由白宁宁掌握主动权了。   耿依依:“这重要吗?”   白宁宁郑重地点了一下头:“重要。”   耿依依捏紧了拳头,又松开,沉声说:“他不是好人。”   白宁宁点头:“我知道,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她居高临下,眼神若古井无波。   有那么一瞬间,耿依依觉得自己在接受神明的审判。   耿依依深吸一口气,看向白宁宁,试探性地坦白说:“我不是人。”   “继续。”   耿依依见她早有预料,松了口气但又有种被蒙骗的不高兴,讥讽说:“你装的还挺像,我都信了。”   白宁宁没有给任何反应,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耿依依眼神一转,问:“所以你看到的是……鬼差?”   白宁宁:“你别管,我在套话。”   她表现得过于坦荡、光明正大,让耿依依一时间无语到了,忽然摸不准白宁宁的套路。   兴许她只是装的淡定,真的在套话,实际上看不见鬼。   也可能是真的能看见鬼,坦坦荡荡地告诉自己在套话。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让人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耿依依觉得越想可能越糊涂,干脆和盘托出。   她斟酌了一下说辞,才开口:“程经武加入了一个组织,叫鬼怪联盟,不仅残害鬼,还会害活人。他的双胞胎养的小鬼也和这有关,玄门不管阳间事造成的影响,所以我替天行道,有什么错?”   她说的时候一直观察白宁宁的表情,却发现对方几乎没有情绪波动,仿佛她刚刚说的这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之内。   见白宁宁依然不打算开口,耿依依提高了音量:“玄门分明能看到人世间的机缘和惨痛,却只管捉鬼,根本不管它们对凡间造成的影响,但我想让这些……”   她又顿了顿,收敛措辞:“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白宁宁:“还有呢?”   耿依依的眼神变了变,不动声色往旁边退了半步,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笃定道:“你根本看不见鬼。”   白宁宁终于有了点反应,浅浅一笑,露出小梨涡,承认得大方又坦荡:“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她笑起来的时候,压迫人的气场也瞬间消散,仿佛真的是一个无害的小姑娘。   耿依依不禁在内心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到底是被什么蒙了心,才会觉得白宁宁之前藏得高深莫测。   楼下的恶鬼红着眼睛,狞笑着盯着白宁宁,它已经闻到香味了。   只要这个讨鬼嫌的桃花煞再多退一步,它马上就能冲上去吃掉这个香喷喷的小丫头。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一定大补。   耿依依指着台阶下的一片黑暗,说:“知道吗?我再退一步,你就会成为恶鬼的盘中餐。”   白宁宁莞尔:“不用骗我,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耿依依脚步微动,死死盯着白宁宁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能证实自己猜测的蛛丝马迹。   白宁宁仿佛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天真得仿佛是要参加春游的小朋友,一蹦一跳地下了台阶,站到耿依依身侧。   耿依依内心挣扎得厉害,她让开,放恶鬼和白宁宁面对面,就能确定白宁宁到底是真的看不见鬼还是扮猪吃虎。   如果她是扮猪吃虎,那耿依依就能拿到黑无常的线索;但反之……白宁宁必死无疑。   平心而论,白宁宁不过是骗了她而已,罪不至死。   要退这一步吗?   ……   屋内,楚西森将元沐阳背进房间,顾博知第一个迎上来:“发生什么事了?大师还好吗?”   楚西森在顾家兄弟的帮助下,将元沐阳放在床上躺好,说:“不知道,我和宁宁上楼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顾博知还想问点什么,正要开口,就见楚西森一拍脑门:“宁宁还在外面,我得去看看。”   楚西森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哎?!”顾博知瞪大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留下守着元沐阳,还是该追出去拦下楚西森。   耿依依说了,让他们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现在出门非常危险。   虽然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耿依依说的那么严肃认真,就连一向叛逆的双胞胎都乖乖听话了,外面一定有很恐怖的东西。   顾远帆抓住他的手腕,劝说:“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吧,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顾博知想争辩一下,顾远帆抢着开口:“你本来就魂魄不稳,出门了他们反而会分心保护你,跟过去了反而是累赘。”   顾博知妥协,垂着头,耷拉着眉眼,手指不自觉揉皱了衣角。   -   二楼的楼梯口,耿依依终究是没有退让这一步,妥协一般叹了口气:“算了,我不跟小孩计较,下次别这么骗我了,我真的会生气,还有……”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蹬鼻子上脸的白宁宁打断。   白宁宁伸出手在耿依依面前将手掌平摊,笑眯眯开口:“你的铃铛给我看一眼。”   耿依依有些气闷,觉得这个人真是奇怪,之前明明对于风吹草动都惊恐得要命,现在却表现出刀尖游走还有恃无恐的样子。   是的,她过于有恃无恐了。   要不再相信她一次?   万一她真的看见了呢?   耿依依觉得自己被白宁宁下了蛊,否则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觉得被她骗,但又想听她的话。   她看了眼台阶下蠢蠢欲动的恶鬼,心说如果白宁宁骗她,就把她推下去喂鬼。   耿依依将脖子上的项链铃铛取下来递给白宁宁,警惕地看着白宁宁,提醒说:“这铃铛对我来说很重要。”   “好。”   谁知这铃铛刚碰到白宁宁的手,就化作一道金光钻向白宁宁的手心,叮铃响得清脆。   【获得物品:桃花煞和黑无常的定情信物】   【碰瓷!是碰瓷!】   【桃花煞是不是知道宁宁很强了,所以准备借机赖上她?】   只一瞬间,白宁宁眼前就刷满了弹幕,只能一目十行地捕捉信息。   耿依依见突发变故,第一时间想将铃铛抓回来,但没有人能抓住光。   白宁宁的手依然摊开,掌心向上,一动不动,上面没有任何东西。   耿依依还抓着铃铛的链子,项链上本应该挂着铃铛的位置空荡荡一片,现在只是一条素链了。   白宁宁懵了一瞬,透过弹幕盯着自己的手掌,知道自己被铃铛碰瓷了,但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或是异常。   耿依依气得露出了狰狞的尖牙,嗓音也变得粗暴:“铃铛呢?!”   白宁宁第一次见非人类露出妖怪形态,微微诧异地同时,瞥见她要抓自己的手,凭借极强的求生欲,将手抽了回来并快速和她拉开距离。   这一瞬间,二人都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响声。   白宁宁再退一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站定后问:“你的铃铛应该是空的,没有声音的,对吧?”   “你干什么?!”   楚西森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耿依依想伤害白宁宁,他及时赶到,几乎是飞到了白宁宁面前,将白宁宁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耿依依,同时将黑刀递给白宁宁,让她防身。   白宁宁没接,将其推回去,并拍拍楚西森的肩膀,问:“能听到这个铃铛声音吗?我好像不小心吞了她和黑无常的定情信物。”   楚西森慌了神,回身想帮她催吐:“你怎么乱吃东西?都不知道放了几千年的东西,也不怕闹肚子——吃之前洗了没啊?”   白宁宁无语地推开他的手:“不是,那个铃铛碰到我手心就消失不见了,然后我晃一晃左手就会有铃铛声,你听。”   她说着,将左手放在楚西森的耳边,晃了晃,让他能听到清脆的铃铛响声。   楚西森紧张兮兮地检查她的手:“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宁宁:“没有,而且完全感觉不到它在哪里,但是能听到声音,很神奇——她的铃铛一开始明明是没有声音的。”   楚西森松了口气,又严肃教育她:“小黑不是说了,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来了吗?”   “她没关系。”白宁宁说着,看向耿依依,“你说是吧?”   耿依依不知何时收起了獠牙,脸色微微泛红,眼神亮晶晶却又带着一丝羞怯:“你刚刚说……这是定情信物?”   【宁阎王发话了!桃花煞和黑无常就是官配!】   【不嗑黑桃的可以爬了】   【阎王认证,地府领证】   【婚礼什么时候办?我随两亿冥币,我想坐大哥那桌】   白宁宁:“……”   她怎么感觉又被弹幕坑了?   不是弹幕说的定情信物吗? 第35章 跪得标准   白宁宁看了眼上一秒狰狞、下一秒冒着粉红泡泡的捂脸“少女”耿依依;又看了眼一脸傻缺、只担心人吃铃铛会不会死的楚西森。   忽然对这个世界有点绝望。   白宁宁张了张嘴, 欲言又止,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说:“是的, 他还说这次是秘密出行,你看要怎么瞒过去。”   耿依依简直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一把将白宁宁揽进怀里:“来, 跟我说说他变成什么样了?手腕上还带着铃铛是吧?”   白宁宁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一个激灵,但也没挣扎。   楚西森也没明白为什么, 明明刚刚气氛还剑拔弩张,怎么忽然就变成姐妹花了?   他不方便上手, 也怕拽疼白宁宁,只能口头警告:“你放开我妹!”   耿依依心情好,不跟他吵架, 乐呵呵说:“她在我怀里最安全,放心,我不伤害她。而且下面的臭味你应该也闻到了。”   楚西森皱着眉,内心更加不高兴——都是臭东西, 还要比烂吗?   但下来之前宁宁就嘱咐他别吵架, 他也只能暂且闭嘴。   耿依依见他不还嘴,欣慰地点点头,又笑眯眯地看向白宁宁, 期待她讲一讲黑无常的现状。   白宁宁无奈地第三次重复:“不能让人知道他来过……”   耿依依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心情好到极点,大大方方说:“那你等能说的时候再悄悄告诉我。”   白宁宁知道和她掰扯下去没有意义, 问:“你能处理掉一楼的鬼吗?”   耿依依摇头:“我只能拦住它, 不让它上来, 我干不掉它, 它也干不掉我。”   白宁宁叹息:“那行,只能等大师进来了。”   耿依依想当然说:“你不是能解决吗?你可以把它干掉,然后说是我干的。”   白宁宁满头问号:“什么?我根本看不见鬼呀。”   耿依依不信:“别演,我知道你特别厉害,不然……”   耿依依像是想到什么,表情忽然转变,拍了拍白宁宁肩膀:“我懂了,要隐瞒到底是吧?”   【看破不说破+1】   【宁宁,伪装了个寂寞】   【笑死,全世界都知道宁宁很强了,只有她还在倔强地表演】   耿依依小声在她耳边说:“你要是能让我跟他见一面,铃铛的事就一笔勾销啦。”   白宁宁:“……”   我没有这个本事。   虽然内心觉得自己做不到,但该糊弄的时候还得糊弄。   “行,我记下来。”白宁宁丝毫不露怯,装作高深莫测仿佛真有什么特殊能力的样子。   【笑了,宁宁也放弃挣扎了是吗】   【以这种暴风敛宝的速度,确实也很难瞒住】   【没事,马上就掉马了】   白宁宁抿了下嘴,说:“你这些年害了哪些人?给我列个名单。”   耿依依抓着她有铃铛的手晃了晃,问:“你这是要秋后算账?”   白宁宁:“写一份报告,交给我。”   “什么东西?!”耿依依被惊吓出颤音。   且不说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精怪,完全没上过学,娱乐圈也从来没接触过“报告”这种东西。   她在精怪里也能算是大BOSS,一般没有东西敢惹她;在人类世界更是呼风唤雨,出一次门都能带一个保镖助理团,凡事都不需要自己操心。   报告是什么?   白宁宁怕她不理解,解释说:“将你这么多年害过的人,写一份名单,并写明你为什么害人,要求详细,不得有隐瞒。”   耿依依:“???”   【笑死,整顿精怪的第一部:写报告】   【小桃花说我这辈子活这么久还没有人敢这么要求我!】   【小桃花说黑无常都不敢这么指挥我!……哦,你是阎王啊?那没事了】   白宁宁:“录制结束的一周之内交给我,否则后果自负。”   耿依依哽住,刚想问能不能找人代写,又反应过来这种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耿依依哀嚎一声:“你怎么这么狠——”   她这一声穿透力极强,窗外丛林中惊起一片飞鸟。   装睡的卓洋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邪笑着走向别墅大门:“差不多是时候登场了。”   按照他的计划,等到屋内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就该登场了。   既能将厉鬼活捉,还能把桃花煞带回山上审问。   卓洋刚推开别墅大门,猝不及防地眼前一黑,一个黑色不明物体劈头盖脸地砸向了他的面门。   他躲避不及,脑门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坑。   卓洋疼得龇牙咧嘴,再一抬头,就见着楼梯上的三人均是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楚西森不明所以地看向白宁宁:“这黑刀掉色?”   白宁宁紧张兮兮地躲在二人身后,争辩说:“别瞎说,是他印堂发黑。”   楚西森抱怨:“你忽然乱叫什么?害得我手滑,让它掉了……”   耿依依不惯着他,怼回去:“你少来!你自己手不稳、力气不够,还想赖我啊?”   他们说话期间,卓洋的额头迅速肿起了一个夸张的大包,看上去滑稽又可怖。   三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卓洋身上。   耿依依演技不错,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问:“鬼呢?”   楚西森猛然惊觉,鬼的臭味消散了许多,像是凭空消失了,连痕迹都找不着。   白宁宁没拿着黑刀,看不到鬼,猜测天马行空:“不会给砸到他体内了吧?这会不会是被鬼附身了?”   卓洋被砸得头晕目眩,生气又委屈:“就没一个人来扶我一下?”   耿依依理直气壮:“我们怕鬼啊……”   卓洋心说怕你个大头鬼!你就是桃花煞还能怕鬼?!   他这才看清地上的黑刀,看材料像是清微山常见的样式,顺手也就想捡起来。   碰到刀的一瞬间,他才意识到不对——这把刀太重了,他居然拿不动。   且他明显感觉到了这把刀对他的排斥。   他的手被刀烫了一下,像是在警告他:别碰我。   卓洋心里有点慌,这是谁的刀?这么厉害。   耿依依见他垂着头一动不动,怕真的出事,主动问:“确定鬼不见了吗?不见了我就带这个小丫头下去了。”   卓洋捂着头,表示费解:“我确定它消失了,而且是我进门的一瞬间消失的,为什么?”   白宁宁闻言,连蹦带跳地飞奔下楼,一边说:“这不是应该问你吗?”   这一瞬间,卓洋长了大包的脑袋忽然开始放电影,回顾了他和白宁宁相处的点滴,就像是死前的走马灯一般——脑内灵光一闪,忽然悟了。   白宁宁从小就在清微山长大,她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整个清微山,只有她能靠近桃花煞不被怀疑,同时也能自保。   上次的新手任务,白宁宁看似没有作用,但她每一句话都说对了。   她不仅能在鬼群中完好无损地全身而退,还能追着鬼群跑。   再往前回忆一些,甚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宁宁就开始盯着自己了。   ……   他可能惹到不能惹的大佬了。   卓洋越是细想脸色越白,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朝着白宁宁鞠了一躬,弯着腰磕巴地解释:“姐,您先别骂我,我摊牌,是徐婉惠前辈要求我这么做的……”   他甩锅之后,反而心里沉静下来——不能自己吓自己,白宁宁还什么都没说,这种关键时候不能自乱阵脚。   但下一秒,他的心就沉到谷底,眼睁睁看着白宁宁轻而易举地捡起刀。   是白宁宁天生神力,还是刀认主?   白宁宁慢吞吞开口:“不止吧……”   她本想反问一句“不对吧”,却嘴瓢说错了。   但这种时候气势不能弱,她不能改口,将错就错观察卓洋的反应。   【笑死,二五仔被宁宁吓到自爆了】   【爆得还不够多啊,这是二五仔中的二五仔】   【放心,肯定逃不过宁宁的法眼】   【宁宁一脸淡定,很明显早就猜到了】   【还猜?这就是宁宁将计就计的反套路呀】   【设局的反而被套路是吧】   白宁宁配着弹幕,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但同时,因为过于震惊而失去表情,反而更加让人误会了。   卓洋偷瞄一眼,心里慌乱得一批,看白宁宁的表情,以为她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哭丧着脸试探说:“宁宁姐?我真的都说完了……”   白宁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缓慢地“哦”了一声;也因为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脸色冷若冰霜。   卓洋怎么都想不通,白宁宁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他有问题的?又到底知道多少?   他在来清微山之前就做了大量的调查准备,从各处搜集资料,白宁宁几乎是一个被忽略的存在。   但现在看来,她才更像是幕后执棋的人。   卓洋眼神在三人之中迅速扫过,最后落在白宁宁脸上,问:“能单独聊两句吗?”   白宁宁疑惑:“有必要吗?”   她是真的想不通有什么需要单独聊的,在卓洋眼中她应该是个不懂玄学的普通人,这次行动就是为了当钓出耿依依的诱饵。   他们这次的行动目标就是活捉耿依依,为什么要当着耿依依的面,提出和她单独聊的要求呢?   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   白宁宁没有意识到,她越是表现得风轻云淡满不在乎,卓洋心里越慌。   卓洋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完全不想听他解释。   有些事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例如现在,耿依依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她刚刚被白宁宁套话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现在被套话的人换成了卓洋而已。   耿依依现在的心情有点微妙,觉得不能只有自己被坑,开启了火上浇油模式,仰着头蔑视卓洋:“话不多说,你自己多掂量。”   她撂下话,就拍了拍楚西森的肩膀,拉着人走了。   楚西森没有眼力见:“干嘛?万一他耍花招——”   见白宁宁朝着他点头,他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耿依依走了。   耿依依的劝告声渐行渐远:“放心,没有人能耍得了宁宁……”   她声音不大,但卓洋恰好听得真切。   卓洋估摸着桃花煞已经被白宁宁招安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和楚西森相处。   就他这两天的观察,楚西森和耿依依只要被放在一起超过半分钟,两个人一定会吵得不可开交。   但现在居然连离开都是同一个方向——这其中大有问题。   白宁宁到底展现了怎样的能力,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招安桃花煞?   卓洋再次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斟酌着怎么开口。   白宁宁:“现在没人了,你要……”   她话没说完,卓洋就扑通一声跪下:“我忏悔!”   【卓洋:刚才人多,我现在给您跪下了!】   【卓洋:你看我跪得标准吗?】   白宁宁:“?” 第37章 换个印记   白宁宁没有去扶卓洋, 也没有开口,就地盘腿坐下,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她脑子有点乱, 觉得卓洋现在的行为非常没有逻辑,她想不出来他的动机, 干脆等他冷静下来自己解释。   卓洋演了半天, 自认为情绪和演技都到位了,但半天没等到白宁宁扶自己起来或是出声安慰。   不应该啊。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都应该心软软、同情心爆棚吗?   要不再等等?   【宁宁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卓洋在演?】   【至少猜出端倪了, 不然不至于冷眼旁观】   白宁宁:“……”   原来在演啊。   卓洋心里慌,抬起头瞄了一眼白宁宁, 彻底绷不住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宁宁:“嗯……演得挺好?”   卓洋:“……”   白宁宁指了指额头的位置:“这个包也是演的?能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卓洋泄了气,也就地盘腿坐在白宁宁对面,指着她手上的黑刀:“有没有可能, 是被你手上的刀砸出来的?”   白宁宁将刀横放在二人中间,语气平淡:“哦,那你自己说说,你干了什么缺德事, 让它这么讨厌你?”   卓洋闪烁其词:“不是说了吗, 当二五仔……”   白宁宁:“不是双面二五仔?”   卓洋内心大呼完蛋,震惊白宁宁怎么连这都知道。   卓洋讪笑两声,没敢应声。   生怕白宁宁只是故意诈他。   【卓洋也惨, 之前是孤儿, 被卓家捡回来就是当成二五仔培养的,这要是暴露了就直接变成弃子了】   【从小就被洗脑了吧】   【一个看似清醒的疯批】   【卓家想吞了清微山的灵脉】   【卓洋也好惨, 他被卓家控制了, 他也不想的】   白宁宁问:“麦关了吗?”   卓洋稍稍愣了一下, 他作为随行工作人员, 身上怎么会有麦克风?   见白宁宁问得一本正经,他才意会过来,解释说:“可以放心,我们的对话不会被除我们以外的任何人听到。”   白宁宁单刀直入:“卓家控制你的手段是什么?”   卓洋瞳孔颤动,低头再抬头已经恢复正常,快得让白宁宁以为刚刚他的惊慌失措是错觉。   “呵。”卓洋轻笑一声,吊儿郎当地往后靠了靠,“告诉你,你好来控制我是吗?”   白宁宁点点头,自言自语一般小声总结:“所以确实是被卓家控制了。”   “你在诈我?”   卓洋悠哉的表情挂不住了,表情变化牵扯得额头大包也随之一痛,疼得他龇牙咧嘴。   白宁宁不解地看着他:“这重要吗?你又没办法查到我的信息渠道。”   卓洋有些怀疑人生。   他一生虽短但坑人无数,还是第一次像这样,仿佛踢到了铁板,但又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铁板。   白宁宁没了交谈欲望,站起来说:“早点处理一下你头上的大包,别严重之后赖给我。”   “……”   卓洋短暂无语了一阵,奋力争辩:“头顶都给我砸出来一个坑!”   白宁宁问:“你看到是谁砸的了吗?”   卓洋愣住。   心说这是你的刀,认主,除了你还有谁能拿得动它?   况且,就算是宠物狗咬了人,狗主人也得负责的吧?   白宁宁又问:“而且你这么厉害的身手,为什么不躲开呢?”   卓洋:“……”   【宁宁欺负小狗是吧?】   【那是能躲开的吗!明明是有内鬼公报私仇,直愣愣冲着卓洋去了】   白宁宁意识到这可能是清淮干的好事,伸出手把卓洋拉了起来,问:“是不是还瞒了点事?”   卓洋自知理亏,闭嘴了。   【二五仔中的二五仔是这样的啦,两面受气】   【主要是卓洋不知道宁宁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摸不准合适的边界线,他这个人,最擅长在边界线上蹦迪了】   白宁宁问:“这个包你应该能自己解决吧?”   卓洋下意识想点头,又猛然止住,刻意问:“如果不能呢?”   白宁宁点点头:“那你自己跟导演还有其他人解释。”   卓洋:“……”   他就不该有所期待。   【笑死,宁宁这是什么渣男行为】   【拿捏二五仔刚刚好】   -   “聊完了?”   耿依依和楚西森隔得老远,彼此看起来依然不对付。   楚西森立刻凑到白宁宁旁边,问:“聊了什么?”   耿依依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是傻子吗?这是能问的吗?能说她自然就告诉你了。你现在问了,她不能说,岂不是尴尬又为难?”   楚西森回击:“这有什么好尴尬的?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白宁宁无奈劝架:“没事没事,先别吵。”   两人乖乖安静下来。   白宁宁晃了晃手心里的铃铛,问:“会觉得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但是有点奇怪……”耿依依摸着下巴做沉思状,“你跟我提个要求试试?”   白宁宁大致明白了,可能和清淮的情况类似。   白宁宁:“可以帮我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吗?”   “哎呀,行吧……”耿依依的腿已经行动起来,但还倔强地回头看着白宁宁,“你再想想,尽量提一个我不想答应的要求。这种太简单啦。”   楚西森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她怎么回事?这是在想方设法表现自己吗?”   白宁宁垂眸深思,思索着这种类似于签订契约的“听话”到底是怎样的机制。   没一会儿,耿依依跑着回来:“看完了。”   白宁宁:“嗯?情况怎么样?”   “……我真的只看了一眼,只能说都还活着。”耿依依有点心虚,抓着白宁宁的手腕撒娇似的摇了摇,“快点,想好新要求了吗?我正在确认一个猜想,很重要。”   白宁宁眼珠子一转,瞥到了旁边的楚西森,说:“去抱一下楚西森五秒?”   楚西森:“?”   耿依依:“?!”   【坑哥小能手】   【三哥来节目前未曾设想过的逃命理由……】   “不可能……”楚西森本来没当回事,谁知话都还没说完,耿依依就朝着他扑了过来,吓得楚西森拔腿就跑。   “你别跑!”耿依依奋起直追,“她说了要抱就必须要抱到!少一秒都不行!”   楚西森吓得彪出一句疑似国骂的东西,跑得飞快。   房间里,顾博知正凑在门边犹豫要不要出去,刚刚耿依依莫名其妙开门看了一眼就走了。   顾博知终于下定决心,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到门外高频率的“咚咚咚”,疑似你追我赶奔跑逃命的声音。   顾远帆听着心里慌,连忙把顾博知往后拉。   “别过来——!”门外传来楚西森的惨叫声。   顾博知心一横,拉开门准备出去:“不行,我得去救西森哥……”   “哥”的音还没发全,就见着什么东西从自己眼前一掠而过,一阵风似的跑过去了。   顾远帆劝说:“你也看到了,那根本不是人类的速度。”   顾博知正要争辩:“但——”   “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白宁宁不紧不慢地上楼,淡然问话。   顾博知见了她就如同见了亲人,积攒半天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情绪控制不住,甚至开始抽噎。   顾博知一边抹眼泪一边解释:“我……我也不想……嗝……不想哭的……”   白宁宁:“……”   顾远帆:“哎呦,你怎么又哭了?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   “没事,哭吧。”白宁宁走过去捏了下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她听到楼上“咚咚咚”的脚步声,随意朝着一个方向喊:“依依姐,回来!”   没一会儿,耿依依就跑来了,问:“怎么了?我就差一点就追上了——”   楚西森没回来,显然是心有余悸,隔得老远骂了句“放屁”。   白宁宁无奈地指着越哭越大声的顾博知,说:“你们把小孩给吓哭了。”   “真是我给吓哭的?”   “不、不是……”顾博知情绪崩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宁宁拍拍顾博知:“我开玩笑呢,你别有心理负担。”   她又转头给耿依依解释:“泪失禁体质,可以理解。”   顾博知猛地点头。   “哦……那我离他远点。”耿依依自觉后退几步,小声嘟囔一句,“人类真麻烦。”   像她这种精怪就完全不能理解脆弱的人类,这有什么好哭的?   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且让这几个人类都躲在安全的小房间里了,怎么能哭成这样?   白宁宁轻声问:“是想一个人安静地哭完再出来,还是让我们陪你待一会儿?”   顾远帆抢答说:“你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他自己哭会就好了。”   白宁宁点点头,把顾博知拉到自己身边:“那你在这陪我一会儿吧,一会儿扒了我哥的外套给你挡挡。”   顾博知说不出话来,点点头。   顾远帆哑口无言,怀疑白宁宁是故意跟自己对着干。   白宁宁看向耿依依:“你不去看看你家双胞胎?”   耿依依没动,问:“你是想让我去看吗?”   白宁宁:“……怎么说也是你带来的‘亲戚’,不用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全状态吗?”   耿依依扭着腰往房间里走:“下次有要求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白宁宁依稀听见她小声说了句:“嘁,人类真是麻烦。”   也不知道是在嫌弃谁。   楚西森趁机从楼梯口探头,小声呼唤:“宁宁,来。”   白宁宁见他出现时机正好,把顾博知带过去塞给他,说:“你带他去楼下客厅坐会儿?我今天之内不坑你了。”   “拉钩。”楚西森伸出小拇指,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   白宁宁无奈地伸出手和他拉钩,并再次承诺:“我今天不坑楚西森了。”   楚西森这才对满脸泪痕的顾博知招手:“行吧,小鬼,跟我来。”   白宁宁见耿依依许久没出现,进屋看她的情况,却发现房间里居然只有她一个人站着,顾远帆和双胞胎都瘫倒在地。   白宁宁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干的?”   耿依依轻描淡写点点头:“小事,一会儿醒来就忘了。”   白宁宁:“?”   【确认安全】   【指确认自身安全】   【指确认秘密安全,倒下的人才不会乱说话】   “死不了吧?”白宁宁确认了一下。   耿依依:“活的,顶多脑子出点问题。”   “那就行。”   【?】   【那就行???】   【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白宁宁回客厅的时候,卓洋正拿着一个风铃挂件逗顾博知,楚西森坐在沙发另一侧不爽地看戏。   卓洋额头上的大包已经消失不见,但留下了黑色印记,像是黑刀砸上去的痕迹。   “宁宁姐……”顾博知本来不哭了,一看见白宁宁,又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白宁宁随意点点头,看向卓洋,问:“导演和工作人员也都被你敲晕了?”   卓洋得意洋洋:“怎么能算是敲晕呢?不过是用了一点点催眠的小技巧罢了。”   他刚说完,偷瞄了一眼白宁宁的表情,又怂了吧唧地自觉噤声。   【卑微,但嘚瑟】   【想邀功,但看到主人脸色发现不对劲的小狗。】   白宁宁被弹幕影响,看卓洋越看越觉得狗。   卓洋忍了一会儿,小声问:“能不能把我头上这个黑不拉几的玩意儿弄掉了?它看着好丑,影响我的美貌了。”   白宁宁坦然坐下,朝着卓洋伸出手:“那行,你把导演组的台本拿来给我看看。”   卓洋:“?”   顾博知也有些发懵。   楚西森虽然不理解她要做什么,但他现在已经被洗脑成了“我妹不管做什么都对”的样子。   卓洋震声:“现在是偷看台本的时候吗??晕了一地呢!还不知道师叔为什么晕过去——”   白宁宁淡定等他嚎完,才开口:“所以我让你去拿台本,我得确认一下你这个二五仔是否安全。”   白宁宁用黑刀的刀把轻轻触碰他的额头:“给他换一个不那么显眼的印记,方便我们找人。”   她话音刚落,卓洋额头上的黑色印记逐渐变淡,直到消失。   卓洋瞪大了眼看向白宁宁,他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灵魂的震颤,看见了深不见底的黑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全是鬼手的忘川河。   白宁宁抱着刀,心下了然。   果然,是清淮搞的鬼。   白宁宁催促:“台本,快点。”   卓洋忙不迭往外跑,他需要晒晒太阳冷静一下。   楚西森和顾博知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场唯一知情者耿依依震惊地后退一步:“假的吧?你给我打印记的时候都没拿东西,我的印记在哪?还能消除吗?我还想嫁人的……”   【知情,但又没有完全知情】   【我们小阎王天天吓唬小动物】   白宁宁:“……”   这个桃花煞,好像只是看着聪明。   弹幕也是。 第38章 公报私仇   卓洋将台本送到的时候, 楚西森率先伸出手去够台本,但被卓洋轻巧躲开。   卓洋将台本递给白宁宁。   楚西森不高兴:“我就好奇,怎么啦?宁宁能看我不能看?”   “我也不看。”   白宁宁按下他的手, 把台本推回到卓洋手里,解释说:“我们回头都要继续录制, 提前知道内容不太好, 我就想知道两个规则相关的内容,你帮我看看, 告诉我答案就行。”   “……哦。”楚西森虽然心里痒痒,但听话地真没再打台本的主意。   卓洋愣了一下, 没想到她这么有“职业操守”。   白宁宁:“储物室的机关,拍一下柱子会有恐怖雕像转过来,再拍一下会转回去。你只需要告诉我, 是或者否。”   卓洋翻着台本找她提问的内容。   耿依依:“应该不是吧,我之前试过了,转不回去。”   卓洋终于找到相应答案:“是。”   白宁宁冷静分析:“那应该是按钮被我们拍坏了。”   顾博知好奇,凑过去:“上面有些解决方法吗?”   “没有。”   卓洋合上台本, 看向白宁宁, 等着她的下一个问题。   白宁宁轻轻拍了拍顾博知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说:“这只是台本, 不是密室使用手册。”   白宁宁:“除了第一天的光照线索, 后续有严格卡时间才开放的线索吗?”   卓洋掂量了一下台本的厚度,说:“我看完了告诉你。”   楚西森小声问白宁宁:“你想确认什么?”   白宁宁解释:“看他后面的线索是如何开放的, 不可能严格按照时间标准卡线索, 如果进度快的话, 原本三天的拍摄, 我们两天应该就能录完了。”   根据弹幕和黑白无常的言论来看,他们去清微山多半和她直接或者间接有关。   她现在不清楚具体情况,她要提前回去,但不能太早回,否则会和黑白无常撞上,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卓洋快速翻完台本,确定里面没有卡时间的字样,才说:“没有卡时间的线索,但根据导演的标记,他可能想人为地拖慢你们的进度。”   白宁宁礼貌道谢:“好的,谢谢,你把台本送回去吧。”   顾博知颤颤巍巍问:“这种情况了……我们还能拍摄吗?”   换个说法,都成这样了,谁还有心思拍摄?他们刚刚可是货真价实的撞鬼了!   不是演的,也不是节目效果!是真的撞鬼了!这种时候不应该先保证嘉宾的安全吗?   顾博知觉得自己现在要疯了。   但很可惜,现在清醒的人里,似乎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的抓狂。   耿依依靠在沙发上,慵懒地撑着脸,以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姿态问:“所以呢,接下来怎么办?”   她没有指名道姓问谁,但屋内醒着的人都看向了白宁宁。   不知不觉中,白宁宁已经成了这群人的精神领袖。   白宁宁却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接下来不是要跑剧组?”   耿依依摇头,十分坦诚:“没啊,我知道你们在盯我,放的假消息,接下来我放长假。你有什么吩咐直说就好,我接下来可以都跟着你。”   听到“跟着你”这三个字,白宁宁看了眼自己的刀,又想起发卡里的母女三人,一时间有些心虚。   跟着她的“非人类”似乎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道她们见面会不会打起来。   她想了想,决定先支开这些人:“依依姐,麻烦你去看看导演组的情况;西森哥带知知去看看楼上的人,能叫醒最好,喊不醒的话,确定人活着你们就可以先下来了。”   他们应声,连理由都没问,就开始行动了。   白宁宁看向卓洋:“先把你师叔喊起来,确定一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录制。”   卓洋有些犹豫:“师叔也是被你砸晕的?”   白宁宁:“……你别碰瓷,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楚西森刚到楼梯口,听到这话急著作证:“我们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晕了。”   白宁宁连连点头,极其擅长一脸无辜地倒打一耙:“实不相瞒,我还以为他和你一样,是装睡。”   “……”   卓洋理亏在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他检查了一下元沐阳的状态,发现元沐阳在此前遭受了精神攻击,陷入昏睡状态。   卓洋皱眉:“可能我水平不够,我查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只知道是遭受精神攻击,宁宁师叔你来看看?”   白宁宁连连摆手:“我真的什么都不会。”   卓洋懂了,她干的。   白宁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但也懒得解释,多背一口锅而已,她已经麻木了。   就像弹幕天天给她扣锅。   卓洋更加震惊地看着她,她现在居然连辩解都懒得辩解,已经不屑于在他面前装小白了吗?   白宁宁走近两步,盯着元沐阳,好奇卓洋是怎么看出来他遭受精神攻击的。   谁知她刚盯了两秒,元沐阳就睁开了眼,二人视线恰好对上。   元沐阳那眼神就是明晃晃写着: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白宁宁:“……?”   【笑死,傲天破大防了】   【别误会,他只是在怀疑人生:怎么宁宁没晕我晕了?】   【清微山祖训:不得比宁宁先倒下】   【就算倒了也得比宁宁先醒过来】   卓洋看看元沐阳,又看向装出震惊沐阳的白宁宁,真诚求教:“能问一下您是怎么做到的吗?”   白宁宁:“……”   元沐阳这狗贼污蔑我!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他肯定是早就醒了,故意等她靠近才睁眼!   ——白宁宁内心甚至开始恶意揣测。   她忽视掉他们的异样眼光,先问:“你怎么晕的?”   元沐阳盯着她好一会儿,一脸幽怨地缓缓开口:“不知道。”   白宁宁:“……”   这眼神,这语气,这就是活脱脱地想把黑锅扣在她头上!   白宁宁又问:“知道是什么时间倒下的吗?”   元沐阳稍微愣了一下,沉思之后意识到,他连时间线都是模糊的,迟缓开口:“不确定,我在打坐。”   他打坐的时候没有时间概念。   卓洋把人扶起来,问:“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元沐阳像是还没醒,反应稍有迟缓:“头疼。”   卓洋猛地转头看向白宁宁,眼神里写着兴师问罪四个大字。   在这一瞬间,白宁宁甚至觉得自己拥有了读心术,她居然能看懂卓洋的眼神:还说不是你!症状都一模一样!   白宁宁忽视他,直视元沐阳:“有话就说。”   元沐阳在客厅里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白宁宁身上,问:“别墅里出现过很强的厉鬼,但不见了,它去哪了?”   白宁宁知道他是想听一个“普通人”的看法,问:“你是被这个厉鬼敲晕的?”   元沐阳迟缓地点了点头,说:“应该不是,但我不确定。这个厉鬼很强,比山鬼还要强。我上山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它的气息,是忽然出现的——但我晕过去之前没有感知到任何气息,所以……”   他说到一半,白宁宁就反应过来了——这黑锅最后不会落到清淮头上吧?   明明是黑白无常干的好事!   白宁宁先发制人,惊呼:“这么厉害?你有怀疑的人选吗?”   元沐阳沉思片刻,郑重地摇头。   连一点痕迹都感知不到,要么是鬼自己离开了,要么是被更强大的玄学大师制服了。   但看其他几人的反应,显然是没有其他大师来过这里。   结果显而易见。   元沐阳呆坐一会儿,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有些疑惑:“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   卓洋不解:“您被敲晕之前真的没有任何气息感知吗?”   元沐阳沉思片刻,认真回答:“没有。”   卓洋引导式给线索:“那您能感知到宁宁师叔的气息吗?”   元沐阳奇怪地看了眼卓洋,笃定:“不是她。”   【单纯】   【太单纯了】   卓洋有些急眼,疯狂暗示:“您再想想?”   卓洋心里算盘打得好,但凡白宁宁这会儿有点异样的动作或是表情,元沐阳就一定能发现异常。   他一点都不希望让自己的把柄捏在别人手里,受制于人的感觉非常差。   白宁宁表现得比较无语,将黑刀递到元沐阳面前,主动阐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是这样,里面闹鬼的时候他在外面装睡,我们急眼了拿刀砸了屋内的厉鬼,结果他刚好那时候开门,被刀砸中了,脑袋上砸出一个大坑……然后就怀疑我有问题。”   元沐阳接过刀,有些不解,这分明就是清微山最普通的、人手一把的刀,一看就出自张琦之手,连花纹都是他最常用的祥云隐龙纹。   白宁宁相当坦然,说到这的时候看向卓洋:“你仔细看看,是这把刀吗?”   “是……”卓洋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同。   他一直都在现场,所以没想过白宁宁还有换刀的可能性——谁没事会带两把一模一样的刀啊?   卓洋不死心,梗着脖子提醒:“再检查一下?万一有问题呢?”   【笑死,唯一一个隐约知道真相的人】   【可惜,再坚持下去就要挨刀了】   元沐阳拔刀,确定就是最普通的、出自张琦之手的刀,并没有什么不凡之处。   元沐阳问:“刀从哪砸下来的?”   白宁宁指着楼梯转角最高处:“那里。”   这栋别墅有两个楼梯,她所指的楼梯口设计得花里胡哨,观赏性强但并不适用,过道窄且装饰性的障碍物多,起初都没什么人愿意走这里。   另一个相对来说更加宽敞,但一楼正好直面杂物间,杂物间的按钮坏了,竖着一个怪渗人的雕像转不回去,两害相比取其轻,现在杂物间的楼梯更加不受欢迎。   元沐阳看了一下高度,又问卓洋:“头上多大的坑?”   白宁宁在卓洋光洁无痕的额头上比划了一下,说:“没破皮,就是肿了个大包,而且马上就消了。”   卓洋只恨自己太早消灭了证据,早知道留着那个骇人的坑或者包,等元沐阳醒了当证据告状了。   卓洋更委屈了,说:“这把刀当时我都拿不起来……”   【卓小狗使用技能:苦肉计】   “哦,对!”白宁宁像是被提醒了,补充说,“我们当时都怀疑他是不是被鬼附身了,状态可诡异了。”   卓洋:“???”   怎么还有人倒打一耙?!   【宁切黑使用技能:顺水推舟】   【宁切黑使用技能:借坡下驴】   【到底是什么技能?楼上两个先打一架】   元沐阳将刀递还给白宁宁:“也有可能,这刀被附了除魔咒。”   除魔咒,能保证妖鬼无法近身,通常是玄学界长辈给小辈们的保命符咒。   【什么技能不重要了,总之小元痛击队友】   【不算痛击队友,这是主公暴杀内奸】   卓洋:“……”   得,这下换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白宁宁丝毫没有松了一口气的庆幸感,小心翼翼地接过刀,问:“什么时候附的?我都不知道。”   卓洋下意识回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白宁宁和卓洋同时疑惑地看向他。   卓洋感受到了压迫性的警告眼神,憋屈地闭上了嘴。   元沐阳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话说,才开口:“她确实看不出来这些。”   他话锋一转,盯着卓洋:“你身上也确实有鬼气。”   【我作证!宁宁干的!我是宁宁的小发卡】   【总之不管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幕后黑手一定都是宁宁】   “?”   白宁宁后退一步,和卓洋拉开距离,也试图和弹幕拉开距离,可惜未果。   她听到元沐阳补充:“比较淡,已经快散了。”   卓洋瞪大了眼,愣是没想明白这黑锅怎么最后扣到自己头上了。   白宁宁闻言陷入沉思,卓洋身上的鬼气多半来自清淮,黑刀砸出来的。   还好她早有准备,提前换刀了。   元沐阳:“现在是什么情况?”   白宁宁:“都晕了,工作人员是卓洋敲晕的,嘉宾是依依姐敲晕的。”   元沐阳:“?”   卓洋略微尴尬地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有点场外因素……之后空下来了给您解释。”   元沐阳不放心,出门检查导演组的状况,迎面和耿依依碰个正着。   耿依依目不斜视和他擦身而过,跟白宁宁汇报:“放心,都活着,一会儿就醒。”   元沐阳觉得奇怪,但眼下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他检查了现场工作人员的身体状况,确定他们没有被鬼气影响才松了口气。   一番折腾后,元沐阳冲白宁宁点点头:“我要去阁楼,看有没有线索。”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在晕倒之前没有感知到任何气息,所以不是鬼也不是人。   但他居然没有任何晕倒时的记忆,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这不对劲。   【不可能有线索的啦,宁宁出手怎么可能给你留东西?】   【宁宁,我的宁宁,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白宁宁:“……”   虽然弹幕又不正常了,但至少可以证明接下来她可以摆烂了。   元沐阳走了两步,见白宁宁没有跟他一起的意思,又转身看向她:“怎么不一起?”   白宁宁倒在沙发上咸鱼瘫:“不去,爬楼梯,太累了,懒得动。”   元沐阳强硬指挥:“你一起来。”   “不来。”白宁宁摆烂到底,刚刚一番折腾,她也累麻了。   元沐阳有些无奈,只能说:“有话想单独问你。”   他怕白宁宁不来,还暗示性地朝着耿依依的方向瞥了一眼,意思是和她有关,不能在这说。   耿依依感知到他的视线,不屑地冷哼一声。   从她摊牌之后,对这几位“大师”的态度可谓是装都懒得装了。   白宁宁眨眨眼,开始装:“依依姐说可以当关键证人,帮我们找鬼怪联盟的线索。”   元沐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沉默地上楼了。   他试图在阁楼找寻蛛丝马迹,但很遗憾,一无所获。   -   十分钟后,元沐阳等人强行唤醒了导演。   导演刚一睁眼,视野范围内挤满了人头,把他吓得背后一凉,瞬间冷汗浸湿了后背。   导演吓得都结巴了:“怎、怎么了?”   元沐阳开门见山:“刚刚闹鬼了,目前暂且没有问题。如果你想继续录制,我会去山上猎鬼;如果停止录制,我护送你们下山。你做决断。”   “啊?”导演没想到真的会出事,原地痴呆好一会儿,越过人群看向三个艺人嘉宾,“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骗我?这不会是搞节目效果吧?”   众人:“……”   白宁宁顺着他的话回应:“是的,人性考验,所以你怎么做选择呢?”   导演见她一脸认真,反而迟疑了。   卓洋心说事情怎么又朝着诡异的方向开始发展了?   他悄悄瞄了下其他人的反应,发现都面色如常,丝毫不惊讶。   他忽然醒悟了,这是要维护清微山的名誉。   如果就此停止录制、或是让这些人感到恐慌了,那清微山“百鬼莫近”的招牌就砸了。   导演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说:“都到这一步了,应该可以继续录制吧?”   白宁宁点头:“那就继续录制,但直播环节你可能要取消了。”   元沐阳做出专业解释:“方便后期剪辑,我在山上猎鬼可能会导致信号中断,或者对直播画质有影响。”   导演一惊,吓到不会说话:“真、真……真有鬼啊?”   元沐阳轻轻推了卓洋一下,让他解释,后者立刻笑呵呵地开口:“当成节目效果就好啦,一些小问题。”   耿依依翻了个白眼,这能是小问题?   导演也惊慌失措,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节目效果。   卓洋揽着导演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工作人员们都在午睡,该把他们喊起来了。”   元沐阳:“我去山上猎鬼。”   卓洋负责安抚其他工作人员和无知嘉宾,催眠让他们忘记刚刚的小意外。   这件事宛如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处理好,节目照常录制。   只是当天晚上,白宁宁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元沐阳分明在黑白无常来之前就已经倒了,一点痕迹没留下,谁干的呢?   她坐起来,喊出清淮,开门见山直接问:“你趁我不在殴打元沐阳了?”   清淮本想否认,奈何他作为“刀灵”完全忤逆不了白宁宁的意思,只能说:“没有‘殴打’,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   能是“轻轻”就有鬼了。   确实有鬼。   现在在她面前和她对话的不就是鬼吗?   白宁宁眼珠子一转,联想到另一件事,问:“卓洋头上的包……坑,也是你故意砸的?”   清淮本来想说的话:那怎么能叫故意呢?明明是你们自己失手砸上去的。   但话到嘴边,被神秘力量驱使,变成了:“是。”   清淮:“……”   白宁宁不理解:“为什么?”   “你管呢?”   清淮表情一变,像是经历了什么痛苦,又开始“违心”地说真心话:“我讨厌清微山。”   白宁宁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被清微山关了这么多年,讨厌清微山也是理所当然。   他刚刚所露出的痛苦表情,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吗?   白宁宁思索了一下,决定不戳他痛处了,问:“那卓洋……”   卓洋才刚加入清微山,且是个二五仔,明显奔着坑清微山来的,为什么也惨遭毒手?   白宁宁话还没问完,清淮就抢先补充:“也讨厌叛徒。”   白宁宁稍微愣了一下。   虽然白宁宁一早通过弹幕就确定了卓洋是叛徒,但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清淮是从哪发现的?   白宁宁疑惑:“他对于清微山是叛徒,你也会觉得厌恶?”   清淮眼神锐利:“他也随时准备背叛卓家,这样的人,不可信。”   白宁宁敲了敲桌子,认真说:“这也不是你公报私仇打他的原因,能托梦吗?要不然今晚给他托梦道个歉?”   清淮:“……”   屋内沉默好一会儿,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清淮先开口:“我可以不介意,但你看他敢接吗?”   “真能托梦啊?”白宁宁仿佛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微微讶异,马上有了新的点子,“那你帮我给楚西森拖个梦,问他明天吃什么。”   清淮:“……”   一代鬼王,是给你这样用的吗? 第39章 托梦行为   次日一早, 清晨五点,楚西森在厨房噼里啪啦一通折腾,成功吵醒了全楼的人。   耿依依打着哈欠站在厨房门口, 问:“你干嘛呢?”   参与录制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到,看着楚西森在厨房里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即便是不在别墅里的工作人员都被惊醒, 纷纷爬起来看监视屏, 疑惑拍摄现场到底闹出了什么大动静。   楚西森套着围裙拿着锅,解释说:“昨天晚上做噩梦了, 梦里一百个宁宁追杀我问吃什么,走到哪都能看到宁宁, 吓得我早点起来做早餐,免得噩梦成真……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锅怎么开?我半天点不着火。”   耿依依极其嫌弃:“你鼻子不是挺灵的吗?都没有燃气的味道,明显被关闸了。”   楚西森还没会过意来, 问:“难不成也是要解锁什么才能开启?”   白宁宁扒拉在沙发靠背上,一副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模样,睡眼惺忪地开口:“倒不是,我昨晚刚睡着, 梦到半夜燃气爆炸, 吓醒了,就爬起来把它关闸了。”   耿依依朝她竖起大拇指:“那你还挺有先见之明。”   【无中生有】   【做戏做全套,罪魁祸首搁这装傻是吧】   【笑死, 宁宁应该也没想到他这么早起来折腾】   楚西森:“?”   他显然懵了一下, 问:“什么闸?这不是有电吗?”   耿依依在厨房巡视一圈,也没见什么东西糊了或是火光, 纳闷:“没开火能闹这么大动静, 你是把厨房砸了吗?”   楚西森抓了抓头发:“不是说东西坏了敲一敲就能继续用吗?看它外壳挺坚硬, 光用手敲肯定不行, 所以我拿铁锅敲的。”   众人:“……”   一时间不知道该夸他勇气可嘉,还是该感慨怎么这么没有生活常识。   双胞胎见无事发生,对视一眼,上楼睡回笼觉去了。   顾博知躲在门后面,小心翼翼问:“西森哥,没有质疑你的意思,但你是不是不会做饭呀?”   楚西森理所当然地晃了晃手上的锅,说:“只要放油把食材弄熟就行了吧?”   白宁宁瞬间被吓醒,连忙严肃着脸劝止:“停止你的炸厨房行为,大不了我不吃了,你不能因为一点吃的拉着我同归于尽。”   楚西森:“你要相信我,这早饭我肯定能给你做出来。”   白宁宁委婉劝阻:“没必要没必要,真炸了得赔不少钱吧……”   楚西森稍微迟疑一下,说:“我问问导演这别墅多少钱,大不了把它买下来。为了我妹妹的早饭,炸一个厨房算什么!”   白宁宁:“?”   【?】   【好家伙,这算得上天价早餐吧?】   【家人们把泪目打在公屏上】   【震惊,男子为了给妹妹做早餐居然炸了一栋古堡】   【早餐还不好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   【重点是早餐不好吃】   白宁宁:“……”   楚西森说得义正辞严,愣是拿出了同归于尽、视死如归的架势。   众人呆愣一瞬,立刻一拥而上按住他,以免他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森哥不至于!”   “不就是做饭吗?我来!我会!”   “哥您去客厅坐着等!”   【楚三哥做饭等于宁宁提前回家——大家一起去地府】   【别人到厨房打杂,他到厨房打砸】   【宁宁罪大恶极】   耿依依琢磨着反正也睡不着了,接手说:“我来做饭吧。”   楚西森表示怀疑:“你做饭能吃吗?”   下一秒,锅底出现在他眼前,楚西森一蹦两米远,大声嚷嚷:“要不是我躲得快,就砸我脑袋上了!”   耿依依翻了个白眼:“砸的就是你。”   楚西森:“会出人命的你知道吗!”   【笑死,你还知道会出人命啊?】   【刚刚炸厨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出人命?】   “闭嘴!”耿依依拿着锅回厨房,冷声威胁,“再吵,砸过来的就是带着热油的铁锅了。”   楚西森:“……”   他拿出手机试图在网上搜索:桃花煞吃人吗?吃生的还是吃熟的?   【笑死,宁宁快救救森森哥】   【放心,这只是好桃花,不吃人】   白宁宁:“?”   弹幕说反了吧,应该是快来救救被楚西森迫害的他们才对。   顾远帆主动进厨房帮忙:“我帮你打下手?”   “出去,别碍事。”耿依依冷酷地把人都赶出去,熟练地准备食材。   【这才是懂下厨的人】   【闲杂人等退散,不许在厨房给小桃花添乱!】   【我们小桃花真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反观某人】   白宁宁见弹幕一片好评,将厨房燃气通道的闸门打开,让她能正常使用。   顾博知望着厨房的方向发呆:“依依姐是不是都没问我们吃什么?”   白宁宁打了个哈欠,又变得神情恹恹:“你倒是很会做梦,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   顾博知:“能吃吗?我那里其实还有点速食……”   白宁宁将他按下:“别说了,坐着等,会下厨的女人不能惹,懂?她能拿着刀剁肉,也能拿着刀剁你。”   顾博知:“……”   【能说出这种话的,已经比拿刀的人还要恐怖了吧?!】   【宁宁:我虽然不拿刀,但是我可以指挥拿刀的女人来砍你】   白宁宁见顾博知实在是坐不住,说:“去把楼上双胞胎喊下来吃早饭,记得跟他们讲是依依姐做早餐。”   顾博知立刻蹦起来,一路小跑着上楼。   楚西森疑惑,避开麦克风悄悄说:“你不是看不惯他们俩吗?”   白宁宁:“那也不能把人饿死啊……是这样的,如果他们拒绝下楼,就证明这早餐不能吃,那就有理由强行让他们吃早餐了,全塞他们嘴里……”   楚西森:“?”   还能这样?   白宁宁继续说:“如果他们下楼了,看表情。如果是带着期待的高兴,就证明好吃;但如果是不情不愿,那我劝你自求多福,就算不好吃最好也别说出来。”   【察言观色本领一流】   【宁宁的察言观色好像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没一会儿,顾博知带着双胞胎下楼,两个人都垂着头玩手机小游戏,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楚西森小声问她:“这种情况怎么办?”   白宁宁悄悄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要么他们俩也没吃过耿依依做的饭,但又不敢不下来;要么就是正常情况,能吃,不难吃也不好吃。   没一会儿,耿依依端着几碗面出来,依次摆放在他们面前,说:“食材不多,将就着吃,牛肉面。”   几乎是她刚打开厨房的门,双胞胎就迅速放下了手机,端正地坐在餐桌前,仿佛在此之前遭受过无数次毒打。   楚西森见桀骜不驯如程家兄弟都没敢造次,也罕见地闭上了嘴,没敢吱声。   也可能是怕耿依依一怒之下把汤面扣在他头上。   程安南拿筷子挑起面条找牛肉,趁着耿依依不在的档口,小声咕哝:“也没见有牛肉啊……这不是青菜面吗?”   顾博知由衷夸奖道:“但是有牛肉的味道,依依姐很厉害,没放牛肉也能做出牛肉面的味道,这种手艺很厉害……咦……我这里有两片牛肉?”   白宁宁悄悄拿筷子掀开一点面条,看着碗底满满的牛肉,不敢说话。   耿依依端着另一碗满是牛肉的面条,在白宁宁旁边坐下,理直气壮开口:“牛肉是按贡献给的,有意见?他负责了前两天的晚饭,我负责今天的早餐,所以我们有牛肉,很合理吧。”   众人:“……”   白宁宁正想开口,耿依依又说:“给宁宁的肉最多,她昨天解密最多,对我们贡献最大,而且都是脑力活,吃得最好,没问题吧?”   程安南嘟囔:“我们也有帮忙啊……”   耿依依:“是的,所以你还能坐在这里,不帮忙的话连面条都没有。”   众人:“……”   耿依依扫视一圈:“有异议吗?”   “没、没有……”   “很好,开始吃吧。”耿依依率先动筷。   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众人感受到了,谁敢有异议谁就没得吃。   【小桃花是故意给宁宁这么多肉肉的】   【来自小桃花的爱意,你感受到了吗?】   【但早餐的量是不是太多了?宁宁吃得完吗?】   【其实都没多少面条,全是肉】   白宁宁:“……”   这种突如其来的爱意是怎么回事?   -   山上,平地起清风,吹散了晨间朦胧的雾,少年从风的方向疾驰而过。   元沐阳顺着天光,一剑斩下山上最后一只鬼。   太阳缓缓升起,天亮之后一切如常。   他经过一夜血战,衣服变得脏旧许多,但站在那居然有那么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他原地打坐,依然觉得不对劲。   这山上确实有厉鬼,但并不是致使他晕倒的那只鬼。   如果真有大师路过,替他们别墅驱鬼,但为什么不顺手消灭山上这些恶鬼?   元沐阳百思不得其解。   四周悄无声息。   下一瞬间,无形的“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直指元沐阳的咽喉。   元沐阳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没有发现你吗?”   -   古堡外,卓洋失眠了一整晚,试图趁着夜深人静发现白宁宁的秘密。   但他丝毫感知不到白宁宁房间里的任何气息,半夜爬窗户也被弹了下来。   甚至他没法判断这是清微山给她的保命法器,还是白宁宁身上藏着清微山不知道的秘密。   但这没办法问,一旦问出口就成了试探,他容易暴露。   白宁宁对他的试探行为一无所知,她一晚上都睡得香甜,直到被楚西森砸厨房吵醒。   有人岁月静好安然入睡,自然是有鬼替她负重前行。   反正鬼不需要睡觉,让鬼替她守夜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是吧? 第40章 同时收到   在众人齐心的努力下, 一行人提前结束录制,成功在第二天的太阳落山之前拆解完所有线索,顺利出逃。   拍完所有人的大合照之后, 现场工作人员们开始收拾设备。   导演给他们送手机的时候问:“晚上组个局,算庆功宴?”   白宁宁婉拒:“不了, 我有点事。”   见白宁宁拒绝, 楚西森和耿依依也不太感兴趣,过半人都不去, 这庆功宴自然组不起来,导演只能遗憾和他们告别。   白宁宁刚拿回手机, 就见师姐、师父都在昨天黄昏时刻给她发了消息,师父言简意赅,就两个字:“勿归。”   师姐字数多, 但也是委婉地让她先别回清微山,劝她录制结束之后,直接去古都元城等她。   瞬间,弹幕刷了起来——   【清微山现在不敢让宁宁回去吧, 毕竟他们把小阎王藏起来了, 觉得黑白无常肯定能认出来?】   【但清微山又不知道她是小阎王,急什么?】   【能不急吗?转灵阵让无常使者发现了,紧接着“证据”就回来了, 直接逮个正着】   【宁宁对玄学“一窍不通”, 清微山有转灵阵,又刚好养了一个灵力旺盛但是不懂玄学的“普通人”, 剩下的懂的都懂】   【傲天回去估计也要被罚, 他算是新一辈里最大的获利者】   【我要是宁宁我就回去给他们倒油, 让火烧得更旺盛一点】   白宁宁懂了, 清微山心虚,所以让她先不要回去。   正巧,她想找机会去处理一下程家的母女三人。   她悄悄问元沐阳:“师父有和你说什么吗?”   元沐阳摇头:“但陆雨师姐跟我联系了,让我带你先去元城。”   白宁宁没听到卓洋的名字,疑惑:“那他呢?”   “他自己回,要交任务。”   白宁宁:“……”   不得不承认,清微山想的挺周到。   问起来就是元沐阳太忙了,所以让队友回来交任务,躲无常使者躲得理直气壮、光明正大。   另一边,耿依依也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看消息。   耿依依本想和经纪人联系,打开聊天软件,却发现她不常用的一个群出现了白宁宁的名字。   【鬼怪联盟(精英版):隔着屏幕看宁宁我都觉得...】   字数限制,只能看到这些,且很快被其他消息刷过去了,她点开这个许久没打开过的群,皱起了眉头。   【隔着屏幕看宁宁我都觉得香,看耿依依的行程,他们明天晚上结束录制,我们可以提前去蹲】   【抢回来献祭给鬼王,他老人家肯定高兴】   【老程之前不是接触过白宁宁吗?当时没发现她的特性吗?】   提及程经武,群里开始疯狂艾特他。   没一会儿,程经武出来回复:【当时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就是个有点惹人厌的普通小丫头,可能也只有非人类才能察觉到其中不同吧?】   【越是惹人厌就越容易被鬼喜欢? 】   【能描述一下为什么觉得她讨厌吗?】   这事儿关系到程经武的自尊心,他自然不会细说,含糊其辞地将其扯到玄学方面:【第一感觉就不喜欢她,说不准,有点玄】   【懂了,第一眼觉得不喜欢的人,可能就是鬼会喜欢的祭品】   【找到新的挑选方向了呀,兄弟们】   紧接着群里的内容就不太能看了,一群猥琐的中年男人聚到一起,就容易聚众发一些不堪入目的图。   她以“传播淫|秽|色|情”为由,将群举报了,然后收起手机,严肃开口:“宁宁在网上火了。”   在场明星不算多,清微山的几位更是完全不了解“火”的概念。   顾博知的狗狗眼亮了起来:“火了是好事呀,好像会被很多人喜欢。”   耿依依趁机将白宁宁拉到自己身边,表情愈发严肃:“对你来说可能不是好事,这意味着走到哪里你都会被人认出来、被人关注、甚至被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更有甚者,会有人开车跟踪你,你到哪里他们到哪里……”   顾远帆琢磨着不对劲,就算白宁宁真的一夜爆红,也不至于有这么多狂热粉丝吧……   但顾及到耿依依的脸色,他没敢开口。   耿依依前面铺垫这么多,只是为了引出她的最终提议:“我建议宁宁跟我回家,我那里安保系统好,而且防狗仔有经验。”   楚西森终于反应过来有问题,据理力争:“这是我妹妹,应该跟我走。跟你回去算怎么回事?”   耿依依:“又不是你亲妹妹,再说了,你一个男的独居,把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姑娘带回去算怎么回事?”   楚西森:“那你那边还有两个男的呢!”   耿依依半秒钟都没有犹豫:“他们俩自己回家,我有我自己的家。”   末了,又强调:“独——居!”   楚西森:“……”   忽然感觉输了。   但输在性别这方面,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又憋屈。   白宁宁不理解他们在争什么,说:“我回自己家也是可以的吧?”   耿依依和楚西森几乎是同时开口:“我劝你别!”   这种时候回自己家,和粉丝们在家门口开见面会没什么差别。   卓洋出来打圆场:“跟我们回清微山,保准安全。”   耿依依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她要是被拍到跟你们一起走,绯闻马上上头条你信不信?”   卓洋不理解:“哪这么严重?”   元沐阳拍拍他的肩膀:“我不回清微山,你自己回去交任务。”   卓洋:“?”   旁边耿依依和楚西森依然争论不休,最终不知是谁开口:“让宁宁自己选。”   白宁宁:“有点事,我准备去元城。”   耿依依皱眉:“不都说了元城是假消息吗?”   白宁宁委婉提醒:“(鬼怪)联盟的事你知道多少?”   耿依依想起群里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表情瞬间拉下来,说:“知道了,我跟你一起。”   白宁宁问:“双胞胎呢?”   耿依依以为她在问“替天行道”的后续,解释说:“哦,不用管,以他们的智商,不出一年就会因为成绩太差被退学,然后复读,一切就回到正轨了。”   白宁宁:“我不是说这个,你去元城了,他们留在这里不会出问题吗?我记得养过小鬼的都容易被其他鬼盯上。”   耿依依:“程经武会考虑这个问题的吧,祸害不在我的保护范围之内。”   她们聊这个问题的时候,楚西森正在被家里的哥哥们的消息疯狂轰炸。   楚予宴:‘拿到手机回个话,急事。’   楚寒舟:‘记得回你二哥消息,他有急事找你。’   楚西森看了眼,他大哥每隔一小时给他发一次消息,都是同一句话。   可能哥哥们知道他是大忙人,担心他们的消息被其他人的消息压下去,所以不停发消息人工置顶。   楚西森回了个问号,对方仿佛一直守着消息框,问号发过去的一瞬间,他二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楚西森避开人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接电话,压着嗓子小声问:“什么事?”   楚予宴意会,给手机贴了张加密符,说:“你接下来跟着宁宁,她到哪你跟到哪,跟我汇报一下目的地,我和大哥马上去找你们,急事见面说。”   楚西森不解:“什么急事能同时出动你和大哥?还是说你找他推轮椅的?没必要吧,请个助理不行吗?”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楚西森:“……”   这是什么冤种行为,都还没利用完就把他甩了。   他们以为给他布置了任务他就一定会完成吗?   是的,他会。   楚西森可耻地怂了。   他回来的时候,恰好听到白宁宁和耿依依在说元城的事,主动搭话:“你们要去元城?做什么?带我一起,我肯定能派上用场。”   耿依依白了他一眼:“你跟着能有什么用?别不是有什么阴谋。”   楚西森哼哼两声,耍起无赖倒是理直气壮,说:“不放心你呗,你这臭……身上没点香味的,能安什么好心思?”   耿依依立刻回呛,阴阳怪气:“连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好意思大声说话的哟。”   白宁宁见他们俩又吵起来了,已经连劝架都懒得劝,转身就走。   两人见她走了,也没了吵架的心情,互相冷哼一声以表不屑。   白宁宁并不光是为了躲吵架,而是有目的地去找导演。   她刚刚看到弹幕,说“哥哥们找上门来了”,但弹幕并没有透露更多信息,她担心对方直接上山,所以想问导演他们几点下山。   弹幕兴高采烈地期待某件事情的时候,一般都没什么好事,所以她得赶紧跑路。   她不知道的是,楚家两位哥哥完全没有上山的打算。   且不说他们的时间来不及赶过来,楚予宴坐轮椅,上山非常不方便,他一般出行都会尽量避免崎岖不平的地形。   白宁宁从导演处得知,还有十分钟就能坐上下山的车,正想找个地方坐下发会儿呆,顾博知就蹦到了她眼前。   顾博知观察她好半天了,好不容易等到白宁宁松懈的表情,才敢上前搭话:“宁宁姐,能不能给我一个保命符?”   “?”   白宁宁见他确实是用狗狗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迟疑开口:“我?我什么都不会,你找元大师。”   “不会,宁宁姐可厉害啦!”他以为白宁宁不想暴露身份,刻意压低了声音,“放心,我会保密的,姐可以悄悄给我保命符,我不告诉别人。”   白宁宁:“……”   她的符咒到目前为止好像只对鬼生效过。   生魂和死鬼也许没什么差别?反正都是人的魂魄。   白宁宁越想表情越凝重,这哪能随便给人画符咒?   万一不小心把顾博知和清淮一样,变成了自己的“刀灵”怎么办?   如果人没了魂魄,也就会变成植物人,全靠现在的高科技医疗吊着一条小命了。   白宁宁拍拍他肩膀,严肃到连音色都变得沉稳许多,语重心长道:“那就听我的专业意见,找元大师求符。”   她说完,也不管顾博知什么表情,越过他,自顾自找个角落发呆去了。   【笑死,找小阎王求保命符?知知还真找对人了(狗头)】   【只要宁宁不让死,谁敢去勾知知的魂?】   【朋友们,知知是游魂体质啊!不需要别人来勾魂,她自己就能离魂】   【就算鬼使不索命,他的肉身也会老去,最后变成孤魂野鬼游荡人间,多惨啊】   【宁宁:术业有专攻,人间事你得找人间的大师】   【宁宁OS:别看我长得阳间,实际上可阴间了】   “……”   白宁宁心说这弹幕怎么没有拉黑功能,某几个弹幕胡乱解读,说得好像她很阴间、不是活人似的。   拉黑!禁言!   一个都别想跑!   “宁宁姐?”顾博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将她从生闷气的状态中拉出来。   “嗯?”白宁宁向来不迁怒人,但情绪转换没那么快,此时依然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顾博知献宝似的亮出了自己的保命符,递到白宁宁眼前:“宁宁姐,我听你的话,去找元大师求了保命符,您看看。”   白宁宁看不懂这些,但识货,认出来这黄纸材质和丹砂材质都是一等一的好材料,点头糊弄:“挺好。”   顾博知狗狗眼一脸期待地看她:“宁宁姐,我下次……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下次也意外魂魄离体了,可不可以去找你?”   白宁宁:“你离魂之后还能控制自己去哪里?”   顾博知语气迟疑起来:“不完全,但是可以试试,一般都在我熟悉的亲属附近,但他们看不见我;有时候会在我想去但没能去成的地方……”   “行,来找我。”   白宁宁拿着黑刀就能看到她的游魂,虽然她不一定能将其送回去,但她周围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清微山的人,这都是小问题。   白宁宁本来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但弹幕已经开始阴谋论了——   【注意,宁宁的眼神变了,宁宁已经开始计划怎么利用知知的这一技能了】   【毕竟马上元城还要出大问题】   【那还是清微山的问题比较大】   【被动出问题和主动出问题能一样吗!】   【所以,宁宁这时候其实是在想怎么干翻清微山?】   白宁宁:“……”   如果眼神真的变了,肯定是在想怎么暗鲨弹幕。   “宁宁姐?”   顾博知再一次将她从发呆状态中拉出来。   “怎么了?”   白宁宁懒懒应声,同时,注意到一个特别的弹幕。   【可能是在想怎么应付眼前这些鬼。】   “你手机一直在响。”顾博知提醒完,仿佛感知到危险,后退了半步,挥挥手跑开,“谢谢宁宁姐,不打扰啦,我去找我哥。”   白宁宁点点头算作回应,才慢悠悠拿出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不同的几个人给她发来的同一条消息。   陆时:‘不要相信任何人。’   元修朔:‘不要相信任何人。’   耿依依:‘不要相信任何人。’   元沐阳:‘不要相信任何人。’   楚西森:‘不要相信任何人。’   白宁宁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息屏,找到元沐阳:“我手机可能进鬼了。”   “怎么了?”   元沐阳本在靠着树闭目养神,听了她的话才睁开眼。   白宁宁含糊道:“收到了点奇怪的消息。”   元沐阳浅浅一笑:“消息吗?我给你发的?”   白宁宁抽出黑刀,朝着元沐阳斩去。   周围人听见动静,纷纷转头看过来,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第41章 视线窥探   “元沐阳”反应极快地躲开, 一边高声呵斥:“你做什么?!是被鬼附身了吗?”   白宁宁不屑地嗤了一声,扛着黑刀继续追,心说这鬼连装都装不像。   真正的元沐阳, 如果遇到这种场面,会一言不发地先把她敲晕。   喊出来就不酷了。   卓洋也是一惊, 瞬间意识到“元沐阳”是厉鬼假扮, 但他之前毫无察觉,恐怕这不是他能对付的鬼。   他只能讪笑着安抚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的情绪:“没关系, 不用管,我们的日常训练, 在做遇鬼演习,类似于大家的逃生演习,理解一下。”   众人哪见过这种刺激场面?纷纷停下手头工作想去围观, 却见着这两人一路追打到森林深处。   卓洋尽心尽力阻拦:“有点危险,大家还是别凑这热闹了,我保证没事,辛苦大家啦——”   众人只能作罢。   森林中, 白宁宁将左手背到身后, 摇了摇掌心的铃铛,发号施令:“帮我按住这个假元沐阳。”   她声音不大,且工作人员聚集处人声嘈杂, 几乎没人听清她说什么。   耿依依迅速从人群中窜出, 跑进林子的速度之快,卓洋想阻拦都没来得及伸手。   卓洋心说这群祖宗一个比一个会惹事, 不能顾虑一下普通人的感受吗?!   “刚刚是谁啊?”   “没看清……”   一直紧盯着耿依依的楚西森自然不会错过, 也想跟着进树林, 被眼疾手快的卓洋一把抱住。   卓洋小声警告:“别跟着进, 危险,也别说是谁。”   楚西森也不想给白宁宁惹麻烦,只能作罢。   卓洋简直被气得在心里骂天骂地,脸上还得笑着稳定局面:“拉警戒,不要随便进入树林——山上路不好走,碎石多,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不要轻易涉险,烦请大家配合!”   -   耿依依借着树枝和树藤移动,从天而降,依靠惯性力稳稳将“元沐阳”踩在脚底。   “元沐阳”能躲得开人类的追击,却逃不开作为精怪的耿依依的速度。   白宁宁只手抬起她的黑刀,将刀锋插入“元沐阳”的胸口。   “元沐阳”仿佛察觉不到疼痛感,甚至勾起嘴角邪笑了一下,准备化作风雾逃脱。   “你伤不到我。”他话音刚落,化身的风雾就尽数被黑刀吸收。   “元沐阳”察觉到无法逃脱,表情逐渐变得狰狞、恐慌。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他意识到是白宁宁的手笔,在最后关头奋力一搏,朝白宁宁的要害袭击而去。   却在距离白宁宁最后一厘米的位置稳稳停住,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阻挡,不能再向前半分。   对方眼神一狠,甚至没来得及放狠话,就被黑刀吸了个干净。   它消散的地方,一张小纸条摇摇晃晃落下。   白宁宁伸手将其接住,见上面写着一句充满挑衅地言语:   ‘有趣,未来再会。’   末尾还画了个笑脸。   显然刚刚解决的并不是这厉鬼的本尊。   耿依依拍拍手上的灰,无所谓地看向白宁宁:“解决了?”   语气轻松得仿佛是在问吃饭了吗。   白宁宁握着刀,微微抬眸:“不问为什么?”   耿依依:“我刚听到了,你说他是假的。”   “听到?”   耿依依指了指她的手心:“是的,听到,你的声音并不大,但就像直接传到我脑子里一样。”   白宁宁握着刀的手稍稍用力,语气生硬:“给我看看你的手机。”   耿依依既没有问原因,也没有犹豫,拿出手机解锁之后交给她。   白宁宁没接,说:“打开和我的聊天窗口。”   耿依依照做。   白宁宁见聊天记录确实一模一样,且耿依依表现得和她的预期相符,这才收刀。   “好的,没事了。”白宁宁的语气变得柔和许多,“怎么忽然给我发这条消息?”   两人一前一后往剧组人群的方向走,白宁宁依稀已经看见了探头探脑的顾博知,但他头上缺了点东西。   白宁宁忽然想起来,顾博知第二次跟她搭话的时候,头上淡蓝色半透明的双马尾就已经消失了。   “让你注意那小子,之前跟你搭话的那个小男生有问题。”   耿依依抬了抬下巴,也看向人群中的顾博知。   白宁宁不禁有些后悔,她当时以为是自己的能力不稳,又看不见鬼了而已。   “他本人现在在哪?”   白宁宁这句话说到一半,她的眼前就忽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状的顾博知生魂。   生魂情绪低落,双马尾也没精神的耷拉下来。   白宁宁:“……魂魄被挤出来了?”   顾博知楚楚可怜地点头,要不是魂魄没有眼泪,她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这波是故意骗知知当诱饵】   【笑死,明知道元沐阳有问题,还让知知去找他要保命符,这鬼可不就借机上身了吗?】   【知知小可怜,太惨了,宁宁坏蛋,还是离她远点,来姐姐怀里哭】   白宁宁:“……”   她让顾博知去找元沐阳的时候,是真不知道元沐阳有问题。   这些弹幕也没给提前预警啊!这时候出来马后炮了!   白宁宁气呼呼地把人群中的顾博知拎出来,用黑刀贴了贴他的后脖子,用黑刀将鬼气吸收处理,再把顾博知生魂塞进去。   简单粗暴,但有效。   白宁宁见他头上又出现了淡蓝色的双马尾,才满意地点点头。   顾博知下意识去找口袋里的保命符,一摸口袋却只摸到一手的符灰。   他欲哭无泪:“宁宁姐……”   白宁宁睁着眼睛说瞎话,骗小孩:“给你保过一次了,回头再让大师给你画一个。”   顾博知信以为真,以为没有保命符自己就会被鬼吞噬,重重点头应了声好,开始认真清理口袋里的符灰。   从她回剧组开始,就时不时有人往她这个方向看。   大家都好奇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问她:“大师呢?”   白宁宁随口胡扯:“等一会儿来。”   导演咬着手绢怨念地盯着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耿依依拍拍她肩膀:“交给我,我去解释。”   “行。”   白宁宁也没闲着,顺着聊天记录挨个清算,找到楚西森,二话不说先拿黑刀贴了贴他的手臂。   楚西森会错了意,以为她拿不动,让自己帮着拿,顺手接了过来。   白宁宁见刀没什么反应,知道楚西森没问题,问:“怎么给我发那条消息?”   楚西森看了眼不远处和导演沟通的耿依依,压低声音不情不愿开口:“我看她发了,我就发了。”   楚西森没指名道姓,但白宁宁理解了他的意思。   虽然能理解他和耿依依有点过节,但依然觉得无语。   楚西森小声凑到她耳边说:“你真的小心点耿依依,她不是什么好鸟。”   白宁宁:“……”   算了,傻的。   陆时恰好在这时候发来补充信息:“师父说你可能会遇到假冒的沐阳,让我提醒你注意。沐阳昨晚就失联了,不过刚刚又联系上了,应该没事了?”   白宁宁只言简意赅地回了个“好”,丝毫不提刚刚的经历。   卓洋捡了元沐阳的手机过来找白宁宁:“虽然师叔是假的,但手机是真的,他不会遇险了吧?”   “他没事。”   白宁宁垂眸,拿着黑刀碰了碰手机,才动手检查屏保,确认这确实是元沐阳的手机。   元沐阳不需要手机也能联系清微山?   还是说元修朔有特殊的方法能感应到元沐阳的状态?   白宁宁摇了摇左手的铃铛,小声对着左手说:“去元城的路上,你找机会悄悄把元沐阳敲晕。”   耿依依的视线隔着人群和白宁宁对上,抬起右手,用两根手指在太阳穴处点了点,又高高扬起,示意收到。   不多久,元沐阳再次出现,和之前的假元沐阳穿的衣服不一样。   众人瞪大了眼,原来大师耽搁这么久,是在森林里换了身衣服啊。   卓洋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松了口气,逻辑圆上了。   白宁宁率先迎上去,拿刀贴了贴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确定是本人了,才问:“怎么回事?”   元沐阳哭笑不得:“你有除魔咒也别乱用啊,很珍贵的。”   白宁宁含糊应下。   实际上这是装有清淮的黑刀,她是在用清淮吸收鬼气,而不是除魔咒。   元沐阳先确认众人平安,才解释:“昨晚猎鬼还算顺利,但今天清早遇到一点问题,这山上出现了能短暂隐藏气息的厉鬼,我让他跑了,没抓到,找的时候耽搁了点时间。”   卓洋:“没跑,扮成您的样子来我们这了。宁宁师叔解决的”   白宁宁抬了抬手上的黑刀:“靠它,但还是让对方跑了。”   元沐阳这才仔细看她的刀,皱着眉:“直接用的除魔咒?它已经没了……人没事就行,回头让张琦师兄给你补一个,他在炼器方面更加精妙,我怕破坏它的结构。”   白宁宁收了刀:“行,那准备下山了。”   她刚才将刀抬到元沐阳面前,本就是有意试探,确认了元沐阳真的看不出来两把刀之间的差别,也就没兴趣和他多说了。   元沐阳皱眉,觉得有些不对,跟白宁宁说:“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白宁宁脚步顿住,回头看他:“关于哪方面的?”   元沐阳用指关节揉了揉眉心,试着多感知一些,最后无奈放弃:“说不准,不知道……算了,希望是错觉吧。”   白宁宁问:“和你有关吗?还是关于清微山?”   元沐阳:“不知道,感觉应该有。”   他摇摇头:“算了,不多想了,先去元城。”   提到元城,白宁宁才想起来告诉他:“耿依依和楚西森要跟我们一起去,顺路。”   元沐阳脑子里还满满都是不好的预感,对两个演员同行的事完全没有多想,只潦草应了声好。   -   下山后,耿依依让经纪人将双胞胎接走、送回家,自己则换了身衣服,悄悄和白宁宁等人去高铁站。   到达高铁站后,耿依依说想去超市买点东西,本来想着要么拉上白宁宁,要么拉上楚西森,总之不让他们独处。   但白宁宁将元沐阳推了出去,说:“他力气大,能拿东西。”庡   耿依依明白她这是故意支开他们二人,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耿依依选择配合。   楚西森乐呵呵地傻笑,觉得白宁宁果然更喜欢他一点。   他一边将高铁车票的图发给哥哥们,告诉他们时间地点;一边炫耀宁宁非常依赖自己这个“哥哥”。   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但一抬头,什么也没发现。   白宁宁轻轻了下他的衣角,小声提醒:“别东张西望,有人在跟着我们。”   楚西森见她语气自然,仿佛早就习以为常,问:“你知道是谁?”   白宁宁轻轻“嗯”了声,她大概能猜到。   她故意支开他们两位通灵者,也是想确认这件事。   从他们到地铁站开始,她就开始察觉到若有若无的被注视的感觉,且配合弹幕刷个不停——   【风槐在几番过招之后彻底盯上宁宁了】   【关闭弹幕警告!关闭弹幕!马上有大波剧透赶到!】   【原来这里是伏笔,给了人群和宁宁反应的镜头,让我们知道有人在跟踪,然后余悦出现,让我们误以为危机解除,实际上跟踪他们的就是风槐】   【但风槐没打算露面,他是故意让他们察觉的】   【风槐就是故意让他们产生恐慌感,他看上了猎物就想把她玩弄致死,先折磨她的心理防线,再让她众叛亲离,他就是变态,享受这种快感】   【如果猎物不给出他想要的反应,他就会让所有靠近猎物的人都感受到这股若有若无的视线,算是换了种方式孤立猎物,击溃猎物的心理防线】   【只能说找错猎物了】   【风槐本来就是猎物越强他越兴奋的类型,栽在宁宁手上也正常】   白宁宁在心里冷笑一声。   呵。   她周围能有什么正常人,不是玄学大师就是鬼怪妖煞,风槐如果真想用这种方式来对付她,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差别?   白宁宁小声跟楚西森说:“一会儿他们回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消失,你就当没这回事。”   楚西森:“所以其实是他们在偷窥我们?”   “……倒也不是。”   白宁宁没想到他脑电波这么跳跃,干脆懒得解释,顺着说:“也可以这么理解,但你一会儿不要告诉他们,他们还会偷偷观察的,我们就耍着他们玩。”   “好嘞。”   提到“耍他们玩”,楚西森瞬间兴奋起来。   白宁宁继续忽悠:“你越是表现得毫不在意,他就越在意,懂我意思吗?”   “这还不简单?”   楚西森打了个响指,开始摇头晃脑地思考怎么反整回去。   没一会儿,人群中窥探的视线消失。   白宁宁若无其事玩着手机,嘴巴几乎没动,小声开口:“他们快回来了。”   楚西森忍不住偷笑起来,说:“我一会儿装作完全没感受到他们视线的样子,他们会不会很惊讶?”   白宁宁一本正经地忽悠他:“不会,他们也会装作若无其事,等下次继续偷窥你。”   楚西森右手握拳,捶了一下平摊的左手掌心:“懂了,就是比看谁先沉不住气!”   白宁宁:“是的,谁先提这件事谁就输了。”   如白宁宁所说,窥探的视线消失之后,元沐阳和耿依依很快就回来了。   元沐阳敏锐地察觉到不对,问:“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楚西森见他果然迫不及待地问了,内心狂喜但表面装作若无其事:“怎么了?什么事?”   元沐阳皱着眉:“不知道,忽然有点恶心的感觉……”   白宁宁问:“和你之前不好的预感有关系吗?”铱嬅   元沐阳摇头:“应该无关,就是忽然感觉到一股让人想吐的……算了,没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楚西森。   这人鼻子灵,如果有鬼怪靠近,他一定第一时间就闻到了。   如果他没什么反应,那就证明是自己多虑了。   楚西森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问:“怎么了?”   “……没事。”   元沐阳应声,但总觉得这个小插曲有种说不出的怪。   楚西森心里有点得意:没想到吧?我早就知道你们想耍我——果然一回来就观察我的反应吧?看我反整回去!   耿依依作为桃花煞,对鬼没有那么强的嗅觉,但她敏锐地意识到楚西森和元沐阳之间有着微妙的对峙关系,且时间线是在他们采购回来之后。   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下意识看向了白宁宁,见对方若无其事的玩手机,瞬间明白——这是白宁宁设下的陷阱。   白宁宁在认真地给“敲晕元沐阳”这一行为做铺垫! 第42章 三个哥哥   动车上人不少, 楚西森当明星当习惯了,有些不自在,生怕下一秒被认出来就麻烦大了。   他小声吐槽:“为什么非要坐动车啊?”   白宁宁:“因为人多。”   楚西森:“?”   这话如果是耿依依说的, 他一定会觉得这是故意找茬。   但刚刚说话的是白宁宁,所以可以心平气和地再观望一下、听一下她的解释。   白宁宁简单解释:“人多, 可以掩藏气息。”   清微山不想让元沐阳被黑白无常发现, 所以一丝风险都不愿意去赌。   不出意外,元城人多鬼也多, 更加适合让他们这些气息特殊的人藏起来。   到元城之后,元沐阳的防备心理会加强, 所以他们要在动车抵达元城之前,将元沐阳敲晕。   耿依依考虑到现在餐车人少,比较方便动手, 问:“去餐车吃饭?”   “不去,在这待着挺好。”   白宁宁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拒绝得果断。   耿依依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要在人多的地方下手。   她一会儿找准机会, 手起刀落直接敲后颈, 要是能在元沐阳反应过来之前就敲晕他,那就再好不过。   元沐阳忽然睁开眼,看向耿依依:“你一直在盯我, 为什么?”   耿依依轻轻“啧”了一声, 抬着下巴蔑视道:“防着你们这些不讲信用的所谓‘大师’,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元沐阳:“你放心, 合作期间内我不会伤你。”   耿依依更加不屑:“我知道, 你们向来是利用完了再动手。阴险狡猾得很。”   元沐阳知道多说无益, 闭目养神, 摆出一副随便你任性、反正我岿然不动的姿态。   耿依依冷哼一声,挪开了眼,知道他也在防着自己。   这还真是不好下手,总不能在车上打起来吧?   行程过半,耿依依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楚西森挂着耳机听歌,白宁宁在一边吃零食吃得正欢快,像极了把任务抛给下属,自己去逍遥自在、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   元沐阳忽然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看向下一节车厢。   楚西森也摘下耳机,将鼻子前的异味扇走,疑惑:“撞鬼了吗?”   “发生什么了?”白宁宁拿着薯片的手停顿在空中,犹豫一秒还是将其塞进了嘴里。   耿依依手起刀未落,被元沐阳快速躲开。   “你——”元沐阳刚说完一个字,就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清淮不乐意但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不悦地回到刀里。   白宁宁拍掉手上的薯片碎屑,笑得极甜:“肯定不止一手准备嘛。”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大,也没有被周围的普通旅客怀疑。   没一会儿,白宁宁有意放出去的马娟母女几鬼也都回到发卡里。   耿依依松了口气:“果然是你干的。我看出了事你还在优哉游哉吃薯片,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只有楚西森还在状况外,他相当急切,但又不想惊扰普通乘客,被迫小声:“怎么了?你为什么把他敲晕?这车厢里有鬼你们知道吗?”   白宁宁:“没事,等到站吧。”   耿依依用食指关节扣了扣桌子:“但我暴露了。”   白宁宁笑得天真无邪:“你刚刚不是想打他身后的鬼吗?只是动作慢了点,鬼先打倒了他而已。救援失败也不用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啦——”   耿依依:“……”   这小姑娘比她想象中还不好惹。   楚西森意识到味道散了许多,疑惑:“鬼呢?”   白宁宁说瞎话一点都不会脸红:“被依依姐干掉了吧?是吧?”   “是吧……”耿依依重新坐好,像是催眠自己一般,又重复一遍,“是的。”   【小桃花也不是这么单纯的精怪啊,怎么到宁宁面前显得这么单纯?宁宁,反思!】   【没办法,小桃花想展现自己“温润善良无害”的那一面(摊手)】   【清微山发现了,但不想让宁宁怀疑,所以故意不给她发消息了?】   【也可能是直接联系了余悦,让余悦来看看情况?】   【清微山在这里还没意识到,这是宁宁故意设下陷阱的】   【这里清微山没人联系宁宁,我至今没想明白她怎么确定清微山能感知元沐阳状态的】   【是BUG吧?】   【一定有我们没有找到的细节!宁宁无敌厉害】   白宁宁:“……”   不好意思,是BUG。   我从你们这里确认清这件事的,你们想不明白也正常。   耿依依和楚西森都看向白宁宁,等她下一步的动作。   “都盯着我做什么?”她无辜地眨眨眼,将零食推到二人面前,“该吃吃,该喝喝,等一会儿到站啦。”   楚西森指了指昏倒的元沐阳,问:“没有什么除魔法术吗?你敲晕他是因为他被鬼附身了对吧?不做点什么吗?”   白宁宁笑:“已经解决了哦。”   耿依依觉得相当不靠谱,迟疑许久还是开口:“……你应该有什么目的吧?想确认什么?”   白宁宁打了个响指:“确实有想确认的东西,可能要等到站之后才能完全确认。”   清淮这一下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元沐阳至少到晚上才能醒。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如果清微山给出反应,不管是直接发消息问她还是临时派人到元城接应,都算是坐实了他们能感知到元沐阳的状态。   如果清微山没有做出反应,也只是打个问号。   但没想到弹幕提前剧透,她已经拿到想要的答案了。   -   动车到站,楚西森背着元沐阳下车。   刚一下车,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马上就出现了。   车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根本定位不到视线目标。   白宁宁勾起嘴角,风槐真是会见缝插针的恶心人,趁着元沐阳昏迷、耿依依感知能力不强的机会疯狂恶心她。   楚西森皱眉:“他是不是在装睡?”   白宁宁淡定地往外走:“应该不是,出站口也许有人在等我们……我猜的。”   果不其然,到了出站口,白宁宁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余悦。   余悦本来还想藏一下,毕竟院长让她多观察一下白宁宁等人的状态,再决定要不要露面,没想到一开始就被白宁宁看见了。   余悦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师叔好……元师叔怎么了?”   白宁宁随口糊弄:“半路睡着了,可能前两天太累了吧,让他睡会儿。”   余悦盯着元沐阳的睡脸,试图从中看出什么来,又觉得这样不妥,主动说:“要不我……我一会儿帮他检查一下吧?万一是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   白宁宁只当不知道那些小九九,笑着应声:“行啊。院长派你来接应我们的?”   余悦见她给台阶,猛地点头。   楚西森以为奇怪的窥探视线来自清微山,咬牙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看向别处,小声吐槽:“你们清微山的真是烦人。”   都没见面就用这种奇怪的窥探术找人?不知道会影响到普通群众吗!   余悦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感受到了对方的厌恶之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往哪摆,看向白宁宁求助。   ——倒不是她怂包,跟着师叔的这两个人明显都有点东西,气场不弱,且似乎都对清微山有着天然的厌恶。   如果真的不喜欢清微山,那么为什么要跟来自清微山的人同行?   白宁宁主动解围:“有提前安排住处吗?”   余悦看向莫名多出来的这两人,有点心虚:“有是有……”   但她只准备了两间房,没想到居然还有其他人。   这两人都带着口罩挡住了脸,也不知道具体身份,不好安排……   还没等余悦说完,楚西森和耿依依几乎是异口同声:“不住。”   二人两看相厌,但在这种地方总有奇妙的默契。   楚西森率先发难:“我只住高级酒店,要最贵的。”   耿依依:“肤浅,我要安保性好的。”   白宁宁:“……”   你们俩说的其实是一个意思吧?   白宁宁仿佛听不到他们俩说的话,跟余悦说:“麻烦你一起安排一下,四间房。”   余悦深吸一口气,拿出专业的架势:“二位放心,就是准备的最高级的、安保性最好的酒店,我现在联系酒店加房间。”   楚西森冷着脸问:“哪?”   他不太说话的样子还挺唬人。   余悦:“宁安酒店,会员邀请制,二位大可以放心。”   楚西森点点头,算是认可了。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喜:刚好就是大哥旗下的酒店,不用多折腾了,真好。   -   夜晚,在月光的映衬下,云层如同海浪一般层层叠叠荡漾开,夏夜晚风轻轻拂过,吹得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在窗上摇曳出扭曲的鬼影。   白宁宁坐在窗前,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   元沐阳的事交给耿依依处理了,今晚清微山的人应该不会找她麻烦。   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准备洗洗睡了,但弹幕说今天有访客,所以她在等人。   今天的弹幕异常多且密,仿佛接下来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名场面。   【要来了!】   【开——门——】   白宁宁虽然没听到敲门声,但也注意到门口有点动静,起身开了门。   楚西森正想敲门的手敲了个空,不尴不尬地停在空中,顺势抓了抓头发缓解尴尬:“巧了?”   他身后,楚寒舟西装革履,领带系得板正,像是刚谈完一个价值上亿的项目,或是刚参加完慈善晚宴回来。   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轮椅的靠背上,但小臂肌肉绷直,显然是在紧张。   轮椅上坐着一个身着中山装的长发男人,头发被简单垂扎在后方,长相偏秀气,但肉眼可见的沉稳。   对方浅笑着开口:“已经算到我们要来了吧?”   “昂,进来吧。”白宁宁退开半步,给他们让出空间。   生存本能告诉她,这个轮椅上的人最不好惹。   从她开门开始,弹幕就被“哥”字给刷满了,其他字密密麻麻看不清,但唯独“哥”这个字重复太多次,想看不见都难。   尤其是当她打量轮椅上的人,弹幕就密密麻麻地刷起了“二哥”字样,即便是半透明的弹幕,也差点密集到遮挡视线,害得她什么也看不清。   懂了,这三人是弹幕的哥。   楚寒舟主动开口介绍:“我们之前见过,这是我弟弟楚予宴。”   楚西森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大咧咧地躺坐在沙发上:“我就不用介绍了吧?我们最熟了。”   楚予宴十指交叉抵在下巴处,问:“有猜到我们来的目的吗?”   白宁宁:“……”   她倒是不想知道,但弹幕刷得太凶,想看不见都难。   【三个大佬哥哥找上门来啦,他们会把宁宁宠上天的=w=】   【太好了,以后宁宁不用羡慕别人的家人和亲情了,我们也有了】   【老母亲落泪呜呜呜】   白宁宁骨子里有些叛逆在,不太想承认莫名其妙找上门的“亲人”。   况且弹幕的话只能信一半。   白宁宁眼神微妙起来,开口仿佛是在找茬:“为什么有半个……”   楚予宴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一下子挺直了上半身,激动得仿佛要扑下轮椅:“你果然天赋异禀,居然能看穿我半人半鬼的体质。”   白宁宁:“???”   误会,我只想找茬——   弹幕:【???】   白宁宁看着满屏都是飘过的问号,内心悄悄吐槽:能不能也给我一个发弹幕的机会?我也想敲个问号。   楚寒舟将弟弟扶正,温柔开口:“知道你高兴,也别乱来啊,多大的人了……”   楚予宴轻咳一声,重新变得稳重:“已经见过黑白无常了吧?”   白宁宁:“没有。”   “既然已经见过……”楚予宴话说到一半,发现她给的答案和自己预想的不同,将没说完的下半句吞回去,迷茫地看向楚西森。   楚西森嚷嚷着坐起来:“不对吧——明明就见过了!在别墅里啊,你忘了吗?我看不见但你能看见的吧?”   “哦——”白宁宁敷衍地拖长音,眼神不善,“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试探我?有意思?”   “——?!”   室内一片安静。   酒店高级套房过于宽阔,以至于尴尬在室内都回荡出了回音。   【初次见面,大失败!】   【笑死,哥哥们都想回头掐死一分钟前的自己哈哈哈】   【怎会如此?】   白宁宁起身:“我去给你们拿点水,给你们一分钟时间想清楚来意,不然我就该送客了。”   很明显,她离开客厅之后,客厅传来了松了口气的呼气声三重奏。   白宁宁悄悄勾起嘴角:哼,弹幕也好,忽然找上门的哥哥也好,谁说非得按照你们预想的剧情发展啊? 第43章 地府之门   白宁宁也没想认真招待, 随意从冰箱里拿了几瓶矿泉水给他们——也不能完全说是随意,毕竟她特意找的冰箱里最便宜的矿泉水。   三兄弟在她重新回到客厅之后,很明显的呼吸都变得轻了些。   白宁宁将水放在桌上, 示意他们自己拿。   非常粗鲁且怠慢的待客方式。   她故意的。   楚西森没觉得被怠慢,他的关注点比较奇怪, 盯着矿泉水, 小声提醒:“冰箱里的东西可以随便拿哦,不另外收钱的, 算在服务费里了。”   白宁宁轻轻应了一声,没接茬。   楚西森见她没动, 脑子里开始发散思维,以为她不擅长待人接物,主动教她:“有客人的话, 要先问客人想喝什么——虽然一般大家都会客套地说‘都行’,但你要尽量拿贵的会好一点。”   白宁宁不为所动,等他说完才慢悠悠开口:“你们是客人吗?”   楚西森完全没理解她话里的阴阳怪气,相当乐观开朗:“对哦, 我们是家人。”   白宁宁:“……”   倒也不必如此自来熟。   楚寒舟凶了一眼楚西森, 后者立刻变得乖巧,但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又没说错什么……”   “抱歉,我们自顾自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楚予宴看向她认真解释, 语调优雅, 就像是小溪淙淙流过,让人忍不住认真聆听。   他先抛出白宁宁感兴趣的点:“如你所见, 我半人半鬼的身躯, 是因为有一半在镇压地府众鬼。而你, 是阎王继承人。”   白宁宁抬手做出拒绝的手势:“我不接受。”   阎王继承人怎么可能怕鬼啦?不可能!   骗她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吧——   接下来是要骗她转账激活身份?还是要借机接触清微山?   白宁宁开始一本正经地编胡话:“我倒是有听说过, 地府阎王因故仙逝,地府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现在的代理阎王不太行,不少人、甚至是鬼都想把TA干掉自己上呢。”   楚予宴微微睁大了眼:“清微山已经把自己的野心放在明面上来说了吗?”   白宁宁心说骗子就是骗子,连这么明显的胡话居然也信。   楚寒舟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紧张:“宁宁你没有参与吧?要是牵扯其中就麻烦了……”   白宁宁继续胡诌:“黑白无常就是为了查这个事吗?”   “他们已经跟你说了?你们双方已经确认身份了?”   楚予宴的声音在诧异中带着一丝惊喜。   不请自来的三兄弟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客厅的氛围瞬间变得轻松愉悦。   “早说嘛,早知道你们已经相认了,我们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楚西森反客为主,直接去冰箱给哥哥妹妹们拿饮料。   他给白宁宁拿了一瓶草莓味的鲜奶,说:“这和普通的草莓味制品不一样哦,特别好喝,你试试。”   白宁宁愣了一下才接过奶,以无可救药的眼神盯着他。   楚西森不解:“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白宁宁:“我和他们见面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场吗?”   “对哦。”楚西森被提醒之后才回忆了一下往事,疑惑不已,“你们什么时候相认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楚寒舟内心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讪讪打圆场:“可能你比较蠢……?”   白宁宁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微笑:“因为根本就没说——你们这群自说自话的人可以离开我的房间了吗?”   “啊——?!”   又是三重响。   白宁宁心说你们怎么不去参加合唱团。   楚予宴背后一凉,开始复盘刚刚的对话:“不对,等等,你刚刚不是阐明了前因后果吗?连黑白无常的任务都知道。”   “因为刚才都是我瞎掰的。”   她一边说一边开鲜奶的瓶盖,这瓶盖开起来比较费劲,以至于她的声音中带着些咬牙切齿。   楚予宴有点懵:“但刚刚你都说对了啊……”   白宁宁:“?”   楚家三兄弟:“?”   白宁宁:“???”   楚予宴用手指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再次确认:“你刚刚的话真是胡说的?会不会是被潜移默化了?有察觉到蛛丝马迹的不对,才编出这么逻辑合理的……事实?”   白宁宁摇头,非常坚决:“都是我信口胡诌的,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楚予宴微微低头,明白了白宁宁非常不信任他们,沉吟两秒之后,开口:“知道了,今夜子时,你会看到答案。”   白宁宁:“我拒绝,我要睡觉。”   ——这和最低级的魔法少女诈骗有什么区别啊?!这位霸总哥哥不会要半夜放烟花,然后告诉她这是百鬼夜行吧?   不,感觉他们更有可能找一百个演员,毕竟这里是元城,到处都是群演。   白宁宁顿时觉得无趣,下了逐客令。   楚予宴的反应非常平淡,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回见”,就让他的兄弟们推着他离开了。   白宁宁一点也没犹豫,转头给门窗都上了锁和门阻器,然后洗漱睡觉。   烦死了,谁要陪你们这些贵公子玩过家家啊?   元沐阳正在房间里打坐,同时回忆白天自己到底是怎么昏过去的——   耿依依确实想攻击自己,虽然她后来解释是在攻击他身后的鬼。   但他根本没察觉到背后有鬼的气息。   当时其他人在做什么?   车厢里有人在睡觉,有人在闲聊,有人在戴着耳机小声唱歌,还有人拿着笔记本轻敲键盘办公——   这些都是排除嫌疑的路人。   他周围的人呢?   白宁宁当时在吃薯片,似乎压根没有察觉到危险,在耿依依忽然动手的时候,她还在愣神,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楚西森捂着鼻子抱怨好臭——证明他当时闻到了很浓重的鬼气。   那为什么自己没察觉到呢?是自己的身体感官出问题了吗?   元沐阳百思不得其解。   最近积压的问题似乎越来越多了,这对修道之人来说不是好事。   元修朔若有所感,抽空给他发了条消息:“思绪过重,抛却杂念安睡一夜,神台明净,灵心安宁,或可解惑。”   元沐阳叹了口气,决定听劝睡一晚。   隔壁,余悦正躺在酒店里柔软的大床上,劳累一天终于解脱——   上头不知道什么毛病,忽然让她赶在时限之前来元城接人,为了能早点来,还用了些特殊手段。   两位师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宁宁一副什么都懂,但就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元沐阳更奇怪,像是在崩溃边缘强撑。   她本想如实向院长汇报,但元沐阳让她只说“一切正常”,剩下的他亲自去说,也不知道说了没有……   算了,不管了!难得公费入住豪华酒店,该享受就享受!   “长辈”们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睡觉!   -   深夜,白宁宁睡得正安稳,但就像是忽然被唤醒一样,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   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不是被吵醒,也没有被打扰。   她看了眼时间,正正好好十二点整——不是吧?这是什么高级恶作剧吗?   窗外月色皎洁,月光透过窗洒落在她的手臂上,竟显得森白可怖。   再仔细一看,手臂下方——这不是她的脸吗???   她明明还好端端躺在床上,睡得正熟,这个视角是怎么回事?和顾博知一样灵体出窍了吗?   -   “到点了,她会来吗?”楚寒舟在酒店天台,俯瞰元城夜景。   “再等等吧。”楚予宴靠在栏杆上,唇角微微勾起,“要来了。”   下一秒,白宁宁出现在天台,眼神冷峻:“你们干的?”   从白宁宁所在之处,掀起了一阵风,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这阵风带着攻击性,吹向天台的另外二人。   楚寒舟感受到强风的威压,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在这一瞬间,他居然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绝望感。   风吹起楚予宴的发丝,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显露出与之前不同的锐利。   “哎呀哎呀,别生气嘛。”   他随意一挥手,瞬间平静如初,风平尘静。   楚予宴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大哥只是普通人,你生这么大气,真把他削死了怎么办?”   白宁宁这才注意到,二人都是灵体状态,楚寒舟和白天没什么区别,但楚予宴大不一样。   他没了轮椅,能站立,也能自由行走,但下半身只能看见浓重的黑雾——和清淮的黑雾有点像,但更加混杂。   楚予宴仿佛是从万鬼之河中站了起来。   恶鬼们不想让他离开,伸出罪恶的鬼手想拉他共沉沦,一起下地狱;而他也拼尽全力和恶鬼们抗衡,竟然有一丝在绝望中挣扎的残酷美感。   楚予宴摸着下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刚觉醒,能力还不能收放自如,但已经能控制厉鬼了?”   白宁宁回头,看到一团身形是自己两倍的黑雾,依稀能从中看出清淮的冷峻面容。   楚予宴笑意更甚:“如果不是你的鬼,那就当场下地狱吧——”   白宁宁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脸明显黑了几分——黑雾扩散到头部了吗?会不会有危险?   白宁宁没想到,没带黑刀清淮也自己跟了出来,她不确定对方还在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伸手?”   她有意试探,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平摊。   清淮气得气场强了一倍,眼见着就在爆发边缘——这是什么弱智指令啊?!   但还是一脸愤怒地将手轻轻搭了上来,覆在了她的手心上。   旁观的两位哥哥:“……”   “噗——”   楚予宴没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这是什么新时代训狗大法?   “安全。”白宁宁转头看向旁边看热闹的二人,扬起下巴,眼神不善,“你们俩准备怎么死?”   楚寒舟和弟弟窃窃私语:“是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她变成灵体状态之后暴躁了许多?”   楚予宴笑了笑,凭空拉出了一扇门:“来,地府之门,答案在这里,你亲眼看看就明白了。”   白宁宁沉静地看着门,没动。   不是觉得危险,而是觉得过于亲切,这不正常。   一个未知的、从未踏足过的地带,居然让她觉得亲切,这一点本来就很有问题——还是说这是个带有诱惑效果的陷阱?   但直觉告诉她,穿过这扇门,或许能得到让她困扰已久的一个问题的答案。   “清淮,跟我走一趟。”   “好。”   -   楼下,睡得安稳的元沐阳忽然睁开眼,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夺门而出,朝着电梯方向跑去——上方传来的,好浓重的鬼气。   不巧,一楼正借用电梯搬运货物,电梯停在一楼,许久没有动静。   元沐阳咬牙,只能从楼道往上跑。   与此同时,余悦也被这浓重鬼气惊醒,但还是困,一边打哈欠一边开门,就被元沐阳跑过时带起的一阵风给刮得彻底清醒。   余悦有点懵:“刚刚跑过去的,是鬼还是人?”   元沐阳跑到楼顶的时候,鬼气早已消失得不见踪影,连半点痕迹都抓不到。   白宁宁的房间里,她仿佛陷入了熟睡状态,除了没有呼吸,一切正常。   黑刀就靠在床边上,像是在守护着它的主人。   在楚西森的房间里,他的两个哥哥也是无呼吸的假死状态,他正一脸警惕地替他们守夜。   不管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警惕转头——哥哥们的安危由我来守护!   耿依依睡得安稳,对房间外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   对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平平无奇地过去了。   但对白宁宁来说,这将是极其难忘、改变人生的一晚。   她进门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不对劲——根本踏不到底,这门是开在了半空中啊!!!   ……然后开始自由落体。 第44章 代理阎王   正下方是一条怨气快要溢出来的黑色河流, 掉落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会发现下方时不时会有黑色的手伸出河面,想把所有路过的人或者鬼都吞噬掉。   白宁宁落得离河越近, 伸出来的手就越多,且这些黑手逐渐堆高, 都快要形成一座小山丘了——它们想把白宁宁也拉下去, 想要将她的力量据为己有。   距离掉入河流只剩三米的时候,她的正下方出现了一艘小船。   白宁宁恰好掉到船上, 死里逃生。   紧接着,楚予宴带着楚寒舟, 也落在了船上。   楚予宴挥了挥手,抚平了河上的怨气,浅笑着看向白宁宁:“原来你还完全没有控制能力啊。”   白宁宁总觉得这笑有点恶心, 语气暴躁了些:“你故意的?”   楚寒舟拍拍他,示意他别再逗小孩。   “抱歉抱歉。”楚予宴还是笑,“我的镇守范围就是忘川河这一带,所以门只能开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你完全不会……”   白宁宁:“我都说了我是个普通人!”   楚予宴问:“你的魂魄怎么飘上天台的?”   白宁宁被他提醒得一愣, 她怎么上去的?忘记了, 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在天台了。   楚予宴笑意更甚:“你现在是灵体状态,是没有重力的,你可以飘——但不能离忘川河太近, 很容易被它们拉下去。”   白宁宁没想着现在尝试, 指着河里黑乎乎的东西问:“这都是什么?”   楚予宴敛笑,难得的认真:“是怨气。失去自主意识的怨灵和怨气, 都在这里。”   白宁宁捕捉到关键词:“你只负责镇守?这里的怨灵会越聚越多的吧?”   “我没有净化的能力。”楚予宴苦笑, 指着自己黑雾缭绕的腿, “等我压不住的时候, 它们就会占领地府,然后涌向人间。”   白宁宁本身就是个怕鬼的人,一想到这世界会变成魍魉横行、鬼魅遍地的模样,顿时不寒而栗。   她问:“有解决方案吗?”   楚予宴直勾勾看向白宁宁:“看你。”   白宁宁:“?”   楚予宴浅浅叹息一声,解释:“目前的地府是没有阎王的,只有阎王才有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境。”   小舟靠岸,白宁宁飘下船——好像控制起来还挺简单的?   楚予宴见她学得很快,不禁笑起来。   他停在船上,笑着挥挥手:“我只能送到这里,剩下的路让大哥带你走。”   “为什么?”   “我不能离开这里。”   楚予宴说完,便背过身,乘着小船往忘川河中心部分飘去,不给机会让他们看到任何情绪流泻。   白宁宁看向楚寒舟,他分明是个比自己还普通的普通人,只不过是长得帅了一点。   对方穿着西服一丝不苟,即便是灵体状态领带也好好地佩戴在胸前,带着银丝边眼镜,看上去像是个斯文败类。   白宁宁疑惑:“你懂玄学?”   楚寒舟摇头:“我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任何能力,我只负责带路。”   白宁宁更加不解:“为什么灵体状态也有眼镜?眼镜才是本体?”   楚寒舟:“……”   楚寒舟带着她走了百十米,不知按了什么按钮、触动了什么机关,开启了另一道门。   他介绍说:“这道门过去就是阎王殿,放心,这条路一定安全。”   白宁宁疑惑:“直接走密道吗?我还以为你会带我看一看地下的世界。”   楚寒舟歉意地将手放在胸口处:“抱歉,我没有这个能力,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相当危险,我也不想让你身处险境。”   白宁宁了然,这地府的治安比她想象中还要差许多。   楚寒舟为表态度,率先进门。   白宁宁回头看向清淮,秋后算账:“你刚刚在忘川河上,对我动了杀意,对吧?”   清淮丝毫不避讳:“谈不上。”   “哦~~”白宁宁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不过就是想看我死在河里,你再吞噬掉分食我的鬼,替我‘报仇’,是这么想的吧?”   清淮:“……”   “算了,也没指望你有多靠谱。”白宁宁做出既往不咎的姿态,进了传送门。   传说中的阎王殿并没有想象中富丽堂皇,也没有威严霸气。   这里阴冷、潮湿,没有灯,只有类似于月光洒落时的白森森的冷光。   房间内的支柱、墙壁、甚至桌子都是富有年代感的石制品——甚至不能算是年代感,至少得是文物感。   阎王的“办公桌”不算规整,像是随意搬了块大石头放在那,只有桌面是平整的。   放置腿的凹槽更像是被踢出来的,连切面的颜色都各有差异——恐怕被踢了很多次,且持续多年经常被踢。   墙壁更加不规整,像是随意地堆了一些石头,让它们保持微妙的平衡,不知用了什么方式定型,至今没塌也是奇迹。   石墙上的部分石头还有简笔画一般的幼稚划痕。   不知是地府本就没有蛇虫鼠蚁还是这里定时有人打扫,除开设计者和原主人都没有强迫症以外,这里确实算得上干净。   楚寒舟似乎看出她心里的落差感,解释说:“这里十几年没有主人了,阎王之力日渐衰弱,才变成现在这样的。等你……等新任阎王上任,就可以把它变成……把它装修成理想的样子。”   白宁宁收回打探的目光,抬头看向他:“你好像很紧张?为什么?”   楚寒舟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几度欲言又止,无果之后又自暴自弃一般叹息一声,说:“是的,抱歉。理由我不太好意思说,但你放心,对你无害,且这里是安全的。”   白宁宁:“接下来呢?”   楚寒舟:“抱歉,稍等一下,代理阎王巡街去了,应该很快就回。你可以在这里随意参观,好奇的东西也可以随意翻看。”   白宁宁:“……”   看着靠谱又不靠谱。   算了,他今晚好像紧张过度,一直在道歉,还是不为难他了。   白宁宁指着桌上的名册,问:“你确定我可以随意翻看吗?万一泄露了什么机密怎么办?”   楚寒舟看清名册封面上的字,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放心,如果它不想让你看,你就看不了。但我想这里的大部分东西应该都是欢迎你的。”   况且那并不是什么重要机密,那是他们兄弟几人小时候的涂鸦本和日记本。   【快翻开!我想看!】   【呜呜呜,求求宁宁了,大哥都说了可以看,为什么不给我看】   【快动动小手,让我看看这本子里到底藏了什么机密(狗头)】   白宁宁:“……”   弹幕总是不合时宜的蹦出来。   白宁宁转身就走,看都不看那册子一眼。   当弹幕和周围的人都强烈期望她去做某件事的时候,准没好事。   白宁宁只对传送门感兴趣,问:“能告诉我怎么打开传送门的吗?你知道原理吗?”   楚寒舟告诉她机关位置和开关方式,说:“原理我不懂,你回头可以问问小宴。”   白宁宁觉得这传送门还挺有意思,试图用肉眼观察研究原理未果之后,穿来穿去玩了好一会儿。   穿过传送门的触感很神奇,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肥皂泡包裹进去,又轻轻柔柔地送出来。   但如果是快速穿过,感官上更像是穿过一层水帘,越过去就能看到瀑布后的别有洞天。   白宁宁半蹲着蓄力、起跳、飞跃——   嗙叽一下,撞上了一个柔软又刚硬的一堵肉墙。   白宁宁猝不及防被弹飞,跌坐在地上一脸怀疑人生,她刚刚过去的时候门后分明没人!   “哟,哪来的小姑娘?”胡子拉碴的死鱼眼肌肉硬汉顺手关了门,握着白宁宁的肩膀将她拎起来放好,“不好意思啊,这很少有人,占用门的时候就没打招呼。”   白宁宁呆愣在原地没动。   没别的原因,弹幕满屏的“爹”,妨碍到她的视线了。   “爸……”楚寒舟语气有些无奈。   对方挠了挠头:“你谁来着?”   “……您大儿子,楚寒舟。”   白宁宁:“……”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家庭,怎么父子关系如此塑料。   白宁宁打量着这位又颓又丧但看着又相当壮实的大叔,看体格没少锻炼,应该是个相当自律且能下狠心的人,但为什么气质如此颓丧?   楚寒舟像是对亲爹的健忘行为习以为常,丝毫没有怨言,给他介绍白宁宁:“她大概率是下一任阎王,现在叫白宁宁。”   “呦呵?我闺女?”   硬汉这才认真打量白宁宁,伸手在她发顶轻轻揉了一下。   白宁宁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都说了不要乱认亲。”   不知是否有灵体状态的原因,硬汉的肌肉相当Q弹,她拍开对方手的同时,自己的手也被弹开。   其力道之大,害得她整个人都差点被带出去。   对方接受度良好,摸着下巴思索两秒:“那行吧,介绍一下,我是代理阎王,楚泽。”   楚泽眯着眼,看向清淮,问白宁宁:“这鬼是你的?”   白宁宁懒得解释清淮和自己被迫绑定的关系,干脆认了下来。   “可惜。”楚泽轻耸肩膀,“如果不是的话,把他揉成团扔到忘川,清理效果应该还不错。”   清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了些。   楚泽绕过他们,颓丧着脸坐到石桌前,不知从哪变出一支笔,在她看不懂的表格上写写画画。   没过多久,楚泽收起笔,叹了口气,再次看向白宁宁:“考虑一下呗,这鬼对你又没什么用,刚刚也没见他护着你,多半还没有建立绝对服从关系。还不如把他扔给我,丢到忘川里,地府压力能小一半。”   清淮冷着脸回应:“建立了。”   “嗯?”三人都没想到他会说话,同时扭头看向清淮。   “绝对服从关系。”   清淮黑着脸,不情不愿地补充,身上的鬼气肉眼可见地在爆发边缘翻腾。   白宁宁恍然大悟般地拖长尾音“哦~~”了一声,转头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楚泽:“能给我科普一下吗?”   楚泽耷拉着眉眼,比之前更加颓丧:“你给我当女儿我就科普。”   白宁宁感觉自己青筋都冒出来了:“……你们家亲缘关系这么随意的吗?!连亲子鉴定都直接略过了?你刚刚还不认识自己儿子,现在又随便认女儿,简直——”   “不是随便认。”楚泽打断她的话。   楚寒舟耐心地解释:“不需要亲子鉴定,你的特殊能力就已经是证明了。况且你这时候去做亲子鉴定,一定会引起怀疑。让普通人拿到我们的血液样本也容易惹出麻烦。”   白宁宁:“什么特殊能力?”   楚泽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你身后这玩意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来的?”   被称呼为“这玩意儿”的清淮,头顶似乎多出了一个用鬼气凝实的代表愤怒的井字符号——这是他从现代社会中学会的一种表达方式。   白宁宁沉默不语,心里盘算着应该糊弄过去还是如实告知。   楚泽并不打算深究,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感慨:“能误打误撞收服这么厉害的鬼,也不知道该夸你潜力高还是运气好。”   楚泽起身:“我要是有这么厉害的能力,就能允许你在人间多玩几年再来继承家业了。”   白宁宁:“……你们是真的自来熟,什么鬼就继承家业了?!都说了我不是!”   楚泽拍拍她的肩膀:“认不认亲无所谓,我先带你看看地府现状吧。”   白宁宁:“……”   楚泽看向楚寒舟,稍微顿了一下,说:“你留在这等我们,没问题吧?我能力有限,保护不了两个。”   “好。”楚寒舟坐下,翻看起桌上令弹幕无比好奇的册子。   白宁宁跟着楚泽穿过传送门,等门彻底关闭之后才开口:“你刚刚是忘了他的名字,对吧?”   楚泽被戳穿了也不心虚,厚着脸皮笑了笑:“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白宁宁:“……”   怎么有人当爹也这么随意啊! 第45章 参观地府   “进去之前, 让你身后这玩意儿把气场收一下。容易吓到冥界居民。”   楚泽似乎对清淮有意见,对他的用词都不怎么客气。   “可惜没带刀。”白宁宁有些犯难,看向清淮, “你能把自己的存在感藏起来吗?装成一个普通的鬼魂那样……”   清淮表情更加凶恶,但听话地收敛起了气场, 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默默跟在白宁宁身后。   清淮:“……”   楚泽:“……”   “这是1区。”   屋舍俨然,一排排齐整得仿佛是复制粘贴地四层楼公寓住房, 看上去比阎王殿要规整得多。   楚泽带着她巡街,一边给她介绍:“都是前任阎王建的。这里用来收留不愿往生、但是善良不惹事的鬼魂们。”   楚泽带着白宁宁慢悠悠从街道走过, 时不时有鬼魂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楚泽都是点头回应。   白宁宁纳闷:“鬼也要睡觉吗?”   楚泽笑:“可以不睡,但总要有个归处。”   白宁宁似懂非懂, 只当是生活惯性,成了鬼也想维持人类的生活习惯。   “现在是工作时间,这里活动的鬼比较少。”楚泽继续介绍,“这里靠劳动获得积分点, 可以找阎王殿换东西——居住要求不高, 不惹事就行。”   白宁宁疑惑:“工作?”   楚泽伸了个懒腰,懒洋洋解释:“比如修缮房屋建筑、规整地府秩序等等。这些鬼长期生存也需要一种草药,一般由地府管控, 但也会让他们帮忙采摘。总之事说不上多, 但也不是没有。”   白宁宁:“不会住不下吗?”   楚泽:“不会,这里大部分时间都很空。如果没有坚定留下的理由, 过不了多久就会受不了鬼界的无聊, 自行申请往生;执念久了可能会产生恶念, 变成恶鬼后就会被我团成团, 扔去忘川河里炸鱼。”   白宁宁凉凉道:“你二儿子可能坚持不住了。”   楚泽耷拉着眉眼,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没办法,这已经是影响最小的处理方式了。”   “2区是长期暂住,在等人的鬼魂们,有些等个一两年,有些等十年二十年,之前都喜欢蹲在奈何桥边影响秩序,真的是……明明亲朋好友到冥界之后会有感应,还非说什么‘眼见为实’,一定要亲自去等……”   白宁宁难得露出一个还算温婉的笑容:“是因为在等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想更早一点看见对方吧。”   楚泽带着她继续走:“3区是短期暂住的良民,我就不过多介绍了,这里流动性比较大。”   白宁宁问:“这么多区,都是给鬼魂居住的?”   楚泽:“不,前面的4区,是给无常鬼使们休息的地方。”   白宁宁欣慰地点点头,看来这位代理阎王并没有被资本家污染,没有让地府工作人员全年无休、惨无人道的加班。   鬼使们的装扮都差不多,但头上的字似乎都是自己写的,各有差别。   最离谱的一个居然写了“一夜暴富”。   白宁宁问:“派去清微山的那两位和他们有差别吗?”   楚泽稍有诧异:“你们碰面了?”   白宁宁:“……我以为你的儿子们好歹和你通过气了。”   楚泽被她说得有些不自在,随意抓了两下头发,解释说:“老大和老三都是普通人,到地府来对他们有害无益,也就小宴懂点玄学,但他离不开忘川,我和他也很少能碰到。”   白宁宁轻叹一口气,也不只是在替谁叹气。   她轻描淡写地概括:“他们走错路了,不过认出来了‘阎王家的三公子’,所以聊了几句。”   “也真难为他们还记得啊……”楚泽感慨一句,沿路和向他打招呼的无常鬼使们点头回应,有一句没一句的给白宁宁介绍,“他们两个算是无常鬼使们的老大,鬼使们也有具体的分工,但不由我管,我也没法给你介绍很多。”   白宁宁走了四个区,见还是一派和谐,鬼魂们生活得其乐融融,纳闷:“这不是管理的很好吗?你们怎么描述得跟地府马上就要倒闭了似的……”   楚泽步伐沉重了些,慢悠悠地往前走:“再往前,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在第4区和第5区的边缘处,白宁宁看到了一条又粗又长的白色分界线。   前三区只是楼房之间有了点间隔,并没有明显的分区线。   按顺序应该是第5区,肉眼观察和前四个区域没有什么差别。   楚泽:“第5区的治安还算不错,毕竟和鬼使们当邻居,住在这的基本也还算安分。”   白宁宁:“和前几个区有差别吗?”   楚泽:“有,第五区往后都是随便住的。只能说离4区越近治安越好。”   白宁宁抬头,注意到楼里有人在偷偷观察他们。   她刚一抬头,楼里那些探头观察的人迅速把头缩了回去,生怕被她发现。   白宁宁意识到,最明显的差别可能就是,前四区的人可以光明坦荡地和阎王打招呼,而第五区就没有这种声音了。   且他们出现在这里之后,这里明显比前四个区域都要安静得多。   白宁宁:“他们怕你?”   楚泽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做了亏心事的人,害怕执法官,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白宁宁:“不对吧?如果真的做了亏心事,哪敢住在离执法官这么近的位置?”   楚泽懒洋洋应声:“还挺敏锐。”   白宁宁听见有鬼魂在窃窃私语——   “今天不是打过一轮了吗?怎么又来?”   “他旁边那个小姑娘怎么回事?闻起来有点香啊……”   “我看你是皮痒了,楚阎王身边的人你也敢想?小心被他扔进忘川里炸鱼。”   “赶紧躲起来,他耳力很好,小心被找麻烦……”   白宁宁:“……”   他所谓的巡街,不会是挑几个冒头的闹事鬼,揍一顿之后扔进忘川以儆效尤吧?   楚泽看了眼清淮,顿时觉得不爽,二人两看相厌,横竖看不顺眼。   楚泽跟白宁宁说:“从下个区开始,可以让他稍微释放一点气场,但别太多,容易惹麻烦——往后走可以逐步放开,前提是在你管得住的范围内。”   白宁宁在纠结应该怎么下指令。   楚泽感到稍稍惊讶,白宁宁没发话的时候,清淮居然完全没反应。   虽然白宁宁对自己的能力使用方法一无所知,但阎王与生俱来的压制力,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白宁宁灵光一闪:“清淮,压制在娟姐最开始那个程度,没问题吧?”   清淮:“……”   可以是可以,但是好不爽。   不爽也得照做。   白宁宁没想到他真的能做到,惊喜到双眼放光,忍不住拍手鼓掌:“好厉害!”   清淮:“……”   算了,看在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原谅你一回。   楚泽轻咳一声,找回自己的存在感:“这里勉强算中立区,越往前恶鬼越多。之前来揍过一轮了,但也说不定会有不怕死的闹事。”   白宁宁疑惑:“不送去轮回吗?”   电视剧里演的不都是这样?凶恶之人要被送去畜生道轮回。   楚泽压低了声音:“只有阎王有这种能力,我没有。现在只能靠唬的,让他们自愿进轮回——不然就扔去忘川。”   白宁宁:“……”   这就是所谓的物理降服、硬核讲道理?   楚泽:“量太大了,只能每天来挑几个代表。”   白宁宁夸赞:“您真是以德服人——”   楚泽纳闷:“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白宁宁笑眯眯岔开了话题:“你这身肌肉,是生前就有的,还是在地府练出来的?”   楚泽无语,眉眼又耷拉一点:“我还没死。”   “啊?”   楚泽摆摆手,表示不跟她计较:“和你一样,是生魂,具体不说了,但确实是在地府锻炼出来的。没办法,没点实力根本压不住这群恶鬼。”   白宁宁察觉到,越往后这些鬼胆子越大。   到第7区的时候,厉鬼们毫不掩饰对他们的虎视眈眈。   白宁宁目不斜视地吩咐:“清淮,接下来你的气场,保持在比在场最强的那个鬼强一点点的程度就好。”   也就是说,敌人越强,他越强。   楚泽挑眉:“对他这么自信?”   白宁宁之前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被楚泽这么一提醒,才觉得清淮确实强得过分——是她目前见过最厉害的鬼,没有之一。   她竖起大拇指:“超强的——能把这打穿!对吧清淮?”   “嗯。”   清淮小声应了一声,依然不高兴。   白宁宁小声补充:“但别真的打穿,他们不来惹我们,我们就按兵不动。”   “们?”楚泽表示质疑,“你也能打?怎么打?像我一样把他们扔忘川吗?”   白宁宁脸不红心不跳地邀功:“不,我负责指挥。”   刚刚不过是说顺口了,下意识觉得清淮和她是一边的。   白宁宁狐假虎威嚣张起来:“在你们这,鬼吃鬼应该不犯法吧?”   楚泽抬头望天,懒洋洋应付:“正当防卫不犯法,主动出击的就得上黑名单了。”   地府的天并不好看,昏暗浑浊,不管什么时间都是一个颜色,鬼气越浓它越阴沉。   “我离你们远点,免得受到波及。”楚泽有意放慢脚步,和他们拉开距离之后,含糊不清地嘀咕,“小丫头倒是挺会气人。”   很显然,白宁宁给清淮设置的指标,挑衅到了这些领头鬼——好巧不巧比自己强一点,但拼一把兴许能打。   让这样的鬼在自己的地盘肆无忌惮地走,跟明目张胆地宣战有什么差别?   很快,白宁宁就被一群鬼堵了路。   白宁宁对着清淮狡黠一笑:“在自己不难受的范围内随便吃,你确实需要他们补充能量,对吧?”   “确实。”   清淮终于露出了来地府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就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反派的笑……”   白宁宁对此如是评价。   清淮的鬼气如同浪涛一般席卷而来,将拦路鬼一并吞噬后,又迅速恢复如初。   街道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仿佛没人来过一般。   目睹这一切的鬼魂们惊恐地瞪大了眼,又连忙捂住自己想尖叫的嘴,生怕自己被发现、被盯上。   楚泽“嘁”了一声,自言自语:“还真有点强啊,还好这小子没在地府……”   下一街区的探子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回自己街区报信,沿路大喊:“魔鬼怪物来钓鱼执法啦——大家注意回避!不要上当!”   白宁宁:“……”   她扭头看向楚泽:“你在他们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楚泽耸肩摊手:“不关我的事。”   白宁宁指着远处黑得仿佛是黑芝麻糊的天空,问:“越往后越混乱?”   提起最后一区,楚泽也觉得头疼:“是,10区差不多算是他们的养蛊激战区,就没有好对付的鬼。”   白宁宁:“哦~!自助天堂!”   楚泽:“?” 第45章 地府之门   第10区的气场显然和前九个区都大不一样, 白宁宁看着眼前醒目的红线,再看看里面黑到没眼看的鬼气,不太想进去。   从第7区往后, 基本就很少能看见房屋建筑,第八区还能看见一些废墟残垣, 证明曾经也算是安良的住宅区。   到第9区, 简直就是战后遗址,只能通过残破不堪的墙面和颜色不一的地面证明, 这是曾经有居住痕迹的地方。   而红线之后的最后一区,和修罗地狱没什么差别。   透过结界依稀能看到里面是平坦的荒野, 但黑雾如同瘴气一般弥漫得到处都是。   白宁宁悄悄后退半步,问清淮:“你能自己去吗?你这么大人……这么大鬼了,应该自己去也不害怕?”   楚泽闻言没忍住, “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很显然,这小丫头自己怕鬼,他还没听过阎王怕鬼的。   白宁宁有些恼火:“干嘛——普通人怕鬼有什么问题?”   楚泽忍着笑意:“抱歉抱歉,但你刚刚不是见过许多鬼了吗?况且你身边就一直跟着一只鬼吧?”   “那不一样——”   白宁宁梗着脖子反驳, 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泽笑着拍拍她的头安慰她:“放心, 之前我来这揍过一轮了,他们现在应该比较安分,不难对付。”   白宁宁还站在红线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第10区的恶鬼们先有了反应。   她眼睁睁看着眼前这片黑雾缭绕的区域中, 凭空出现了数对幽绿的眼睛。   白宁宁:“……”   救、救命……   双方隔着红色警戒线和结界屏障对峙。   恶鬼们饿狼一般的眼神盯向楚泽:“你今天来过了,又来做什么?”   他们声音低浑, 不仔细听甚至会误以为是野兽咆哮。   楚泽还是耷拉着眉眼, 没精打采的样子, 慢悠悠往前走:“整个地府都是阎王的, 阎王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在自家后花园闲逛,还需要跟你们打报告?”   这副慵懒而又痞帅的样子,反而让他嘲讽力加倍。   【亲爹——好帅!】   【帅爆了啊!】   【排队拿着给宁宁当后妈的号码牌】   【这男人吸引仇恨真有一手,不会是天天来十区挑衅吧?】   但这种耍帅行为似乎只有弹幕GET到了,对恶鬼们并没有起到任何震慑作用。   这些恶鬼们丝毫不受挑衅,狞笑得相当猖狂。   白宁宁看楚泽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习以为常一般,她问:“你好像很悠闲?”   楚泽相当随意:“这几个都是虚张声势的罢了,真厉害的鬼,反而不会特意来盯着我们,懂吗。”   白宁宁忽然觉得一阵恶寒,紧张得攒起拳头,问:“你每天都会遇到这种状况?”   在他们说话期间,身后的第9区也来了不少鬼,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笑得猖狂至极,各种各样的怪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魔音灌耳,吵得白宁宁耳朵疼。   白宁宁内心越慌,表面上反而越冷静。   她问楚泽:“这结界屏障有用吗?”   “嗯啊。”楚泽相当悠闲自在地点点头,“对他们而言只能进不能出。”   白宁宁轻笑一声:“那先把9区的餐前甜点吃完吧,清淮。”   “小姑娘还真敢说呀……”   9区的恶鬼们狞笑着,他们也相当不好对付,放到人间都是为祸一方的厉鬼,什么时候被人如此小瞧过?   清淮用鬼气在她周围画了个圈,将她保护起来,再去对付其他恶鬼们。   楚泽强行挤进圈里,一脸坏笑:“来点好玩的,你要不要考虑把10区的厉鬼们也收编成跑腿小弟?”   白宁宁连连摇头:“我嫌他们丑。”   楚泽:“……”   万万没想到理由这么朴实无华,她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楚泽试图晓之以理:“厉鬼一般都长得比较惨啦,这很正常,但他们好用啊,很强的。”   白宁宁没说话,指了指旁边一拳一个小鬼头的清淮。   楚泽哽了一下:“……那是特例。”   他轻咳两声,调整好心态,试图动之以情:“你看,这群鬼一个个凶神恶煞,谁都不服谁,就算你把他们契约了也不一定服你。但是你以阎王之力镇压,你指东他们不敢往西,这不是很爽吗?”   白宁宁无语地看着他,再次用大拇指指向清淮:“已经有一个了。有点麻烦,一个也不想再多了。”   还有几个没跟过来的女鬼在家等她,她还在犯愁怎么安置呢。   楚泽见怎么也说不动,只能摇头叹息,看着清淮的实力咂舌:“你上哪抓来的鬼?”   白宁宁:“不知道啊……自己送上门来的。”   楚泽:“?”   【笑死,清淮听到这话恐怕得气得想杀人】   【清淮:明明是你设陷阱害我!】   白宁宁:“?”   楚泽纳闷:“你忽然惊讶什么?”   白宁宁岔开话题:“帮你把这些鬼解决了,就没事了对吧?”   楚泽打了个哈欠:“要是真有这么简单,我至于让人满世界找你?”   “啊?”白宁宁一脸怀疑地看向他,“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人找我?”   【还没发现哥哥们的早有预谋吗?】   【不对吧,宁宁明显是知道,故意套话呢】   【信息差呀,清微山把宁宁藏起来了,哥哥们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人,只能悄悄咪咪。】   【哥哥们是在绿帽鬼事件里发现宁宁的吧?从这里就开始谋划了,后面全都不是偶遇,而是人为的“巧合”】   【后面能看出来,宁宁早就知道了,这里应该是故意说给亲爹听的,奈何亲爹不上套】   “是吗?”楚泽眨了眨眼,对此似乎提不起兴致来,“那可能他们消极怠工了吧。”   白宁宁莫名觉得火大:“我说你还真是一点都……”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先愣住,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楚泽跟他的三个儿子亲不亲、信不信任他的儿子们,和她有什么关系?   楚泽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下文,才懒洋洋应了一声:“嗯?”   白宁宁摆摆手:“算了,没事……那三个人,也是你捡来的?”   楚泽稍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他的三个儿子,挠挠头解释说:“那倒不是,确实是亲生的,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有放在身边养大。”   【笑死,老狐狸和小狐狸,相互套话,最后相互岔开了话题】   【老狐狸一心想把宁宁留在地府当阎王,宁宁一心想速战速决早点回去睡觉】   【老狐狸这是在骗宁宁打白工吧?!】   【不许你们这么说亲爹!父女之间的友好交流,怎么能叫骗呢?】   【女儿帮家里做点家务,怎么能算是打白工呢?(狗头)】   弹幕仿佛是换了一批人,对楚泽的称呼变成了“老狐狸”。   但弹幕说他们【相互】岔开话题?   楚泽一拍脑门:“哎呀,怎么就被你岔开话题了?”   “你也能看见吗?”   白宁宁被他和弹幕的同步性稍稍震惊了一小下。   楚泽一脸懵:“什么?”   白宁宁:“……不,算了,没事。”   怎么看都是她想多了。   “看见什么了?是阎王专有的特殊能力吗?”楚泽的眼神有些兴奋,手搭上她的肩膀,“这些恶鬼,真的只有你能净化啊。地府一天没有正式阎王,这些恶鬼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永无止境。”   白宁宁:“解决方法是什么?”   楚泽:“趁早把他们扔去畜生道转生。”   白宁宁有些怀疑:“就这么简单?”   楚泽心虚地笑,眼神乱飘:“放心,真的不难,我会辅佐你的。”   白宁宁:“……”   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白宁宁盯着圈外源源不断靠过来的鬼,冷声问:“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些恶鬼为什么会源源不断地产生吗?”   楚泽:“因为恶念会传染。”   -   宁安酒店,元沐阳没追踪到地府之门,下楼时碰到了余悦,他吩咐:“去查看一下白宁宁、耿依依的状态。”   他说完,径直走向楚西森的房门口,敲响了房门。   余悦反应略为迟钝:“……好。”   她觉得大晚上扰人清梦不太好,借用灵识探查了二人的状态,确定都在熟睡中,上报了元沐阳。   楚西森好一会儿才搭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只把门开了一条缝:“什么事?”   元沐阳敲门只是为了确认他在不在房间、是否处于睡眠状态,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元沐阳随口敷衍:“今晚有点危险,请注意安全。”   楚西森“啪”地一下关了门,骂骂咧咧:“有病吧,大晚上把人喊起来就为了说这个?”   元沐阳没动,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如果这里楚西森刻意打一个哈欠,那他立刻可以判定,他的睡眼惺忪、刚睡醒的鼻音都是演出来的。   可惜他没等到房间里的其他动静,只能听到楚西森深一脚浅一脚地远离了门口,听上去确实像是没睡醒。   元沐阳低着头陷入深思:难不成真是他怀疑错了?这居心叵测、莫名其妙强行跟来元城的两个人,真的和今夜天台的变故没有关系?   他依然觉得不对劲,转头去拍耿依依的房门。   耿依依睡得不算太沉,但睡梦中被人喊醒多少有些不爽,凶巴巴地开门:“大半夜敲门,想打架?”   元沐阳:“有察觉到吗?刚刚天台开了地府之门。”   “什么玩意儿?”耿依依语气又凶了三分,“有黑白无常吗?”   元沐阳:“大概没有。”   耿依依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什么地府开门关我屁事!大半夜扰人清梦就是脑子有病!别让我再听到你敲这层楼的任何一扇门了,不然我立刻找酒店投诉!”   她爽快地骂完就关上了门,丝毫不给元沐阳反应机会。   元沐阳看了眼白宁宁的门,最终没有敲响它。   倒不是怕耿依依投诉,而是不想把普通人牵扯进来。   更何况白宁宁体质特殊,大半夜惊醒她兴许会产生不可控的大麻烦——比如吸引来更多的鬼。   房间里的楚西森松了口气。   他刚刚的状态全是演的,特意把头发揉乱、将声音变得沙哑,演出来的刚睡醒。   好在他演技还算过关,把人糊弄过去了。   元沐阳正犹豫着怎么给清微山传消息。   地府之门开启不算是罕见的事,但在这种关头,出现在他头顶,难免会怀疑这是针对他或者清微山而来的。   他还在斟酌措辞,忽然感受到元城另一处开启了地府之门,且这扇门让他不好的预感非常强烈。   他喊上余悦,朝着地府之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宁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躲过一劫呀】   【小桃花好骂,要不然沐阳肯定就去敲宁宁的门了,宁宁现在没法开门,肯定得露馅】   【刚刚那是什么?一扇和传送门有点像的东西,黑气森森啊……】   【没事,沐阳去解决了,我们要相信傲天的能力】   白宁宁从弹幕中拼凑出一个事实——元沐阳差点敲响她的房门,但被小桃花制止了。   而地上似乎新开了一扇传送门。   白宁宁疑惑地转头问楚泽:“地府之门又开了?通往人间的?”   “什么?”楚泽起初没听清楚,但察觉到第10区里有动静,骤然发现从第10区里盯着他们的恶鬼比以往少得多。   他起初以为是刚刚来揍过一轮,所以他们安分了些。   阎王的感应一般不会差,白宁宁既然开口了,那地府之门多半真的开了。   也就是说,第9区和第10区出现的这些恶鬼们,不过是吸引他们注意力、拖慢他们脚步的工具鬼罢了。   实际上他们的主力已经“偷渡”到人间了。   楚泽当即变了脸色,踩过红色警戒线,冲进了第10区:“别管他们了,快跟上!”   白宁宁扫了眼弹幕,也冷了脸:“清淮,速战速决,要走了。”   【快去快去,不然鬼怪真的要侵占人间了!】   【还好,外面有元沐阳挡着,问题不大】   【这要是没有宁宁,亲爹得啥时候才能发现啊?】   【但如果不是宁宁,门也不会这个时候打开吧?】   【不管宁宁来不来,这门迟早都会被他们打开。他们计划了很久,只是说刚好开的时候宁宁在而已】   【怎么忽然吵起来了?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别乱带节奏,从他们过了第4区开始就已经被盯上了吧?应该是看到楚泽没在阎王殿,知道代理阎王感知不到地府之门的状态才挑这个时候的】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今天楚泽已经巡街过了,他们觉得不会再来了,所以刚好挑了这一天而已。】   【楚泽在阎王殿待着的话,是能感知到地府之门的状态的,没出门的话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主要是今天亲爹为了带宁宁参观,一直在慢悠悠晃荡,给了这群鬼非常充裕的行动时间】   【也不知道你们在急什么,这不是宁宁故意设计的吗?在天台的时候,她故意拖了一会儿,确定惊醒了元沐阳才进门的】   【这么一说,她早就算到了这群鬼今天闯人间,然后故意把元沐阳调到地府之门的门口去堵着的?】   【我怎么感觉每一步都在宁宁的计划之内……也太巧了,就差一点点……她就不怕翻车吗?】   白宁宁:“?”   弹幕又在说什么胡话?!   【时机真的把握得刚刚好,晚一步进门元沐阳可能就跟上了;他们要是稍微走快点,恶鬼们兴许就不敢今天开门了;恶鬼们晚一步开门,元沐阳可能就要返回来敲宁宁的房门了——你要说这全是巧合?我不信】   【宁宁的真实实力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   白宁宁:“……”   谢谢你们的好心梳理和解释,但是这一切真的是巧合……   她是完全不知情的!   她很菜!还怕鬼!不可能拯救世界的,不要给她带高帽子了QAQ!   弹幕夸得她害怕,总感觉是在给她立奇怪的FLAG。   她也就只看了十几秒的弹幕,清淮已经将9区里对他们有攻击性的恶鬼一扫而空。   白宁宁见清淮的黑雾凝实不少,但又担心他吃得太多,问:“会消化不良吗?”   清淮:“……”   清淮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黑雾从身上翻滚出来,模糊了他的边缘线。   白宁宁讪讪摆手:“行,不问了……带我进去最后一区吧,我们得去找他。”   最后一区的鬼气实在是太过浓重,她可不敢自己进去。   但她也不能放着楚泽不管,太危险了。   白宁宁依然担心他吃了太多消化不良,提醒说:“一会儿进去你不要随便吸鬼气。”   【宁宁果然已经看出来第十区的鬼气有问题了】   【这要是吃了就中毒了】   【说起来鬼会中毒吗?】   【第十区的怨气太重啦,别说吸收鬼气了,在这里待久了都容易受影响,钻牛角尖或者攻击性变强】   白宁宁忽然意识到,平时不管她问了什么,只要是提问,清淮都会回答。   但刚刚他没有回答。   是不是已经被影响了? 第47章 紫色涟漪   白宁宁在脑内快速整合了弹幕信息, 又考虑到弹幕也经常有人说胡话、骗人,凡事只能信一半。   她快速推算出几套现阶段可行的解决方案。   首先,阎王殿可以关闭一切地府之门, 她先回阎王殿,关闭地府之门, 能将所有恶鬼都阻隔在冥界, 保证人间的安危。   但楚泽已经冲进了第十区,如若地府之门关闭, 他可能会遭到狂化厉鬼们的围攻,不一定能平安出来——这是隐患。   她也考虑过把清淮留下来帮楚泽, 但如果清淮被第十区的怨气所影响,转过头攻击楚泽,岂不是更危险?   白宁宁脑子里忽然像是过了电一般反应过来——她也太把清淮当自己人了吧?   如果说清淮真的不受控制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她。   兴许现在跟着楚泽才是最安全的?   想明白这点后,白宁宁闭着眼咬牙冲进了第十区:“走了,清淮。”   刚刚在第9区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她本以为要花点时间才能和楚泽汇合, 没想到楚泽还被堵在第10区的门口。   楚泽一拳头将一个厉鬼锤扁, 又猛地踩了一脚,将其压缩成一个小板凳那么大,再一脚踢飞。   楚泽仿佛早有预料, 看都不看一眼就知道是白宁宁, 说:“我还以为你还要再晚点才能进来。”   白宁宁强忍住想退出去的冲动,问:“我能做什么?”   她表情相当僵硬, 不知是否是她对鬼的抗拒和消极的心理暗示产生的心理作用, 她觉得第10区和前面九个区都大不一样。   这里太难受了, 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初次掉进水里, 生活在水底的鱼被强行捞出水面,虽然知道这里的环境也有氧气,但是依然没办法呼吸的窒息感和强烈的不适应感。   白宁宁回头看了眼清淮的状态,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也相当听她的话,并没有吸收这里的鬼气。   她的不适感纯粹是这里瘴气一样的怨念鬼气造成的?   楚泽忙着打架开路,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嚷嚷着:“你别光看着啊!让他帮帮忙啊!”   白宁宁:“帮不了,他吃撑了。”   清淮本想反驳说没有,但又感受到了莫名的言灵限制,发不出声。   他只能无言地看着白宁宁。   行吧,你说吃撑了就吃撑了。   白宁宁硬撑着,尽量将不适感藏起来,故作轻松地问:“地府之门怎么关?”   楚泽一脚飞踢,再锤爆身后的鬼,抽空给白宁宁指明方向,指着黑气最重、最浑浊的地方:“门在那里,先要靠近——”   他说到这忽然一下停顿,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只要能到达门的面前,你就会知道怎么关门了。”   如果是阎王的话,开关门就是本能,根本不需要学。   别浪费时间了,赌一把!   楚泽累得气喘吁吁,魂都开始有点飘了,但涌过来挡路的鬼不减反增。   都不算多强,但是量大,麻烦。   “我给你开路!”   楚泽咬着牙,一拳轰开一条通道,但马上又有新的鬼来填补空缺,不要命地围上来。   这真是他的失职!   这段时间靠后区域的恶鬼们安分不少,他还以为是自己巡街有效,震慑住了这些蠢蠢欲动的恶鬼们,减缓了他们怨气化、失智的速度。   没想到这些恶鬼们只是偷偷藏到第十区,谋划了这么久,在这种时候给他送了份“大礼”。   楚泽喊白宁宁:“他们太多了,这样速度太慢,你过来,我换个方法带你过去!”   白宁宁没有反应,她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膜,就是这层膜让她无比难受、呼吸不畅,甚至和周围环境分隔开来。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朦胧,连空气都变得稀薄,白宁宁觉得自己像是坠入到了深海,看不见光,也听不见声音。   她盯着前方黑雾最浓重、最浑浊的地方——那是地府之门开启的地方。   关上它。   关上它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她迈步向前,迎着鬼群,朝着门的方向踏步而去。   鬼群分流成了两拨,一部分争先恐后地穿过地府之门,去人间兴风作浪;另一部分和他们背道而驰,尽微薄之力拖慢楚泽的脚步。   清淮见她自己走了,愣了一下,也连忙跟上——之前明明表现得非常怕鬼,怎么忽然就不怕了?   她进到这里之前还不让他吸收这里的鬼气。   没办法,只能默默跟着保护她。   ——嘁,人类真是麻烦。   楚泽终于发现白宁宁状态不对,急得冒了句脏话:“草!被鬼的怨气影响了?!”   他顾不得那么多,想先将白宁宁送出第10区,如果真让她受了这里怨气影响,那真是损失大了!   是他太想当然了——他看到白宁宁能在阎王之力未觉醒的状态下,能制服强如清淮的厉鬼,想当然地觉得阎王天生就很强。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容易被鬼的怨气影响。   “咦哈哈——!‘代理’阎王大人,您的对手可是我们!”   恶鬼们趁着他分神的空档,毫不犹豫地抱团袭击楚泽,不仅要让他寸步难行,还要趁机重伤他,在他身上留下难以消弭的灵魂创伤。   白宁宁完全没在意这边的动静,径直按自己的步调往前走,但也很快就被小鬼拦了路,不许她靠近地府之门。   “挡——我——者——”   白宁宁脚下忽然漫起深紫色的波纹涟漪,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荡漾开来。   涟漪仿佛是在清理一般,所到之处一片干净,刚刚还在这狞笑的恶鬼们纷纷惨叫着消失不见。   紫色涟漪还在朝着周围蔓延,白宁宁周围空出一片荒地,她踩着地上的紫色波纹涟漪,继续朝着地府之门的方向走。   清淮本想继续跟过去,但察觉到这紫色涟漪对他也不友好,只能连连后退避开。   楚泽认出来这是什么,什么也顾及不上,转身就往外跑——保命要紧!   他一路跑到第10区的警戒线外才松了口气。   他现在也是灵体状态,白宁宁已经失了智,根本无法辨别他和其他恶鬼有什么差别。   她无意识中开启了地狱之门,将拦路的恶鬼都拖了进去。   那是个恐怖地方,楚泽可不想掺和,他进去了恐怕就出不来了。   楚泽回过神来,环视一周,才意识到第9区格外的空。   “难不成她之前不是害怕,是在清理这里的恶鬼,才半天没进去?”   楚泽相当费解地挠了挠头,站在警戒线外自言自语。   她到底怕不怕鬼啊?   -   地面上,元沐阳意识到从地府之门里涌出来的恶鬼数量不少,且个个穷凶极恶,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   他没有托大,第一时间联系了玄委会求助,冷静地向对方报告地址、规模、且可能引起天气异变之后,毫不犹豫地冲向了不断有恶鬼涌出的地府之门。   楚西森看到窗外黑云压城,心慌不已,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盼着两位哥哥早点醒过来。   耿依依对鬼的感知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她睡觉之前天还不算太黑,月光明亮而灿烂,将天空映衬成深蓝色。   但现在乌云厚重、空气浑浊,天上一点光亮都找不到,甚至还出现了一个未成形的黑色漩涡。   耿依依觉得不妙,想去隔壁看看白宁宁的情况,考虑到半夜敲门扰民、还容易惊醒清微山的人,决定用点特殊的方法。   她借着桃花煞没有实体的特性,想从新风系统中飘进白宁宁房间。   但万万没想到,超高级豪华酒店就是不一样,居然设置了符咒,特意做了非人类禁止通行的设计。   耿依依气得不行,踢了一脚墙,想从门缝走也不行,这家酒店设计得也太针对他们非人类了吧?!   她情急之下,想到了白宁宁手心里的铃铛。   白宁宁召唤她的时候,她基本都会有所感应,且能感知到白宁宁的具体位置。   如果逆着来,她直接借助铃铛瞬移到白宁宁身边呢?   -   地府,第10区。   紫色的波纹涟漪已经蔓延到地府之门周边,如同疯狂生长一般,将地府之门也染成了紫色。   恶鬼们终于知道惹到了不好惹的人,纷纷四窜而逃,甚至不少鬼争先恐后地往地府之门的方向涌,想趁乱逃往人间。   这些鬼没有注意到,他们再穿过地府之门的时候,身上也染上了淡紫色的涟漪。   白宁宁抬起右手,忽然猛地往下一压,扇出凌厉的风声。   地府之门应声关闭。   鬼群懵了一瞬,逃跑的速度更快了。   但转眼间,紫色涟漪已经蔓延得所见之处无一遗漏了。   白宁宁将这些聚众闹事的鬼落下地狱,感觉稍微舒爽了一点,活动了一下肩膀,但依然感到不高兴。   正想把在外逃窜的鬼也都抓到地狱下层去关禁闭,刚一抬手,就觉得左手手心忽然一凉——   一只桃花煞从里面钻了出来。   “?!”   耿依依猝不及防对上白宁宁的红眸,吓了一跳。   一转头,又看到周围一片奇异的紫色涟漪——   以及被紫色涟漪逼到角落里、浑身冒着黑气的超强厉鬼。   白宁宁的眼神古井无波,看她就像是在看不会动的死物,不带半点情感,甚至隐隐有些嫌弃她碍事。   耿依依讪笑着解释:“本来想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助……我看是不需要帮助,那我先——”   她话还没说完,白宁宁抬起右手——带着凌厉掌风的巴掌袭来。   耿依依的精怪本能告诉她,硬挨这一巴掌可能会魂飞魄散,吓得一颤,连忙钻回白宁宁掌心的铃铛里。   太可怕了,亏她之前还把宁宁当成小可爱。   刚刚那是什么眼神啊?就跟完全不认识她似的。   而且怎么连眸色都变成红色了?   耿依依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回去的通道,只能卑微地缩在铃铛里,完全不敢出去,也不敢乱动。   下一秒,她就被白宁宁甩了出去。   白宁宁捏着耿依依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似乎是想研究这小精怪是怎么从自己手心钻出来的。   耿依依受她钳制动弹不得,一时间慌张不已,完全猜不透白宁宁要做什么。   耿依依正想卖乖,就见白宁宁忽然脱力,栽倒在自己身上。   “喂?”耿依依下意识接住她,确定她昏迷过去了才微微松了口气,依然心有余悸,垂着头喃喃自语,“刚刚怎么回事啊……这又是哪?”   在白宁宁昏倒的一瞬间,地上的紫色不明涟漪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耿依依环顾四周,只看到一望无尽的黑色荒野,和疑似结界边缘地带,以及一只浑身冒黑气的恶鬼。   耿依依朝着清淮喊了一声:“喂,这是哪?”   清淮表情阴沉,带着身上不断翻腾的鬼气朝着她们走来。   耿依依感受到了压迫感,抱着白宁宁往后退了两步,厉声喝止:“你别过来!”   清淮冷声道:“把她给我。”   清淮带给她的压迫感和白宁宁带来的不一样。   从铃铛被白宁宁吸收到手心开始,耿依依就感受到了她对自己极强的精神控制。   如果白宁宁真要对自己痛下杀手,那耿依依恐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还会被迫“主动”送死——这就是精神控制。   清淮不一样。   虽说清淮也压迫感十足,但对耿依依来说,能打,只是打得艰难一些。   打不过是一回事,打不了是另一回事。   清淮见她不打算配合,驱使着鬼气准备抢人。   耿依依一手将白宁宁抱在怀里,另一只手驱使煞气形成防护盾,以此抵挡清淮的鬼气攻击。   在空空荡荡的第10区,二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剑拔弩张。   “消停了?”楚泽忽然探头,见这两个非人类正在对峙,而白宁宁已经昏迷不醒。   见没有危险、涟漪和鬼都消失不见,楚泽才大步流星地迈进第十区,说:“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耿依依相当警惕:“你谁!别靠过来!”   “孩儿她爹。”楚泽漫不经心应声,眼睛只盯着白宁宁,完全没在意另外两个非人类的表情。   他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赶紧的别墨迹。”   耿依依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一时间忘了质疑。   楚泽探查了一下白宁宁的状态,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力竭之后的保护性昏迷,问题不大。”   楚泽又转头问清淮:“你刚刚怎么不出去避难?我看她是在无差别攻击,不怕给你送下十八层地狱?”   清淮闻言脸色更黑了:“出不去。”   他本来也想退出结界外,但这层结界对楚泽来说穿梭自如,对他来说跟一堵厚实的墙一样,根本通过不了。   好在白宁宁的涟漪只是给他圈了块地,并没有拉他下地狱的意思。   “怎么会……?”楚泽正纳闷,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白宁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背着她再往外走试试。”   清淮没应声,用鬼气形成了一张床托着白宁宁。   楚泽吐槽:“你这样不行,出不去的,得有直接接触才行。”   清淮的脸色阴沉到可以滴墨,小心翼翼地将白宁宁公主抱在怀里,一边平稳缓慢地往外挪,仿佛生怕惊醒她。   楚泽无语地吐槽:“早说了用背的,真的是……”   他又看向耿依依:“煞?哪来的?我们地府以前可没有,总不可能是吃饱了撑的,趁乱从地府之门混进来的吧?”   耿依依扯了扯嘴角,说:“不,我跟着宁宁来的……”   楚泽也没多问,只说:“那行,跟着一块出去吧,觉得被结界拦了的话,就牵她的手。”   耿依依本想缩回白宁宁的手掌心里,但楚泽气场有些强,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又看向清淮——这才想起来,今天在动车上,一闪而过敲晕元沐阳的鬼,应该就是眼前这位。   不知是否是地府环境支撑的原因,他的鬼气又凝实了一些,但脸色也比白天阴沉得多,以至于刚刚她都没认出来。   耿依依忽然有了找到同事的亲切感,语气都变得轻松许多:“你也是宁宁的鬼?早说嘛,刚刚简直差点自家人打自家人。”   清淮仿佛没听到一般,完全不搭理她。   耿依依下意识就想拍一下他搭话,但手刚伸出来,就接到了一记死亡眼刀。   耿依依讪讪,假装无事发生,牵着白宁宁的小拇指穿过了结界。   臭男人,还挺不好相处。   离开第10区,楚泽开启了到阎王殿的传送门,带他们回去。   留守在阎王殿的楚寒舟一直提心吊胆,但又不想让自己紧张的情绪外泻,于是在桌前盘腿打坐。   一直等到传送门开启,看到楚泽的脸后,他才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传送门又依次送进来两个非人类和他昏迷不醒的妹妹。   楚寒舟刚放下的心脏顿时再次高高悬起:“怎么回事?”   “小问题,等她醒了就行。”   楚泽从墙壁中拉出来一张柔软的沙发床,示意清淮将白宁宁放上去休息。   阎王殿虽然年久失修看着破破烂烂,但这沙发床是他花大价钱淘来的,绝对松软舒服。   楚寒舟跟楚泽报告:“之前这里的警报‘滴’了一声,但我不知道怎么处理。”   安置好白宁宁,楚泽才说:“已经处理了。10区的恶鬼们开了地府之门,现在门已经关上了,但有不少恶鬼跑去了人间。”   他摇摇头,长叹一声:“麻烦大咯。”   -   十分钟前的人间,地府之门开启处。   元沐阳无法关上从地府打开的鬼门,只能强行堵住鬼门出口,不让这些鬼顺利出来。   他都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鬼完全无心和他战斗,一个个表情惊惶地只想逃跑。   大多数鬼从地府之门挤出来之后,就快速逃窜消失不见,似乎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杀他们。   玄委会派来的支援也很快赶到,其中一人拎起一个从门里挤出来的鬼婴,纳闷:“不是说都是恶鬼吗?怎么连这种小家伙都有?还是说你汇报的是饿死鬼?”   另一人凶他:“汤柏,别啰嗦了,先解决。”   “这门怎么关?”   “外部关不上,先把溜出来的鬼都干掉。”   支援部队一共到了三人,动作非常干脆利落,毫不留情,遇鬼就斩。   但即便如此,鬼门里涌出鬼的速度也依然没有减慢,甚至有隐隐加速的趋势。   这些鬼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怎么这么多?!”   鬼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出来,四散逃窜的同时,部分厉鬼还会藏在鬼群中搞偷袭。   刚刚有一个七级鬼以鬼影掌偷袭了玄委会的支援人员的肩膀,他左肩上有一个极大的鬼爪黑印,左臂完全动弹不得。   元沐阳连忙去支援他,后者咬牙,给肩膀上的伤口做快速处理,忍着剧痛继续战斗。   忽然,地府之门变成了带有奇怪波纹的紫色。   几人注意到变故,纷纷提高警惕,准备迎战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变故。   鬼门中源源不断涌出的鬼流像是被一刀切断,不再有任何鬼从中出现。   侥幸逃出来的鬼跑得更快了。   元沐阳几人快速斩杀手边的鬼,但也无心去追已经逃窜的鬼,都皱着眉头紧盯着鬼门,严阵以待——多半是有大家伙要出来了。   几人都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地府之门空了几秒后,就此关闭。   “怎么回事?”汤柏随手抓了个小鬼盘问。   那小鬼惊慌失措,吱吱呀呀地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干脆歪着脖子装死。   汤柏晃了晃小鬼:“喂,你都死过一次了,装死没用。”   元沐阳眼尖,注意到这小鬼身上也带了紫色波纹——起初从鬼门里出来的鬼是没有这东西的,这是什么?   下一秒,紫色波纹从小鬼的脚底逐渐往上蔓延,直到覆盖全身,小鬼从他手上消失不见。   汤柏有点懵,不死心地用另一只手在空气上抓了几把,什么也没抓到,看着自己的手怀疑人生:“怎、怎么回事?凭空消失了?”   几人均是一脸懵,摇头。   汤柏不解地挠挠头,合理推测:“刚刚那不会是什么精灵球的标记吧?他主人想救他,所以利用精灵球把他收走了?”   冷脸男踢了他一脚:“别乱想。去查这里的灵力波动探测仪,统计逃出来多少鬼。”   元沐阳替他们做大概估算:“大约一百多个。其中半数是七级,有几个八级鬼,剩下都是六级及以下的小鬼。”   玄委会习惯用等级做划分,将鬼划分成一到九级,九级最强,一级最弱。   马娟在变小之前约有六级,清淮的实力则在九级以上。   汤柏:“你是清微山的元沐阳?知道这次地府之门开启的原因吗?”   元沐阳摇头:“我住在附近的酒店,感受到不对劲才过来。”   他没有提及酒店天台也开启了一次地府之门,玄委会或许会查到,但和他无关。   “辛苦了,之后会有人找元先生问话,希望您能配合调查。”   元沐阳轻轻点头,冷淡开口:“清微山会有工作人员和你们对接。”   一副要和玄委会合作,而不是配合调查的架势。   他说完就转身回了酒店,必须第一时间跟清微山汇报这件事,这算是个大项目,他们清微山可不能被排除在外。   还得回去确认一下白宁宁的状态,虽然给她准备了几道护身符做保险,但万一被鬼发现就麻烦大了。   -   【宁宁该还魂啦,元沐阳马上要来找你了】   【沐阳往后稍稍,先排队,亲爹亲哥还有都在等你,先起来解释一下】   【笑死,等解释的可不止这么点人啊,也看看我们小桃花】   【真是一个忙碌的夜晚呢】   白宁宁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弹幕刷了屏。   最先恢复的感官系统是耳朵,她听见旁边吵吵嚷嚷。   先是耿依依的声音:“原来如此,是被鬼气和怨气影响了才变成红眼状态……您不是地府阎王吗?怎么不知道看着点?”   “因为老子没经验!!”   楚泽声音不大,但话里行间带着些气急败坏。   耿依依无畏补刀:“啊?没有什么经验?没有带人参观的经验?还是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楚泽撇开眼,假装没听到她说的话,转头的时候正好注意到白宁宁睫毛轻颤,他打招呼:“醒啦?”   大家一听,迅速放下自己手上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围了过来。   白宁宁睁开眼,目之所及皆是脑袋——这几个人绕着床围了一圈,都低着头看着她。   白宁宁:“……”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者视角吗?   她坐起来,迷茫地问:“这是哪?”   楚泽:“阎王殿,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宁宁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耿依依身上:“你怎么在这?”   耿依依含糊其辞:“有点不放心你,所以跟来了,回去跟你解释具体的。”   白宁宁点点头,又看向楚泽:“门解决了?”   楚泽纳闷:“你真全忘了?你记得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吗?”   白宁宁仔细回忆了一下,认真回答:“觉得难受,又被拦了路,本来想说‘挡我者死’,结果又想起来他们都是鬼,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放狠话的时候卡住了,更难受了……”   楚泽:“……”   【笑死,亲爹气得想打人】   【亲爹OS:就因为这种破理由红眼了??】   【只能说天赋血脉派压了努力派,宁宁爆种的理由奇奇怪怪,但亲爹只能一步一步艰难升级】   白宁宁看向楚泽,明明还是一副万事与他无关的风轻云淡的表情,不过是头稍微低了一点,哪里在生气了?   白宁宁问:“你在生气?”   楚泽撇开头:“没有!”   虽然语调比平时急促了一点,但他都说了没生气了,弹幕果然又在骗她。   白宁宁直指要害:“地府现在就是空壳子吧?遇到危险情况的时候,你第一反应是自己上,完全没有考虑过去第四区喊人帮忙。”   “这个……啊……”楚泽尴尬地挠头,眼神飘忽,不敢和白宁宁对视。   白宁宁:“不用诓我,我拒绝当阎王不是因为怕麻烦和困难,所以也不会因为你画大饼就上当。”   楚泽难得露出了严肃正经的表情,说:“地府情况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但目前确实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稍后会和你解释。”   白宁宁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楚寒舟不明所以,试图挽留:“这么早就回去吗?晚上还很长,而且现在地府也离不开你吧?”   耿依依难为情地对手指:“能多留一会吗?我还没见到他……”   她听说这是地府,盼了半天,也没盼到心心念念的黑无常。   白宁宁没给商量的机会:“再不回去就要被发现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食指虚空画了个圈,她画圈的位置出现了一道传送门。   “我急着回,放心,有机会的话,明天会再过来。”   她说完,就拉着清淮和耿依依回去了。   楚寒舟眼睁睁看着传送门关闭,呆愣好一会儿,才看向楚泽。   楚泽耸肩:“你找小宴一起回去,在这待久了对你身体不好,你和他们不一样,最好别来。”   楚寒舟呆愣的点显然不是楚泽理解的意思,他指着白宁宁刚刚离开的位置,问:“你教她开传送门了?”   “我刚刚怎么没注意到……”楚泽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试图用暴力让自己清醒一点,“难不成这也是阎王天生就会的技能?还是说她天赋高,穿几遍就能自学成才了?”   楚泽越想越气:“说什么不信画大饼,她走之前给我画了个大饼吧?说什么明天找机会来,这不就是再也不见的客套说法吗?”   楚寒舟想起晚上白宁宁直来直去、不喜欢就敷衍的待客态度,劝解亲爹:“不,宁宁不是那种客套的人……”   楚泽:“嗯?”   楚寒舟心情微妙:“她说了会再来应该真的就会来。不喜欢我们的时候也直接赶我们走了。”   “……”楚泽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好像有点故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楚寒舟:“……”   -   白宁宁回到房间,睁开眼,发现清淮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白宁宁纳闷:“怎么了?不高兴?”   清淮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宁宁仔细思索一会儿,依然不解:“有点印象,你要问什么?我当时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清淮:“……”   都把他逼到角落里了。   算了。   他不跟小辈计较。   耿依依小声告状:“我觉得他可能是在计较,当时地上的紫色涟漪是你控制的吧?你昏倒之后就消失不见了——然后这玩意儿把他逼到角落里靠墙罚站,怪委屈的。”   清淮听她添油加醋描述一通,鬼气又翻腾起来了——谁计较了?谁委屈了?!   白宁宁抓了抓头发:“不太记得了,那个玩意儿我控制不了,它自己飘的……但不是给你留了点位置吗?我尽力了。”   清淮:“……”   你还不如不解释。   太敷衍了。   白宁宁正犹豫着是继续睡觉还是出门打个招呼,就听见了来自元沐阳的敲门声。   元沐阳在门外一边拍门一边喊:“宁宁?醒着没?开下门,有点事。”   耿依依一听他声音就来气——就是这个人害她见不到黑无常,要是他不来敲门,自己还能在地府多等一会儿呢!   耿依依凶巴巴地开门:“喊什么喊?叫魂儿啊?”   元沐阳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房间号,这不是白宁宁的房间吗?   白宁宁从耿依依身后探头:“怎么了?”   虽然她精神状态很活跃,但身体状况非常困倦,上下眼皮马上就要粘在一起了,且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元沐阳:“有点事……你们怎么在一起?”   耿依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您老人家大半夜敲门,把人吵醒了自己又跑了,我看着外面天黑成那样,不放心,所以来守着宁宁小宝贝,有什么问题吗?”   元沐阳点头,跟白宁宁说:“刚刚鬼门开了,这一带跑出来不少厉鬼,你最近最好不要出门,小心行动,有事随时喊我。”   耿依依找茬一般地指指点点:“这不就是你们玄学界有问题吗?不去抓鬼,还在这限制普通人的行动自由,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就知道打扰普通民众睡觉!”   元沐阳权当没听见,给白宁宁递了张符咒:“贴在床头。睡吧,有事随时喊我。”   “好,谢谢。”白宁宁半眯着眼接过符咒,无力地挥挥手,然后关上了门。   白宁宁又打了个哈欠:“不行,还是困,我得去睡觉。”   耿依依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行,我给你守夜,我不用睡。”   “请便。”白宁宁随意地把符咒贴在床头,拉着被子倒头就睡。   -   隔壁楚家三兄弟的房间,楚西森终于盼到哥哥们醒过来,问:“怎么样?”   两位哥哥对视一眼,表情各异。   楚寒舟:“勉强算是顺利吧……虽然中途出了不少岔子。”   楚予宴:“算是因祸得福?如果不出这意外,宁宁恐怕不会想留在地府,她好像真的很怕鬼。”   “听不懂……”楚西森一脸迷茫地薅了下自己的头发,哭丧着脸,“之前元沐阳来敲门,他可能怀疑上我们了。”   楚予宴轻笑一声:“无所谓,怀疑不到我头上,顶多查你一个人。但你又不怕被查。”   楚西森:“……啊?”   这不是坑弟弟吗!   楚予宴看向自家大哥,问:“今晚你和宁宁相处时间最多吧?有什么感想?”   楚寒舟沉吟两秒:“嗯……她真的非常可爱,且童真。”   楚予宴:“?”   楚西森:“?”   这微妙的炫耀语气是怎么回事?   楚西森轻咳一声,表情欠揍地提醒:“和宁宁相处时间最多的应该是我哦,毕竟我们那个综艺拍了比较久。”   楚予宴冷着脸,给二人泼冷水:“劝你们认清事实,她今天表现得非常排斥我们,对吧?”   “…………”   一句话沉默了一个房间的人。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表情沉重地思索怎么才能在白宁宁面前扭转形象。   楚寒舟揉揉眉心,反省说:“是我们太冒昧了吧……忽然有三个人闯进来说是我哥,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的。”   楚予宴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我可能会送一张厄运符咒,让他们倒霉三天。”   楚西森茫然地眨眨眼,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有哥哥不好吗?”   楚寒舟为亲弟弟的智商叹了口气,宽慰兄弟们:“算了,没事,想开点,她对爸爸也不怎么客气。”   “……………”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长叹一口气。   怎么越安慰越难受呢? 第48章 想学捉鬼   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 牵扯进来的大多数人都没能睡个好觉,除了白宁宁。   白宁宁睡了个昏天黑地,快到午饭点才醒过来, 中途元沐阳来敲了几次门,都无功而返。   白宁宁和耿依依一起下楼吃饭的时候, 依然没什么精神。   楚西森一个人在餐厅占了张桌子画画, 看到白宁宁后连忙扔下画笔凑了过去:“你不会是刚醒吧?”   “差不多吧。”白宁宁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睡得太过了, 还是困得不行。”   楚西森一脸关切:“睡眠质量不好吗?”   耿依依将他挤开,阻隔在二人中间:“不,睡得非常沉稳, 一点梦话都没说过,要不是我能察觉她微弱的呼吸和灵力,可能都会以为她睡死了。”   楚西森看耿依依哪哪都觉得不顺眼,抬杠说:“有时候睡太久也会精神不好, 怎么不提前把她喊起来呢?”   耿依依翻了个白眼, 懒得搭理他。   白宁宁跟旁边沉默寡言的元沐阳说:“还是困,我一会儿出去活动一下。”   她注意到,元沐阳杵在这好一会儿了, 明显有话要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上来搭话。   元沐阳沉默地点头, 依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宁宁点了菜, 就近找了张餐桌就坐, 发现元沐阳还跟着自己, 无奈出声:“你再不说我就不听了。”   元沐阳问:“能单聊吗?”   白宁宁一个激灵,顿时不困了。   她跟着元沐阳走到一边,心里思索着自己昨晚有没有露馅,问:“什么事?”   元沐阳确定周围没有别人,才小声说:“我想回一趟清微山,我觉得可能出事了。”   白宁宁脑子转得很快,问:“如果我们能帮上忙,师父为什么特意把我们支到元城?”   元沐阳陷入纠结,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宁宁。   白宁宁:“……你不会觉得单纯是因为我吧?那他为什么又要派余悦来?”   元沐阳也是觉得蹊跷,没应声。   白宁宁摆摆手:“算了,不纠结这个,能跟我讲讲你忽然这么说的理由吗?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元沐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止。昨晚鬼门开了,涌出来非常多的高级别厉鬼,我本想清微山和玄委会共同完成清扫厉鬼的任务。但跟清微山说明情况的时候,我爸劝我不要插手这件事。”   白宁宁稍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件事的逻辑。   她掌握的信息比元沐阳多,自然能猜到大概原因。   黑白无常去清微山要么是查她,要么是查关着清淮的转灵阵,而元沐阳是直接受益者,元修朔自然不敢让他们回去。   地府里为数不多能镇场子的无常使者出差去了,厉鬼们找到机会,开了鬼门来人间兴风作浪——收拾烂摊子的主力之一自然还是去清微山调查的两位无常鬼使。   元修朔不想让元沐阳和他们碰上,所以不希望他掺和这件事。   清微山多半没出大问题,顶多有些小麻烦脱不开身,现在元沐阳回去就是添乱。   但她还有点期待清微山乱起来。   白宁宁顺势劝他:“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回去看看。我留在元城,有余悦和耿依依在,不会出事。实在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把我托付给选委会。”   元沐阳有些动摇,瞥了眼正和楚西森吵架的耿依依,说:“耿依依好像很听你的话,你也很信任她。”   白宁宁故作神秘:“就是古堡里你晕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我知道了她一个把柄,但是不能告诉你。”   她说的确实是真话,不过是隐藏了一半。   元沐阳显然不信:“以她的性格,没想杀了你?”   白宁宁开始彻底编假话忽悠人:“她试过了,杀不掉。而且我设置了一个每天打卡的定时程序,只要我有一天不打卡,她的秘密就会被我公之于众。”   明明是假话的说辞,却比真话更唬人。   元沐阳姑且算是信了。   他观察了楚西森一早上,确认这个人只是纯粹的傻,连跟来元城的理由都是为了跟耿依依抬杠。   白宁宁指着送餐的工作人员,说:“还有别的事要问吗?我的饭好了。”   元沐阳:“暂时没了。”   白宁宁:“你慢慢思考,想好了告诉我结果就行,对我而言无所谓。”   反正谁看着她都一样,无非就是换个地方当诱饵。   楚西森见她精神许多,问:“不困了?”   白宁宁坐回原位,慢悠悠吃着饭,觉得自己这不是困,是累。   就像是昨天超负荷跑了三千米那样累。   但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她确信这和昨天灵体状态的爆种有关。   白宁宁:“吃完我要去逛街,你们应该去不了吧?”   耿依依:“我能去啊,我可以易容。”   楚西森不服输:“我也可以化妆!”   耿依依嫌弃道:“你那体型和辨识度,在元城分分钟就被认出来了,我可不想跟你传绯闻。”   楚西森被夸高兴了,嘚瑟地挑眉:“是不是承认你没我火了?”   耿依依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两个人吵起来没完,白宁宁优哉游哉吃了半碗饭,才说:“就是出去闲逛,兴许会撞见鬼,所以依依姐跟着就行。”   楚西森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不满地嘀咕:“明明遇见鬼我比她反应还快。”   耿依依:“你也就能当寻路犬,跟鬼打架还得看我。”   “切,但你对鬼根本就没有感知能力。”   “那又怎么样?就是比你厉害。”   “……”   白宁宁在他们俩的吵闹声中吃完饭,面无表情地端着空餐盘离开。   两个人应声而起,跟在她后面继续吵架。   白宁宁:“……”   -   白宁宁吃完午饭就出门遛弯,或者说是巡街。   昨晚逃出来那么多鬼,总有不怕死的鬼在路上晃荡,兴许能碰上两个。   白天多抓两个鬼,晚上睡得越安心。   当然了,不是她抓鬼,她没有那胆子。   她只需要在街上走一圈,总会贪心鬼上来找死,只要让清淮吃掉对方就可以了。   白宁宁带着耿依依出门,小声问:“昨天晚上,清淮没有受影响吗?”   耿依依:“应该没有。我到的时候你已经是红眼状态了,他被你逼到角落里,也没有要反抗或是伤害你的意思,应该是没受影响。”   白宁宁:“冤枉他了啊……我要不要给他买点礼物赔罪?”   耿依依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连连摆手:“别看我,我是煞他是鬼,我们喜欢的东西不一样,给不了你参考意见。”   而且清淮看起来阴沉又易怒,不像是随随便便什么礼物就能讨好的人。   白宁宁:“这个简单,抓点厉鬼来让他吃掉就好了,他可能比较喜欢这些实际的东西。”   耿依依沉默地看了她好半天,开口问:“你一届阎王,公然让鬼吃鬼,你觉得这合适吗?”   白宁宁难得严肃地纠正:“首先我不是阎王;其次,已经失去理智的玩意儿,它们没有思考能力,和灵智未开的怨气没什么差别;最后,就算他们理智尚存,没闯人间还能投胎畜生道,擅闯人间惹麻烦就已经不配投胎了,懂吗?”   白宁宁停顿一下,才用质疑的眼神看向耿依依:“你看不出来它们的形状吗?”   怨念越深的厉鬼,越难维持人形,大多都是一团边界模糊、形态各异的黑雾,像清淮这样的反而是凤毛麟角。   耿依依不禁为她鼓掌:“想不到你考虑的还挺多。”   白宁宁红着脸小声嘟哝:“主要是我怕鬼,也没有别的捉鬼方法。”   说话间,白宁宁背上的黑刀悄悄冒出一小缕黑气,卷走街边偷窥她们的恶鬼,又悄悄然回到黑刀里。   白宁宁有所感知:“都不需要我帮忙,你已经能自己觅食了呀。”   耿依依:“什么?”   白宁宁没答,指着阴凉处:“那边没太阳,去那边。”   耿依依做阅读理解:“哦,我懂,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鬼比较多。”   白宁宁:“……不,我只是纯粹地怕晒。”   白宁宁散步过程中,还遇见了几个玄委会的年轻人,他们在到处宣传,说有异常可以给他们打电话。   多半是新人,被指使出来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苦力活。   能得到的异常反馈多半是自家电费无缘无故变多、楼上经常有莫名其妙的声响、失恋的人怀疑前任是不是被鬼缠身才想要分手等等脑子进水的异常。   白宁宁以前也跟着师兄师姐们出来做过这种事,效果都不太好,最后元修朔放弃了,默默加强了闹鬼区域的夜巡强度。   白宁宁不禁有些羡慕。   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群众真好,就算半夜鬼找上门了也不一定知道,甚至不会当回事。   不想她,经常杯弓蛇影,被吓得睡不着觉。   白宁宁认真说:“我想学捉鬼。”   “嗯?”   耿依依没明白她怎么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   白宁宁捂着胸口,心跳扑通扑通吵得她耳膜疼,她顽强地说:“想要克服恐惧,就得直面恐惧。”   耿依依没看出来她在害怕,只当她在宣布豪言壮语,说:“那你得半夜出来,那时候鬼多。”   “……”   白宁宁忽然觉得腿有点软。   她在黄昏时候又出去逛了一圈,附近街道被玄委会清理得干净,她没什么收获。   元沐阳观察一天,见确实没有鬼找上门,才放心离开元城,并在离开之前和玄委会及余悦都打了招呼,让他们一定要照看好白宁宁。   白宁宁本以为今天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   结果晚上刚躺下,还没来得及闭眼,清淮就冒了出来:“你不是想学捉鬼吗?”   白宁宁坐起来,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清淮从刀里放出来一连串今天刚抓的厉鬼:“来,学。”   白宁宁:“……”   她没看错的话,中间有个极其显眼的深红色厉鬼——那是八级的。   在刀里被挤压了大半天的厉鬼们:“……”   厉鬼们被吓得满屋子乱窜,但不知房间有何种禁制,它们如同弹力珠一般来回乱撞,不断撞墙再反弹。   白宁宁也被吓得裹起自己的小被子,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清淮不解:“你不是想学吗?躲什么?”   白宁宁:“……”   过于贴心了,贴心到令人发指。   白宁宁默默把小被子裹紧了一点,问:“你不觉得一上来难度就有点高了吗?”   清淮:“每个级别的都抓了一点,特别强的就那一个,剩下的都是杂鱼。”   白宁宁:“……”   你口中的杂鱼,可都是六级以上的鬼啊!!!   她一个新手,不应该从一级开始吗?   白宁宁眼见着一只七级蓝衣鬼马上要撞上自己,连忙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闷声闷气问:“没有再弱一点的吗?”   清淮没想到她这么菜,挥手将这些乱窜的鬼弹开,用鬼气给白宁宁周围套了层护盾,说:“附近找不到,你将就着练手吧。”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轻缓一些:“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解决。”   白宁宁忽然意识到,这些神志不清的“杂鱼”鬼,对清淮而言不过是口粮罢了。   白宁宁露出一只眼睛,偷偷观察了半天被子外的情况,确定没有鬼再往她脸上飞,才怯怯露出半个头,说出的话却相当俏皮:“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把你的储备粮贡献出来了?”   她看了眼旁边仿佛3D弹球一般撞个不停的失智厉鬼们,默默挪着换了个方向:“稍等,我需要做一下心理建设,一定……不是,我尽量不辜负你的好意。”   她努力看了半天想让自己适应,但是越看越觉得恐怖——这些到处乱飞的鬼,跟巨大化的南方大蟑螂有什么差别?!   白宁宁紧张到咽口水,问:“我想学,但没人教啊……”   清淮语气微妙:“像昨天那样,在实战中自学成才,不是挺厉害的吗?”   白宁宁:“……”   他果然还在记仇。   清淮抓了个青衣鬼送到白宁宁眼前:“这应该是最弱的,你先适应一下。”   白宁宁:“……你有点为难我。”   “实在不行的话……”清淮又从刀里拎出来一只红衣鬼,“这个还有点神智,你像昨天那样,把他拉下地狱试试。”   白宁宁:“……”   这份爱过于沉重了。 第49章 能量领域   白宁宁用被子蒙住头, 逃避现实:“我不学了,我要睡觉。”   清淮提醒:“你还得去地府。”   白宁宁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你先把这些鬼都抓起来,别让他们在我房间里晃, 我害……万一把别人酒店设施弄脏了不好。”   她埋头等到房间里的动静全数消失,彻底安静下来, 才探出头看向清淮, 问:“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地府的事?”   他在此之前明明表现得对什么都不在乎,甚至每天都散发着想要毁天灭地的气场。   现在居然帮她“学”捉鬼, 还督促她去地府打工,这不对劲。   事出反常必有妖。   清淮:“想让你帮我查一件事。”   “知道了。”   白宁宁什么也不问, 再次躺下:“清淮关灯,睡觉。”   清淮:“……”   清淮的鬼气在屋内横冲直撞,虽说关了灯, 但白宁宁还是从鬼气翻腾中感受到了清淮的震怒,嚷嚷着解释:“去地府啦——找专业的人教,你生什么气啊,真的是!”   清淮怔愣一下, 显然是不相信她的实力:“你已经不需要开门了?”   白宁宁:“……我劝你闭嘴。”   白宁宁闭上眼倒头就睡, 魂魄自然而然地飘到了地府。   楚泽正在石桌前办公,头也不抬地打招呼:“哟,来得挺早。”   白宁宁:“教我捉鬼。”   “啊?”楚泽一脸怀疑人生地抬起头, 眼神谴责她好一会儿, 见对方语气认真,他更加难以置信, “你让我教你?你在嘲讽我吗?”   白宁宁:“昨天那种能力我用不出来, 而且我是真的怕鬼。”   楚泽沉默地盯了她许久, 问:“你来这么早, 真的不是拿我开涮、特意来逗我玩吧?”   白宁宁:“……”   楚泽挠挠头:“我也不会。我要是懂的话,至于天天这么费力去巡街打架吗?”   白宁宁:“?”   楚泽认真解释:“你那属于阎王特有的能力,其他人没有。不过你可以等等小谢他们,他们比我懂。”   白宁宁:“小谢?是说黑白无常吗?”   楚泽:“对,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白宁宁犹豫着要不要让耿依依和范无救见一面,弹幕好像在嗑他们的CP……算了,先观察一下范无救的态度,弹幕的话不能全信。   白宁宁问:“他们要调查的东西查完了?”   楚泽:“不能完全算……我提前把他们喊回来的,得让他们和你见一面。”   白宁宁见他桌上堆着一堆卷轴和名册,问:“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楚泽:“统计名单,我得统计出来还有多少鬼藏在第十区,以及多少鬼去人间了。”   白宁宁问:“所有鬼的动向你都知道?”   楚泽:“不完全吧,我每次巡街都会注意每一个区的七级以上的鬼,现在主要是将他们统计出来。”   白宁宁震惊:“全都是手写统计?”   楚泽将本子摊到她面前,给她介绍:“一开始的任务量比较大啦,我做了表格,每天只要确定新出现的鬼,以及之前鬼的动向就好了。如果去投胎,我这里也有记录。忽然消失的我都打了问号,可能是藏起来了,也可能是被其他鬼吞噬了。”   白宁宁看着如此庞大的记载量,感慨楚泽记性好的同时,问:“你都想到做表格了,没想到引进电脑吗?”   楚泽苦笑:“我能支撑着地府维持原样就已经不错了,只有真阎王才有改变地府的能力。”   白宁宁看着如此古老的办公方式,不禁心生怜悯,问:“怎么改?”   楚泽耷拉着眉眼:“我不知道,这些能力你们阎王不是天生就会吗。”   白宁宁:“……怎么一问三不知,你这个阎王怎么当的?”   楚泽:“靠脑子和体格。看不惯你来嘛,我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黑白无常回来的时候,楚泽正在对着白宁宁吐苦水:“你都不知道你天赋有多好,像你这样的阎王血脉,随随便便就能做到我们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我当上代理阎王之后,每天都在感慨我为什么这么废物。”   谢必安欠身行礼:“请您不要妄自菲薄。”   楚泽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你们回来啦?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新阎王,我退休了。”   范无救乐呵呵打招呼:“是你呀?我们前几天见过,你还记得吗?”   谢必安看了眼白宁宁,冷淡开口:“我觉得不妥。”   白宁宁点头附和:“我也觉得不妥,本人都还没同意,请您不要擅作主张。”   楚泽单手托着下巴,轻描淡写说:“是吗?但地狱往下十八层,都已经认可她了哦,昨天为她开放了。”   黑白无常看白宁宁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其中夹杂着肃然起敬、震惊、难以置信等复杂情绪。   “小姑娘还什么都不会,但非常有趣。”楚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往外走,“这就交给你们了,我再去第十圈转一圈。”   范无救咧着嘴开怀大笑:“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小阎王。”   白宁宁无奈,再次强调:“我并不准备当阎王,我只是来帮你们渡过现在的难关,结束之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谢必安问:“基础如何?”   白宁宁:“零。”   二人大眼瞪小眼,现场安静得令人尴尬。   范无救想到之前的对话,好奇:“你跟清微山什么关系?”   白宁宁:“我在清微山长大。”   “但什么都不会?”见白宁宁点头之后,范无救和谢必安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在清微山耗了几天,愣是查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楚泽让他们临时回来一趟,没想到有了调查的眉目。   像白宁宁这种天生灵体,清微山早早把她带回去养,却又什么都不教,一定是有所图谋,且多半不是好事。   白宁宁见二人一副发现线索的样子,问:“你们见到元沐阳了吗?”   范无救问:“怎么了?”   白宁宁在心底默念清淮的名字,将他召唤至阎王殿。   黑雾缭绕的冷脸厉鬼出现在白宁宁身后。   阎王殿忽然出现高级别的厉鬼,黑白无常瞬间警惕地转换成作战姿态。   白宁宁:“别紧张,是我的鬼。”   范无救一脸不解:“你不是什么都不懂吗?怎么能和这么高级别的鬼建立契约?”   “你这么问,我也不知道啊……”   白宁宁转头看向清淮:“你有话要说吗?”   清淮看着她:“清微山的转灵阵,我从那里跟着你出来的。”   白宁宁:“……”   当初弹幕引她去的!就知道没好事!   “转灵阵?”范无救皱着眉,和谢必安对视,二人眼底均是疑惑。   白宁宁愣住:“你们连转灵阵都没看到吗?在后山那块禁地,老宿舍旁边。”   谢必安的认知显然和白宁宁出现了偏差,他回答得坚决:“后山是一片荒地,什么都没有。”   “被毁了吗?”白宁宁疑惑两秒,很快换了个问法,“你们不觉得清淮的灵气和元沐阳身上的很像吗?之前在古堡别墅不是见过一面了吗?这要是没发现的话,我就要怀疑你们的工作能力了。”   范无救抬手示意暂停,指着清淮问:“等等,古堡那次,他也在?”   白宁宁:“在啊,当时元沐阳被你们踩在脚下,他就在刀里……原来你们不知道啊?”   “刀里?能把刀给我看看吗?”   白宁宁将刀递过去,同时小声嘀咕:“你们真的可靠吗?不会是什么奇怪的骗子吧……这业务能力还能一直在地府当头头吗?地府不会真成空壳子了吧?”   谢必安一下子就摸到了白宁宁画的符咒,点头确认:“确实没有基础,但是天赋非常高,非常厉害的阎王血脉。”   白宁宁不满:“喂、喂,别评价我,现在是我在质疑你们。”   谢必安完全不理会她的抱怨,直接进入正题:“我教您如何感受和使用体内的灵气。”   谢必安表现得依然严肃,但态度变得恭敬许多。   谢必安带着她打坐,同时指导:“闭上眼,感受您和周围不一样的地方,会缓慢、温和流动的东西,就是灵气。可以试试不用眼睛看,用灵气去感知周围的环境状况。”   淡紫色的能量气场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将整个阎王殿笼罩其中。   范无救暗自震惊,谢必安只教了她如何感受灵气,但她立刻就学会了如何运用能量领域?   谢必安见她上手很快,继续指导:“熟悉之后,可以慢慢将其扩散开来,试探着扩大边界,可以借此机会试试能感知到的最大范围极限,之后再逐步精细化修炼。”   淡紫色的能量领域逐渐扩大,从阎王殿一路扩展到第1区,经过2区,抵达3区,在第4区的时候扩展速度才慢下来。   前三区的鬼界居民们抬起头,他们早已习惯的灰暗天空,如今天成了渲染成粉紫色的漂亮云朵。   自从变成鬼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漂亮的天空了。   第4区的鬼使们都停下手上正在做的事,呆愣地看着能量领域逐渐将第4区包裹其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淡紫色已经朝着第6区进发了。   他们笼罩在淡紫色的能量领域中,感受到其中稚嫩但相当有活力的生机,不禁望着阎王殿的方向热泪盈眶。   地府好像有救了。   范无救看到能量领域蔓延得那么远,怕白宁宁承受不住,想喊停。   谢必安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噤声。   这是小阎王在以她的方式巡视她的领土和子民。   这一天,全地府都知道,他们有了新的阎王。 第50章 地府地图   忘川中心孤独漂流的小船上, 楚予宴看着淡紫色的能量领域温柔而又强势的镇压了忘川上的波澜。   “有点意思。”他望着阎王殿的方向勾起嘴角。   刚踏入第10区的楚泽,自然也没有错过这场宏大的淡紫色能量领域。   他有点欣慰,也有点羡慕:“真好啊。”   白宁宁第一次感受到“能量领域”的神奇之处, 她明明在阎王殿,却能隔空“看”见最远的第10区里, 楚泽正拎着一个恶鬼的脖子问话。   眼神凶巴巴的, 不像代理阎王,倒更像是街边的恶霸。   还没什么精神气, 看着又颓又丧。   白宁宁察觉到领域已经抵达尽头,睁开眼看向神情复杂的黑白无常, 问:“这个能量场,要怎么收回来?”   黑白无常:“?”   弹幕:【?】   “已经到尽头了。”白宁宁用手稍稍比划了一下,“还是说不收回来也没事?但我感觉它在消耗我的能量条, 不会又和昨天一样,耗完了就昏过去了吧?”   谢必安相当不理解:“哪有会放不会收的?这不是和呼吸一样自然而然的事情吗?哪有会呼气不会吸气的?”   白宁宁:QAQ。   范无救更加不理解:“你都走神了,能量领域怎么还在持续?”   他刚刚还担心白宁宁消耗过大,想提前喊停。   现在想来, 即便喊停了也没有用, 白宁宁在一心二用这方面似乎有过人天赋。   谢必安:“你反着来,将这些能量场收回来就好。”   不等他话说完,白宁宁眼睛一翻, 又倒下了。   黑白无常:“……”   清淮沉默不语地将她送到沙发床上。   谢必安一脸忧愁地看着范无救, 艰难开口:“我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范无救耸肩摊手:“我也没有。”   他们到地府来的时候,地府已经相当成熟了。前任阎王将地府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完成鬼使的工作就好。   即便是代理阎王楚泽, 也不是由他们两个教的, 而是前任阎王亲自教导方法。   鬼使二人组简直两眼一抹黑。   小阎王强不强?强, 非常强,天赋很高,未来潜力无限。   但是她还没学会怎么使用自己的力量,他们也没有这种教学经验。   楚泽见能量领域忽然消失,意识到白宁宁可能又昏过去了,立刻丢掉手边的恶鬼,往阎王殿跑。   偷偷围观的厉鬼们不明所以,小声咕哝:“他跑这么急,是要被篡位了吗?”   “是昨天那个恐怖的新阎王吗?”   众鬼齐齐陷入不好的回忆,沉默地散开了。   反正换什么阎王他们都没有好日子过啦!   -   楚泽回到阎王殿的时候,看见范无救正缠着清淮:“你倒是说句话啊!问你什么都一声不吭的,给个反应也行啊!你是哑巴吗?不对啊,你刚刚明明还跟她搭过话,怎么到我们这就惜字如金了?”   很显然,被气急了。   清淮宛如一个忠诚的侍卫守在主公身边,不让黑白无常靠近。   谢必安冷着脸站在一边,盯着白宁宁,看状态已经陷入了沉思。   “吵什么呢?”楚泽自顾自走到白宁宁旁边,探查了一下她的状态,“小问题,很快就能醒。”   范无救告状:“我们就想找他问问小阎王的大致情况,他不理也就算了,问他会不会受影响也不理我们,甚至问他叫什么都不理我们,您说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楚泽语气慢悠悠地说:“他叫清淮,不说话可能是有别的理由,你也客气点,不要犯职业病。”   跟审判恶鬼似的,对方不想开口也正常。   安静许久的谢必安忽然开口:“去10区有收获吗?”   都是鬼差,他清楚,楚泽不可能是一时脑热忽然想去10区逛,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目的。   楚泽摇头:“想找个脑子清晰的都难,更别说找他们问话了。”   范无救闻言,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清淮——这描述的不就是他本人吗?   清淮的眼神凶得可以杀人。   “你要问什么?”白宁宁盘腿坐起来。   “哟,醒啦?”楚泽算了下时间,“今天比昨天还醒的早一点。”   白宁宁没搭理他,她现在还是很累。   之前昏过去就像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现在醒过来不是因为电量充满了,而是达到了勉强能开机的标准线而已。   范无救:“小阎王,能不能问问你家鬼怎么一直不说话?”   白宁宁颓丧着脸:“下辈子我想当一只海胆。”   众人:“?”   这是被累到精神失常了吗?小阎王你振作一点!   “啊?什么?”白宁宁仿佛才刚刚听到范无救的话,稍稍坐起来一点,习以为常地回应,“他本来就不爱说话。”   清淮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谴责。   白宁宁:“?”   范无救本来有点受打击,但从清淮的反应看出来,他们之间有蹊跷,立刻切换到吃瓜模式,咧嘴笑起来:“好像不一样哦。”   白宁宁迷茫地指了指自己:“在看我?你看我做什么,我又没不让你说话。”   清淮眼里的怨念又加深了一些,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你再说一遍”这几个字用鬼气拼凑出来摆到白宁宁眼前。   白宁宁:“啊?总不能真的是我吧?”   清淮点头。   白宁宁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下过这种奇怪的指令。   总不能是睡前说的“我劝你闭嘴”吧?   “……”   以清淮的古板程度,还真说不定会理解成这样。   白宁宁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心虚地开口:“那你现在可以随意说话了。”   范无救将幸灾乐祸表现得非常外放:“哈?还真是?兄弟,所以你没她说的那么沉默寡言对吧?”   清淮依然没搭腔,给他递了个眼神杀。   范无救:“……”   打扰了。   白宁宁看向楚泽:“如果你去第10区是想做人口……鬼口普查的话,我可以帮你。”   楚泽丧了吧唧地坐在石桌前:“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只拿到数目没用,我想知道的是具体到单个的鬼的去向。他们流动性很大,我想知道近段时间看不到的鬼,是藏起来了还是真没了。”   他拿着笔继续准备做记录。   白宁宁:“知道名字,有用吗?”   楚泽惊得拿笔的手一颤,在另一只手上划了一道笔印都没发现。   范无救和谢必安也是一惊,难以置信地盯着她,范无救问:“你不仅刚刚感受到了,还能记住?”   白宁宁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她眼前经常飘弹幕,现在已经习惯了大量输入文字、形成短期记忆、快速从中整理筛选出有效信息的能力。   楚泽“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双手将记录册递到白宁宁面前:“从这里开始,往后五页都是第九区的八级鬼,你看一下有没有印象。”   白宁宁拿了根铅笔,扫了眼他做的记录表,条理清晰:“还在的打勾,迁走的会写现所在区的数字,被拉下地狱的打叉,不见的打问号,没问题吧?”   “可、可以。”   他话音刚落,白宁宁就拿着笔唰唰唰一路往下,甚至一点都不需要思考,仿佛都是刻在她脑子里的东西。   白宁宁很快将这五页做完标记,楚泽跟着解释:“后面是七级。”   白宁宁将本子递还给他:“找其他区的八级鬼给我,他们颜色不一样。”   “颜色?”谢必安不解。   范无救相当震惊:“那么多信息,你全都能记下来?”   白宁宁表现得有点困扰,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刚刚的能量领域,像是存了一张千里江山图在我脑子里。”   就像游戏里的小地图,她可以随时调取相关信息。   且她刚刚对著名册确认了,她感受到的颜色是鬼的等级,有深有浅,即便是同一个等级颜色也不完全相同,但八级基本都是深红色。   白宁宁很快将八级的都记录完,等着楚泽给她七级的名册,问:“你统计这个做什么?”   楚泽:“跟人间玄门对接,方便发通缉令。这边情况复杂,有几个鬼比较麻烦。”   白宁宁:“哦,确实,那天往地狱里面抓人的时候,有几个红到发黑,看着就不好惹,我怕他们闹事,给塞到最底层了。”   楚泽:“……”   黑白无常:“……”   他们该说什么,这是阎王的本能吗?   清淮忽然问:“我是什么颜色?”   白宁宁:“明显是黑的啊。变成鬼之后会变成色盲吗?”   清淮沉默了一会儿,问:“如果你那天把我也拉进地狱,也是放到最底层?”   白宁宁不解:“你没干坏事,为什么要被放到最底层?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才……你不会是在担心兔死狗烹吧?我还没有那么无良老板。”   楚泽愣了好一会儿,问:“你不需要看宗卷就能判断?”   白宁宁:“啊?根据浑浊度……你就当我颜控,清淮黑得相当纯净,但是被我拉进地狱的那些,非常浑浊,杂质很多。”   她一脸怀疑:“别告诉我你们看不出来。”   原地府三人组顿时有一种被初学菜鸟轻视的感觉,范无救率先炸毛:“不许质疑我们的业务能力!这还是能看出来的,只是判断方式和你不太一样罢了。”   白宁宁写写画画手都累了,甩了甩手,一边继续写写画画,一边碎碎念:“我迟早要在地府实现无纸化办公——东西都在脑子里了,为什么没有脑内开投影的功能?把这张图呈现给你们,我不就能摸鱼了吗?”   白宁宁念叨着,忽然像是提醒了自己,停笔,抬头盯着清淮,试图不说话开启加密语音——脑电波交流。   清淮架不住她的萌萌视线攻击,认了:“……我可以帮你。”   白宁宁一喜:“是可以的吗?那太好了!”   白宁宁兴奋到跳起来,立刻把马娟母女三人和耿依依都召唤过来:“发挥你们作用的时候到了——”   清淮:“……”   哦,想多了。   范无救内心吐槽小阎王的契约条件真是随心所欲,鬼的水平也都参差不齐,强如清淮这样能称霸一方的强力打手,也有马娟这样的残缺鬼。   甚至连桃花煞都有。   还真是来者不拒。   他用手肘悄悄撞了一下谢必安,小声说:“怎么办?这样显得我们很没用。”   谢必安没应声。   范无救已经习惯他这么高冷了,知道他在听,小声继续念叨:“那个煞,好像一直在盯着我。”   白宁宁敲了敲耿依依的脑壳:“光明正大来地府办公的机会,不要错过——别走神。”   “我……他……”耿依依紧张到语无伦次,试图给白宁宁比划出自己现在心里小鹿乱跳的少女悸动。   白宁宁盯她好一会儿,又看了眼已经开始办公的马娟母女三人,疑惑:“你是不是收不到我的心灵感应?”   耿依依脸红到爆炸,此刻大脑宕机,完全理解不了她在说什么,一直盯着范无救,想打招呼又不敢。   白宁宁:“……好像真的不行,算了,你回去吧。”   “别!”耿依依听到了最后四个字,连忙抱住白宁宁,“我可以打杂!”   白宁宁:“……”   谢必安双手环在胸前,冷着脸跟白宁宁告别:“我们先回清微山继续调查,明天看你灵力的恢复状态,再酌情考虑学习内容。”   “好,”白宁宁点头,“记得着重调查一下我提醒你们的东西。”   范无救被盯得发毛,挥挥手率先溜了。   送走两位鬼使,白宁宁无奈看着脸烧到失去思考能力的耿依依,叹了口气。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他压根没认出你来!   这个渣男!   离开地府后,范无救松了口气,但不理解:“她那眼神怪吓人的……不过,我们为什么提前走?就教了她如何使用灵气,结果她自己超常发挥,领悟出来怎么释放能量领域,最后还收不回来昏过去了……提前走不是更加显得我们没用了吗?”   谢必安瞥了他一眼,冷声说:“去查资料,学习。”   范无救:“?”   他被点醒,一拍脑门:“不愧是你,还能想到偷偷出来查典籍!走走走,今天偷偷学习,明天教她点更厉害的东西!”   谢必安:“先去查她说的后山禁地。”   他嘴唇绷得很紧。   明明楚泽喊他们回去帮忙,结果没帮上忙不说,反而被小阎王帮了不少。   这种感觉真不爽。 第51章 后山残阵   “我是无良老板。”白宁宁伸了个懒腰, 懒洋洋地继续说,“大家好好工作,明天……以后有缘再见。”   马娟泪眼汪汪:“您要抛下我们了吗?”   程秀冲她龇牙咧嘴, 以示不满。   程云淡定地伸出左手按住妹妹,右手还在努力工作, 可以说是社畜典范。   白宁宁一本正经地画大饼:“放心, 过两天就来接你们。你们干完了活可以在地府逛一逛,顺带除暴安良——多运动有助于身心健康。”   【高情商:多出去逛逛、多运动。】   【低情商:去地府靠后的区域把闹事的鬼揍一顿。】   【怎么做鬼也逃不过社畜的命, 宁宁这个无良老板!可恶!】   【但是代入无良老板的视角,体验感真的很好……】   【不要被万恶的资本家腐蚀了啊!!】   白宁宁将任务分出去之后, 自己回人间睡觉,留下马娟母女三人在地府替她办公。   当然了,清淮跟着她, 毕竟元城现在恶鬼多,得拉一个厉害点的替她守夜。   什么资本家?   她都不给员工发工资,算什么资本家:)   白宁宁提前下班,楚泽也没闲着, 将通缉令发给了玄委会, 委托他们多在人间搜查。   他这个代理阎王实则没有阎王应有的本事,除了靠武力值揍鬼以外,大多时候得靠无常鬼使们和人间玄门帮忙, 美其名曰“合作关系”。   玄委会收到他发来的通缉信息, 迅速将其转发给巡街的守卫队成员们。   楚泽还算靠谱,每次发来的信息里除了名字、等级、相貌特征以外, 对于个别棘手的恶鬼也会标注性格特征和特殊能力, 给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今夜月朗风清, 熬夜的人们逐渐睡去, 只有零星几户窗户还亮着灯。   玄门负责巡街的护卫队,正悄无声息地在屋顶天台上穿梭,守护着千家百户的安宁梦。   楚寒舟房间的灯还亮着,他正坐在电脑前处理公务。   虽然请假不在公司,但需要他确认、签字的文件一点都不少。   楚寒舟捏着眉心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一晃眼却注意到窗外有黑影掠过,猜到是护卫队的人,有些不放心,给楚予宴发了消息:“宁宁今天去地府了吗?”   他本以为要等到天亮才会收到回复,没想到对方几乎是秒回:“来了,而且大展身手了。”   楚寒舟眉头皱得更深,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过去:“你怎么在?”   楚予宴语气轻松,懒洋洋地说:“回来透个气,顺便趁着有点知觉泡个脚。她挺厉害,今晚这一下能让我休息小半个月。”   楚寒舟不太懂这些,但能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宁宁确实很强。   他也跟着笑了笑:“明天见面了说。”   “行。”   对方懒洋洋地挂了电话。   在电话被挂断之前,楚寒舟依稀听到对方在哼歌,听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   凌晨三点,清微山。   黑白无常按照白宁宁的引路,摸到了后山。   夜晚的清微山依然云雾缭绕,白天的仙气飘飘在夜间变成了鬼气森森。   二人站在禁地门口,谢必安看着眼前一片荒地:“障眼法。”   范无救勾起嘴角:“嘿,要进去吗?你说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到这里了?”   “无所谓。”谢必安率先往里走,“有没有发现都一样,已经来调查了,也没打算跟他们客气相处。”   就算这里真有什么机关陷阱也无所谓,伤不到他们。   虽说地府无主多年,导致鬼使们灵力不足、处处受到掣肘,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区区凡人,还没有能阻拦他们的存在。   谢必安一挥手,简单粗暴地破了障眼法,禁地的大阵原原本本、明明白白地摆在了他们面前。   范无救倒吸一口凉气:“看痕迹,这转灵阵运转了至少上千年了……清淮真是从这里出来的?他被吸了那么多年还这么强?没有变得心理变态吗?他不会忽然狂化伤到小阎王吧?”   谢必安回想了一下一人一鬼的相处模式,语调又冷了几分:“你担心她不如担心鬼。”   谢必安冷着脸往前走,使用灵力探查转灵阵的使用痕迹。   转灵阵目前暂且处于废弃状态,一方面可能与清淮被带走有关,另一方面是黑白无常造访,他们担心被发现,所以将这里伪装成无人造访的荒地。   元修朔也真是个狡诈的老狐狸,黑白无常本打算悄无声息地探查,近几年收编到地府的鬼的数量明显不对,他们想暗访,调查到底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谁知刚到清微山就被元修朔察觉,带着大批人马,一边拱手作揖喊着“有失远迎”,一边让小辈们将他们团团围住,让小辈带他们参观清微山。   虽说之前没发现禁地,但也有所收获。   清微山也分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内门多是各大家族送来的“修二代”及天赋极高的寒门子弟;外门则大多是有些许天赋、初窥门径的玄学者。   虽说天赋之间有所差距,但内外弟子的实力差距拉得太大了,这不光是天赋和勤奋能弥补的,一定有其他的东西助力。   清微山所处地形灵脉式微,他们暂且排除了灵脉加持这一可能。   谁知只是恰好在他们来之前,清微山停用了“人工灵脉”而已。   范无救检查着残阵:“这阵法能撑这么久,不只是吸收了清淮的灵力,还喂了不少鬼。”   他皱着眉自言自语:“这颜色怎么深浅不一?部分线条像是刚加上去的……单纯为了毁掉转灵阵?”   谢必安沉吟两秒,问:“你觉得参与这件事的玄门有多少家?”   范无救眉头越州越深,清微山内的玄二代可不少,各家都有。   真要清算起来,恐怕不那么简单。   “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呀。”   元修朔不知何时出现,站在山峰处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今夜乌云蔽月,配着残阵和荒地更显阴森凄凉。   元修朔收起狡诈的笑容,蔑视一般,背着手、垂着眼睛看他们:“可惜咯,小老儿这阵法不是什么转灵阵,而是困仙阵。”   范无救这才注意到,他说的困仙阵藏在残阵中,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藏在残阵中的新阵法缓慢亮起了白光。   谢必安问:“能破阵吗?”   范无救言之凿凿:“能,需要花点时间。”   元修朔对此不屑一顾,宣判一般,缓声开口:“二位未免想的有点多。之前有两位鬼使造访,不过已于今夜凌晨回归地府,再未归来。”   “狂妄!”谢必安拔剑欲斩,却被困仙阵阻隔,攻击落不到元修朔身上。   元修朔捋了捋胡子,继续说:“若二位消失,与我清微山无关。”   范无救蹲在地上观察阵法,思索着如何破局,同时提醒搭档:“你先保存体力,给我五分钟破局。”   元修朔狞笑一声:“恐怕二位没有这个时间了。”   “父亲……?”山坡上,元沐阳怔愣地看着他,难以置信眼前这个人是他父亲、是他师父、是清微山的院长大人。   他们斩妖除鬼不是为了造福黎民百姓吗?为什么他要对着黑白无常露出这种阴险狡诈惹人厌的笑容?   空气中一片寂静,连蝉鸣声都听不见。   元修朔也呆愣了一瞬,没想到元沐阳居然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清微山。   只一瞬,阵法就被范无救找到破绽,再回过头的时候,黑白无常已经消失不见。   元修朔冷着脸:“你回来做什么?”   元沐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想谴责、想质问、想知道元修朔究竟在做什么,想知道这么多年的父亲、师父、院长的形象都是装出来的吗?   但他什么也问不出口。   从他记事开始,元修朔就是一个严厉但却温暖善良的人。   在教学方面,元修朔尤为严厉,犯错之后会打他们手板,会告诉他们:“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有失误,从鬼手下救人的时候,你们也要犯这种低级错误吗?!对你们来说或许只是迟了一秒的小失误,但对被鬼挟持、被鬼吞噬的无辜百姓来说,可是一条命!”   他对自己抠门得厉害,但却会暗中帮助一些穷苦百姓,悄悄给他们留下善款。   他很少陪自己玩,但从山下回来的时候,时不时会给他带山楂糕。   元沐阳无法将记忆里一身正气的元修朔和眼前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联系到一起。   元修朔被他打断,不慎放走了黑白无常,正在爆发边缘,压着脾气问:“你什么时候在那的?”   元沐阳开口说话才发现,声音是自己想象不到的嘶哑,他问:“刚才那些,都是真的吗?”   元修朔冷笑一声,仿佛在嘲笑他孩子气的幼稚。   元修朔一边画寻气符,一边没好气地训话:“真的假的?你以为你真有这种傲人天赋?还不赶紧跟我一起找人!让他们跑了我们都要玩完!”   寻气符亮着白光,在空中飘了一圈,仿佛找不到目标,无力地飘落到元修朔脚边。   元修朔简直怒气冲冠,气得抬脚碾碎了这张寻气符。   怎么会找不到?   该死!刚刚也没开地府之门,他们能往哪逃?   -   白宁宁刚刚回到本体,还没来得及进入梦乡,就被房间内强烈的灵气波动给惊醒,吓得她连忙坐起来:“怎么回事?”   范无救挠着头讪笑:“抱歉,深夜叨扰……但小阎王你为什么不在地府?”   白宁宁见是他们俩,松了口气,也没让清淮开灯,在昏暗中问:“你们怎么到这来了?又走错了?”   但刚刚房间内似乎没开传送门。   范无救双手合十,举过头顶鞠躬道歉:“抱歉——借了您的能量领域瞬移过来的,实在是遇到危险了。”   白宁宁惊了:“还能这样?那岂不是地府所有鬼都能往我房间跑?”   她岂不是要过上随时随地见鬼的生活了?   那可不行!   范无救眼见着她下一句就是要辞职罢工,连忙解释:“不会,只有我们无常使者可以到您身边,一般是为了汇报工作……”   白宁宁:“那也不行!无常也是鬼啊!”   范无救:“不,还有走无常,是生魂。”   白宁宁:“……”   这和鬼有什么差别?活着的鬼和死过一次的鬼?   谢必安进屋后一直安静至今,终于开口终止了他们的无聊吵架:“元修朔早有准备,且刚刚想将我们困杀在清微山。”   白宁宁神情恹恹:“哦,他那样的老狐狸不奇怪,凡事要做一万种准备。怎么逃出来的?难不成是元沐阳良心未泯放你们出来?”   谢必安对此沉默,垂着头不愿答话。   范无救含糊其辞:“差不多吧,他忽然出现,让元修朔慌乱了一下,就那么一瞬间,我就破阵跑出来了,厉不厉害?”   【笑死,还搁这儿邀功呢?完全不知道元沐阳也在宁宁的计划之内,是宁宁撺掇过去的!】   【宁宁早就知道老狐狸准备了阵法,是故意让老狐狸发现黑白无常的?为什么?】   【注意细节!宁宁是故意提前回来的!如果她刚刚还在地府,就算黑白无常借了领域到她身边,也会开启地府之门。但宁宁在人间就不会开门,老狐狸也查不到她头上】   【而且宁宁到现在都没开灯,开灯会被玄委会的护卫队以及隔壁余悦发现】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在宁宁的预料之内!】   白宁宁:“…………”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瞎说。   她没开灯纯粹是因为懒,顺便还想赶人。   毕竟开了灯就意味着要聊很久,她只想睡觉,不想加班听他们的工作汇报。   白宁宁盖上小被子,重新躺回去,下逐客令:“该干嘛干嘛去吧,想回地府就回,不想回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别私闯民宅,可以去图书馆或者博物馆这种公立场所。我要睡了,晚安。”   【我哭死,她好温柔,都不戳穿小白】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小白想查完资料再教她了?】   【小白:偷偷学习,再到小阎王面前装博学。宁宁:什么都懂,但看破不说破。】   白宁宁:“?”   还有这种事?   好你个谢必安!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冷面帅哥,居然私底下是个卷王!   算了,世界纷纷扰扰,卷成麻花都与她无关。   她就要摆!   睡觉!   -   两位使者离开白宁宁的房间后,范无救忧心忡忡:“她刚刚提到了图书馆,不会已经看出来我们想偷偷查典籍了吧?”   谢必安冷着脸朝图书馆的方向飘去,问:“她知道我们就不学了吗?”   范无救:“……好像也不行。我觉得我们小阎王可能是个超级厉害的人,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你说她会不会是故意演的一无所知啊?其实什么都懂,就是为了逃避工作?”   他话没说完,就发现谢必安悄然加快了速度,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显然不想听他啰嗦了。   范无救连忙跟上去:“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哪句话惹你不高兴啦?”   话音刚落,就见谢必安再次加速。   其速度之快,以至于马上要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范无救:“……”   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 第52章 连夜跑路   白宁宁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拉开窗帘,已天光大亮。   弹幕如同上早朝一般,密集地给她汇报昨晚发生了什么——   【地府的文书工作稳定进行中√】   【黑白无常昨晚差点遇险, 脱险后去市立图书馆偷偷学习了一晚上,没回地府, 现在准备去其他玄门侦查中】   【程经武那老东西遭报应了, 涉嫌经、济、犯、罪!破产蹲局子,小桃花连夜赶回去跟他切割了】   【他那俩双胞胎儿子还在外面花天酒地混夜店, 忽然得知家里破产,都崩溃了】   【活该, 也不知道抢了哪两个倒霉蛋的升学名额,破坏高考公平的人都给爷死!】   【鬼怪联盟小头目风槐,半夜给宁小阎王下战书, 可惜被清淮无情没收,碾成粉末扬了】   【元家父子不欢而散,目前处于冷战状态】   【地府晨间新闻为您报道,感谢您的收看, 我们下期再见。】   白宁宁扫完弹幕, 看着最后一条陷入沉思。   还挺正规?   -   顶层阳光房的餐厅内,阳光透过琉璃般的玻璃窗,折射出五彩斑斓的漂亮光团洒在花丛中, 更加熠熠生辉。   楚寒舟和楚予宴坐在落地窗边赏景, 楚寒舟端着咖啡,楚予宴的手边则放了一杯西湖龙井。   这是他们一天中难得的清闲时刻。   不是在结束一天工作之后, 而是在每天开始工作之前。   楚寒舟观察着楚予宴的神情, 笑吟吟的, 不是平时笑里藏刀的笑容, 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楚寒舟:“心情这么好?”   “嗯。”楚予宴笑着点点头,难得没有阴阳怪气,“睡了个好觉。”   楚寒舟好奇心上来:“详细说说?”   楚予宴浅浅一笑,语气中带着恶劣地调侃:“可惜了,是你不能理解的世界。”   楚寒舟:“……”   他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才觉得对方今天好说话?   楚予宴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拖慢语调悠悠然说:“是一场无声的盛宴与狂欢呀。”   他眯起狭长的狐狸眼,不像是遗憾而像是在补刀:“你看不到也感受不到真是太可惜了呢。”   楚寒舟沉默地掏出手机,给白宁宁发消息:‘能聊聊吗?在顶楼的玻璃花房等你。’   对方秒回:‘请吃饭吗?’   楚寒舟挑眉,郑重地打下一个字:‘请。’   白宁宁:‘来了。’   楚寒舟露出欣慰的笑容,将聊天窗口亮到楚予宴面前给他看,孩子气地炫耀:“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的人,倒是很嚣张啊?”   楚予宴:“……”   然而楚寒舟高兴不到三分钟,白宁宁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楚予宴,打招呼说:“你也在呀?正好有事问你。”   楚予宴冲着楚寒舟挑眉,眼神交流:有联系方式有什么用?人家来找我的。   楚寒舟:“……”   白宁宁随意地坐在他们对面,问:“你对地府情况了解吗?”   楚予宴正色:“虽然我身处忘川,但对地府的情况了如指掌。”   白宁宁:“地府有晨间新闻吗?”   “啊?”楚予宴没想到她问了个这么不着边际的问题,稍微卡了下壳,“目前没有,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建立一个新闻频道。”   白宁宁“哦”了一声,对此不再感兴趣。   就知道弹幕是在骗她。   她盯上了桌上的奶黄包,看着软软糯糯、香甜可口。   楚寒舟注意到,将其往白宁宁的方向推了一点,说:“特意给你点的,刚出锅,你小心烫。”   白宁宁不客气地拿了一个准备吃,大大方方开口:“说吧,什么事。无事献殷勤,保准有问题。”   楚寒舟:“你还不相信我们是你的哥哥吗?”   【宁宁其实早就确定了,不然这几天不会去地府帮忙】   【但为什么不认啊?】   【盯着宁宁的非人类现在很多呀,现在认亲的话,风槐也会对大哥和三哥的正常生活造成困扰吧?】   【说起来,程经武进局子是不是和大哥有关?】   【肯定有关呀,我们大哥向来做好事不留名,况且犯错的还是他子公司的人】   【不止是风槐,还有清微山也盯着宁宁呢,宁宁自己不怕这些麻烦啦,但是会担心连累哥哥们吧】   【但其实,我怀疑宁宁在等阎界四季谱】   白宁宁淡定地咬了口奶黄包,香香甜甜的奶甜味在嘴里化开,心情舒畅。   她不清楚“阎界四季谱”是什么东西,但从弹幕的语气分析,是个有用的宝物,且她一直不认亲又不解释理由的话,会有人将其双手奉上。   白宁宁:“还有别的事吗?”   楚寒舟感受到她态度里的婉拒,非常体贴地绕开了这个问题,温声问:“身体会觉得不适吗?担心你出现后遗症。”   “目前除了累没有任何不适。”白宁宁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着奶黄包,透露出没睡醒的困倦,话题却忽然来了个急转弯——   “我想问,当阎王有工资吗?”   楚寒舟被她问懵了,转头看向楚予宴,却发现对方也仿佛大脑宕机一般,表情管理掉线了。   白宁宁叹了口气,表情颓丧得和楚泽如出一辙:“那当阎王完全是门苦差事嘛,没有工资,还累,天天还得面对一堆奇形怪状的鬼,也太惨了吧?”   楚寒舟相当上道:“我司愿意成为地府资助者,给你……给阎王开工资,因为算昼夜颠倒的加班工作,又比较危险,月薪千万起步,你看如何?”   “不行。”白宁宁耷拉着眉眼,“给人间办事收人间的流通货币,给鬼界办事收鬼界的流通货币,你这种行为属于贿赂。”   【笑死,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成年人才做选择,都要啦都要!!】   【这也能拒绝的吗??我不理解】   【宁宁现在不缺钱吗?大哥巨壕!宁宁你真的不心动一下吗?】   【好歹要亿点点零花钱嘛】   楚予宴问:“有想要的东西了?”   “没有。”白宁宁拿纸巾将手指擦干净,垂着眼眸不辨神色,“所以我真的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劝你们也离我远一点,以后别见面了。”   白宁宁将纸巾扔到垃圾桶里,起身离开了房间。   楚寒舟怔愣几秒,拿起桌上剩下的奶黄包尝了一口,问自家弟弟:“是因为奶黄包不好吃吗?太甜了?还是不够甜?”   楚予宴笑起来:“你刚刚也说了,是一份危险的工作。”   楚寒舟神情落寞地盯着奶黄包,许久才叹息一声:“是啊……”   【虽然宁宁尽力表现自己的凶和冷漠了,但是哥哥们理解到了她的用心良苦】   【呜呜呜,真好的一家人啊,都是天使,相互替对方着想】   【其实宁宁现在都不缺钱了,这傻孩子都不知道看一眼银行卡。】   白宁宁:“?”   谁傻?弹幕怎么还人身攻击!   说她不缺钱,多半是综艺的报酬到账了。   白宁宁犹豫着要不要叫上余悦出门逛一圈,还没走到她房间门口,就被楚西森拦下:“今天别出门了,你昨天在元城逛街的照片,被人发到了网上。”   白宁宁不解:“逛街而已,发到网上怎么了吗?”   楚西森:“就会有很多人知道你在元城,也许会去你昨天逛街的地方打卡,也许会到这边来蹲守你……总之有点麻烦。”   【难为三哥了,本来就不聪明,还得给一窍不通的宁宁解释】   【解释了跟没解释有什么差别!这就是学渣讲题吗?】   【唉,这就是爆红的烦恼,走到哪都会被围观,影响到正常生活】   【主要是三哥粉丝多吧,顺带给宁宁带了不少关注度,兴许不少人来元城是蹲三哥的呢?】   楚西森解释的她似懂非懂,但看弹幕看明白了。   她出去逛街也许会造成聚集事件,如果让鬼找到可乘之机就完蛋了。   楚西森神情复杂,拿另一个新闻通稿给她看:“你们吵架了吗?”   “啊?”   白宁宁才看清这个离谱的新闻标题——   ‘当红小花耿依依泪洒元城,连夜告别疑似试戏失败?’   配图是耿依依全副武装,戴着口罩、帽子和墨镜,也不知道狗仔们怎么认出来是她的。   楚西森:“她根本没去试戏,哭成这样还要半夜离开,总不可能是失恋吧?”   白宁宁:“……”   还真是失恋。   暗恋多年的男神压根不记得她,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   白宁宁盯着照片看了好半天,问:“她裹成这样了,你怎么看出来哭了的?”   楚西森将图往下翻了翻,指着墨镜和口罩之间露出来的一点肌肤,说:“你看这里,有反光,明显就是眼泪嘛。”   白宁宁:“……”   你的明显,我的明显,好像不一样。   楚西森又指着另一张模糊到只剩色块的图,说:“这里,墨镜稍微下滑了一点,能看出来眼睛是红的吧?”   白宁宁:“……”   实不相瞒,我连眼睛在哪都没找到。   白宁宁放弃纠结这件事,问:“所以你在担心她?”   楚西森一点就炸,梗着脖子大声嚷嚷:“谁担心她了?!我巴不得她永远别回来了!!”   白宁宁:“好好好,她过两天就回来,没出什么大事,不用着急。”   楚西森气冲冲地离开,没过几秒又折回来,抓了抓头发,一脸茫然地问:“差点忘了,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的?”   白宁宁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小声说:“收拾下东西,一会儿就走,要悄悄的。”   “啊?”楚西森更加茫然,“悄悄的话,不应该晚上再走吗?”   白宁宁一脸神秘:“不,晚上容易被发现,白天的悄悄才是悄悄。”   她说:“我要跟余悦出去逛街,在此期间你找一家元城安全的酒店,我们回来之后就搬。我大概晚饭前回来,走的时候要避开余悦,只有我们两个偷偷走。”   楚西森不理解换酒店的用意,但听到“只有我们”的时候,内心欢呼雀跃——他果然才是最后赢家!   白宁宁解释:“需要避开其他人,但是在元城还有点事需要处理。明天就坐车离开。”   楚西森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他刚和白宁宁告别,就再次感受到了那股诡异的窥视感。   元沐阳和耿依依都不在,那是谁在偷看他?还是说元沐阳偷偷回来了?   他小声咕哝:“懂了,宁宁就是为了躲元沐阳这个变态。”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元沐阳无辜背锅】   【沐阳:人在家里坐,锅从元城来】   【都是宁宁惹的祸,最后沐阳背了锅,怎一个惨字了得】   【“宁宁就是为了躲元沐阳这个变态”】   【沐阳能不能自己反思一下在三哥眼里的形象?】   白宁宁看到弹幕“哈”声一片的时候懵了一会儿,观察了一会儿才会过意来。   风槐刚刚又出现了,但被楚西森脑内逻辑自洽,甩锅给元沐阳了?   白宁宁回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对着黑刀指指点点:“你怎么就不能顺带把风槐解决了呢?他好烦人。”   清淮:“……”   你也好烦。   不要强鬼所难。   风槐保持警惕根本不靠近,他也没办法离白宁宁太远,根本打不到。   白宁宁收完东西,拉着余悦出门逛街,还买了不少东西。   余悦:“怎么忽然想买东西了?”   白宁宁:“带的衣服有点不够。”   余悦深表理解,直接轻车熟路地带她去元城最大的女装商城,主动给她介绍:“买了东西可以让他们直接送到酒店,我们可以轻松空手逛街——来登记一下地址,前面都和我一样,改一下房间号就可以。”   “好。”   余悦见她输入的房间号准确无误,就没多关注,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   在她没看到的那一瞬间,白宁宁马上又删除了号码,换了个房间号。   二人满载而归,余悦察觉到沿路都有人对着白宁宁举起手机,小声问:“是不是有很多人偷拍你?需要管吗?”   白宁宁坦然:“没关系,让他们拍吧。对我没有影响。”   余悦:“心真大啊。”   白宁宁笑了笑:“逛累了,回去泡澡轻松一下。”   余悦也跟着笑了笑,没应声。   她刚刚收到院长的消息,让她多盯着点白宁宁。   清微山似乎都相当宝贝这个对玄学“一无所知”的小姑娘,出门都怕她被鬼缠上。   余悦回房间后才回复对方:“和宁宁师叔逛了一天,无异常。在她床头和房门口都贴了平安符。”   对方言简意赅,回了个“好”。   一小时后,余悦去敲门,想喊她一起吃晚饭,没人应声。   余悦以为她在泡澡没听到,没当回事,给她发消息之后,自己去餐厅吃饭。   晚上八点,白宁宁房间的等已经熄了,门口的平安符还完完整整地贴着。   余悦心想,师叔体力有点差,只逛了一下午而已,她居然累得这么早就睡了。   晚上九点半,余悦收到元修朔的消息,让她带着白宁宁回清微山。   余悦表示师叔已经睡了,但元修朔态度强硬,一定要她们现在回去,并告诉她现在的元城不安全。   余悦不懂为什么这么急,但还是照做,拿着备用房卡打开了白宁宁的酒店房门——房间里空荡荡,早已人去房空。   她去哪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在房间里的??   余悦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白宁宁打了个电话。   系统女声冰冷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余悦自知搞砸了任务,哭丧着脸给元修朔发消息:‘宁宁师叔不见了。’   对方许久没有回应。   原因无他,元修朔气得把手机砸了。 第53章 自由之路   余悦自知犯了错, 第一时间请命:“我一定会把宁宁师叔找回来的!”   她们下午一起逛街买东西了,商场会将其送到本人手上签收,二人一起买的, 如果送货员没找到人也会联系余悦。   但并没有人联系她,证明白宁宁当时还在酒店。   余悦深呼吸, 缓解自己的情绪, 冷静下来后,才拿出手机看签收时间——八点二十。   现在九点半, 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不算久, 还能追查。   她第一时间探查白宁宁房间内的鬼气,可惜,一无所获。   即便是在整个顶楼搜查, 也没有找出一丝一毫的鬼气。   难不成她并非被鬼掳走?   余悦找到酒店前台要求查监控,却被对方以隐私为由堵了回来。   她回到顶楼,试图再找出遗漏的蛛丝马迹的时候,忽然感受到窗外忽如其来的偷窥视线——这可是顶楼!   她迅速转头看向窗外, 一个嬉笑的血脸以倒挂的姿势出现在窗外, 冲她张开血盆大口,又迅速消失不见。   余悦皱着眉,她分明看到鬼了, 屋内却没有一丝鬼气。   她沉下心, 仔细感受屋内的灵气流动,才意识到, 这酒店的房间设计居然有玄门人士参与!   新风系统内居然有净化鬼气的符咒!怪不得她刚刚丝毫鬼气都找不到。   这酒店睡起来太舒服, 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该有的警惕心, 住了几天, 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这该怎么去找白宁宁?   -   另一边,楚西森把白宁宁带到了他大哥在元城购置已久的四合院,并骗她说这里是民宿。   楚西森双手捧着手机跟人发消息,头也不抬地问:“大哥说你买的东西都暂存在玻璃花房了,问需要给你寄过来吗?”   “不用。”白宁宁捧着一碗酸辣粉,吃得津津有味,“先存在他那,他要是嫌弃的话,丢了也行。”   “丢了?”楚西森不解地抬头看她,回消息只转达了白宁宁的前半句话。   楚西森问:“你不是特意去买的吗?”   白宁宁欢快地嗦粉,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是呀,虽然也有点舍不得,有点心疼,但现在,我自由啦。”   元修朔干的好事被元沐阳撞破,父子俩正矛盾着;黑白无常也已经离开清微山;元修朔处理完山上的烂摊子之后,自然会第一时间把她带回清微山,让她处于可控范围之内。   清微山越乱,越方便她跑路。   楚西森指节稍稍用力,回复完消息,才问她:“你要是想离开清微山,不是随时都能走吗?”   “你不懂,麻烦的还在后面。”   白宁宁沉痛地摇摇头,继续嗦粉,不打算再多解释一句。   元修朔急着找人回去填充他的转灵阵,想让清微山的人工灵脉继续运转,白宁宁再回清微山,想出来就难了。   之前一直将她支出清微山,无非是意识到清淮逃出了转灵阵,怕清淮吃了她之后大补,所以不断派她出差,生怕她成了口粮。   现在清淮也没找到,白宁宁也不见了,元修朔估计能一下子气老十岁。   想到这,白宁宁又开始偷着乐。   元修朔谋划这么久,肯定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得给他多找点麻烦才行。   楚西森看她这么高兴,也放下手机拿起筷子,疑惑:“路边不到十块钱的酸辣粉,有这么好吃?”   白宁宁瞥他一眼,没说话。   她本来没想带他走,但楚西森实在是太傻了,她怕楚西森忽然敲她的门,害她提前暴露。   况且这傻子已经被鬼怪盯上了而不自知,留他一个人会有危险。   楚西森尝了一下,觉得味道也就那样,顿时兴致缺缺,问白宁宁:“明天我们去哪?”   白宁宁:“明天才知道。”   楚西森顿时庆幸自己跟来了,她居然连自己要去哪都没想好,放她一个人走了不又得失联?   【宁宁:已经计划好一切且准备好了所有可能的应对方案,只是懒得说】   【笨蛋三哥:她好随心所欲】   【小桃花回来不会找不到人吗?】   【前面的,小桃花有铃铛,谁走丢了小桃花都丢不了】   白宁宁笑起来,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   当晚,玄委会接到举报,有人在17楼的窗外发现了倒挂的鬼脸。   玄委会派人调查之后,发现确实存在鬼的气息,且这是个高级厉鬼,还在窗外留下了鬼怪联盟的标志性LOGO。   这对近日加强警戒巡逻的玄委会来说,无异于下战书。   同时,地府发来了一张特殊的通缉令,这次不是从地府跑出去的鬼,而是检测到有疑似八级的厉鬼近日在元城活跃,希望他们注意。   汤柏起初是不屑,地府什么时候有这种功能了?   但此刻他不得不信了。   地府特意提醒他们注意的厉鬼,名曰风槐,来自鬼怪联盟。   这一晚上,许多高层居民都看到了窗外的鬼影,也有第二天一早发现自家窗外多了一个奇怪印记而报警的——都是鬼怪联盟的LOGO。   大多数居民都以为是小偷踩点,但高层看到窗外的印记,多少会感到毛骨悚然——这小偷要是在他们家偷东西的时候坠楼,他们要不要负责啊?   警局看到这特殊图案,熟练地转接给了玄委会,还伤口撒盐:“怎么回事啊?一晚上全是这个图案的报警电话,你们巡逻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吗?”   玄委会气得发抖,这厉鬼简直把他们的脸面按到地上踩。   但居然没有一个巡逻的队员发现这厉鬼,他恐怕不止八级。   还到处兴风作浪,在全城范围内留下标记挑衅他们,鬼怪联盟到底想做什么?   清淮按完一家标记,又飞下楼背着白宁宁,前往下一个地点随机作案。   他问:“我是给你这样用的吗?”   白宁宁心虚:“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但多少要给点反击的嘛。”   元修朔一定会连夜赶往元城来找她,玄委会遇到超高级别的厉鬼挑食,也一定会寻求元修朔的帮助。   就算元修朔拒绝了,也还是会被风槐缠上。   元修朔会拿着带有她气味的旧物找她,这方法不一定能找到白宁宁,但一定会引来风槐。   冒充风槐的名头干这么没品的事,风槐肯定正在气头上。   ——他们鬼怪联盟,什么时候用过普通人能看见的印章?!   只要这一人一鬼碰上面,一定会打起来。   元修朔不会对厉鬼坐视不理,且实在找不到人,还能把这鬼抓回去充充数,在重启转灵阵的时候,让其多点启动燃料。   白宁宁则准备根据他们打的结果,判断自己应该往哪跑。   如果风槐输了,她就去鬼怪联盟的老巢闯一圈;如果元修朔输了,她就大摇大摆地回清微山嘚瑟一圈。   如果这俩点到为止就各自撤退,她就让人去给玄委会报信。   备用方案多着呢。   -   玄委会从网上看到消息,得知白宁宁在元城,立刻自发性地往元城赶。   这可是超级大补品!   有的鬼想夺取白宁宁的力量,让自己升级成超级大厉鬼;有的鬼则想把她上供给鬼王,大家心思各异。   下车之后,大家才意识到不对劲——圈套!陷阱!这里的玄门人士怎么这么多?!   玄委会的人看到这么多鬼大军压境,不免也心里一凉——大半夜的闹得满城风雨就为了挑衅玄委会,现在又大张旗鼓的来元城,当真不把玄委会放在眼里?   鬼怪联盟心一横:他们鬼多,不怕!大不了再多摇点鬼来!居然设了这么大的局来坑他们,也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玄委会冷静上报:“元城聚集大量恶鬼,疑似别有企图,请求支援。”   恶战一触即发。   -   白宁宁半夜出门,楚西森不放心,一直蹲坐在四合院的门槛上等她。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闻见白宁宁身上鬼气浓烈,他以为是沾染上了鬼气,问:“是去地府了?”   白宁宁没想到他一直在等,示意清淮回刀里,沉默了一会儿,问:“现在的玄门,有类似于捉鬼犬的东西吗?”   符咒都是死物,现阶段元城到处都是鬼气,寻鬼符多半会失去目标或是找错目标。   但如果有活的捉鬼犬就不一样了,它们兴许能闻到哪里气味最浓烈,万一也能辨别不同鬼的味道不一样呢?   楚西森却炸毛:“你在骂我是狗吧!”   白宁宁:“……不是。”   【笑死,真骂笨蛋三哥的时候他完全听不出来,现在认真问问题,笨蛋三哥却对号入座了】   【宁宁考虑得确实周全,但是没有呢】   【大家都忙着呢,鬼怪联盟得知宁宁在元城之后,好多鬼连夜赶过来了,玄委会有的忙】   【元修朔和风槐打得正欢实,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其实白宁宁现在离开元城的话,兴许会碰上鬼列车和挤满鬼的车站】   白宁宁:“……”   那不就是灵车吗!叫什么鬼列车!   楚西森吸了吸鼻子,纳闷:“味道散的好快,你身上有什么驱散或者净化鬼气的东西吗?”   “也许?”   白宁宁也不确定。   清微山给她的大部分东西,她都留在酒店里没有带走,包括元修朔给她的那块能吸鬼气的玉。   她担心上面有什么定位装置。   白宁宁回房间之后再三检查,也没有找出任何来自清微山的东西。   她东西本来就少,逃跑的时候带的东西就更少了。   还是说,清淮在的时候鬼气重,他回黑刀里之后,鬼气也跟着回黑刀了,所以楚西森就闻不到了?   【宁宁在找什么?】   【有东西落在酒店了吗?】   【应该是感受到了阎界四季谱了吧?】   【二哥表诚意,把阎界四季谱送到这里了,要是宁宁拿了,哥哥们会安心很多】   白宁宁:?   弹幕,真是好用的寻宝器。   她还真的在房间里找到了一本奇怪的册子。   封面是粉紫色的云朵,画的还挺漂亮,像是文具店里一本能卖二十的日记本。   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封面和地府现在的天空好像。   这是天空本来的颜色?   她随意翻了翻,发现这是一本无字天书,连横线都没有印。   涂鸦本吗?   【好耶!给她养的鬼们找到新家了!大家不用挤在小发卡里了】   【地府稳定公务员!马娟一家三口,凭实力给自己找工作】   白宁宁:“……”   用处不大。   她将其放回原处。   弹幕之前都在说,她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原来就是一本没开封的宠物小精灵图鉴(鬼怪版)。   次日一早,白宁宁得知双方两败俱伤,且玄委会和鬼怪联盟经历了一场恶战。   她到车站的时候,还注意到车站有不少玄委会的玄门人士身着便衣巡逻。   车站内有轻微鬼气,恐怕已经净化过一轮了。   【宁宁是不是早就知道鬼怪联盟要来,才在全城印他们的LOGO拉仇恨?】   【肯定知道啊,鬼怪联盟群里可是提前开香槟了,耿依依肯定给宁宁说了】   【这算计能力真是惊人,一下子把清微山、玄委会和鬼怪联盟都算计进去了】   【前面的,你把地府落下了】   白宁宁:“……”   她确实算计了,但没想这么多……算了,随便弹幕揣测去吧。   白宁宁和耿依依联系之后,带着楚西森前往海边的一座小村庄,儋城。   这里景色美,每年来旅游的人不少,不过现在是旅游淡季,人丁稀少。   靠近海域,潮气重,怨气也重,溺死鬼也不少,鬼怪联盟的绝佳据点。   白宁宁优哉游哉地坐在车上看风景,发呆好一会儿,才问楚西森:“你完全不工作的吗?”   楚西森板着脸:“休假期,别管。”   白宁宁看他表情就懂了,经纪人多半在催着回去工作了,他不肯去。   楚西森先扣帽子:“你是不是利用完我就想丢?”   白宁宁一脸真诚:“但影响你事业了,多不好意思啊。”   楚西森这才慢吞吞说:“我在全国范围内给演唱会踩点,有什么问题?”   “好的。”   白宁宁乖巧应声,摸向自己的小背包,准备找点零食出来打发时间,一摸却发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她一看,这不是传说中的阎界四季谱吗?她明明给放回原处了,怎么会出现在她包里?   白宁宁问楚西森:“这个本子你塞进来的?”   楚西森看着她空无一物的手,问:“什么东西?你手上没有本子啊。”   白宁宁:“……”   哦,他看不见。   这册子自己跟来的。   白宁宁盯着这小册子,眼见着封面上的云忽然飘动着改变了形状。   白宁宁进入假寐状态,将册子扔进了阎王殿的石桌上,不等阎王殿的人跟她打招呼,就迅速回了人间。   再一睁眼,阎界四季谱又出现在了她眼前。   云朵幻化成了哭脸的形状。   白宁宁:“……”   碰瓷是吧! 第54章 踩点老巢   玄委会的元城办公室, 骨干成员聚集在一起开会。   “这些鬼都怎么回事?”   来得浩浩荡荡轰轰烈烈,一波接一波,拿出了仿佛要攻陷元城的架势, 结果跟一盘散沙似的,全无指挥, 碰到玄委会的人之后, 又跟无头苍蝇似的乱飞。   一点章法都没有,不像是早有预谋。   汤柏抵着下巴, 看着各处传回来的报告,陷入沉思, 小声自言自语:“难不成是声东击西?”   鬼的级别都不高,但是量大。   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许多鬼一着急就自爆, 害得玄委会猝不及防被炸伤了许多人。   汤柏用指关节扣了扣桌子,问:“你们觉得这件事,和地府之门有关吗?”   这两件事连在一起看,确实诡异。   忽然半夜开了地府之门, 地府涌出来不少恶鬼到元城。没两天, 其他城市的大批恶鬼也蜂拥而至。   没有阴谋,谁信?   负责和地府联系的成员吕思枫说:“不好说,地府那边怀疑, 地府之门被打开, 是这些鬼早有预谋,他们正在调查。”   汤柏不屑地“嘁”了一声, 地府走下坡路都快走了二十年了, 能调查出什么东西?   他们辛辛苦苦捉了鬼送到地府, 结果地府内乱, 这些鬼越狱了。   地府对此没有任何后续处理,只把越狱名单发给他们,让他们再抓一次。   这不是纯纯的折腾人吗?   搁谁碰上这种事能没有怨气?   汤柏撇撇嘴,又问:“那天地府之门上的紫色波纹有头绪吗?”   “这个我也问了,”吕思枫快速翻阅自己手中的报告,找到自己想找的内容,“他们说是阎王压制群鬼的时候,觉醒了新能力,目前不稳定,消失的鬼是被他带走了,不用担心。”   “糊弄人吧。”汤柏显然不信。   当时鬼从他手上凭空消失,旁边其他逃窜的鬼却没有事。   明显是有更厉害的鬼,从他手上救走了被抓的鬼。   阎王知道自己搞砸了事情,又不想承担责任,所以骗人呢。   二十多年前,很明显地,地府换了个废柴阎王。   当了二十多年的废柴,现在忽然觉醒了,谁信?   当他们玄委会的人都是傻子吗?   【玄委会的人还不知道换阎王啦,这不是误会大了吗?】   【说了他们也不信吧,他们很多人早就不信任地府了,再说换了个不到二十岁的阎王,玄委会得炸开了锅,隔天就冲到地府去夺权】   【亲爹不说主要是因为宁宁不愿意吧?在考虑孩子的想法】   【应该是为了保护宁宁,公布出来宁宁是阎王,相当于立了个活靶子,这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儿就全冲着宁宁去了】   【玄委会还要查鬼怪联盟的目的和紫色波纹,这哪查得到?宁宁不主动说,他们一辈子都想不到】   【就算鬼告诉他们是为了宁宁来的,他们也不会相信的,这借口太扯了】   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白宁宁看了半天热闹,心说还没公布自己的阎王身份,就不断被碰瓷了。   马娟一家算是碰瓷硬跟着她,包里这本阎界四季谱也是碰瓷上她了。   就连清淮都是碰瓷!   白宁宁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还是不要公布身份得好,她还能有点退路。   现在问题的重点在于,玄委会和阎王殿的信息差有点严重,两边都在为了没必要的事情绞尽脑汁、疲于奔命。   “到站了。”楚西森提醒她,将自己全副武装,口罩、帽子和墨镜都戴得严严实实。   白宁宁:“……”   沿海城市还在过夏天,你这副装扮可能比你的脸更引人注目。   楚西森也扣了一顶鸭舌帽在她头上,又把口罩递给她:“你也戴好。”   白宁宁不情不愿“哦”了一声,跟着走。   这个季节到儋城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数十人下车。   所以出站的时候,接人的耿依依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耿依依换了形态样貌,无情地嘲笑楚西森:“你这审美也太差了吧?什么丑帽子,一会儿宁宁跟我去逛街,我们换个漂亮的。”   楚西森冷笑一声:“你懂个锤子,我们回头率可高了。”   耿依依:“打扮得跟贼似的,回头率能不高吗?”   白宁宁完全没听他们说话,径直往酒店方向走,说:“你们吵着,我要去一趟地府。”   耿依依一听,眼睛都亮了:“我也想——”   白宁宁直接打断:“他不在。”   耿依依只能遗憾妥协:“那好吧,你快去快回,我就不跟着了。”   -   楚泽本身在翻看修订整理之后的地府鬼口分布的资料,发觉是白宁宁来了,疑惑抬头,盯了她好半天。   马娟母女三人见她来了,停下了手头的文书工作,两个女儿淡淡盯着她,之前接触不多,这会儿也不好意思上前套近乎。   马娟热情地给她送上了一杯茶。   楚泽连忙制止:“这个茶她不能喝,她还是生魂。”   马娟耷拉着眉眼将茶杯收回去,手边也没有其他能分享给白宁宁的东西,不免有些沮丧。   白宁宁柔声道:“谢谢,好意心领了,你们继续忙。”   楚泽嘴里叼了一根疑似变异狗尾巴草的红色植物,含糊出声:“怎么这个点来了?”   白宁宁问:“为什么把阎界四季谱给我?”   楚泽似乎不知情,稍微卡顿一下,才开口:“小船和小宴给你的吧。他们小时候当涂鸦本玩的,没有灵力,在上面画的东西过一会儿就会消失,省钱也省心。”   白宁宁一阵无语,弹幕倒是一阵爆笑,纷纷玩起了梗。   【穷鬼带娃法(不是)】   【说他有钱吧,连小孩的涂鸦本都买不起;但说他穷吧,人家拿绝世宝物给小孩画着玩】   【非常富有的穷鬼一枚~】   楚泽随意说:“你别在上面乱画,你画的东西不会消失。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召唤图册,将你养的这些鬼转移到四季谱上,他们就可以不限范围的自由活动。当然了,只要你召唤,还是会瞬移到你身边。”   白宁宁的重点落在这个“不限范围”,目前跟着她的鬼,基本都不能离她太远,就算把她们放在地府办公,她也得三天两头来一趟。   行吧,还算有点用。   白宁宁吐槽她的用词:“什么叫我‘养’的鬼?”   楚泽没想到她连基础常识都不知道,抬眼看她,缓声解释:“鬼在人间都待不久,要么被其他鬼吞噬,要么神志不清变成怨鬼,就算有一直幸存的鬼,也会因为时间过久而逐渐魂消魄散。他们在你的身边,吃你的灵力,才能维持正常状态,不算你养的算什么?”   白宁宁闻言,看向程云,对方确实比刚捡回来的时候顺眼多了,非要说的话,像是更有人样了。   对方在她看过去的一瞬间就抬起头,浅浅一笑,点头致谢。   白宁宁点点头,又跟楚泽说:“昨天半夜元城有很多鬼。”   楚泽:“这我知道,他们跟我说了。”   白宁宁面色不改,淡定说:“都是我引来的。”   楚泽惊得嘴里的狗尾巴草都掉了,呆愣好一会儿,顾不上捡它,语气急促地问:“你引来他们做什——”   他察觉到自己语气有点凶,顿了顿,刻意地缓和语调重新开口:“这个举动有点危险,能告诉我理由吗?”   白宁宁波澜不惊地解释:“不是故意的,有人拍了我的照片,被鬼看到了,他们就来了。”   她确实有意让人拍她的照片发到网上,只是为了让清微山的人放松警惕,误以为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还在毫无顾忌地到处玩耍。   但没想到,仅仅一张照片,就吸引来了这么多鬼。   又或者说,是之前的综艺节目让许多鬼隔着屏幕盯上了她。   楚泽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上哪得罪了这么多鬼?”   况且她不是表现得怕鬼吗?她对鬼拉仇恨的能力,让他这个在地府揍了十九年鬼的人都自愧不如。   白宁宁:“从小就这样,习惯了。总之元城事件不用过度找原因,我也已经离开元城了,要不要告诉玄委会你自行决断。”   她说完就走,没有给楚泽留反应时间,也没有给马娟一家三口留告别时间。   程秀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叹气:“我还没跟她打招呼呢……”   楚泽拧着眉,捡起地上的狗尾巴草,问马娟:“她说习惯了是什么意思?”   马娟摇头表示不知情,毕竟她碰瓷赖上宁宁也没多久。   楚泽重回颓丧的省电模式,感慨出声:“阎王血脉真好啊,都不用主动去巡街,闹事的鬼会自动送上门来,我也不想巡街——”   天天都巡街,很累的。   楚泽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去巡街。   马娟小声问:“宁宁是嫌弃我们吗?”   得知阎界四季谱的用途之后,似乎完全没有将她们转移到四季谱上的意思。   楚泽勾起嘴角:“没上谱子,你们就还有机会投胎,她只是不想束缚你们。”   太心软了也不适合当阎王。   楚泽叹了口气,叼着狗尾巴草往外走:“辛苦你们了,我出去巡街。”   “但我不太想投胎,在宁宁手下打工也很好。”   程秀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她们的茶底和楚泽嘴里那颗红色狗尾巴草一样,在地府叫做红绒草,可以帮鬼魂们稳定三魂七魄,还能提神醒脑。   她感慨:“我喝一口都觉得有点刺激,楚先生居然能生嚼吗?”   程云语气平淡:“他在地府多年。”   她在白宁宁身边养了许久,在白宁宁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她已经逐渐像个正常死去的鬼魂了,就连沙哑已久的嗓音都变得正常。   下次找个机会好好感谢她吧。   -   白宁宁睁开眼,酒店的天花板和她去冥界之前无异。   耿依依一直守在她旁边,见她睁开眼,微微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宁宁:“嗯,一点小事。”   她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不是很想动。   耿依依问:“鬼怪联盟我已经帮你摸好底了,你要亲自去踩点吗?白天去比晚上去要好一些。”   白宁宁随口问:“你吃我的灵力吗?”   耿依依一惊,连连摆手,第一时间证明自己清白:“绝对没有,我很守煞德的!我以别人的爱慕为食,被我吃掉的人会变得情感冷淡,所以一般只吃坏人的。”   白宁宁淡淡应了一声,又摇了摇左手,铃铛的声音清脆悦耳。   她问:“这个铃铛有什么用吗?”   也是铃铛自己碰瓷到她左手上的。   耿依依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他用这个救了我的命。需要我给你讲讲我和他之间的爱情故事吗?”   白宁宁:“……不了。”   对方都不记得你,哪里来的爱情?哪里来的故事?   白宁宁只在心里吐槽,并没有戳穿对方。   她盯着左手手心,这铃铛似乎通她心意,平时察觉不到,只有她刻意摇铃铛的时候,才会有声音。   算了,下次逮到范无救再找他问问。   白宁宁起身:“走吧,去他们老巢踩点。”   “你得自己去,我是煞,很容易被发现。”耿依依拿出地图,在一处山脚画了圈,“这里,是一片烂尾楼,快十年没人管了,去年房地产商准备捡起来继续做,结果因为闹鬼放弃了。”   她又拿出iPAD给她看照片:“你先熟悉一下地形,从这个口进去,他们几乎不巡逻,但是会有人望风,有生人过去的话,会立刻起阴风吓走生人。”   耿依依大致给她介绍完,递给她一块玉佩,说:“这个,一定要佩戴在胸口处,能帮你隐藏气息。”   耿依依再三提醒:“只是踩点,你装作看不见就好,他们可能会故意试探你,故意迎面和你撞上,你直接穿过去就好,不会出事。”   白宁宁:“……”   最大的问题,可能是她怕鬼。   这个点一定要踩吗?   白宁宁扪心自问。   算了,为了早日退休,为了以后不用和鬼打交道,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   白宁宁硬着头皮,一路上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终于抵达这片烂尾楼。   鬼怪联盟的老巢。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黑气漫天的建筑,楼只建了一半,都是钢筋混凝土,上面挂着风吹日晒后逐渐泛黄褪色的红色条幅,依稀能看见“热烈庆祝”的字样,下面的字不知是被风吹翻的,还是被鬼刻意调换了方向,扭得七零八落。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往里走,如耿依依所说,有鬼迎面朝她走来。   她目视前方,装作看不见,准备穿过去。   “pang”地一下,跟鬼撞上了。   白宁宁:“……”   被她撞飞的鬼:“……”   那鬼看她的眼神逐渐惊恐,连滚带爬地往烂尾楼内部跑:“一级警戒!一级警戒!有超级厉害的家伙来踢馆了!”   满堂黑气闻声而至,朝她涌来。   白宁宁:“……”   救命啊!这跟说好的怎么不一样QAQ! 第55章 地府招安   白宁宁上一次见到这么多鬼还是在……   白宁宁仔细思索了一下, 近一个月里已经见过好多次这种大场面了。   这些鬼只是看着唬人,哪比得上地府第十区?   冷静点,不要害怕, 先冷静想对策。   冷静个锤子!   白宁宁立在原地没动,眼神淡漠地看着眼前逐渐浓郁的鬼气, 和纷至沓来的厉鬼。   她的眼眸逐渐变红, 仅凭一个眼神,吓得群鬼不敢再往前半步。   下一秒, 清淮如同守护神一般浮现在她身后,和群鬼对峙。   白宁宁的红眸瞬间变回黑色, 语气依然淡漠:“让你们老大来跟我谈。”   她控制不好,灵力抽空了容易晕过去,在这晕倒就完蛋了, 还是清淮好用,能用清淮解决的事没必要自己亲自动手。   白宁宁给自己找好了咸鱼理由,又恢复了咸鱼看戏的样子。   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摇人……摇鬼!   谁知这些鬼见了清淮之后态度大变, 纷纷弯腰行礼:“恭迎鬼王——”   白宁宁:“?”   她看向清淮, 眼神示意: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一个交代。   清淮沉默不语,显然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烂尾楼内出来一只深红色的鬼, 看样子级别不低, 至少八级,恐怕是这里的头目级别。   对方先是对清淮和白宁宁行了个礼, 不急不缓站定, 才慢吞吞地说:“请二位随老朽来。”   白宁宁听到其他的鬼跟他打招呼:“树老。”“树老好。”   树老点点头, 慢吞吞地在前方带路。   其他鬼让出一条路, 垂着头站在两侧,等清淮和白宁宁进去。   这种视角对白宁宁来说非常新鲜。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鬼夹道欢迎,而非围追堵截。   白宁宁维持着冷漠外表,这时候不能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不然就会露馅。   跟着进吧。   光明正大的踩点也是踩点。   众鬼注意到,白宁宁抬脚的一瞬间,他们的鬼王才有动作。   难不成还有比鬼王级别更高的人?   还是说,这是鬼王的客人?所以要客气地以礼相待?   【好可爱!!】   【这群鬼的反应也好可爱哦,集体吓一跳的震惊哈哈哈】   【是气息完全隐藏的缘故吗?这些鬼对宁宁的态度真的好不一样】   【既没有那种奇怪的狂热,也没有看到她就想跑的畏惧感?该说不说,这才是正常态度吧?】   【这态度哪里正常啦?!走到路上碰到的正常鬼会对你行礼吗?】   【等等,走到路上碰到鬼了我也看不到啊,前面的代入感不要那么强,怪吓人的】   吓一跳?   白宁宁随意瞥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这些鬼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假的吧。   树老将他们带到正中间的、建得最高的那栋烂尾楼,他自顾自地飘上了天台。   白宁宁现在处于人类状态,飞不了。   清淮抱着她上去,再安稳地将她放下。   树老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问她:“您是人类?方便透漏您和鬼王的关系吗?”   白宁宁:“劝你别问。”   树老也不恼,依然笑呵呵,朝着清淮作了个揖,说:“不知您这次来是有什么吩咐呢?”   清淮眼神冷峻地看着他,没说话。   他从未到过此处,但为什么对方表现得很熟络的样子,像是早和他有过数次交流?   树老察觉到对方情绪不佳,反思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招待不佳,试探着问:“是最近的贡品让您不满意吗?”   清淮和白宁宁在情绪和表情上没有任何漏洞,一人一鬼都心存疑惑,但没有表现出来丝毫。   树老自知不妙,垂眸拱手,一副任责任罚的样子:“抱歉,本来计划去元城给您抓一个超级贡品,但我们中了陷阱,损失较大,是我等决断失误,请您责罚。”   白宁宁:“……”   元城,超级贡品,除了她还能有谁?   当着本人的面说这种话,是不是不太礼貌?   但这番话也意味着,树老没能认出她来。   目前已知鬼怪联盟主事的有风槐和树老,风槐一路跟到了元城,但却是照片泄露她的行踪之后,才有大批鬼抵达元城。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风槐的安排。   指挥这些鬼大批量涌到元城的另有其鬼。   白宁宁问:“其他做决断的呢?就你一个?”   树老没答话,抬头看向清淮,见对方点头他才缓慢开口:“风槐大人常年在外扩大势力,现在应该在元城;秋川大人也在元城,目前在处理元城的救援工作;雪礼大人在西宁;积浪大人在北海……”   他语速非常缓慢,说起来没完没了。   树老说得很有技巧,一边给他们介绍鬼怪联盟头目们有哪些,现在分别在做什么工作;一边暗中替他们澄清,不是因为偷懒或是无能才导致决断失误的,大家都很忙,鬼的数量也很多,管不过来了而已。   鬼怪联盟小头目的数量比白宁宁想象中还要多,听得她不禁皱眉——如果真的需要这么多头目,那么鬼怪联盟到底聚集了多少鬼?又有多少像马娟这样的受害鬼?   树老说话的时候,楼下的鬼逐渐聚集了起来,时不时抬头看他们。   白宁宁推测,他们是通过气息辨认“鬼王”的。   但清淮在遇到她之前,没有离开过清微山的转灵阵,他们又是上哪感知到“鬼王”的气息的呢?   鬼怪联盟,和清微山有没有联系?   或者说,他们有没有私下里的肮脏交易?   白宁宁脑子里这个想法成型的时候,内心五味陈杂。   再怎么说,她也算是在清微山长大的人。   虽然她一直想出逃,当个普通人,但在此之前,清微山在她眼里就是驱邪除鬼的典范。   白宁宁缓慢地听树老说完,问:“有名册吗?”   树老垂着头,眼神变得凌厉,再抬头的时候,又是笑呵呵地开口:“有干部名册,您需要做什么呢?”   清淮冷声命令:“去拿。”   树老恭敬地作揖:“是,鬼王大人。”   他面对清淮和白宁宁的态度完全不同,白宁宁莫名觉得不爽,摸到阎界四季谱,准备搞事。   树老将鬼怪联盟的干部名册递给清淮,清淮没接。   白宁宁翻开看了看,确定名字、职位、大致活动范围都记录得相当清晰,点头收下了这本名册。   树老如同一只笑面虎,盯着白宁宁:“阁下能告诉我理由吗?”   白宁宁淡然出声:“哦,和地府谈一下招安工作。”   树老当即变了脸色,怒气横生、鬼气四溢,焦躁地咆哮:“你当我们是什么?!”   白宁宁掏出阎界四季谱,轻啧一声,忘记找楚泽问使用方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她如同扔精灵球一般,将阎界四季谱砸向树老碰运气。   阎界四季谱在空中翻开,空白页朝下,落在了树老身上,将树老吸进了书页里,随即自由下坠。   阎界四季谱即将坠落在地的时候,意识到它的主人压根没想来接它,卑微又倔强地瞬移到了白宁宁手上,不想沾到地上的灰。   “没想到还真的行……”白宁宁感慨一声,翻开第一页,看到树老的“鬼画像”印在上面。   这书不仅封面会动,首页的树老也会动,他一脸惊恐地触摸着看不见的墙壁,刚刚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招,连对方的毫毛都没碰到,就被制服了——再怎么年迈,他也是雄霸一方的鬼,在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面前,怎么就这么不堪一击?   树老冷汗直冒,刚刚也没感受到这小丫头的气息,难不成对方深藏不露到如此地步?   白宁宁完全不会用,敲了敲阎界四季谱的封面壳子,试图声控沟通:“能不能先把他放出来跟我聊聊?”   阎界四季谱真的能听懂她的话,将树老弹了出来。   树老猝不及防,跌坐在地,还没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白宁宁问:“现在能聊了吗?”   树老横眉冷对,他再怎么也是坐镇鬼怪联盟总部的厉鬼,怎么可能随便被一个黄毛小丫头唬住?   白宁宁开门见山:“我要把整个鬼怪联盟都收编到地府,你愿不愿意配合,说话。”   树老心里冷哼一声,傻子才干这种亏本买卖。   他怎么可能配合?这不是让地府白捡便宜吗?   再说了,地府都凋零成什么样了?还想收编到地府?做梦吧!   他心里骂了半天,开口却是——   “好的。”   树老:“?”   树老:“???”   他刚刚说了什么?好什么?他是不是漏了几个字?应该是说“你梦做得挺好的”才对吧?   他再想开口纠正,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白宁宁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不用告诉其他干部,先把这里的鬼收编到地府,很快会有鬼差来跟你对接,你最好配合。”   树老心里想骂娘,说出口却是恭恭敬敬的“好的”。   白宁宁想到刚才四季谱首页的大量空白部分,又问:“这儿有没有特别聪明或者特别能打的?叫过来。”   树老主观上不想动,但身体已经听话地行动了起来。   他沉默地从围观鬼群中拎出来四只鬼,白宁宁毫不犹豫,翻开树老所在的第一页,将他们四个鬼嵌进第一页的四个角落里。   白宁宁满意了:“好的,他们以后就是你的直系下属了,先把我交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做好,将这里的鬼,一个不少的送到地府,OK?”   “好的。”他们不情不愿,但同时应声。   其他不远处的鬼听到只言片语,疑惑不已:“他们刚刚在说什么?我好像听到地府了?”   “我可一点都不想去地府,我这种去地府肯定要滚油锅。”   “我听说地府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哪来的油锅给你滚?”   “那也不想去,没有油锅总有刀山火海吧……反正肯定没有好下场。”   白宁宁听着这些话飘到耳朵里,对着树老微微一笑:“你想办法,少了一个我拿你问责。”   “是。”树老应声,此时已泪流满面——他绝对没有想背叛组织!只是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白宁宁抱着阎界四季谱,挥了挥手:“那拜拜,你们好好工作。”   清淮抱着她飘落到一层,正准备放下的时候,听到白宁宁小声嘟囔:“好累,不想走路。”   清淮僵了一瞬,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抱着白宁宁继续往外飘。   白宁宁:“?”   她只是随口抱怨一句而已,都已经做好下地走路的准备了……   算了,飘着挺舒服的。   众鬼泪流满面地目送白宁宁和鬼王离开。   白宁宁不用自己走路,相当清闲,拿手机给楚予宴发了消息,让他去地府带话。   对方对她的工作效率之高感到惊讶,没两分钟就告诉她话已带到。   白宁宁回了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商业互吹:“你效率也不低。”   清淮注意到她的手机聊天界面,问:“你要把我也放进阎界四季谱里?”   白宁宁收起手机,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对劲,表示不解:“你为什么忽然生气?”   清淮沉默不答,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白宁宁:“……”   长本事了,都能不回答了。   白宁宁叹了口气,开始坦诚地碎碎念:“我考虑过,但是它好像很怕你。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你到底是什么鬼?它连八级鬼都能轻轻松松收编,居然会怕你,这不正常吧?不是说一共就划分了九个级别吗?还是说每一级别的差距都非常大?”   清淮耐心听她说完,言简意赅:“千年厉鬼。”   白宁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什么鬼”这个问题。   清淮继续,按照顺序言简意赅地回答:“正常,是,大。”   白宁宁:“……”   这种废话问题可以不用回答的,谢谢。   白宁宁被气得不想和他说话,沉默好一会儿,才想起正事来:“还是得找机会回一趟清微山,你觉得清微山和鬼怪联盟有没有联系?”   “个别鬼之间可能有联系。”   白宁宁盘算着:“我得找个机会把风槐捉来,我感觉他知道的多。”   但是这个鬼非常狡猾,跟了她一路,但全程保持着安全距离,从不靠近,但又能让白宁宁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一直到对方被元修朔缠上,白宁宁离开元城之后,那种若有若无的视线才消失。   此时风槐已经被元修朔打成重伤,虽然拼死逃出了元城,但他元气大伤,正在回儋城养伤的路上。   此时的风槐还不知道,家被抄了。   负责守家的树老,正带领着全城的鬼,接受地府的招安。   风槐再回到儋城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他伤得重,沿路不仅要躲避玄委会等玄门人士的偷袭,还得提防着被其他厉鬼吞噬。   好不容易撑着支离破碎的魂体回到儋城,看着眼前空空荡荡、萧瑟无比、人去鬼空的烂尾楼,不禁怀疑鬼生。   他走错路了?   还是临时换了据点,搬家没告诉他?   鬼呢? 第55章 你不带我   耿依依独自留在房间里, 完全无法稳下心神做事。   从得知白宁宁要去鬼怪联盟的老巢踩点开始,耿依依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少见地啰嗦了许多,也不知白宁宁听进去了没有。   白宁宁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不会是被那些鬼困住了吧?   虽说他们守老巢的高级别厉鬼不算多, 但如果真的打起来也够呛。   白宁宁怎么还没有召唤自己帮忙?虽然她和鬼打架占不上便宜, 但也不是不能打。   耿依依越想越着急,恨不得立刻打车去鬼怪联盟看看情况。   但她又不能靠的太近, 一旦走近了,那些鬼一定会察觉端倪。   耿依依紧张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恨不得靠刷步数营造她也在现场踩点的假象。   “按照一去一回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回来了才对啊……”   耿依依自言自语。   下一秒房门被敲响,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高兴得飞扑过去开门。   结果门外是楚西森。   耿依依垂头丧气连骂人都懒得骂了。   楚西森轻怔,扶了一下自己的墨镜掩饰情绪,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耿依依猛地将门摔上:“滚!”   楚西森一时不备,差点被夹了鼻子, 他愤怒地拍门:“你搞什么啊!!在房间里咚咚咚好半天了, 隔壁都能听到!吵死了!”   “滚!闭嘴!别管!”   楚西森没懂她在烦躁什么,正想骂回去,就注意到电梯有动静。   儋城旅游淡季, 住在这一层的只有他们三个, 这会儿有电梯开门声,多半是宁宁回来了。   他大人有大量, 不跟耿依依计较, 往电梯方向走过去。   谁知还没靠近, 他就闻到了相当浓烈的鬼的味道。   楚西森机智的躲在转角处观察, 见出来的确实是白宁宁,他才露面,说:“你身上鬼的味道又好重哦……”   白宁宁闻不到,怕影响普通人,问:“那需要给这个酒店贴点平安符吗?”   楚西森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我已经帮着贴了,毕竟煞精入住,不贴不行。”   此时房间内的耿依依,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楚西森气急败坏的声音,不免有些疑惑——按照他的性格,不跟自己吵上三百回合不会罢休。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悄悄打开门,只露出一只眼睛观察,却看到楚西森正低着头和白宁宁说悄悄话,且眼神时不时往她房间的方向飘。   很显然,他又在和白宁宁说她的坏话。   耿依依气得想出来锤爆他的脑壳:“天天就知道告状!不就是把你关门外了吗?有什么好告状的?”   白宁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没告状,但你自爆了。”   耿依依:“……”   她自知理亏,还是不满地瞪了楚西森一眼。   楚西森躲在白宁宁后面,朝她做了个鬼脸:“略。”   白宁宁解释:“刚刚去了趟地府驻人间办事处,可能身上鬼气比较重。”   楚西森听懵了,耿依依也诧异:“还有这种地方?”   白宁宁轻描淡写回应:“今天有的。”   耿依依:“?”   白宁宁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漫不经心说:“从鬼怪联盟薅的现成的。”   耿依依傻眼,愣了好半天:“你不是去踩点的吗?”   白宁宁颇为无奈的样子:“本来是去踩点的,但是他们太热情了,非要加入地府,我只好帮他们办理了手续。”   她说完,进了房间挥挥手:“我休整一下,一会儿和你们一起吃饭。”   楚西森高兴地应了声好,也回自己房间了。   徒留耿依依风中凌乱。   耿依依:“……”   不对吧,不可能吧,鬼怪联盟那群家伙怎么可能自愿加入地府?   他们都跟鬼差打过几次群架了,鬼差也没占到便宜,数次无功而返,才将这片地划为三不管地带的。   招安?   谁脑子出问题了?   -   第四区的鬼差接到代理阎王的指示,带着一队鬼差来到儋城的这片烂尾楼,一看是鬼怪联盟的恶鬼们,顿时想甩手不干了。   谁知树老迎了上来,语气凶恶,表情狰狞:“鬼差大人来办理招安的收编工作吗?我负责配合您。”   鬼差见他表情不好看,也变得强硬起来,问:“你们又搞什么幺蛾子?”   楚大人说了,恶鬼如果表现得凶,他们身为鬼差,必须表现得更凶,就算打不过气势也不能输。   树老怨毒地盯着他,眼神仿佛淬了毒,露出一个阴涔涔的笑容。   能把这批鬼差吓跑最好了。   他言语上反抗不了白宁宁的言灵之力,耍小花招还不行吗?   然而他错估了鬼差的行动法则,越是表现得危险,鬼差越不会退——越厉害的鬼越是无声,往往会用言语、外表恐吓敌人的,都是弱旅。   能通过选拔成为鬼差的,没有一个是胆小怕事的。   鬼差小队长勾起嘴角,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带路吧,我倒看看你们有什么阴谋。”   他们来之前,都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   在地府,没有丝毫预兆的情况下,忽然集结小队前往人间执行任务,多半都是非常危险的任务。   且最近人间动i乱,时不时有大批恶鬼聚集,他们来之前也以为是这种任务。   但现在,鬼差小队长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恶鬼们,整整齐齐地排成两条队伍。   鬼怪联盟的鬼以前有这么好说话?   鬼差小队加上队长,共五人。   小队长沉吟两秒,说:“按照级别分成四队,按强弱顺序排列,小鬼优先。”   树老指使身后四位护法安排下去,行动效率都很高,没一会儿就齐齐整整分成了四列,按照颜色深浅排序,顺眼多了。   小队长让鬼差们登记、引导,他则在旁边观察,如果这些鬼藏了什么坏心思,稍有异动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可惜让他失望了,所有鬼魂全部引渡到地府,只剩下树老和他的四个护法,依然没等到任何异动。   亏他警戒了这么久。   小队长心下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感,他看向树老:“轮到你了。”   树老脸上的笑容已经快要挂不住了,但依然故意气对方:“我不归阁下管。”   小队长上前一步,和他对峙:“所有鬼魂都在鬼差的管辖范围内。”   树老丝毫不退,脸上笑容不减,开口却是咬牙切齿:“可惜了,我归阎王管,她说要在人间创办地府驻人间办事处,我是主管,这是我的四位直系下属。以后兴许还能当同事,还请多多指教。”   小队长感知到他身上确实有小阎王的气息,但也不准备和他友好相处,抬了抬手:“收工。”   称得上是不欢而散。   树老自知已经出卖了鬼怪联盟,就算他是不情不愿,但也不能再和鬼怪联盟扯上任何关系了。   他连忙带着自己四位部下离开了儋城。   -   当晚,白宁宁拎着树老到地府阎王殿,让他跟楚泽汇报工作。   楚泽见到白宁宁简直乐开了花:“你效率真是高,鬼怪联盟对我来说是块硬骨头,你轻轻松松就把人老巢端了。”   白宁宁看了眼树老,说:“不是,他们自愿加入地府的。而且从见面开始就表达了对地府的仰慕之情,不信你问他。”   树老眼角抽搐,那能叫自愿吗?!   那是对地府的仰慕之情吗?那是对鬼王的!   好在鬼王露面之后,大家都知道“招安”是鬼王的意思,没有太为难他。   但对他来说,还不如为难他,多来点鬼为难他,他还能借机放走一些,给鬼怪联盟留一点战斗力。   树老气得咬牙切齿,却还是得应声:“是的,自愿。”   【重新定义自愿】   【树老都快抓狂了,满脸都写着:我不是自愿当二五仔的!】   【再怎么不愿意,宁宁发话了还不是得乖乖去做事?】   【而且还完成得挺好】   【口嫌体正直?】   树老要是看到这些弹幕,恐怕得被气疯。   树老看不见,正和楚泽大眼瞪小眼。   树老作为鬼怪联盟的元老级鬼物,天然看不惯地府及其工作人员,尤其是代理阎王。   楚泽习惯了,不甚在意地哈哈大笑。   白宁宁从阎界四季谱里抽出来一个懒人沙发,说:“你们聊着,我给阎王殿送点温暖。”   楚泽傻眼,第一次看到有人像这样乱用宝物。   白宁宁预先把她想带到地府的东西都塞进了四季谱里,一开始四季谱不接收,在白宁宁“要你何用”的激将法之下,不情不愿地当了一回搬运工。   就算它不乐意,白宁宁也做好了让树老等鬼帮着搬运的准备了。   实在不行还有清淮。   白宁宁见树老傻站在一边,给他安排工作:“你们闲着也是闲着,把四季谱里的家具都搬出来,桌椅放在这块,懒人沙发放在那边,要把办公区和休息区分开。”   树老:“……”   谁闲着了?   这不是在和楚泽对峙吗?不过对方压根没看他就是了。   树老不情不愿地做任务。   白宁宁对马娟母女三人招了招手:“来,看看坐起来舒不舒服,不合适的话重新买。”   她们从白宁宁出现开始,就一直无心办公,盯着白宁宁,被叫到名字的时候欣喜不已,几乎是瞬移到白宁宁跟前。   白宁宁猝不及防被三只鬼围了,下意识退了半步:“……是去试坐椅子,不在我这。”   【女鬼太热情怎么办?点击就看XXXX】   【霸道女鬼爱上我】   【人鬼情未了】   【我和三只女鬼不得不说的故事】   白宁宁:“……”   阎王殿本就不算大,之前空空荡荡显得冷清,现在将它划分成几个区域布置之后,迅速变得温暖、有人间烟火气了。   楚泽看着这些设计精美的家具,一时间有些肉痛,问:“你不知道阎王能自己捏吗?”   白宁宁理直气壮:“我不会。”   而且她捏出来的东西能有这么好看?能有这么有设计感?那必然不可能。   更何况她还嫌麻烦。   楚泽略嫌弃地看着这堆新家具:“多浪费啊?看着就贵。你很有钱?”   白宁宁:“没有,楚西森捐赠的。”   楚泽稍微愣了愣:“谁?”   白宁宁无语几秒,小声说:“……可能是你小儿子?”   楚泽:“那你不得管他叫哥吗?”   老说名字他哪记得住,地府每天这么多鬼,他每天都要看那么多名字呢。   白宁宁冷淡道:“不认,我是孤儿。”   她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不接受也不抗拒,没有恨也没有期待,只是理性地不认亲而已。   楚泽本来就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这会儿也只是随口一说,被拒绝了也无妨。   他盘腿坐在石桌前,单手撑着下巴,问:“我的礼物呢?她们都有礼物,我的呢?”   白宁宁指了指树老:“地府驻人间办事处,算不算一件大礼?”   树老撇撇嘴,脏活累活全是他干的,最后功劳是她的,这还有天理吗?   马娟和程秀忽然都凑到白宁宁眼前,没说话,但积极地用眼神向白宁宁传达自己的向上进取心——需要人手的话,可以随时喊她们!   白宁宁顿时乐了,说:“你们先把地府的事忙完,放心,不会忘记你们的。”   她们似乎不满足,依然停在白宁宁面前没动,眼巴巴地看着她。   楚泽觉得心酸,这些人和鬼一个个的都差别对待。   小女儿买礼物的时候把他给忘了,这些鬼似乎也从来没对他献过殷勤。   楚泽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地出声提醒:“她们想进阎界四季谱。”   白宁宁:“不着急,先让我试试有没有副作用。”   树老:“?”   你清高,你拿我做实验?   楚泽迟钝地问:“我没和你说过吗?副作用就是不能投胎了而已,且他们永久和你绑定,你死了他们也会死,因为阎界四季谱会自动清空。”   白宁宁:“确实没和我说过。”   树老:“?”   虽然他本来也没想投胎,之前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指不定哪天就死掉了。   但他不想,和彻底不能,是两码事。   白宁宁丝毫没有愧疚感,看向树老,发出灵魂质问:“你害死过多少人?又害死过多少鬼?因为你的——”   她稍微顿了顿,说这个词的时候语气变得玩味:“错误决断?间接的害死过多少人或者鬼呢?”   树老沉默不语。   他是恶鬼,手底下带着许多鬼的恶鬼,能当上鬼怪联盟的决策者,手上不可能干干净净。   他虽然被迫成为了新晋阎王白宁宁的下属,但这洗白不了他的过去。   他是来赎罪的。   至少白宁宁刚刚话里是这个意思。   白宁宁敲打完树老,看向楚泽:“还有什么其他副作用?”   楚泽:“没了。简单来说,他们都依附于你。但说白了,你本身就背负着许多人的命运。一旦你死了,地府会快速恢复到你最开始看到的破败模样。”   -   白宁宁心思沉重地回到人间,一睁开眼,就看到清淮直勾勾地盯着她。   白宁宁:“?”   她轻轻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清淮,一个相当合格的工具鬼,在需要他的时候相当好用,在不需要的时候又能将存在感彻底隐藏。   白宁宁有时候都怀疑他上辈子是个杀手。   清淮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些许控诉,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你不带我。”   白宁宁:“……?” 第57章 一个噩梦   面对清淮的控诉, 白宁宁指尖微顿,认真看着她:“你不是不想来吗?”   清淮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眼神里隐隐藏着不易被察觉的微妙情绪。   白宁宁认真陈列理由:“我没有禁止你的自由行动,之前去地府的时候, 你也直接跟过来了。如果你想去的话, 你应该会主动跟我一起,不是吗?”   清淮盯了她几秒, 又一言不发地回到刀里。   白宁宁能察觉到他在闹别扭,虽然她并不能理解为什么。   在她眼里, 清淮之前跟着她去地府,是因为她初次离魂,不放心。   现在不去也很有理由, 他要帮她守留在人间的躯体。   不管去不去都合情合理,那自然是想去就去,不想跟去就不去。   她都对下属们表现得这么宽松了,怎么他们好像还不高兴?   马娟也是。   清淮也是。   真奇怪。   白宁宁想不通, 将被子蒙过头顶, 睡觉。   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从她遇到清淮开始,就很少做噩梦了,这一次却罕见的做了一整晚噩梦。   在梦里, 她是个普通的家庭的小孩, 三口之家,有一个温婉可人的妈妈, 一个文质彬彬的爸爸。   妈妈长得很像楚西森……   楚西森是谁来着?   哦, 好像是个大明星。   白宁宁在普通的学校上学, 成绩说不上好, 也算不上坏,各科成绩按下葫芦浮起瓢,一科考了前三,另一科刚过及格线;下一次月考两科成绩互换,被老师喊去谈话。   排名倒是稳稳地在中上游。   好在是高考的时候平稳发挥,各科成绩考得都不错,是能挂在光荣榜上的优秀考生。   从确认录取之后,她就天天赖在小区的快递驿站里,等她的录取通知书。   正式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特别高兴,将薄薄的快递抱在怀里,跟送快递的叔叔连声说了三次谢谢,然后一路小跑着回家,想第一时间跟父母分享喜讯。   但从这里开始,梦就变得不对了。   天空灰蒙蒙的,无比沉闷,仿佛暴雨之前的燥热,让人呼吸不畅。   白宁宁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只是以为自己跑得太快。   她兴高采烈地推开家里的门,兴奋地大声宣布:“我拿到通知书啦!”   然而屋内空无一人。   诡异的是,这间房子仿佛许多年没有人住了,所有东西都蒙上了厚厚一层灰,蜘蛛更是大大咧咧地在桌椅之间织网。   白宁宁觉得手上有些黏糊,像是碰到了奇怪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门把手上也都是蜘蛛网,开门的时候沾上了。   透过指缝,能看到地板边角磨损得厉害,粗糙的木屑暴露在灰尘和蛛网之下。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吓得一惊,一看是脸熟的面孔才松了口气:“是您啊?我还有其他快递没拿吗?”   对方一言不发,只是笑。   那笑容很诡异,不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角度僵硬,只是勾起了嘴角,但眼睛并没有弧度。   “怎、怎么了?”   白宁宁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对方的脸像是被撕裂一般,忽然从中间被扯开,鲜血淋漓,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白宁宁扑过来。   白宁宁吓傻了,凭着本能转身就跑,惊险逃脱。   她一直跑到小区物业处,见鬼没有跟上来,才松了口气。   正好借用物业办公室门口的水管,冲洗一下手上的蜘蛛网。   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感觉空气在变得稀薄。   白宁宁猛然间惊觉,小区里根本没有人。   连物业办公室里都是空空荡荡,窗口的蜘蛛网已经厚到五米开外也能看见。   这是怎么了?   她拧开水龙头,红色的黏腻液体从中流出,带着铁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根本就不是水!   白宁宁转身就跑,朝着小区外一路狂奔,只要能找到人——   不,万一找到的人和快递小哥一样,当着她的面化成鬼了呢?   白宁宁无所适从,这个世界已经变成鬼怪主宰了。   -   清淮还在生闷气,想等白宁宁熟睡之后作弄她一下,让她做一个小小的噩梦。   结果刚从刀里出来,就见白宁宁睡得相当不安宁,皱着眉头,嘴唇微动,像是想呼救却动不了的样子。   她额头上全是汗。   清淮震怒,居然有人敢对她下手?   是在鬼怪联盟的烂尾楼,还是在地府?   没有一秒犹豫,清淮带着满身翻腾的鬼气进入到她的梦里。   这个噩梦业障有禁制,他感知不到白宁宁的方位——按理说他们是契约关系,他们之间有一根看不到的线,指引彼此找到对方。   但现在没有。   他看着空荡荡的城市和随处可见的鬼。   或许是施法者让白宁宁忘记了阎王的身份,给她催眠了一个普通人的新身份。   也可能只让她忘了他。   清淮觉得心口有点堵。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   他只能沿街找人,他还记得她的气息。   白宁宁此时正躲在商场的一个柜子里,空间狭小,背后抵着墙,关了门之后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觉得这样最有安全感。   如果有鬼过来,只能从正面打开柜门,至少能给她反应时间。   她用细绳绑了一个铁棍,将其卡在门外,只要她能一直拉住绳子,铁棍就能将柜门卡住,任谁来了也拉不开。   但她低估了自己气味对鬼的吸引力,也低估了这些鬼的嗅觉。   没一会儿,柜子外面就聚集了不少游荡的鬼,他们来来往往,似乎是在找香味到底从哪里发出来了。   很快,它们就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柜子围起来了。   白宁宁紧张地拽着绳子,刻意放轻了呼吸声。   鬼确实拉不开柜门。   但它们也不需要开。   一只鬼穿过柜壁,从她左侧出现,和她四目相对。   白宁宁几乎被吓得心跳骤停——这是鬼!不是丧尸!掩体对他们根本没用,它们能穿过去!   她试着动了动脚,但蹲得太久,脚麻了。   且她刚才跑了老远的路,现在也确实没力气了。   认命吧。   反正死人是不知道疼的。   下一瞬,和她四目相对的鬼张开血盆大口想将她吞噬,但又瞬间被外力拉扯了出去。   哦,它们争夺食物打起来了。   白宁宁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   反正都是要被鬼吃掉,被谁吃掉都一样,还不如给她个痛快。   她听到外面到处都是鬼叫声,几乎是立体环绕式的鬼叫声。   这些鬼争抢得还挺厉害。   她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安静下来。   白宁宁还在胡思乱想:嗯,这就是传说中的养蛊,现在只留下了最后一只鬼,作为鬼王,要享用他的美餐了。   白宁宁稍微松了松手上的绳子,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确实只剩下一只厉鬼,对方看着就厉害,鬼气比刚刚所有的鬼加起来都要凝实。   出乎意料,这位厉鬼很好看。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一只鬼的好看,但这确实是她见过最好看的鬼。   他像是修罗地狱里长出来的参天雪莲,好看得令人心惊肉跳。   明明五官的气质如青山淡雪,透露着疏离感;但情绪上,他现在更像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身后鬼气翻腾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用世间最残忍的方法杀害她。   他压下心底的暴躁和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皱着眉催促:“出来。”   白宁宁不想动。   出去也是死,不出去也是死,反正结果都一样,何必多麻烦一步呢?   对方等了几秒,终于不耐烦,用鬼气将她抱了出来。   白宁宁吓得双眼紧闭,弱小可怜又无助。   五秒。   十秒。   预期的痛感还没有降临,她悄悄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落在鬼王的怀里。   对方看起来相当不高兴。   白宁宁一副摆烂的样子,直勾勾盯着他看,反正都要死了,多看两眼怎么了?   就是可怜她辛苦考这么多试,录取通知书都还没焐热。   鬼王像是被她盯烦了,森森冷笑:“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白宁宁:“?”   天地良心,她动都没动。   清淮的语气又冷了几分:“你是阎王,别告诉我你破不开这梦魇。”   白宁宁:“?”   这鬼在说什么胡话。   白宁宁一副摆烂到底的咸鱼样,问:“你知道这世界是怎么回事吗?一个人都看不到了,家里也变得奇怪,好像很久没住人了。”   清淮:“可能是没有阎王的世界吧。”   白宁宁没想到对方居然好脾气地回答了,但逻辑明显圆不上。   一会儿说她是阎王,一会儿又说这是没有阎王的世界。   太敷衍了。   没有阎王所以鬼怪横行?   白宁宁脑子里忽然飘过一句空灵缥缈而又掷地有声的话——   “你本身就背负着许多人的命运。”   “……”   白宁宁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她看着对面戾气横生的清淮,试图哄鬼:“你刚刚的样子特别帅,虽然没认出来你,但那一刻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鬼。”   她明明说的是真心话,但很显然,清淮更加不高兴了,鬼气都在房间里乱窜了。   没认出来?   清淮眼神灼灼地盯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烧出两个窟窿。   白宁宁讪讪,尴尬地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去地府?找姓楚的算账,是他暗算我们!”   白宁宁不知道清淮是特意去救她,还以为清淮也受她连累,被困在梦魇里出不来。   清淮不置可否,白宁宁只当他同意了,带着他去地府找人。   刚落地,程秀就眼巴巴地奔过来热情欢迎:“楚先生就说您要来,不过他去人间了,说有点事要办,过几天回来。还麻烦您多照看一下地府。”   白宁宁:“……”   老狐狸反应还挺快,下了套马上就跑路了。   【高情商:办事。低情商:逃难。】   【过几天回=你消气了再说】   【照看地府=生气了可以拿四区往后的鬼撒气,不要伤及无辜】   白宁宁:“他没说去哪?”   程秀摇头:“走得很急,您离开之后他没多久就走了。”   白宁宁气得咬牙切齿,硬是扯出一个看起来有些骇人的微笑:“知道了,我去给他准备回礼。”   程秀:“?”   楚先生什么时候送礼物了吗?   “清淮,走了。”   白宁宁挥手,来得快走得急,丝毫没有寒暄的打算。   目送他们离开,程秀叹了口气,有些沮丧:“我还挺羡慕清淮的,能一直跟着宁宁……我要是也能有这么强就好了。”   白宁宁留了张纸条给楚西森,然后让清淮带着她连夜赶往清微山。   她用阎界四季谱召唤出树老等鬼,让他们在清微山的正门口立了个牌子,又连夜盖起来一栋小楼。   牌子上用正楷写着清清楚楚几个大字——   地府驻人间办事处。   树老以为自己要在这办公,心惊胆战地一边盖楼一边想措辞劝阻小阎王。   要是清微山的人见了他,恐怕马上就要干一架。   一只鬼在人家玄门大门口招摇,这合适吗?   谁知盖完了,树老还没开口,白宁宁就说:“可以了,你们回去吧。”   树老:“?”   他劫后余生但又分外迷茫:“不用守着吗?”   白宁宁心情舒畅许多:“不用,等明天看戏就好了。”   等元修朔明天看到这块牌子和这栋小房子,估计脸都能气绿。   他要是把这里砸了,就代表清微山要公开与地府为敌了。   不砸他心里膈应,恐怕还得想方设法的找楚泽理论。   正反与她无关,她把戏台子搭好,等好戏开演就行。 第58章 礼尚往来   次日一早, 元修朔清早修炼的时候,右眼皮一直跳,但又算不出是哪方面的灾祸。   他只当是自己受伤之后的危机感, 没有特别当回事。   直到方奎达急急忙忙地冲进来,恨不得喊得全世界都知道:“不好啦!大事不好啦——!大门口一夜之间多了个房子!”   “吵什么?!”   元修朔本来就心情不好, 他这么一吵更加暴躁, 怒目圆睁,眼里的红血丝显得双眼赤红。   方奎达顿时被他吓住, 紧张到结巴,话都说不清:“地府、是地府——”   黑白无常的事还没有后续, 元修朔听到地府这一关键词,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他皱着眉,故作淡定地挥了挥衣袖, 厚着脸皮说:“地府和我们关系友好,你有什么好慌的?”   地府的流通物基本都是纸。   纸元宝、纸钱、纸房子、纸车、纸牛、纸马……   如果门口的房子和地府有关,多半也是纸做的,他只要烧给地府就好。   地府问起来, 就说是不知情, 当成给地府的贡品了。   他们就算想找茬也没有正当理由。   元修朔想当然地往外走,到门口一看——砖头房?!   还是农村最简略的那种砖头房,恐怕是外行搭起来的。   砖头也没有码整齐, 缝隙歪歪曲曲, 甚至搭房子的人根本不会做屋顶,好好一个砖瓦房, 愣是把屋顶做成了金字塔的形状。   房屋前随手插了一个木牌, 上面写着“地府驻人间办事处”, 这人毛笔字练得还算工整, 但写的是简体字。   木牌也没摆正,并不和地面平行。   粗制劣造。   儿戏。   但成功的激怒了元修朔。   想都不用想,楚泽干的。   现在整个地府就他一个生魂,除了他没别人这么无聊。   是前几天的黑白无常去告状了?楚泽特意来给下属出气?   清微山的正门口,唯一的下山通道,一夜之间平地起土屋,引来了不少弟子围观。   卓洋躲在人群中看好戏,咬着嘴唇以免自己笑得太猖狂,容易遭到迁怒。   方奎达撞他一下,抱怨道:“你怎么不自己找院长告状?”   卓洋理直气壮:“我害怕。”   方奎达:“……”   他刚刚差点死在里面。   元修朔甩手往回走,吩咐下去:“不用管,也别靠太近。”   “是——”   远离人群之后,元修朔从手机里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打出去:“那个人最近是不是上来活动了?”   “是。”对方笑如洪钟,雷鸣震耳,“你消息还挺灵通。”   元修朔盯着碍眼的红砖房,表情不自觉地变得狰狞,他问:“能告诉我他的去向吗?老规矩,谢礼稍后奉上。”   -   白宁宁在清微山山脚边的小镇暂住,她打算等元修朔和楚泽掐起来了之后,她再上山看戏。   要是让元修朔发现她回了清微山,但是他又没逮到人,恐怕更加气急败坏。   元修朔休整两天,没等到地府办事处有鬼差上班,于是当场点了一批人,跟他一起离开清微山,说是去执行一个特殊任务。   白宁宁猜到他多半是要去找楚泽的麻烦。   楚泽对外没有公开身份,只有少数人知道代理阎王是个普通人类。   元修朔也被风槐伤了,担心自己打不过楚泽,所以想骗不知情的人替他去找楚泽的麻烦。   ——也可能是怕遭报应,所以让别人去干脏事。   他挑了一些实力比较强劲、且他信得过的人。   时雨姐妹在列,但没带元沐阳,也没带今年的任何一位新生。   元修朔前脚刚走,白宁宁后脚就出现在了清微山。   方奎达和卓洋还在门口观察这个土房子,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白宁宁。   卓洋看到她跟看到鬼似的,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只会:“你你你……”   方奎达跟她不对付,皱着眉开口就想找茬:“你知不知道院长找了你好久?”   听说还连累了许多在元城附近执行任务的弟子们,在元城及其周边城市地毯式搜索,愣是没找到白宁宁在哪。   都以为她死了,结果她大大咧咧自己回了清微山,还好巧不巧赶在院长不在的时候。   白宁宁毫无愧疚之心,笑容坦荡:“所以呢?”   方奎达一时间被她噎住,恼羞成怒:“你就不知道报个平安吗!”   【报平安就不平安了,傻孩子】   【宁宁胆子也大,这都敢回来,要是元修朔忽然忘带东西,折返回来怎么办?】   【回不来的,就算回来了,沐阳也会帮她瞒过去】   【宁宁还真是会挑时候,现在师母也不在】   白宁宁巧轻一笑:“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是嫌你烦!嫌你麻烦!懂吗?!”   方奎达涨得脸通红,意识到自己的话完全影响不到白宁宁之后,撇过头不理她了。   卓洋震惊得舌头打结:“你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回来?”   白宁宁没当回事,越过他往里走:“想来就来,怎么了?”   她说的是“来”而不是“回”。   卓洋顾及到方奎达在场,没敢细说,只能干着急:“你知道他找你做什么吧?”   白宁宁:“知道啊,所以这不是挑人不在的时候回来吗?”   卓洋傻眼。   元修朔本人确实不在,但这里是他的地盘,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呢。   更何况他亲儿子元沐阳还在呢。   让人发现了还走得了吗?   方奎达想了好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大声嚷嚷:“谁担心你了,是担心你死了之后影响清微山的名声,你在网络上火了,好多人都知道你是清微山的代表了!”   白宁宁疑惑地看向卓洋:“有这回事?”   卓洋汗颜,推开方奎达:“你别捣乱。”   他解释说:“节目放了预告片出来,你和楚西森的互动有意思,他本来就火,你算是蹭了流量小火一把。”   白宁宁皱眉:“那怎么跟清微山扯上关系了?”   卓洋嫌弃地踩了方奎达一脚,说:“没有的事,他胡乱脑补的。但是节目组的剪辑方向有点奇怪,显得你不是靠聪明闯关,而是靠算命解密。”   白宁宁:“?”   卓洋:“然后很多人觉得你算的很准,想找你算命,但没几个人知道你是清微山的。”   白宁宁:“……”   不信谣,不传谣。   【宁宁确实算得准啊,不过是算计的算,不是算命的算】   【给老父亲找了个无伤大雅的小麻烦,同时调虎离山,一石二鸟啊】   【宁宁肯定是借机会回来收集转灵阵证据的】   白宁宁:“……”   不,她是特意来轰掉元修朔的房子的。   在清微山建了一座房子,所以要摧毁一座房子,这叫有来有回,礼尚往来。   【叮咚~前方掉落一只丧里丧气的元沐阳】   【资料元沐阳都准备好啦,不需要宁宁费心了】   元沐阳难得没有修炼,站在路边发呆。   他身上还算是干净,不过没了精气神,看着相当呆滞,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迷茫和丧。   他看到白宁宁的时候呆愣好半天,连身上的丧气都淡了一些。   白宁宁走到他面前,见他依然没有反应,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Hello?”   元沐阳心情复杂,他看到转灵阵之后,自然就知道白宁宁为什么会被清微山收养了。   虽然暂且还没有对白宁宁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元沐阳觉得清微山对不起她,尤其是他父亲,亏欠了白宁宁。   方奎达不满地嘟囔:“我就说,应该跟院长报个平安的。现在发消息也一样。”   元沐阳出声制止:“不用,我会处理。关于白宁宁的行踪要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白宁宁笑起来:“恐怕不行,我大摇大摆回来的,路上好多人都看到了。”   元沐阳觉得她的态度不对劲,试探着问:“你早就知道了?”   白宁宁坦然承认:“也就比你早一点点。你是不是有东西要给我?”   元沐阳沉默一会儿,才迟缓地点头,让她跟自己来。   方奎达不会看眼色,也想跟上,被卓洋制止。   卓洋作为一个多面二五仔,难得地不想掺和这件事,拎着方奎达的衣领在外面给他们守门。   方奎达不满:“你做什么!”   卓洋双臂横在胸前,靠着墙,懒散出声:“不想死的话,劝你安静。”   语调轻缓,但非常有威慑力。   方奎达被唬住,顿时不敢出声。   屋内,元沐阳站在书架前,背对着白宁宁,沉声开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元城的地府之门和你有关吗?”   白宁宁:“不是我开的。”   她委婉地给出了答案。   和她有点关系,但不是她打开的——间接告诉元沐阳,她确实和地府有点关联。   “明白了。”   元沐阳这才抬手,从书柜的暗格中找到他要的东西。   他递给白宁宁一沓资料和一份储物袋。   “这是我收集来的一些资料和……”   他说到这的时候格外艰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后两个字:“证据。”   白宁宁将其收好,问:“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元沐阳稍微思索了一会儿,才郑重地摇了摇头。   白宁宁知道他还在纠结,转身就走:“我不打扰了,再见。”   元沐阳目送着她出门。   今天是个大晴天,窗外阳光灿烂,白宁宁沐浴在阳光之下,笑得明媚也灿烂。   元沐阳藏匿在书柜的阴影之中。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见不得光。   门口,卓洋和方奎达还没走,而且还多了一位耀眼的红毛,姚茂。   姚茂见了她相当激动:“宁宁师叔好久不见!”   白宁宁随意敷衍:“嗯嗯,以后也会很久不见。”   姚茂乐呵呵地凑上来套近乎:“别这么冷淡嘛,以后说不定还要一起挣学分呢。”   他家里人看了综艺的预告片段之后,不知道注意到了什么细节,一定要他和白宁宁搞好关系。   奈何他从那之后,连白宁宁的面都没见上。   白宁宁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哦,不想被开除的话,还是劝你们别跟上来。”   卓洋一手按住方奎达的肩膀,一手拎起姚茂的衣领:“我觉得还是听一下话比较好,不要连累我。”   卓洋的求生本能告诉他,这会儿白宁宁心情不好,不能惹。   白宁宁问卓洋:“院长的房间没变过吧?”   “没有。”卓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快速给出了答案。   白宁宁拿到答案之后,一个转弯便消失不见。   姚茂不乐意地指责卓洋:“就你一个人跟宁宁师叔套近乎啊?是不是有点过分,是吧方奎达?”   方奎达一脸不爽:“套个锤子的近乎!老子跟她关系差得很!”   姚茂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那你还是离我远点。”   他家里不让他跟傻子玩。   卓洋摇头:“我跟她也不——”   “熟”字还没有说出口,三人均是一惊,感受到清微山忽然出现了一股相当浓烈的鬼气。   哪来的鬼这么大胆子?敢在清微山的大本营闹事!   况且他们门口还新多了个地府办事处呢!   不过三秒,众人听见“轰——”地一声,楼房倒塌的声音。   元修朔院长的住宅方向,烟尘漫天。   姚茂傻眼:“宁……她干的?”   卓洋耸肩,试图撇清干系:“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指的路。我今天都没见过白宁宁。”   张琦作为留守的亲传弟子,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甚至用寻鬼符都找不到肇事厉鬼离开的方向。   张琦无奈,只能第一时间封锁现场。   白宁宁带着清淮,已经在去北杨市的路上了。   她盯着清淮那张神色莫辨的脸,说:“你在生气?”   对方没有反应,既不看她,也不回答。   “你在生气。”白宁宁笃定了答案,思索几秒,问,“是因为我不让你杀元沐阳?” 第59章 你家没了   “我也不是在偏袒他。”白宁宁觉得有点伤脑筋, 不知道该怎么跟清淮解释。   她能理解清淮总针对元家人,清淮被转灵阵剥削这么多年,元家就是最大的受益家族, 这一脉所有人都不干净。   但对于元沐阳的看法,白宁宁的意思也很简单, 留着他活着赎罪比死了有用。   况且在人间就要遵守人间的规则, 杀人犯法。   但不管是再合理的理由,拿来说服受害者放弃仇恨的话, 多少有些残忍。   白宁宁话锋一转:“你想让我调查的事,应该和你的家族有关吧?”   她决定赌一把, 只要她说出相关的关键词,弹幕就会开始剧透。   至于家族,是她瞎蒙的。   清淮身上有一种由内而外、骨子里自带的矜贵气质, 身份背景一定不简单。   【答对啦!毕竟是姬家的】   【姬家的唯一继承人啊……说起来清淮也蛮惨的,家破人亡,他还被困这么多年,孙悟空被困得都没他久, 没疯也是奇迹】   【之前玄学界最厉害的家族, 哪像现在,唉,劣币驱逐良币的典范啊】   【其实姬家的灭亡跟现在的玄学界几大家族都脱不开干系吧】   【何止, 就是他们害的】   白宁宁快速在弹幕中检索出有用的信息内容:“关于姬家。”   清淮周身的鬼气在一瞬间沸腾又迅速停息。   他钻回了刀里, 像是不想被白宁宁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   白宁宁在心底哀叹一声,像是在安抚一般, 温柔而坚定地给出了一个承诺:“一定会还你一个真相。”   白宁宁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只感觉黑刀稍微震了震。   -   另一边, 元修朔觉得楚泽是为了给黑白无常出头, 才到人间来。   作为罪魁祸首,他打算去和楚泽会一会。   他得到情报,楚泽就在北杨市郊区的一座老宅中。   而此时,楚泽正在大声嘲笑两位鬼差,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笑过之后才懒洋洋地拖长了语调,问:“你们怎么回事哦?中了凡人的陷阱也就算了,怎么还回不去地府了?”   谢必安冷着脸在旁边冒寒气,不知是在气楚泽的话还是元修朔的陷阱,又或是在气粗心大意实力不足的自己。   范无救和他相反,反倒是挺开心,乐呵呵地跟楚泽抱怨:“还不是你不努力哦,地府的灵气逐渐变得稀薄了,连红绒草的产量都变低了,我们实力也被压制了嘛。”   楚泽检查了一下两位鬼差的状况,发现两个人都处于灵力被封印的状态,和普通灵体类似。   这种状态放到地府也不合适,容易被地府的怨气影响,即便恢复之后也会产生后遗症。   “那我也没有办法嘛。”楚泽耸肩,语调不急不缓,依然懒洋洋的,“你们现在回地府也不安全,还是在人间待着好。”   范无救稍微沮丧了两秒,又迅速恢复乐观,兴奋地和楚泽讨论:“不过小阎王好厉害啊,还好那天在小阎王的能量领域里待了一会而,我们俩就靠着她的能量领域脱困的。当时还没意识到能力不能用了——”   “我发现了。”   谢必安忽然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啊——?”范无救一个箭步窜过去,猛地摇晃谢必安的肩膀,“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兴许小阎王有办法呢?”   他那架势,仿佛是想把谢必安脑子里的水都晃出来,一次性倒干净。   谢必安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用力拍开了这个没脑子的二哈,骂道:“之前都没帮上忙,还一直在给小阎王拖后腿。她年龄小,还什么都不会。这点小事都不能自己解决,非要找她帮忙,你是废物吗?”   “别吵架嘛——”   楚泽尾音拖长,语调上扬,听起来有点欠,不像是在劝架,更像是在火上浇油。   范无救让着他,不跟他打架,但要找楚泽告状:“他就会凶我!明明找小阎王就能轻轻松松解决事情吧?还有之前也是,要是一开始就和小阎王摊牌,哪会有这么多麻烦——”   谢必安一个手刀敲上他的头,黑着脸散发冷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范无救抱着头躲到楚泽身后,决定先闭嘴避避风头。   楚泽看着他们嬉笑打闹,心里反而觉得有底了。   这时候还能笑,就证明问题不严重。   楚泽语重心长地劝他:“确实,小白啊,你得多学学团队合作能力。虽然宁宁年龄确实小,目前能力也不是很好控制——”   他语气一转,换成谢必安更能接受的方式,乐呵呵地说:“但你不多给她找点麻烦,怎么锻炼她的能力?”   范无救猛地点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而且这明明是和小阎王拉关系的好机会,怎么能把她推远了呢?”   楚泽竖起大拇指:“喔~!你很懂嘛。”   谢必安拍掉他的手,显然不认同二人的看法,压着脾气训道:“你们在胡闹什么啊?我们都是她的长辈,比她大很多,给人添麻烦像什么话?”   楚泽委委屈屈吹了下自己被拍红的手背,解释说:“但她本来就不想当阎王嘛。她确实非常相信我们这些长辈能处理好,处理得越好她越觉得放心,越想早点帮地府渡过难关就跑路……”   谢必安愣住,他从来没想过,居然还有人不想当阎王。   楚泽见手背上红印一直不消,起身去从冰箱里找饮料冰敷,发现只有可乐之后遗憾叹气,小声吐槽:“也不知道给老父亲准备点养生的。”   范无救注意到这个细节,神色凝重:“您的身体越来越脆弱了吗?”   谢必安少见地慌神了:“抱、抱歉,是我下手不知分寸了。”   “没事没事,其实不疼,是我想喝可乐了而已。”楚泽随意敷衍过去,继续进行思想教育,“你单方面的付出是留不住人的。想快速和一个人建立联系,就要不断地去麻烦她,不要怕给人添麻烦,人是不会珍惜轻松到手的东西的。”   饶是范无救这种粗线条的,也被他的理论震惊了,说:“你这是典型的渣男思维吧?”   “怎么会呢?”   楚泽食指扣在可乐拉环上,“咔”地一声,单手开了可乐,浅浅抿了一口,并不动声色地将留下红色拉痕的食指藏了起来。   楚泽说:“人是很珍惜‘被需要’这种感觉的,要让她觉得地府离开她就会立刻停摆,懂吗?”   范无救沉默许久,终于在脑海里找到了能表达心声的词语,问:“您这是道德绑架吗?”   楚泽笑:“我甚至想过物理绑架哦。”   -   白宁宁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她正在北杨市的某所住宿学校附近,程家的双胞胎在这里复读。   她想安排马娟母子三人给他们俩托梦,了却一桩心事之后才好安心投胎转世。   她打了个喷嚏,正在想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编排自己,就接到了楚西森打来的电话。   对方像是有事,既没有指责她之前留下纸条就跑,也没有寒暄,试探得相当明显:“你的计划里有经过北杨市附近的打算吗?”   白宁宁:“什么事?”   楚西森:“是这样,我有个人傻钱多的朋友,想找你算一卦。”   对于“人傻钱多”这四个字的评价,白宁宁第一反应就是楚西森他大哥。   白宁宁猜测他们又是想方设法想给她这个“妹妹”送钱,果断拒绝:“我不会算卦,而且你二哥不是很擅长这方面吗?”   “二哥肯定不接单啦——”楚西森那边的环境音忽然嘈杂起来,像是从安静的地方忽然到了人群中,“这人不知道上哪来的内部消息,非说你特别会算卦,你先别挂哦,他想跟你说两句。”   白宁宁以马娟的名义,给双胞胎点了奶茶,现在正在等他们出来拿外卖,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听听对方找了什么演员来演戏。   电话那头,手机转了手,像是嘀咕了一些什么,听不清楚。   新拿到电话的人语气激动难掩:“大师您好,我是盛康,是个演员。”   白宁宁:“?”   这么直白?都不藏了?   盛康:“久仰大名,我想找您算一下我什么时候能爆红,能见面聊就更好了。”   白宁宁觉得无趣,顿时没了兴致:“这种无聊的事不要找我。”   盛康连忙喊:“钱不是问题!”   白宁宁直接挂断了电话。   楚家兄弟也真是无聊,给她送钱的理由都这么无聊。   楚西森电话又打了过来,她刚接起,就听到楚西森嚷嚷:“你不要害我被拉黑——”   声音不大,像是隔话筒有点远。   盛康捂着话筒往外跑:“抱歉,刚刚人多不好意思说,其实是遇到了灵异事件,您能帮忙看看吗?”   白宁宁:“什么事?”   盛□□怕她再次挂断电话,语速极快地阐述:“我有个妹妹,最近可能撞鬼了,一直做噩梦,说对方逼她吃麻辣烫。忽然出现在门口的东西,连快递单都没有,她不敢吃,但不吃就每天做噩梦。”   白宁宁本以为对方是临时编瞎话,没想到弹幕认真讨论了起来。   【其实盛康早点说实话,宁宁兴许不会态度恶劣】   【只能说是爱冲浪惹的祸,不过鬼能上网这一点也怪稀奇的】   【不仅能上网,还能顺着网线送餐呢】   【这个鬼其实有点厉害,但心思不坏】   白宁宁这才认真起来,又看到不远处程家双胞胎的身影,她说:“留个联系方式,一会儿见面谈。”   双胞胎比起之前清瘦许多,面颊熬了下去,眼下的青黑也有些夸张,精神状态并不怎么好。   白宁宁试用了一下刚领悟到的能力,躲在暗处,隔空对他们丢了个法术。   她不插手别人的家务事,让马娟母女三人托梦教育他们吧。   至于结果如何,和她无关。   很快,她收到了盛康发来的消息,是一个地址。   楚西森说这是楚家老宅,他们是明星,约在外面不方便。   【所以现在是要解决这个麻辣烫鬼吗?】   【但这个见面地点,会和老爹还有元修朔撞上吧?】   她勾起嘴角,正好,让无常鬼使去抓鬼。   但看到接下来讨论的话,她顿时笑不出来。   【当然要撞上,不撞上怎么救老爹?】   【现在黑白无常被封印了能力,老爹又脆皮,宁宁不救他们都得死】   楚泽和元修朔都在北杨市?!   他们发来的地址离她所在的位置很近,她捏着手机直接往楚家老宅方向狂奔。   正在街边游荡的风槐注意到她,盯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有趣,基地里好像残留了你的味道,要来玩猫鼠游戏吗?”   他不紧不慢,顺着白宁宁沿路留下的气息,追踪到了楚家老宅。   刚穿过门飘进去,就见客厅正中央、正对着门的位置放了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你家没了!’   屋内人已经不知所踪,但残留的气息不仅有人的味道,还有鬼差的味道——忽然空荡荡的儋城基地也留有鬼差的味道。   他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又忽然笑起来:“这件事果然和你有关,还真是不让我失望啊……你、死、定、了——”   风槐气得鬼气在屋内狂卷、肆意破坏,发泄着他此刻的怒意。   五分钟后,只有写着挑衅话语的黑板还完好无损。   “好、很好——”   他上次留了字条挑衅她,她这次就如法炮制,如数奉还。   “真是好极了——”风槐笑得癫狂。   话音刚落,元修朔带着人破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这一场景。   四处都是被破坏得凌乱不堪的家具,唯独黑板完好无损,看上去像是这位厉鬼破坏现场之后留下的挑衅话语。   元修朔认出他:“是你?”   风槐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迅速溜走。   时雨姐妹第一时间冲上去追。   鬼能穿墙,人不行。   且风槐的特点就是移速快、且能制造傀儡,不一会儿就将两姐妹甩开。   元修朔皱眉:“鬼怪联盟从哪知道的消息?”   他觉得风槐故意破坏楚泽的家,就是为了挑衅代理阎王。   还留下如此挑衅的四个大字——你家没了。   确实是风槐的风格。   下一秒,元修朔接到来自清微山姚茂的电话,对方声音颤抖:“院长,您、您家没了……”   元修朔:“?”   姚茂紧张地吞了下口水,语速极快地小声说:“您还是快回来看看吧……”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长舒一口气——问卓洋:“满意了吧?”   卓洋:“谢啦兄弟,这电话和我无关啊,记得跟我撇清干系。”   也不知道白宁宁卖得什么关子,忽然让他给元修朔打电话,还让他一定要说出“你家没了”这四个字,一个字都不能改。   唉,也不知道院长回来会发多大的脾气。   他要不早点跑路?   元修朔盯着眼前嘲讽的四个大字,捏爆了自己新买的手机:“好、很好——”   原来是给他准备的陷阱。   想激怒他是吗?   你做到了。   风槐。 第50章 麻辣烫鬼   白宁宁提前通知楚西森和盛康换了约定地点, 又赶去楚家老宅,将楚泽和黑白无常转移到楚家的另一栋别墅里。   确定风槐和清微山的人都离开,没有人追着气味找上门来之后, 她才浅浅松了口气,目光转向眼前的地府鬼差们, 兴师问罪:“说吧, 怎么回事。”   范无救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讪笑道:“遇到了一点点麻烦。”   楚泽在一边吃吃喝喝说风凉话:“但我为什么也非得转移, 清微山的找我有事吧?”   在这栋大别墅里,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养生饮料——红参。   他现在身体虚, 需要大补。   “确实有点事。”白宁宁认可地点点头,又冷不丁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是来找你杀人灭口的哦。”   “咳、咳咳——!”楚泽被呛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范无救正在新房间里乱晃, 观察环境,一边认可地附和:“确实,他想杀了我们灭口。”   白宁宁看楚泽呛得脸通红,问:“你如果呛死了, 是不是立刻能当鬼差?应该能算是即战力吧?”   楚泽:“?”   他连忙把红参推到一边去:“你别咒我!”   谢必安在一边冷漠地盯着墙陷入沉思, 看似面壁思过,实则内心在挣扎,他都是一把年纪的鬼差了, 真的要麻烦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吗?   白宁宁见他们都或多或少带着愧疚的情绪, 直白说:“元修朔确实是来找麻烦的,但不是刻意来追杀你们的。”   范无救试图独自消化她这段话, 两秒之后确定理解无能, 问:“什么意思?你这两句话不是一个意思吗?”   白宁宁简单陈述:“我在清微山门口, 连夜盖了一栋‘地府驻人间办事处’, 他可能觉得被冒犯了。”   楚泽:“?!”   黑白无常:“……?”   “我们只管红白事哦!”范无救反复强调提醒,将这句话重复两遍之后,委婉提醒白宁宁,“这个办事处,人又看不到,有什么用?”   白宁宁看向楚泽,慢条斯理地说:“用来气看得到的人。”   楚泽:“……”   楚泽终于想明白对面为什么怒气冲冲的杀上门。   他知道人间一直有眼睛在盯着自己,但从来没人敢找他麻烦,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看来,得把这些“小尾巴”解决干净才行。   指不定白宁宁什么时候就坑他一把,这些“小尾巴”都是隐患。   楚泽不满地用指关节敲了几下桌面:“你气人,我背锅,你觉得合适吗?”   白宁宁不以为意,用相同的语气回敬:“哈?不是你先对我下手的吗?”   楚泽:“……”   差点忘了。   小丫头还挺记仇。   白宁宁注意到他手上的红印,沉默地盯了一会儿。   弹幕说他脆皮,多半是真的。   范无救蹦到她面前,眼神亮晶晶地和她对视,讨好道:“小阎王,我们是无辜的,您看能帮我们把封印解开吗?”   谢必安听到动静,第一时间转头看过来——范无救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白宁宁遗憾地摆摆手:“我不会。”   楚泽:“不可能。阵法的底图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封印他们的原理和压制清淮的原理应该也是一样的,你能解开清淮的,也能解开他们的吧?”   白宁宁:“非要说的话,是我和清淮的新契约挤掉了之前的禁制,但对两位鬼差不能用这种方式吧?”   范无救听了这话,反而激动起来:“可以哦!来吧来吧,签订契约!”   白宁宁无语:“……那么万一我死了,地府不就彻底没有能干事的人了吗?”   范无救想当然说:“你不死不就行了?”   白宁宁只当他是老小孩胡闹:“人怎么可能不死啊?”   范无救:“阎王可以哦,阎王可以一直不死。”   “容我拒绝。”白宁宁起身离开房间,不给他们胡搅蛮缠的机会,“会想其他办法帮你们解决问题的,这段时间现在这里休息吧,我有点事,先走了。”   -   白宁宁应付完楼上的麻烦鬼们,又下楼去应付楚西森带来的麻烦鬼。   对方在地下车库等她,要接她去盛康的妹妹家里看现场情况。   如白宁宁所料,车上果然有楚西森。   她简单和盛康打过招呼之后,小声问楚西森:“你又怎么宣传我了?”   “真没有,”楚西森为了自证清白,把手机上的各种聊天记录递给她看,“预告播了之后,真的好多人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白宁宁看着一连串的小红点:“你这不是一个都没回复吗。”   楚西森收起手机,小情绪明显:“那肯定不回复啊,一个个都没安好心——盛康是情况特殊。”   【确实特殊,这么多人里就盛康在宁宁所在的城市】   【没有宣传:只发了条仅宁宁不可见的朋友圈,问谁有玄学需求,他可以负责联系】   【面对其他地区的人,小哥的回复明明都是“你们当地没有玄学大师吗?”】   【不过他们算的问题也确实很无聊啦,要么想算感情,要么想算财运或者星运】   【三哥运气不错,歪打正着选了个最有趣的鬼】   盛康坐在副驾驶,观察到白宁宁的小表情,像是对楚西森有意见,连忙道歉:“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只是我也陆续请过一些玄学大师,但都没有用。安神符或是驱鬼符都试过了,连符纸灰都泡水喝过,还是没用。”   白宁宁冷淡戳穿:“那是被骗子忽悠了。”   楚西森洋洋得意:“你看,我就说他人傻钱多吧。”   白宁宁敲了他一下:“你在那炫耀什么啊?”   盛康被当面这么评价也不恼,心不在焉地笑了两声,继续说:“最近妹妹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她说鬼会到梦里找她,精神状态也开始变得不太好……”   盛康住在别墅区,安保条件好,进了小区之后还得开一会儿车。   他指着不远处的别墅二楼:“喏,那个就是我妹妹,盛雯。”   白宁宁顺着看过去,别墅二楼的阳台上有一个极其瘦削的女子正靠在阳台上晒太阳。   比盛康形容得还要严重,她的脸色糟糕得可怕,眼圈周围的乌青明显到可以和熊猫媲美,脸颊瘦到凹进去,眼睛也没什么神采,看上去昏昏沉沉,仿佛下一秒就要升天。   楚西森惊呼出声:“都快瘦成骷髅人了,还不送医院吗?”   盛康苦笑着摇头:“试过了,连精神科都试过了,检查不出问题,且两次之后她非常抗拒去医院,说什么‘鬼更多’、‘吓人’,只能请医生到家里来给她看病。”   白宁宁能看到她周身鬼气环绕,但并没有被附身的现象,只是被缠上了。   盛康歉意地笑笑:“抱歉,能劳烦您上楼吗?她说阳光下会比较有安全感。”   白宁宁点点头:“理解,你们家其他人有做噩梦吗?或者家里有发生奇怪的事情吗?”   盛康思索片刻,认真回答:“没有其他的,只是她的房间门口每天会出现一碗麻辣烫,碗里的东西都一样,我们安装了监控,但每天到点监控就会花一下,然后东西忽然出现。”   白宁宁:“知道了。”   这屋里鬼气稍有些浓,显然鬼还在别墅里。   但其他人没有受影响,就证明这只鬼没有主动害人的心思。   白宁宁在楼梯口,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才上楼。   二楼转角第二间房间的门口,放着一碗麻辣烫,没有纸袋和小票,只有一碗麻辣烫。   她将碗端起来,拿筷子挑着看了看碗里的内容,有粉条、虾滑、玉米肠等十来样东西,有荤有素,还算丰盛,碗底依然是热的,显然刚送来不久。   旁边一个半透明的、穿着围裙的女士,二十岁左右,叉着腰看她:“这是她的外卖,你不能偷吃。”   盛康看她的举动也有些慌:“大、大师……”   白宁宁:“你敲门就好。”   围裙女鬼凑到她面前,皱着眉头碎碎念:“这家人真是人傻钱多,又上哪找来的江湖骗子?多半又看不到我……真的是,都被骗了那么多次了,还不长记性,上次不是喝符水都喝得拉肚子了吗?”   盛康敲了两下门,告知是谁之后,径直打开了房门,请白宁宁进去。   白宁宁顺手将女鬼拎进去,将麻辣烫放在桌上,又将两位男士关在门外,说:“你们到楼下等我就好,一会儿就来。”   围裙女鬼猝不及防被碰到,吓得惊叫不已。   盛康有些不放心,怕自家妹妹忽然精神崩溃伤人,正想多说两句,就被楚西森推着下楼。   楚西森:“放心放心,按照她说的做,她说了没问题肯定就没问题。”   屋内,白宁宁无语地盯着女鬼:“你吵到我了。”   围裙女鬼吓得吱哇乱叫,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反驳:“……你吓到我了。”   白宁宁朝着阳台方向抬了抬下巴:“那你还吓到她了呢。”   白宁宁将女鬼留在房间内的阴影中,走到阳光沐浴之下,跟盛雯说:“你好,我是阴阳翻译官。”   盛雯有些乏,显然不信。   她最近睡不好,连带着食欲不振,吃不下东西,做什么都没力气。   白宁宁也不管她的反应,冲围裙女鬼说:“快点,趁着我心情好,有什么想转达的,现在说。”   围裙女鬼一喜,表情却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真的好久没人能听到我说话了……呜……”   白宁宁:“别装,鬼没有眼泪。”   围裙女鬼:“……你这个冷酷的家伙!我想哭嘛!!”   她哭丧着脸,看着阳光下的二人,说:“那你帮我问问她,为什么在网上点了单,又不肯吃。”   白宁宁如实转达:“她说你在网上下单,又不吃,为什么。”   盛雯像是习惯了,自以为看穿了她的故弄玄虚,说:“哥哥告诉你我做的梦了,是吗?”   白宁宁没理她,跟鬼说:“你现在都不是人了,送来的东西她当然不敢吃啊。你说她在哪里下的单,让我看看?”   围裙女鬼又想哭又生气,抓着自己的围裙撒泼:“论坛上啦!发的帖!你干嘛也站在阳光下,再来摸一下我行不行?我真的很久没有和人触碰的感觉啦!”   白宁宁小声答:“因为我也怕鬼啊。”   围裙女鬼气急败坏地在屋里打转:“你骗鬼呢!”   白宁宁问盛雯:“你在论坛里点过麻辣烫?”   盛雯依然觉得她是从其他渠道得知的信息,只冷淡地点了点头。   围裙女鬼大声嚷嚷:“她是我唯一的客人啦!只有她回复我了啦!”   她确实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了,终于能和人对话,声音都变大了许多。   “好的啦。”白宁宁学她的语调应付,然后提出解决方案,“但你毕竟是鬼,你做的东西她不能吃。这样,你教她怎么做,她按照你的方法,自己给自己煮一碗麻辣烫,你看可行吗?”   “可以是可以。”围裙女鬼噘着嘴,一脸委屈地看她,“你能不能过来让我抱一下?”   白宁宁双手交叉比了个×,不留情面:“容我拒绝。”   她又转头问盛雯:“刚刚这个方案,你能接受吗?帮她完成执念,她就走了。”   围裙女鬼问:“走到哪里啦?会消散吗?”   白宁宁:“去地府开店,愿意吗?”   围裙女鬼又欢快起来:“也不是不行啦。”   白宁宁再次看向盛雯:“和她沟通完了,你的想法呢?”   盛雯将信将疑:“之前也有很多大师自导自演。”   白宁宁没耐心哄小孩:“爱信不信。”   她自己也是怕鬼的小孩,所以知道这种小孩有多难哄。   白宁宁走到房间里,被围裙女鬼强行抱了一下。   女鬼心满意足,自我介绍说:“我叫姜淼,梦想是开一家麻辣烫小店,在踩点看商铺的路上出车祸了,非常可惜呜呜呜……”   白宁宁凑到她的碗边:“这些食材是哪里来的?”   姜淼格外高兴,在白宁宁旁边上蹿下跳:“一开始是从家里拿的,后来家里的食材被处理掉了,所以就去进货的地方新买啦,放心,我给钱了。”   白宁宁:“……给的也是冥币吗?”   姜淼陷入沉默,答案显而易见。   【心疼店主三秒】   【店主:我宁愿你不给钱】   白宁宁带着姜淼往外走,姜淼第一时间跟上,但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盛雯,问:“真的不管她了吗?”   白宁宁:“你晚上最好跟她道个歉,但如果她见了你就跑,你也别追了,怪吓人的。”   盛雯愣住,看着白宁宁离开的方向,心里打鼓。   要跟上去看看吗?   又是骗子怎么办?   但万一……也许这次是真的呢?   姜淼不好意思地原地转了个圈,朝着盛雯的方向微微欠身道歉:“好的啦,我不是故意的啦。”   白宁宁:“嗯,现在去准备食材,让她自己考虑一会吧。”   姜淼举起手:“好!先从汤底开始!她说要中辣!”   “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吃不了辣吧。”   白宁宁一边说一边下楼,见楚西森和盛康都眼巴巴盯着自己,于是指挥说:“去准备点我要的东西。”   姜淼思索两秒,妥协:“那好的吧,我做的清汤底也超级好吃的啦!骨头浓汤啦!”   姜淼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行:“不麻不辣算什么麻辣烫啦?你好像很识货,要不然你当我的第一位客人,怎么样?”   白宁宁问:“没有执念了吗?”   姜淼指了指手机:“之前是只有她回复我了啦,但是现在你也能看到我了,只要有第一个客人就可以,是谁都可以,我现在更喜欢你啦!但是也可以给她做一份清汤的啦,嘻嘻。”   白宁宁将手机解锁后放在桌上,跟姜淼说:“你把帖子找出来我看看。”   白宁宁再一转头,发现盛康和楚西森都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   白宁宁:“……”   和鬼说话的时候忘记避开他们了。   白宁宁装作无事发生,淡定说:“今晚煮麻辣烫吃,你们去买点想吃的食材,还有调料,我一会儿把清单发给你们。”   盛康听到关键词,神情复杂地撇开脸,委婉提醒:“这段时间,我们家都有点对麻辣烫……过敏。”   白宁宁:“随意,我指挥,你们煮,我会吃的,你要是不想吃的话,也可以选择别的,不强求。”   楚西森倒是兴致勃勃:“好,我也吃,我们去买材料。”   他说完就拉着盛康往外走。   盛康出了门之后,心里还忐忑:“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楚西森:“是吗?但是宁宁没生气。”   屋内,姜淼找到了帖子,给白宁宁看:“就是这个,你看,到现在还是只有她一条回复。”   标题:‘当当当~淼淼麻辣烫小店开业啦!大家来点餐吧~’   主楼:留下想吃的食材就好,想加的调料和辣度也可以告诉我啦~诚信小店,保证让大家满意~!   确实只有一条回复,点餐内容和盛雯门口的麻辣烫一模一样,半点不差。   网络上有不少这样闹着玩的开店帖子,盛雯也以为是闹着玩,只是没想到店主是鬼,而且将其当真了。   姜淼有些不舍,问:“你要把这个帖子删掉吗?”   白宁宁捧着手机,两个大拇指在屏幕上不断按动、打字,说:“不是,下个单。”   姜淼怔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手背蹭上眼角,干的。   鬼没有眼泪。   姜淼却带着哭腔:“你这样我真的要哭了啦。” 第51章 债多不愁   楚西森按照白宁宁给的地址, 买齐了她需要的材料,并且按照她的吩咐,给几家店的老板都送了一张平安符。   老板没认出来他们是大明星, 但表情各异地收下了平安符。   楚西森将两大袋子东西拎进厨房,放在白宁宁面前的料理台上, 问:“你都让我买火锅底料了, 为什么不直接煮火锅呢?”   白宁宁:“因为开的是麻辣烫店。”   “?”   楚西森回头看了眼客厅,确定盛康上楼哄妹妹了, 才问:“所以鬼现在跟在你旁边?”   姜淼兴奋地凑过去:“你也能看见我吗?”   楚西森连连后退:“你别过来——”   白宁宁将姜淼拎回来:“别捣乱,他看不见, 只是能闻到味道。”   楚西森松了口气,不敢再靠近白宁宁,疑惑地嘀咕:“你平时身上的鬼气比这浓多了。”   白宁宁猜测是清淮比较强, 造成了鬼气浓淡的区别。   她应付过去:“毕竟是地府。”   姜淼在白宁宁周围玩转圈游戏,问:“你跟我说去地府开店是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只是骗我主动去地府,接受审判投胎。”   白宁宁按住她:“什么审判?”   姜淼笑嘻嘻地做出抓人的手势:“阎王啦,听说阎王会审判所有死去的魂魄, 列举他们生前的罪行, 然后送去滚钉板或者刀山火海,也有可能是下油锅……”   白宁宁:“听谁说的?”   姜淼:“之前遇见过的鬼啦,也是她把手机借给我发帖的。不过我只见过她两次就是啦——说起来这附近完全没有鬼呢。”   【哦!鬼怪联盟!天天到处散布谣言】   【但鬼怪联盟提供的玩乐设施确实比地府多好多吧】   【地府现在维持生计都困难, 特殊时期就不要想着玩乐啦】   【之前宁宁算得上是趁虚而入, 再加上他们对鬼王气息的“信息差”,再想一次性端掉整个鬼怪联盟, 可就难了】   又是鬼怪联盟啊。   白宁宁洗干净手, 跟楚西森说:“喊盛康来吧。”   楚西森:“不用叫他妹妹吗?”   白宁宁:“她想来也可以, 不想来的话你也不用强求。”   都被鬼吓成这样了, 就算告诉她,这个鬼没想害她,她恐怕也不会相信。   姜淼有些歉疚:“我真没想吓唬她,一开始就是想请她当我麻辣烫小店的第一个客人,但是她不肯吃……后来看她身体越来越瘦了,不吃东西哪行嘛,我就劝她说不吃麻辣烫吃点别的也可以啦,但是没想到她瘦得更加厉害,连觉都不睡了……”   白宁宁只冷淡地应了一声,她该说的之前都说过了。   姜淼等了半天得不到回应,气冲冲地扑到白宁宁身上:“你真是个冷漠的人!”   白宁宁:“嗯,所以不要靠近菜。”   姜淼:“……”   【笑死,宁宁这是要得罪地府招生办的首席功臣耶】   【首席招生办不应该是宁宁本人吗】   【谁会因为阎王可爱去地府啊??当然是得知地府有很多好吃的,才想去地府体验一下嘛】   【阎王和可爱这个词就不沾边吧】   【鬼差跟你说:我们阎王超可爱哦,你跟我走一趟吧。你怎么想?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啊】   白宁宁:“……”   怪恶心的。   白宁宁拎着姜淼,靠在厨房的角落里,指挥楚西森和盛康煮麻辣烫。   “先煮高汤——放油煮热,再加等量面粉,小火翻炒,炒到金黄色就可以加开水。”   楚西森:“这能叫高汤?”   白宁宁随意敷衍:“嗯,假高汤,黑店。”   完全不理姜淼在她旁边怒吼:“不要抹黑我家!才不是黑店!!这样的汤可好喝啦,又健康,而且是你非要我做简易版的啦!时间不足熬制不了真正的高汤!”   白宁宁已经进入下一步骤:“火锅底料,加大葱,加去皮后的小番茄,炒到化掉——注意,一定要先把小番茄的汁水挤出来,不然一会儿可能会炸。”   虽然她也不常下厨,但有物理常识。   在沸腾的油里加水,多半能看到油炸烟花。   白宁宁:“差不多之后加假高汤,然后加牛奶。”   姜淼:“都说了不是假高汤啦!!”   姜淼吼完,注意到厨房门外有个黑影——盛雯正躲在门外偷看,且似乎看了有一会儿了。   楚西森一个不慎手滑,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盛康无辜遭遇偷袭,惊得差点没抓稳锅。   好在虚惊一场,锅没翻。   白宁宁冷不丁吐槽:“我就是害怕这样的情况,才站得这么远的。”   录制综艺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楚西森压根不会做饭。   没想到盛康也和他半斤八两。   盛雯怯怯站出来:“要不还是我来吧?”   盛康闻言吓得把锅甩了出去,集成灶上的火瞬间被熄灭,冒出“嘶嘶”的声音。   盛康无暇顾及这些,不安地看向自家妹妹:“你、你怎么来了?”   白宁宁面无表情地在面前举着一个大号锅盖,闷闷地说:“……她而可能是怕你们把房子给炸了。”   盛康讪笑,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问:“请别人来做可以吗?我们有雇做饭阿姨的。”   姜淼忽然也拿不定主意:“应该也可以吧?”   白宁宁:“不要小看执念啊。”   姜淼挠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执着……”   白宁宁将她拎到身后,跟盛雯说:“鬼小姐一直停在你家,是因为你的论坛留言,你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客人,所以她想给你做出一顿让你满意的麻辣烫。”   鬼怪联盟的人也想过将她带走,但是她执念太深,离不开姜淼家——这可能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执念,都快成为姜淼家的地缚灵了。   白宁宁:“但是人不能吃鬼碰过的东西,所以我们退而求其次,选择亲友代劳。一退再退的话,和出门随便挑一家麻辣烫吃有什么差别?”   就算盛雯全程不参与,白宁宁也能将姜淼强行带走。   但是她打心底里希望姜淼能完成自己的执念,没有遗憾的离开。   姜淼:“哇——我好感动!”   白宁宁捏着姜淼的脸转开她的视线:“别看我,我其实怕鬼。”   在场众人:“……”   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白宁宁:“我从小就被鬼追着跑,有时候一睁眼就和鬼四目相对。人分好坏,鬼也是,只是人和鬼交流不同频,倒也没必要怕成这个样子。”   盛雯疑惑地盯她,似乎是在思索她怎么长得这么健康的。   白宁宁递给她一张清微山的名片:“可以多出去和人交流,不要害怕,你依然可以在论坛里随意留言,以后再遇到鬼就打这个电话——但是不要提我的名字。”   白宁宁拍拍手,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现实中来:“好了,快点做麻辣烫,我刚刚也在帖子里下了一单。”   姜淼吐槽她:“你还在帖子里说‘我想自己动手,店主能教我怎么做吗?’害我超级感动,结果你根本就没想动手啦——!”   白宁宁小声咕哝:“我说的是‘想’又不是‘要’,想想而已,不要太较真。”   姜淼:“……”   最后由姜淼指挥,白宁宁传达,盛雯负责下厨,做出了四份色香味俱全的麻辣烫,不过盛雯那份用的清汤底料。   “好吃——!”   “感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麻辣烫!”   “是吧?”   姜淼乐呵呵地坐在白宁宁旁边,听着别人对她的夸奖。   白宁宁不让她靠近其他人类。   不过她听到夸奖的一瞬间,感觉到身上发生了轻微却又明显的变化,仿佛有什么禁锢解除了。   白宁宁又祛除了别墅内的鬼气,送给盛雯一张平安符。   在盛康谈及报酬的时候,白宁宁摇头:“我不能收钱。”   阎王带走一只滞留人间的鬼,怎么还能收费呢?   这不合理。   盛康有些为难,他感觉白白受了帮助,心里过意不去。   楚西森迅速意会:“但可以给地府捐赠家具吧?”   白宁宁灵光一闪:“那太好了,他们办公正缺电脑。”   “电脑?”几人不解,几乎是异口同声同时发问。   白宁宁晃了晃手机,亮出姜淼发的帖子,说:“地府也要与时俱进,解决一下网络上的鬼。”   盛康:“但是怎么捐赠呢?”   白宁宁递出去另一个联系方式:“地府驻人间办事处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白宁宁第一时间撇清干系:“这个组织也和我无关哦,给地府捐物资就像是做公益,传递爱心。”   【树老听了都得感动到流泪】   【名片上都写了树老,我笑死】   【树老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公益组织的负责人】   -   楚西森带人回别墅的路上,问:“你把她带上车了?”   车上一直有淡淡的鬼的味道。   “嗯。”白宁宁看了眼车上的食材,“鬼做的食物,人不能吃,但是鬼差可以。”   姜淼好奇:“鬼差能吃到实物吗?”   白宁宁猜测:“和上供一样吧?他们会吃,但在普通人眼中东西不会少。”   楚西森有了能卖弄的点,第一时间加入群聊:“这个我知道,鬼吃完之后,实物就会失去原有的弹性和味道了。”   楚西森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下,说:“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更喜欢吃上供的香。”   白宁宁:“不重要,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楚西森:“……但确实没听过谁上坟或者上供的时候,送麻辣烫的吧?”   半小时后,黑白无常被按头吃麻辣烫。   楚泽被白宁宁拉到小房间里。   她问:“你这个身体还有救没?”   楚泽的笑容里带了些遗憾:“有点难,但是我死后也不会当鬼差的哦,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白宁宁表情严肃,但并没有觉得意外,说:“嗯,我知道,你是用了特殊方法才成为代理阎王的,代价就是死后魂飞魄散,不用想瞒我。”   楚泽瞪大了眼,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但很快又恢复淡定,故意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还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厉害一点。”   楚泽按了下她的头,咧嘴笑:“放心,再多活两年不成问题。”   他拉开门往外走:“鬼小姐也给我来一份麻辣烫吧。”   黑白无常瞬间同时抬头瞪他,异口同声:“你不能吃——”   姜淼也疑惑:“宁宁说了,人类不能吃鬼碰过的东西……”   楚泽笑笑,托着下巴看着他们:“我无所谓,债多不愁。” 第52章 柳暗花明   范无救饱餐一顿, 夸到姜淼都不好意思了,他才笑眯眯地一拍手:“好了,该带你去地府了。”   “哦?你能力恢复了?”   白宁宁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一只手搭在桌上,一副好看戏的模样。   范无救尴尬地挠了挠头, 凑到白宁宁旁边, 用手挡住嘴,小声问:“小阎王是不是不知道如何送鬼去地府?我可以教你哦。”   “你可以教, ”白宁宁将试图偷听的姜淼推开,“不过她明天才去地府。”   姜淼只听了一半, 没听到关键词,抱着白宁宁不撒手试图撒娇耍赖:“教什么?我也想学啦!什么都不会的话,在地府容易受欺负吧?”   范无救:“怎么会?地府治安管理非常好的, 你这一生应该没犯过大错,分配进前三区没问题的。”   白宁宁:“她不知道上哪听的洗脑包,觉得地府很可怕,还要下油锅什么的……”   姜淼眼神飘忽, 语气变得心虚:“毕竟我学厨师的啦……这辈子油炸过非常多的食材, 就……”   白宁宁顺着她的话,故意逗她:“嗯嗯,都会下地狱的。”   姜淼惊恐万分, 抱头躲到桌子底下:“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范无救无奈:“你干嘛吓她?”   姜淼也察觉出不对劲, 飘起来怒视白宁宁,用眼神讨说法。   白宁宁含笑看她:“你都吓唬盛雯那么久了, 我稍微吓唬你一次, 问题不大吧?”   姜淼被怼得无言以对, 脸红脖子粗好一会儿, 最后也只能无力争辩:“……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啦!”   白宁宁坏心眼地把她拎到谢必安面前,开口:“所以也处理一下散播谣言的坏蛋们吧?”   谢必安身上冒着寒气,眉毛拧起,眼神凶煞,瞬间把姜淼吓唬得爬会桌子底下,不敢随便出来。   白宁宁嘴上跑火车,故意吓唬她:“巧了,他就是那个负责煮油锅的鬼差。”   “……”   风评被害的谢必安保持沉默,眼神不自觉地又变凶了一点。   姜淼默默往旁边挪了一点,即便躲在桌子底下也要离谢必安远一些,挪着挪着猝不及防地碰到了白宁宁的腿,姜淼自己被吓了一跳。   白宁宁把她拎出来,露出一个散发着阴森气场的微笑:“我要去睡觉了,你记得给人道歉,不许在别人的梦境里久留,明天我醒了送你去地府。”   姜淼点头如捣蒜,完全不敢造次。   楚泽打了个哈欠,一边往房间走,一边随意地打圆场:“好啦好啦,今天也发生了很多事,该去休息了。”   他走到门口,才想起来黑白无常不需要睡觉,提醒说:“你们两个不要乱跑,明天醒了我们再想对策。”   范无救掏出一沓书放在桌上:“放心吧,我们最近都在潜心学习。”   这个举动震惊姜淼一整夜——   原来在地府当鬼差也逃不了学习、考试的命运!   -   楚予宴的家里,楚西森仗着自家哥哥不能跑,抱着他痛哭流涕:“我明明都到楼下了,听说爸爸在家吧?但是她不让我上去!为什么——?”   “自己拿纸擦干净!你鼻涕眼泪都擦我身上了,好脏!”   楚予宴有点嫌弃地把他往旁边推,可惜没推动。   楚予宴反抗无果之后,无语地看着天花板,问:“除了爸爸还有谁?”   楚西森不装哭了,闭着眼思索了一下,说:“应该还有鬼差,不过她还带回去一只鬼。”   楚予宴冷淡补刀:“哦,那应该是嫌弃你碍事吧。”   楚西森:“……我都哭成这样了,你不安慰我一下?你是我亲哥吗?”   楚予宴脱了外套盖在他头上:“去给我洗衣服。还有,你想演戏的话,这哭戏得再练个八百年。”   楚西森:“……无情。”   打发走楚西森,楚予宴拿出手机,给楚寒舟打电话:“暂且安全,但我猜宁宁那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楚寒舟问:“我们能帮上忙吗?”   “恐怕不行。”楚予宴看着窗外夜色,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但你可以相信宁宁,她一定能解决。”   楚寒舟听出他的笑意,觉得不妙:“你不会又在盘算什么坏主意吧?”   -   次日一早,盛家。   盛康一脸忐忑地等在盛雯的门口,犹豫是敲门还是等她自然醒。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盛康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却又担心她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虽说按照宁宁大师的要求,将平安符放在了盛雯的枕头底下,但心里难免还是不安。   他思索半天,决定给楚西森打个电话。   对方隔了很久才接电话,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喂……?”   盛康怕吵到妹妹,轻手轻脚地离远了些,才紧张兮兮地开口:“我妹妹到这个点还没醒,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才几点啊?”   楚西森在二哥家借宿,替二哥洗完衣服之后,还要帮他准备药浴,折腾到快两点才睡。   楚西森眯着眼,看清了时间——5:35AM。   楚西森炸毛:“六点钟都没到,你给我打电话?!”   “对不起对不起。”盛康自知理亏,赔笑道歉,音量又小了一些,“但她平时不到这个点就醒了……”   楚西森眼睛睁不开,靠着直觉出主意:“那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盛康有些不好意思,食指轻轻抠着眼下的皮肤:“这不好吧……”   “你们是亲兄妹,有什么不好的?别吵我睡觉,挂了。”   楚西森不耐烦地说完,就挂了电话,翻了个身继续睡。   盛康:“……”   这要怎么办?   盛康找剧组请了一天假,就是不放心妹妹的精神状况。   他在门口提心吊胆地纠结到快九点,终于忍不住,悄悄进门观察盛雯的状况,见她面色安详,确定还有呼吸之后,才松了口气。   一直到快十一点,盛康才听到房间里有动静,敲了敲门:“醒了吗?”   盛雯看着窗边的灰色加厚窗帘也被照得透亮,明白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她问:“几点?”   “快十一点了。”   盛雯愣了好一会儿,鞋都没穿,慌慌张张跑到门口拉开门:“你确定没骗我吗?中午十一点还是晚上十一点?”   盛康:“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盛雯一愣,表情变得微妙:“倒没有,就是有点奇怪……她给我留了封信,解释了之前没想到会吓到我,道歉之后祝我以后都能好眠并好运。”   盛康听到鬼,皱眉:“大师的平安符没有用吗?”   盛雯摇头:“我觉得是大师让她来道歉的。能不能把大师约出来吃顿饭?我想亲自感谢她。”   “那就好。”盛康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彻底落下,拿手机发消息,“我找楚西森问问。”   楚西森几乎是立刻给出回复:“心意到了就行,她很忙,没空。”   盛雯虽然有些遗憾,但瞬间意会,催促盛康联系树老表示要捐赠。   忙碌的白宁宁此时正坐在餐桌前,和楚泽、黑白无常对着桌面正中间的阵法设计图发呆。   她本意是想恶作剧坑一把楚泽,却没想到楚泽身体脆得要命,且黑白无常也被封印了能力。   非要找点意外收获的话,就是她知道了地府现在如同大厦将倾。   现在清微山误以为鬼怪联盟也盯上他们了,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   鬼怪联盟也以为清微山和地府合作,且他们失去一个据点,此刻也需要休养生息,恐怕散落各地的首领们都要集中起来开会了。   得益于信息差以及他们疑神疑鬼产生的误会,地府也有了喘息的时间。   谢必安拿铅笔临摹了一张设计图,试图用它还原他们遇到的残阵。   “我看不懂。”白宁宁摆烂,把清淮拉出来,“你在里面待了这么多年,你应该比我懂。”   清淮冷淡地盯着设计图:“我要是了解就不会被困那么多年了。”   白宁宁拆台:“少来,别想骗我,就凭鬼怪联盟的态度,你也至少跑过一次。”   清淮沉默一会儿,换了个借口:“我没看过被改之后的阵,而且我也没能出去,只是释放了部分鬼气出去。”   白宁宁想当甩手掌柜,给他们戴高帽:“足够了,你只要告诉他们你的方法,他们这么厉害,肯定自己能推断出解决方案。”   清淮默然,只能认命地拿起笔,给他们画自己的路线图,准备一会儿讲解。   范无救感动得泪眼汪汪——没想到小阎王这么信任他们!   谢必安还拿着铅笔和橡皮,正在试图还原残阵的阵法,说:“放心,我一定……”   话没说完,楚泽假咳两声,提醒他们要学会卖惨。   谢必安:“……”   谢必安板着脸,生硬地改口:“我学不会。”   白宁宁瞬间捕捉到是刚刚楚泽释放的信号让他改口,瞪他一眼:你又搞什么鬼?   楚泽捧着红参,眼神四处飘,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白宁宁。   在白宁宁准备质问之前,楚泽求生欲爆发,想到了转移注意力的绝佳话题:“你昨天领回来的小姑娘灵气还算强,准备把她也发展成鬼差吗?”   白宁宁:“并不,我希望她在地府正常平静地生活,当最普通的鬼。”   楚泽浅笑着:“然后让她帮你宣传吗?破除在人间的谣言吗”   白宁宁平静地说:“谣言或是真相其实都不重要,这不过是鬼怪联盟用来吸纳恶鬼的手段,只要瓦解鬼怪联盟,一切谣言不攻自破。”   楚泽:“该说你是理智派还是理想主义呢?”   白宁宁回答:“是良心。”   她觉得自己只是单纯的做了一件好事,并不希望自己连助人为乐都充满了利用和目的感。   人应该有目的感,但只能用在自己身上。   楚泽忽然问:“这个设计图哪来的?”   白宁宁:“昨天回清微山,元沐阳给的。”   “这样啊……”楚泽懒洋洋感慨一句,又开始对着谢必安吐槽,“你看,早点告诉她,她不就能替你们看看残阵的样子了吗?所以说啊,不要逞强,互通信息很重要。”   【确实,但我们宁宁有眼线,没想到吧?】   【科技时代啦,可以拍照的】   【地府在这方面思维跟不上呀】   白宁宁被弹幕点醒——怎么差点忘了,她在清微山留了个二五仔。   好在卓洋也想查清微山的资料,趁着元修朔不在家,偷偷去拍了禁地的照片。   白宁宁想要照片的时候,对方很快就发了过来,还提醒说:“保存后删掉,不要给我添麻烦。”   只可惜谢必安和范无救看了之后纷纷摇头:“已经被毁了,不是我们当时的阵法了。”   白宁宁沮丧了一瞬,又瞬间想到了另一个突破点:“当时元沐阳在场对吧?” 第53章 掌握雷电   “先去做点别的事。”   白宁宁起身, 从地府拎来了姜淼,并同时找了个靠谱的鬼差作为保镖,让他们替自己去取点东西。   做完这些, 白宁宁才向在场的三位顶级鬼差解释说:“元沐阳记性好,他当时如果有注意看的话, 兴许能给我们画出来。”   清淮的鬼气稍稍有些躁动, 但并没有发作,只是安静地在纸张上标注着时间点和要点。   不一会儿, 姜淼送来了她要的手机卡,说:“之前话费充了很多, 应该还能用。”   白宁宁将他们塞回地府,并说:“谢啦。作为回报,你可以让这位地府元老带你参观地府, 我相信应该有许多你感兴趣的地府特供调味料原材料。”   伴随着姜淼“好无情!用完就扔吗?!好歹告诉我拿我的手机号做什么啦——”的大声吐槽,白宁宁关闭了地府之门。   白宁宁相当谨慎,先找卓洋确认了现在元沐阳可以收消息之后,才将姜淼的手机卡插入新的手机里, 用她的号码给元沐阳发消息。   ‘收到电联, 有事相求。’   她没有留任何证明身份的信号,但以元沐阳的性格,他收到之后一定会回复。   范无救纳闷:“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地绕一大圈?卓洋都说了可以联系, 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   “因为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就忽然不能联系了。如果电话打过去的前一秒, 恰好元修朔过去了怎么办?”   白宁宁暂且没等到回复,将手机扣在桌面上, 拿出铅笔和直尺, 又将一张A4纸在面前铺平, 开始设计电路图。   范无救在她旁边观察了一会儿, 看不明白她画的横线和小方块,问:“这又是什么?”   白宁宁:“地府电路图。我们不能连接人间的电源,但如果要建立地府网络,就必须有自己的能量来源,然后将其转化为电能。”   范无救完全听不懂,楚泽瞬间理解到这是个开创历史的想法,提醒说:“我不建议,地府没有任何源源不断的能量,到头来都会吸取你这个阎王的能量,这不就相当于放血了吗?”   白宁宁淡定地画完一条半张纸长的直线,说:“有的,怨气。”   “啊?!”   地府三位顶级鬼差均是一惊,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头工作盯着白宁宁。   白宁宁:“能量是守恒的,反正消解怨气也要耗能,还不如直接将他们转化成电能,这算是废物利用。”   她说的平静又轻松,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给地府进购了一批新家具。   白宁宁右手写字,平摊着伸出左手,手心上虚空浮现一团淡淡的黑色气体。   白宁宁稍微将手指拢紧,手心的鬼气瞬间变成细碎的蓝紫色小闪电,像静电一般,噼里啪啦一闪然后瞬间消失。   “?!”   楚泽呆愣盯了好一会儿,他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能源转换,亲眼见到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黑白无常也是面面相觑,他们甚至都不太理解电能是什么,冥界从来不需要电。   清淮冷淡地看她一眼:“下次别拿我的鬼气做演示。”   白宁宁讪笑:“不好意思哈,手头没有现成的怨气嘛,但你身上附着的好像还挺多……”   楚泽捂着心口,定了定心神,瞪着眼睛问白宁宁:“这个能量转换,只有你能办到,对吗?”   白宁宁:“应该不是,我看到姜淼能用手机才产生的灵感。现在手机基本是电容屏,如果鬼也能用,就证明鬼和手机之间也能产生电流。”   她收回手,继续埋头画电路图:“先等小黑小白恢复之后,我试试能不能教。”   她其实也不太明白其中原理,只不过是碰巧成功了而已。   【GET新技能,掌握雷电】   【要抢雷公电母的活了吗?】   【但掌握雷电有什么用?鬼差不需要雷电也能捉鬼】   【面对坏人的时候有自保手段了,毕竟有随身充电宝(狗头)】   【直接放充电宝出去打架不行吗!干嘛多此一举?】   弹幕吵得不可开交,范无救也问:“但是地府没必要通电吧?”   白宁宁被阻挡视线,没法继续绘图,只能无奈地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转笔打发时间、保持手感,解释说:“和人间连接,如果能顺利接入人间网络的话,也许就能快速锁定人间游魂了。”   范无救:“啊?”   白宁宁:“鬼和人产生的电流不太一样,我们可以根据这种细微电流判断这一片区的鬼气浓度,就可以按需分配鬼差。”   范无救听得似懂非懂,说:“但我们之前也是按需分配的……”   鬼差感应到鬼气,然后派出相应数量的鬼差出马解决问题。   白宁宁仿佛早有准备,对答如流:“嗯,但现在不是鬼差数量不足吗?且因为环境原因导致大家实力下降。那么我们可以根据怨气和鬼气的比例,决定派出什么级别的鬼差。”   白宁宁随手在另一个草稿本上勾画了简略地图,又极其随意地在上面圈了一大片,说:“这个世界每天都会有亡魂诞生,大部分是无害的白色地区,正常死亡的新鬼只需要派出引路鬼,将其带来地府即可——这种程度不需要特意派遣鬼差,我们可以让地府的居民来充当志愿鬼差。”   白宁宁又在地图画上几个小黑点:“同理,非正常死亡的怨鬼,则可以根据怨气浓度,派出对应级别的鬼差——当然,这是理想化状态,实际上连设计草图都没有,任重道远啊。”   “哦~!”楚泽明白了她的意思,给两位古董鬼差解释,“接替的是巡逻鬼差的工作,不需要再派遣大量鬼差到人间巡逻了。”   范无救:“但那些本来就是初级鬼差,可代替性强,一抓一大把吧?”   谢必安敲了下他的头,吐槽:“你还真是没救了。”   白宁宁的笔不小心转飞出去,在谢必安的图纸上划了长长的一笔。   她连忙道歉,并迅速解释不给谢必安骂她的机会,说:“这样一来,初级鬼差就空出大量时间,可以在地府学习提升,增强实力,只要大家都卷起来——”   阎王就可以让咸鱼当了。   白宁宁把这句话藏在心里,嘴上套话说得义正辞严:“大家合力建设繁荣地府!”   楚泽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忽然笑起来:“我们之前也有安排巡逻鬼差轮流当值,监测各地鬼气浓度,后来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我不说你应该也懂,反正就这样,把所有鬼差撤回了,将这项工作交给人间玄门……如果这种装置真的能做出来,那个人一定是最高兴的吧?”   他说的时候语调慢悠悠的,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意,不像是在讲故事,而像是在重温和某人有关的记忆。   白宁宁左耳进右耳出,脸上带着歉意的笑看向谢必安。   对方正认命地拿着橡皮,试图擦掉她失手画出来的笔印。   谢必安擦了一会儿,发现纸都擦皱了,但笔印完好无损,倒是他临摹的铅笔图被擦掉了一些。   谢必安无语地换纸,问:“你用的中性笔?”   白宁宁稍愣,低头看了眼确认:“是铅笔啊,擦不掉吗?”   “擦不掉。”   白宁宁将这张纸抽过来,不信邪地拿橡皮试了试:“这不是擦掉了吗?”   谢必安意识到问题关键,重新拿了张白纸送到白宁宁面前:“你用铅笔把阵法图画一遍。”   清淮头也不抬地提醒说:“留一条关键线不要画。”   楚泽瞬间理解到他们俩的意思,搬着椅子坐过来:“她随便用什么工具画的阵法都能生效?”   清淮:“不确定,但以防万一。”   毕竟他就被她的鬼画符坑过。   【不好说她画的是什么,但是效果都很鬼】   【不一定符合期待,但一定符合节目效果】   【这要是把大家都坑进去,就神作了】   【前面的,别,我还想再多看一百年】   弹幕又在偷偷说她坏话,白宁宁又给弹幕记了一笔,等弹幕飘过去才开始画。   白宁宁一边照着临摹,一边说:“画出来不保证效果,我画的阵法和符咒好像都会变奇怪。”   楚泽将橡皮塞到她的左手手心:“见势不妙就擦掉吧,随时做好准备?你应该会有预感……大概。”   白宁宁:“……”   在白宁宁临摹到四分之三的时候,阵法已经开始冒着鬼差肉眼可见的灵气。   楚泽隐隐能感觉到A4纸的吸力,他连忙按住白宁宁的手,阻止她继续画下去,说:“别画了,先按照小白的草稿图,把该擦掉的部分擦掉之后,再继续补充吧。”   他们本想让白宁宁画完之后稍作运转再擦,一来可以证明设计图上的阵法无误,二来能还原改动之后的阵法——运转过的阵法和没运转过的阵法可能会产生未知差距。   但没想到白宁宁的灵力过强,阵法甚至还没画完,但基础线条铺设完成,即便是用铅笔和A4纸画阵法,它也已经开始运转了。   白宁宁对A4纸上的阵法免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抬头一看,发现在场的余下四位表情都不太好,她才开始看弹幕了解情况。   【笑死,灵力过强,再画下去都得被关】   【弑父夺位】   【震惊!堂堂黑白无常差点被A4纸制裁!】   【按照宁宁这专注度,我猜他们被关了宁宁可能都不知道】   【一抬头:咦?大家都去哪玩了?什么时候走的?】   白宁宁没看谢必安的草稿,凭直觉擦掉了一条较粗的线条,问:“好点了吗?”   “没事了。”楚泽松了口气,“它设计稿上可没有线条粗细之分。”   “随便画的,有时候下手重了点,没注意。”   白宁宁说着,按照谢必安的图增减线条,又凭着直觉加了几条线上去,加完之后觉得顺眼多了。   谢必安盯着白宁宁的临摹稿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不,小阎王的线条粗细是按照灵力流转方向划分的。”   【笑死,宁宁又藏拙,一眼就被识破了吧】   【其实宁宁不需要元沐阳也能还原,她是为了找借口确认元沐阳的状态】   【那么问题来了,宁宁到底从哪知道元沐阳快死了?】   白宁宁不慎用力过猛,笔尖划破了纸张。   楚泽发现端倪,问:“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白宁宁没答,将A4纸推到谢必安面前:“既然已经看懂了,接下来你们自己研究吧。”   清淮给他讲解:“每层的转速不同,按照这个残阵,每运转四十九周,这个方向会出现一条缝隙,抓住这一瞬的机会,可以从这条线路冲出去。”   范无救看着复杂的图纸,小脸可怜巴巴地皱成一团:“我看不懂。”   清淮完全不理会,完成白宁宁交给他的任务之后,丝毫不留恋地回刀里休息。   谢必安已大致明白,拿笔在图上模拟路线,说:“稍等,我成功之后再教你。”   白宁宁对着面前的电路图陷入沉思,迟迟动不了笔。   元沐阳快死了?   为什么?   怎么回事?   如果说元沐阳快死了,为什么卓洋告诉她可以发消息? 第54章 例会提前   白宁宁有些心神不宁, 但她也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清微山,很有可能二五仔再次被策反,这是一个针对她的陷阱。   如果让她原地待命只能被动的等消息, 她也做不到。   白宁宁将两部手机都装进口袋,戴上口罩和帽子:“我去一趟元城。”   楚泽神色懒散, 跟着站了起来:“现在?我跟你一起?”   “不用, 我准备从地府走。”   她说完,打开地府之门, 用鬼气将自己包裹,进到阎王殿之后迅速关闭, 然后再开启通往元城的地府之门。   楚泽对着地府之门消失的位置陷入沉默,地府只有魂体能进,但白宁宁或许是阎王特权, 用鬼气包裹“骗”过了地府环境,把地府之门当成了任意门。   “羡慕不来啊……”   楚泽长叹一声,又懒洋洋地回椅子上瘫着。   谢必安:“她刚刚开启了领域。”   楚泽:“?”   “鬼气在领域的外层,快速开启快速解除, 就能在不惊动地府的情况下‘借过’。”   谢必安解释完, 继续和自己身上的封印做斗争。   他刚刚又一次失败了,正在重新核对细节要点。   范无救凑过去小声问:“你偷偷教她了?她什么时候学的解除?”   谢必安:“她还没学,刚刚在赌。赌开启地府之门的时候, 会打断领域的状态。”   如果没成功, 也能迅速如法炮制,回来求助——只要把身体留在人间安全屋, 灵体在阎王殿昏过去也没关系。   她没有返程, 就证明尝试成功了。   谢必安思及此, 说:“她多半是有我们不了解的情报途径, 刚刚得知了什么不妙的情报。”   且多半是不信任他们,丝毫没有跟他们透露分毫。   谢必安脸色凝重起来。   “是吧?我也发现了!”范无救插着腰爽朗大笑,甚至想邀功,“她忽然就变了脸色,但她不想说我就没问,怎么样?是不是很聪明?”   “……”   谢必安极其敷衍:“是是是。”   楚泽不在意地笑笑,拿着手机,找出一个标星号的联系方式,自言自语一般:“没办法,只能在幕后给她提供一点帮助了。”   -   白宁宁顺利抵达元城,降落地点是楚西森长租但目前空闲的高楼大平层,她要等身上鬼气散去才能出门,趁着短暂的空闲时间碎片,冷静下来梳理一下弹幕提供的信息。   元沐阳忽然变成濒死状态,要么和元修朔有关,要么和清淮有关。   既然弹幕没有成群结队的反复刷【救救他】,就证明事态不算紧急,不需要她出面元沐阳也能获救。   且弹幕也没有催她回清微山救人,元沐阳多半死不了,她到元城是为了打探消息。   之前地府之门在这里开启,大量厉鬼出逃,以及白宁宁露脸之后鬼怪联盟派来了大量的鬼,导致元城最近聚集了非常多的玄门人士。   只要能找到合适的途径,这里就是最适合打探消息的地方。   在元城还有一点好处,在这里拍摄的剧组很多,即便打扮得再怎么奇怪,在这里也不会显得突兀。   白宁宁找到玄委会在元城租的临时据点,最近玄门各派的人都会聚集在这里,恐怕少不了开作战会议。   她的主要目标不是领导们的会议现场,而是一线人员们的闲聊和八卦。   领导们在办公室里商量决策,一线人员们在元城巡逻、捉鬼,免不了的,总会有各个组织许久不见的朋友在饭点相遇、叙旧。   他们说话音量不大,但白宁宁的五感比之前更加敏锐,足以听清。   “查出来怎么回事了吗?”   “不知道呀,只知道这次和地府、鬼怪联盟都有关。”   “唉,真是,上边就知道使唤我们,也不跟我们公布一下事情始末缘由。”   “你这次有看到清微山的人吗?我很少看到他们缺席这种大型猎鬼活动。”   “没有,”说话的人声音又刻意压低了些,几乎是用气音在说,“听说他们家的小天才出事了,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他们把消息压下来了,这段时间不许所有人离开清微山。”   “被害了吗?”   “感觉不是,听描述是忽然病倒了……”他话没说完,手机的震动声忽然响起,语气恭敬地接起电话,“好的,好的,马上到。”   隔壁聊八卦的一桌人像是忽然收到了紧急任务,各自看过手机,神情肃穆地出门了。   白宁宁慢条斯理地吃着冰淇淋蛋糕,看上去就像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大学生。   她准备吃完之后就随机抓两只鬼来打听消息,手机铃声叮铃铃响起。   楚泽?   她接起电话:“什么事?”   楚泽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像是在心虚:“正好元城有个会议,需要地府派个代表,你随便捏个身份去参加吧,入场函我现在发给你。”   白宁宁吐槽:“你就是想偷懒吧?”   “哎呀,这都被你发现了?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不好糊弄啊……”楚泽哈哈笑着,挂断了电话。   【老父亲不容易,为了让女儿更好的打听情报,忽然跟玄学界说要开会】   【转过头还得骗女儿说忽然有个会】   【讲道理,玄学界各派也都很懵吧!虽然说都在元城,但谁要跟竞争对手共享情报啊】   【更别说有几个见面就掐架的】   白宁宁:“……”   楚泽确实给她发了一张邀请函,做工精致,整体是复古风格的设计感,能看出来不是赶工而是早有准备。   只是日期是三天后。   楚泽发了个笑脸,解释说:“提前到今天了,晚上七点,做好准备。”   白宁宁问:“会议上说什么?”   楚泽:“随便说,反正地府你做主,什么都不说也可以。”   白宁宁:“……”   一时分不清楚泽是想坑她还是想帮她。   白宁宁优哉游哉地吃完蛋糕,正准备出门离开的时候,收到了来自耿依依的消息,让她回家之后跟她发消息,最好能找个没人的角落待一会儿。   白宁宁回到小平层,正想问耿依依怎么回事,结果后者忽然从她手心里钻了出来。   耿依依不知从哪得知了她在元城,一脸兴奋地揽住她:“既然要参加会议,肯定需要一个合格的保镖或者秘书吧?我能兼任哦!”   白宁宁:“楚泽找你来的?”   耿依依的脸逐渐升温变红,手足无措地讪笑着:“是也不完全是……”   白宁宁看她这个表情就明白了:“以小黑的名义?还是给你许诺了什么好处?”   耿依依没想到这么快被戳穿,眼神飘忽,试图补救:“差不多……但我也很担心你的安全!嗯!是不放心你才决定来的!”   “要化妆吗?”   耿依依自知理亏,想了个绝佳的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说完才发现自己来的匆忙,没带任何化妆工具,现在买也有些来不及,一时间尬住了。   白宁宁也不打算计较,说:“不用,只要不被拍到照片就没事。玄门其实很少有人认识我。”   耿依依蒙混过关,变了个样子跟着白宁宁。   变装之后宛如一个干练的职业秘书,长发大波浪洒在颈间,戴着椭圆形镜片的金边眼镜,再涂上正红色口红,气场拉满。   白宁宁盯着她的转变,有些好奇,用手背蹭了一下她的红唇,疑惑地看着自己雪白的手背——没留下任何口红印。   她的表情就像是发现了新玩具:“唇色和脸上的妆容也不需要化妆品,可以直接变?”   耿依依骄傲地抬头挺胸:“是哦!我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样子——不过容易被找麻烦,所以一般不主动惹事。”   “好厉害!”白宁宁眼睛里的星星都快溢出来了,“那变成楚泽的样子跟我去开会吧!”   耿依依:“?!”   耿依依的表情如遭雷劈,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不太好吧……”   她很少变成别人的样子去招摇撞骗,一大原因就是被发现了之后很容易被通缉。   要是真变成楚泽的样子出门,估计不出两小时就要被楚泽全球追杀了。   白宁宁搞事之魂熊熊燃烧:“没事,我背锅,他不会找你麻烦的。”   耿依依妥协,主动退了一步:“要不然我们征求一下楚先生的意见?”   白宁宁拿走她的手机,皮笑肉不笑:“不需要,该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会知道。”   “……好嘛好嘛。”耿依依如她所愿,变成了楚泽的样子。   白宁宁观察她好一会儿,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思索半晌才开口:“不对,这是他在地府的样子。”   耿依依对着镜子仔细观察,疑惑:“不一样吗?他是生魂,人和魂魄的样子应该一模一样才对。”   白宁宁:“在人间的状态更加虚弱一些,肌肉块也没这么大,还有……”   她说到一半,忽然愣住,明白了楚泽病弱至此的核心原因。   她本以为是楚泽生魂经常在地府活动,被地府怨气侵染导致命不久矣。   现在看来,更像是生魂过强,身体已经承受不住灵魂的强度。   楚泽现在非常的“脆”,仿佛稍稍一碰就会碎,和他在地府的状态相去甚远。   但断然不能让“楚泽”以这种虚弱的状态去开会,多半会给地府惹麻烦。   她指挥着耿依依调整到介于两者之间的始终状态。   “确定是这样吗?不会露馅吧?”   耿依依对楚泽不熟悉,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对自己的变装充满了不自信。   白宁宁:“状态不对,要再懒散一点,再欠揍一点。”   耿依依:“?”   楚先生原来是这种形象吗?   【楚泽风评被害ing】   【没关系,楚先生不介意】   -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出一片火烧云来。   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期,主干道上的车辆像是一波又一波湍急的水流,绿灯亮起时仿佛开闸泄洪,车流飞速流淌而过,直至倒计时亮起,另一方向的车蓄势待发。   步行道上的行人步履匆忙,街边的灯逐渐亮起,五光十色,灯火璀璨,元城在这一时刻热闹到顶点。   白宁宁透过落地窗,观察着这个城市的生活气息。   耿依依替她打包了晚餐回来,见她还在落地窗旁,催促说:“该吃饭了,香喷喷的生煎包,凉了就不好吃了——窗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白宁宁这才回头,见她只打包了一份,问:“你不需要吃吗?”   耿依依在旁边托腮看她:“我一般是不吃的,人类的食物对我来说没意思。”   白宁宁指着一点点变暗的窗外,说:“在观察这座城市的生机。”   耿依依茫然地眨眨眼,学着她的样子往外看:“这么多年了,这城市的楼房布局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还是说你找到鬼了?”   白宁宁:“没有,可能是聚集了太多的玄门人士,这一片非常干净。”   以至于她想抓个鬼来问话都难。   但很遗憾,近几天地府新居民少得可怜。   白宁宁提醒:“晚上不管我说什么,你只要保持着懒散又欠揍的气人笑容就可以了,不要笑得太夸张,但怎么气人怎么来。”   耿依依连连应声,忍不住问:“楚先生在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形象啊?”   白宁宁没答,端着生煎包,盘腿坐在落地窗前,对着窗外的漂亮夕阳吃完了晚餐。   她们踩着点抵达邀请函上的地点。   场馆简约且隐蔽,在入口处有穿着玄委会执勤队服的工作人员,对他们出示邀请函,确认身份之后,就会有引路者带着他们七拐八转,穿过一个室内地下通道,再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上楼。   有地下车库,看面积是个不小的别墅。   但主办方似乎不希望他们记住房间陈设,别墅内所有的灯都没有打开,直接由电梯将她们送至三楼,再由工作人员摸黑将他们送至会议室。   会议室里灯火通明,但四面除了门以外尽是白墙,连窗户都没有。   中间是一张极长的会议实木桌,各个位置上都放有亚克力身份牌,用来辨别区分大家所属的派系。   像这样的房子不好找,像是早有准备,或许是某家在元城的长期据点,这时候贡献出来罢了。   会议室内已经快坐满了,见有新人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噤声,对白宁宁行以注目礼。   工作人员将她送到地府代表的位置,替她拉开了椅子,礼数极其周到。   位置在桌头处,像是主办方的左手边。   白宁宁扫了眼主位,确定主办方是玄委会。   “你是白宁宁?”   白宁宁冷淡应了一声:“嗯,有事吗?”   “就是前阵子忽然火起来的玄学少女?”   “怎么是地府代表?不会也火到地府去了吧?”   听着不像是好话,白宁宁淡漠地扫了一眼,八卦的人迅速闭嘴,不敢再吱声。   白宁宁手边坐下一位长相秀气的少女,她戴着圆框眼镜,两边扎着顺垂的麻花辫,脸上带着点婴儿肥,一股书生气。   这是玄委会的代表,吕思枫。   吕思枫见人到齐了,做开场白:“很抱歉临时将例会提前,但地府表示只有今天有空。”   通常地府都随便派人来旁听,今天难得楚泽说他亲自来,玄委会自然配合地将时间提前。   吕思枫言简意赅:“除了清微山因事请假,其余各派均派出代表参会,感谢各位的配合。”   白宁宁左手边的人仿佛在故意找茬:“清微山出了什么事?凭什么请假啊?”   说话的是个刺猬头男性青年,大约二十出头,右眼眼角旁边有一道骇人的疤痕。   吕思枫对于这种变数习以为常,淡定解释:“稍后会讨论这件事,先谈正事。”   她拿出一份数据:“此次地府之门开启,许多厉鬼出逃人间,但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已经将元城中心城区的鬼都清理干净。”   白宁宁耐心等她说完,才拖长了调子开口:“数据不对吧?”   吕思枫单手推了推眼镜,眼镜的反光使得她表情看起来有点凶:“请问阁下觉得哪里有问题?”   白宁宁慢条斯理地给出证据:“地府之门开在中心城区,如果大量斩杀,一定会留下难以清除的怨气。但这里太干净了,但又只有寥寥几只出逃的鬼被送至地府,那么剩下的鬼,去哪里了呢?”   耿依依扮演的楚泽在她旁边面露微笑,但旁人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感觉神秘莫测,危险至极。   会议室里一片静谧,所有人屏息以待,在等第一个出头鸟——决定接下来是敷衍地府还是找茬找回去。 第55章 例行会议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吕思枫正低着头看文件数据,不知是想逃避还是在想对策。   不一会儿,吕思枫抬起手推了推眼镜, 镜片白光一闪,她说:“中心城区聚集的玄门人士过多, 鬼怪们因此逃到了周边地区。而我们斩鬼产生的少量怨气和秽气, 都有特殊的办法处理。”   一听就知道是在敷衍,存心想试探白宁宁的深浅。   毕竟在场大多数人之前没听过白宁宁这号人, 只知道她最近忽然从综艺里冒出来,领了个“能掐会算”的玄学少女头衔, 其中有多少水分,也不好说。   毕竟综艺以娱乐为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在场众人的想法均是大同小异, 在玄委会带头给出态度之后,纷纷看向白宁宁,想通过她的反应探知地府的态度。   “是吗?”白宁宁十指交叉垫在下巴处,微微歪着头, 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既然有这么好的办法,能不能给忘川也分享一下?地府的怨气就快要压不住了哦。”   众人均是变了脸色,室内气氛变得沉重许多, 带着夏日末尾的潮湿和闷热, 让人心生烦躁。   “要不然——”白宁宁笑容弧度变大,拖长的语调让她的神态也散发着危险气息, “再开一次门, 放一批厉鬼减轻一下地府负担?反正大家都能处理。”   吕思枫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她的眼镜遮掩住了她的情绪。   但会议桌末端有人怒意蓄满, 拍桌而起怒斥道:“荒唐!地府压不住鬼就往人间送,如此不负责任,那我们抓鬼超度至地府又是为了什么?!”   他带着黑框眼镜,国字脸,右侧下颚处有一道十字疤痕;身着规范得体的格纹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系到顶。   袖口处的磨损暴露了这件衣服的年龄。   如果不在玄门会议上碰见他,白宁宁应该会将他误认为古板的教导主任。   【敲打这些狡猾的名门大派的时候,误伤了中下层的玄门啊】   【唉,小门小派的悲哀,严同正是个老实人,而且很相信地府的】   【就是因为相信地府才生气的吧?】   【雷云道观捉鬼收费不高,跟做慈善似的】   白宁宁起身,朝着严同正的方向走去。   她从会议桌头部走到尾部,屋内众人也如同向日葵追随太阳转动一般,头跟着她的方向转。   白宁宁在他面前停住,伸手:“可以把你的眼镜给我看看吗?”   没有众人想象中或是期待中的剑拔弩张,她的语气非常平和,不像刚刚那样充满了挑衅感。   严同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将眼镜取下来递到她面前。   眼镜框架的末端缭绕着极淡的黑气。   这是厉鬼消散后残留的怨气,是斩杀厉鬼的勋章,极难彻底清除,不管用了什么方法,都多多少少会有所残留。   白宁宁没有接眼镜,只碰了一下眼镜末端,将黑气祛除干净,甜甜一笑:“刚刚我是开玩笑的,不用当真。”   严同正看清了,也感受到了,刚刚他身上残留的秽气都被白宁宁祛除干净了——虽然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法。   他看见了,满会议室的人自然也看见了。   大家对白宁宁的态度终于有所转变,不再是像之前看花瓶一样看她,甚至都想让她帮自己也清扫一下身上的秽气。   白宁宁散漫地坐回原位:“嗨呀,大家怎么都这副表情呢?中心城区被清理得这么干净,不应该有更好的方法吗?毕竟那么多厉鬼呢,肯定有超级多的秽气吧?居然都能清理干净,真是超~级~厉~害~!”   桌上有几人已经黑了脸。   白宁宁旁边的刺猬头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小声说:“你真是比我还会拱火。”   白宁宁回以微笑:“过奖。”   她见吕思枫依然没有要回应的意思,继续说:“将厉鬼从小范围包围圈赶到周边郊区,和放虎归山有什么差别?还是说各位在郊区有埋伏准备?”   白宁宁对面的男人被她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她怒斥:“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地府失职!”   白宁宁面不改色,脸上依然挂着笑:“是,所以我来解决问题了,顺便也解决一下有人不怀好意浑水摸鱼。”   吕思枫沉声表态:“如果真有玄门异类浑水摸鱼,我们一定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不会放任他败坏玄门名声。”   白宁宁:“那就好,违背自然发展必遭天谴,还望各位勿初心不改,为民造福。过去发生的我可以不计较,从现在开始,如若还有违背天道人伦的举动——”   她顿了顿,眼神在会议室里扫射一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会遭雷劈哦。”   她话音刚落,手边的刺猬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刺猬头正想吐槽她前面逼格拉得那么高,却来了一句完全没有力度的威胁,太逊了。   还没开口,他靠近白宁宁一侧的手肘就被电了一下,吓得他凭借身体本能反应避开危险,跳开的同时忍不住骂脏话:“草草草——”   【笑死,真来抢雷公电母的活了是吧?】   【《劈你的雷正在路上》】   【我们宁宁真能劈雷电哦!】   刺猬头闹出的动静太大,室内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什么东西电了我一下?”刺猬头艰难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肘,发现袖子被烧穿了一个洞。   他汗颜:“这不是电击棒能烧出来的东西吧?你真能掌握雷电啊?”   白宁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刺猬头不敢再胡乱说话,默默把椅子搬得离白宁宁远了一些。   接连两个举动,震慑住了众人,彻底没有人再敢小看她。   一个穿着道袍的人问:“你刚刚说的话,是代表你,还是代表地府?”   白宁宁:“代表我,也代表地府。”   【地府阎王,你以为呢?】   【地府阎王,你以为呢?】   【地府阎王,你以为呢?】   白宁宁眼前瞬间刷满了这句话。   白宁宁面无表情地等弹幕刷完,这些弹幕阻碍她观察其他人的反应了。   她没看到的时候,桌上众人将目光投向了一直但笑不语的“楚泽”。   “楚泽”坐在吕思枫身侧,算是主位。   “楚泽”按照白宁宁所说,要露出一个欠揍并且气人的笑容:“是的,她说了算。”   这是“楚泽”今晚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在众人面前唯一的一句话,接下来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只是笑,丝毫不回应。   但他不回应的态度也表明了他在给白宁宁撑腰。   ——有事找她就行,不用找我。   白宁宁等现场的情绪发酵得差不多了,才拍拍手,拉回众人的注意力,并提醒吕思枫:“该进入下一个话题了。”   吕思枫沉默不语,直到资料下的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一条“继续”的新消息,她才开口:“那么今天会议的第二个讨论点,关于……”   例会照常进行,不外乎总结这段时间以来各个地区的灵异情况、鬼怪联盟最近动向,其他方向有无异常等等。   直到会议进行到最特殊的讨论点,关于清微山目前的现状。   吕思枫示意工作人员替她分发一份清单材料,说:“清微山的元沐阳近期出现身体异常,需要几种特殊药物治疗,他们委托我向各位募集珍贵药材,当然了,清微山会支付令各位满意的高额报酬。”   白宁宁大致扫了一眼,都是些非常名贵的补品,大部分是补身体用的,小部分是补魂魄用的。   其中有一味药材相当特殊——地府独有的红绒草。   在场都是懂行的人,基本猜到大概——魂魄受损,多半出现了离魂现象。   趁着这会儿功夫,大家窃窃私语悄悄讨论起来。   “清微山的小天才?不是说他天赋极强吗?”   “听说从小就能捉鬼了。”   “这是天妒英才吗?满二十了吗?”   白宁宁的药材清单上,忽然出现了只有她能看见的几个字:‘是反噬。’   不是天妒英才,是反噬。   还将“红绒草”这几个字抹黑了,意思是不能给。   都不用猜,就知道是清淮干的。   如果他现在能说话,恐怕会冷哼一声,然后冷酷地丢下“活该”两个字。   “红绒草是什么?”   “能稳住魂魄的特殊草药,但似乎只有……咦?白宁宁呢?”   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宁宁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会议室了,人去椅空,药材清单也带走了。   “真是的,会议不是还没结束吗?”   吕思枫也没察觉到白宁宁什么时候离开的,淡淡说:“没事,该说的内容都说完了。”   她整理好今天的会议记录,拉开会议室的门,汤柏正靠着墙,守在门口。   吕思枫问:“地府代表什么时候离开的?”   汤柏一愣:“地府代表?有人走了吗?”   吕思枫:“……没事。”   别墅内没安装监控,玄委会也无法查证白宁宁到底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离开。   这里情况特殊,处在结界里,来去都会有玄委会的人接送。   但白宁宁能以自己的方式离开,证明她有两把刷子。   汤柏了解清楚前因后果,嗤笑一声:“希望今晚她不会哭着来敲门,说在结界里迷路了。”   【想多了,还没有能困住宁宁的结界】   【笑死,上一个说会在结界里迷路的还是元修朔,结果宁宁还不是来去自如】   【宁宁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吕思枫和弹幕处于平行时空,但达成了共识:“不会,她比你想象中要强很多。”   汤柏不解:“一场会议而已,至于对她改观那么大吗?”   吕思枫将会议记录甩在他怀里:“自己看。”   白宁宁此刻已经回到了北杨市,当然,借助了地府任意门。   楚泽正在整理名册记录,没想到她回来的这么快,放下笔笑着问问:“会议结束了?小黑小白已经突破成功,回地府了。”   白宁宁冷淡应了一声,又听到他问:“回来的路上碰到他们了吗?”   “没有。”白宁宁将药材清单给他,“清微山的求助,多半是元沐阳出问题了。”   楚泽随意扫了眼,将它放在一边,问:“没什么想对小黑小白说的吗?”   白宁宁:“那你有话要对小桃花说吗?”   楚泽:“你想帮?”   白宁宁没吱声。   楚泽捂着心口,一副受伤颇深的样子:“他亲爹刚刚追杀了你的老父亲,你居然就想帮他提供珍贵药材,真是——”   在白宁宁凶恶眼神的威胁之下,楚泽瞬间恢复正经,不皮了。   楚泽轻咳一声,坦白道:“地府也缺。”   楚泽敲了敲桌子,指着红绒草那一行:“你不觉得是试探吗?他们在试探地府的态度。”   白宁宁沉吟两秒,问:“要不然我现在去杀了元沐阳,把他抓来地府打工赎罪?”   楚泽:“?”   白宁宁:“还是说等他自然病死?没死的时候能勾魂吗?”   楚泽:“……?” 第55章 宁导上线   “开玩笑的, 人还是要救的。”   白宁宁说着,想去冰箱里给自己那瓶水,发现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饮料。   她问:“今天有人来过?”   楚泽撇撇嘴:“来尽孝心。”   打着尽孝心的名号, 送来了一堆他压根不喝的饮料。   可真是父、慈、子、孝。   楚泽懒得搭理几个不孝子,说:“给他们送药上门?不可能。”   例会时间忽然提前, 就传出来元沐阳病危的消息, 且清微山快速列出了一系列的药材清单,愣是塞到了临时提前的例会中。   要么是试探, 要么是元沐阳真的非常危险。   不排除后一种的可能性,但楚泽的态度都更倾向于前者, 且任谁来看都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试探回去不就好了?”白宁宁打了个响指,狡黠一笑,“让他们把人送到地府, 没问题吧?”   楚泽拧眉:“你要以身涉险?”   白宁宁:“不需要呀,给他们留信息,让他们把人放在门口的地府驻人间办事处,只能留元沐阳一个人, 附近其余人都退到一千米以外, 算是条件严苛吧?”   楚泽笑眯眯:“挺聪明嘛,这样一来,如果元沐阳不是病危到走投无路, 清微山断然不会把元沐阳送来。”   白宁宁点点头, 露出同款笑容:“是的,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所以我准备让树老去搬人。”   两人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露出了只勾起一边嘴角的奸恶笑容。   【露出坏人脸了……】   【到底谁才是反派啊!】   【居然让我想大喊一声沐阳快跑——】   白宁宁见楚泽还在看资料, 说:“我晚上去趟地府, 你不去了吗?”   “还有点事要处理,解决了就回去地府了。”楚泽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翻页,看上去懒散至极,还不忘对白宁宁指指点点,“倒是你,睡前喝冰饮料,小心闹肚子。”   白宁宁没当回事,且仿佛有意和他作对,坐在他对面喝完了这杯冰饮料之后,才慢悠悠地离开。   楚泽等她背影消失在转角,才轻轻摇着头感慨:“小孩子的叛逆期啊。”   -   白宁宁到地府第一件事,就是找黑白无常,确认两位鬼差已经恢复正常。   见到本人之后,她才确定:“你们根本就是在逞强吧?”   谢必安回避她的视线,板着脸说:“没有,恢复了。”   范无救在两位之间打圆场,也没觉得不对,说:“确实可以使用能力了,只是有一点点的副作用,使用能力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疼,问题不大,很快就会消失的。”   消失个锤子。   放着不管的话,副作用只会越来越强,直至生命燃烧殆尽。   白宁宁二话不说,拽着二人重回人间,将他们推到楚泽面前,说:“这下又多了一条需要交易的理由了。”   谢必安面色尴尬,一脸不情愿。   范无救半推半就,拉着搭档坐下了。   楚泽对他们二位的情况是知情的,也知道他们并不想让白宁宁看到他们此刻的窘态。   楚泽笑眯眯,小声调侃:“哎呀,被抓住了呀?”   【一个负责的小阎王,谁都别想逃过阎王的法眼】   【宁导上线】   【感觉这从始至终都是宁导的剧本啊,是不是元沐阳病重也和宁宁有关?】   【所以敲定剧本之后,第一时间把重要演员抓回来?】   白宁宁:“……”   倒也不比如此脑洞大开。   白宁宁摸着下巴思索:“那么暂定一下初计划,我会让清微山的人把元沐阳送到清微山门口的地府驻人间办事处,等他们退开之后,让树老把人带走。这样一来,元沐阳相当于人质,我们就能跟元修朔谈条件了。”   范无救问:“要让他帮我们解除封印吗?”   白宁宁:“不,这和羊入虎口没什么差别。”   她不喜欢把主动权送到别人手上,万一元修朔有诈,把能力被封印的黑白无常扣押成人质,反过来威胁她就不好了。   白宁宁说:“只要拿到修改后的阵法设计图,你们就能自己破除封印对吧?”   谢必安笃定地点头:“是的,这次一定。”   白宁宁:“所以我们要设计图就好了。”   范无救觉得元修朔这种阴险狡诈的人,肯定不会老实给出他们想要的东西,问:“如果其中有诈怎么办?”   白宁宁:“那就先拿鬼怪联盟做个实验嘛,或者地府有叛逃鬼差吗?”   “没有。”楚泽第一时间给出否定答案,相当笃定。   【笑死,地府尊严不容践踏】   【可以说我们地府菜,但是不能质疑我们鬼差的忠心耿耿!这可都是终身合同】   【其实鬼差大家庭挺好的,或者说亲爹亲妈非常人性化,累了可以放长假,不想干了也能回归普通鬼魂身份或是转身投胎】   白宁宁自知踩到雷区:“抱歉,没别的意思,随口一说,不要当真。”   楚泽不介意地摆摆手,表示这一话题揭过去了,说:“我主动当小白鼠吧。”   他是鬼差,体质和黑白无常最为接近。   且以他的状态,本身就命不久矣,就算被封印了、遇害了也无所谓。   至少楚泽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有了白宁宁,地府可以不需要他了——或者说,他消失了,地府才能更好的留下白宁宁。   “那不行。”白宁宁也第一时间否决了这个提案,态度相当坚决,“那不行,才拿你的形象去玄门晃了一圈,你要是遇害了,那我不是白演了?”   “……原来如此。”   楚泽想起今晚手机上,各路似友非友的人发来的问候,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白宁宁含糊应付过去:“也还有其他方式验证设计图正确与否,总之先按照这个方式执行,没有异议吧?”   范无救问:“现在就去联系吗?”   白宁宁:“不,先晾一晚上,明天醒了再说,这件事我去安排就好。”   在三位地府顶级鬼差都表示认同之后,白宁宁打着哈欠回房间:“那我去睡了,你们不要乱来。”   她睡之前又去了趟地府,找马娟问:“能帮我发一条招募通知吗?需要心灵手巧的鬼魂来替我折小纸人。”   从白宁宁把马娟母女三人送到地府之后,楚泽开启偷懒模式,将地府的杂事都交给她们处理。   程秀一脸仰慕地看着她:“我能折吗?需要多少?急着要吗?”   白宁宁没想到她在这方面这么积极:“可以呀……不算急,但你们不是很忙吗?”   程秀:“最近工作量变少了,楚先生说地府电子化之后还有的忙,先让我们清闲一点,就当休假了。”   白宁宁:“……”   好家伙,八字没一撇的事,楚泽居然就开始画大饼了。   白宁宁扶额:“那行,再招募几个物理专业的鬼界居民,物联网或是计算机专业的也要。”   程云往常沉默寡言,都是默默看着她,听到她的话之后主动开口:“我可以试试,当面试官也可以。”   程秀替姐姐吹嘘:“我姐姐是工科硕士哦!”   “那太好了。”白宁宁言简意赅说出需求,“需要设计一套地府程序,初步功能要求记录地府各区人员流动,所有你们现在在做的文书工作,都能移到电脑中最好。”   程秀:“智能化地府?”   白宁宁:“对,是这个意思。”   程秀仿佛是个小孩,突然兴奋地高举双手:“好!我也来帮忙!”   白宁宁:“你也会?”   “不会!”程秀大声回应,理不直气也壮,“我可以帮忙端茶送水和跑腿!”   白宁宁笑着挥挥手:“好哦,那就麻烦你们啦。辛苦了,记得休息哦,不需要一直守在这里的。”   “晚安——”马娟母女三人同时挥手道别,目送她离开。   鬼魂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休息。   且她们守在这里也并不觉得无聊,在这里待着才能第一时间见到白宁宁。   程秀一脸欣慰:“终于能帮上忙了啊。”   程云默不作声地坐下,拿起纸笔开始写设计初稿。   -   次日一早,清微山。   卓洋一觉醒来,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几个大字——   ‘元修朔亲启’。   卓洋感觉后背一凉,只觉得毛骨悚然,谁在半夜不知不觉地潜入他房间,留了一封信,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如果是清微山的人,为什么不直接送到元修朔面前?   但如果不是清微山的人,是怎么做到没有惊动任何人,在清微山来去自如的?   卓洋直觉这封信很烫手,他不能直接拿给元修朔。   但不递给他恐怕也不行。   元修朔一直守在元沐阳房间,直接送过去肯定会被他发现。   卓洋决定趁着没人注意,把信送到徐婉惠的房间——不敢送到元修朔面前,送到他老婆面前肯定没问题,且徐婉惠比元沐阳好应付多了。   他将信藏进运动服的内衬口袋里,想如同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出门,然后趁着没人悄无声息地把烫手山芋送出去。   只可惜刚一出门就碰上了姚茂,一头红发甚是亮眼。   姚茂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早啊,出门晨练?”   卓洋暗自喊倒霉,如果是方奎达那个笨蛋,他还能应付过去。   姚茂是个聪明人,要是发现他有不对,一定会一直跟着他,直到了解清楚事情真相。   姚茂跟他并肩之后,才小声说:“直到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封山了?”   卓洋:“要去探究一下吗?”   姚茂耸肩:“还是算了,远离危险我才能活得更久。”   卓洋扯出一个笑,没回应。   世家弟子都是这么讨人厌的,又想从别人嘴里套话,自己又不肯说真话。   嘴上说着远离危险,实际上不信任人罢了,恐怕他会偷偷自己去调查。   卓洋将运动服的拉链拉到顶,说:“我准备跑两圈再去食堂,你要一起吗?”   姚茂:“不了,我要去吃饭。”   两人就此分开,姚茂目送了一会儿,见卓洋确实只是单纯地跑步,才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哼着小曲,甚是悠哉。   卓洋绕着山上跑了两圈,发现徐婉惠在食堂之后,迅速将信封夹到徐婉惠的房门缝隙里,一开门信封就会掉落,她想不发现也难。   刚将信送到,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听到脚步声响起,卓洋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来,找了个侧门隐藏。   脚步在转角之前停住,安静两秒,又忽然返程,声音渐行渐远。   卓洋松了口气,抓紧空隙时间赶紧离开,继续在山上跑步。   他出了一身汗,不是跑步累出来的,而是刚刚被吓出来的。   殊不知,他刚离开徐婉惠的房间楼层,元修朔就从转角处走了出来,抽出了门缝里的那封信。   信是地府寄来的。   ‘夜半子时,将元沐阳及阵法图(你应该懂)一同送至地府驻人间办事处,只留元沐阳一人,其他所有人退至千米开外,否则后果自负。’   话语相当严苛,甚至带着威胁的意味。   字里行间也没有说提供红绒草或是救元沐阳。   但元修朔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知是转灵阵被破坏后的反噬,还是元沐阳目睹行凶现场之后受的刺激太深,总之从那之后,元沐阳开始魂魄不稳,身体状况差到极致,再拖下去可能会死。   元修朔内心相当纠结,良久,叹息一声,起身打开了书柜后的暗门,窸窸窣窣找了许久的资料。   -   另一边,白宁宁起床的时候,也收到了一封“信”。   是一沓打印出来的文档,上面全都是详细地址,散落于各个城市。   白宁宁问:“这是什么?”   楚泽:“哦,小船让我给你的,他的闲置房产,每周一是打扫日,其余时间都是空闲状态,屋内不会有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可以当做地府任意门的降落地点。”   白宁宁:“……”   壕无人性。   【大哥:帮不上忙,只能提供亿点点帮助】   【平亿近人】   【很难拒绝吧?毕竟哥哥也不是明着送给她,只是给宁宁提供了快捷通道而已】   白宁宁捂着心口。   糟糕。   良心有点隐隐作痛。 第85章 交易达成   楚泽见白宁宁一大早就坐在书桌前, 拿着铅笔尺子在画图纸,他问:“这也是换人的准备工作吗?”   白宁宁正轻轻咬着右手食指靠近关节的那块肉,这是她写题遇到困难的时候, 下意识的思考动作。   她含糊不清地应答:“不是,我在想地府的电量问题, 要怎么造一个稳定提供电能的‘发电机’, 应该能通过阵法实现……”   但是她并不太擅长阵法;很显然,楚泽也并不擅长。   楚泽给她出主意:“地府那么多鬼才, 你总能找两个能用的,去招募试试?”   白宁宁:“昨天已经去过了, 其他都能找人代劳,唯独这个点暂且不行——还是说地府有隐藏的扫地僧?这都没有抓来当鬼差吗?”   白宁宁谈及猜想时,骤然抬头看着楚泽, 眼神中满满都是期待。   难不成像武侠小说里一样,平平无奇的扫地僧实际上是世外高人?   楚泽:“很遗憾,没有。”   他将整理了好几天的资料推到白宁宁面前:“这是目前的鬼差资料表,只列举了能力突出的鬼差, 擅长的能力我都整理好写在上面了。但因为地府日渐衰颓, 有一部分鬼差投胎往生去了。”   他说得很委婉,意思就是你不要抱有太大期望。   白宁宁沉默地看着这薄薄的一张纸——这就是地府现状,风一吹就没了。   楚泽脸上浮现出一丝沧桑, 他依然懒洋洋地笑着, 说:“也别误解他们,地府低迷期的时候, 对鬼差也会有影响, 同时也会加重阎王的负担——你可以理解为, 我发不起工资, 他们不想给我添麻烦,所以选择了辞职。”   “好好好——”白宁宁没什么精神地拖长尾音,像是在敷衍,但还是垂着眼,将这张轻薄但意义深重的表格资料折叠收好。   楚泽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笑眯眯看着她,语调像是对待小孩一样轻柔又缓慢:“那么,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呢?”   白宁宁:“养你的身体就好。清微山的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她像是欲盖弥彰一般,又凶巴巴地补了一句:“用不上你。”   “好。”   楚泽笑着应声,没察觉自己的尾音中还带了点波浪号。   白宁宁问:“小黑小白呢?”   楚泽咧着嘴角,用大拇指指向了书房:“在那里面,他们托我从图书馆里借了几本书出来,现在多半是在学习。”   【代理阎王嘲笑地府两大得力下属·石锤】   【书房和客厅的气氛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大小阎王在客厅互怼推拉,黑白无常在书房打得不可开交】   打架了?   白宁宁看着弹幕,疑惑地看了眼书房,几乎是她转头的瞬间,书房传来一声惨叫。   白宁宁第一时间赶到,推开书房的门——瞬间意识到又被弹幕骗了。   谢必安正认真看书,左手以握拳的姿势握着笔,笔尖朝下,右手正在翻页,听到门口的动静也没有抬头,丝毫不受打扰。   范无救摔在地上,一脸苦相,头发凌乱——看上去像是睡着之后翻身腾空导致摔倒之后而惊醒的。   白宁宁正打算当做无事发生,关门走人,就见着范无救一个翻身,以极快的速度朝她爬过来。   范无救一边爬一边喊:“小阎王救命——”   最后一个字还没喊出声,白宁宁就被吓得猛然将门关上。   这是什么恐怖片场景?贞子都不会爬这么快!   白宁宁关了门,还觉得心有余悸。鬼差果然还是和鬼沾边,都一样可怕。   【哈哈哈哈哈哈】   【宁宁(怀疑人生.jpg):我看到了什么?】   【宁宁(关门):对不起,当我没来过】   【他都知道翻身了怎么不知道爬起来!】   【但是他爬行速度比跑步速度还快……也是没谁了】   门内,范无救如同生的希望被当场击碎,哭天抢地猛地砸门:“小阎王救命——他拿笔扎我大腿逼我学习!学不下去就揍我,救命——啊——!”   白宁宁:“……”   她在门口多站了几秒平复心情,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客厅。   白宁宁坐下之后,拿着笔盯了一会儿自己的设计图,表情依然相当糟糕。   楚泽不小心笑出了声,轻咳一声,掩着笑意问:“怎么了?静不下心来?”   白宁宁受到的冲击相当大,指著书房方向问:“地府头头真的是这种智商吗?!聪明的鬼差是不是早就跑完了?”   范无救夺门而出,正好听到这句话,又默默地回到书房,翻开古籍,一脸哭丧:“我被小阎王嫌弃智商了呜呜呜……”   谢必安已经嫌弃到连眼神都懒得分给他,只是默默准备好了,一会儿他再睡过去的话,就给他再来一次头悬梁锥刺股套餐。   【黑哥装哭有一手的,苦肉计想骗宁宁心软,没想到吧,打错算盘了!】   【宁宁:小孩爱哭还能忍,大人爱哭给爷爬】   【笑死,跟小孩似的,哭了两秒发现没人理,瞬间不哭了】   范无救把书盖在脸上,躺下哀嚎:“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能力出去打架啊?总不能真的被小阎王看扁了吧?”   他的擅长点全在武力方面,说白了,只会打架。   再不让他活动一下身体,感觉都要生锈了。   谢必安:“闭嘴。”   -   清微山。   元修朔无法完全相信地府的内容,他觉得地府是想趁机报复他。   但偏偏要命的是,元沐阳现在急需红绒草,这是救命药材,非它不可。   元修朔抓着信封,在昏睡的元沐阳床前坐了一下午,依然没能做出决定。   没有红绒草的话,元沐阳活不过三天。   但即便把他送去地府,也只是为他赢得一线生机,并不是一定能活着回来。   他捏紧了拳头,这是他第一次后悔,把事情做的太绝,跟地府没有处理好关系。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元沐阳的脸上。   他看上去睡得很安详,仿佛再也不会醒过来的那种安详。   他脸上的光线逐渐变成偏红橙色的夕阳色,再变成清冷的月光。   元修朔终于下定决心,将地府要的资料和元沐阳一起,送到了地府来信指定的地点。   他没有刻意发布指令让所有人都远离门口,他知道这里也有许多其他家族的势力,下了命令他们反而会好奇,会去探究发生了什么。   所以元修朔干脆设置了一层结界,守护这场重要交易。   同时,他也做好了准备,地府之门开启的一瞬间,他也要冲过去,跟进地府里。   他可以以命换命,他也准备好了谈判筹码,一定能让现在的地府满意。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地府一侧做出行动。   但他没想到,白宁宁的地府之门是横着开的。   “咻”的一下,元沐阳就从清微山门口的小砖瓦房里消失了,连同着元修朔早已准备好的资料们一起,瞬间消失不见。   他急急忙忙冲到地府驻人间办事处,在空房里到处寻找机关线索,可惜,一无所获。   算盘彻底落空。   元修朔心里那根紧绷已久的弦彻底崩了,绝望地跪倒在地,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   白宁宁对此一无所知,她刚刚开门差点开错地方,差点让床把地府之门卡住。   好在快速修正了误差,让门和床平行,开在了床正上方的一点点。   当然,带来的连锁反应,门的位置发生了改变,元沐阳本应掉在地府的懒人沙发上,却不慎砸到了楚泽身上。   范无救反应极快,搭了把手,让楚泽不至于被砸的太惨。   【父慈女孝】   【好险,差点一尸两命了(楚泽是魂魄状态,没有尸)】   【刚刚黑哥迟疑了下,要不然能公主抱,让老父亲幸免于难的,如果掉下来是个美女他肯定就去接了!】   【不是在犹豫自己的魂体状态能不能接住人吗?毕竟能力还在被封印】   元沐阳身上放着玉佩,隔绝他的气息。   他此刻脸色惨白,甚至有些发青,仿佛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刚刚坠落下来的时候,元沐阳的手肘磕碰了一下,此刻已经呈现青紫色。   白宁宁没想到病得这么严重,喃喃自语:“这都快成尸体了……”   谢必安主动上前:“我能救。”   白宁宁拿了资料,头也不回:“好的,交给你了,我去试验一下它的真假。”   楚泽抬手欲言又止:“……”   他的手也磕了一下,怎么没人来关心一下他?   他沉默地盯了一会儿昏睡不醒的元沐阳。   算了,他还活的好好的,不跟快死的人计较。   程秀见白宁宁朝自己走来,双手捧出她叠好的一篮子纸人:“给,您的订单已完成!~”   “……谢谢。”   纸人数量实在是超出预期太多,白宁宁只随手抓了一把,道谢之后拿着纸人朝忘川方向走去。   楚予宴没想到她会来,高高兴兴迎上来:“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白宁宁愣了一瞬,明显忘了他在忘川。   “借点东西,不用管我。”   白宁宁盘腿坐在河边,又补充劝告道:“你离这边远一点,我担心误伤到你。”   楚予宴并不担心她能伤到自己,但识趣地后退一些,离远一些盯着白宁宁,好奇她要做什么。   白宁宁拿出纸笔,临摹元修朔提供的阵法图,留了一些关键线条没画上去。   紧接着,她徒手从忘川河揪了两团鬼气,灌在纸人身上,又用笔在纸人身上画了一个神秘图案——下一秒,金光一闪,纸片人自己就动了起来。   这样一来,纸片人的气息就和鬼差一模一样了。   白宁宁快速将剩余线条补充完整,然后将两名纸片人鬼差送到了迷你纸绘阵法中。   两名纸片人依然能动,但光芒逐渐变得暗淡。   白宁宁一眨不眨地观察,不出三秒,纸片人出现自燃现象,不见火光地烧成了灰烬。   她连忙用橡皮将阵法擦掉一部分,以免再次触发。   楚予宴见她起身,知道结束了,主动靠近了些,说:“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你如果要从忘川里提取鬼气,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不然它们会和水蛭一样扑上来,很麻烦的。”   “知道了,下次一定。”   白宁宁背对着他挥挥手,朝着阎王殿的方向走去。   “……还真打算有下次?”   谢必安正在给元沐阳熬药,白宁宁说:“这阵法不对劲,纸片人放进去,三秒钟就烧没了。”   谢必安正要开口说话,范无救强行挤到二人中间,抢话说:“是这样的,当时如果不是元沐阳打断,我们可能也会遭殃,不过有我在,肯定会有反杀机会的!”   谢必安嫌弃地踢开他,问白宁宁:“资料呢?我看看。”   程秀见他们忙,毛遂自荐:“我可以帮着熬药!”   “好。小火熬制,三十分钟。”谢必安言简意赅地跟她交代要点,就拿着白宁宁提供的阵法资料去一边研究了。   楚泽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   刚刚没人管他,现在大家都闲下来了,总该有个人来问问他的伤吧?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向来沉默寡言的程云,拿着一沓资料走到白宁宁面前:“这是您之前让我设计的方案,您现在有时间看吗?还有您给我看的电路图,有几个地方可以改进,我都标注出来了。”   楚泽:“……”   行吧,都比他忙。   楚泽叼了根红绒草,精神懒散地往外走:“我去巡街。”   哼,反正也没人在乎他。   白宁宁等他的背影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才问谢必安:“他手上的伤不要紧吧?”   范无救再次抢答:“这题我会!他就是故意留着等我们问,其实出去打一架就消失了!”   “好的。”   这下,白宁宁连开错门的愧疚心都没了,专心研究手头工作——这可关乎地府发展大计。   【老父亲,惨】   【连闺女别扭的关心都没听到,太惨了】   【无人问津】   【太上皇现状(大雾)】 第58章 通电成功   楚泽在地府巡逻一圈回到阎王殿, 手上淤青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但看到元沐阳的时候依然觉得不爽。   此时,白宁宁似乎已经折腾完她的图纸设计, 坐在了药炉面前,单手撑着下巴, 另一只手拿着小纸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火。   楚泽看到药炉就来气, 不由分说把她从那拎走:“那臭小子的死活用得着管?还需要你亲自给他煎药?”   白宁宁本在发呆,猝不及防突然腾空, 吓了一大跳——她现在处于灵体状态,整个人轻飘飘的, 稍微用点力就浮空了。   看清罪魁祸首是楚泽之后,白宁宁拿着扇子的手蠢蠢欲动,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本能, 没把它砸到楚泽头上。   “楚先生——”   一同煎药的程秀惊呼,看着两位大眼瞪小眼对峙中的大小阎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介入。   程秀捂着嘴小声解释:“宁宁是在给您煎药……”   白宁宁面无表情补充:“治脑子的药。”   “真的吗?”   楚泽瞬间由怒转喜,兴奋地把白宁宁举高高又轻轻放回地上。   白宁宁:“……”   楚泽又好奇地蹲在药炉边, 对白宁宁负责的这一锅药闻闻嗅嗅, 问:“有点红绒草的味,真没骗我?”   白宁宁一脸嫌弃地拿扇子推开他:“你这脑子可能没治了,还是给小黑喝吧。”   范无救听到自己的“绰号”, 第一时间钻过来:“什么什么?刚刚叫我了?”   范无救近距离闻到香气扑鼻, 问:“是地府特供奶茶煮好了?”   “没有。”白宁宁用扇子把他们俩都推到一边去,面无表情地继续盯着小药炉。   楚泽皱了皱鼻子, 有点嫌弃:“这什么东西?”   范无救指着白宁宁面前的这一锅“药”:“特供奶茶呀, 姜淼留了制作方法, 让小阎王尝试一下, 说口味可能和人间的奶茶一模一样,还附赠了几种可能的味道搭配。”   楚泽:“原料检查过了吗?确定没有药性相冲?地府的任何东西都有危险……”   “是、是、是。”   范无救打断他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解释说:“毕竟姜淼是新居民,能接触到的危险品不多,而且原料和制作方法我和小白都看过了,没问题,现在是试验阶段。”   楚泽目光落在那一锅特供奶茶上,黑色小锅的浅茶棕色液体冒着沸腾的小气泡,空气中也能闻到一股很淡的甜茶味。   范无救解释:“地府没有奶,它的奶白色来自于无根草。”   “研究它有什么用?”   楚泽觉得这玩意儿费心又费力,还不如生嚼红绒草来的痛快。   范无救:“小阎王在做实验嘛。她听说鬼魂能靠红绒草定魂之后,觉得她喝了说不定也不需要睡觉了。”   白宁宁基本是睡觉的时候来地府,但第二天会觉得很累,完全没有休息的感觉。   如果她也能喝红绒草的话,兴许也可以当时间管理大师。   楚泽当即否定:“红绒草的药性很冲,她喝不了。”   范无救脸上的笑容扩大些许:“对,所以这一份是试验品,给我们喝的。如果药性减淡了,她兴许也能喝了。如果药性反而变强了,那以后就是钦定的加班套餐了。”   楚泽:“……”   【阎(juǎn)王的阴谋】   【宁宁:要么我加班,要么你们加班。别想跑,都给我卷起来】   楚泽沉默良久,瞥了范无救一眼:“你刚刚速度挺快?”   范无救挺直了身板,脸上笑容再次扩大,配合着些许红晕,变成一个骄傲至极的笑容:“恢复了哦,厉不厉害?哼哼哼哼……”   楚泽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转身就走:“你笑得怪恶心的……”   范无救不跟他计较,愉快地站在白宁宁身后,等着她的地府特供奶茶煮好。   他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丝毫不知道自己此刻笑得有多恐怖,问:“小阎王,我们明天打哪?”   【出现了!“老大,我们今天杀谁?”】   【这哪是地府,这是□□吧?】   【但地府本来不就是干这种工作的吗?“我们今天收谁的命?”】   白宁宁单手撑着脸,盯着锅里冒的小泡泡,懒洋洋说:“别着急,让玄门先内斗一段时间。”   “内斗?”   【宁导果然是宁导】   【就说是她早就设计好的!】   明明是弹幕提醒的!   白宁宁随意拿小扇子在眼前扇了扇,试图把这些只有她能看见的弹幕扇走。   她解释说:“之前去开了个小会,稍稍敲打了一下玄门,做了亏心事的家伙们会怀疑出了叛徒——让他们互咬一会儿。”   【是真的有卧底吧?宁宁居然还知道清微山没去参加BOSS会议?】   【豪华七选一,谁是卧底?】   【我压君家】   【倾家荡产压元家!指不定这次不参加会议是因为把他们卖了】   【明显卫家更像,表现得越黑的越可能出其不意(大雾)】   白宁宁快速将弹幕内容记下,脑子里思索着先拿谁开刀。   她将煮好的茶端到桌上,给楚泽和黑白无常一人倒了一杯——她将给楚泽的那杯在手上多拿了一会儿,确定弹幕没有诸如“快跑”之类的警告话语,才安稳地将茶杯放下。   谢必安浅浅尝了一口,做出评价:“味道不错,红绒草的刺激性有所减淡,但是依然不适合小阎王服用。”   范无救附议:“是的,不过可以给程秀她们当加班套餐,让她们也尝尝看吧?”   楚泽一饮而尽,将空杯推到白宁宁面前:“再来一杯,感觉有点淡,尝不出味道来。”   范无救也跟着干杯,然后将空杯推过去:“我也再来一杯——可以不用管楚先生,他平时都干嚼红绒草,估计都有抗药性了,给他喝简直浪费。”   白宁宁面无表情地把剩下的特供奶茶连壶带茶一起递给程秀,说:“没了。”   “啊……”“可惜。”   谢必安慢条斯理地品茶,故意发出一点声音刺激这两个人的神经。   眼见着他们又要幼稚闹腾地打一架,白宁宁敲敲桌子:“来开个小会。”   三人瞬间变得严肃正经,范无救还去拿了四份纸笔回来分发,给会议记录做好准备。   白宁宁以把脉的方式检查了一下谢必安和范无救的状态,确认他们被封印的能力已经恢复,只是此刻身体有些虚弱。   她说:“接下来是个非常特殊的时期,希望各位一定要严肃对待,这是战前准备工作。”   楚泽问:“是地府的发展与建设吗?”   白宁宁看向谢必安和范无救:“首先,鬼差团队需要壮大起来,提升已有的鬼差能力,同时要招募新的鬼差。”   “招募这件事交给小白,训练鬼差交给小黑,没问题吧?”   “好的。”“收到。”   二人几乎同时应声。   白宁宁又看向楚泽,说:“你先养好身体……”   楚泽瞬间恢复懒散,故意嚷嚷:“哎呀,这是要夺权架空我呀。”   “是的。”白宁宁罕见地认可了这个说法。   黑白无常闻言均是一愣——在此之前,每次提到相关话题,白宁宁总是持否认态度。   楚泽也是一愣,主动说:“不是需要立个靶子吗?我可以。”   白宁宁早有准备:“不用你亲自出面,可以让耿依依扮成你的样子,她只要再多跟你学一下语气和神态,不成问题。”   且她已经试验过了,在玄门例会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出来耿依依扮演的楚泽不是本人。   更何况他们都第一时间认出来了楚泽,证明他们先前见过楚泽,知道他的外貌特点,但是跟他不算熟悉。   楚泽勾起嘴角,懒洋洋地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骗得过小年轻,可骗不过老油条。放心吧,也就我这种老油条能和他们周旋,这个任务还非我不可。”   白宁宁内心挣扎,这个位置很危险,如果是耿依依来,她还有一个保命手段——随时能传送到白宁宁所在的位置,通过白宁宁手心里的铃铛。   但如果是楚泽,危险系数就加倍了——他没有这种保命手段。   楚泽看出来她的不安,故作伤心地垂着头:“哎呀,我一个普通人都和他们周旋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办法得到小阎王的信任吗?”   【故意以这种表情和语气,为了逗宁宁笑?】   【我怎么闻到了领便当的意味?】   【是知道自己命不长了,所以想尽最后一份力吧?死在有价值的地方,总比在家躺着等死要强】   【不管是为了谁,楚泽都是非去不可的】   【但宁宁肯定希望他能长长久久的活着吧?唉,能不能研究一下特效药救一下呜呜呜呜】   弹幕能看出来的,白宁宁自然也能看出来。   在同等的信息条件下,弹幕能想到的白宁宁都能想到。   楚泽越是笑,她越是难受。   他所谓的周旋,不过是几年隐瞒、几年退让、几年隐忍,后果是地府日渐式微但不至于太乱。   这已经是他能周旋出的最好结果了。   所以很自然的,白宁宁也不相信他真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还得变强,再变强一点。   白宁宁沉默了几秒,选择翻篇,开启下一个话题:“我和程云合作设计出了阎王殿的电路图,可以逐步开启无纸化办公了。”   谢必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犹豫两秒后还是决定开口:“你可以用领域,范围控制在阎王殿内,就能按你的心意改造阎王殿的环境,包括铺设阵法或是电路。”   白宁宁:“但是我没法控制范围。”   谢必安将自己这段时间整理出来的资料递给她,清了清嗓子,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说:“这方面的资料非常少,只有一本古籍提到了相关,阎王第一次使用领域的时候,一般由前任阎王带领,既是教学也是交接——第一次的领域之所以没能停下,您可以理解为地府在认主。”   他言语中略去的那部分和他之前犹豫的理由,都是因为她没有妈妈,不知道怎么才能不戳她痛处的说出口。   地府也像是久旱逢甘霖,努力地汲取营养,生怕下一秒阎王又没了。   谢必安不给她悲伤的空间,快速开启了下一步教学:“或者可以按照初级教学一步步来,先在意识中给阎王殿画个圈,将其理解为阵法范围,有意识的将领域控制在圈内就可以。”   画辅助线和没有辅助线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没有横线或是方格辅助,在白纸上写字就容易逐渐歪曲。   白宁宁闭上眼,按照他说的方式先给阎王殿画了一个圈,给自己一个这是边界的心理暗示,再有意识地将能量领域控制在这之内。   十秒之后,除了白宁宁以外的地府员工们都站在阎王殿外,面面相觑。   小阎王开启了能量领域,这没问题。   但能量领域为什么把他们给挤出来了?   通常来说,能量领域都是如春风般拂过,让人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抓不住也摸不着。   像这样有“实体感”的能量领域还是第一次见。   众员工不约而同,看向了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元沐阳。   其他人都是站着,本来坐着的人也因为被挤出来而导致悬空,重心不稳定摔倒在地,再自己爬起来站着。   唯独元沐阳,连人带床一起被挤出来的。   该怎么说呢?小阎王在极度不细心的行为里有了一丝细心的表现,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白宁宁试探着让能量领域保持边界,再通过逐步缩小范围将领域收回,她睁开眼,兴奋地想和大家分享喜讯:“成功了——!”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阎王殿中产生了回声。   阎王殿内桌椅陈设都丝毫未变,药炉上的小火苗还在煎药,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   程秀喝了一半的茶倒在了桌上,奶茶流过桌沿,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   程云的奶茶倒是还好好放在桌上,只是周边溅起来几滴,把桌上的图纸染上了茶渍。   白宁宁愣住:“……人呢?”   【笑死,自己亲手把人推出去了还问人呢?】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有人是连人带床一起抬出去的】   白宁宁出去找人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围着元沐阳的病床,低着头看他。   大家沉重的表情,像极了正在参加元沐阳出殡时的遗体告别。   “宁宁!”程秀第一个发现白宁宁,但没有靠近她,只是远远地打了个招呼。   白宁宁:“抱歉抱歉,不小心把你们推出去了。”   程秀这才抬脚朝她走去:“我还以为你有事,所以要把我们都请出来。”   白宁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倒没有,只是不熟练,抱歉。”   程秀露出一个暖心笑容:“小事小事,不用一直道歉,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大家重回阎王殿,程秀和程云好心地帮着把元沐阳连人带床抬进去。   白宁宁看向病床上的元沐阳,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谢必安:“最快也要今晚,放心,他已经渡过危险期了。第二份药得等他醒了之后再喂。”   对于元沐阳的情况,他稍加检查之后,认可了元修朔送来的药方和治疗方案。   重回阎王殿,各自恢复秩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下一秒,程秀哭丧着脸哀嚎:“我的奶茶——”   白宁宁一脸歉意:“抱歉抱歉,一会儿再给你做一份。”   她今晚好像一直在道歉。   白宁宁浅浅叹了口气:“我先试验一下电路能不能用。”   楚泽不放心:“我跟你一起。”   同时,范无救按下准备起身的谢必安,说:“你在这照看病人,我跟着小阎王就好。”   她直接将电力来源锁定为忘川——那是整个地府怨气和鬼气最重的地方。   电路她刚刚在能量领域的范围内已经铺设完成,只差通电。   她飘到忘川河边,深呼吸几个来回做心理准备——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如此庞大的鬼气和怨气。   她按照之前掌握的方法,将怨气直接转化为电能。   一部分电能如她所料,顺着电路传导至阎王殿,阎王殿内的灯光瞬间亮起——通电成功。   但同时,不可预料的事发生了,忘川河上方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一道黑影自由落体。   忘川也变得沸腾起来,这些鬼手鬼影比平时活跃好几倍,都争先恐后地向上攀爬,远处看去就像是浪打浪。   白宁宁连忙停手,开启能量领域保护下落的黑影,以免他坠落到忘川被万鬼吞噬。   忘川躁动不安的怨气和鬼气都被白宁宁的能量领域强行镇压。   范无救反应极快,也在第一时间动身,将其抱了回来——坠落的是镇守忘川的楚予宴。   楚予宴的魂体比之前看到的变得焦黑许多。   他艰难地坐起来,身上还噼里啪啦带着电,一脸怨念地看向白宁宁:“河里通电很危险,不知道吗?”   白宁宁:“……抱歉。”   确实没想到这茬。   只知道水里不能通电,谁能想到没有水的忘川也不能通电呢?   楚予宴深吸一口气,一脸绝望地指着忘川:“你这种行为,相当于堆了满屋子的干柴火,然后点了根烟丢进去。”   没被电死还真是命大。 第59章 各司其职   谢必安检查了一下楚予宴的伤势, 说:“没有大碍,放两天恢复一下就好了。”   白宁宁不放心:“但是他身上有炭烤的焦香味……”   楚予宴黑线:“你这形容不太对吧?”   焦糊味也就算了,焦香味???   你以为是烤肉吗!   楚泽推走白宁宁, 跟楚予宴说:“你回去药浴吧,忘川今天肯定没问题。”   他推着白宁宁往阎王殿的方向走, 小声跟她解释说:“他跟忘川连起来了, 你直接电忘川的话,他也会受到伤害。”   白宁宁回头瞄了一眼, 发现楚予宴还没离开,只是笑着冲她挥挥手, 目送她离开。   仿佛是在安慰她:我没事,不用担心,也不用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白宁宁敬礼以示歉意, 又问楚泽:“你为什么非得推走我不可?”   楚泽颇为无奈地笑笑:“你不走他也不会走啊。他得回去药浴,否则留后遗症就不好了。”   白宁宁被楚泽推着往前飘,脑子里还在思索改进方案:“如果从中抽出怨气,他会受伤吗?”   楚泽:“如果你能做到怨气和鬼气分离的话, 他就不会有任何感觉。”   “这可真是个大麻烦。”白宁宁吐了口浊气, 觉得事情棘手了起来。   这是地府没有阎王的时期的无可奈何的方法,让楚予宴和忘川相连,这里都是些厉鬼怨魂, 鬼气怨气早已混成一团, 不分彼此。   程秀发现大家出门的时候都高高兴兴,回来的时候愁容满面, 但她们也帮不上忙。   更何况这些都是地府机密内容, 不是她们能问的。   她刚沮丧地低下头, 就听到程云问:“不顺利吗?”   楚泽曲着手指, 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关节轻轻捏了一下白宁宁的脸,小声在她耳边提醒:“情绪不要写在脸上,你是地府之主,如果你感到迷茫不安,你的下属们、居民们都也会觉得不安。”   虽然他的话很有道理,但小阎王的脸是你能捏的吗?   白宁宁有仇当场就报,当即给了他一个肘击,然后对着程云换上一张笑脸:“电路没问题,是其他方面的问题。”   程云闻言点了点头,明白她认可自己的专业能力之后就放心了。   再一回头,见自家妹妹正一脸崇拜地盯着自己——平时姐姐沉默寡言,到了关键时刻就一鸣惊人,真不愧是她姐!   程云:“……?”   楚泽捂着肚子,难受地弓着腰:“倒也不用下手这么狠……”   白宁宁瞬间紧张起来,关切道:“没事吧?地府有专业医师吗?”   “哈哈哈!骗你的!”楚泽瞬间站直并放声大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可是很强的。”   白宁宁气成河豚,又给了他一拳。   “痛痛痛……”   楚泽踉跄地跌到桌边坐下,趴在桌上一蹶不振。   白宁宁才不会在同一个坑里上两次当,冷漠地去给程云她们煮茶,完成先前的承诺。   她又叮嘱几位鬼差:“元沐阳醒了记得喊我,这段时间别乱跑,按照我们的计划来。”   “好——”   白宁宁这次多煮了些,给在场每个人都送了一杯,又托程秀给姜淼送了一份。   白宁宁伸了个懒腰,开启地府之门准备回人间,说:“我回去睡觉了,大家好好工作。”   【阎王送茶,不安好心】   【自己睡觉之前给员工亲手煮了提神产品,然后大家心怀感激地加班,自己心安理得地睡觉,心好脏的小阎王(狗头)】   弹幕一片“斥责”声,但地府员工们并无此意。   大家目送白宁宁离开之后,各自回到工作岗位,甚至开始相互竞争起来了。   谢必安率先往外走:“我选几个鬼差跟我一起去筛人,一定要在小阎王再来的时候,让她看到成果。”   “你等等!”范无救跑着追上去,“有几个在我的练兵教官名单里,你可别跟我抢人!”   谢必安不动声色地加速。   不一会儿,一声淡漠地“先到先得”从风中飘来。   范无救一阵狂飙,第1区的居民们看着一白一黑两阵风前后掠过,略感茫然。   程秀捧着茶坐在药炉旁边,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等我喝完,就多叠一些小纸人,宁宁好像用的很顺手,要多准备一些。”   马娟悄无声息地将桌上空杯收走,洗干净,一言不发地承包了阎王殿的家务活。   程云继续写着地府无纸化工作的计划书,思索着要不要在每个区加一个出入打卡点,要以什么作为身份识别的标志呢?   只有楚泽还趴在桌上,抱着眼前的茶杯不撒手,用灵力流动给自己凭空制造出两行泪的假象,假哭得有模有样:“老了啊……不中用了……怎么只有我没有工作?她是不是看不起我……”   等了半天,愣是没有一个员工来安慰自己,嚷嚷得更大声了:“果然我是个不得人心的老家伙……根本没有人在意我!”   程秀挡着脸偷笑,小声问妈妈:“真的不理楚先生吗?怪可怜的。”   马娟收走她的空杯子,冷淡“嗯”了一声,将阎王殿收拾得井井有条。   “等等——”程秀伸手抓了个空,再出声的时候杯子已经被妈妈洗了,她欲哭无泪,“本来还想把杯子留作纪念的……”   马娟收拾完,走到楚泽的对面。   楚泽以为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要来安慰自己了,下一秒就听到对方说:“不喝的话,杯子要洗吗?”   楚泽:“……不了,谢谢。”   楚泽更加郁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背后被白宁宁贴了张纸条。   上面写着“别理他”三个大字,后面还加了三个加粗的感叹号。   【公益广告:请关爱空巢老人】   【别让爱成为等待】   楚泽装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沉默地喝完了茶,出发去帮鬼差训练——即便是当陪练也好,能帮上忙就行。   他也确实需要活动一下筋骨,做点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表现出来的烦闷三分真七分假,地府发展提上日程是好事,但他忽然变得无事可做、帮不上忙,多少有些郁闷和不习惯。   在楚泽出门之前,程云和他擦肩而过,不动声色地撕下了他背后的留言纸,藏在手上的资料下方。   楚泽只注意到她手上拿着资料,以为自己是被她手上的资料擦了一下,没当回事,也从头到尾没发现标签这回事。   【惊!六旬老人离家出走竟是为了这种事——】   【欢迎收看纪录片:阎王的退休生活】   【楚先生,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找架打的路上】   “我想变强!到小阎王身边当贴身护卫!”   楚泽刚到第4区的演练场,就听到有人这么喊了一句。   “你不行,我比较合适!”   “我来!”   楚泽“嗤”了一声,觉得这些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么不安好心的一句话居然还能一呼百应。   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声闹出动静,眼神锐利地扫射这群鬼差:“我好想听到了不得了的话。”   “楚先生!”   范无救看到楚泽的第一反应,就是绕到他背后看有没有标签。   “哎呀,撕掉了呀?”   “什么?”楚泽很快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前有人给我贴条了?宁宁贴的是不是?我就知道这小丫头记仇!”   范无救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卖了队友,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并连连摇头,生硬地转移话题:“来参观吗?”   楚泽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双手握成拳碰了碰:“不,来当陪练。总要在实战演练中找问题,对吧?”   范无救:“……”   一众鬼差:“……”   楚泽站到场中央:“谁先来?”   众鬼差看着他身后的森然气场,连连摇头。   在场要是有人能在肉搏中打过楚泽,代理阎王早就换人当了。   楚泽点名:“刚刚那个大言不惭说要当阎王护卫的呢?出来过过招。”   十分钟后,楚泽看着倒地的一干手下败将,摇头感慨:“这不行啊,得多练练。”   范无救汗颜:“你怎么不去后面几区逛逛?”   楚泽觉得无趣,颓然地坐在一边,嘴上叼着根红绒草,说:“之前地府之门开放出逃了不少,在她释放能量领域之后,剩下的稍微厉害点的鬼都躲起来了。还有一些得留给你们实战演练……唉,真没意思。”   范无救嘴角抽搐地将他推走,祸水东引:“你去小白那边看看,他那可能缺人。”   【这下手力道,过于残忍,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父爱如山】   【刚刚谁说六旬老人的?!这不是很能打吗!】   【问:“楚泽老矣,尚能饭否?”楚泽:“嗟!来食!”】   “……”   真有活力。   白宁宁被迫接受着文字转播,并在转播中安然进入梦乡。   -   次日一早,白宁宁八点钟就自然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拉开窗帘,让自己沐浴在阳光之下。   她感觉到身体和精神之间有股矛盾感,身体睡够了,但精神依然很疲惫。   每次从地府回来都觉得有种全身无力的疲惫感,这次的疲惫感异常明显,宛如熬了三个通宵一般,精神恍惚。   也不知道楚泽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真的有六十岁了吗?不管是身体状态还是灵魂外表,看上去都像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白宁宁大脑放空,机械地吃了早餐,并联系楚予宴表示要主动拜访。   楚予宴早有预料,笑着应声并回答:“正好这边也有点事跟你说,我行动不方便,麻烦你来一趟了。”   “嗯,”白宁宁还记挂着不慎电到他的事,“对你的身体没造成什么影响吧?”   “没事,小问题。”   见面之后,白宁宁看到他神情与往常无异之后,稍稍松了口气,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地府发电计划。   楚予宴听了之后沉思几秒,说:“想法不错,你可以试试用阵法将鬼气和怨气分开。”   白宁宁:“我想过,但是小白也查了资料,说没找到相关的任何记载。”   阵法算是人间玄门的工具,鬼差并不需要这些。   鬼差天然就有引路、驱邪、斩杀恶鬼和处理怨气的能力,并不需要借助任何道具。   ——或者说,是借助阎王的灵力而产生的能力。   每一位鬼差,都是在无形中利用阎王的灵力。   所以他们并不需要凡人除鬼的道具。   最常用的不过也是勾魂索和招魂幡,以及些许符纸,阵法实在是他们能力范围外的事。   而脆弱的人类则不同,即便是通灵人,能发挥出来的灵力也有限,只能依靠阵法来增强法力,大多用来除鬼或是困住鬼,亦或者消除怨气。   将鬼气和怨气分开对他们来说过于无用,完全没有人会研究这一点。   楚西森送上果汁和点心,看上去心情不错,笑呵呵地坐在了楚予宴轮椅旁的沙发上。   白宁宁:“……你为什么在这?”   这位大明星看起来也太闲了,好像整天都无所事事。   楚西森笑着哼哼两声,说:“你这话说得,我住在我二哥家有什么奇怪的?”   白宁宁:“……”   哦,差点忘了他们是兄弟。   实在是这家人亲情观念过于淡薄,也不能怪她。   楚泽常常忘了自己还有儿子,楚西森在公众面前也绝口不提家人,问就是孤儿。   见惯了需要打引号的“父慈子孝”,再忽然看到正常的兄友弟恭,她居然觉得不对劲。   也不知道是谁该反思。   楚予宴解释:“在电话里提到的事情,其实是他传的话。”   白宁宁:“什么事?”   楚予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你们参加节目之后,再搭配上这一次的玄门例会,让不少玄门人士注意到了你。”   白宁宁安静地听着,同时盯着他的手,观察着有没有什么异常。   楚予宴:“所以有人托他传话,想找你帮忙算一卦,多半是存心试探。”   “谁?”   “递出来的邀请函不少,多数我做主帮你回绝了,还不到时候。”他轻描淡写,也不打算告诉白宁宁拒绝了哪些人,“但有一家,我建议你去见见。”   茶杯冒着腾腾热气,烫得他指尖发红。   他放下茶杯,示意楚西森拿资料,说:“云家,曾经是辉煌的大家族,后来忽然沉寂了,算是与世无争的状态,凡事都不主动也不冒头,这次忽然递函,可能是想知道你可不可信。”   楚予宴仿佛知道她现在的诉求,有意无意地说:“顺带一提,他们家很擅长阵法。”   白宁宁对云家有点印象,在清微山的时候听人提起过,但大家对它的印象似乎是平平无奇,阵法稍强但也不冒头。   像是玄门边缘化的小家族。   如果真的平平无奇,哪里值得楚予宴特别拎出来说?   楚予宴又说:“听说之前他们和妈妈也有点联系,在妈妈去世后,他们也搬去了深山老林,不好说这之间有没有关系。”   白宁宁又看了眼他的指尖,刚刚被烫红的地方已经恢复正常。   她心里的大石头这才彻底放下,看来昨天那波电击确实没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至少比楚泽那家伙的身体好多了。   白宁宁思索了一下,说:“可以,接下来几天都有空,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见一面吧。”   楚西森忽然激动起来:“太好了!我能跟着一起吗?”   “你不行。”楚予宴按下他,状态也比之前放松不少,“你决定去的话,我陪你登门拜访。”   【大狐狸带着笨蛋二哈下套拐卖小狐狸(大雾)】   【都是一家人,智商分配怎么能这么不均匀呢?】   【森森长得帅吧?拿智商换的(狗头)】   白宁宁:“……”   本来不觉得,现在忽然有了种中计的错觉。   不过算了,不管是不是圈套,对面擅长设计阵法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要见一面的。   楚予宴敲了敲笨蛋弟弟,跟她解释说:“别误会,没有想坑骗你的意思。只是我们想调查妈妈的具体死因,但云家从那之后就明确表明拒绝接待任何访客了。这是难得的机会。”   他眯眼笑着,表情中带了一丝无奈和恳求,柔和开口:“之前电到我的事一笔勾销,之后做实验就算不小心电到我,我也不计较,如何?”   似乎生怕她反悔。   白宁宁:“……”   自己不近人情的冷漠形象到底有多深入人心?   “好。”她垂眸看着资料,含糊应声,“以后应该不会电到你。”   余光观察到楚予宴浅浅松了口气。   楚西森对此毫无察觉,还在朝自家亲哥抱怨:“你也太狡诈了!怎么就自己去,还不带我!是想悄悄创造独处机会吗?怎会有如此阴险狡诈之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许官州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楚予宴笑眯眯地看他,语气波澜不惊:“是啊。”   楚西森顿时更生气了,脑子里的词库本就不多,甚至把“运筹帷幄”当成骂人的词和“刚愎自用”一起连着骂了出来。   楚予宴对于逗弟弟生气这件事,似乎相当乐在其中。   也不管楚西森骂的是对是错,全都应下来,让楚西森仿佛一套组合拳都打在了棉花上,越骂越生气,龇牙咧嘴但毫无杀伤力。   【怎么乱用成语和歇后语,运筹帷幄是夸人的话呀笨蛋三哥!】   【但是逗笨蛋生气真的很好玩】   【兄友 弟恭】   白宁宁:“……”   白宁宁看到这熟悉的词语和空格,忽然有了一种亲切感。   对嘛,这才是楚家人应有的画风。 第70章 深山老林   楚西森气成河豚, 气呼呼地表示不帮他们联系云家了。   谁知楚予宴直接拿着他的手机,回复了云家,沟通确定时间。   对方回复极快, 像是一直在等消息。   楚予宴:“他们说随时都能见面,但去的人不要太多。”   后半句话是特意对着自家笨蛋弟弟说的。   楚西森一愣, 摸着空荡荡的口袋:“你什么时候抽走的?!”   【笑死, 云家根本没限制人数】   【也是为了笨蛋的安全吧,毕竟现在也不确定云家是敌是友】   【二哥要跟着宁宁一起, 肯定也是想保护她嘛】   【虽然错过了她的童年,但在哥哥们眼里, 不管多强都永远是小朋友】   楚西森张牙舞爪地要把手机抢回来。   楚予宴一只手抵住他,同时将手机递给白宁宁:“他们想要你本人的联系方式,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加。”   楚西森气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人, 但楚予宴依然轻轻松松,一只手就制服了弟弟。   别说,楚予宴的动作还挺优雅。   白宁宁将自己的手机号发给云家,想着择日不如撞日, 干脆今天就去, 对方也欣然应允,表示期待她的莅临。   白宁宁将手机还回去后,楚予宴反手就给楚西森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 让人把他抓回去工作——不管综艺还是演唱会, 再不济拍戏也可以,总之要让艺人忙起来。   经纪人狂喜, 仿佛听到了大笔奖金到账的声音, 应声之后开着飞车来接人。   楚予宴拍拍笨蛋弟弟的肩膀:“你也到赚钱养家的年龄了, 不得多赚点钱给妹妹花么?”   楚西森无能狂怒:“我们家又不缺钱!”   楚予宴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说话一针见血:“大哥有钱,大哥说了算,大哥想不带你就不带你。”   楚西森快速被说服,二哥出门也不带他,留在家没意思,还不如赚了钱偷偷带妹妹出门玩。   但该卖的惨还是要卖,他怒视楚予宴:“你是不是把我当工具人!”   “是的呢。”   他微微一笑,看上去满肚子坏水。   【只有楚西森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用完就丢,太惨了】   【笨蛋三哥端茶倒水的,服务这么久,结果到现在尽是被欺负,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要被打包送走,怎一个惨字了得】   白宁宁看到弹幕满屏的惨,不由得也可怜他一秒,从桌上拿了瓶没开封的饮料借花献佛:“带着路上喝吧。”   楚西森看着透明瓶身里充满健康的绿色液体,顿时沉默下来。   她是如何从一众甜口饮料中选择了最有营养、最难喝、又酸又苦让人怀疑人生的蔬菜汁的?   白宁宁压根没注意到自己送出去什么,还在临时抱佛脚,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地看云家的资料。   对于周围环境的骤然安静也没觉得不对,只当是自己进入专注状态,屏蔽了周围的声音。   直到楚西森经纪人来接人,楚西森挥手告别的时候,白宁宁才抬头看了一眼。   楚西森拿着她给的蔬菜汁,出门的时候充满了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经纪人注意到他手上的果汁,习惯性开始唠叨:“你要注意饮食,发胖和毁嗓子的东西都不能……咦?你居然也喝这种营养果汁?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楚西森戴上一个黑色鸭舌帽出门,冷酷开口:“闭嘴,别管。”   白宁宁目送他充满悲壮的背影从门口消失,一脸茫然:“他这……是要上刑场吗?”   楚予宴轻描淡写:“正常,上班的时候都这样。”   白宁宁一想也是,低着头继续看资料。   云家是曾经声名显赫的大家族,精通算卦和阵法,其余玄门应该会的技能都会,只是没有这两项这么突出。   他们的辉煌是几百年前的事,史书由后人撰写,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走下坡路,沦为了普通的玄学家族。   但从五十年前开始,云家忽然不再算卦,家主留下一句“违背天命者,必遭天谴”,便开始闭关不出,直至仙逝。   约十九年前,云家举家搬至深山老林,不再见客。   他们依然参加玄委会举办的例会,但是毫无存在感,或者说,他们主动地将自己边缘化。   是沽名钓誉还是另有隐情,见一面才知道。   双方约定将见面时间定在下午两点。   白宁宁和楚予宴一致认为,拜访不知底细、不确定阵营的人,尽量不吃对方提供的任何食物。   他们准备提前吃了午饭,再进深山老林拜访云家。   白宁宁见他坐着轮椅行动不便,多少有些不放心,问:“万一遇到危险……”   楚予宴微笑,非常平静地说:“能让我觉得危险的人还不存在。”   “……好的。”   楚予宴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双手随意地搭在轮椅扶手上,笑着说:“深山老林闹鬼也很正常吧?”   白宁宁:“?”   楚予宴轻描淡写地补充:“忘川的鬼偶尔也想出来透透气,谁更危险还不一定。”   白宁宁:“……”   打扰了。   【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相当恐怖的话呢……】   【云家,快逃——】   【建议连夜搬走——不,连夜可能来不及了,现在就跑吧(狗头)】   【笑死,宁宁悄悄离二哥远了一些,怕鬼人设不倒,没人在的时候都不忘演戏】   二人简单应付了中饭,由楚予宴的助手开车送他们去云家。   助手带着墨镜,身材高大且壮硕,特制西装也被衬得稍显紧绷,一看就是非常能打的人。   如果脸上再多一道疤的话,兴许会被认为是□□。   白宁宁思索着,意识到最近遇到的玄门人士身上大多带点伤。   清微山很少有人的伤疤在脸上,她以前也就没注意过这种问题。   她向楚予宴提起这事:“参与玄学界例会的时候,有几个人脸上都有疤痕,那是捉鬼的时候造成的吗?”   “是,这很正常。”   楚予宴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管是讨论什么话题,都是笑着说的。   笑容仿佛是刻印在他脸上的。   楚予宴见她盯着自己,以为是好奇这个问题,便多说了几句:“捉鬼本来就是件危险的工作。需要玄门去处理的鬼多是厉鬼和怨鬼,他们就像是野兽,对于闯入自己领域的所有外来者都带着攻击性,稍有不慎就会受伤。”   白宁宁回想起之前去儋城,探访鬼怪联盟,刚一打照面,无数厉鬼就围了上来。   如果不是清淮恰好被他们误认为“鬼王”,她多半也得受点伤。   但这十几年里,清微山的弟子们带她出门做任务,用她当诱饵钓厉鬼的时候,却从来没让她受伤留疤。   是准备周全的故意安排?还是说清微山的实力比其他人强一些?   白宁宁皱着眉,意识到不对。   她只是没被鬼伤过,小孩子跑跑跳跳难免受伤,这很正常,但她从来没留过疤。   清微山的其他弟子也都受过伤,轻伤重伤都有,就连元沐阳也曾被清淮按在地上打成重伤。   但都恢复得很快,且几乎没留过什么疤痕。   她从小在清微山耳濡目染,这让她误以为玄门人士的伤口恢复速度与常人不同。   和转灵阵有关吗?还是清微山有特殊的药膏?   白宁宁在心里的小本本记上一笔,准备过段时间再回清微山一探究竟。   楚予宴侧头看她:“表情很沉重哦,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短时间内,白宁宁第二次被提醒表情。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尽量让肌肉放松,挤出一个笑容:“这样有好点吗?”   楚予宴:“有点僵硬,一眼就能看出来呢。”   司机大哥打了个寒颤,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   他上司原来有这么人畜无害的一面吗?原来他说话可以带着可爱的语气词且不阴阳怪气的啊?   吐槽别人表情说的居然不是“你的五官离家出走了吗?”   提到前面的天真问题,回答居然不是“活佛先生上辈子在何处就职?”或者“解释不了,让你亲身体验一下如何与鬼相处吧。”   总之他就没有和颜悦色的时候。   心情好的时候,还讽刺或是阴阳怪气地回应两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直接一个眼神让人滚蛋了。   白宁宁对此全然不知情,虽说弹幕偶尔提及,但她更相信自己接触到的这一面。   白宁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大厦和商铺门店,街上神色各异的来往行人。   和大多数城市一样,宁静安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或者喜悦。   她不由得想起曾经梦到过的几次噩梦,大街小巷都空空荡荡,商铺门店一片狼藉,四处都是飘荡的厉鬼。   楚予宴忽然出声:“噩梦不会成真的。”   白宁宁疑惑地看他:“你是有读心术吗?”   楚予宴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你的表情很好猜。盯着窗外的行人和街道,表情却逐渐变得严肃沉重。应该是做过鬼怪都市的噩梦吧?”   白宁宁变了脸色,盯着他,眼神变凶了些。   她怀疑楚予宴和楚泽串通好的,给她营造了一个满街是鬼的恐怖梦境。   楚予宴的眼神越过她,看向窗外:“我也梦到过,很多次,那是地府的求救信号。”   白宁宁表情稍微缓和一点,问:“现在还会梦到吗?”   楚予宴:“很久没有梦到过了。现在的梦都是怨魂厉鬼们最沉重、执念最深的记忆。”   白宁宁抿着嘴,意识到自己提了一个相当难过的话题。   他总是带着笑,待人温和,仿佛泰山崩于前也能笑着问要不要捡一块石块作纪念。   除了他不能动弹的双腿,几乎没有任何表现出被万鬼缠身的地方。   所以即便是昨天被她电了一下,连魂体都变焦黑了些,他也能一笑而过完全不在意。   他早就已经经历过、且正在经历,比电击疼痛千百倍的折磨。   白宁宁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予宴轻靠在椅背上,合眸,状似闭目养神,轻描淡写:“忘记了,早就习惯了。”   他其实什么都记得,但不想说。   他是兄弟里唯一一个通灵者,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是幸运,也是不幸。   车上安静了约半分钟,楚予宴或许是不想让气氛这么沉重,另起了一个话题:“想不想知道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他知道白宁宁别扭地不愿认亲,所以刻意模糊了关系,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我们的妈妈”,但白宁宁又不能反驳说“只是你的”这种话。   不等白宁宁回应,他自顾自说起来:“其实我也不算了解,她很忙,经常不在家。但她很喜欢捉弄人。”   白宁宁不介意他这种小心思,安静地听着。   楚予宴语调柔缓,像是在讲睡前故事:“她回家也不会提前告诉我们,有一次我放学回家,她就躲在门后面,等着我开门,然后拿水枪抵着我的头,看我害怕的样子,等我发现是她的时候,松懈的那一瞬间,开|枪滋我一脸水。”   “还有一次……”   白宁宁听着听着,居然真的歪头睡了过去。   楚予宴微笑着,也闭目养神。   他知道这种精神疲惫的感觉,并不困,但是精神涣散,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会有一种空虚感。   时间长了,精神压力极大,会甚至会面临崩溃危险。   白宁宁这一觉睡得相当安稳,车辆四平八稳地向前行驶,司机小心翼翼地避开任何可能惊醒她的颠簸。   他们的车辆抵达云家指定的山脚太平村,早有云家的车辆在等候着引路。   楚予宴所在的车辆既没有停车也没有减速,匀速向前。   他提前联系过,让云家的车认准车牌号,等他们抵达的时候直接开车引路。   白宁宁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连梦都没做过。   车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   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满满都是翠绿色,蝉鸣和鸟叫如同奏乐一般响起。   森林里的绿树高大,枝繁叶茂,从树叶缝隙洒下来的光束像是点点星光,点缀在松软的泥土上。   “醒了?”   直到楚予宴出声,白宁宁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车上。   她刚刚脸对着窗外,车窗大咧咧开着,周围撒了些驱蚊的草药,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药草香味。   楚予宴递给她一件宽大的浅蓝色格纹外套:“山上温度低,别着凉了。”   白宁宁没拒绝,乖巧地穿上:“我睡了多久?”   楚予宴睁着眼说瞎话:“没多久,还有两分钟到两点,正好。”   【骗子,还有两分钟到三点!】   【云家人正在紧急调钟,楚家二爷发话了,所有钟表的分针都要逆时针转一圈!】   下一秒,云家有人出门迎接,像是刻意强调一般:“宁宁小姐来得相当准时,马上就两点了,和约定的时间一模一样。”   说完之后还冲着楚予宴讨好的笑笑。   “……”   白宁宁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接茬,也没有拆穿他们。   她下了车,才注意到车是刻意停在树荫下的。   另一侧像是一座小型城市,没有高楼,但有许多三层楼左右的漂亮洋房,各种风格的设计都有,无一例外都很精致,连外墙的漆和瓷砖都干净整洁。   街道狭窄但非常有设计感,连地砖都拼出了云朵和蓝天的图案。   看样子这座“城市”禁止车辆通行。   总之,和她想象中的隐居感完全不同。   白宁宁看着眼前宛如大型宫殿一般的城市设计,又回头看了眼深山老林。   嗯,深山老林,隐居。   确实是。   【这是世外桃源吧!】   【现代版本的世外桃源】   【这哪里是隐居山林,这是在山林里搞城市设计】   “您好,我是云悠瞬,现任白家家主。”   一位年约四十的男人站到白宁宁面前,右手放在胸口部分微微欠身,行礼。   他穿着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剪裁得体,衣服上藏着若隐若现的细小的反光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知是为了和城市相称,每天都这么穿着打扮;还是为了迎接她,今天刻意穿得这么隆重。   她简单自我介绍:“我是白宁宁。”   “楚予宴。”   云悠瞬带着他们往里走,解释说:“知道您不想暴露身份,我让他们都去观影厅看电影了。”   白宁宁淡定点头,装作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没想到这里不仅设计得豪华精美,连娱乐设施都一应俱全。   跟这里相比起来,清微山就太寒酸了。   地府也完全不够看。   白宁宁不想再受刺激,单刀直入:“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云悠瞬:“不着急,可以先参观一下云家城。”   白宁宁很难忽视他表情里的骄傲,猜到这是他设计的。   她夸赞道:“云家都这么擅长设计吗?每一个建筑都漂亮得非比寻常,房屋建筑风格各异,但又配合着街道设计让它们变成一个整体,各有特色但又整体和谐,设计师真的非常厉害——方便给我引荐一下吗?”   云悠瞬对于她的夸赞非常受用,不自觉地骄傲抬起头横着走,露出修长的颈部线条。   他将手放在胸前,优雅地行了一个礼:“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白宁宁送出最高级别的夸奖:“您还接单吗?”   云悠瞬略微遗憾地摇摇头:“不接。”   白宁宁:“想找您帮忙设计地府驻人间办事处。”   云悠瞬:“?”   白宁宁继续说:“在清微山门口修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砖瓦房,准备再随机挑一个大家族,去他们门口建立办事处。”   云悠瞬稍微有点感兴趣,好奇地等待她的下文。   白宁宁掷地有声地给出要求:“我是故意气他,所以只求艳压。”   云悠瞬眼前一亮,宛如找到知己一般,承诺道:“这单我接了,费用也可以由云家承包。”   白宁宁摇了摇食指,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特意给他们修建的办事处,自然要由他们支付费用。” 第71章 家庭聚会   云悠瞬带着他们参观了半座城市。   这个小型城市也有部分商铺, 虽然街上空无一人,但这些商铺也都敞着门,仿佛是无店员自助式店铺。   可能店员是被临时叫走, 来不及关店;也可能是特意开着店给她参观的;甚至说不定是因为城里人不多,大家相互都熟悉, 已经信任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   白宁宁注意到, 这个藏在山里的小型城市,每栋建筑设计都各有特色, 但看起来如此和谐的一大原因,一是色系, 整座城市都是充满童话风格的淡糖果色;二是它错落有致,如果能看到沙盘或是3D建模图,兴许里面藏着一个漂亮的阵法也说不定。   几人像是散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大型别墅前, 它像是童话故事里公主或是王子会住的宫殿。   白宁宁猜测,如果这个城市真的是阵法的话,这座别墅多半是个阵眼。   云悠瞬没带着他们继续参观,而是带着他们进入到恍若宫殿的别墅里, 终于说出他的邀约缘由:“实不相瞒, 这次想请您帮我个忙。”   “愿闻其详。”   云悠瞬进屋之后叹了口气,肉眼可见的沮丧起来:“说来惭愧,我的小儿子被煞精迷了眼, 我怕他性命不保, 也是病急乱投医,求助到您这里了……”   白宁宁面上不动声色, 但心中敲响了警钟。   他是在暗示?   他看出耿依依的本质了?看穿例会上耿依依扮演的楚泽了吗?   玄委会的例会上, 云家是派谁参加来着?   白宁宁印象有些模糊, 像是一个总低着头, 瑟缩着的年轻面孔。   【注意注意,这里是想影射多年前的往事】   【但宁宁好像相岔了?】   【宁宁不一定想岔了,但大部分初刷的观众想岔了】   【老误导了】   白宁宁看到弹幕之后安心许多,冷静地跟他打太极:“不敢打包票,但可以让我试试看。”   云悠瞬将她带到自家小儿子的房间里,里面有一个正在拼乐高的少年,云悠瞬介绍说:“这是犬子云闲。”   这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穿着红底黑格的复古格纹衬衫,他精神状态极差,脸色苍白,眼下的青黑骇人,耷拉着眼皮像是提不起精神。   白宁宁觉得他面向眼熟,可能在哪见过。   玄委会的例会上?   不应该,如果例会上他也是这个状态,她不可能毫无察觉,例会上的其他人也不会放任不管。   云悠瞬说:“缠上他的是会夺取人气运的煞精。”   “白宁宁?”   云闲轻抬眼皮,瞥了她一眼,兴致缺缺。   白宁宁:“你认识我?”   云闲显然是懒得回答,装作没听见,耷拉着眼皮继续拼乐高。   他动作很慢,不知是疲惫导致的肌无力还是兴致缺缺所以懒得动。   云悠瞬替他回答:“应该是在学校里见过,他从小到大都和你上的同一所学校。”   白宁宁注意到他的措辞。   没有装作不知情地问“他在清微高中上的学,可能和你在学校里见过?”,而是笃定地说同校。   这说明了云家很早以前就在关注她,故意安排了人和她上同一所学校,只是都没能同班,又或者是为了不引起清微山的注意,故意不同班。   区区煞精,云悠瞬随手就能解决。   他是故意演这出戏给白宁宁看的,也可能是演给关注白宁宁以及云家举动的其他人看的。   云悠瞬愁容满面:“实不相瞒,这煞精极为难缠,我这儿子也不听话,总是偷偷跑去和对方见面,对方又狡猾得很,稍微觉得不对劲就跑了。”   白宁宁正想多问两句,楚予宴忽然开口叫停:“今天先到这吧,我们会竭尽所能追查到底的。”   “多谢、多谢!”云悠瞬喜上眉梢,“我马上把犬子的住址和联系方式发给二位,劳烦二位了。”   楚予宴轻轻点头:“好。天色不早,我们要在天黑前下山,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二位肯来造访便是云家城的荣幸,在下已经非常高兴了。”他再次将手放在胸口,微微鞠躬行礼,“在下送二位出去。”   白宁宁离开之前,回头看了眼云闲,对方还在旁若无人地拼乐高。   云悠瞬送他们出城,和楚予宴你来我往地说了些客套话,然后站在城门口目送车辆的离开。   一直到楚予宴的车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他才敛去笑容,面色沉重地回城。   白宁宁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盯着楚予宴故意说:“时间过的可真快,居然就四点了。”   楚予宴丝毫没有被戳穿的觉悟,笑眯眯应声:“是的呢。”   白宁宁问:“你急着离开,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情报了?”   楚予宴淡淡道:“嗯,晾一晾吧。”   云家不参与纷争,却故意把儿子送去和白宁宁当同学,恐怕是早就知道白宁宁的身份了,却一直不说。   晾一晾,不过分。   白宁宁:“放着不管真的没事吗?他儿子的样子看着很糟糕。”   楚予宴:“他能解决。”   【二哥记仇了3533】   【宁宁,快发动你敏锐的观察力!二哥之前一直都没说话,忽然不高兴了要下山,你不会真以为是太阳落山不好走夜路吧?】   【宁宁肯定什么都知道啦,但就是故意不说】   【甚至还想套二哥的话=w=】   白宁宁觉得聊不下去了,转头欣赏起窗外郁郁葱葱,这是她来时错过的风景。   夺取气运,像是在影射清微山和清淮。   但“儿子不听话,总偷偷跑去和煞精见面”这一点呢?   云悠瞬多半是想影射什么,但白宁宁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无法支撑她推断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倒是光麻烦云家帮忙了。   白宁宁忽然想起,忘了跟云悠瞬提阵法的事了——这才是头等大事,其他诸如建设办事处、探寻过往这些都算是重要但不紧急的事。   她拿手机想给云悠瞬提一下这个阵法,却发现手机根本没有信号,只好轻叹一声,看向窗外赏景。   楚予宴忽然说:“妈妈确实和云家有联系。”   白宁宁:“嗯?”   楚予宴似笑非笑:“所以云家为了避风头,刻意地疏远了我们。”   现在得知阎王重现于世,又第一时间来“表忠心”了。   但本质还是怂,不敢太过张扬,编了个理由掩人耳目。   他说话时看着另一侧窗外,窗户上反射的倒影掩去了他的表情。   楚予宴:“他不可能看着他的儿子死,区区煞精,我们不管他也能救。他在把他儿子当成鱼饵钓鱼,即便我们不理会,他也能钓一条大鱼送到你面前,等着看吧。”   在和云悠瞬接触之前,楚予宴对他的态度还算中立;但回程的时候他态度就变了,多半是在接触的时候意识到这些的。   白宁宁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给我的这个外套很贵吧?”   “嗯?”楚予宴这才转过头看她,像是回忆了一会儿,“还行吧,两万多?我记不清了,大哥买的,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白宁宁平和地开口:“因为他看了几次我的鞋。”   她穿着普通的小白鞋,价格不贵,但是洗刷得很干净。   很显然,云悠瞬早就听说过清微山门口的地府驻人间办事处,他故意带着白宁宁参观这座林中城市的设计,就是在给白宁宁搭台阶,让白宁宁主动找自己设计。   白宁宁的外套和鞋子价格过于悬殊,云悠瞬看得很明白。   且今天又是楚予宴陪同一起来,就算白宁宁现在还没有认亲,她以后也会变得很有钱。   所以云悠瞬做了个顺手人情,表示他愿意参与设计并承包所有费用。   理由和楚予宴说的一样——这点钱对大哥来说不算什么。   楚予宴:“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们三个是兄弟关系。”   白宁宁笃定:“但他知道。”   云悠瞬虽然全程没有提及,但相当自然地默认了白宁宁能支付得起设计费。   云闲一直和她同校不同班,但能叫出她的名字,见她出现在这里也不觉得奇怪,多半是云家在暗地里掌握了她的信息。   自然而然地,对方应该也知道她的经济状况,以及清微山和她现在的关系。   这样还能笃定她有钱,那只能说明他知道楚寒舟的存在。   话不用明说,白宁宁和楚予宴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   有关云悠瞬的话题到此为止,白宁宁问:“代理阎王和你们三个都姓楚,这姓不是唯一但也不常见,没人怀疑过你们吗?”   楚予宴:“我几乎不用楚予宴这个名字。”   这么一说,白宁宁就明白了。   楚寒舟和楚西森都是普通人,在明面上也没有联系,就算知道他们是兄弟,也不会把他们和楚泽联系到一起。   楚泽刻意不和儿子们接触,兴许是为了保护他们。   楚予宴敛笑,难得地面无表情,问:“介意别墅里多住半个人吗?”   白宁宁:“?”   他刚刚是不是在cue初见时的半人半鬼?   白宁宁肯定是介意的。   但毕竟不是她的房子,楚泽也还在里面躺尸,她好像没有什么立场拒绝。   楚予宴见她迟迟不给回应,也不介意,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没关系,旁边的别墅应该还空着吧?”   白宁宁:“……”   这该死的钞能力。   楚予宴给出合理的理由:“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有点不放心你和爸爸的状况……当然了,我也不是行动自如的人,说不定出了事还能相互帮衬。”   白宁宁扶额:“跟着我非常危险。”   楚予宴:“我知道,但没人比我更危险。”   白宁宁:“……”   合情合理,无法反驳。   楚予宴又说:“不知情的实际上只有那个笨蛋弟弟。”   也不算是隐瞒,只是尽量不让楚西森接触到任何危险面。   他想搬到白宁宁附近,说是相互帮衬,实际上他是来当保镖的。   “……好。”   白宁宁觉得不能屡次三番辜负他们的好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不住在同一层,就当是上下楼的邻居,不影响。   【二哥的千层套路】   【大哥还有五分钟赶到现场】   【只有笨蛋被排除在外】   白宁宁本以为弹幕是在玩梗,没当回事。   她回家之后把今天得到的信息都写了下来,她较为笃定的用红色笔写,不太确定的就在后面打个问号,并写下这么认为的理由。   记录完这些,再列举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重中之重是解决楚泽和楚予宴的身体问题,前者还在摸索中,但后者已经有了大致方案。   其次是她分发下去的几个任务,今天要去地府看看进度,顺便看看元沐阳的状态。   还有就是……   唉,小阎王之路真是任重道远。   白宁宁整理完,捂着饿扁的肚子,下楼觅食。   “饿了吗?正好,刚做好饭。”   楚寒舟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上方,穿着和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围裙,将一盘摆盘精致的菜放到餐桌中央。   白宁宁的目光顺着看向门口的方向,他的西装外套和领带正挂在衣帽架上。   白宁宁:“……?”   她眼花了?   还是走错了?   楚寒舟娴熟地将围裙挂好,笑着拉开椅子招呼白宁宁过来吃饭。   楚予宴的轮椅早早就定在了餐桌前,解释说:“他下班顺路,我让他带点饭菜过来,吃完就走,绝不打扰你的生活和工作。”   白宁宁从小在食堂吃饭,几乎没有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概念。   眼前二人都帮过自己,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行。   但她顺从地坐下之后,感觉怪异,哪哪都不对。   “稍等一下,帮你们再叫个人。”   白宁宁瞬间就想到了解决方案,从地府把楚泽抓了过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两兄弟相处,楚泽肯定知道,更何况她怼楚泽没有压力。   刚说完,就看到了餐桌边的楚寒舟和楚予宴,楚泽怔愣一瞬,讪笑两声:“巧啊?”   楚寒舟问:“小森人呢?把他也喊来吧。”   楚予宴笑眯眯:“晚了,下午刚走,估计刚下飞机。”   他坏心眼地拍了张照片,准备一会儿发给笨蛋弟弟。   楚泽不太讲究,随意拉了个椅子坐在白宁宁旁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问:“叫的外卖?”   楚寒舟:“没,把厨师叫到家里来做的。”   【笑死,刚刚大哥还故意带围裙想唬小孩,没想到宁宁马上搬了个鉴定师回来】   【三——哥——】   【只有三哥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人是下午走的,家庭聚会是晚上开的】   白宁宁沉默地吃起来。   楚泽仿佛看不惯她的沉默,挪走她面前的橙汁,问:“昨晚你在我背后贴了条?”   白宁宁装傻:“什么条?”   楚泽:“少来,小黑都把你给卖了。”   白宁宁:“嗯?你去他那打擂台了?欺负小孩?”   楚寒舟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把橙汁还到白宁宁面前,附和说:“爸你也是,别欺负小孩。”   楚泽拧着眉头盯了白宁宁好一会儿。   白宁宁若无其事地继续吃。   弹幕一片和谐地刷了会儿“哈哈哈”和“父慈子孝”之后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楚泽忽然开口:“你这一天没来过地府,但你好像知道我们干了什么。”   白宁宁没有丝毫停顿:“有脑子都能想到吧。”   楚泽纠结一会儿,觉得她也没道理骗自己,遗憾说:“我还以为和领域有关……你真没有趁机在地府安摄像头吗?”   白宁宁:“……”   亏她差点以为弹幕要暴露了。   白宁宁随口问:“有人说你是六旬老汉,你真有六十吗?”   楚泽震怒:“老子才54!谁造谣的?!”   “哦,忘了,街上随便听人说的。”白宁宁随意应付,“你再不好好吃饭就把你丢出去。”   楚泽:“?!”   楚予宴看戏看够了,出来当和事佬:“好了,饭桌上不许谈公事。”   楚泽随意夹了两筷子菜,换了个目标,看向楚寒舟:“小船,一大把年纪了,谈恋爱了吗?”   【我我我我!我单方面和大哥谈恋爱了!】   【开门!我到门口了!我是您的儿媳!】   白宁宁眼前瞬间刷满了粉色弹幕。   白宁宁:“……”   她忽然后悔把楚泽喊来了,一顿饭真是吃得不安生。   楚泽又看向楚予宴,正想开口,又想起来他大半时间都在地府,根本没空和外人接触。   楚予宴笑眯眯,主动说:“谈了。忘川无数厉鬼,每天随机挑一个到梦里谈恋爱,一直到死都不会有重复的。”   楚泽:“……”   白宁宁:“……”   白宁宁欲言又止,心说忘川又不止女鬼。   楚予宴仿佛真有读心术,笑眯眯看向她:“每天随机挑两个,我看他们谈恋爱,也不会有重复,甚至到我死了都有剩下的。”   白宁宁:“……”   楚泽撇撇嘴:“你别听他胡诌,在忘川随便薅一把,几十个不同的厉鬼碎片,都不一定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鬼来。”   楚予宴:“你之前不是抓过吗?凑出来了吗?”   白宁宁捂着眼:“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是你女朋友……”   话题到底是怎么变得这么奇怪的!   她埋头苦吃,决心不管这些人说什么她都不搭话了。   下一秒,她的手机震动一下,一屋子人都看过来。   白宁宁拿起来一看,是楚西森给她发了个蔬菜汁的空瓶子,并表示起飞前就已经喝完了,要开始准备演唱会了。   楚泽摸着下巴:“这小子喜欢喝蔬菜汁吗?我下次也给他买点。”   楚予宴坏心眼地把聚餐合照发给了对方。   楚西森:“???”   楚西森:“你们是不是排挤我!!!” 第72章 心意礼物   吃完饭, 楚泽想回地府,又不放心楚寒舟在这里赖着不走或是以后常来,他吃饱了就翻脸:“赶紧走, 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了。”   楚寒舟习以为常,好脾气地应声:“好, 就走了, 你注意身体。”   白宁宁第一次见到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大受震撼, 无语好一会儿才开口吐槽:“你也干点人事吧,洗碗。”   楚泽想偷懒, 又冲着大儿子嚷嚷:“把碗洗了再走。”   白宁宁无语,拉着他往厨房走,纠正说:“是让你跟我一起把碗洗了。”   楚寒舟自然地走进厨房, 准备带上围裙:“我也帮着洗了碗再走吧。”   楚泽抢走他手上的围裙给自己穿上,凶道:“用不着你了,快滚。”   楚寒舟丝毫不介意父亲的凶恶态度,“嗯”了一声, 将西服挽在手上, 准备离开。   “等等。”楚泽喊住他,又使唤起楚予宴,“给他张符。”   楚予宴早有准备,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平安符递给楚寒舟, 笑着说:“虽然之前给你很多了,但这张也收着吧, 他安心。”   楚寒舟笑了笑, 收下平安符, 像是道别一般:“你也注意身体, 照顾好他们。”   楚予宴笑着点头:“腿脚不便,就不送了。”   等人走了,白宁宁才小声说:“明明就关心他,表现那么凶做什么?”   楚泽神色落寞,嘴上却在小声抱怨:“都跟狗皮膏药似的,稍微给点好脸色就缠上来了……”   【唉,地府工作者身上容易沾鬼气和怨气,怕坑到儿子吧】   【老父亲总被各种人盯梢跟踪,虽然暂且处理了小尾巴,但是以防万一嘛】   白宁宁跟着弹幕感慨一声老父亲也不容易,主动提及:“今天我和楚予宴去了云家。”   楚泽听到只是淡淡“啊”了一声,专心洗碗,将碗筷都冲洗干净放好之后,才在擦手的时候,随口说:“放心吧,那家人没什么坏心思。”   白宁宁知道这是特意说给楚予宴听的,她挥挥手:“我去睡了。”   楚泽把她拎回来:“你也一起听。刚吃完就睡觉,当心消化不良。”   白宁宁横眉冷对:“故意拦着我不让我去地府,说吧,地府出什么事了?”   楚泽:“……你还说你在地府没装监控?”   白宁宁:“?”   楚泽看她反应就明白了她刚刚在诈自己,愣神中松了手,一副“糟糕我怎么说漏嘴”的表情。   白宁宁也顾不上他,直接开地府之门,且迅速锁了门,把可能阻拦她的两个人拒之门外。   元沐阳还躺着没醒,气息比之前稳定许多,看样子已经脱离危险。   马娟母女三人都好好的,正在努力工作,见她来了或是惊喜或是茫然地迎了上来。   程秀:“今天来这么早呀!姜淼有新品想给你尝试,要请她来吗?”   “嗯。”白宁宁随意应了一声,又改口,“晚点吧。”   程云见她神情凝重,且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问:“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白宁宁忽然想起来表情管理问题,尽量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表情,问:“没事,今天地府怎么样?有什么事需要特别汇报吗?”   母女三人不约而同露出笑容:“您要不要去逛一圈?大家都很期待您哦。”   “期待?”白宁宁不知道她们卖的什么关子,但是安心许多。   能露出这样的笑容,多半也不是什么糟心事。   白宁宁解了地府之门的锁,往第1区的方向走。   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逛地府。   街道陈设都和上次来逛的时候一样,能看见的居民倒是少了很多。   “小阎王!”   忽然有魂魄冲她挥挥手,飘到她身边:“我填报了招募申请表哦!希望以后有机会和您共事!”   白宁宁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声:“加油。”   魂魄挥了挥爪爪,心满意足地飘走。   白宁宁稍微愣了一下,才发现刚才的魂魄形态有点特别。   它像是动画片里常见的披着被单假装的幽灵,圆润但并不吓人。   会说人话,至少曾经当过人。   上辈子非人类?还是说印象最深的那一世记忆是非人类?   就算是非人类,也没有这种形态的非人类吧……   白宁宁继续往前走,偶尔能碰见对她表达友好态度的魂魄,但大多数都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打招呼表达敬意。   直到抵达第4区——前三区少的魂魄估计都在这里了。   井然有序地排着长队,不知在做什么。   “小阎王!”   “小阎王好!来视察吗?”   不少魂魄发现了她,但依然待在队伍里没动,秩序一片平稳。   谢必安过来接她,主动介绍说:“招募的首轮筛选,测试精神力和灵力,判断是否适合当鬼差。”   白宁宁:“只允许前三区的魂魄们参加吗?”   谢必安:“目前是这样。”   白宁宁陷入沉思。   也得给后面几区的鬼魂们找点事做,不然他们除了打架就是惹事。   谢必安带她到面试处,说:“多亏了您之前的领域,招募非常顺利。本计划今天能完成首轮筛选,但大家过于热情,队伍排得太长了……”   他稍顿,见白宁宁对这一话题不感兴趣,又问:“大家给你准备的礼物,看到了吗?”   白宁宁:“礼物?”   “就是……”   谢必安话没说完,范无救忽然冒出来,拉着白宁宁就跑:“也来看看我这里的成果!”   谢必安:“……”   白宁宁懒得动,本想跟着飘,飘不起来才发现自己来得匆忙,直接是本体穿过了地府之门。   白宁宁觉得奇怪:“本体不是不能来地府吗?”   范无救:“嗯?所以鬼魂们没有靠你太近吧。怕给你造成影响,也可能会被你灼烧。”   鬼魂阴气重,在人间不走会给生人带来麻烦——姜淼就是例子。   同样,阳气重的生人出现在地府,也会给阴气重的鬼魂们带来麻烦。   范无救:“不过你应该不会造成影响,毕竟你在领域里。”   白宁宁:“啊?我现在没开。”   范无救松开她的手腕,停下脚步,认真地盯着她观察一会儿,笃定道:“你现在就在领域里。”   白宁宁低头观察自己的手,她的皮肤表面有一层半透明的、浅淡的暗紫色晶莹薄膜。   但她也非常肯定,自己现在没开领域。   “清淮?”   “嗯。”   她呼唤一声,他应答一声。   双方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但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范无救不懂,疑惑地看着她:“什么?”   白宁宁甜甜一笑:“没事了,你刚刚要带我看什么?听说昨天有人给你们特训了?”   范无救哭丧着脸:“大家都被打击得没自信了,拼了命的加练呢。目前按照实力分成了初级、中级、高级三个训练营,后续可能会加一个特级提高班,你来看看大家训练,应该也会更有动力一些。”   范无救说着,把她带到了练习场。   大家都在练习,没有人刻意借着休息的名义过来套近乎。   反而是发觉白宁宁的到来之后,大家都练得更起劲了。   白宁宁问:“为什么?我之前也没见过大家,有人比我更合适鼓励和打气吧?”   她是在说楚泽。   对于楚泽的称呼,她也觉得棘手。   楚泽年龄摆在那,她直呼其名不合适,但叫叔叔也不太好,至于大家都说的“楚先生”——她认识的楚先生太多了。   范无救:“楚先生吗?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其实大多数居民没有那么信任楚先生——或者说,感谢楚先生对地府的付出,但并不认可他作为阎王的能力。”   白宁宁顿时对范无救刮目相看,没想到他看着傻乎乎的经常被逗着玩,实际上看待事件还挺一针见血。   范无救继续说:“您之前的能量领域,虽然能感受到不成熟,但是也让大家看到了希望——最明显的一点是,连红绒草的产量都上升了,这很难得。”   白宁宁看着积极训练的鬼差们,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积极乐观,嘴上却在小声吐槽:“好残忍的话。”   范无救看着她,露出一个大咧咧的灿烂笑容:“被大家欢迎了,反而不高兴了吗?”   范无救笑了丽嘉一会儿,又换了个说法:“之前地府负担不起那么多鬼差,大家只能尽量不给地府添麻烦;从您的领域之后,大家发现能负担得起了,就纷纷来应聘了。这是历代阎王一起的功劳哦。”   白宁宁看了一会儿,起身准备回阎王殿的时候,随口这么说了一句:“回头给他们立一个功德碑吧?”   范无救没应答这句话,而是指着训练的鬼差们,问:“怎么样,工作效率还算不错吧?”   “非常厉害,也感谢辛勤付出的鬼差们。”   范无救:“所以不能立碑哦。”   白宁宁马上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阎王对地府很重要,鬼差们也很重要。   只给阎王立碑,不给鬼差立碑容易让他们寒心;但如果都立碑,入选标准是什么呢?只工作一天的鬼差也可以刻上名字吗?   范无救:“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阎王是不能留名的——不是所有人都对阎王感恩戴德,万一有人伤害阎王的亲朋好友或是子孙后代就危险了。”   白宁宁对他鞠了一躬:“谢谢,工作上我有不成熟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正。”   范无救连连摆手,衣服受之有愧的样子:“不敢不敢。”   -   “宁宁——!”   白宁宁刚离开训练场,就被姜淼逮到。   姜淼见了她就想扑上来,被白宁宁制止:“会烧到你。”   姜淼立刻来了个急刹车,乖巧地跟她保持了距离。   白宁宁忽然想起她以前不听劝的样子,也不知道短短几天在地府经历了什么,变得这么听话。   姜淼:“秀秀说你想要提神茶,我换了新配方,今天给你试试!”   白宁宁:“你下次直接给黑白无常试茶就好了,他们会给出评价的。”   姜淼一副惊恐的样子,连连摆手:“这行吗?不能吧,不好吧……”   “他们还挺好说话的,只要你说明缘由就好了。”   白宁宁笑着往回走,她得去换灵体过来,本体在这待久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姜淼一副见鬼的样子,心说你怕不是对他们有误解。   白宁宁走到地府门口,才注意到门的左右两侧都被堆了“礼物”。   大概是地府居民们送来的,有一篮子红绒草,旁边还放了一个漂亮花环;还有杂七杂八的纸玩具,比如纸做的游戏机、纸飞机、纸棋牌,甚至还有纸拼图;还有人送了纸车和纸马,也不知道是谁把家属烧来的东西送过来了……   总之,她感受到了地府居民们的心意。   她扶额,收下了红绒草和花环,跟姜淼说:“让大家把这些领回去吧,心意我收到了,这些都是家人们的挂念,我不能收。”   姜淼左顾右盼,见实在找不到人替自己说话,才说:“是这样的……大家听说你年轻,都以为你是小孩,怕你摆烂不干了,所以送来这些娱乐用品挽留你……”   白宁宁:“……”   谢哦,但不需要。 第73章 轮到你了   礼物堆在大门两侧, 她出门的时候只顾着看前方的路,没注意到道路两旁的风景。   回程的时候注意到,不免有些感慨。   “还真是……压力有点大啊。”   阎王殿里, 楚泽正叼着红绒草,懒洋洋像是没骨头似的倚坐在石桌前。   即便地府已经换了更舒适的桌椅和懒人沙发, 他还是最喜欢扆崋这个位置。   白宁宁看到他优哉游哉的样子, 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你故意骗我?”   楚泽嘴里叼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 语调懒散:“哎呀,怎么会呢?我明明想跟你说没事来着, 结果你话都没听完就跑了。”   白宁宁:“信你有鬼。”   “确实有鬼嘛。”楚泽笑得开心,又佯装正经轻咳两声,“本来想在你来之前把礼物退回去, 但你执意要来看看那就没办法了——怎么样?看到这么多礼物是不是压力很大?”   白宁宁:“我可真是谢谢你哦。”   明明就是故意让她看到这堆礼物的,现在居然在她面前假模假样的说本想悄悄处理掉。   虚伪。   楚泽单手撑着一边脸,意味深长地看她:“不是灵体状态,但完全不会难受, 是吗?”   她打开地府之门:“我去换一下, 拜拜。”   楚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真羡慕啊。”   程秀闻言疑惑地看他。   她来地府时间不长,但感觉已经从楚先生嘴里听过好几次“羡慕”这个词了。   是羡慕年轻吗?   程秀不太理解, 正试图从楚先生的角度思考, 还没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就听到病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一个非常细微的动手指导致的沙沙声。   但地府过于安静, 这种细微的动静也非常明显。   楚泽皱着眉站到床边, 居高临下盯着还没睁眼的元沐阳, 问:“你说他听到多少了?”   无人应答。   马娟母女三人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楚先生是在问谁,又或者是自言自语。   楚泽仿佛真的开启了自言自语碎碎念模式:“要是趁现在杀人灭口,应该也不会被追究吧?阎王索命,这多正常啊。”   他显然没打算动手,只是随便说点话吓唬一下这个疑似昏迷的少年人,以此判断他目前是清醒还是昏迷的状态。   但程秀当真了,程秀吓得连忙挡在元沐阳面前,恐惧但勇敢地开口:“宁宁小姐说了,留着他还有用!”   她完整不卡壳的说完了这句话,但声音抖得厉害。   楚先生的形象大多都是平易近人好说话,但现在的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恐怖的气味,令人不自觉战栗。   程秀只是误入其中,却依然觉得可怕。   好在楚泽的气场收放自如,瞬间又变成温和有礼人畜无害的样子,懒洋洋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压迫感散去,程秀如释重负地跌坐在地,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一遭,但转念一想,她现在就住在鬼门关。   白宁宁再回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这一场面,她把程秀扶起来,问:“怎么了?”   楚泽一副事不关己的慵懒模样:“这臭小子快醒了。刚刚我想吓唬他试探一下,结果不小心吓着这个小姑娘了。”   “没事的,我就是有点腿软。”程秀捂着脸觉得有些丢人,自顾自躲到一边去了。   白宁宁扫了眼元沐阳,跟楚泽打招呼:“我要去后面几个区逛一圈,你走不走?”   楚泽二话不说,率先站起来往外走。   白宁宁对着马娟母女三人挥挥手,出门了。   楚泽在门口等白宁宁,见她出来了才继续往前走,一脸不爽地抱怨:“你是不是向着那个臭小子?”   白宁宁:“啊?你又在生哪门子气啊?跟程秀道歉了吗?”   楚泽:“……”   【两个人是不是完全在跨频交流3533】   【代沟,是这样的】   【结果完全没人在意我们沐阳,也太惨了吧】   两人一路无言的一直到第4区,楚泽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要是有话就直说,要是想找没有耳朵的地方就去忘川,小宴现在不在。”   白宁宁一副“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看向他,楚泽甚至从中读出了“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的意味。   “不是吗?”楚泽猜错了也没放在心上,眼神瞟向训练场的方向,“还是说你要带我看鬼差们的训练?我早就看过了……”   白宁宁加速,略带嫌弃地说:“不是说了要去后面几区逛吗?”   “……”   楚泽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只是单纯地拉他出来巡街,他之前还以为她有话要说,脑子里想了不少应该用何种态度来对待叛逆期少女。   楚泽:“所以你是要□□吗?”   白宁宁:“你先别惹事,我看看鬼怪联盟……之前应该送下来了两批鬼才对。”   “找他们做什么?一群不成气候的散兵游勇罢了。”   一听到不让打架,楚泽瞬间觉得无聊,但还是跟着白宁宁一块走。   白宁宁:“前一批的确实都是些游魂,我主要找后一批的鬼,他们应该是成体系的。”   楚泽纳闷:“你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   “我都做了标记,只要能抓到一个带路就行了。”   白宁宁刚说完,就瞥见一个眼熟的鬼,正在帮冒失鬼魂捡起散落在地的红绒草。   白宁宁等他捡完,一把将他扣住。   对方如同老鼠见了猫,下意识把腿就想跑,可惜没能挣脱,只好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我刚刚是在做好事!”   “是,这位先生刚刚帮了我……”被帮助的鬼魂也想帮他澄清,看清是白宁宁之后,又迅速改口,“但小阎王的判断肯定不会有错,这位好心的鬼魂先生,您最近犯什么事了吗?”   好心的鬼魂先生:“……”   白宁宁笑眯眯:“放心,没有犯事,我想请这位好心的鬼魂先生帮我一个忙而已。”   “那就好,再次感谢。”   受助鬼松了口气,拎着红绒草准备离开。   白宁宁松开手,笑得仿佛一肚子坏水:“张西,对吧?”   张西看着她讪笑,后背发凉。   她之前好像也是这样笑着,然后把他们鬼怪联盟的儋城基地一锅端了。   大多数成员来排队来地府的时候,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被分散送往各区,并告知他们可以自行选择投胎或是久住,他们才觉得不对劲。   一开始树老不是说换个据点而已吗?怎么就换到地府了?   但地府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至少不需要上刀山下火海,也不需要滚油锅。   张西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也遇上不少好心的朋友或是邻居。   但毕竟之前在鬼怪联盟待过,鬼怪联盟和地府从来都是对立面,阎王这时候来找他,多半就是秋后算账。   白宁宁:“带个路,把这区鬼怪联盟的成员们都聚集起来,开个小会。”   张西的第一反应:这个女人又想一锅端!   张西猛地摇头:“不可能!我不可能像树老那样出卖组织的!而且大家都很好,最近都在做好事。”   白宁宁忽然不太想解释,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如果我把你挂起来,你组织里的成员们会来救你吧?”   白宁宁想到就做,随手用灵力捏了个字体超大的条状字幅,将其绑在张西身上,一并送上地府上空。   张西吓得哇哇乱叫,又立刻捂住嘴——他闹出的动静越大就会被越多人看到,这样就中了坏女人的陷阱!   条幅上写着非常简单的几个大字:‘鬼怪联盟成员速来集合’   楚泽抬头望天,吐槽说:“你还真是像反派。”   白宁宁:“谢谢夸奖。”   楚泽:“这样骗不来人吧?”   白宁宁:“嗯,正好做个筛选,我只想要明知道是陷阱但依然愿意救他的那批鬼。”   这类鬼在善良、勇敢、讲义气这三点上,至少能有一个沾边。   白宁宁觉得闲着也是闲着,让地面凭空冒出来一个棋盘,盘腿在一侧坐下,问:“下棋吗?”   楚泽看了眼棋盘,眼角抽搐:“你这是什么棋?”   白宁宁:“飞行棋。”   楚泽又瞬间读懂了她看傻子的眼神,无奈扶额:“……我知道,我是问两个人下什么飞行棋?”   白宁宁指了指头顶:“为了让他也能有点参与感,不然挂在空中也太无聊了。”   张西:“……”   我谢谢你!   张西大声嚷嚷:“我是不会屈服的!”   他试图把挂在他身上的条幅卷起来,不让人看到上面的字。   当鬼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不恐高,因为知道自己掉下去也不会摔死,能飘起来,再加上鬼没什么重量,挂在天上也不觉得难受。   白宁宁完全不在意他的小动作,时不时把骰子送上天让他丢个数,然后替他走棋,也算是让张西有点参与感。   张西发现就算他不动,骰子碰到他之后也会自己动,骂骂咧咧地隔空参与了这个游戏。   不知是天上有好运buff加成还是张西天生就运气好,他四架飞机全都出门的时候,楚泽还一脸郁闷地看着自家基地里四架飞机齐齐整整停在原地,然后继续摇骰子。   白宁宁:“……你这运气也真是别具一格。”   楚泽气急败坏想掀棋盘。   白宁宁随口说:“不会第四位玩家比你先出门吧?”   话音刚落,第一个出来拯救张西的鬼就出现了,凶巴巴地出现在他们身后:“快放了张西!”   白宁宁拍拍她旁边的空位,说:“来的还算早,下一个就只能在旁边看了。”   “来,丢个数。”   她将骰子递到新玩家面前。   对方有点懵,也有点生气,怒视她。   白宁宁也不在乎,只盯着骰子。骰子碰到他之后自己摇了个点数,4。   白宁宁摇头感慨:“运气也不太行。”   她完全不看来人的表情,将骰子送上天给张西:“轮到你了。”   张西想喊“快跑”,却完全发不出声音,他泄愤一般用力地把骰子砸了出去。   不管他砸得再怎么偏,骰子都会安稳地落在棋盘上。   白宁宁条幅固定在空中不动,把张西接了下来,让他坐在棋盘周围最后一个空位上,说:“后续应该还有成员来,暂且任命张西为队长,第一位抵达的幸运鬼为副队长,接下来陆续抵达的都是队员,委托你们管理一下后几区的治安问题吧。”   “喂!”张西不满地嚷嚷,“我为什么非得替地府做事!”   白宁宁露出笑容:“或者你们想跟我讲讲鬼怪联盟的事吗?我非常乐意听取情报哦。”   张西一副惊恐的表情,显然是被她这种奇怪的笑容给吓到了。   白宁宁漫不经心丢着骰子,看着点数移动棋子,慢悠悠说:“我这个人比较懒,就喜欢逮一些有明确编制的组织来替我做事。或者你们供出来其他能接替这项工作的组织也行。鬼怪联盟总会有几个对家吧?”   说话期间,楚泽捆了几个周围鬼鬼祟祟偷看的魂魄过来,说:“这几个也都是同伙。”   白宁宁纠正:“什么同伙,得叫同伴。”   张西:“?”   被捆的鬼怪联盟成员们:“???”   白宁宁散发着鬼气,露出一个恐怖笑容:“做得好有工资,做不好就滚油锅吧,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地府当肥料……”   “……!!!” 第74章 没吃没喝   白宁宁随便抓了个鬼坐到自己位置上, 说:“接着玩吧,我运气还算不错。”   她起身之后,下意识拍了拍身上的灰, 又想起自己现在是魂魄状态,根本沾不上灰。   她扬声道:“临时巡逻小队, 暂定张西是队长, 还请各位听从指挥,否则后果自负。”   白宁宁又对张西说:“这段时间维护第5~9区的治安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可以自行决定处事方案,实在解决不了的可以找我。”   白宁宁说完, 就将楚泽从棋盘面前拉起来,带着他走了。   楚泽还对自己的飞行棋依依不舍——折腾这么久,他愣是一个棋子都没能出去, 他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楚泽精神不振,抱怨:“那个骰子你作弊了?”   “……自己运气差不要找借口。”   楚泽哀叹一声,又小声嘟囔几句,见白宁宁完全不搭理他的嘟囔, 才问:“你这是早有预谋啊?条幅不收一下?”   【是的是的, 这个女人的心就是这么脏】   【别看她一副人畜无害小白花的样子,实际上老深谋远虑了】   白宁宁装没听到,问:“我要去第10区逛逛, 你是一起还是在门口等我?”   楚泽:“你怎么还特意问, 当然是……”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和她一起进第10区的不好回忆, 沉默了一会儿, 默默止步。   白宁宁自顾自往前走:“我很快就出来。”   “好, 我在门口等你。”   楚泽等白宁宁从视野消失之后, 四处张望,随意捉了只鬼,问:“最近有闹事鬼吗?”   “没、没有……”   “哦,你走吧。”   楚泽觉得有些欣慰,同时也感到有些无聊。   思索着要不要偷偷跟进第10区玩玩。   第10区不可怕,但白宁宁可怕。   她那个表情,明显就是进去搞事的。   第10区和之前一样,一片荒芜,土地焦黑。   白宁宁察觉到,从她进门开始,这里连一个鬼影都找不到。   这正合她意。   她在第10去走了一会儿,并没有和上次一样感到窒息或是不适。这里和前几个区相比,只是更阴暗了些,没有其他差别。   怨气和鬼气也有,但比之前淡了许多。   她偶尔能听到一些动静,是这些鬼在躲她。   她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直到四周彻底安静下来,才尝试着和上次一样,召唤出代表地狱十八层的紫色波纹。   但可惜,无果。   还是这段时间过得太顺了,让她有一种学什么都很轻松的错觉。   她离开结界,发现楚泽正坐在门口丢骰子玩。   白宁宁冒出黑线:“受打击很大?”   楚泽收起骰子站起来:“这么快就出来了?”   白宁宁有些遗憾地耸肩:“没办法,里面一个鬼影都找不到,他们全绕着我走。”   楚泽嘴角抽搐:“你这样子也挺欠揍的。”   他再抬头看的时候,忽然发现天空中的条幅消失了,他问:“你什么时候收起来的?”   白宁宁拿出阎界四季谱,封面依然是地府的天空,依稀能察觉到云在缓缓飘动。   她说:“天上归它管,地上归你管,这不是分工挺好的吗?”   楚泽:“……你倒是挺会分配任务。”   两个人回阎王殿的时候换了条路,想借机多逛逛地府一些不经常走的街道。   楚泽问:“你不怕那个叫张三的临阵逃脱,投胎去了?”   白宁宁:“都随便。他叫张西。”   她不指望张西真的能派上用场,他只是一个传令兵。   那些来救他的魂魄里,多半有鬼怪联盟的小领导;没有也无所谓,他们会去通知这些领导的。   只要任务带到了,就好说。   只要现阶段的鬼怪联盟不主动惹事,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后续还会再抓几个领导过来管事。   但如果他们主动惹事,那正好随机抓一只小领导来滚油锅,杀鸡儆猴。   白宁宁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楚泽拍拍她肩膀:“虽然让你的表情不要总是深沉凝重,但也不至于总这么笑得让人瘆得慌。”   白宁宁摸摸嘴角:“我笑了吗?”   楚泽:“……”   二人再次回到阎王殿,白宁宁疑惑:“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居民们也在躲着我?”   楚泽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解释说:“我之前定的规矩,回阎王殿的时候不要靠近我,容易沾上煞气。”   白宁宁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找有没有残留的煞气,毕竟阎王殿内还有几个普通鬼。   楚泽推着她往里走,拖长了语调慢悠悠说:“你身上没有,别看了。一来你没揍鬼,二来没靠近忘川,三来你自己也能净化煞气。”   白宁宁:“咦?元沐阳醒了?”   程秀立刻惊坐起:“醒了吗?”   她负责盯梢元沐阳,明明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怎么会没发现他醒了呢?   程秀看过去,发现元沐阳还好好躺着,一动不动。   “醒了呀。”白宁宁走过去,注意到元沐阳身上出了一身汗,“动不了吗?领域的缘故?”   她开启地府之门,将其暂且移动到楚予宴所在的别墅内的二楼。   重返人间,元沐阳跌落在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模样有些狼狈。   白宁宁纳闷:“怎么会动不了呢?”   楚泽:“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之前不是把我们都给挤出去了?”   他虽然在吐槽白宁宁,眼睛却一直盯着元沐阳,甚至还在腹诽这小子真是命大,居然没被憋死。   白宁宁:“……你跟来做什么?频繁往返对你的身体没有影响吗?”   “别管。”楚泽恶狠狠地瞪着元沐阳。   楚予宴听到动静,坐着轮椅出来,却发现一楼一个人都没有,声音从楼顶传来,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白宁宁:“你不用急着说话,呼吸顺畅了再说。”   楚予宴只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月色,又默默退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他出场的时候。   白宁宁刻意把元沐阳放到二楼,就是希望他们能相互避开,替楚予宴隐藏身份。   白宁宁伸手在楚泽面前晃了晃:“不用这么盯着他,他以前也救过我很多次。”   楚泽不满:“当你用上红绒草,因为救他的命背上的因果,不仅能把前面的一笔勾销,他反而还倒欠你的,不明白吗?”   “不是因为他。”   白宁宁只纠正了这一句,但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多说。   若要扯上因果,掰扯起来没完没了,恐怕得从清淮开始清算。   毕竟现在清淮和她高度绑定。   白宁宁等元沐阳好受一些,问:“方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元沐阳还在冒汗,像是非常痛苦,他气息虚弱:“不、不知道……”   他穿的衬衫已经彻底湿透,湿哒哒黏在身上。   楚泽略微嫌弃地捏了捏鼻子:“你不会还让我帮他洗澡吧?我不接受。”   白宁宁知道他和清微山有特殊的通讯方法,所以提前让楚泽把他的衣服换了,以防上面有定位装置或是通讯装置。   白宁宁无语,问:“叫个医生?”   楚泽嫌弃地搭上元沐阳的手腕,给他把脉,感受了一会儿脉搏之后得出结论:“各项指标正常,睡一觉就好了。”   这话就像是遇到机器出问题了,说重启一下就好了。   元沐阳大口喘了会儿气,呼吸稍微顺畅一点,说:“那天我忽然抽搐,不省人事,再醒来就是在这了。”   白宁宁:“吃了什么或者喝了什么?”   元沐阳:“没吃没喝。”   白宁宁看向楚泽,征求意见:“会不会是饿的?”   楚泽:“……”   他无语地盯了会儿白宁宁,怀疑她是在故意装傻——可能是不想告诉元沐阳到底怎么回事。   白宁宁一拍手,露出奸商般的笑容:“总之你算是被地府救了,跟我一起在地府打工还债吧。”   元沐阳:“打工?”   楚泽:“还债?”   白宁宁介绍一般给他们相互引荐:“这是地府阎王,楚先生,要感谢他给你提供了红绒草救你一命哦。”   “这是元沐阳,能捉鬼会画符,不放心的话可以把他收做走无常。”   走无常,指聘用活人替地府做事。   楚泽:“……”   白宁宁给自己也编了个身份:“我现在也在给地府打工哦,经常离魂,不过目前还在学习技能,地府现在开了培训班,我能上初级班了。”   她说话真假掺半,语气真诚无比,让人分不出对错来。   楚泽不满地嚷嚷:“喂喂——那是打工就能还清的债吗?!”   白宁宁知道他这是在配合演戏了,说:“但救都救了,半途而废不就是沉没成本了吗?”   她给楚泽打着手势,让他提一下阵法问题。   楚泽粗着嗓音,故作凶恶:“喂,臭小子。你会设计阵法吗?”   元沐阳还没盘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下意识点头:“会。”   楚泽言简意赅:“要一个鬼气和怨气分离的阵法,搞快点,地府不需要废物。”   他说完就甩手走人了,走之前还让白宁宁“盯着他点”。   白宁宁看向元沐阳,发觉对方的脑子还在缓冲中,将其扶到沙发上,说:“你再缓会儿?”   她只要确定,元沐阳不能和清微山产生联系就行。   元沐阳垂着头盯着茶几一角,问:“我为什么在这?”   白宁宁:“应该是之前清微山通过玄学例会找地府求助了?但你也知道,你父亲坑了地府一把,所以地府要求把你带走,否则不治。”   元沐阳:“用到红绒草了?”   白宁宁装傻:“好像是,我不知道,不过求助清单里确实有红绒草。”   “哦。”元沐阳应了一声,似乎大脑还在缓冲,再无声音。   白宁宁问:“你还想回清微山吗?”   元沐阳神色纠结,许久没有开口。   白宁宁稍微等了一会儿,见他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干脆往他面前放了纸和笔:“阎王大人的考验,画图吧。”   白宁宁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好好设计哦,别到时候牵连到我,阎王大人好容易生气,说不定还冲我发脾气。”   【笑死,老父亲哪敢对你发脾气?】   【好惨一沐阳,昏迷这么久,刚醒来就被迫打工,连口饭都没吃上】   【别说饭了,水都没给准备】   【压榨!忽悠着沐阳给地府打工!】   白宁宁:“……”   好像确实给忘了。   跟鬼打交道打久了,都忘记人是要吃饭要喝水的了。 第75章 谁更可怕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白宁宁刚打开门, 门外进来一位身高一米八的中年壮汉鬼魂。   对方居高临下,目光越过白宁宁,看向元沐阳:“阎王不放心, 让我来盯着你们。”   这是白宁宁刚从阎界四季谱里拎出来的小鬼,上次在鬼怪联盟里逮回来的, 树老的四个下属之一。   对此树老颇有微词, 觉得白宁宁天天指使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抢他的下属。   只可惜树老敢怒不敢言。   鬼在屋檐下, 也不得不低头。   白宁宁随意给元沐阳准备了速食和矿泉水,就打着哈欠说自己要去睡觉了。   元沐阳盯了她送来的速食好几秒, 像是在判断能不能吃。   白宁宁:“放心,没毒,塑封包装都没拆呢。”   元沐阳宛如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人, 麻木地拆着速食包装,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迟缓地问:“你要睡觉?”   “……对啊。”白宁宁颇为无语地应了一声,指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到了该睡觉的点了。”   元沐阳顺着看过去, 又安静了几秒, 才说:“我以为给地府当差不需要睡觉。”   白宁宁察觉到,他其实都听进去了,但是给出反应的速度非常慢。   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让他看哪他就看哪, 但是反应非常迟缓,像是需要好几秒来消化和理解。   “不知道, 没当过。”   白宁宁又打了个哈欠, 眼角溢出生理性泪水, 耷拉着眼皮像是睁不开眼。   她慢悠悠接着说:“但是我特别困, 感觉去一趟地府回来就精神恍惚。”   她说完就挥挥手,转身走了。   “你可能是……”元沐阳张了张嘴,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宁宁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只剩下凶神恶煞看守他的鬼。   只是表面凶,这位“鬼使”打不过他。   但他同时也知道,看守他的不止是这位“鬼使”,房间门口布置了结界,他稍有异动就会被察觉。   好在他不打算做什么反抗的举动。   他现在非常迷茫,不确定自己以往做的那些事是不是对的,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算好算坏,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必要性。   他以前觉得,自己捉鬼驱邪是为了维护人间和平,为了维护阴阳两界的安宁。   但现在看来,他捉来的许多鬼都被父亲用作转灵阵的养料了——这是禁术,他也是其中较大的受益者之一。   他仿佛置身迷雾之中,甚至都忘了去质疑为什么白宁宁在给地府打工。   白宁宁说睡觉就真的睡了,只是托楚予宴给楚泽带个消息,“安好勿念”,然后就当甩手掌柜蒙头大睡。   楚泽收到她带的话之后,反而撑着脸坐在地府石桌前生起了闷气,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白宁宁居然什、么、都、没、说!   他都配合着演了这么一出戏了,结果她甚至不愿意来一趟地府跟他共享情报,连理由都懒得交代,过分!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指指点点)】   【完了,老父亲不高兴了,哄不好了】   【笑死,现在宁宁不沉重了,其他人表情都(因为宁宁)变得沉重了】   【二哥才是最惨的!作为一个传信的(?),甚至都不知道亲爹为啥生气】   白宁宁一夜好眠,成功实现了工作五分钟,休息十小时的咸鱼梦想。   白宁宁睁眼看到的第一条弹幕就是【宁宁你没有心!】。   呵,咸鱼要什么心。   只可惜新的一天,又要开始新的工作。   今天是个灰蒙蒙的阴天,秋风萧瑟,卷起枯黄的落叶。   白宁宁刻意地踩在落叶上,吱呀吱呀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像是白噪音,舒适悦耳。   她没带伞,就近买了三明治和面包给别墅内的其他三人应付早餐,换下看守鬼——天一亮,鬼就不适合出现在阳间了。   这别墅里一屋子老弱病残,她没想到,她现在居然是行动力最强的那个。   楚予宴大少爷的嘴被养叼了,对便利店的三明治有点嫌弃,但面上依然笑得优雅,委婉提醒:“不用麻烦,可以让大哥找人送餐来。”   白宁宁没应声,指了指楼上,意思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和楚寒舟扯上太多联系。   之前住的酒店都是楚寒舟名下的,每天吃食如果也是他名下的,楚予宴一定会生疑。   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玄门的人查到这里,撇清干系才是最佳选择。   白宁宁忽然问:“这栋别墅在谁名下?”   楚予宴觉得她过于谨慎,但也理解她的不安。   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阶段。   他耐心答:“放心,和我们无关的人,你不用担心。”   白宁宁闻言,暂且安定下来。   她分发完早餐,窗外由阴转小雨,淅淅沥沥的下起蒙蒙细雨。   白宁宁暗自庆幸着运气还不错,到家之后才下雨。   云悠瞬被她晾了半天之后,主动发消息问:“决定好在哪里建立下一个地府驻人间办事处了吗?”   白宁宁回答说还没有。   对方很快回复一句:“多半都要建的,我都准备一份设计草图,画好了给您过目。”   她淡淡回了一个“好”,双方再无消息往来。   元沐阳草草吃完三明治,便两耳不闻窗外事,认真画图纸。   白宁宁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听着雨声。   窗外雨雾朦胧,远处的房屋建筑像是在雨雾中和她玩捉迷藏,若隐若现。   路边偶尔路过一两个遛狗的人,三条里两条是柴犬。   听说这种狗比较倔强,不管天气多么恶劣,都要风雨无阻出去玩。   ——楚泽可能也是这种人。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风雨无阻去巡街。   白宁宁忍不住乐起来,下楼找楚予宴分享自己的有趣想法。   楚予宴和她情况不同,他半人半鬼,清醒时间极长。   且他行动受限,不能随意出门,这种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楚予宴听了她的笑话,也和她一起挪到窗边,观察窗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倔强柴犬出没。   刚一开窗,和风细雨扑面而来。   落叶枯枝,雨露秋霜。   白宁宁趴在窗台上感受了一会儿秋天,就将窗户关上了。   她觉得楚予宴常年不锻炼,身体估计不太好,容易感冒。   楚予宴看她,正想开口,就听到白宁宁说:“哦,对了。”   白宁宁将自己和云悠瞬的聊天记录分享给他看,自我反思:“我是不是太冷淡了点?”   楚予宴对着手机轻嗤一声,甚至觉得她回复消息就已经算给好脸色了。   白宁宁:“……”   懂了。   楚予宴说:“像这样的人,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你要自己学着分辨……昨天在地府不就做得很好?”   昨天夜里,楚泽实在是想不开,又没事干,坐在忘川旁边嚼着红绒草,跟他诉苦了一整晚。   楚泽简直在把红绒草当烟抽。   白宁宁:“因为他们是鬼怪联盟,有原罪在,我才能那么不留情面。”   但像云悠瞬这样的人,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什么都没做而已,论不上有罪,对方只是什么都没做而已。   “你想错了。”   楚予宴打断她的迷茫思考,嘴角上扬,但眼底没有任何笑意:“他一早就知晓你的存在,大可以早点将你接去保护起来,但没有;他如果害怕,也可以悄悄通知地府,但也没有;再不济,他偷偷告诉我们和你有关的线索,我们也可以自己查,但什么都没有。”   窗外的雨急促了些,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   紫色的光蓦然照亮楚予宴苍白的脸,竟然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白宁宁忽然觉得,他的神态和气场可能更符合世俗意义上的阎王形象。   楚予宴淡漠地揭露事实:“他什么都没有做,是因为他在找机会站队。如果现在是清微山有优势,他也会毫不犹豫投奔清微山,将你卖得彻彻底底。”   正因为云悠瞬一直盯着白宁宁的动向,所以才会在白宁宁代表地府出席会议的时候,第一时间联系白宁宁表诚意。   但如果白宁宁被送进了转灵阵里,他多半也不会拦,继续当他的边缘隐士,可能以后会更加配合清微山一些。   楚予宴见白宁宁半晌不说话,以为自己说话重了,驱使轮椅,去拿了罐糖给她。   楚予宴的表情又变得柔和起来:“抱歉,我可能带了点私人恩怨和恶意揣测,你可以不用考虑我的想法,按照你想的来就可以。”   白宁宁只从其中拿了一颗糖,说了声谢谢。   她又摇摇头:“我认可你的看法。”   她只是忽然有点难过。   楚予宴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上是带着戾气的。   这些戾气来自于他日复一日的噩梦和随身相伴的厉鬼纠缠。   迁怒也好,报复也罢,都是合理的。   云悠瞬也不完全无辜。   白宁宁敲了敲玻璃窗,说:“如果一会儿雨停了,有太阳出现的话,也许会看到彩虹。”   她话音刚落,窗外忽然闪了闪,紧接着雷声轰隆隆响起。   像是在反驳她的话。   白宁宁对着窗外嚷嚷:“我说有就肯定有!”   也不知道在跟谁吵架。   楚予宴笑了笑,像是在哄小孩子:“好,我等着看。”   白宁宁挥挥手:“不打扰你了,我上楼摸鱼。”   她回到楼上,盯着元沐阳画图。   在雨停之前,元沐阳画好了草图,给白宁宁看:“应该可行,但需要试过之后再做出调整。”   白宁宁根本看不懂阵法,这种密集程度在她眼里就像是动画片里最复杂的那种召唤阵法。   她问:“你一晚上没睡吗?”   “嗯,睡不着。”元沐阳眼下乌青一片,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可能是之前睡太久了。”   论实战试验,白宁宁的第一想法就是去祸害鬼怪联盟。   但可惜,这两天都没有鬼怪联盟的踪迹,不论是树老还是耿依依,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拿去元城试试?”   元沐阳摇头,这是这两天他反应最快的一次。   他摇完头突然愣住,像是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出自己的完整想法:“能在……能跟……能不能请阎王……不是,请地府将我聘请为走无常?”   成为走无常之后,就能自由地出入地府。   他不求自由出入,只不过现在他有些排斥人间,宁愿在地府工作。   白宁宁:“你确定吗?走无常是没有回头路的。”   元沐阳沉默一会儿,拿回稿纸,说:“我再细化一下。”   狂风卷雨冲撞着窗棂,呼啸声就像是厉鬼的凄厉叫声,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宁宁抱着自己的肩膀缩到一边,思索着一会儿如果雨停了没有彩虹,她要怎么利用雨点和光照,给楚予宴设计一道人造彩虹。   元沐阳见状误会了,问:“你还是怕鬼?”   “啊?”白宁宁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联想到这方面,含糊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忽悠,“给地府打工也不一定天天和鬼打交道,地府现在在做新项目,地府驻人间办事处,是跟人打交道的。”   元沐阳对此不感兴趣,继续低头画阵法。   白宁宁吐槽:“你不奇怪我为什么在地府打工,反而觉得我怕鬼奇怪,这什么脑回路?”   她都编好故事了,结果元沐阳一点都不打算问。   元沐阳沉默不语,写写画画,没有要停笔的意思。   在白宁宁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开口:“我更喜欢跟鬼打交道。”   白宁宁:“?”   元沐阳:“?”   白宁宁:“你是说拉长了舌头、掉了一颗眼珠子,忽然半夜出现在床头渗人地盯着你的玩意儿?”   元沐阳:“至少简单直白,不像人,朝夕相处二十年的身边人,以为他正气凛然,结果突然发现他满腹坏水,过去的一切都是假的,演出来的。”   “…………”   两个人对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撇开头,相互不能理解。   【出现了!换季时候穿短袖和穿羽绒服的两个人!擦肩而过然后相互觉得对方神经病】   【宁宁:鬼好可怕啊,还是人好】   【沐阳:人好可怕啊,还是鬼好】 第75章 弹幕看病   雨声渐缓, 变得平和安宁。   白宁宁小时候很讨厌下雨天,因为这种天气遇鬼的概率格外的大。   她现在也依然不喜欢下雨天,但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听雨声了。   能心平气和, 多半是她稍微有了些能力?   她受到启发,跑下楼跟楚予宴说:“下雨天其实有一个好处, 所有人都用雨伞、雨衣把自己藏起来, 没有人是异类。”   楚予宴不明白她的意思,看着窗外的雨幕, 说:“但也有人没有伞,在淋雨。”   白宁宁打开半边窗户, 将手伸出去感受风雨,说:“藏在雨里也是藏嘛。”   楚予宴:“?”   白宁宁:“这种灰蒙蒙的天,会阻挡人的视线, 可以藏在伞里,也可以藏在雨里——也可以藏在别人的伞里。如果外面有很多人,有的人有伞,有的人没有伞, 但我们从这个视角看过去, 是只能看到许许多多伞面,看不到人影,对吧?”   楚予宴总算明白了她弯弯绕绕铺垫这么多, 最终想表达的意思:“你是想说, 你对待众生一视同仁,对吗?”   白宁宁摇头, 她收回湿漉漉的手, 看着手臂上挂满的雨珠, 任由其滴落在地。   她说:“我才是那个藏在雨里的人。”   水珠滑落到地板上, 滴答滴答。   不一会儿水分蒸发,会在地板上留下圆形的水渍。   白宁宁说:“所以你看,当雨里有很多人的时候,其实分不清哪些人有伞。”   楚予宴垂眸盯着地上的水渍,问:“你是在替他开脱?”   白宁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觉得答案不重要。   她认真说:“我会自行辨别判断每个人的目的,并做出选择、承担责任。”   楚予宴:“即便我很讨厌他?”   白宁宁:“你不用接受他,也可以讨厌我,这些都不重要,我是否和他合作也不会受这些情绪影响。”   个人的好恶不重要,重要的是地府的发展和阴阳两界的平衡与安宁。   楚予宴反而抬眸笑起来,问:“为什么要特意跟我说这些?”   白宁宁:“如果不说的话,你的心理压力会很大。”   四周很安静,只有细雨落在树叶上的簌簌声。   白宁宁这次没打招呼,径直离开了他的房间。   楚予宴看着地上的水渍和未关上的窗户,陷入沉思。   白宁宁在下楼之前,在记忆里回忆并推演了另一种可能。   楚予宴不知情,但她很清楚。   她在十八岁以前感受不到自己的任何灵力,甚至非常招鬼。   或许是清微山为了利用她当诱饵,放大了她对鬼的吸引力。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那种状态,对地府而言是累赘。   地府对她而言,则是危险的马蜂窝。   就算她更早的来到地府,楚予宴和楚泽依然要承担这种痛苦与责任,甚至遇到的危险和困境比现在更麻烦。   想明白这些之后,她问过云悠瞬:“需要帮你向他解释吗?”   云悠瞬几乎是立刻给出回复:“谢谢您的好意,但不必了。”   白宁宁回复一句“辛苦了”,剩下的便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虽然云家确实是忠臣装奸臣啦,但是宁宁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才见了一面,不应该信任到这种程度啊……一点都不怀疑云悠瞬在骗她吗?】   【前面的,不要看不起我们宁导!宁宁到现在还没看错过人】   【大概是阎王的特殊能力?毕竟阎王之眼能看穿一个人呢】   白宁宁坐在窗边微笑看着窗外,等雨停。   先前只能是猜测,但还要感谢弹幕帮她确认呢。   元沐阳趴在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窗外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要停不停的。   一束阳光从乌云缝隙间穿过,紧接着,不断有天光突破厚重的云层。   不知过了多久,雨还没停,但乌云渐渐散去。   阳光洒落在漂浮在空中的雨滴上,折射出漂亮的七彩光线。   白宁宁半边身子探出窗户,朝楼下喊了一声:“是太阳雨!你看见彩虹了吗?”   “看见了。”楚予宴笑着应声。   一个无所谓的合作罢了,不影响他继续讨厌云家,也不影响他依然喜欢白宁宁。   他似乎不小心将戾气带给了白宁宁,下次要注意。   她还是笑起来更好一些。   -   白宁宁在确定云悠瞬可以信赖之后,郑重地将阵法的任务交给了他——元沐阳毕竟太过年轻,她需要一个保底方案。   同时,白宁宁告诉他,如果他儿子需要帮助,可以送来她这里。   她这是在很委婉地试探。   云悠瞬显然是个谜语人,以开诚布公的方式跟他交流反而不合适。   云悠瞬回了一个不置可否的“好”。   白宁宁猜不透她的意思,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如果要来的话,肯定会提前联系她,所以她不担心对方忽然的造访。   她还在思索着怎么去试探一下几大家族,她不靠近,就不会触发相关弹幕。   元沐阳睡到下午才醒。   期间白宁宁找小白商议了一下走无常的事,双方都觉得不太行,暂且将这个提议搁置。   元沐阳迷茫醒过来的时候,脸上印着清晰完整的铅笔印阵法图,他看着稿纸上一摊口水和变得皱巴巴的纸张,黑了脸。   他五岁开始睡觉就不流口水了!   这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他面无表情地将稿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开始重画。   “醒了?”白宁宁正在看书,听到动静抬头扫了眼,“午饭你睡过去了,盒饭在那张桌子上,自己去热。”   元沐阳:“你下次可以直接叫醒我。”   白宁宁冷淡敷衍:“我只负责看守,不负责当保姆。”   她说着,将书往后翻了一页。   元沐阳看了眼她手中的书封,依稀能看出来标题是《和叛逆期孩子的沟通技巧》。   信息量有点大,元沐阳呆愣好一会儿。   谁的孩子?   谁叛逆期?   元沐阳又低下头,画完阵法的大致轮廓之后,终于忍不住抬头问:“你那本书……”   白宁宁:“嗯?”   白宁宁警觉,她只是随手套了个封皮,内容实际上是地府治理手册,是谢必安找给她的资料书。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元沐阳朝她走来。   白宁宁将书往自己怀里拢了拢,避免让他看到内容,且心里已经想好了拒绝借阅的理由。   然后她听到对方说:“这本书,有配套版本吗?”   白宁宁:“哈?”   元沐阳也稍稍有点不好意思,音量减小了些,说:“比如《和叛逆期父母的沟通技巧》?”   白宁宁:“……你确定父母那是叛逆期不是更年期?”   “叛逆……?年期……?”他仿佛语言系统混乱一般,自我呢喃,“叛逆期如何与父母沟通?”   白宁宁:“你想回清微山看看吗?”   元沐阳还在纠结叛逆期的事,嘴里碎碎念个不停,好一会儿才像是刚听到一样,问白宁宁:“你刚刚说什么?”   白宁宁没应声,看着他,想知道他是听到了没反应过来,还是真的没听到。   元沐阳摇了摇头:“不回。”   白宁宁:“可惜,我还想让你回去看看呢。”   元沐阳愣愣看着她。   “画图吧。”白宁宁抱著书往外走,“晚饭的点我来喊你。”   她感觉现在的元沐阳就像是一台过载的陈旧电脑,勉强能用,但经常卡顿。   白宁宁思索着要不要找个机会,把他敲晕重启。   白宁宁下楼之后,将书换了套封皮,放到了楚予宴的房间里。   她本人则去了趟地府,找谢必安,说了一下元沐阳反应迟缓的症状。   谢必安听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说:“要么睡少了,要么睡太久。”   白宁宁:“我以为你会给一个厉害点的答案。”   这答案仿佛去医院看病,明明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医生却说多锻炼多补充维生素。   谢必安稍作思索,换了个回答方式:“魂魄和身体的适配度不高。”   【立刻换了一个听起来高大上但是完全没用的答案呢】   【高情商敷衍客户(不)】   白宁宁问:“所以解决方案呢?”   谢必安:“保持正常作息,几天后再复诊。”   白宁宁:“……”   【毫无差别】   【笑死,完全一点都没变】   【和前面说的明明就一模一样!】   谢必安解释:“他的状态比较特别,只能再观察几天再做判断。否则一不小心就能直接勾魂了。”   【主要还是心理问题吧?】   【不想使用这疑似来历不明的灵力】   【也不算是来历不明?他就是感受到了清淮的鬼气和他的灵力气息一样】   【是从转灵阵发现的吧?觉得自己所有的天赋和灵力都不是自己的,异常排斥使用灵力,所以才将自己封印了起来】   【过几天也不会好的,他的心理洁癖和完美主义很严重,只要不属于他的能力在他体内存留一天,他就一天不会好】   白宁宁:“……”   弹幕看病还挺好用。   白宁宁:“知道了。”   得导一出戏,让清淮和元沐阳见个面。   她记得元沐阳之前给她的转灵阵相关资料里,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资料。   兴许会对他的“病情”有帮助。 第77章 我是阎王   白宁宁在元沐阳提供的那一堆资料中翻翻找找, 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张小纸条。   只有便签大小,字也印得很小,好似不想被人发现而刻意设置的。   写的其实是《如何避免灵力被夺取》, 但稍微变通一下就是白宁宁想要的攻略了。   她一个人坐在桌前,陷入沉思。   【剧本加载中】   【请各位珍惜, 这是为数不多能看到前因后果、还能看到宁导想剧本的情节】   【即将看到:后生可畏(指后辈可以畏惧)】   后生?   白宁宁忽然得到灵感。   -   白宁宁听说清微山解禁, 人员可以自由出入,且已经恢复正常运转, 但“清野大学玄学系”的校舍从清微山搬离,换了位置。   玄学专业的“大学进修”目前暂且由玄委会接管, 具体原因不明。   白宁宁给卓洋打了个电话:“能出门了?”   “可以,现在暂时在元城。”卓洋稍微沉默了会儿,“你现在已经连寒暄都省了吗?”   【3533, 卓洋醒醒,以前也没跟你寒暄过】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滤镜,揉揉小洋狗。难不成宁宁在你面前,态度什么时候好过吗】   白宁宁:“出来见一面, 时间地点我稍后发你。”   她不等对方回复, 随即挂了电话。   “喂!”回应卓洋的只有“嘟”的通话结束的声音,他对着手机龇牙咧嘴,“以为我是你手下吗!”   【如果真是手下, 兴许宁宁态度还好点(大雾)】   【心疼一秒, 但哈哈哈哈】   【是怕被其他人发现,所以尽量言简意赅吧?】   不一会儿, 卓洋收到了白宁宁发来的地址, 是一家藏在巷子里的咖啡厅。   约定时间在半小时后。   卓洋怕有埋伏, 提前去到咖啡厅踩点, 确认附近都没有可疑人物或者非人类,才进门点单。   这家咖啡厅内部相当温馨,设计以白色为主,座椅温暖舒适,每张桌边还放着一只小熊娃娃陪着客人。   室内放着舒缓的音乐,安宁的氛围让人身心舒畅。   一个很适合摸鱼的地方。   可惜他没有喝下午茶的习惯。   他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能看见入口和窗外,能随时观察动向;后背靠墙,没有危险。   白宁宁是踩点到的,她到的时候,卓洋正一脸怨念地盯着眼前的咖啡和蛋糕。   好久才稍微抿一小口,表情简直比吃药还痛苦。   蛋糕太甜了,咖啡太苦了。   他不喜欢任何味道过重的东西。   白宁宁毫无伪装的出现,在他对面坐下,点了杯摩卡和一份黑森林蛋糕。   甜咖啡和苦蛋糕。   这是一种在卓洋眼里很奇怪的搭配,他不喜欢太甜也不喜欢太苦,但这种欺骗式的搭配更让他讨厌——藏在糖浆里的苦和藏在酸苦中的甜。   卓洋盯了一会儿,目光上移到白宁宁的脸上,问:“你现在还敢这样出现在外面?”   白宁宁:“什么?”   她的注意力还在窗外,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   五分钟前她还在雨后初晴的北杨市,五分钟后她居然就出现在了晴空万里的元城。   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被打湿的痕迹。   刚刚她还在潮湿的草木芬芳里,现在却□□燥温暖的咖啡飘香包裹。   即便不是第一次把地府之门当任意门用,但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白宁宁:“你第一次看见鬼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啊,我从记事开始就在跟鬼打交道了。”卓洋不停搅拌着咖啡,仿佛让它的苦味散去就能喝着不那么痛苦。   他问:“你特意喊我出来,应该不是为了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吧?”   白宁宁开门见山:“想问问关于玄门几个家族的事。”   她声音不大,但问题把卓洋震住了。   他扫了眼周围的环境,非常安静,客人很少,且基本都戴着耳机或者耳塞,店主多半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舒缓悠扬的纯音乐从上方传来,替他们的秘密谈话打掩护。   但他依然觉得这种环境不安全,并不适合谈论任何非日常的东西。   卓洋看了眼操作台忙前忙后的店员,小声吐槽:“咖啡只有闻起来香。”   【在暗示】   【辱咖啡了!】   【咖啡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内涵?!】   白宁宁:“你不是都盯着吗?人来了你闭嘴就行,我在说话你就从桌底敲敲桌子。”   白宁宁本来觉得奇怪,他一个二五仔居然在情报交换的时候这么胆小,不应该很熟练才对吗?   【流浪小狗是这样的】   【宁宁有家呀,他没有家】   【宁宁在外面遇到危险还能回地府,虽然地府对其他人来说是阴森恐怖的,但对宁宁来说是来去自如(?)的避风港】   【卓洋如果被揭穿就是无家可归的真·流浪小狗了】   【卓洋是个住在钢丝上的二五仔呀,稍有不慎就掉下来粉身碎骨尸骨无存啦】   好惨。   她都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蜡。   白宁宁想了想,将阎界四季谱翻到最后一页,以灵力为墨,用手指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宁”字,然后将其对折撕下一半,递给卓洋。   她说:“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点燃这张纸,它会把你送到我身边。”   卓洋接过纸的瞬间就感受到了纸上的灵力,她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呀。”白宁宁笑眯眯地说出这句话,“我有时候也很好奇,我到底是什么人。”   【是个狠人】   【也许不是人】   【一个不好惹的人】   【外表看起来很好说话,实际上一言定生死的人】   卓洋:“我曾经以为我们是同类。”   为了生存装弱小、装可怜。   他小时候很抗拒给卓家做事,不想捉鬼也不想害人,故意装弱,故意受伤。   直到他发现,不被卓家需要的废柴,没有活路。   白宁宁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   她之前也被这样误解过,不过当时误解她的是弹幕。   “你小时候也怕鬼吗?”白宁宁把话题变得表面化,算是委婉地拒绝了这个话题,听到很轻的敲击桌子声音,她笑着继续说,“我小时候非常非常怕鬼,害怕不开灯的房间,害怕被风吹动的窗帘,害怕下雨天风从窗户缝隙吹过导致的啸叫声。”   说话期间,服务生将她的餐点放在桌上,等她说完才开口:“您的黑森林蛋糕和摩卡咖啡,请慢用。”   “谢谢。”   服务生笑了笑,说:“可以试试开一盏小夜灯,放点舒缓的音乐。”   他说完就离开了。   卓洋在桌子底下拍了一张隔音符,将他们的声音阻隔在这一隅之地,同时也将舒缓的音乐声隔绝在外。   卓洋确认隔音符生效之后,才开口问:“你是真的害怕,还是编出来骗他的?”   “是真的害怕。”白宁宁慢条斯理地拆塑料刀叉的包装,“至于你刚刚问的问题,现阶段,我暂且代表地府。”   卓洋在此之前大致听说了她替地府开例会的事,卓家让他查白宁宁的来头。   他谨慎斟酌之后,将他已知的白宁宁相关信息列了一遍,但只选取了外界已知的消息传送回去。   看似消息不少,但大多数都没什么用。   卓洋问:“你刚刚的答案,是卓家能知道的对吧?”   “是。”   白宁宁将多余的糖包递给他:“觉得苦的话可以加一包,不用太勉强自己。”   她继续说:“告诉我目前几大家族的相关情报,用卓家不可以但你能知道的情报跟你换。”   卓洋问:“哪方面的?”   “对于地府来说,比较不安分的那几家。”之前弹幕提过的她都记下来了,不假思索地开口,“比如君家、卫家,如果你愿意贡献卓家的情报,我也不介意。”   卓洋莞尔:“抱歉,卓家暂时不能出事。且卓家目前不打算针对地府,或者说,和地府的某些目标是一致的,比如清除鬼怪联盟、整顿清微山等等。”   他说完鬼怪联盟之后明显卡顿了一会儿,很显然是在斟酌措辞。   卓家对元家不怀好意,但与她无关。   白宁宁提醒说:“大多数弟子是无辜的、不知情的,卓家应该有道德底线吧?”   卓洋没应声,犹豫几秒,将白宁宁给她的糖包加到了咖啡里,算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并和她达成短暂合作——至少在卓家下手之前会通知她。   【卓家一群老头子还在自己打架呢】   【没事,他们速度老慢了,等卓家终于内部打完架决定出结果的时候,地府连后续收尾工作都处理完了】   【别去参与卓家的内部斗争啊QAQ怪惊险的】   【迟早要面对的啦】   【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啦,毕竟宁宁要保卓洋,而卓洋也有支持的老头子(虽然这家伙死不承认)】   白宁宁意识到,卓洋对卓家的态度也相当矛盾。   并不完全是被胁迫,但也不算心甘情愿替他们做事。   但既然弹幕这么说了,卓家就可以先放一放。   弹幕只会合伙骗她去做某件事,不会骗她放下或者暂缓某件事。   ——这种事向来很难合谋,一般都会出现若干“老实人”,和追在“老实人”后面追杀喊打的弹幕。   白宁宁直接说:“最近几家有聚在一起开会吧?”   “你怎么知道?”卓洋猛然抬头看她,搅拌动作倏地一停,都没注意到溅出些许咖啡。   白宁宁诚恳发问:“是机密吗?”   卓洋看着眼前淡定吃蛋糕喝咖啡的白宁宁,觉得她是在嘲讽。   开会确实是机密,他本来也不应该知道,这是只有各家族首脑才知道的会议。   但他的上线让他盯紧元家,观察他们的态度,如果元家出现不应该出现的意向就立即上报。   即便他解释了缘由,上线依然不信,并怀疑元家有异心。   ——那多半是除了什么紧急变故,且需要开会的时候元家缺席了。   那白宁宁又是从哪里得知的情报?   白宁宁:“直说了,我要找一家适合栽赃陷害的。所以这家不能太无辜,属性要比较墙头草一点。”   她这话一说,卓洋立刻就明白了:“要如法炮制一个办事处?”   白宁宁:“嗯,而且这次不打算做小砖房了,请了一个专门的设计师。”   “其实卓家很合适。”卓洋脱口而出之后自己也很震惊,但这确确实实是他的第一反应。   他又摇摇头:“但可惜不行。   他不想让白宁宁把目光锁定在卓家,一边分析一边想:“从历史来看,君家其实非常墙头草,但这棵草比较壮大,不一定能成功。”   “你考虑一下谷家?”卓洋找到一个合适的背锅侠,音调都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察觉之后又刻意压低声音,“这家早期路子比较阴邪,现在改头换面了,话不是最多的,前几年很想当玄门领头羊,近几年声音小了点,栽赃嫁祸正好。”   【谷家有点跳的】   【好耶!押对了!】   【可恶,为什么不能是卫家?因为卫家下手太黑了吗?】   白宁宁问:“他们下次开会是什么时候?”   卓洋:“不知道。”   【他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流浪小狗,宁宁不要老为难他】   【你自己掐指一算不就知道了吗!还非要欺负小狗勾】   【宁宁来问我!我知道!】   【三天后的晚七点】   【是因为这里没问出来,才决定去元修朔门口的信箱里偷信物戒指和邀请函的吗?】   【元修朔也是心大,这么久了不看信箱】   白宁宁:“知道了,谢谢。”   卓洋:“?”   他前面话那么多的时候不说谢谢,现在说了个“不知道”,白宁宁居然说谢谢???   她是习惯把所有谢谢攒到一起说的人吗?   白宁宁让他撤掉隔音符,并表示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已经问完了,他可以走了。   卓洋:“……你答应我的情报还没说。”   “哦,差点忘了。”   虽然她这么说着,但脸上一点羞愧的情绪都没有,相当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淡淡说:“我是阎王。”   卓洋:“???”   卓洋犹如五雷轰顶,愣了好一会儿,正准备拍桌而起质问白宁宁的时候,她淡淡指了下桌底:“你贴着隔音符,声音不要太大。”   “……”   卓洋如鲠在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模仿狗血言情剧里的男主,用想把女主角摇出脑震荡的力道狂摇女主的肩膀,并问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可惜这不是狗血剧,他也不是男主角,最重要的是他打不过眼前这个女人。   卓洋一动不动,沉默良久,在白宁宁一块蛋糕吃完了之后,他才宛如刚刚宕机重启,机械地扭动着脖子抬头,问:“你之前是在体验生活吗?”   白宁宁:“什么?”   卓洋心情复杂,一股脑将咖啡喝完,即便是如此刺激也没能让他的表情再度生动起来。   他僵着脸问:“就像是富家小姐体验平民生活?或者皇帝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白宁宁慢悠悠搅拌着咖啡:“不如说是丑小鸭的故事。”   丑小鸭不是什么逆袭故事,它本来就是天鹅,不过是和一群小鸭子一起长大罢了。   卓洋再度安静一会儿,撤下了隔音符。   舒缓的纯音乐悠扬入耳,伴随着不远处研磨咖啡的沙沙声,竟然让他有种重回人间的庆幸感。   白宁宁慢条斯理地把咖啡喝完,起身离开:“下次再见啦。”   【震惊到掉色】   【徒留流浪小狗原地风干(误)】   【卓洋内心: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大的秘密!还不如瞒着我!】   白宁宁结账的时候多付了些钱,跟老板说:“能让他多坐一会儿吗?他可能受了点打击,后续如果点单的话,就从这些钱里扣吧。”   店长笑着应声:“可以,剩下的钱如何退给您呢?”   白宁宁沉吟两秒,目光落在咖啡馆的陪伴小熊身上,问:“可以送他一只小熊吗?”   “明白了。”店长表情变得沉重了些,“希望您以后能更加幸运一点。”   白宁宁:“是钱不够吗?”   “不,绰绰有余。”店长说着,也送给白宁宁一只全新未拆封的小熊,“祝您有个好心情。”   【笑死,是误会这俩人分手了啊】   【卓——洋——】   【让卓洋知道这件事估计能直接风化哈哈哈哈】   “?”   白宁宁连忙把小熊推了回去,“谢谢您的好意,但不用……我们不是……”   她解释到一半,觉得越描越黑,闭嘴之后落荒而逃,快速走出了咖啡店,并暗地里表示下次再也不来了。   她顺便“路过”清微山拿了信物戒指和邀请函,再回到北杨市里暂居的别墅里。   刚到家,就收到了楚西森发来的消息:‘怎么样?这家店是不是特别好?’   白宁宁欲言又止,对方的消息还在刷个不停:‘咖啡也好喝,蛋糕也好吃,服务员也非常好’   ‘第一次去他们就认出我来了,也没有打扰,只在我付钱的时候,问我能不能给他们签个名。’   ‘当然,我拒绝了。’   ‘他们说了一堆客套话,让我别放在心上’   ‘但他们从此之后居然再也没提过要签名的事了!这么有分寸感的人和店可不多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东西好吃’   他说了上十句,白宁宁才回复一句:‘确实,我再也不去了。’   楚西森:‘???’   楚西森:‘我们说的是一个意思吗?’ 第78章 你墙塌了   白宁宁坐在一楼客厅里, 盯着面前的阎界四季谱,犹豫着要不要从它的内页里再撕半张下来。   她知道可以随便撕,且一旦对方烧掉, 被撕掉的那半张就会重新回到阎界四季谱中。   四季谱一张一合,用书页咬住白宁宁的大拇指以示抗议。   它没有牙齿, 也不算厚重, 咬下来不疼不痒。   白宁宁任由它闹,没有把手抽回来, 问:“难不成你也会疼?”   阎界四季谱不会说话,只能委委屈屈在封面上露出一张哭脸。   它不会疼, 但就是心疼纸张。   虽然这些纸迟早会回来,但是如果这个女人毫无节制的撕纸,它迟早也会秃的啊!   阎界四季谱试图跑路, 它没有腿,在桌面上悄悄滑动,不动声色地离白宁宁远了些。   【前期疯狂找宁宁贴贴,现在后悔了吧!】   【书书来姨姨怀里, 姨姨抱抱】   【宁宁能是什么好人(狗头)】   白宁宁将它按在桌上:“胡乱想些什么?不撕了行了吧?”   她说完就发觉到自己语气有点冲, 它朝弹幕撒什么气哦?弹幕又不会因为她生气就不刷了。   阎界四季谱短暂安分下来,自动翻开第一页,示意该给它填充员工了——它想的很简单, 只要都填满了, 白宁宁就不会随便撕它了。   白宁宁合上书:“别想。”   她没有想同生共死的人。   还是撕纸这功能更实用。   白宁宁给云悠瞬发送消息,表示接下来准备在谷家门口建办事处, 不过设计图可以不着急画。   对方应了个“好”。   白宁宁收起手机, 在内心过了一遍计划, 确定无误之后, 将信物戒指和邀请函送上楼给元沐阳,说:“你要代表你父亲出席这个会议。”   元沐阳正在写阵法需要的材料清单,好一会儿才抬头,盯着邀请函看了一会儿。   邀请函非常简约,就像是一张非常普通的小卡片,上面只写了时间地点,其他什么内容都没写。   但卡纸材质很特殊,这是只在几大家族之间流通的特制镀银卡纸。   元沐阳没有问这是哪里来的,也没有问为什么是代表父亲而不是代表清微山。   他放下笔,认真问:“可以不去吗?”   白宁宁:“我劝你去。”   元沐阳陷入沉默。   被地府救醒之后,他一直没什么神采,此刻的眼神更是黯淡无光。   “这是一个机会。”   白宁宁开口,语气四平八稳,她说话全程没有什么起伏,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念稿机器。   她继续说:“一个选择救赎或是自我毁灭的机会,可以选择成为普通人继续活下去,也可以选择成为鬼差还债打工。”   元沐阳听到之后有所触动,抬头看着她。   不知是反应迟缓的巧合,还是一心求死的有意为之——元沐阳是听到“自我毁灭”这个词的瞬间抬头的。   白宁宁的声音明明平淡到如同古井无波,却成功蛊惑到了元沐阳。   白宁宁继续说:“你之前昏迷不醒,是因为内心意志求死逃避。对其他人来说,是红绒草救了你的命;对你自己来说,活着也是一种折磨。”   元沐阳默然。   他承认她说得对。   她不带一丝情感,宛如从上帝视角审视他、评判他。   有那么一瞬间,元沐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是在阎王殿接受阎王的盖棺批词。   人间应该没有这么冷漠的声音,就连公交车内的机械女音播报都比她的声音更有温度。   白宁宁敲了敲桌子,唤回了他的注意力,语气稍微正常一点:“你开完这个会,再决定去死还是跟我一起改变世界。”   元沐阳眼神空洞,像是在思索,又像是纯粹的发呆。   白宁宁心说真麻烦,不会又过载导致大脑宕机了吧?   “你还有两天的思考时间。”她留下这句话,走出了房间。   -   “要去开会吗?”   楚予宴听她讲述完大致经过,这么问了一句。   “嗯,到时候还需要你帮我个忙。”   白宁宁说着,将时间地点写在纸条上,递给他。   “我要去现场吗?”   楚予宴扫了眼位置,不在北杨市,他要动身的话得提前准备。   白宁宁:“不用,但需要你派人盯着元修朔,如果他不准备去开会就算了。如果他要去开会的话,务必帮忙拦一下,拖延时间就好。”   白宁宁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改口说:“不用你盯,你派人在他必经之路上做拦截就好了。”   盯梢的事可以交给卓洋,甚至可以让树老带着几个鬼在门口盯梢。   白宁宁稍微思索一下,依然觉得不妥当,说:“你拖时间容易暴露身份,我再想想办法吧。”   楚予宴莞尔:“这么看不起我吗?”   白宁宁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她用手机调出地图,说:“如果他发现得早,能选择的出行方式很多,可以坐车、坐飞机,线路也很多,除了起点和终点一致以外,剩下的线路都不方便拦人。”   清微山无论如何都是元修朔的地盘,在这找茬太危险了。   而终点则是这次的开会地点,一旦元修朔到了,就没有拖延的意义了。   楚予宴一半调侃一半认真:“你是看不起地府十万阴兵吗?”   白宁宁:“……这不好笑。”   【真·地狱笑话】   【二哥每次开玩笑都带着毁|灭|世|界的架势】   【总感觉二哥的求生欲也不太强,各种意义上的】   楚予宴笑得更开心了:“放心吧,一切都会朝着你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白宁宁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就算自己拒绝了,他多半也会来掺和,还不如把他也加入计划里。   她伸出小拇指:“拉钩,允许你参加计划,但前提是不伤害自己,也不暴露自己。”   楚予宴笑眯眯地伸手和她拉钩。   白宁宁直白地说计划暂且不能分享,只能告诉他关键的时间节点:“我预估时间不准,元修朔不能在会议结束之前出现。所以等会议结束后,我会给你发消息。”   楚予宴:“万一我可以帮你完善计划呢?”   白宁宁婉拒:“放心,我有准备好几种备用方案。”   这个计划里有太多不能分享出去的东西了,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原来二哥也和我一样,这时候不知道完整计划呀,我心理平衡了】   【我掐指一算……不装了,我是预言家(狗头)】   白宁宁心情不错,难得放松地同意楚予宴叫了次外卖——只是他没想到二少爷喊来的外卖,不是熟食而是厨师。   白宁宁:“……”   楚予宴歪理一大堆:“安心安心,大隐隐于市。明天换一家叫。”   白宁宁在此之前确实没想过他嘴这么叼,甚至有一瞬间起了想搬走的念头。   但又觉得他怪可怜的,还是算了。   这一屋子老弱病残,她只是弱了点,至少还是个生活能自理的普通人。   人生啊……   当天晚餐,虽说特意叫了大厨来家里做饭,但大家依然是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吃。   楚泽跟楚予宴大眼瞪小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得来陪他吃饭。   楚予宴被他盯着,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说:“你想走就走。”   楚泽懒散靠在椅子上,盯着他:“那不行,那丫头说了,要盯着你吃完。”   楚泽面前的碗已经空了,他没吃多少就饱了。   前面十几年常年都是假死状态,现在恢复饮食也不能暴饮暴食,只能挑一些方便消化的少吃一些。   楚予宴放下筷子:“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楚泽:“你再吃点吧,浪费粮食不好。主要是她非让我洗碗,处理这些怪麻烦的。”   楚予宴面带微笑地看他,脸上表情略为嘲讽,意思非常直白:让你洗碗关我什么事?   楚泽接收到信号,懒洋洋继续说:“还说了,如果剩的多的话,放冰箱里,留着明天给你当午餐。”   这算是抓到了楚予宴的命门,这些东西加热之后就不好吃了。   楚泽语气中带着些幸灾乐祸,继续说:“剩的少就给你当早餐。”   楚予宴沉默地拿起筷子:“你别看我,看电视去。”   楚泽哀叹一声:“唉,人老了,没多少日子了,遭儿子嫌弃了啊,看看儿子都不行,狠心哦——”   楚予宴:“……”   【阴阳怪气是刻在遗传基因里的】   【大阴阳怪碰上小阴阳怪(褒义)】   【魔法打败魔法】   白宁宁看着弹幕转播,忽然笑起来。   元沐阳不明所以:“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白宁宁半真半假忽悠他:“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我太开心了。”   元沐阳垂着头继续吃饭,他已经分辨不出味道好坏了,他现在吃饭只是为了活着。   等吃完饭,白宁宁出门扔垃圾,跟元沐阳说:“你可以在这一层散步,但是不要离开楼层。抱歉,不想关你,但是出门有风险。”   “没事,我就在房间里。”元沐阳非常有阶下囚的自觉,半步不离开房间。   白宁宁下楼,逮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厨子——按理说他做完饭就走了,且是白宁宁从窗边目送他离开的。   而这个本应已经离开的大厨,此刻居然坐在餐桌前,吃饭?   白宁宁挑眉:“怎么回事?”   楚泽正想告状,收到了楚予宴的一记眼刀。   楚予宴笑眯眯:“他在试菜,给下一次做准备。”   大厨汗颜,点头:“是、确实是这样的。”   他本来都快回到酒店了,又被楚二少爷一通电话叫了回来,让他尝尝他自己做的菜。   大厨本以为楚少爷哪里不满意,但楚少爷只让他吃完,一点都不许剩,并给了他一笔数额不小的小费。   ——即便如此,这一举动依然让他吓得不轻。   “你尝尝你自己做的东西。”   这句话不管用什么语气说,都相当阴阳怪气,再配合上楚二少爷似笑非笑的那张脸,简直阴阳到了极点。   他不会就此失业吧?   要不然,今天回去就找老板请长假,再去进修一段时间好了?不能砸了招牌。   大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吃完了这顿饭,并主动收拾整理好餐厅,带走了房内所有垃圾。   楚泽看着干干净净的房间,伸了个懒腰:“哎呀,可惜,没有需要洗的碗呀。”   楚予宴:“确实可惜。”   白宁宁对他们俩的小动作心知肚明,但决定放他们一马,说:“今天我不去地府了,晚安。”   “?”   楚泽一愣:“你怎么又旷工?”   白宁宁只挥了挥手,用哈欠回答了他。   次日一早,谷家发现大门口被用白色的线圈了一大片地,门口竖着一块小木牌——   ‘地府驻人间办事处   建设用地’   谷家家主立刻命人拔了木牌,装作无事发生,将门口的土地松土翻新——白线就此被隐藏,一点痕迹不留。   又一晚过去,门口又出现了相同的木牌。   但白线的圈地范围显然又扩大了一圈。   谷家家主气得不行,和前一天一样,拔了木牌,再次将土壤翻新,并打算在门口守夜,倒是要看看谁敢造次。   他带着若干弟子蹲守一夜。   在他们以为无事发生,即将度过一个平安夜的时候,围墙忽然塌了。   好巧不巧,墙倒下覆盖的位置,恰好比地府昨天圈的地再大一圈。   一干精英弟子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有人劝家主:“要不,别跟地府作对了吧?”   倒不是别的理由,纯粹是玩不过啊。   悄无声息,没有丝毫鬼气。也没有任何鬼差出现时应有的金箔气息。   甚至他们压根没察觉有任何人类或者非人类出现。   连只蚊子都没有,但墙就这么塌了,在他们面前塌的。   白宁宁此刻还在安睡,一直睡到早上八点多才醒,懒洋洋的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餐。   楚予宴不到五点就得到消息,听说谷家外墙塌了,自然也知道门口木牌的事。   楚予宴:“没想到你醒这么早,早餐正在做,你稍等一会儿。”   白宁宁这才察觉家里又多了个人,她十分不能理解:“早餐都要请厨子到家里?”   楚予宴笑得一脸无辜:“他早上自己来的,非说昨天没发挥好,今天重新给我们露一手。”   大厨眼下黑青一片,坚定地点头:“是的,焦虑得我一晚上没睡着,不介意的话,今天的午餐和晚餐都由我承包了,一定做出让各位满意的大餐来。”   白宁宁:“……”   她看向楚予宴:你觉得我信吗?   楚予宴无辜地举起双手:“这次真不是我。”   兴许是他昨天给钱太多,让这位厨师先生良心不安了。   但他断然不会把这点告诉白宁宁。   白宁宁扶额,跟大厨说:“午餐可以,晚餐就免了,晚上我们家有点事。”   “好的!谢谢小姐给我这次机会!”厨师信心满满,甚至语气中带着些感激。   白宁宁无语地看了眼楚予宴:你看看你,吓唬人家厨子做什么?   楚予宴示意白宁宁凑过来,小声问:“昨晚……或者今早那件事,你干的?”   白宁宁立刻撇清干系:“我一整天都没有离开房间哦。而且昨晚也睡得很香,你看,一点黑眼圈都没有。”   【这俩兄妹有没有对过口供啊?两个人心虚的时候表情一模一样】   【笑死,二哥只是骗来一个厨子,宁宁可是骗塌了一整片外墙!】   【表情哪里一样了?二哥明明只有一套表情,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种笑容】   【要看细微表情啦,两个人心虚的时候眉尾都会上挑,用气势撑场子】   白宁宁:“……”   原来这么明显吗。   她摸了下自己的眉毛。   动了吗?   白宁宁轻咳一声,说:“如果他们不是很多人用灵力一起给墙施压的话,墙是不会塌的。”   她在发现谷家相当不配合的时候,就给他们的墙点手脚。   但只要不是【大量】灵力【同时】且【长时间】给外墙压力,墙会相当安全——反正这种大家族的外墙都是摆设,就算放一堆草也不会有宵小敢靠近。   但如果他们要派大量人守夜想蹲人的话,那就只能怪谷家自认倒霉了。   谷家外墙塌了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玄学界,这可是个大新闻。   谷家家主看着那片废墟陷入沉思,许久之后还是决定不动它了,换另一边当正门吧,反正也不止一个出口。   当晚,谷家人均是顶着厚重的熊猫眼参加会议,无一例外,且都愁容满面。   其他人见了,想笑又不敢笑,忍得相当辛苦。   看着一桌老前辈,只能将火力对准年轻人,以此转移话题。   只有元家的代表是年轻人,卫家的人打趣元沐阳:“元家这么早就准备换家主了吗?居然只派一个年轻人跟着,都不带一个可靠的老前辈镇场子?”   “嗯……”元沐阳淡淡应了一声,摇头,“暂时不换。”   对方觉得无趣,又将目光挪到元沐阳身后的人身上,问:“之前比较受器重的不是时雨姐妹吗?这小丫头又是谁?”   乔装打扮后的白宁宁露出一个微笑:“不重要的后生罢了。”   【一个已经让谷家老爷子畏惧的后生罢了】   【听我一句劝,话不要太多,不然别人家塌墙,你家塌房】 第79章 此路不通   漆黑夜色下, 厚重典雅的四合院灯火通明,色彩温润的红木雕梁不动声色地彰显著它的贵气和威严。   顺着月光踩过青灰色的地砖,绕到别院, 才是他们今天的开会地点。   白宁宁目视前方,但却在用余光观察着大宅院。   不知道是君家过于谨慎还是刻意炫富, 找他们来开会, 居然还在院子各处都设立了机关阵法。   一定要顺着地上特殊的青色地砖走,稍有不慎就会落入迷宫阵法里, 迷失方向——后果也可想而知,在四合院各厢房中鬼打墙到明天早上。   会议厅堂内, 首先入目的是古朴的黄色墙面,以及靠墙悬挂在高堂之上的“百邪不侵”牌匾,再往上看, 吊顶上挂着数盏宫灯。   非常富丽堂皇。   甚至白宁宁在考虑拆家之前,要不要先把宫灯摘下来,替他们保管。   【大佬们在准备会议,宁宁却在考虑怎么偷宫灯了】   【阎王做事, 能叫偷吗?】   【你家灯fine, 下一秒mine】   【但宫灯真的好漂亮,我也想要呜呜呜】   白宁宁眼神放空,收回目光盯着地板发呆。   她不过就看了一眼而已, 弹幕居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白宁宁郁闷地踢了下元沐阳的椅子。   踢完才发现, 这椅子也不便宜,小叶紫檀精雕, 看精细程度, 一把椅子恐怕也要百万左右了。   这么贵的椅子居然拿来待客, 君家可真有钱。   元沐阳以为她有话要说, 稍微往后靠了靠,谨慎地小声问:“怎么了?”   白宁宁:“没事,忽然有点不爽。”   元沐阳:“?”   【笑死,仇富心理,我懂我懂】   【君家这么有钱,地府那么穷酸,换我我也要踢一下泄愤】   【但问题是,沐阳做错了什么?】   【错在只有七把椅子,宁宁只能站在后面】   白宁宁这才放心下来,弹幕听不到她的心声,只是通过她表情猜测出来——又或者其中真的有少量预言家,且未来她真的拿走了宫灯。   但现在,她只是对宫灯稍微有些感兴趣而已,暂且也不打算拆君家的房子。   这里就像是早些时候的大宅门,家主坐在居高处的主位,其余六张椅子在左右两边依序分布。   元修朔之前就坐在靠近主位的右手边第一把椅子上,轮到元沐阳了,自然也还是在这里。   元沐阳表面镇定,心里却很慌,生怕露馅。   白宁宁一点也不担忧这一点,露馅了也无所谓,她正好摊牌不演了。   君家老爷子用拐杖垂直敲了敲地面,示意大家会议开始。   “既然人到齐了。”   他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声音如洪钟,目光锐利地盯向元沐阳:“由元家这个小辈先说说怎么回事吧。”   他指的自然是元家缺席会议的事。   白宁宁之前和他对过口供,提前给他准备了一些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和参考答案。   可惜没有自我介绍,白宁宁至今人不请人。   元沐阳轻轻咳嗽两声,说:“晚辈先前身体不好,生了场大病,父亲一直在照顾我,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先前有所怠慢,还请见谅。”   他所略去的答案里,包括清微山忽如其来的封山。   在场各位心知肚明,如果是元修朔给出这种答案,大家也就不问了。   但元沐阳不同,他在众人眼里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比同龄小孩强了一点,但心计方面远远比不上在座的一众老狐狸。   卫家代表之前就盯着他,这会儿更是想刨根问底:“他人呢?怎么派你来了?”   元沐阳不卑不亢:“父亲思虑过重,最近需要休养。”   “之前为什么封山?”   元沐阳:“晚辈的病比较突然,不知源头也不知病因,担心有传染性,所以封山。”   他说得合情合理,但大家也听出来了,他在打太极,说的不见得是真相。   “好了。”   君家老爷子并不打算刻意为难小辈,点到即止。   他看向谷家。   谷家家主谷暄知道,轮到他告状了。   谷暄大约四五十岁,不知一夜未睡的疲惫和黑眼圈是否有加重他的外表年龄。   他语调激昂,抑扬顿挫:“地府欺人太甚!在我谷家正门口圈地,是否过分了些?”   白宁宁听了不为所动,甚至心里还在悄悄吐槽:也好还啦,听说你们之前也经常欺负鬼差,那时候怎么没觉得自己过分?   卫家代表幸灾乐祸:“想必是之前做了什么惹恼地府的事吧?听闻谷家最喜欢戏弄鬼差。”   “一派胡言!”谷暄气得拍桌而起,跟他对峙,“我谷家向来堂堂正正,不做那些亏德行的事!”   “少装了,鬼差们被赶回地府,这事你们谷家没少出力,这会儿开始当好人了?晚了!”   谷暄仿佛被踩到痛脚,脸红脖子粗,试图拉众人一起下水:“当初几家一起,还是君先生拍板定的策略,一屋子人,谁都不干净,谁都别想跑!”   白宁宁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段往事,大抵是各家都想从鬼差手上抢鬼去填自家的“转灵阵”,为了集体利益最大化,合谋将鬼差赶了下去。   谷暄声音颤抖着,几近癫狂地碎碎念:“是阎王,阎王来复仇了,哈哈哈……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先是元家,再是我们,紧接着就是你们!都别高兴的太早!”   “别自己吓自己。”   君老爷子用拐杖敲地板,声音厚重如古院钟声,唤醒了众人,让大家都镇定下来。   白宁宁疑惑地看向他的拐杖,怀疑里面有一个音响,或者有一个扩音装置。   君老爷子继续说:“阎王早就死了,十七年前就死了。”   白宁宁一愣,十七年前?   她今年十八岁,她一岁多的时候母亲才死?但她刚出生就作为弃婴被抛到了孤儿院啊。   君老爷子说得大义凛然:“我们是在替地府分忧,懂吗?地府日渐式微,玄学界如果不能担起重任,人间就危险了。我们要为了黎民众生谋福分,即便是做一些不被认可的事情,也是为了正义。”   元沐阳垂着头,将情绪藏在阴影中。   但白宁宁不用看也知道,他这会儿表情难看到吓人。   这种话他从小到大听过许多遍。   知道转灵阵存在之后,再来听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感觉截然不同,恶心得让人想吐。   元沐阳忽然开口,问:“如果地府……”   “少爷,该吃药了。”白宁宁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递上了一个保温杯。   一屋子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众人想起来元沐阳先前咳嗽不断,多半是身体还没有好全。   他这会儿脸色格外苍白,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一遭。   白宁宁黑着脸看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但元沐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接收到了她没说出口的话:再多说一句你就死定了。   “抱歉。”   元沐阳沉默地拧开保温杯,中药独有的苦臭味瞬间溢满了整个厅堂。   在场老狐狸们也难得拿出了关切的长辈姿态——   “没事,好好喝药。”   “养好身体才是第一大事,先前听你一直咳嗽,不舒服的话可以少说些话。”   “你只需要将讨论结果带回去,通知你父亲就行。”   元沐阳沉默地喝了一口,准备拧盖子。   这药太苦了。   白宁宁:“喝完。”   元沐阳:“……”   不是说逢场作戏吗?至于准备这么苦的药?还非得喝完?   他愁眉苦脸的盯着药,不太想喝。   老狐狸们又宛如暖心长辈,继续劝他:“良药苦口,喝吧。”   甚至借机卖人情:   “知道你重病,我们也给提供了不少珍贵药材。”   “这都是各门各派的心意啊。”   这本是个小插曲,喝完药也就开始下一个话题了。   但卫家代表忽然警觉了起来,问:“这是加了红绒草的那味药吗?”   白宁宁:“不,只是些补品罢了。”   提起这茬,大家才想起来元家找地府求助了红绒草。   卫家代表继续问:“拿到红绒草了吗?”   白宁宁摇头:“抱歉,我只知道那天元先生哭得很伤心,后来就病倒了。”   这和他们得知的情报一致。   那多半就是没拿到红绒草了。   大家都默契地沉默下来,默不作声,有人在喝茶,有人在拿手指卷头发,还有人一动不动,盯着元沐阳喝药。   元沐阳捏着鼻子,将整保温杯的药一口灌下,然后将空杯子递给白宁宁。   这药不对劲。   他短暂地失去了味觉和嗅觉——太苦了。   但这药材所过之处,喉管和胃部都火辣辣的疼,烧得让人心慌。   他可以确定,他现在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解地看向白宁宁:为什么?   卫家代表摸着下巴,一语道破天机:“元家会不会和地府合作了?来打探消息?”   -   与此同时,清微山。   元修朔沉着脸检查信箱,发觉少了一张镀银卡纸,连通着这次的信物戒指也不见了。   但卫家分明来找他说过风凉话,说再不参会就要被除名了。   他虽然没放在心上,但邀请函怎么能没了?   他检查两遍,确认邀请函和信物戒指同时消失,找徐婉惠问:“你最近动过信箱吗?”   “没有,怎么了?”   元修朔又问:“最近有谁靠近过信箱?”   “都没有,外人不是都送走了?最近没人靠近这边,我都替你拦下了。”   她意识到事有蹊跷,问:“东西丢了吗?”   元修朔反应迅速,拿起手机,准备给君老爷子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情况。   只可惜,他拿起手机的一瞬间,清微山的信号基站被拉闸了。   电话、网络通通失灵,任何消息都送不出去。   元修朔脸色越发阴沉,明白不仅有人冒充他去参加会议了,对方还派人盯着他,以防他忽然出现坏事。   他披起外套,跟徐婉惠说:“我出去一趟,你好好盯着山上。”   “好。”徐婉惠着手去解决山上的信号问题,“查到是谁之后,我会发消息通知你。”   会议已经开始了,他现在赶去开会一定来不及。   只需要找一个有信号的地方,告诉君老爷子有人冒充他就可以。   山上信号全无,恐怕到山脚也不一定有信号,直接去北杨市?   他速度极快,飞奔下山——玄门人士用一些特殊方法,移动速度比车快多了。   只可惜刚到半山腰,就被好事者拦下。   眼前一道鬼影拦住他的去路,看不清脸,只听鬼影说:“此路不通。”   -   “元家会不会和地府合作了?”   白宁宁替元沐阳做出回答:“不会。”   诸位老狐狸能看出来,白宁宁才是主要话事人,是元修朔派来盯着元沐阳的。   刚刚喂药给他,多半是因为他想说不该说的话,被叫停了。   卫家代表故意找茬:“问你了吗?让小元说!”   元沐阳手上拿着一张A4纸,上面写着:‘太苦了!’   ——这是白宁宁刚刚递给他的纸。   他用纸挡住了自己的头,弓着腰蜷缩起来。   白宁宁丝毫没有把卫家代表放在心上,随意说:“怀疑我们合作,多半是因为门口的办事处。那是否代表,谷家即将和地府合作?”   她祸水东引,将矛头对准谷家。   谷家据理力争:“我就是惹怒了阎王,地府才推掉我的外墙!”   卫家人仿佛是找茬专业户,说:“对方要是这么有能力,为什么只推你的外墙,而且墙向外倒塌,内部分毫无伤。”   谷暄:“或许是我带了许多人盯着,被对方发现了,所以只能用一些不入流的小伎俩,而不敢直接现身。”   白宁宁稍有些不满,这么精妙绝伦的技法,如此精准的设计,怎么能说是不入流的小伎俩呢?   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种事吗?!   卫家人更觉得不对:“你们谷家这么多人盯着,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倒了你们家的外墙?你们还没发现是谁推的?我怎么不知道世上有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发觉里面问题大着:“是啊,还有人能当着你谷暄的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全身而退?不会是你故意放跑的吧?”   谷暄百口莫辩,恼羞成怒:“我费心做那种事做什么?”   卫家人顺理成章推理:“你和地府合作了,但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还特意顶着黑眼圈出现,想让我们放松警惕。”   说着,他哼笑一声,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但没想到,我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看破了你的伪装。”   白宁宁:“……”   这么晚才发现这一点,也不用这么洋洋得意。   谷暄大手一甩:“你爱信不信吧!我没和地府合作!”   大家一你言我一语的质疑:   “你今晚出现开始,就一直放一些假消息,故意扰乱我们的心绪,想让我们惧怕地府,是何居心?”   “费大功夫推了墙,又不舍得伤害屋内建筑是吗?”   “我听说你提前就将墙边清场了,一个人都没留下,是怕墙倒错方向了伤了自己人?”   “……”   谷暄觉得这些质疑简直是无理取闹。   鬼知道那墙会往外倒啊!   墙边不留人,是怕让圈地竖木牌的人发现他们在盯梢!这是谨慎的策略!   谷暄越想越气,拍着桌子跟卫家对骂起来,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你才有问题!你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急着撇清干系吗?”   “是因为你身上可疑!”   谷暄:“你就不可疑?你今晚一直在搅浑水!”   “哈?”对方嘲讽地笑了一声,“你这是气得开始没事找事了?”   谷暄气得喘粗气,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他问:“你是不是有其他目的?现在故意找茬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卫家代表勾起一边嘴角,极其气人:“倒是你,毫无理由的往我身上泼脏水,才是在掩人耳目吧?”   “你——!”谷暄气得脸红脖子粗,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白宁宁见其他人都没动,她也没动。   她扫了眼弹幕,明白是睡眠不足、心理压力大、年龄大、以及被气得血压飙升这些加起来共同导致人晕过去了。   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她也就安心下来。   卫家代表还在嚷嚷着撇清干系:“这跟我没关系啊,别碰瓷。”   白宁宁沉默地看着这通闹剧落幕,轻轻拍了拍元沐阳的肩膀。   元沐阳在他们吵架期间已经坐直了,虽然喉咙和胃部还是难受,也依然说不出话来,但至少可以装作表面镇定了。   他将写着“太苦了”的A4纸递到白宁宁面前,耸肩摊手:为什么?   白宁宁接过A4纸收起来,说:“良药苦口,很正常。”   她手一顿,察觉到稳坐高堂的君家老爷子刚刚看了她一眼。 第80章 失控了哦   清微山的半山腰上, 元修朔被鬼影缠身,不得前进半步。   他不管想从哪个方向突破,都会被阻拦。   即便是退回山上换条路下山, 也依然会被鬼影再度缠上。   且这道黑影滑腻得很,只想把元修朔禁锢在原地, 不打算伤到他, 也不准备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出手也很小心,次次点到为止, 但不管靠得再近,元修朔都看不到对方的脸, 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元修朔冷着脸,问:“阁下究竟想做什么?”   黑影隐匿在山林的阴影之下,没有作答。   他自始至终只说了“此路不通”四个字, 然后将这四个字贯彻到底。   元修朔甚至试过强行突破,但不稍片刻,又被对方捆住并送回原地。   难缠至极。   元修朔转身回了清微山,带着若干弟子再度下山, 想让他们替自己保驾护航, 能拖住那纠缠不休的鬼影便可。   谁知这次,那鬼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元修朔一路畅通无阻的下山。   他松了口气, 以为这鬼影被他带的这么多人给吓到了。   想来也是, 再怎么厉害终究是鬼,惧怕阳气重的地方——比如人多的地方。   “我去旁边打个电话。”   元修朔这么跟弟子们交代, 避开人群。   他走到隐蔽的角落, 确定周围没人, 才拿出手机, 准备给君家老爷子发一条短信。   他忽然察觉肩膀被拍了拍。   手机才刚刚解锁,屏幕亮起。   元修朔不予理睬,急着发短信报信。   下一秒,手机被抽走,向山林中飘去。   ——这鬼之前一直默默跟着他们!   他咬牙,回头却见带下山的弟子们还在不远处警戒,似乎完全没发现这里的鬼。   短信和他即将发信的手机号断然不能被发现,他便不能随意借其他人的手机发消息。   他只能追进山林中。   他甚至怀疑这鬼不过是为了刻意拖延他的脚步。   元修朔在山林中找了两步,没发现任何踪迹,决定放弃。   去借个手机给老爷子发消息,隐蔽一些,发完之后再删掉就可以,不是什么大事。   要是一直被鬼影这么拖着,就彻底落入对方的圈套了。   谁知他一晃眼,发现自己的手机正在亮着屏幕躺在三米外的草丛里。   元修朔将手机捡起,屏幕上显示着备忘录,上面写着‘小小玩笑,叨扰。’   不像是道歉,像是挑衅。   难不成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谁?!”   他听到有动静,猛然抬头,警戒起来。   四野树影婆娑,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元修朔盯着五米远的树丛中,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   他以为是拦着不让他下山、又抢他手机的鬼影,皱着眉:“阁下究竟想做什么?”   “来收回不属于你的东西。”   鬼影是这么回答的。   屏幕亮着的手机在他面前被碾碎。   鬼手不会留下任何指纹。   元修朔忽然瞪大了眼。   眼前这位鬼先生,和之前缠着他“恶作剧”的鬼影不是同一个。   “是你?!”   -   白宁宁察觉到君家老爷子在看自己,自然而然地看了回去。   君家老爷子向她施以灵压,白宁宁却稳稳站在远处,不偏不倚,不摇不动,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   房间骤然安静下来,刚刚还在吵架的老狐狸们也瞬间停下正在进行的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君老爷子,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施压。   白宁宁在君老爷子看向自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了。   她看到周围目光汇聚过来的时候,也明白彻底装不下去了。   她丝毫没有被识破的窘迫感,笑意盈盈地对上君老爷子的视线。   白宁宁凑到元沐阳旁边,小声问:“刚刚怎么回事?”   元沐阳发不出声音,只能在纸上写字回答她:“灵压。”   他眼神疑惑:你没有感觉吗?   白宁宁愣了一瞬,看向屋内的其他人,发现只是几位老狐狸没什么反应,但他们身后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脸色苍白。   白宁宁小声嘟囔:“奇了怪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挑衅,是挑衅】   【宝贝你小声点说啊,笑死,要被记仇了】   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包裹在自己周围,但没有威胁,也就没理会。   【测谎术开启!】   【君老爷子这双看破世间万物真相的慧眼(大雾)】   白宁宁:“……”   弹幕又开始犯中二病了。   老爷子问她:“哪来的小丫头?”   白宁宁笑得仿佛不谙世事,一脸真诚:“清微山的呀。”   试探得知她没有撒谎。   但君老爷子依然觉得不对,盯着她,又问:“谁派你来的?”   白宁宁:“我自告奋勇,自愿跟来的。”   【确实,目前还没脱离清微山,所以算清微山的也没问题】   【何止自愿,她按着沐阳来的,老爷子快问点有用的问题啊!比如问她和地府什么关系】   君老爷子只是开启测谎之眼,不像弹幕开启上帝之眼。   两次都测出来她没撒谎之后,君老爷子又变得和蔼起来,问:“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卫家那位代表稍有不满,他们一众老前辈,在玄学界怎么也称得上是德高望重,哪轮得到一个小丫头来评价?   她配吗?   白宁宁不假思索,声音清脆:“很吵的一群人。”   老狐狸们也没想到她真敢说,还评价得这么不客气,一群人怒视她。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不知是谁,恶狠狠地凶她一句。   白宁宁一副沮丧的样子,垂着头小声吐槽:“说两句还恼羞成怒,真没风度。”   声音不大,但刚好全屋子人都能听见。   看似低头沮丧,但眼神依然清亮——沮丧是装的。   君老爷子却不顾现场氛围,兀自大笑起来。   他笑声如洪钟,如雷鸣震耳。   白宁宁眼见着自己仇恨值噌噌噌地往上涨,几个老狐狸仿佛在盘算着之后给她找点麻烦,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她无奈地撇撇嘴,话是老爷子让她说的,笑也是老爷子自己笑的,你们不敢记恨老爷子,朝我撒气是怎么回事?   话题都绕到她身上来了,且已经有一人被迫退场,今晚也别想探听到更多消息了。   她悄悄用藏在袖子里的手机,给楚予宴发了信号。   白宁宁将手背在身后,笑容真挚:“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各位不要放在心上。”   说话期间,手机震动一声,意味着楚予宴收到消息并安全撤退。   震动的一瞬间,她就按下音量键,让震动彻底变成静音。   一些细微动静也被她说话的声音掩盖,在场没有人发觉手机里的秘密。   卫家代表不屑地轻嗤一声:“多大人了,还童言?”   白宁宁轻轻叹了口气(实则松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大人就是这样的,看到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就说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我们都自己认下小毛孩身份了,结果又被说‘都多大人了’……哎呀,真难伺候。”   卫家代表脸色又黑了一分。   白宁宁丝毫没有得罪人的自觉,眼神清亮地看向君老爷子:“老爷爷,会议结束了是吗?是不是可以走啦?”   君老爷子问:“你急着走?”   白宁宁指着元沐阳:“是啊,他身体没恢复好,刚喝了药,这会儿好像有点副作用,得回去找医生看看。”   理由很充分,现在不让走的话,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但君老爷子向来不是和蔼的人,他虽然笑得和蔼,但声音严厉:“如果我不让你们走呢?”   白宁宁一副苦恼的样子:“那也没办法。”   她就一副咸鱼躺平认栽的态度,似乎走不走都行。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君老爷子看不出任何异常。   包括她跟人顶嘴吵架的时候,说的也是真心话。   君老爷子提了个无理要求:“你真诚的撒个谎,我满意了就放你们走。”   【他慌了他慌了!】   【老爷子:让我知道我的测谎仪还灵不灵了】   【老爷子:我老觉得这小丫头在说假话,但没证据】   【宁宁确实没骗人,但也不完全是真话(喂)】   白宁宁不假思索,直视他:“您长得真年轻。”   君老爷子察觉到异常波动,这句话确实是在骗他。   但多少有点伤人了。   “行,走吧。”老爷子又笑起来,“有意思的小丫头。”   “谢谢您。”白宁宁将元沐阳扶起来。   她问:“你应该能自己走吧?我背不动你的。”   “……”   元沐阳走了两步,觉得有些勉强。   白宁宁将他放在门槛上,让他靠坐在上面休息一会儿,她则回头找君老爷子借东西:“您这有备用轮椅吗?可以借我们用用吗?”   “可以……”   君老爷子正要应声,就被门口的异响打断。   门外忽然狂风大作,枯黄的树叶被吹了满地。   仔细看的话,连他惊心布置的阵法都被吹得乱七八糟,早已失效。   他皱起眉,神情肃穆地敲了两下拐杖,跟藏在阴影里的人下命令:“去看看怎么回事。”   “等等——”   白宁宁看到那一抹黑色旋风,神情不妙,迅速追了出去。   黑色旋风将元沐阳裹起来,只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白宁宁瞪大了眼,这是唯一超出她计划的、不应该存在的突发事件。   “找人!”   君老爷子唤醒怔愣中的众人,他一声令下,其他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行动起来。   每个人来参加会议都带了点护卫,但此刻他们自顾不暇,觉得下一个被带走的说不定就是自己。   只有君老爷子真的派出了一队精英们去找人——元沐阳还没走出君家大门,在他家里出了事,他得负责。   但对方不知所踪,只能将有限的人员分配到四面八方找人,效率极低。   白宁宁能感知到清淮的方向,一早就甩开人群找了过去。   她大抵能猜到清淮想做什么,但现在不行,而且这种做法不正确。   白宁宁追到后山断崖,她体力不算好,跑上去的时候气喘吁吁的。   清淮像是在等她,站在断崖边缘,抬头看着月亮。   元沐阳躺在他脚边,像是已经昏睡过去。   “你等一下。”   白宁宁弯腰扶着膝盖,她太累了,说话都费劲。   清淮并没有看她,但确实是在等她。   清淮忽然开口,像是在呓语:“你知道吗,我之前连月亮都看不见。”   白宁宁觉得喉管有些甜腥味,太久不锻炼,身体本来就不算好,跑着上山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她忍着难受,说:“你以后每天都能见到。”   她声音嘶哑得厉害,长期不运动的人,忽然长跑甚至爬山之后,多吸一口气都是对嗓子的折磨。   清淮飘到她面前,将她被汗浸湿的凌乱发丝别到耳后,温柔说:“如果我想看见的不只是月亮呢?”   白宁宁太累了,干脆原地坐下,在地上休息,说:“你可以看,太阳也好,月亮也罢,你想看都可以看。”   她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缓下来,但每吸一口气都像是刀片在刮嗓子,非常难受。   清淮手上忽然一空,眼底一片冰凉:“谎话永远比真相好听。鬼魂是见不得光的,我不可能看见太阳。”   白宁宁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装作不知道,指着元沐阳说:“能让他醒过来吗?我有话要问他。”   清淮像是自嘲,讥讽地笑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问他要不要和你去拯救世界?”   白宁宁觉得他在闹情绪,但想不通为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解释:“是让他把灵力还给你,然后选择以后要当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还是给地府打工还债。”   清淮身上的鬼气再次暴躁起来,如同墨色海浪在翻涌。   他的鬼气比之前强了不少。   清淮的手轻轻抚上白宁宁的光洁脖颈:“当时可没有人给我选择的机会。”   白宁宁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有恃无恐,抬头对上他的眼神,说:“你也会有选择的机会,虽然有点晚,但以后会有许多的选择机会。”   清淮忽然有些恼,盖住她的眼睛。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伤害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配合她过家家似的玩闹计划?   ——即便他确实配合了,大部分都配合了,包括来接她回去。   他忽然想恶趣味的吓唬她一下,说:“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收回他从转灵阵里汲取的灵力,你觉得这样他就没有心理负担了,对吧?”   他挪开手,露出恶劣至极的笑容,贴近白宁宁的眼睛,说:“我刚刚试了一次,他会死掉。”   白宁宁明白了他增强的这些鬼气来自何方。   -   君老爷子寻人无果,联系到元家,才知道元家那边也出了大事。   山上信号基站忽然断电,元修朔带着一干弟子下山,结果刚到山脚他就消失不见。   弟子们半天找不到人,准备回山上求助的时候,发现元修朔从山上滚了下来,满身是血。   君老爷子轻叹一声,说了句“节哀”,元家独子消失的事情,他忽然说不出口。   他只能无奈的挂断电话,让底下的人加大搜查力度。   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元沐阳劫走的是鬼,能悄无声息杀死元修朔的也是鬼。   其余参会人都被他集中保护在这里,暂时不许他们回家——回家路上兴许更加危险。   他们听闻噩耗,都第一时间给自家打电话,得知安然无恙之后才松了口气。   这鬼来头不小,也不知是鬼怪联盟找上门来,还是孤魂厉鬼的复仇。   不知道是谁,颤颤巍巍猜测:“是阎王的寻仇……一家一家的找上门来了……”   君老爷子厉声道:“一派胡言!阎王向来正派,不会做这种事!”   【老爷子装的好正经,我差点都要相信他真的是大善人了】   【他声音气场也非常正气十足】   【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真的很有安全感】   屋内安静许久,又不知是谁说了句:“不会是关着的那个……”   “妄议,妄议。”   这个话题口不能开,才刚挑起一个话头,立刻就被掐灭。   卓家人站起来,主动说:“我坐不住,也出去找人吧。”   他在会议上相当安静,别人说十句他才只说一句,但这种时刻居然主动站出来当出头鸟。   卫家代表不乐意,骂骂咧咧地说:“你他妈逞什么英雄?刚才不说,现在说有什么用?”   一旦有人出去了,他们这些人还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在这被保护起来吗?   君老爷子叹息一声:“安心等消息吧。”   让元沐阳从他眼前被劫走已经是失职,不能再让其他人涉险了。   -   白宁宁深吸一口气。   她担心楚予宴出事,所以特意让清淮在暗处保护,这算做是保险政策。   但没想到楚予宴撤离之后,清淮居然对着元修朔下了手。   她先前分明嘱咐过他,只拖延时间,尽量不攻击对方,但保命是第一要务,必要时刻可以反击。   白宁宁看着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狼狈。   她问:“你差点又被害死了吗?”   “如你所见,没有。”清淮声音清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什么都没有做,然后我杀了他。”   见白宁宁沉默盯着他,他反而真心实意地笑了:“是你的生活太安逸了?什么给了你盲目自信,觉得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呢?”   他弯下腰,凑到白宁宁耳边,和她脸贴着脸,像是在蛊惑,又像是在挑衅:“失控了哦。” 第81章 尽在掌握   月色在星河下流淌。   峭壁下, 一队人拿着手电筒四处搜查,白色的灯光射线满山搜查。   白宁宁和清淮在峭壁之上的阴影中,灯光找不到他们, 但已经数次从他们上方顺时钟轮转。   只要白色光团再下移一点就能发现白宁宁,但每次都和真相擦肩而过。   或者白宁宁稍微抬一抬手, 她的手就会出现在光团中, 也许会下一秒就会被发现。   但她不想伸手。   不是害怕没人发现反而触怒清淮,而是她觉得没有必要。   她眼波流转, 竟然盈盈笑起来:“稍微有点偏离轨道,但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清淮稍有些恼。   白宁宁这副表情, 就是笃定了他不会伤害她。   他确实不会,但元沐阳呢?他的命不要了?   “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   白宁宁像是有读心术,指着不远处昏迷不醒的元沐阳, 说:“你能决定他的生死,要怎么做呢?”   元沐阳被随意的扔在地上,姿势有些扭曲——没人在意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躺得舒不舒服。   清淮只蔑视地看了元沐阳一眼,这一眼甚至带了些施舍的意味。   他问:“你不怕我杀了他?”   白宁宁相当笃定:“你不会杀了元沐阳。”   清淮沉默地盯着白宁宁, 这女人比他想得还要更加聪明。   她很聪明。   清淮不知道是哪里让她看出破绽, 他现在依然违背不了她的言灵。   所以她特意说出元沐阳的名字,不过是为了防止意外,防止他钻言语的空子。   白宁宁仰头看他, 带着笑意说:“你可以选择从他身上夺回本属于你的灵力, 或者放过他。”   她的语气相当轻松愉快,不像是在讨论一个人的命运或是生死, 像是在讨论月亮、讨论天气、讨论明天早上吃什么、讨论一切可能出现在日常生活中的普通对话。   前者是不可控的, 而后者是一定会发生的。   月亮每天都会出现, 天气规律的轮转, 明天也一定会到来。   所以她笃定元沐阳不会死,或是笃定他下不了手。   明明是他站着,她坐着。   是他居高临下。   但她才是胜券在握的那一方。   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你太天真了。”清淮不再与她对峙,眼神怨毒地盯着元沐阳,“我夺走他的灵力,他就会死。”   “不会。”   白宁宁的语气笃定。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白宁宁却什么都知道。   “遵从你的本心就好。”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气定神闲,“不过没有第三种选择,你只能二选一。”   清淮忽然觉得此刻有些诡异。   她仿佛是在鼓励他,甚至眼神里带着些许期待。   金色的灵力从元沐阳体内被抽出,遇到清淮时像是河流归海,和他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差别。   元沐阳仍有气息,但较为虚弱。   清淮注意到元沐阳身下压着的,露出一角的阎界四季谱。   确实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内。   他感觉自己像个叛逆小孩,想做一些让她不如意的事。   山上忽然起了些风,树叶混着风沙吹过,白宁宁用帽子挡住脸,闭上眼睛,说:“会再见的。”   她甚至知道他要走了。   白宁宁感觉嘴唇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碰了碰,再睁眼的时候,风停了,鬼影也不见了。   白宁宁坐在地上没有动,随口抱怨给风听:“招呼都不打一个,你这可称得上是落荒而逃啊。”   -   元沐阳很快就清醒了,是被疼醒的。   他问:“是哪?”   “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   白宁宁盘腿坐在他旁边,手肘抵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星星。   天还黑着,深蓝色的夜空点缀着繁星点点。   元沐阳艰难爬起来,才发现这是个断崖,且再不小心一点,他就会滚下去了。   他注意到山下林子里成队的人,都拿着手电筒四处照明,他问:“这些人在找什么?”   白宁宁:“找我们。”   她还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元沐阳醒了之后她也一直一动不动。   也难怪楚泽喜欢以这种姿势发呆,确实节能省电。   元沐阳惊了一下,不知动到哪里的伤口,“嘶”地一声抽痛。   他问:“那我们怎么不出去?”   白宁宁轻描淡写:“我还在想,怎么解释你现在的情况,你应该能感受到吧?没有灵力了。”   元沐阳怔愣,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之前还觉得是药导致的——毕竟白宁宁给他的药,喝下去就开始难受了,等流入血管之后浑身上下疼也很正常。   元沐阳确实感受不到任何灵力,问:“是你的药导致的吗?以后永远都没有灵力了?还是暂时压制了而已?”   白宁宁没回答,自顾自抛出一个新问题:“所以轮到你选择了,是要回清微山当普通人,还是跟我一起拯救世界。”   元沐阳:“什么意思?”   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吗?   怎么听起来像是,回清微山之后就和她断绝关系了?   白宁宁:“回清微山能活着,跟我一起会死。这就是差别。”   元沐阳抿着嘴,思索两秒,坚定道:“我选跟你一起。”   “那就对不起了。”   白宁宁忽然站起来,手起刀落。   -   君家寻人一整夜,无果。   徐婉惠得知双重噩耗,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质疑这其中的蹊跷。   元修朔去世的第二天早上,卓洋给白宁宁打电话求证消息。   白宁宁被他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一直到第十六个电话铃声响起,她才懒洋洋接起来,声音还带着早起没睡醒的鼻音,问:“什么事?”   卓洋:“跟你有关?”   白宁宁眼睛都睁不开:“什么跟我有关?”   卓洋担心隔墙有耳,不敢说得太明显,他说:“昨晚传来两个噩耗,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卓洋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对方任何回应,只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又睡了。   卓洋:“……”   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   白宁宁再醒来的时候,完全忘记这茬事了。   她打着哈欠,洗漱完,下楼吃早饭。   耿依依穿着围裙,心情愉悦地一边哼着歌一边做三明治,看到白宁宁还兴奋地和她打招呼:“早啊,宁宁,吃什么?”   “都行。”白宁宁还不算太清醒,又打了个哈欠,趴在饭桌上闭目养神——又睡着了。   直到耿依依端着三明治送过来,才把她彻底惊醒:“你怎么在这?”   耿依依在她手边放了一杯咖啡,笑眯眯:“差不多该清醒了吧?”   【死亡凝视】   【小桃花都敢忘了,不想活了?(狗头)】   【这可是昨晚的大功臣!】   白宁宁:“……”   哦,她想起来了。   耿依依将三明治推到她面前:“切得比较小块,你都尝尝?这是蓝莓花生,甜的;这是鸡蛋火腿,咸的。”   楚泽戴着造型奇特的眼镜看玄学早报,纳闷:“你昨晚做贼去了?”   白宁宁捧着咖啡,含糊应声:“差不多吧。”   耿依依也在她旁边坐下,替她回答:“对,偷了个人回来,我替她背的。”   毕竟白宁宁只能自己把地府之门当任意门用,不能带着别人穿门。   她试过了,行不通。   上次成功带着元沐阳穿门,兴许是因为他离魂症状严重,呈现假死状态,才骗过了冥界。   耿依依眼神带刀地盯着白宁宁,控诉:“结果她自己一溜烟没影了,说要回去睡觉,让我想办法带人回来。现在居然还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白宁宁讪笑着解释:“我生物钟比较稳定。”   耿依依不跟她计较,小声提醒:“你昨天答应我的,让我们见面。”   白宁宁看着三明治发呆,似乎完全不记得这码事。   耿依依的死亡凝视再次袭来。   白宁宁顿时背后发毛,连忙说:“哦,对,一会儿开个会,把小黑小白也都叫来。”   楚泽瞥她一眼:“你开会开上瘾了?”   白宁宁觉得他有点吵,问:“还有其他人呢?”   楚泽:“小宴吃过了。”   耿依依说:“元沐阳还没醒——我可不负责做他的早餐啊,我劝你见好就收,我是明星不是保姆。”   白宁宁只当没听到,嗷呜嗷呜的吃着三明治。   开会不过是幌子,主要是为了让自己人都见一面,部分计划得摊开说,以免到时候误伤。   顺便让耿依依见一眼范无救。   虽然她觉得范无救真的没救了,看多少眼他都不会想起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耿依依这么痴情。   将楚泽、楚予宴、黑白无常、元沐阳和耿依依都聚齐,她能用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她简单讲昨天发生的事描述了一下,说:“昨天我让楚予宴拖住元修朔,但怕他受伤或者暴露——毕竟对方手段有点阴;所以我让清淮跟着保护,以备不时之需。”   楚予宴:“但他杀了元修朔?”   白宁宁摇头,笃定道:“元修朔是自杀的。”   “?!”   白宁宁简单明了地阐述:“他按照资料里提供的法子,只打算收回不属于元修朔的灵力。但是元修朔怕他报复自己的儿子,所以选择自爆,想和他同归于尽。”   元沐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泽问:“证据呢?”   白宁宁神情坚定:“证据就是,他还没有失控。”   白宁宁依然能感知到清淮的状态,且她开口的话他就无法违背。   她甚至相信,如果她昨天出声不许清淮走,那对方就得被迫留下。   所以清淮不可能主动杀了元修朔。   楚泽小声吐槽:“你这也太主观臆断了。”   “宁宁说得没错。”   元沐阳忽然开口。   一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他也是当事人之一,且是“受害者”的家属,说话可信度比白宁宁这个加害人家属要高一些。   元沐阳清醒地说:“如果真的失控了,那我昨天多半也死了。而且……”   元沐阳忽然有些哽咽,他想替父亲辩解,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脑子很乱,最后只说了一句:“他确实是那样的人。”   白宁宁敲了敲桌子:“目前谷家被怀疑和我们勾结,所以我希望各位鬼差遇到谷家的时候态度好点——当然了,我知道你们有旧怨,但先让他们撕咬一会儿吧,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范无救听到谷家的时候就嗤了一声,听她说完,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谢必安问:“为什么忽然提谷家?”   白宁宁:“因为元家发生的事,也会被扣在地府头上。”   她顿了顿,将元沐阳拎了起来:“所以我们要把元沐阳送回清微山。” 第82章 鬼界快递   “不是, 等等。”楚泽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跳的跨度有点大,能不能先解释一下?”   范无救见谢必安也没懂, 撑着桌子站起来,大胆提问:“他要回清微山跟谷家有什么关系, 我们凭什么非得给谷家好脸色?”   耿依依捧着脸, 赞许地点点头,对范无救的话表示赞同——她看似在认真听白宁宁开会, 实则一直在偷偷观察范无救。   元沐阳忽然被迫站起来,少见的出现了震惊神色——他就算是上学阶段也没有这样被人拎过啊!   白宁宁不理会一脸懵逼的众人或者非人, 丝毫没有答疑解惑的意思,说:“本来想昨天夜里,把他敲晕了丢去清微山。但清微山上到处都是人和灯, 只能暂时把他带回来。”   “灯?”   “嗯,在找线索。”白宁宁浅浅应了一声,将他推往门口的方向,“别去深想, 回去了自己问。”   “好了, 你能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白宁宁抬手示意会议暂停:“稍等,我把他送回房间,你们顺便缓缓脑子。”   她说着, 把元沐阳推了出去。   她刚出门, 楚泽就看向耿依依:“小姑娘,方便告诉我们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范无救跟着点头:“说具体点。”   屋内剩余几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啊……好。”耿依依迅速倒戈, “虽然宁宁不让我说, 但告诉你们应该没事。”   -   元沐阳虽然很顺从的回了房间, 但并不理解:“为什么要让我回清微山?”   白宁宁给他在房间里放了几份速食和水, 说:“大概是你母亲现在需要你,清微山也需要你。”   元沐阳垂下头,语气沮丧:“但我现在什么能力都没有,回去了也是拖后腿。”   “你回去了就明白了。明早会把你送回去,你今天做一下准备工作。”   她不将话题挑明,从阎界四季谱上撕了半页纸递给他:“遇到危险烧了它,能救你一命。”   她说完就退了出去,关了门并上锁:“孩子回到母亲身边是不需要理由的,尤其是她需要你的时候。当然,清微山遇到危险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虽然短期内应该并不会有人盯上清微山。   阎界四季谱飘起来朝她抗议:又撕它!短期内撕了两张纸了!那可是珍贵的两张纸页!   白宁宁将它拍下来:“放心,这张很快就会回来的。”   阎界四季谱抗议无效,只能暂且相信她,并故意落在后方,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抗议:下次再撕它就要离家出走了!   很显然白宁宁并没有意会到它的抗议,自顾自地回了开会的房间。   一进门,屋内嘈杂吵闹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室内所有是人非人都齐刷刷转头看她。   窗外传来风吹动枯叶的声音。   白宁宁:“小桃花都说了?”   耿依依讪笑两声,表情不打自招。   很快又意识到不对:“什么小桃花?你之前都叫我依依姐!”   白宁宁笑而不语,坐回原位。   楚泽不绕弯子,一句话将现场氛围拉回紧张的会议中:“所以到现在,君家都不知道你们还活着?你不怕他跟元家通信了,知道你们参会有问题?”   白宁宁:“不会,这些比较机密的事件,元修朔不会告诉其他人,而徐婉惠还在情绪崩溃的状态。”   楚泽:“你怎么不跟之前一样,让她假扮成元沐阳的样子报平安?”   “因为会被认出来。”   白宁宁轻微叹了口气,对这件事相当笃定,她解释:“不管编出什么理由都会露馅的,那个人的洞察力很强。”   “君家老爷子?”楚泽瞬间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但又小声嘟囔一句,“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仿佛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健忘,故意轻咳两声,一本正经说:“我不记得没我强的人。”   【明明一瞬间就想起了对方!口是心非】   【真不记得啦?不是才处理掉对方给你安插的小尾巴吗?】   【之前元修朔那么快找上门来,也是老爷子提供的情报】   【论情报网和洞察力,老爷子确实算巅峰战力】   白宁宁奇怪地看向楚泽:“之前君老爷子一直盯你的动向?”   “也没有一直,每次回人间的时候会被跟踪而已,现在已经解决了……”他下意识解释,然后愣愣地看向她,“你又上哪知道的?”   范无救举手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不好意思,我没听懂。”   即便刚刚耿依依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他们了,但耿依依知道的情报也有限,他们依然不能把整件事情的逻辑串起来。   白宁宁拿了张空白A4纸:“从上帝视角给你们顺一遍。”   楚泽不爽地“啧”了一声,表示听不惯:“你是东方的神,说什么上帝。”   “行,阎王视角。”白宁宁没好气地回应他的抬杠,然后又迅速恢复正经严肃的语气,“我不确定你们了解的多少,所以把我知道的情报跟你们顺一遍,过程中不要打岔,也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她快速在纸上写下七个姓氏,说:“首先,这七个家族,君家为首,卓、元、卫、谷、解、桑,多年前合谋干了件伤天害理的事,多半和玄学界改朝换代有关,也和当时的姬家有关,这一部分我了解不多,总之他们七家绑定在了一起。”   “现在绑定的绳子稍有松动,原因很多,最大的理由可能是地府崛起和灵脉逃走——简单来说就是利欲熏心。”   “经过一通搞事之后,现在他们怀疑元、谷两家跟地府有合作,相互猜忌。君老爷子可能看出来是我在搞事,但无所谓,其他几家已经没那么相信他了。”   “在元家出事之后,其他家族都会人人自危,尤其是谷家。老狐狸们依然会怀疑元、谷两家和地府建立联系,甚至会怀疑是年轻一辈献祭老一辈,以此作为诚意,跟地府搭线。”   她说完之后,楚泽、楚予宴、谢必安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范无救依然觉得云里雾里。   范无救问:“所以呢,这和而我们有什么关系?”   地府没阎王的时候,鬼差就容易被欺负和奚落。   倒是没人敢欺负到他头上来,但是他护短,看不惯自己手下被欺负。   所以他对玄学界的人,尤其是几大家族的人,都没留下什么好印象,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白宁宁继续自己之前的思路,拆开掰碎了跟他解释:“重点让鬼差们对待这两家的时候客气一点,要暧昧不清的让外界误以为我们真的合作了。”   她干脆看向谢必安:“怎么跟鬼差们交代就看你了,没问题吧?”   “好。”谢必安应声。   范无救挠挠头:“这就懂了?”   谢必安则冷淡应声:“嗯。”   白宁宁看他们俩的表情对比,忍不住笑,耐心地给范无救解释:“地府目前面临的麻烦比较多,况且树敌太多也不是好事。我是平和派,想让他们给地府打工还债。”   范无救说:“玄委会不是一直在做这种事情吗?”   白宁宁:“玄委会的态度我再观察一下,感觉像是偏中立,但是部分人的态度有点糟糕。”   而且这个组织过于鱼龙混杂,玄委会拿捏不住大家族,小门小户夹在中间也容易受气,感觉非常的吃力不讨好。   她想到这,点了点头:“地府驻人间办事处,正好可以收编合并一下,鬼怪联盟也可以合并,大家的出发点其实是差不多的。”   楚泽本身沉在回忆里,听到她这么说猛然回神:“喂喂!你不要自说自话,出发点差远了!”   白宁宁抛出了一个非常宏大的出发点:“本意上都是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所以找到一个让他们愿意努力的平衡点就好了。”   楚泽愣住:“愿意、努力?”   微风轻轻拂过,白宁宁随手将碎发挽到耳后:“是啊,为了建设新地府,得努力搜刮有能力的人来给我打工。”   范无救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他早就是鬼了,不应该有这种感觉。   倒是耿依依,仿佛刚刚才回神,对着白宁宁拍桌而起:“你刚刚说的是打白工吧??说了吧???”   白宁宁一副你不要污我清白的表情:“他们那是打工还债,怎么能算打白工呢?我回头想想利息应该怎么算。”   耿依依:“那我呢?!”   白宁宁瞥了眼范无救,问:“你不是自愿打白工的吗?说什么一家人不分你我的。”   楚泽敏锐捕捉到关键词:“嗯?什么一家人?”   楚予宴意味深长的刀人视线也看向耿依依。   耿依依自知这都是她惹不起的大佬,举手做投降状:“没有,误会,只是打个比方——之前一起参加的亲子综艺嘛。”   她悄悄松了口气,感慨自己的急中生智。   虽然没能打消他们的疑虑,但很显然救了自己一命。   白宁宁趁他们插科打诨的时候,思索一番,决定再多说一点。   她敲了敲桌子,用笔将A4纸上的“卓”字圈了起来,说:“卓家我有半个内应,他们还在内斗,可以暂缓一下。其他几家昨天会议上也很沉默,感觉是在观察风向。”   楚予宴问:“云家呢?”   白宁宁将轮椅推到他旁边:“未来的同盟关系,但他们家我也有不确定的事情,再观察一下。”   楚泽负责将他从凳子上搬到轮椅上。   有些关系目前还不适合被元沐阳知道,所以他先前和众人一样,坐在普通的椅子上。   楚予宴:“你什么时候送楼上那个回去?”   白宁宁:“今天半夜,敲晕了丢过去。他什么都不知道才最能骗人。”   楚泽真的非常不喜欢元沐阳,提到他的时候都有些咬牙切齿,问:“万一还灯火通明呢?你怎么送?”   “我不送啊,我找快递。睡眠时间很宝贵的。”   她笑了笑,不打算解释。   又拿起她写了关系图的A4纸,撕碎,烧毁,毁尸灭迹。   耿依依看向范无救,温柔开口:“你如果还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宛如一个试图救助学渣的学霸少女。   范无救显然没有被救的觉悟,笑得灿烂:“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交给小白就可以了。”   白宁宁饶有兴趣:“我有不懂的,可以问吗?”   “……”   耿依依一副你不要找茬的样子,对上白宁宁的视线却败下阵来:“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   半夜三点。   两个鬼一前一后的抬着昏睡不醒的元沐阳,一路前往清微山,前方有鬼开道,后方有鬼放风。   树老隐在暗处保护他们,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成快递公司了。   ——快递也不寄活人啊!   “押镖小队”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清微山,到山脚的时候,五位鬼快递小哥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如果遇到了清微山的人,就直接把元沐阳扔下就跑——雇主是这么吩咐的。   如果没遇到,就像现在这样。   抵达清微山门口,在地府办事处的砖瓦房旁边停下,然后一起嘿咻把人丢进清微山里。   也不管元沐阳在尘土里滚了多少圈,落地姿势有没有受伤、是否清醒、这样会不会呼吸不畅等等。   反正明天一早他会被人发现的。   -   别墅里减员,再次安静下来。   次日一早,楚家父子二人在餐厅叽叽咕咕。   楚泽问:“你确定她睡了一晚上,没醒过?”   楚予宴:“没醒,她也没从地府借道?”   “没借。”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对答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昨天能见面的盟友不都在了吗?难道她还有其他助力?   楚泽:“人是什么时候送走的?”   楚予宴思索了一下:“大约两点多出发的?”   白宁宁叮嘱过不让他看,他也就没出房间门。   但多少有点感知。   楚泽沉思片刻,问:“你确定人还活着吗?”   楚予宴:“?”   楚泽摸着下巴,一副发现真相的样子:“她好像不止一次想让那小子早点死,好早点加入地府编制。”   楚予宴:“……”   那么问题来了。   阎王杀人犯法吗? 第83章 感知状态   元沐阳是在清微山的药房睁眼的。   他仿佛是被浓厚且熟悉的药香味唤醒, 伴随着周围低声啜泣的声音。   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木质屋顶,和他本应非常熟悉、但此刻忽然觉得有点陌生的妈妈。   脸还是那张脸, 只是几天不见,她仿佛苍老了许多, 神情颓丧, 眼眶通红,脸部细纹变多, 法令纹也变深了。   头发白了一半,且肉眼可见的干枯毛躁——她以前向来都把自己打扮得非常漂亮, 对于这一头秀发的打理工作从来不曾怠慢。   元沐阳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对待这样的母亲。   他沉默着,等对方先开口。   徐婉惠又惊又喜,想伸手抱着他痛哭一场, 她差点以为这父子俩都抛下了她,就只留着她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世上了。   手伸到元沐阳的脸旁边,又顿住,她收回手抹了眼泪, 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元沐阳垂眸, 避开和她对视:“抱歉。”   他许久没有喝水进食,嗓音干涩,说话的时候嗓子仿佛被放在荆棘中, 稍微动一下就会感到刺痛。   徐婉惠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想让自己笑得温婉一些, 絮絮开口:“早上在外面发现你的时候, 把我吓了一跳。你当时满身的灰和伤口, 衣服也破破烂烂, 我真的差点以为你也没了,还好,还好……”   元沐阳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狼狈都发生在他不清醒的时候,这让他有些莫名的受挫感,也有点困惑和迷茫。   徐婉惠声音轻柔,像是在哄小孩:“能告诉妈妈,你去哪里了吗?”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元沐阳垂眸,声音越说越小。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白宁宁不让他知道太多,他不擅长说谎,知道太多反而是负担。   元沐阳看着陈旧的木质屋顶,说:“我好像……失去灵力了……”   徐婉惠愣了半晌,怔然起身:“我去给你倒水……”   元沐阳很想自嘲的笑一声,但他此刻笑不出来,眼眶干涩,沉默地闭上了眼。   看吧,清微山不需要他这样拖后腿的废物。   -   楚泽和楚予宴的窃窃私语,在白宁宁出现的那一瞬间停止。   二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白宁宁。   楚泽看到她安逸舒爽的表情,忽然有点不爽,叛逆心作祟,故意阴阳怪气的开口了:“你最近睡得挺好?”   白宁宁顺遂他意,点头:“嗯,不用加班,很快乐。”   她瞄了楚泽一眼,像是从他的表情中得到灵感,慢条斯理地开口:“按理说我现在应该去清野大学申请转系,院长换人了,转普通系应该会方便很多,顺带体验一下正常人的大学生活。”   “别别别——”楚泽连忙叫停她的打算,“你最好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很容易死人的。”   白宁宁:“?”   楚泽也不知道她先前的话是认真还是开玩笑,但难得正经的给她科普:“之前阎王之力可能没觉醒,暂且不算数。现在只要有将死未死的人靠近你,就可能会被你引上黄泉路,即便你什么都没做,只是和TA擦肩而过。”   楚予宴也沉着地点了点头:“妈妈以前也是这么说的,而且能力越大,范围越广阔。”   白宁宁:“……”   这是什么自动收割的buff,还是被动触发,一点都不可控。   也就是说,她走在大街上,如果一个人出了车祸,本来还有送医抢救的机会,但因为她这个倒霉蛋的自动引路buff,对方会直接被她送上黄泉路,当场断气。   白宁宁稍微有点丧,觉得自己也太倒霉了,无力地趴在桌上:“也太惨了吧,这不是哪都去不了了吗?——我早餐呢?”   楚予宴对于不能出门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说:“叫了外卖,厨子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楚泽坐在原地没动,厚着脸皮睁眼说瞎话:“我腿断了,你自己去开门。”   他刚说完,忽然觉得背后一凉、毛骨悚然,对上白宁宁的视线,那分明是在说:你再不去,腿就真的断了。   “……哦,可能是加班过劳的错觉。”楚泽站起来,四肢不协调地顺拐着去开门。   白宁宁不免坐起来多看了一眼:真瘸了?   【笑死,被宁宁吓得四肢不协调】   【老父亲别怂啊!大胆承认自己就是老弱病残里的老!快用尊老爱幼怼回去!】   【现在没病了(狗头)虽然弱也是装的弱】   ……哦,没瘸啊,只是被她吓到了而已。   虚惊一场。   白宁宁瞬间又松懈下来,趴回了桌子上。   她哀嚎一声:“阎王怎么申请辞职?”   楚予宴:“大概没有这种申请。”   白宁宁多趴了两秒,重新振作起来:“果然建设新地府得早点提上日程了。”   大厨进门之后,几个人不约而同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始闲聊家常话。   但这三个人确实没什么家常能聊,在尬聊完天气之后,再也找不到能聊的阳间话题了。   一通电话铃声解救了他们,来自白宁宁手机的。   白宁宁见是卓洋打来的,接了电话,安静等对面先出声。   楚家的父子二人都盯着她,甚至试图光凭耳力从她的手机话筒里听到点什么,来缓解现在的尴尬。   但很遗憾,卓洋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在搞什么啊?”   “嗯?”   白宁宁只冷淡地回应了一个单音节词。   卓洋有点抓狂,又压低了声音,用抓狂的气声问:“元沐阳怎么回事啊??今天早上忽然出现在清微山,什么情况?”   白宁宁:“你不是不在那吗?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卓洋一时语塞,然后干脆破罐破摔一般,默认了自己留了信息渠道,他说:“不要管这些,你就不能跟我打个招呼吗?我这应该怎么给上级汇报?”   白宁宁也没理清这个二五仔的脑回路,说:“我又不是你上级,你问我做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好久之后才如梦初醒地小声说了句“是哦”。   白宁宁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二五仔认错上司了哈哈哈哈】   【卓家哭晕在厕所,怎么这样,辛辛苦苦培养的二五仔,被别人捡漏了】   卓洋发现电话被挂断之后,猛地拍了下自己脑门,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就是地府阎王吗,至于这么震惊吗?   怎么碰上她就仿佛降智了似的。   只要她没有特意打招呼的,都是可以向上级汇报的情报,他没必要藏着掖着。   但同时,卓洋也有点气闷。   就不能让他知道到底想做什么吗?他们不是建立合作关系了吗?   挂断电话的同时,楚泽和楚予宴同时盯过来:“谁啊?”   白宁宁随意敷衍过去:“以前的一个同学。”   “有问题。”   “我也觉得有问题。”   两个人实在是过于无聊,把这件事当成八卦,试图打破砂锅问到底。   白宁宁看了眼大厨,没吱声。   大厨给他们准备好早餐,熟练地收拾好厨房,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该说是谁了吧?”   “阳间的还是阴间的?”   白宁宁听到外面铁门关闭的声音,才说:“卓家的二五仔。”   “男的女的?”   “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白宁宁沉默了两秒,说:“今天可能会去趟地府。”   两个人瞬间收回八卦的目光,生怕白宁宁忽然改主意又旷工了。   白宁宁对他们识时务的态度非常满意,慢悠悠吃完,说:“我一会儿要出门去见云闲。”   楚予宴虽然不拦着,但是也稍有不满:“见他做什么?他们家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   白宁宁:“嗯,但是我的阎王体质,可能会给他带去一点麻烦,我得去解决这个麻烦。”   楚泽问:“什么麻烦?你对玄学体质的人应该没什么影响。”   白宁宁没答。   楚予宴:“他找的你?”   白宁宁:“我约的他。”   “一会儿就出门,一点私事。”白宁宁淡定地洗了自己的餐盘和碗筷,“不用多问,没有危险。”   她收拾完就出门了,丝毫不打算让他们掺和,更不准备汇报自己的行程和去向。   “真的有问题啊……”楚泽盯着门口的方向,问楚予宴,“你说我偷偷跟踪的话,她会生气吗?”   “大概率会。”   楚泽郁闷地拿筷子戳盘子,问:“云闲是谁?前几天看报纸,好像也有个叫云闲的,被煞精迷住了,是同一个人吗?”   “是,他家自导自演,不用在意。”   楚予宴拿着手机,想给楚西森发消息,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情报,比如白宁宁跟哪些异性走得比较近。   按下发送键之前,他又默默把这些没发出去的消息都删光了。   楚西森知道的不见得比他多。   白宁宁找云闲确实是私事,但和云家扯不上多大关系。   她只是感觉清淮可能会找他的麻烦。   近些天里,他接触到的同龄男性不算多,状态最危险的就是云闲。   且云家自己承认,学生时期一直在观察她,不管是为了保护还是别的什么理由,都让她感到些许不适。   清淮多半也知道这些。   且她有强烈的直觉,今天清淮就会去找云闲的麻烦。   理由是不是她,目前尚且不确定,但她得比清淮先一步抵达现场。   白宁宁忽然想到,如果她能感知到清淮的部分想法,也能感知到清淮大致的状态和模糊的方向。   那对方是不是也能感知到她的想法和状态? 第84章 生日蛋糕   白宁宁和云闲约定的地点是一家比较偏僻、但看着就贵的饭店, 这种店早上几乎没什么客人。   先前是考虑到云闲的特殊体质,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容易一不小心把厄运带给别人。   现在还得考虑自己的倒霉蛋体质, 尤其是要远离医院这种容易被波及的重灾区。   挑选位置尽量得挑富贵点的地方,这种场所承受力强。   白宁宁叹了口气, 小阎王不好当啊, 有这么多地方都不能去。   云闲到的比她早点,他的黑眼圈比之前又重了一些, 皮肤呈现病态的苍白,脸颊也凹陷了进去, 简直像是行将就木的癌症晚期。   白宁宁见他这幅样子,退了半步,不敢进包厢, 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发了引路buff,直接给他盖棺定论了。   【猝不及防吓我一跳】   【云闲的这个症状,和之前的盛雯好像】   【简直是行走的骷髅架子】   白宁宁看着弹幕,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进来吧, 暂时死不了。”云闲淡定地给自己斟茶。   “几天没睡了?”   白宁宁小心翼翼在他对面坐下, 刻意靠后坐了些,不想靠的太近影响到对方。   “还好。”云闲随意将菜单递过去,“你找我是什么事?”   白宁宁早上吃过东西, 现在还不饿, 只点了一些饮品和点心,算是凑一凑包厢的最低消费。   她向来开口直白:“我想知道你和你的父亲到底在筹划什么。”   云闲手上动作稍顿, 抬头望她, 眼神里带着讥讽:“不过是给地府铺路罢了, 地府应该不在意我们这些小喽啰的死活?”   白宁宁觉得有意思, 也笑起来:“确实,今天是感受到召唤,前来收命的。阎王亲自渡你,高不高兴?”   云闲本就是故意气她,没想到表现出一副真的不在乎的样子,他反而生气起来。   白宁宁气定神闲,看了眼门口的上餐倒计时,说:“在上餐之前,你可以慢慢思考怎么说。”   云闲沉默下来,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糟糕,但他并不想道歉。   白宁宁淡定喝了口茶:“很正常,睡眠不足就是会脾气暴躁,你不用放在心上。”   云闲咬牙,更加生气,下意识想反驳:“谁要——”   白宁宁直接打断他的话:“先别生气,冷静下来,思考现在该想的事。”   这让云闲感觉更加不爽了,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本来就不高兴,结果这棉花居然弹到了他脸上。   【这不是更生气了吗】   【故意的吧?想把人惹生气了丧失思考能力,然后把秘密和盘托出?】   【倒不如说生气会让云闲的能量波动大,引来她想钓的鱼】   哦,清淮果然会来。   以及又知道了一个没用的冷知识,生气会让人能量波动变大。   鬼魂多半也是同理,所以她在地府看到的那些鬼怪颜色不同,因为执念程度不同。   不一会儿,门铃响起,服务灯同时应声亮起,送餐员进门来,将他们送的餐点摆盘漂亮的放在桌上,又提醒说:“还可以再多点一些哦。”   意思是没达到包厢的最低消费。   白宁宁随意应了声,等对方出去,关门落锁。   她扫了眼桌上的餐点,甜味的都是她点的,云闲点的都是些味道重的东西。   她猜测是因为熬夜导致味蕾失去敏感度。   或者他现在需要这些东西来保持清醒。   白宁宁确定周围没有耳朵了,问:“时间到了,你考虑好了吗?”   云闲没抬头,盯着他的特浓茶,眼神纠结,表情凝重。   【再不说就说不了啦】   【某醋王还有十秒抵达战场】   【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白宁宁主动戳破窗户纸,说:“你虽然煞气缠身,但应该不是被煞精吸走了气运。”   “是。”云闲见骗不过她,也不清楚她掌握了多少,干脆坦然承认,“云家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是敲门砖。”   “不对吧。”   白宁宁拿着青色果汁晃了晃,透过果汁,能看到一双青色的眼睛。   她没有点明,只说:“劝你想好了再说。”   云闲沉默,眼神挣扎。   门铃再次响起,云闲看了眼服务灯,白宁宁刚才又点餐了吗?   白宁宁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想,想不出来的话,可以跟你父亲打个电话商量一下。”   她说完,起身去开门。   云闲看了下点餐系统,刚刚并没有任何补加的点餐。   同时,门口传来服务生的声音:“小姐,您点的蛋糕。”   是个嗓音低沉但清澈的男声。   云闲皱眉:“我们没——”   “好。”白宁宁将服务生放进来,“是不是还要唱生日歌?”   云闲不明白白宁宁为什么要把来历不明的人放进来,这其中分明有蹊跷。   下一秒,他看到了服务生送来的生日蛋糕,一个仿佛是被泼了一盆血的蛋糕,依稀能看清是白色底座,红色液体还在流淌,有一部分点状的红色可疑液体,就像是血液溅在白墙上的样子。   白宁宁仿佛看不出这其中的诡异,笑呵呵地将服务生迎了进来,甚至还让他给自己唱生日歌。   蛋糕进屋子之后,血腥味和草莓果酱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溢满整个房间。   云闲怔然,迟疑着问白宁宁:“你、今天生日?”   白宁宁还没什么反应,这个服务生已经用想杀人的目光看他了。   白宁宁笑着看向这个奇怪的服务生:“勉强今天生日也可以,生日蛋糕送上来了,蜡烛呢?不对,先唱生日歌。”   “抱歉,我不会唱歌。”   服务生用好听的嗓音拒绝了她的请求,但替她拿出了蜡烛,将其在蛋糕上固定好。   云闲:“……”   这服务生看他的眼神和看白宁宁的眼神也差太远了吧?   看白宁宁的时候,还能用温柔到能腻死人的眼神将杀意藏起来。   到他这里就丝毫不隐藏了。   他们之前认识?   但这奇怪的服务生,分明也想杀了白宁宁。   不太对劲。   云闲本想再多观察一下,但下一秒就不淡定了——这个人点蜡烛不用打火机,火焰呈幽蓝色,点的分明是鬼火!   白宁宁闭上眼,双手合十:“那就给你个面子,许个愿吧。”   云闲看着眼前这个渗人的鲜红色蛋糕,再看看闭上眼认真许愿的白宁宁,和盯着白宁宁的奇怪服务生。   觉得这个场景真是诡异至极。   “许完愿了。”白宁宁睁开眼,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切蛋糕,这位好心的先生跟我一起吃吗?”   云闲想提醒她这蛋糕不能吃,但他张了张嘴,在服务生的压迫感中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白宁宁切好的第一块蛋糕,递到服务生面前,勾起嘴角:“好心的鬼先生,您的气场可以收一收了。一起吃块蛋糕,如何?”   她说着,往旁边让了让,给他空出一个座位来。   服务生却因为她的邀约变了脸,黑着脸,眼神变得凶恶,但又像是在隐忍,眼底有墨色在翻腾。   一阵黑风刮过,服务生的衣衫落了一地,而他则和白宁宁切好的那块蛋糕一起消失不见。   “又给气跑了,真是小气。”白宁宁嘟囔着,给自己也切了块蛋糕。   她看了眼云闲,说:“就不给你吃了。我是阎王,吃了没事,你不一定。”   云闲完全没听到她说什么,呆呆应了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   他也丝毫没有发现,背后的符纸已经烧成了灰烬,稍微动一下便抖落一片。   白宁宁吃了一块,自言自语:“手艺还行,带回去分给他们好了。”   云闲被她这一声唤回神,问:“抱歉,不知道你今天生日,没准备礼物……生日快乐。”   “我没有生日。”白宁宁对这个话题相当无所谓,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之前是孤儿院的,可能记了捡到我的日子,但肯定不是生日。”   且她对这些也不在乎,反倒是对中元节这种日子记得更加清楚。   云闲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盯着那块血色的蛋糕,觉得卖相真是过于诡异了。   白宁宁:“哦,是草莓果酱,应该是用的新鲜草莓现做的。”   云闲:“我刚刚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那多半是他放出来故意让你闻到的。”白宁宁笑了笑,“他来找我玩,所以我没跟你提前打招呼,你也不用太在意他。”   她说着,又给云闲递了块平平无奇的石头,说:“这段时间随身带着,能保你的命。”   云闲看着石头,沉默下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遇到了江湖骗子,这种感觉还挺新奇。   玄学界的人很容易被不懂行的人误认为是江湖骗子,早先有许多助人为乐的好心玄学大师,遇到运势不好或是有死相的人会主动提醒。   后来太多人被当成骗子了,干脆设立门槛,等着客源主动上门送钱并求助——反而越来越多的人找上门来,甚至有许多根本没有危险的人来求改运。   人类真是奇怪。   话说回当下,云闲看着平平无奇的石头,觉得怎么着都是碰到江湖骗子了。   这石头没有灵力,也没有什么特殊标记,看不出来源,也看不出价值。   下一句应该就是:“给你打个折,只收你998。”   白宁宁笑靥如花,开口:“给你打个折,给地府打十年白工还债好了。”   云闲:“……”   是骗子,确认了。   白宁宁笑眯眯,一副看穿他的样子,说:“所以你看,我递出了敲门砖,你们云家根本不感兴趣。”   云闲没想到她在这里钓鱼,顿时愣住。   他怔愣好一会儿,问:“刚刚那个,是你请来的托儿?” 第85章 羊入虎口   白宁宁联系楚予宴, 让他帮自己消除一下清淮带来的影响,至少别给饭店的工作人员们留下心理阴影。   屋内依然弥漫着草莓果酱的香气,和少许残留的血腥味。   白宁宁低头鼓捣手机的时候, 云闲一直怔怔看着她,沉默。   他感觉自己好像遇到了江湖骗子, 但又好像不完全是。   时间大约过去了十分钟那么久, 但云闲感觉有十年那么长——或者说,他在脑子里回忆了这十年来的白宁宁, 试图从中找出她伪装的破绽。   虽然一直同校但不同班,云闲只能偷偷在远处观察白宁宁, 一个冷淡、孤僻、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朋友的普通女生。   至少他从前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但现在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白宁宁放下手机,笑眯眯看着他:“多给了你十分钟,所以想好说辞了吗?”   “抱歉。”云闲下意识道歉, 却又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事情道歉,他需要道歉的事好像有点多。   云闲稍微犹豫,还是主动摊牌:“是在帮你筛查用得上的热心人。”   他被煞精蛊惑严重到如此情况,会对他施以援手的, 大多都是心怀天下苍生的热心人。   而这些人, 都可以成为白宁宁能用的左膀右臂。   白宁宁听了他的答案,顿时有些失望:“费那么大功夫,结果只是以个人为单位吗?”   云闲被她的反应打击到, 但又无可奈何。   或许云家做的事情在她看来很没用, 很无聊,很无足轻重, 但这就是目前云家能做到的全部了。   已经拼尽全力了。   白宁宁手机有消息, 是楚予宴发来的, 问她厨子的水平怎么样。   不用想, 对面又想直接让大厨外卖到家了。   白宁宁将桌上的甜点拍了照发给他,随手评价:“一般般,不过可以考虑一下给你打包。毕竟我们包厢没满最低消费,怪浪费的。”   对方秒回:“已经结过账了。”   白宁宁发了个可可爱爱的“谢谢”表情,然后抬头看向云闲:“想好了吗?”   云闲感觉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走神的时候忽然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给出的答案不满意,以为老师要给他讲解,结果老师沉默,晾着他站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现在算出答案了吗?   答案依然是没有。   因为他压根就没去想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他走神去了。   云闲干脆说出父亲不允许他说的那个原因,说:“怀疑某几个玄学家族暗地里和某些厉鬼有联系,想用我来钓鱼,找出心怀不轨的那些人。”   白宁宁的言辞忽然变得不客气:“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睡眠不足导致脑子不好用?”   【别骂了别骂了,孩子是真不知道】   【孩子都傻了】   【主要是小傻子的情报也不全,甚至对地府还有点偏见】   白宁宁没想到还有这茬,主要是云悠瞬表现得过于隐忍,像是个潜伏多年的大忠臣。   谁能想到被他耳濡目染的儿子,居然对地府有偏见?   白宁宁面不改色:“那你说说对地府有什么偏见吧。”   “……”   云闲再一次哽住,没想到白宁宁这么简单直白。   他确实是回到了学生时代吧?   这就是像是每年都发的对老师的评价和调查问卷,说是匿名,实际上谁敢写不好的意见?字迹留在那,跟指名道姓没什么区别。   白宁宁这个更是过分,居然让他当面说。   “哦,不对。”白宁宁改口纠正,语气中带着嘲讽和对他智商的鄙夷,“你又不聪明,不一定能意识到什么是偏见。”   云闲:“……”   【宝,过分了啊,你这样他哪敢说啊!】   【简直没眼看,谁去给云悠瞬打个电话,让他赶紧救救自家儿子】   云闲问揉了揉额头缓解头痛,问:“你怎么知道我对地府有偏见?”   白宁宁随口瞎掰:“刚刚算了一卦。”   云闲心说你刚刚分明一直在玩手机,根本没算过,他说:“你在糊弄我。”   “是啊。”白宁宁坦然承认,“跟你解释起来好麻烦,你还不一定能听懂。”   再一次被鄙视智商的云闲:“……”   云闲深吸一口气,破罐破摔:“不干实事,摆谱,没用,事多——感觉没有也行,玄委会可以取代。”   白宁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云闲感觉她又在鄙视自己的智商。   这种感觉真是糟心。   白宁宁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她先前送出去的石头上,说:“石头是地府的,你最好随身携带,真的能保你的命。”   阎界四季谱被她撕怕了,这次都不敢跟她一起出门。   不过她这次也没打算撕四季谱,毕竟云闲实在是不太聪明,给他撕四季谱有点浪费。   她通知了服务员来替她打包,起身准备离开,说:“还想不明白的话,回去问问你父亲。”   她出门之前再次强调:“石头随身携带,最好做成挂坠,洗澡和睡觉的时候也别摘下来。”   这石头是她存在阎界四季谱里从地府带出来的,存有她和地府的气息。   至少有这块石头在,清淮不会动他。   抵达大堂的时候,所有服务生站成两排,夹道欢迎:“恭送大小姐回家。”   白宁宁嘴角抽搐:“……”   饭店对她的态度忽然变得无比尊敬,仿佛她是一口气充值八百万会员卡的超尊贵客户。   这家奢侈的饭店破例提供了厨师外送服务,并主动要求开车送她回家。   她拿出手机,打开楚予宴的聊天框,带着情绪,指节敲得相当用力:‘你又干了什么?’   楚予宴打来电话,轻描淡写阐述:“爸跟他们吵了一架,没吵过,然后让大哥帮忙评理,这个评理的结果你满意吗?”   白宁宁:“……”   她甚至都不想问为什么吵架,感觉是很无聊的小事。   楚予宴继续说:“起因是我们想点外卖,结果他们说没开业,说只有下午和晚上才提供外送服务。”   白宁宁:“你们不是才吃完?”   楚予宴轻咳一声:“中午快到了。”   白宁宁:“……”   楚予宴语气中带着笑意:“事情都给解决了,大哥顺便充值一笔巨款给他们当赔偿费,还给了不少小费给执勤的服务员们当心理补偿。让他们顺便载你回来,上车了没?”   “上了。”白宁宁右手还拿着电话,抬起左手捂住双眼,“斥巨资啊,那我岂不是还不清了……”   楚予宴:“是啊,就相互亏欠吧。”   欠钱也好,亏情也罢,有点关系总是好的。   至少不用担心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又忽然消失不见。   -   云闲结束和白宁宁的会面之后,回了趟云家,他问父亲:“能详细跟我讲讲吗?关于地府。”   云悠瞬叹了口气,目光深沉:“你不该回来,至少不该现在回来。”   他眼里有云闲看不懂的东西。   云悠瞬摆摆手,说:“算了,你太累了,你睡一觉,睡醒了我告诉你。”   云闲很执着地盯着他,没听他的话,而是平静地跟他转述了今天他和白宁宁之间的对话。   复盘下来,云闲意识到:“她先开始是怀疑我有所隐瞒,后来是在鄙视我的智商。我思来想去,觉得是您还有事情没告诉我,而我也没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这是信息差导致的,显然白宁宁知道的内容比她多。   “你跟我来。”   云悠瞬相当郑重其事,极有仪式感地带他到书房坐下,说:“关于地府,我暂且不能跟你透露太多。但我需要你支持地府的一切决定,这是为了人间的安宁。”   云闲打了个哈欠,眼神困顿,但很执着:“理由,我不可能愚忠,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云悠瞬问:“你知道鬼怪联盟吗?”   云闲一愣,迟疑了一会儿,点头说:“白宁宁今天特意提过,让我离鬼怪联盟远一点。”   “?”   云悠瞬苦涩一笑,说:“是吗?她猜出来了啊。”   云悠瞬稍加思考,分析说:“要么她在鬼怪联盟里面已经有了内应,要么她身边有一只煞精,你觉得是哪种情况?”   【两者都有,没想到吧?】   【鬼怪联盟里有内应,而且还有一只小桃花】   【但云叔反应也挺快,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   云悠瞬垂着头沉默思考了一会儿,改了主意,说:“你先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告诉你一切。”   而云闲早就困得眼皮子打架,听到这句话之后不挣扎了,身子一歪倒在了椅子靠背上,彻底睡了过去。   云悠瞬收起房间里的安神香,开窗散味,以免被其他人发现房间里的不对劲。   他将云闲横抱起来,送回了他的房间。   替儿子脱了鞋袜,帮他脱了外套,再盖上被子,让他尽量睡得舒适。   他很多年都没替儿子做过这种事情了,上一次给儿子换衣服的时候,云闲还是个小不点,身高都不到一米。   他看着被困意折腾到不成人形,骨瘦如柴、形如枯槁的儿子,叹息一声:“是我对不起你。”   -   白宁宁从弹幕转播得知了大致情况,云悠瞬果然也存了试探她的心思。   次日一早,楚泽表情沉重地看玄学日报,跟白宁宁说:“你知道吗?云家父子彻底闹掰了,那个叫云闲的被煞精迷了心窍,药石无医,云悠瞬气不过,跟他大吵了一架,把他关了禁闭,结果今天人不见了,好像离家出走了。”   楚予宴表情冷淡地刷着手机:“我这边已经收到消息,云闲去投奔鬼怪联盟了。”   白宁宁:“啊?!”   不是说了让他离鬼怪联盟远一点吗!   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差别?   白宁宁当即给云悠瞬打电话,想知道他怎么想的,可惜电话一直打不通,先前是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不多久就显示已关机。   楚予宴:“不用想着联系他了,整个玄学界都想联系他问情况。”   白宁宁见他低头划手机,像是在浏览消息,不一会儿又开始打字,是在给人回复。   她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楚予宴停下回复消息的手,抬头看她:“不,大致能猜到一些,这条线他铺了很长。”   他说完,见白宁宁没有其他要问的,才继续打字。   白宁宁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问:“煞精是不是可以感知煞精的气息?或者说他们对其他煞精的气味比较敏感?”   “是,怎么了?”楚予宴终于处理完消息,将手机放到一边,“你想要哪方面的情报,我可以给你查。”   白宁宁摸着下巴:“我有一个不成型的想法,你帮我参考一下。”   三分钟后,耿依依听完她不成型的想法,气得拍桌而起怒斥道:“你是想把我当狗用?!”   “不,误会……”白宁宁举起双手,已经开始冒冷汗,瞬间急中生智找补,“是雷达!英明神武的雷达检测器!” 第85章 忘川河畔   在确定云闲叛逃至鬼怪联盟的前一晚, 白宁宁久违地到地府视察工作(验收工作进度)。   白宁宁作为自带收割buff的小阎王,人多的地方都不能去。   先前她想给地府多加一些娱乐设施,是想给鬼界居民提供一些便利和快乐。   现在或多或少带了些私心——在人间玩不了的东西, 她得在鬼界玩到。   白宁宁没有提前预告说今天要来地府,一干和她有交集的鬼听说她来了, 排着队想找她汇报工作进度, 一个接一个的。   一瞬间,白宁宁感觉自己是时不时出现在公司的无良老板, 这些人表面上排队找她汇报工作,实际上是来催工资的——看, 我都做了这么多事了,是不是该发工资啦?   白宁宁是没钱的无良老板,只想带着小姨子跑路。   她跟马娟和程秀打了声招呼, 说:“帮忙安排一下,把想汇报工作的鬼都召集起来,一小时后开交流会议,大家也有时间准备。”   白宁宁又觉得需要设置门槛, 不然一大群鬼要拿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找她汇报了。   她说:“主要就是以黑白无常为代表的鬼差组;后五区的巡逻组——找张西就行;程云是技术组代表;还有姜淼也叫过来, 她算是娱乐组代表;暂定就这么些人,拿不准的去问他。”   她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楚泽。   楚泽略感欣慰,当即提出建议:“你不喊小宴吗?”   “他能离开忘川吗?”白宁宁随口回了一句, 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图纸, 核对着提前让人帮她准备的材料。   楚泽让程秀先去通知其他人,他自己跟在白宁宁身后碎碎念:“你总得意思意思邀请一下, 不然他多可怜啊。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忘川, 跟人间也没有交集, 在鬼界也没有落脚点, 孑然一身,怜影自顾……”   白宁宁听得嘴角抽搐,纠正说:“是顾影自怜,你上哪抄来的文绉绉的词?”   “是吗?”   楚泽抄着手,懒洋洋地跟着飘:“不是让你纠正措辞。”   “开会又不是什么好事,怪浪费时间……”她忽然顿住,改口说,“跟程秀说一下,把会议地点设置在忘川旁边,麻烦娟姐帮忙布置一下了。”   “这才对嘛。”   楚泽欣慰地点点头,不再跟着烦她,乐呵呵地去传消息去了。   白宁宁刚刚忽然意识到,如果人生没有期待、没有任何想做的事情,那么每一刻都是在浪费时间,每一秒都是无聊的。   尤其是像楚予宴这种睡眠少、行动不便、又天天在忘川坐牢的人,最难熬的就是消磨掉这些看不到尽头的无聊时光。   他兴许会期待开会,或者说,期待变数。   白宁宁把材料带到忘川旁边,把楚予宴叫来:“反正你也是闲着,来帮我一起搭阵法吧?”   “可不闲啊,忘川的鬼一点都不省心。”   楚予宴这么说着,还是过来了。   “是吗?”白宁宁看了眼忘川的情况,“你果然也不喜欢开会吧?”   楚予宴看了眼平静得好似地平线的忘川,陷入沉默。   明明半分钟前还波涛汹涌准备闹事,现在就平静到一点波澜都没有,装给谁看呢?!   楚予宴主动拿起图纸研究,昧着良心说:“不,我很喜欢开会,我对新鲜事物非常感兴趣,带我一起吧。”   【强行喜欢】   【忘川众鬼:乖巧.jpg】   【我仿佛看到忘川的怨鬼们冒冷汗了,宁宁这是真死神啊,连鬼都怕的死神】   白宁宁瞥了眼忘川,问:“它们最近不听话?”   楚予宴:“也还好,在控制范围内。”   【野兽本能,趋利避害】   【对鬼来说,二哥没有宁宁那么恐怖】   【什么野兽!这已经不能是碳基生物了吧?!】   【都是一些执念怨气碎片罢了,就像是下水沟生物害怕太阳】   白宁宁盯了会儿忘川,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没看出有用的东西,但看出来这忘川仿佛还会退潮,这些怨气不约而同地在往离她更远的方向挤。   楚予宴面无表情,这年头,连怨气都会看人脸色了。   他问:“准备在哪里铺设阵法?这个看着还挺麻烦。”   “稍等,我先做个实验。”   白宁宁这才将目光从忘川处收回,拿纸笔在空白的A4纸上临摹一遍,又从忘川随机抓了一团怨气,塞进程秀给她准备的小纸人里。   灌入她的灵力之后,阵法顺利运作了起来,也成功的将小纸片、鬼气和怨气相互分开,且小纸片依然完整。   但也有缺点,对灵力的消耗有点大,且白宁宁一停手,阵法也立刻停止工作。   但毕竟是A4纸上的简略版本,兴许加上各类画阵法的材料之后,会比现在好点。   初次白纸试验还算成功,白宁宁准备和楚予宴一起搭建正式的阵法。   她突发奇想:“一会儿开会,这就是你的汇报内容吧。”   楚予宴:“嗯?我也要汇报吗?”   白宁宁想让他多一些参与感,说:“嗯,地府需要互通情报,至少得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建设新地府,人人……鬼鬼有责。”   -   不一会儿,开会时间到了,他们的阵法还没能彻底搭好,只能暂且先放在一边。   会议地点就在忘川旁边,马娟让鬼搬了张大桌子放在河边,姜淼准备了些食物和饮料,有不少都是她到地府之后研制的新品。   忘川无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河畔的众鬼聚集到一起,表情都很严肃正经,仿佛是在一个大号的露天会议室。   白宁宁在河边捏了几颗柳树,问:“这样有没有一点踏青的感觉了?”   楚泽捧场:“嗯,更加阴森了。”   “那我就放心了。”   白宁宁说着,把耿依依也喊了过来,想让她用明星审美替自己参考一下。   谁知耿依依来了之后目不斜视,正坐在范无救的对面,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范无救也没在意来人是谁,随口应了一声,继续跟其他人争论:“不管是尊老爱幼还是排资论辈,都该是我们先汇报吧!”   “说得对。”   谢必安赞同了他的说法,又平静地补充:“白子执先,我先。”   范无救被他忽悠住:“是、是吗?”   耿依依看不下去,替自家救命恩人争辩:“黑子执先!一般都是黑棋先动。”   谢必安冷着脸,给了她一记眼刀。   而耿依依对此全然不在乎。   姜淼见他们争执不下,抢着说:“我这些食物可以给会议暖场啦,开会之前就能品尝并给出评价吧?还有宁宁之前让我做的茶,有不错的进展啦,秀秀她们说不错,两位鬼差先生还没试过。”   楚予宴面不改色,笑眯眯说:“各位慢慢争,我先把阵法搭建完成了再来。”   他从中找到了乐趣,就像是玩大型拼图积木,非常有意思。   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怒视他:集体开会,你凭什么不听我们的汇报?很无聊吗?   张西默默缩在离白宁宁最远的角落里,心说这种神仙打架的地方是他该来的吗?   白宁宁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既然如此,掷骰子决定吧,点数大的先;同点数的就石头剪刀布。”   【宁宁到目前为止一共玩了两次骰子,都是张西在场的情况】   【张西不会误以为阎王随身带骰子吧?】   规则定下,白宁宁“随手”将骰子扔到离她最远的张西眼前。   张西下意识去接,又觉得不对,他一个资历最浅、又是被迫给阎王打工的小鬼,凭什么第一个掷骰子?   还是让大佬们先。   他这么想着,松了手,骰子一阵旋转,落在桌上,恰好是个整整齐齐的六个小蓝点。   其他人对此无异议,纷纷表示:“那你第一个。”   张西:“……”   他没投,他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   他有些欲哭无泪,想主动跟人换,又不好意思开口。   【张西:弱小可怜又无助,但是运气超级好】   【我怎么感觉宁宁是故意看到张西才拿骰子的?】   楚泽小声吐槽:“这臭小子狗运怎么总这么好?”   他话说出口,楚予宴就明白了,白宁宁估计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先前就见识过张西的运气,所以这次也故意想让张西先说。   其他人按顺序摇骰子,决定汇报顺序,程秀在旁边记录大家的出场顺序。   范无救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一,怀疑鬼生。   旁边谢必安扔出来一个5,范无救冲他龇牙咧嘴:“你把我的运气都吸跑了吗?”   耿依依主动伸出援手:“我也摇的5,可以跟你换。”   范无救:“谢谢,你可真是个好煞。”   谢必安等他们俩交换完,才说:“我们要石头剪刀布决定出场顺序。”   谢必安在这里有点小心机——范无救从没在这项游戏中赢过谢必安。   范无救:“……”   耿依依主动请缨:“我来吧,我运气还不错!”   谢必安:“不行,你们已经换了。”   范无救当然是输了,撑着脸在旁边闷闷不乐好一会儿,很快又忘得干干净净,主动跟谢必安聊起来。   白宁宁在旁边看热闹,小声跟楚家父子说悄悄话:“这是鬼差之间的奇怪文化吗?听着不像是好话。”   “什么?”   白宁宁见大家都在聊骰子,没人在意这边,才小声说:“你是个好鬼、好煞。听着就像是‘好个鬼’这种阴阳怪气的说法。”   “鬼之间不一定阴阳怪气,但是楚先生经常阴阳怪气。”程秀笑眯眯站在他们身后,冷不丁开口。   三位讲小话的人被吓了一跳,白宁宁的反应尤其心虚,乖巧坐好,坐姿如同板正的小学生。   楚泽不满:“什么啊,我怎么可能阴阳怪气呢?”   程秀递上骰子:“其他人都决定好顺序了,就剩三位了。”   白宁宁:“我最后。”   楚泽不信邪,将骰子高高抛起。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骰子飘起又坠落,最后落在桌上,一阵跳滚旋转之后终于落定——   鲜红的一个点。   楚泽:“……”   众人爆笑。   耿依依兴致盎然地举起小拳头:“那楚先生要跟我石头剪刀布哦。”   楚泽不想继续丢人:“不了,我主动排在最后面。”   楚予宴中规中矩,丢出一个4,有人和他点数相同,他也摆摆手,表示自己往后排就可以。   白宁宁不知是在安慰老父亲还是在补刀:“其实你们挺巧,骰子只有1和4是红色的,这可能就是刻在DNA里的骰子运气吧。”   楚泽:“……你也挺会阴阳怪气啊。”   白宁宁但笑不语。   程秀凑到白宁宁旁边,小声问:“你真的不参与吗?阎王也可以有点仪式感,一起来嘛。”   白宁宁用手挡住嘴,超小声地跟她坦白:“实不相瞒,我还没想好说什么。”   【小阎王:我只是来听汇报的,不是来汇报的,不要为难我】   【宁宁就是无良甲方,只负责提出需求】   【胡说!甲方还给钱!宁宁都不给工资!】   【也没有不给工资啦,只是工资看不见摸不着,但地府的环境在一点点变好】   程秀将名单顺序递给白宁宁过目,问:“需要调整顺序吗?”   白宁宁摇头。   没想到来汇报的人居然已经有这么多,不算负责后勤的程秀和马娟,加上她也有十个人了。   程秀有模有样的报幕:“那么有请第一位汇报者,负责5-9区治安问题的张西先生,请下一位谢必安先生做好准备。”   张西紧张兮兮地走到台前,手和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他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本来不准备汇报,是阎王把他喊来的。   白宁宁带头起哄:“鼓掌!”   在场大佬们都非常给面子,齐刷刷给他鼓掌。   张西顿时紧张到气血上涌,脖子以上全红了。   楚泽如临大敌:“不会要在这自爆吧?”   楚予宴轻飘飘说:“正好扔忘川吧,方便。”   “他们吓唬你呢,别怕。”之前吓唬过他的白宁宁这么说。   但是张西丝毫没有感受到安慰,他觉得白宁宁比这两个人说的话要恐怖多了。   白宁宁小声提醒说:“讲一讲治安问题,上任之后遇到并解决的问题、没解决的问题,还有之后的计划等等。”   张西紧张兮兮,感觉自己一个问题没回答好就会被白宁宁扔下油锅,他结结巴巴开口:“五区以后……5-9区治安问题一、一切……正常,没有闹事鬼。”   楚泽拆台:“没有吗?不对吧?”   张西紧张得想咽口水,这是还在当人时候的下意识生理反应,但鬼是没有口水的。   他更加紧张,声音也抖了起来:“有一个七级鬼,差点狂化,被我们合力制止之后,没有造成伤亡,后续也没有出任何问题。”   楚泽:“对嘛,就要大胆的说。”   范无救也附议:“不要包庇,也别隐瞒,时间长了会出事的。”   白宁宁:“下次这种情况要及时告诉我们,有调查狂化原因吗?”   楚泽没当回事:“后面几区出现这种事很正常。”   白宁宁挡住他,跟张西说:“会议结束之后写一份事件报告交给我吧?我想知道完整的前因后果,以及后续观察一下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好。”张西终于松了口气,立刻跑了下去,又缩到了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塞进地缝里。   想从所有人眼里消失。   白宁宁:“……”   他胆子有这么小吗?   她有点怀疑人生,指着自己的脸问楚泽:“我很可怕?”   压根没汇报完,居然就被吓跑了。   谢必安的地府纳新工作做的相当不错,汇报表格也很漂亮,简洁明了。   他招来的新人,都送到范无救那里训练,也算是井井有条,配合默契。   程云的方案已经做的相当完善,只等地府通电,进行下一步实践环节。   楚予宴则表示初步试验已完成,正在进行阵法搭建,成功的话阎王殿就能成功通电。   一切都在井井有条地进行着,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姜淼请大家品尝新研制的茶品和点心,味道有所改进,但很可惜,依然没有白宁宁吃了能提神也对身体无害的东西。   白宁宁看向耿依依:“所以你呢,你要汇报什么?”   “可别小看我。”耿依依拿着白板笔,在白宁宁捏出来的白板上给大家贴纸和画关系表。   她说:“这是我调查的鬼怪联盟关系表。”   张西瞪大了眼,瞳孔震惊——他们鬼怪联盟果然出了叛徒!   耿依依介绍:“鬼怪联盟的总部确实是在儋城,且之前已经被宁宁连窝端了。上次之所以轻松,一大原因是他们主力都不在儋城,他们地方隐蔽,无人敢闯,算是在唱空城计。”   白宁宁小声嘟囔:“二是因为内部根本没留下任何重要资料。”   没有重要资料,所以也没有留下重要战力看守,这才让他们闯得如此轻易。   耿依依继续说:“先给大家介绍一下鬼怪联盟,由鬼、煞精和部分人类组成,组织架构较为庞大,内部成员相互不认识,但做的都是类似的事,将附近的鬼聚集在一起,养蛊式喂养出一只厉鬼。”   由她起头,会议的氛围变得严肃许多,地府干部们不自觉拧眉,认真起来。   作为鬼怪联盟受害者的马娟一家听得尤为认真。   耿依依:“接下来的计划,多半是要找一个良辰吉日,让全国各地同时开始闹鬼灾,引起民众恐慌——他们需要这种恐慌感。”   就像厉鬼都有执念,在极度恐慌中死去的人们,也会化成厉鬼。   即便不死,人类的负面情绪,对煞精来说,是极为美味的粮食。   鬼怪联盟里的厉鬼和煞精,是利益一致的共同体。   白宁宁问:“知道具体时间和计划吗?”   “抱歉,我暂且不知道。”   她并没有接触到核心管理层,知道的消息有限。   耿依依在白板上写下名字和特征:“这是鬼怪联盟一些重要干部的特征,麻烦大家记一下,后续也许会用到。”   白宁宁愣了一下,忽然说:“你把树老的汇报内容抢了,他一会儿说什么?”   耿依依翻了个白眼:“谁管他?早干嘛去了?”   耿依依提供的资料,部分是地府之前就掌握的,部分是不知情的。   如果鬼也有脸色的话,张西此刻一定脸色惨白。   姜淼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给他递了一杯甜茶,说:“缓一缓吧?”   【叠千层饼的时候到了】   【就看谁预测得更多了】   【地府掌握了信息,鬼怪联盟知道地府掌握了这些信息,地府知道鬼怪联盟知道他们掌握了这些信息……】   白宁宁被弹幕绕得头大,提醒在场众人说:“鬼怪联盟也知道我们掌握了这些信息,小心落入圈套。”   “心理博弈吗?”   楚予宴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耿依依纳闷:“鬼怪联盟为什么能知道?难不成地府有内应?”   白宁宁举手坦白:“对不起,我是内应。”   众人:“……哈?!”   白宁宁站到小白板旁边,提供了一个更加隐蔽的情报:“这些都是干部,那么他们的BOSS应该是姬清淮,他们称呼他为鬼王。”   耿依依皱眉:“你怎么确定他是鬼王?”   “因为碰见过。”白宁宁没有具体说,“他多半回到鬼怪联盟去了,且那几家跟鬼怪联盟纠缠不清的玄学家族,多半要危险了。”   有几个心比天高的玄学家族,想要借用鬼怪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简单来说,碰上清淮,他们要翻船了。   白宁宁将树老抓来,说:“来给大家讲故事。”   树老:“?”   【树老:你是不是有病病!】   【笑死,前因后果都不告诉树老,忽然拎他出来】   【你们阎王殿的都是小孩子吗?还需要睡前故事哄睡的(狗头)】   在弹幕的一片欢乐和地府的一片沉重中,树老茫然地站在忘川边,思索着要不要跳下去算了。   白宁宁似乎看穿他的心思,问:“你会花样跳水吗?来个后空翻?”   她话音刚落,忘川河似乎有所察觉,默默退潮。   树老:“……”   “开玩笑,别紧张。”   白宁宁笑着把他推到白板处,说:“关于鬼怪联盟和你们鬼王的故事,我们想听这个。”   树老虽然不想讲,但是他现在被白宁宁强行契约,根本拒绝不了她的要求。   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尽量言简意赅:“在大约十七年前,鬼王现世,他有着非常强大的鬼气,即便只是一小部分。他说他被玄门压制了,将力量借给我们,要求我们成立鬼怪联盟,建立一个只属于鬼怪的乐园。”   白宁宁:“……”   鬼王野心可大着呢,哪里只想要游乐园?他想要全世界都变成他的游乐园。   树老讲完,不情不愿地看向白宁宁:好了吧?你满意了吧?能放我走了吧?   白宁宁压根没看他,所以也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   树老讲的故事不是重点,重点是时间线,十七年前,恰好是前任阎王死掉的那一年,是云家搬到深山老林的后两年。   她猜测这其中有什么因果关系,但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不能准确判断。   楚泽拍拍手,唤醒沉思中的众人:“好了,关于鬼怪联盟的问题讲完了吗?该下一位了。”   耿依依:“我还……”   她刚只开了个头,就接到了楚泽的眼刀,相当骇人。   不是开玩笑的瞪人,而是再敢多说一个字就死定了的恐怖感。   耿依依不高兴的抿了下嘴,但还是顺从的改口了:“我说完了。”   楚泽笑嘻嘻地挤走树老,站到了小白板面前,说:“那接下来轮到我汇报了。”   一看就不正经。   树老觉得莫名其妙,但白宁宁又没允许他走,只能气闷地在旁边席地而坐。   楚泽语气轻松慵懒:“我应该是今天最后一个汇报的?那就给大家讲讲退休阎王这段时间的工作吧。”   他明明没叼着红绒草,却像是叼着一般,吐字不算清楚,但瞬间就将大家从严肃的会议氛围中拉入了轻松的日常里。   “鬼是不需要睡觉的,但可惜我不是鬼。”   他笑咧咧地把这个当笑话讲,开启自己的话题:“早上七八点左右,去人间吃早餐,吃完之后遛弯活动身体,就差不多该吃午餐了,下午看书打发时间,吃晚餐。”   姜淼吐槽:“您这一天除了吃还是吃啊?”   楚泽笑得更开心了,说:“当人的日子就是这么无聊,毕竟我的上班时间是晚上嘛。晚上吃完就得来地府上班了,照例到各区逛一圈,去骚扰一下各位鬼差大人的工作,然后绕到忘川河和小楚先生斗嘴,就差不多到早上了,该吃早饭了。”   绕了一圈,落脚点依然回到了吃上。   姜淼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人的厚颜无耻,没想到他说这么多废话居然一点也不脸红——她作为一个美食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成天只知道吃吃吃!   她是新来的,并不知道楚泽以前没有丝毫作为“人”该有的生活。   范无救倒是很高兴,问:“现在应该很幸福吧?能吃上各种好吃的东西了。”   “是啊,还算不错。”楚泽笑眯眯,像是有意说给白宁宁听,“要是不需要洗碗做家务就更好了。”   见白宁宁不搭理他,他便直白地点名道姓,问:“小阎王要说点什么吗?”   【老父亲是故意的啦】   【不想让会议太严肃了,信息量有点大,传播太多焦虑情绪的话也没办法冷静思考了】   白宁宁看了弹幕之后有所感悟,决定将她原来想说的内容留到下次会议——她本来想讲一讲错综复杂的玄门关系。   现在看来,私下里给黑白无常讲清楚就可以了,这里还有部分无关的鬼界群众,没必要让他们也知道这么多。   白宁宁站起来,尽量语气轻松地给大家做总结词:“那么大家的汇报内容我都收到啦,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的最终目标,也是在地府建立鬼乐园,然后将那些走歪路的鬼给接回来好好教育。”   她虽然不知道怎么当好一个阎王,但是作为地府的目前的带领者,不能表露出任何迷茫或者不安的情绪。   她愉快地结束会议,招呼大家慢慢品尝姜淼准备的食物,说:“完成任务的品尝,和轻松愉快的吃东西,感受到的味道是不一样的,大家可以试试。”   大家一边吃,一边闲聊一些有的没的。   会议在轻松愉快的闲聊氛围中结束。   白宁宁心血来潮,给他们捏了一些玩乐的棋牌道具。   楚泽和楚予宴都还是人,对地府的食物不能多吃也不太感兴趣,已经自觉地到一边去继续搭建阵法了。   白宁宁画底阵,楚予宴负责往阵法上放置图纸上要求的材料,楚泽则跟在白宁宁身后,随时给她提供画阵的涂料。   树老也跟在一边,想问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   白宁宁回头的时候冷不丁看到他,有些惊讶:“你怎么还在?”   树老:“……”   他的存在感不应该这么低才对。   白宁宁提醒说:“你别在这呆着呀,小心被阵法给转化了。”   树老:“我什么时候才能走?”   “不去吃点喝点吗?”白宁宁指着那边其乐融融一群鬼,“去吃喝玩乐休息一下,然后想走随时可以走,需要的话也可以给你的几个手下打包带点回去。不够的话让姜淼再做一点。”   树老之前也想玩,但又有点嫌弃,他觉得自己和这些鬼差格格不入,他又不是自愿给地府打工的,不过是被白宁宁胁迫的而已。   白宁宁笑嘻嘻地忽悠鬼:“他们也都不是自愿给我打工的,是被我抓来的。”   树老:“……”   他就知道,这个人,老惯犯了!   树老忽然和参与会议的一众地府干部单方面的同仇敌忾起来,悲愤地加入了他们的茶话会,甚至还看到了几个熟人……哦不,熟鬼,比如张西。   楚泽调侃白宁宁:“小阎王对自己的子民们还挺好?”   白宁宁头也不抬地继续画阵,应了一声:“能成为厉鬼的,大多都有一段悲惨的过去吧?”   【树老其实也蛮惨的】   【他喜欢带孩子,不过他的后代们都死了,在他眼前死的】   【唉,能出现在这里的哪会有幸福的人啊?】   白宁宁伸手在眼前挥了挥,试图将弹幕都赶走:“不要深夜负能量,情绪会传染的。”   楚泽被她逗得仰头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地府也有蚊子呢。”   程秀和马娟也想过来帮忙,白宁宁连忙劝阻她们:“别别别,跟他们一起去玩,这里对你们有点危险。”   楚予宴仿佛是记仇,说:“嗯,一会儿离这里远点,她电人不分敌我。”   白宁宁信誓旦旦:“这次肯定没问题,我做过试验了,当特意给你设置了隔电层,以防万一。”   楚泽:“但你确定不会和电线一样吗?比如电顺着鬼气导到了忘川。”   白宁宁手抵着下巴,垂下头陷入沉思。   楚予宴露出死亡微笑:“你是不是没想?”   【你是不是还想电二哥3533】   【二哥好不容易养白了点,再电一下又要糊了】   【换个人霍霍吧!二哥已经够惨了】   “骗你们的啦。”白宁宁忽然抬起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啦,而且早有准备,肯定不会电到你。”   这头一家三口画阵法也算其乐融融。   另一边树老和张西本来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两句话就聊翻了,更像是仇敌相见,分外眼红。   话是树老起的头,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其他人问:“你也是被迫给她做事的?”   张西点了点头,脸色惨白——但鬼的脸不会白,所以树老并没有看出来他的情绪问题。   张西垂着头,表情阴沉:“鬼怪联盟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养蛊?害了很多鬼吗?”   树老对此不屑地“嘁”了一声:“这是为了更好的未来,牺牲是肯定会有的,他们根本不懂我们在做什么。”   “我也不懂。”张西低声应了一句,情绪翻涌。   “什么?”   树老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拿了块糕点吃,再看他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   回应他的只有拳头。   张西一拳打中他的腹部,将他揍翻在地,神色狰狞,鬼气隐隐在爆发边缘,他大声吼道:“我不懂,鬼怪联盟为什么害死了那么多鬼,还能冠冕堂皇说是为了未来?那些无辜的鬼,凭什么给你们的未来当牺牲品?!”   姜淼不明所以,正想劝架,却被程秀拉住。   程秀很难得的没有露出任何笑容,她摇摇头:“我们都是鬼怪联盟的受害者。”   白宁宁听到声音,放下手头的工作,眼见着两个鬼剑拔弩张,要打起来,她将树老拎起来,丢到一边。   劝架方式非常另类,但有效。   “抱歉。”张西主动向白宁宁道歉。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先前在鬼怪联盟见过的那么多鬼,都以“出差”为由消失不见,之后再也没有见过。   没有就是真的没了。   “嗯,”白宁宁淡淡应声,也不打算劝他,“收收你的戾气,别被忘川里的怨气给带偏了。”   她轻描淡写地圆场,仿佛根本不在意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也不在意他们接下来会不会打。   张西脸色依然相当阴沉,就在爆发边缘了。   这一场景,在地府当差的鬼或多或少都见过,这是狂化的前兆。   张西:“你为什么要把这种鬼也收做部下?”   树老在地上滚了一圈,有些狼狈,再爬起来也不敢做出多余的动作——白宁宁还在。   白宁宁一句话能决定他的生死,也能一句话决定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白宁宁言简意赅:“他和你们不太一样,他完全由我控制。”   她说着,示意程秀、姜淼等女鬼退远一些,以免张西真的狂化,伤到了她们。   范无救倒是想往前凑,被谢必安拦住,他小声说:“相信小阎王,她能解决。你现在过去容易激化矛盾。”   范无救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小小往前踏了一小步,要在必要时候保证白宁宁的绝对安全。   楚泽和楚予宴之间的保护打了架,两个人都想把对方护在自己身后,结果手撞到一起了,两个人同时吃痛,又不约而同地因为默契勾起嘴角。   白宁宁也知道这是狂化的前兆,但她没有露出任何惊诧或是害怕的负面表情。   她忽然笑起来:“因为我是个非常坏心眼的人,我喜欢抓不听话的反派,然后控制他们,让他们给我打白工。”   【这是什么大反派发言】   【张西也被震慑住了,怎么肥四】   狂化的鬼会逐渐失去脑子,或者说智商。   张西稍微消化了一下她的发言,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然后愣住。   在他呆愣的同时,身上的鬼气都瞬间平静下来,仿佛和主人一起愣住了。   其他鬼们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依然相当警惕地盯着他,他如果敢对小阎王动手,就别怪他们群起而攻之。   【看张西那迷茫的小眼神,都变成豆豆眼了】   【张西OS:怎么没人来管管她?】   白宁宁将树老隔空抓过来,仿佛拍皮球似的拍了拍,说:“放心,我死了他们也会死,不会留下任何麻烦的。”   树老对她龇牙咧嘴,她笑着捏了捏树老的脸,跟捏橡皮泥似的,一通乱捏。   张西:“……”   心情复杂。   之前以为小阎王是个坏蛋。   好不容易对她有所改观的时候,发现她养着一个坏蛋。   结果她好像比坏蛋更像坏蛋。   “你反思一下。”   白宁宁将树老收回阎界四季谱中,考虑之后要不要给他们做点心理教育。   她又看向张西:“你不狂化了?”   张西也愣住,低头看自己的手,确实没有狂化迹象了,一切都变成了最普通的样子。   白宁宁回头招呼范无救:“来做一下记录,之后也要定期观察,看看有没有后遗症。”   张西愣愣地看她:“不追究我的责任吗?”   白宁宁:“嗯?你刚刚干坏事了吗?”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一边往未完成的阵法方向走,一边抱怨:“别随随便便给我添加工作量啊,当阎王很累的。”   楚泽吐槽:“也就画阵法需要你亲力亲为,其他你都甩给别人干了吧?累在哪了?”   白宁宁理不直气也壮,歪理说得振振有词:“动脑子本身就是一件很累的事。”   白宁宁觉得不能只有自己消耗脑细胞,转头决定霍霍张西,说:“你自己的狂化报告也要交,每份不少于一千字,加油。”   张西:“……啊?”   当鬼也要写报告吗?他八百年没写过这些东西了! 第87章 单独聊聊   先前的小插曲很快平息, 白宁宁继续绘制阵法,部分鬼继续其乐融融地围在桌边吃喝玩乐,仿佛刚刚的矛盾摩擦完全不存在。   只是张西和马娟几人的情绪较为凝重, 姜淼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好心地给他们投喂了不少地府少有的甜食。   黑白无常则是跟到了白宁宁附近, 范无救小心翼翼盯着脚下, 尽量不去踩到阵法的线条,他问:“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白宁宁:“别添乱就行。”   范无救:“但小阎王在这努力工作, 我们在那玩,这多不好啊。”   “我明明也在玩。”白宁宁画得很开心, 年轻如她,但此刻确实体验到了公园里拿着拖把练书法的老爷爷的快乐。   她并不完全是照着阵法在画,尤其是拿着这些自带灵力或是能导灵的材料, 画出来的东西就像是有生命里一样,每一笔都是新的世界。   范无救蹲下,观察着她画出来的灵力流动,问:“你是不是有想讲但是没有讲的故事?”   白宁宁笔锋稍顿, 抬头看了眼, 确认在这围观的只有范无救、谢必安和耿依依三位,才表现出诧异的神情:“这也能看出来?”   范无救也很诧异:“原来是真的啊!”   白宁宁:“?”   谢必安给出合理的解释:“你画阵法的时候,会有灵力流动, 能感受到一点点你的情绪, 非常轻微。”   【哈哈哈,宁宁不用太在意, 小黑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蒙对了而已】   【小白反应真的很快, 马上就跟着一起忽悠了】   【差点真的被他们俩唬住了, 其实没有,就是从宁宁表情和之前悄悄话里猜出来的】   【说是很细微,是因为宁宁现在能藏住情绪啦,情绪外露没有之前那么明显】   【别被这俩大猪蹄子忽悠了!他们可会骗小女生了】   耿依依也蹲在范无救的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纳闷:“有吗?我怎么感受不到?”   范无救笑眯眯:“因为这是鬼差的特有技能,而且只有高级鬼差才有哦。”   楚泽挑眉。   楚予宴微笑着,静静看着他们忽悠。   白宁宁继续画,顺着他们的意思说:“嗯,确实有,而且是双向的,我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哦?”   白宁宁把她画阵法的大号毛笔往上一扔,将笔从竖着握改成横握,笔尖朝向范无救,作势要对着他的脸捅去:“让你胡乱骗小姑娘!”   范无救猛然后退,堪堪避开:“差点破相了!”   白宁宁对此不屑一顾:“骗小姑娘还要脸啊?”   旁边玩的开心的众鬼听到动静,纷纷看过来——怎么又打起来了?   楚予宴笑眯眯跟他们解释:“闹着玩,不用在意。”   众鬼又看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紧张氛围,且被打的那个还笑得挺开心。   范无救仗着自己身手好,又凑到白宁宁面前:“你真能感受到啊?”   白宁宁心情不错,一边画一边说:“和你骗小孩的观察力可不一样哦。”   谢必安猜测:“是因为能量领域?”   他不确定阎王的领域到底能感知到哪些东西,但就程秀的描述看来,至少能知道领域内各种鬼的名字、样貌和颜色——据说颜色代表着鬼的能力强度。   而鬼的能力强度和执念深浅有关,也就是说,是情绪相关的。   这样推测下来,白宁宁能感知到他们的情绪也很正常。   【小白,很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但凡多问两句,就知道宁宁也在反套路他们】   【宁宁聪明呀,宁宁什么都不说,结果小白一通瞎猜还在脑内自动补齐了逻辑】   白宁宁也不想多说两句就露馅,挥毫赶人:“走走走,去那边玩。”   范无救一边躲一边笑着问:“没讲的故事,不讲讲吗?”   白宁宁看向楚泽,刚刚开会的时候,就是他刻意不让自己讲的。   楚泽往白宁宁身后挪了一步,说:“现在不合适,有些东西还不太确定,晚点告诉你们。”   范无救稍微缠着他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楚泽全都应付过去,让谢必安把人带走。   他替白宁宁把人赶走了,才问白宁宁:“你觉得姬清淮会先找哪家的麻烦?”   白宁宁不假思索:“君家。”   楚泽纳闷:“这么肯定?”   白宁宁也不瞒着,直说:“嗯,之前的感应是骗他们的,但是我真的能感知到清淮的情绪。”   楚泽长舒一口气,跟她说:“你不要跟他们讲任何有关于玄学家族的故事……我没法告诉你具体哪些事,但有些事我故意瞒着他们,其中有点恩怨,我怕他们冲动。”   白宁宁:“嗯?”   楚泽纠结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说:“我也没办法给你拼凑一个完整的事实和故事线,但这里有一部分鬼差,是真的和人间玄学界的某几个家族有仇。能避开还是避开,互不接触是最好的,对双方都好。”   白宁宁:“一直瞒着吗?”   楚泽顿了顿,显然也在犹豫,说:“等我……或者等你,找到真相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他们。有时候真相比事实更加伤人。”   【其实不说是最好的】   【有些鬼差的家人是鬼怪联盟或者玄学大家族的牺牲者,一部分是想找真相,另一部分是想减少受害者】   【有时候真相不过是揭开疤壳,并往上再撒一层酒精美其名曰消毒,但真的太痛了】   白宁宁:“……知道了。”   也不知是在跟弹幕应声还是在回应楚泽。   楚泽看了眼楚予宴,像是故意当着他的面不告诉他,神秘兮兮凑到白宁宁耳边,轻声说:“我这里有一小部分资料,但是有些自相矛盾,容易影响你的判断力,等到了合适时机再给你看。”   楚予宴:“……”   幼稚。   不说他也能猜到是什么。   楚泽看着忘川河的方向,像是在看故人,拖长了语调慢悠悠说:“这件事不能着急,越急越容易出乱子。”   白宁宁没打扰他的怀旧,自己默默完成阵法。   会议正式结束,众鬼散去的时候见白宁宁还在认真绘制阵法,都选择默默离开,没有打扰她。   阵法铺设好大部分之后,白宁宁就将楚予宴赶走,让他回忘川上方,担心一会儿出岔子。   白宁宁将阵法基本搭建好了之后,她再三跟图纸对照,确定没有出差错之后,才补上最重要的一笔。   刹那间,电火花四处乱窜。   白宁宁吓了一跳,连忙第一时间收回灵力让它停止,再回头一看,老父亲已经被电得焦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楚泽身体本来就脆,白宁宁生怕这一下害他一命呜呼了,心慌的不行。   她不懂医学,第一时间展开一个小的领域查看他的状态——人没事,甚至还更加结实了一些。   她这才松了口气,跟不远处的楚予宴说:“没事,一会儿就醒。”   且在领域内感知到的颜色也变深了一些,不知道跟被电焦有没有关系。   她问楚予宴:“你没事吧?”   楚予宴:“没有,隔电层很有用。”   【宁宁的阵法:随机挑一个楚家人电】   【为了不误伤到宁宁,下次把大哥和三哥也拉来吧(狗头)】   【全部都电一通阵法就完成啦】   【要不还是电三哥吧,大哥的脑子很宝贵,三哥是笨蛋,被电了也不会变傻】   【笑死,都是缺德乐子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心疼一下老父亲吗?】   地上的楚泽仿佛有所感应,忽然惊跳起来——他的意识似乎维持在刚被电到的样子。   楚泽被电得猝不及防,原地跳了两下才反应过来已经脱离危险了。   他沉默一会儿,看着焦黑而又半透明的手,问:“你不是做了隔电层吗?”   “……你站错边了。”   白宁宁稍微有点愧疚,但不多。   她摸着下巴,对着阵法自言自语:“两个阵法都没问题,中间衔接出问题了,我看看怎么改。”   楚泽咆哮:“你倒是关心一下伤员啊!”   白宁宁拿着巨大毛笔把阵法改完,才抬头看他,认真问:“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变强了一点?”   “?”   楚泽撇开脸,他只是看着狼狈,也只有被电的那一瞬间感到痛苦,电完之后反而浑身舒爽。   当然了,他很不想承认这一点。   楚泽郁闷地退后两步,故意嚷嚷给白宁宁听:“你下次做这种实验我肯定不在旁边站着了,太危险了。”   白宁宁没理他,再次将其通电,这次电力终于顺利地传递到了阎王殿。   白宁宁看着阎王殿内灯光亮起,高兴地跑了过去。   楚泽瞪大了眼,找楚予宴抱怨:“她还真不管我啊?”   知道实情的楚予宴但笑不语。   白宁宁跑到地府,让程云快点开电脑看看可不可行。   阎王殿的一群鬼都挤在电脑屏幕面前,看着它的开机画面——这是地府划时代的标志。   程秀有些兴奋:“我这些电脑是不是也能打开啦?”   程云给她递出一份图纸:“我先前找人画了网路设计图,您能把这个具象化出来吗?”   白宁宁看着复杂的零件和芯片,表示为难,问:“应该可以现买吧?”   程云提醒:“地府没有信号。”   白宁宁将图纸暂且放下,揉揉眉心,疲惫道:“我得休息几天再来,画阵法有点费脑。”   程云点点头,又拿出另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清单:“那您帮我下载一些软件到U盘上,我需要给电脑搭建程序环境。”   白宁宁转手就将资料交给楚泽:“交给你了。”   程秀的视线也跟着移到楚泽身上,一愣,后知后觉地观察楚泽,问:“您怎么变黑了?”   楚泽丝毫不提自己刚被电击的事实,故作深沉:“我变结实了,进化了,所以颜色变深了。”   程秀:“?”   程云看向白宁宁:“和画阵法相关吗?地府通电非常消耗您的灵力吗?”   “是的。”楚泽要面子,抢着替她回答,“阵法就是非常消耗能量。”   白宁宁:“……”   她只是看到密密麻麻的晶体元件和线路图表示头痛而已。   【给老父亲一点面子吧】   【其实真的很强,可惜这个阵法离开宁宁就不能长时间运转了】   【阵法是可以长期运转的,但需要白宁宁定期来给阵法充电】   白宁宁:“?”   充电?   她摸着下巴:“先测试一下能用多久吧,我先回去睡觉,有事的话让他转告我就好。”   她将程云给她的图纸和清单都带回人间,准备之后慢慢学习研究。   -   又是辛苦加班的一晚,然而她生物钟已经固定,到点就自然醒来。   身体睡饱了,但精神还是非常疲惫,白宁宁没什么精神地下楼吃早餐,从楚泽那得知了两个消息。   一是她走了之后,地府的电力只坚持了两个小时,还有待改进。   第二是云闲离家出走,加入鬼怪联盟。   还来不及对前者发表评价,后者就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昨晚地府开会,她和楚泽达成一致,决定将玄学家族之间的矛盾暂缓,先对付鬼怪联盟。   结果云闲这一动,她昨晚开会之后想了许久的按兵不动和徐徐图之都得作废。   云闲羊入虎口,肯定是危险的。   虽说给了云闲一块保命的石头,且不提他是否戴在身上,但清淮肯定是知道他的身份。   有清淮在,鬼怪联盟大概率不会对云闲下手,但不代表不会对云家人下手。   但也说不准他会将计就计,利用云闲做一些玄学界意想不到的事。   楚予宴一直盯着手机,第一时间跟他们汇报最新情报:“云家的反应也很快,表示将这逆子开除云家族谱,并要亲手捉拿云闲,给玄学界一个交代。”   “等等,不对吧……”白宁宁说不清哪里不对,但总觉得这件事有异常,以她昨天和云闲的谈话来看,云闲不至于连夜叛逃。   她左思右想,都觉得云闲的人物动机处处充满着矛盾感,问:“你确定是他们家自导自演吗?”   【半真半假,感觉云闲想假戏真做】   【主要是云悠瞬什么都不告诉亲儿子,导致云闲叛逆心理真的上来了】   【吵架反正是真的吵了,感觉叛逃的真假存疑】   【但是他加入鬼怪联盟的态度好真哦……主要是他这里表现得好疯,简直是想跟这世界同归于尽】   白宁宁回顾脑内的各种蛛丝马迹,终于确认:“云闲可能是真的叛逃,是真心加入鬼怪联盟的。”   人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之后,会不断寻找蛛丝马迹,替这一疑点完善逻辑,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事实。   即便这个事实不是真的,但人被怀疑蒙蔽了眼睛之后,就会忽视掉其他疑点,只相信自己认为正确的言论。   白宁宁此刻也是这样,她只看一些巩固“云闲叛逃”这一印象的弹幕,刻意忽略掉其他弹幕。   反正经常有一些弹幕说不对,弹幕的话向来只能信一半,她可以自行选择相信哪一半。   ——然后将焦虑感传递到清淮那里去。   白宁宁跟楚予宴说:“找人去云家,告诉他们云闲是真的叛逃了。”   她思索了一下,断定道:“直接把云悠瞬接过来,要求他把所有藏起来的人都转移。”   楚泽不解:“什么意思?”   白宁宁脑子还在飞速运转,语速极快:“上次去的时候,城市里太干净了,且地面几乎没有磨损,很显然里面根本没住人。”   可能确实藏了一部分人,但如果云家的可用人手,肯定大部分都不在云家的山中城市里。   白宁宁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她的情绪波动不算大、意愿没有特别强烈,是不会传到清淮那里去的。   白宁宁语速极快地分析:“鬼怪联盟多半会先开始袭击他们,以此向玄学界宣战,所以先把人撤回来。”   “好。”   楚予宴没再质疑自导自演相关,将消息指令发出之后,又问:“然后呢?”   白宁宁沉思几秒,语气坚定:“然后去君家。”   她认真解释:“我跟他之间不是什么心灵感应,我只能感知到大致情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只能做万全准备,尽量每一个可能都有应对方案……虽然现在可能有点来不及。”   “但我猜,需要先去君家。”她不放心行动不便的楚予宴和身体较脆的楚泽,努力找借口,“我只是去看看情况,之前我去过一次君家,你们跟着容易露馅,你们在家等我——如果有收到元沐阳的消息,记得通知我一声。”   白宁宁强行给他们留下居家借口之后,就出门了。   她有预感,能在君家看到清淮,但又觉得这个预感不太好。   感觉不会像是她想见到的画面。   白宁宁借道地府,又用了一次任意门,先去云家给云悠瞬送了一块地府的石头,以供他危急时刻保命。   再从地府之门借道的时候,发现阎王殿的灯居然是亮的。   白宁宁稍微愣了一下,但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   即便她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她到了君家,看到的场景居然和满是鬼的噩梦有些许重合。   君家古朴的四合院里看不见一个行人,满满都是鬼气。   门扉依然富贵,上面似乎溅了些许鲜血。   君家的大门敞开着,地上能看到大片的血迹,看颜色沉淀,已经凝固但还算是新鲜,大概是几小时前刚洒落的。   地上没有任何尸体或是骸骨,不知是被处理了还是本身就没有——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兴许只是受了重伤,最坏的情况还没有发生。   但地上这么多血迹,想善终已经不可能了。   带着血腥味的微风从正面拂过,白宁宁心沉了沉,继续往里走。   血腥味最重的地方,似乎是那天开会的别院里。   地上青灰色的石板被染红了些许,看着触目惊心,血迹顺着砖石缝隙流淌下沉,很难洗干净。   别院门窗都已被破坏,昂贵的小叶紫檀精雕木椅部分被砸得粉碎,部分被踹到一边,东倒西歪。   米黄色的墙纸上有些许血印,但那不是鲜血的痕迹,那是鬼手的痕迹。   本应悬挂在高堂之上的“百邪不侵”牌匾还好好挂着,只是上面印了许多鬼手,看着颇为讽刺。   而开会那天,君老爷子坐的主椅上,坐着一个她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故人——清淮。   君老爷子被他踩在脚底下,身下的血还在汩汩流淌,看上去已经神志不清。   白宁宁表情黑得可以滴下墨来,她沉声问:“都是你干的?”   “你抬头看。”清淮莞尔,一脸欣赏地看向吊顶。   白宁宁生怕抬头看到满屋悬挂的人头,没敢动。   清淮若有所感,笑了:“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我怎么会对你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呢?你抬头看,很漂亮的。”   白宁宁抬起头,吊顶上的宫灯还完好无损,和她开会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白天看到的宫灯,没有夜晚那么好看,但比起这屋子满墙的鬼手印,吊顶的宫灯完好无损到格格不入。   “百邪不侵”的牌匾同样挂得很高,但依然没逃过被印上鬼手印的命运。   清淮眼神迷离,从宫灯上慢慢下移到白宁宁的脸上,问:“漂亮吗?特意给你留下的。”   “漂亮。”   白宁宁看向君老爷子,语气极为敷衍。   清淮故意和她作对,从君老爷子身上踩过,走到白宁宁面前,捏着她的下巴:“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白宁宁冷着脸,面无表情,语气也没有一丝情绪,说:“高兴,见到你非常高兴。”   清淮盯着她,眯起眼睛:“你为什么不生气呢?”   “呵。”白宁宁反而笑了,“为什么要生气呢?倒是你——”   她张开双手,和清淮抱了满怀。   白宁宁的声音闷闷地从清淮的胸口处传出:“你没有任何灼烧感,也就是说,你很听我的话,对吧?”   白宁宁松开手,后退一步,看到清淮愣神的表情,她满意地笑了。   在院子里的时候还很慌,看到清淮之后,她却忽然安定下来。   没有被反噬,清淮身上也没有变红,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是说,清淮没有伤害无辜。   她越过清淮,给阶梯上的老爷子喂药吊命。   清淮暴怒,身上鬼气翻涌:“你凭什么?”   白宁宁喂完药,将空掉的药瓶收回口袋里,气定神闲地对上清淮的目光,推断说:“凌晨四点左右闹的事,所以闹事的鬼呢?”   清淮怒视她,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   白宁宁眯起眼睛,眼神危险:“别跟我说,你把它们都放跑了?”   清淮不语,他此刻相当暴躁,明明已经脱离白宁宁的控制了,此时此刻却仿佛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种感觉非常不爽。   他故意做了坏事,故意留了一地的血和一墙的鬼手印惹她生气,故意等她睡着之后才决定夜袭君家——这样她就不可能收到任何感应。   但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生气?   “说话。”   白宁宁音量没有提高,语气也依然波澜不惊,甚至有点淡。   但表情就像是说:再不说话,以后就别回来了。   清淮心里不屑,跟着你又没什么好事,谁要回去啊?   他沉默了两秒,还是开口:“一部分被太阳烧死了,一部分被我吃了。”   白宁宁问:“哪来的鬼?”   清淮言简意赅:“君家地下室。”   呵,脆弱的人类。   不过是看在你将本王放出来,给你一个面子才回答你的两个问题罢了。   劝你见好就收,不要得寸进尺。   白宁宁沉着脸,在清淮周围绕了一圈,确定他身上没沾上过重的血腥味,就自顾自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说:“留老爷子一条命,你已经把他灵力收回了,让他活着赎罪比痛快死去要好。”   清淮不高兴,下意识跟着她往外飘:“我说你——”   自以为是的说什么啊?   这糟老头子一把年纪,罪孽又深重到罄竹难书,能赎什么罪?恐怕赎罪都不够药费。   真是活着浪费资源,死了还浪费土地……死了还浪费地府资源,算了,还是暂且放他一马。   清淮跟到门口,眼睁睁看着白宁宁走到阳光下,更加不高兴。   他是恶鬼,恶鬼不能见光。   她本来就没想带上他。   白宁宁问:“君家其他人呢?”   【笨蛋宁宁,都没发现清淮没跟上吗?】   【我老婆肯定是在问我】   【都遣散啦,君老爷子算到有遗留的旧仇,跑不脱躲不掉,所以把其他弟子都以任务为由散出去了】   【只留了一部分君家人,有的跑了,有的死了】   【也不知道怎么说,惨确实是惨,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尤其这是个世世代代累积下来的可恨】   【君家看似冠冕堂皇,实际上个个都是刽子手啊】   【谁能想到他们地下居然有那么多冤魂恶鬼,留的人本来就少,鬼突破结界出来了就没办法了】   【虽然也有鬼怪联盟的手笔】   白宁宁回过头,看着阴影里的清淮。   对方轻嗤一声,转眼消失不见。   【不高兴啦,你也不肯哄一下】   【故意等宁宁回头才消失,还要让她看到自己的不高兴,kdl】   【主要是昨天半夜宁宁太快乐了,清淮本来就不高兴,感受到宁宁的快乐情绪之后更加不高兴了】   【怜爱一秒】   【结果今天见面之后宁宁还对他爱理不理,太惨了】   弹幕又在说胡话,白宁宁权当没看到。   白宁宁用老爷子的手机给玄委会发了条短信,让他们来处理残局,确定君老爷子还没醒,但确实还有气息之后,也离开了君家。   她回了楚家的别墅,跟楚家父子分享了关于君家的惨状。   楚家父子顿时陷入沉默,也不知道这算天谴还是人祸。   白宁宁略去了清淮相关的内容,但楚家父子也猜到了这就是鬼怪联盟干的。   楚泽问:“你怎么不把清淮带回来?留在外面多危险啊。”   “带不回。”白宁宁在这方面相当清醒,“他要是肯跟我走,之前就不会跑了。”   【别这么没自信啊崽!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清淮想气宁宁的,结果反而被宁宁气了一通,估计回去又要搞破坏】   【可恶,你们俩闹别扭整个玄学界遭殃啊】   【别恋爱脑,玄学界遭殃跟宁宁没关系】   【这就是君家犯下的罪,迟早要遭报应的,不过刚好是现在来了而已】   白宁宁的情绪毫无波澜,说:“倒是不用担心他们利用云闲干坏事了,云闲多半还是昏着的。”   楚泽疑惑:“你怎么知道?”   白宁宁相当平静,甚至可以淡定地站在对方的角度分析:“如果他想故意挑衅我的话,大可以让云闲来。昨天云闲才跟我吃饭,今天就投奔鬼怪联盟,是一个挑衅的好手段,但是鬼怪联盟没有用。”   她全程没什么情绪波动。   通过刚刚短暂的接触,她也确定了,只要她这里是平静的、没有情绪波动的,清淮就感知不到任何情绪。   所以刚刚清淮只是疑惑她为什么没有高兴也没有生气,因为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但早上关于云闲的焦虑感,他肯定感受到了。   这算是给云闲加了一道保命符,至少对方不用担心云闲是卧底而绞杀他了。   白宁宁一边按压太阳穴给自己减缓压力,一边慢慢分析说:“他们应该有消息渠道,能获取玄学界的时讯新闻。”   白宁宁问:“把云悠瞬带回来了吗?”   楚予宴说:“动作没有那么快,毕竟他们在山上。我让云悠瞬躲起来了。”   白宁宁皱眉:“恐怕来不及,让你的人撤回来,别去冒险了。”   楚予宴解释:“他们修了密室,一般人都不知道,你可以放心。”   “放心不了,云悠瞬是想把自己卖了给儿子铺路。”   白宁宁说着,再一次从地府借道路,去往云家的山中城市。   她先前以为云悠瞬是想牺牲儿子钓鱼,现在仔细想来,恐怕他是要牺牲自己给儿子铺路。   城市里根本没留下任何人,山上地形崎岖,虽然山中城市修建的漂亮,但到底是一座空城。   云闲作为玄门后裔,加入鬼怪联盟肯定会受怀疑,就像是落草为寇的时候,要交一些诚意。   云悠瞬多半是骗着云闲,让他把地下的密道卖给鬼怪联盟。   骗人的措辞兴许是:地下密室里藏着一些鬼怪联盟需要的资料。   实际上云悠瞬什么有用的资料都不会留下,他只会把自己留在那里,让鬼怪联盟相信他们父子之间真的决裂了。   至于做到这一步吗?   白宁宁相当不理解。   早知道给云悠瞬撕一页阎界四季谱了,至少关键时刻能保命。   地府的石头只能从清淮手上保下他们的命来,如果遇到其他鬼怪,就不管用了。   白宁宁根本找不到云家的密室在哪里,她本来想借着弹幕碰碰运气,结果弹幕到这里居然不管用了,别说指路了,连弹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宁宁勉强还算沉着冷静。开启领域试图感知地府石头所在的位置。   谁知云悠瞬竟然就把石头留在了他书房的书桌上,根本没有随身携带在身上。   白宁宁抬头看了眼天,山上比山下海拔高,温度更低一些,且这里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   鬼只怕阳光,下雨天的时候正好方便鬼行动——他们又不怕淋雨。   白宁宁考虑过用喇叭录音外放,把人喊出来。   但一时间找不到喇叭,且山上空旷,地下隔音又说不定很好,对方不一定能听得到。   大海捞针是徒劳无功的,懒人总有聪明方法。   她干脆找耿依依借了隐藏气息的玉佩,携带在身上,等着鬼怪们找上门来。   -   云悠瞬穿着得体,眼下却是黑青一片,憔悴至极。   他正在地下室销毁资料,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刚刚白宁宁来给他送石头的时候,他将藏有资料的U盘塞到了白宁宁的帽子里,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   白宁宁来的匆忙,走得也很着急,几乎没给他留说话时间,只跟他说石头能保命,说完就走了。   算了,也罢。   该说的消息都已经发到了楚予宴的邮箱里,白宁宁迟早也会知道。   他将一些重要资料放进碎纸机里,甚至考虑过要不要一把火把资料室烧了算了。   但他不确定会不会有鬼找来,他牺牲也不能白白牺牲,至少得有一些价值。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和一些较为沉重的鬼气,隐约能听到一些鬼叫声。   云悠瞬思索着,决定等开门的一瞬间,就放火。   脚步声多半是他儿子云闲的,带着一群鬼回来了。   他得尽量在放火之前说一些恩断义绝的话,甚至要撇清父子之间的关系,这样云闲才不会被怀疑。   开门的一瞬间,云悠瞬苦涩出声:“逆子,你终究还是来了——”   他话音刚落,“咔”地一声打开打火机,准备做出鱼死网破的架势。   然后他看见了沉着脸的白宁宁,和她身后一干瑟瑟发抖的鬼。   白宁宁表情不善:“谁是你逆子?”   “抱、抱歉……”云悠瞬没想到为什么是这种发展,说话都有些结巴。   白宁宁环视一周,随口吐槽:“你这地下室还挺难找,要不是他们带路,我都找不到这来。”   她顺手将这些鬼一并送去地府,然后跟云悠瞬说:“闲的没事啊?”   云悠瞬颤抖着,眼泪无声落下,他有些哽咽,甚至没法连贯说出完整的句子:“您这样,会让鬼……鬼怪联盟觉得,我们设、设了圈套,犬子的处境就……危险了啊……”   白宁宁处理完鬼,看了眼散落满地的资料和轰隆隆运转的碎纸机,猜到了这位打的什么主意。   她说:“都说了让你们别轻举妄动,怎么就不听呢。”   白宁宁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中年人,一时间也没法责备太过,她叹了口气:“算了,你先跟我来吧。”   云悠瞬还穿着礼服,像是做好了体面赴死的准备,但泪涕横流,脸上狼狈至极。   白宁宁没安慰他,带他离开密室,一边算是安慰他:“把心收回肚子里,你儿子暂且不会有事。”   “是吗?你就这么信任我?”   密室的入口藏在书房的书柜下房,再上来的时候,清淮坐在书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白宁宁见怪不怪,冷漠地“哦”了一声,知道清淮这是不高兴,马上又来找场子来了。   她说:“云家又没惹你,应该不在你的复仇名单里吧?”   清淮的鬼手轻轻搭在云闲的脖子上,后者闭着眼,昏睡不醒,表情还算安详。   清淮的鬼手轻轻用力,云闲脸上立刻浮现痛苦挣扎之色。   云悠瞬见状大惊,噗通一声跪下了:“求您,放犬子一马!”   清淮脸上浮现笑意,玩味的眼神落在白宁宁身上:“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白宁宁眼神一凛:“你在问我?”   清淮感受到她真的有些急了,开心地笑出声来,说:“是啊,我在问你。这两个只能救一个,你选谁呢?”   白宁宁知道他这是在存心报复。   她看了眼地上的云悠瞬,对方泪眼朦胧,恳求地看着她——求她救自己的儿子。   但这时候,救一个就意味着放弃另一个。   非常刻意的二选一。   白宁宁不上他的当,她非常笃定:“你下不了手。”   “是吗?”清淮的手又用力一些,云闲脖子上留下了黑紫色的印子,再稍微多加一点力道,云闲恐怕就要一命呜呼。   云悠瞬彻底急了,对着白宁宁磕头:“求您、求您……”   白宁宁知道清淮不能动手,他只是一瞬间就懈了力道,装装样子吓唬人罢了。   但云悠瞬不知道,所以他还在对着白宁宁磕头。   这个场景让她非常难受。   “是我输了。”   白宁宁沉着脸,将云悠瞬扶起来。   清淮笑起来:“是吗?原来你也会承认自己输了啊?”   他笑得非常好看,有些妖冶,不像是人类的好看,就像是云端半掩着的月亮那样好看。   可惜现在不是欣赏他美貌的时候,白宁宁看到这张脸,心里有些堵得慌。   白宁宁说:“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但我不想和你单独聊。”   白宁宁直视清淮的眼睛,往他的方向抬脚,漫步而去,她勾起嘴角:“你在害怕什么?”   清淮瞬间变脸,笑容消失,脸上平添些许阴霾,手又掐上了云闲的脖子,威胁道:“我说了,你别过来。我不想跟你单独聊。”   一瞬间,二人的表情仿佛是互换了一般。   白宁宁看着他不高兴的表情,笑起来:“你根本就没有挣脱我言灵的束缚,对吧?” 第88章 连着的线   乌云遮去天光, 窗外风雨大作,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再淅淅沥沥地在窗户上汇聚成股, 慢慢流下。   风吹动树影印在透明玻璃窗上,看上去像是狰狞的鬼影, 狰狞又渗人。   此情此景, 非常适合拍恐怖片。   但白宁宁发现胆小如她,现在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白宁宁忽略清淮的虚张声势, 轻而易举地牵过他掐在云闲脖子上的那只手,目光却径直望入他的眼底:“所以, 单独聊聊吗?”   明明是他坐在书桌上,由上而下的俯视她,但他却有种他们双眼视线平齐的错觉。   清淮盯着她, 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仿佛撒气一般,将云闲甩到了云悠瞬身上。   云悠瞬凭着本能接住儿子,一声闷响, 他给云闲当了肉垫, 竟然被砸昏了过去。   也不知是凭着惊人意志力,坚持到确认儿子安全后才晕过去;还是经过大喜大悲的剧烈精神波动,过于疲惫累昏了。   白宁宁看都没看一眼, 她越是在意, 他们越危险。   对于白宁宁的面无表情、且内心毫无感情波动,清淮稍稍有些满意,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又迅速将其抿成一条直线, 板着脸盯着白宁宁, 看她还想耍什么花招。   白宁宁松开他的手,绕到书桌后的转椅上坐下。   清淮手上蓦然一空,又隐隐不高兴起来。   白宁宁的手随意搭在座椅扶手上,语气慵懒惬意:“先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她位于下方,需要仰视清淮,但她的眼神和气势却像是女王,语气平缓却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平静。   清淮飘在空中,刻意纵容自己的鬼气在屋内肆意扩散,试图给白宁宁造成一些压迫感。   白宁宁视若无睹,右手支着侧脸:“从这里到君家,少说也有几百公里,我从地府借道,你呢?你为什么来这么快?”   没人说话,但此刻算不上安静。   屋外狂风骤雨,豆大的雨点滴答滴答地砸在屋檐上,狂风呼啸吹得树叶沙沙声和透过窗缝的尖锐啸声混杂在一起,像极了鬼叫声。   室内也不算安宁,清淮的鬼气在屋内四处乱撞,四面八方都是书籍掉落和书卷翻页的声音。   深山古堡,雨天,闹鬼。   确实符合恐怖片的各种要素,遑论眼前真的有鬼。   这些鬼气似乎都有意识的,没有靠近白宁宁,给她留出了半径半米的安宁。   白宁宁安静等了十秒,见他不说话,平静地换了个问题:“你是一早就知道鬼怪联盟跟你有关,还是最近才知道的?”   屋内的鬼气安静了一瞬,但只一瞬,紧接着又变本加厉的破坏著书房内的布局设施。   鬼气撞开了角落里带锁的箱子,把内里的乐高拼图撞得七零八落,零件洒落得到处都是。   一个乐高零件撞在墙上反弹,冲着白宁宁的脸飞击而去,她一动不动,仿佛感觉不到危险。   零件距离她的脸还有十厘米的时候,被不知名鬼气拦截,停滞在空中,下一秒碎成齑粉。   白宁宁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依然平静地看着清淮:“现在鬼怪联盟是你说了算,对吧?”   “是。”   清淮应声的同时,窗户也被鬼气撞开,风雨带着凉意莽撞地闯入书房内。   开着的窗户离白宁宁不算近,雨淋湿了散落在地的书,风吹起白宁宁的头发。   她能感受到带着凉意的风,但是没有一滴雨落到她身上。   “好,下一个问题很重要,希望你能回答。”   白宁宁仿佛并不在意先前问题的答案,也不在意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书房。   甚至连胡乱吹动她头发的风都不怎么在意。   白宁宁随手将碎发撩到耳后,仰头的时候脸上带着非常浅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问:“疼吗?”   清淮怔愣地看着她。   窗户重新被关上,风雨被阻隔在外,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啸叫声。   满屋子乱飞的乐高零件同时坠落在地,散乱的敲击声和窗外的落雨声呼应着。   鬼气此刻仿佛也茫然无措,安静地降低存在感,不知道该做什么。   白宁宁安静看着他。   先前的问题都是等十秒,他如果不答她就换下一个问题。   但十秒过去了,白宁宁还没有要提出下一个问题的意思。   清淮不语,凝视着她。   他们俩的关系就是这样,之间连着一根线,可以是牵狗绳,也可以是风筝线。   这根线斩不断,也挣不脱。   确实会疼。   跟她离得太远就会疼。   这种疼痛感在他看来可以忽略不计,远不及在转灵阵里日日夜夜看不到未来和希望来的痛。   清淮眯起眼:“你想让我将鬼怪联盟拱手送给地府?”   “说实话,也不是不行。”白宁宁一副勉为其难接受的样子,“鬼可以接手,煞精有点难办,暂时没有合适他们的岗位。”   她像是在认真思考鬼怪联盟并入地府的可行性。   清淮没由来的生气,说不清是因为哪一方面生气。   生气的理由好像可以找很多个,比如眼前这个坏女人居然想拿他当工具人,借他控制鬼怪联盟;再比如她居然总想着救人,完全不顾及鬼的感受,几次多管闲事;还有她胡乱问了一些有的没的,故意惹他生气……   她又总会在他心情稍微好点的时候,说一些破坏他好心情的话。   但凭什么她总是这么轻描淡写、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为什么不生气?   清淮今天的情绪格外外放,比如他不高兴了,肉眼可见的就是鬼气满屋子肆虐。   “你差不多消停点。”白宁宁拍开落在身上的房顶掉的灰渣,“他这房子搭得本来就不结实,一会儿给撞塌了,你是鬼你死不了,我真的会被砸死。”   她仿佛是被自己的话逗笑,眉梢轻挑,语气变得轻快玩味:“我死了你也会死,死在一起算不算殉情?”   清淮觉得她简直在浪费自己的时间,袖子一甩,想走。   白宁宁拉住他的衣角——按理说是拉不住的,毕竟鬼没有实体,只要他不想被她碰到,她就只能抓住一团虚无的鬼气。   但她拉住了。   他也停下了。   白宁宁依然坐在转椅上,因为伸手拉他,身体往前倾了些,她竖起另一只手的食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清淮皱眉盯着她,像是在说:你这个麻烦的女人。   “那算了。”白宁宁松开手,双手环胸顺势往后一仰,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我不问了。”   清淮盯着她,没低头,语气也没有退让:“只能问一个。”   但就是听着像是妥协让步。   仿佛这个问题他无论如何都会回答。   白宁宁终于满意,翘起嘴角,打了个直球:“你现在对我是怎么想的?”   “麻烦。”   清淮扔下这两个字,黑影一卷,又消失不见。   白宁宁瞬间觉得这间书房变得空荡。   但事实上,这里算不得空荡,云家父子倒在地上,屋内各式各样的书乱七八糟散落一地,还有一些乐高零件掉得到处都是,靠近窗户的地方被雨淋湿了,湿掉的书页凄凄惨惨爬在地上,纸张皱巴巴的。   白宁宁忍不住笑,小声吐槽:“麻烦你还老跟着我。”   她先前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问题。   她之前想问清淮,明明可以挣脱他们之间的这根线,但没有挣脱,是为什么?   不想还是不能?   他这一趟来得全无道理,像是刻意来找茬,但又没完全占到便宜,甚至像是主动把云闲给她送回来似的。   白宁宁这才越过满地的书和零散的乐高零件,走到云家父子旁边,蹲下查看他们的情况。   地上满满都是书籍,就像是故意给她制造麻烦,不想让她过去。   但这些着实算不上威胁。   云闲脖子上有些黑紫色的鬼手印,短时间内消不了,但是没有生命威胁。   云悠瞬没有大碍,只是刚刚一番哭天抢地太过狼狈,衣服上满是灰尘污渍。   白宁宁拿手机,给楚家人打电话报平安:“暂且没事,但是山上下了大雨,等雨停了再来接我吧。”   楚泽开了公放,问:“你不是能直接从地府回来吗?”   白宁宁看着窗外的雨势,解释说:“云家父子俩晕了,我从地府走的话,带不了他们。”   “父子?云闲也在?”   白宁宁:“在,说来话长,回去之后跟你们讲。”   窗外大雨滂沱,丝毫没有要停的架势,山间道路泥泞,下了雨之后泥土路变得潮湿松软,不适合车行。   白宁宁想了想,改口说:“算了,山上泥巴路不好走,等雨停了让他们带我下山,你们在家等我就好。”   “好走,雨停了你打个电话。”楚予宴冷不丁开口,语气平淡得仿佛是在教她打车常识,“大哥有私人飞机,让他找人开飞机接你。”   他可不放心把妹妹扔在云家。   且不说这一家子墙头草,万一寻仇的鬼怪或是玄门找上门怎么办?   白宁宁依稀听到拨号键的声音,楚予宴似乎已经在打电话了。   白宁宁忍不住笑:“好,谢谢爸爸和二哥,也谢谢大哥。”   电话那头一阵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白宁宁一度怀疑电话被挂掉了或是信号不好。   楚泽忽然大声:“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她还没开口,依稀听到那边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老父亲一声嚎叫:“你手机砸到我脚了!!” 第89章 你是人吗   白宁宁听到电话那头, 椅子被粗暴拖动时候和地上摩擦产生的巨大噪音,各种不知名碰撞产生的撞击声,更要命的是, 不知道谁动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它听到桌面和手机话筒之间的摩擦声快速划过, 然后就是手机自由落体产生的风声——   噪音不停, 接二连三,白宁宁把手机拿远了些, 避免噪音伤害到她无辜的耳膜。   似乎还带动了什么连锁反应,东西的坠落声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不断地响起。   白宁宁看着地上满是乱七八糟的书, 觉得电话那头的情况可能也差不多。   这可能也是一种默契。   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彻底安静下来,白宁宁看了眼——电话还没被挂断, 应该是真的安静了。   “痛痛痛——”这是楚泽的嚷嚷声。   “你去捡手机,别摔坏了。”   楚予宴的声音相当冷淡,物理意义上的空灵又渺远,像是隔着雾——手机可能被掩在什么东西下面了。   白宁宁也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听见, 提醒一句:“电话还没挂断, 不着急,慢慢来。”   她安静等了几秒,又不熟练地补上一句:“没受伤吧?”   她不太擅长关心人, 更不知道怎么跟家人相处。   “嗷啊——”电话那头迅速响起惨烈的哀嚎声, “我腿好像真的瘸了!”   楚予宴仿佛看不下去,拿什么东西堵住了人造噪音的声源, 说:“别装, 手机就砸了你一只脚, 还能跳, 先把手机捡回来。”   “你是人吗?”楚泽震惊,“你就算不是人也不能这样对你亲爹啊?”   白宁宁没听到蹦跳声,但感觉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看来是离手机越来越近了。   她听到细碎的摩擦声,紧接着,笼罩着手机话筒的那层“雾”仿佛消失。   “找到了,不过屏幕裂得有点惨。”楚泽声音里带着笑,不像是幸灾乐祸,而是傻笑。   白宁宁:“所以什么东西摔了一地?”   楚泽还在嘿嘿傻笑,说:“不重要,一个装饰品架子倒了,都说了这木架子不结实。”   白宁宁倒抽一口凉气,那别墅里的东西似乎都不便宜,这一摔得损失多少钱?   楚予宴淡淡解释:“没事,装的都是些废品,本来也要扔的。”   【三哥落泪】   【明明不在场,但受伤的为什么只有三哥】   【惨还是三哥惨】   【架子上都是三哥的作品和周边,什么专辑啊,PB啊,海报啊,卡册啊……追星女孩落泪】   【怎么能说是废品呢!森森保护协会发来强烈谴责!】   白宁宁:“……”   楚泽仿佛也有些嫌弃:“这么多卖不出去的吗?感觉每套房子里都有……”   【森森真的要哭了啊!他特意留给老父亲和哥哥们睹物思人的限定周边!】   【以森森受欢迎的程度,这些都是海景房啊QAQ不要可以给我】   【就问一下三哥能不能直播哭,我想看】   楚泽将手上的灰在裤子上蹭干净,才小心翼翼地捧起手机。   只是通话模式,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他依然认真盯着手机,小心翼翼问:“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确实是。”白宁宁看了眼额头红肿起一个大包的云悠瞬。   好在他家地面上没有什么锋利的碎石子,包没破,就是看着吓人,且隐隐有变得青紫的趋势。   云悠瞬还紧紧把失而复得的云闲护在怀里,这是作为父亲的下意识反应。   他们差点就永远也见不到面了。   【云叔真的是个很矛盾的人,他能牺牲自己勇敢赴死,也能亲手把儿子送到敌方阵营危险重地里去。费了这么大功夫,结果一下子就崩了,这不是白设计了吗?】   【看到儿子差点死在自己眼前,还是情绪崩溃了吧】   【云叔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谁能看到自己亲儿子死在眼前还无动于衷的,隐忍也不是这个隐忍法】   【当场断绝关系清淮也不会信吧】   白宁宁忽略掉吵得火热的弹幕,她在意的点和这些弹幕不太一样。   阎王真是个高危职业,每天不是和死人打交道就是和将死之人打交道。   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出意外,但在感情这方面,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人受折磨。   万一楚泽因为意外去世,她会后悔没和他好好相处吗?   大概是会的。   这么多想法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就像是在凌乱房间里随手捡起一本书那么短的时间。   白宁宁看了眼还剩一半的电量格,随口糊弄:“手机快没电了,先挂了。”   楚泽还盘坐在楚西森的一堆周边里,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带着三分感动两分茫然看向楚予宴。   楚予宴的手机是砸在楚泽脚上,有个落地缓冲,所以屏幕一点事没有。   他扬了扬完好无损的手机,说:“已经说了,雨停了就接她回来。”   楚泽:“你不是能算卦吗?算算这孩子遭遇什么事了……刚刚不会是命悬一线了吧?话说得感觉跟遗言似的。”   “算不了阎王,折寿。”楚予宴手指稍顿,焦躁不安的心跳逐渐平息下来,“但是没有不好的预感,应该没事。”   白宁宁挂了电话,眼神放空地盯着窗外落雨。   她和清淮之间的联系依然没断,但几天不见,对方的情绪变得相当暴躁。   动不动就乱发脾气,一言不合就用鬼气搞破坏。   果然还是身体出问题了。   远离她之后,他身上会出现疼痛难忍的症状。   而他多半也能借助和耿依依类似的手法瞬移到她身边。   虽然清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她基本已经确认了答案。   马娟母子呢?她们同样作为被她契约的鬼,身体会出问题吗?   白宁宁想到就去寻求答案,开门把她们三只鬼从地府召唤到人间,但和以往不同,她纳闷:“地府怎么是亮的?”   之前不是说只坚持了两个小时吗?   程秀:“您从这借过的时候,地府就来电了。”   白宁宁今天从地府过了好几次。   第一次的时候马娟她们也都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来电也只来了一会儿,很快就消失了。   而白宁宁再次路过的时候,地府又亮了起来——就像是短暂进入充电状态。   “先不管这个。”白宁宁摆了摆手,“我不出现在地府的时候,你们会觉得身体不适吗?”   程秀欲言又止,看向自家姐姐。   马娟似乎想阻拦,但程云轻轻推开她的手,平静地陈述事实:“会。喝过红绒草泡茶之后就好了很多。”   白宁宁摸着下巴,思索这是否也是一种充电模式。   先前也提过,她出现在地府之后,红绒草的产量变多了。   就算知道红绒草能缓解不适症状,她也不可能给清淮送药。   她要逼迫清淮回到她身边。   不是她动手把他抓回来,而是他主动自己回来。   马娟担忧地看向地上伤痕累累的云家父子:“这……没事吧?”   “没事,人间的事由人间来处理吧。”白宁宁的意思是她也不打算管,她客气地笑笑,“谢谢你们,我再想想。下次有不适症状可以直接告诉我,对我有所帮助。”   “好。”   程云应声之后,马娟和程秀才应声。   白宁宁算是看出来,她们之间的做决策的核心人物是沉默寡言的程云。   她没有过多寒暄,将她们送回了地府。   雨停之后,直升机如约而至。   但山上没有停机坪,直升机悬在半空中,用绳子把他们拉上去。   白宁宁在直升机上看到楚寒舟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   楚寒舟的金丝边眼镜换成了炫酷的墨镜,遮挡了半张脸,看不出情绪来。   白宁宁生怕发生楚泽和楚予宴那种惨案,万一多米诺骨牌倒塌导致直升机坠毁,事情可就大条了。   白宁宁没有主动叫人,只说了句“谢谢”。   楚寒舟递过来一个充电宝。   白宁宁:“?”   楚寒舟:“不是手机没电?”   “是……谢谢。”白宁宁差点忘了自己随口编的瞎话。   她给手机充上电,默默将手机屏幕盖在下面,以防被看到手机电量。   白宁宁觉得直升机里有一种安静到窒息的尴尬感。   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安静,螺旋桨的声音非常大,吵得她脑子直嗡嗡。   直升机落地之后再驱车前往楚家的别墅。   楚泽和楚予宴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一个拄着拐杖,一个坐着轮椅,盯着停在家门口的黑色豪车。   车门打开,先下车的是楚寒舟。   楚泽和楚予宴简直是变脸达人,无语和嫌弃的表情一点都不藏着。   楚予宴:“怎么是你?”   楚泽更是直白:“你来干嘛?不是让你离这远点吗?”   【大哥心里苦,大哥听说认亲了,扛着飞机火速赶来,结果小的沉默,大的嫌弃】   【大哥:这和我收到的情报不太一样】   【父_慈_子_孝】   闲杂人等悉数离开,云家父子还昏迷不醒。   现在是真的安静下来了,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白宁宁也不知道说什么,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我本来想把他们俩扔到玄委会的,结果阵仗闹得太大了……”   都开飞机来接人了。   “……抱歉。”   不经意间,楚寒舟已经被三人轮番嫌弃了一遍。   白宁宁连连摆手:“不是怪你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三人都看着她,像是在等她说什么。   白宁宁叹了口气,更加尴尬,看向楚泽:“你脚怎么了?”   楚泽咬牙切齿:“我某个儿子对我痛下杀手,看得出来是积怨已久。”   楚予宴非常实用的关心:“医生在路上了。”   楚泽觉得儿子们没一个靠谱的。   他拄着拐杖走到白宁宁面前,绕着她转了一圈,确定至少衣服上没有破损或是受伤的迹象,但依然不放心:“真没受伤?”   “真没有。”白宁宁简单粗暴地讲了一下事情经过,继续说,“说真的,他磕头的时候,我感觉有点折寿,但好像折的不是我的寿。”   向来只有鬼魂叩拜阎王,哪有活人叩拜阎王的?   楚泽也颇为感慨,看向楚予宴:“要是有一天,我们也遇到这种情况……”   楚予宴不等他说完就拆台:“那鬼都被你揍上八百遍了。”   楚泽:“……”   说的也是。 第90章 危险源头   “你真的没有受伤吗?有没有藏起来的伤口?”   楚泽在医生检查过云家父子的情况之后, 更加不放心了。   这两个人简直丢了半条命,脸上看着惨,掩盖在衣服下的伤口更是多得惨不忍睹。   “真没有, 连根头发都没掉。”白宁宁挽起袖子让他看了眼光洁白嫩的小臂,证明她真的没藏伤口。   她又偏过头, 小声问楚予宴:“私人医生?可靠吗?”   楚予宴:“嗯, 我和爸以往都由他检查身体。”   白宁宁笑眯眯看向他们:“那正好,让他给你们现场检查一下, 我感觉你们的情况不太乐观。”   楚泽瞬间垮了脸,他最讨厌体检了。   每次体检都是一堆毛病, 改又改不了,何必呢。   他默默挪开步子,离白宁宁远了一点, 试图逃避。   虽然楚泽没有明着说,但白宁宁知道,他之前开个易拉罐手指头都要红半天,这下被手机砸了脚, 指不定得多久恢复。   楚予宴眼睛半眯着, 问她:“你和清淮是怎么回事?”   他问的很巧妙,模糊又笼统。   如果白宁宁想回答,可以和盘托出;如果她不想回答, 糊弄过去, 他也不会再追问。   “我也不知道。”   白宁宁并不想糊弄他,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认真思索一会儿又再次重复一边:“嗯, 不知道。”   旁边, 楚泽正不乐意地盯着楚寒舟, 由眼神散发出的由内而外的找茬气息,他语气不善,追问连连:“你怎么又赖着不走?车有没有被人跟踪?停在地下车库了吗?会不会被人看到?”   白宁宁抬手挡在他们俩中间,劝架一般:“好了,差不多了。好好相处,鬼知道你明天是不是就死了。”   楚泽不满:“喂!有你这么咒……当面咒人是不对的!”   他差点脱口而出“有你这么咒你亲爹的吗?”,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儿,紧急改口。   白宁宁敷衍式哄人:“是是是,亲爹。好了,检查身体,看看还能活多久。”   听着不像是哄人,但是她语调软,又将他没说出口的话补充完整了,楚泽居然奇妙的被哄到了。   她不是很懂这对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看向墨镜还没摘、一脸风轻云淡万事与我无关的架势、一脸冷酷挨骂又不反驳的楚寒舟。   她颇为无奈,说:“其实我也不建议你来。”   楚寒舟稍微有些僵硬,嘴抿成一条直线。   白宁宁语气一转,又说:“但见一面少一面,你想多看看他也正常。毕竟他身体差的要死。”   白宁宁话音刚落,就听到医生叹了口气:“您这身体状况有些糟糕。”   楚泽试图狡辩:“是吗?我还觉得我的浮肿状态好多了。”   他说完还冲白宁宁的方向讪笑两下,非常刻意。   白宁宁:“你很闲吗?”   她的视线其实一直落在楚泽身上,但楚寒舟知道她在问自己。   而且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多友好。   “也没有。”   楚寒舟刚想找点借口离开,就听到白宁宁说:“正好也要搬家了,如果你很闲的话,其实你们可以一起住几天。”   楚予宴:“搬家?”   楚寒舟:“你们?你不一起吗?”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但重点截然不同。   “这个地方被太多人知道了,不安全。”白宁宁也稍微有些纠结,“至于我,得再多考虑一下。”   她将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轻笑一声,说:“我才是危险的源头。”   在她身边才是危险的,但她又有一种直觉,说不定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楚予宴淡淡说:“我先去检查身体,哥你留一下,一会儿开个家庭小会。”   白宁宁一愣:“原来你真的是喜欢开会的人啊?”   本来些许紧张的气氛,在她无厘头的提问之中迅速缓和了。   楚寒舟默默观察着她,这是刻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   楚泽拄着拐杖过来,又瞪着楚寒舟:“你们是不是又偷偷说我坏话了?”   楚寒舟扶着他到桌边坐下,笑脸以对:“没。”   白宁宁:“说了,一会儿还要给你开个批|斗大会,不偷偷,当面说。”   楚泽一副“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的眼神盯着楚寒舟,仿佛他才是罪魁祸首。   白宁宁坑了人就跑,转头盯着楚予宴的体检——这是位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他给楚予宴把脉,表情稍稍有些诧异,问了楚予宴几个问题,才摸着山羊胡须:“你身体好像变好了点,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楚予宴不答,只笑着说:“换药方吧。”   老中医见怪不怪,低头给他调整药方,只吐槽一句:“你这人真是……”   他将药方递给楚予宴之后,有意无意地跟白宁宁说:“小楚身体确实变好了点,老楚是老毛病了,阎王收命不讲情面啊……当家人的多陪陪他吧。”   白宁宁应了声,恭恭敬敬把人送出去之后,一家人已经坐在饭桌前了。   饭桌上什么都不放的时候,还真的挺像会议桌。   屋里人都一言不发,白宁宁意识到气氛组的重要性,问:“不是家庭会议吗?是不是还少个人?”   “他不知道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楚泽难得正经,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向楚寒舟,意思是:你小子自己识趣点。   白宁宁笑着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觉得我离你们远点,才是对你们最大的保护。”   她简单摊开了说:“清淮能随时瞬移到我所在的位置附近,所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们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   “至于我和清淮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白宁宁抿了抿嘴,起身去拿果汁饮料,带着点逃避意味,“其实我也不知道。”   她顺手给其他三位也带了饮料,随意扔给他们,说:“客观角度来说,算是我把他从转灵阵带了出来。但是他觉得我换了一种方式禁锢他,我觉得他在碰瓷我。”   毕竟她确实对于带他出来的过程一无所知,清淮莫名其妙就跟着她了。   她说话期间,楚寒舟贴心地替老父亲把饮料瓶拧开,只不过老父亲臭着脸不领情。   白宁宁自力更生,拧开微热的奶制品喝了一口,皱着眉小声吐槽:“早知道喝冰果汁了。”   【可以给哥哥喝掉,他们不嫌弃】   【我和我哥或者我爸出门就这样,不好吃的东西或是吃不完的东西都塞给他们,男人没有味觉(暴言),根本不会嫌弃的】   【从小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过于亲近的人,还是不太好意思让别人喝自己喝过的饮料吧?】   【只有小孩才能这么任性吧?我上次嫌弃樱花味薯片难吃,想塞给我爸,然后被臭骂了一顿】   白宁宁稍愣,她和元沐阳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弹幕说的这种情况。   元沐阳小时候也挑食,元修朔只会教育他,告诉他有营养、不能浪费粮食等等。   是男孩和女孩不一样?   还是他们的世界和弹幕的世界不一样?   楚予宴浅笑弧度和往常一样,他指了下橱柜里的空杯子,说:“你要是不想浪费,可以倒给我。”   白宁宁知道这位少爷比她还挑食,摇摇头表示自己可以将就喝。   她继续先前的话题:“我能感知到他的情绪,也能凭直觉猜到他的一部分想法。他能瞬移到我所在的地点,同样也能感知到我波动较为强烈的情绪。”   楚家三人陷入沉思。   白宁宁捧着热牛奶,说着格格不入的话:“我们也可以借此相互欺骗。”   就比如她故意看一些引起焦虑的言论,让清淮误以为云闲真的叛逃了——虽然清淮把“叛徒”送回来交给她处置了。   楚泽懒洋洋撑在桌上,表现得清闲懒散甚至有些吊儿郎当:“我无所谓,一把老骨头了,说不定明天就死了,跟着你还能让你看着我死。”   白宁宁:“……”   【滚啊谁要看你死——】   【呸呸呸!这话不兴乱说啊爹,快呸呸呸】   【一语成谶了怎么办QAQ】   【死亡FLAG立下了】   白宁宁心沉了沉,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楚寒舟沉声道:“我也想一起。”   难得直白一次,当着父亲的面说出他的想法。   楚泽提出强烈反对意见:“不不,你不行,你本来不用遭受这些提心吊胆和危险的。”   楚寒舟和楚西森都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他们应该被保护起来,离开暴风中心,这是最安全的。   “但我每天也在提心吊胆。”   楚寒舟平静地看向楚泽,仿佛这些话在心里过了无数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念想,我也不知道活着是为了做什么,每天都是无休止的工作。最开始是为了养家,后来是为了找人,那现在呢?不能和家人接触,我依然还是一个人,我甚至想过,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楚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自知对孩子们有亏欠,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他没想过孩子们的心理状态,毕竟这几个孩子都早熟,而他要面对的则是维护世界和平的大命题。   白宁宁不合时宜地发出惊呼声:“咦?为什么会没有朋友?你这种人朋友应该很多才对!”   有钱又长得帅,按理说应该一大把人排着队跟他交朋友。   楚寒舟确定她是在故意问奇怪的问题缓和气氛,给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认真说:“到达一定高度之后,就是会没朋友的。”   没有可以交心的人,甚至还有一大堆不能说的秘密。   家里永远空空荡荡,干净整洁得仿佛是样板房。   每天要分辨打交道的是人是鬼,接近他是勤恳正直还是心怀鬼胎。   每天都很累。   永远都孤身一人。   白宁宁拿冰可乐碰了下他的脸,驱散了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霾。   她将可乐放远了些,笑起来:“抱歉,有点没礼貌,但很早就想这么干了。”   她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写着下次还敢。   楚寒舟愣住,确实胆子很大,他很多年没被这么无礼的对待过了,但居然还奇妙的有点高兴。   白宁宁将可乐一推,可乐漂移到楚予宴面前。   她说:“要不是没法偷袭,也很想冰一下你。感觉你们都是面具戴久了……哎呀可能成年人就是这样的吧,我还是个小孩我不懂。”   她说到一半,觉得自己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对着这些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讲大道理很没意思,开始耍赖摆烂。   白宁宁拍拍桌子问楚寒舟:“你工作怎么办?”   楚寒舟显然早有准备:“前段时间已经在陆续交接了,现在可以正式休假。”   白宁宁又看向楚予宴和楚泽:“你们俩都还是勤勤恳恳地府打工人,肯定得住一起的吧?”   白宁宁当即给楚西森打了个视频电话,她觉得此刻需要一个活跃气氛的活宝——当然了,也顺便咨询一下楚家最后一个家庭成员的意思。   然而她很少用视频电话,没想到刚开始的时候是后置摄像头,一下子就对准了被随意扫成一堆的楚西森周边。   楚西森相当震惊:“你就这么对我?!”   白宁宁连忙点了翻转镜头,改成前置摄像,确定楚西森一个人在酒店之后,才将楚家人框进摄像范围内。   楚西森更是震惊:“不是,你们就这么对我???”   他恨不得穿过屏幕过来挨个揪衣领,音量不自觉加大,难以置信地瞪着屏幕:“你们几个聚在一起,故意把我的周边砸了,然后拍给我看???”   白宁宁:“……不是,等等,我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白宁宁陷入沉默。   确实活跃了气氛。   但正常人是这个脑回路吗? 第91章 视频通话   白宁宁平和地挂断视频通话, 吵闹的抗议声戛然而止,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白宁宁沉默地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抱歉,是我草率了。”   她一开始就不该考虑什么一视同仁, 楚西森是真傻,不是大智若愚。   “晚了。”   楚予宴手机屏幕亮起, 来电显示正是楚西森。   楚西森大概是被拉黑习惯了, 也没去试探白宁宁的电话还能不能打通,直接给楚予宴打视频通话。   他接通电话, 也熟练地敷衍人:“没什么事,你忙吧。”   “什么没有大事!那是限量版周边!限量版你懂吗!”   楚西森大声哀嚎, 即便楚予宴没开扩音,其他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楚予宴语调温柔地睁眼说瞎话:“嗯,刚刚地震了, 塌了一地,一会儿就给你摆起来。”   楚西森信以为真:“地震了吗?有没有受伤?我没收到消息啊,震源在哪里?我让经纪人安排一下捐款。 ”   他说话语速极快,镜头忽然换了个视角, 对着斜上方的天花板, 且伴随着触屏的哒哒声——已经在给人发消息了。   楚寒舟提醒:“他骗你的,别信。”   楚泽几乎和他同时开口:“别墅内的小型地震,刚刚打了一架。”   楚西森松了口气:“没人受伤就好。”   白宁宁心说这可能是个天使, 居然完全不追究被骗的事。   她问:“你不问问他们为什么打架?”   楚西森笑得灿烂, 在这件事上倒是格外笃定:“他们都很有分寸的,不可能真打起来。”   楚予宴看他笑得那么灿烂, 忽然有点微妙的不爽, 坏心眼的将镜头对准白宁宁:“给你打电话, 是想介绍一下家庭新成员, 我们的妹妹。”   白宁宁看着摄像头,犹豫要不要挥挥手,或者叫一声哥?   但感觉很奇怪。   楚西森淡定点头:“我知道啊,在综艺里扮演我妹妹嘛。”   楚西森有些无语,两位哥哥平时看着那么聪明,怎么就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呢?   看表情,白宁宁显然还不想认亲嘛,忽然这么急,也不怕把人吓跑了。   真是的,关键时刻居然还要他这个最小的来打圆场,白活这么多年了吗?   他对着白宁宁露出此生最为和善的笑容:“他们这几个人就是有点怪,朋友很少,也不会跟人交流,你不要介意。”   一屋子男人表情各异,但无一例外头顶都冒着黑气——不是鬼气,不过是有点坏想法的恐怖气场罢了。   楚西森看不见,但白宁宁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提前为楚西森默哀两秒。   楚西森自以为成熟地又补上一句:“他们要是让你觉得不适应了,可以找我告状,我帮你教训他们。”   “你小子想教训谁?”楚泽夺过手机,脸恨不得怼到屏幕前。   手机视频里从白宁宁小小的脸变成一只占满整个屏幕的放大版的眼睛,把楚西森吓了一跳,手机都丢出去了。   楚泽不屑:“就这点胆量,还想吓唬谁。”   白宁宁:“……”   楚予宴微笑着补刀:“和你想的不太一样,她今天已经叫过哥哥了。”   楚泽嘚瑟:“也喊过爸爸了。”   楚寒舟轻咳一声。   【笑死,还没喊过大哥!】   【大哥等半天了,结果宁宁害羞愣是没喊出口】   【主动就会有故事!哥你可以主动点!】   【大哥可能怕把宁宁吓跑了】   然而楚西森误会了他咳嗽的意思,第一时间把手机捡回来,并试图穿过屏幕达成瞬移。   “真的吗?”楚西森相当惊喜,但又为了面子先喊起来,“最先叫的是我哦,在综艺里已经喊过了!”   楚寒舟再咳两声。   很好,只有他被落下了。   “大哥你感冒了吗?”楚西森小天使很显然会错了意,絮絮叨叨开始关心模式,“最近天气有点转凉,你多穿点,还要补充VC,能增强抵抗力。”   通常关心这几个男人都只会得到“是”、“好”、“知道了”等答案,他习以为常。   然后话锋一转,笑眯眯说:“——宁宁也是,太瘦啦,要多补充营养,多吃点。”   “好,谢谢森哥。”   三哥和森哥其实读音差不多,但片场更多人叫他森哥,所以她也喊得相当顺口。   【笑死,这下真的只有大哥被落下了】   【宁宁不要厚此薄彼】   【大哥只是看着不好接近,实际上很好相处的】   白宁宁:“……”   感觉弹幕都在起哄拱火。   参照以往的经历,他们疯狂起哄的都不是好事。   她心里说了声抱歉,然后问楚西森:“你那边很忙?”   “在筹备演唱会,确实要忙一段时间了。”楚西森很享受舞台,所以说这话的时候洋溢着笑容。   他说:“会给你们寄票的,特等VIP席位,如何?”   通话安静了一秒,然后响起了强烈的反对声——   “不不不——”   “完全不用!”   “留给需要它的人吧,不要浪费在我们这了。”   开玩笑,在场一个两个全是死神或是衰神体质,演唱会这种大型集会场所,很容易闹出人命的!   他们这几个人里,恐怕也就楚寒舟能去了。   白宁宁眨眨眼,趁着弹幕都是“哈哈哈”,没有高能预警也没有奇怪的起哄——   可以趁着弹幕不注意,偷偷喊一声哥哥试探一下?   白宁宁状似不经意说:“大哥应该能去,你给他寄票吧。”   弹幕的“哈哈哈”全都变成了“OH——”,总感觉更加诡异了,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吧?   白宁宁手机的短信铃声忽然接二连三响起,她表情严肃地点开一看,傻眼了。   五条来自银行的到账通知。   每一条都是二十万,余额不断上涨。   【原来霸总的网银转账也有限制】   【不应该大手一挥直接给黑卡或者支票吗!】   【支票还得去银行走程序兑换,麻烦,还是转账实在——哥你还缺妹妹吗?】   楚寒舟表情稍微有点僵硬,推了推眼镜缓解紧张心情,说:“见面礼。”   白宁宁:“……”   倒也不用这么实在。   她不太擅长接纳这种无条件的善意,尤其是这种无理由的大额……姑且称之为礼物。   没法给出对应价值的回礼,心理压力陡然增大。   楚寒舟像是看穿她的心思,说:“你要试着习惯,毕竟我除了钱一无所有。”   他仿佛是刻意报复,加重语气强调:“人很奇怪、没有朋友、也不会跟人相处。”   电话那头的楚西森忽然感觉背后一凉,讪笑着,手指在红色的挂断键上犹豫,但又不舍得真的按下去。   白宁宁犹豫了两秒,仰起头说了句“谢谢”。   楚西森只能隔着屏幕看他们互动,忽然不高兴地打断:“喂,你们为什么能聚在一起啊?我也想一起,我这段时间还不算太忙。”   “免了。”楚予宴直接替他断绝这一可能,“我们准备搬家了,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准备演唱会吧,不用管我们。”   楚西森轻轻“哦”了一声,也不过多纠缠。   他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时候过分成熟懂事。   白宁宁哄人:“演唱会有直播吗?或者录像?我们可以听哦。”   楚西森瞬间又变得精神,挺直了腰杆,帅气地打了个响指,说:“我有一个好主意,演唱会之前会有一个彩排,没有观众,只有工作人员,你们考虑来吗?”   白宁宁:“那记得带他们做一次全身体检,买好保险,我们去之前让他们好好休息,不要熬夜加班,容易猝死。”   她一口气顺畅地说出一连串的要求,楚西森听得一愣,然后理解到这是答应要来的意思,高兴地和他们告别,去安排演唱会的准备工作了。   视频通话挂断,楚泽眼角抽搐:“你很熟练啊?”   白宁宁:“彩排嘛,还能顺便排查一下现场环境,以免有鬼混进去。”   白宁宁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不免有些丧。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彻底接受自己生活和普通无缘的?   温馨生活也持续不了多久。   白宁宁认命,招呼楚家人连夜搬家。   她给云家父子留了封信,并将他们连夜送往玄委会。   玄学界风雨飘摇,一时间人人自危。   短时间内,元家受袭失去家主、谷家外墙塌了一片被迫换门、君家被人寻仇上门家主至今昏迷不醒,甚至连隐居山林的云家也免不了遇害。   玄委会也觉得头疼。   半死不活的君老爷子被送到他们这看护。   昏迷不醒的云家父子也被送到这里看护。   他们这是什么玄学界专用疗养院吗?!   一个个都是烫手山芋。   救活了没功劳,万一死在他们这还得背锅。   更糟糕的是,地府通知他们静观其变——意思是不要掺和这趟浑水。   一线作战人员汤柏不乐意地问吕思枫:“地府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这几处袭击显然就是大型闹鬼事件,但地府下了通知,玄委会居然就真的不让去调查了。   吕思枫不说话,汤柏更加气闷,有些暴躁地问:“我们这真成养老院了?净把老弱病残往我们这送,谁送来的?”   吕思枫处理着文书工作,不紧不慢说:“地府的意思。”   提到地府,汤柏更生气了。   吕思枫宛如一个小学老师,慢悠悠带着学生分析,她说:“云家被占,资料库也被烧毁,他们身上有鬼手印,又忽然出现在我们门口。动动你的脑子,显然是鬼怪联盟伤人,他们救人,明白?”   汤柏:“那我凭什么在这给他们守夜啊?”   吕思枫循循善诱:“你觉得你能比君家或是元家家主强吗?动手的鬼更强,但地府能从他手底下救人。要么他们是一伙的,要么地府现在实力更强。”   汤柏觉得她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得出的结论他怎么也不能认可。   地府什么时候实力强了?总不可能多了个外援就忽然变强了吧?   汤柏更加确信答案是前者,问:“所以是地府自导自演?”   吕思枫白了他一眼,觉得他脑子可能也没救了。   她说:“真要是一伙的,他们费这么大劲做什么?为了骗我们?我们配吗?”   汤柏没法反驳,独自气闷,又想到上次地府之门开启,忽然蔓延出来的紫色波纹,将他手上的鬼带走了,一点痕迹不留。   想必那就是地府的新外援。   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   凭空冒出来的?还是在地里埋了多年忽然长出来的?   他忽然赶到一阵恶寒,问:“有没有可能,四处搞破坏的恶灵就是地府放出来的?报复玄学界?所以不让我们掺和。”   吕思枫懒得理他的弱智脑回路,白了他一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搭上地府的船。” 第92章 脖间指纹   白宁宁没跟着他们一起搬进新家, 说自己要在现住的别墅里等一个人。   楚予宴问她是清淮吗,她说“是个人”。   委婉否定了这个说法,但也不打算告诉他们是谁。   楚泽本来想再多问两句, 被楚寒舟和楚予宴一起拉走了。   上车之后,楚泽还不服气:“干嘛不让我问啊?”   楚予宴提醒说:“她还没决定要搬过来一起住。”   楚寒舟沉默地启动车辆, 引擎发动声掩盖了车上的无言。   楚泽有点泄气, 小声咕哝:“来不来住,不都得在地府工作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楚予宴脸上还是挂着面具一般的微笑:“那么悲观做什么?她也没说不来。”   楚寒舟扫了眼A4纸上画圈的那个地址。   这是他先前给白宁宁的空房列表, 白宁宁从中圈了一个出来,还暗示他们不要出声, 安静的去这里住下就好。   楚寒舟问:“真的不用告诉小森地址吗?”   楚予宴神情平淡,闭目养神:“他现在也没空回家。”   “也是。”   -   别墅内。   白宁宁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前方的茶几上放着一部手机。   准确的说, 她不是在等人,而是在等消息。   但兴许能等到一个鬼也说不定。   她能稍微体会到一点楚寒舟的心情。   高处不胜寒,当随意一个决策就能决定大多数人的命运的时候,干什么都得加倍小心。   开公司是这样, 当阎王也是这样。   谁都不敢相信, 但是又要从海量的消息源中分辨出正确信息,再做决策。   不一会儿,卓洋给她发来消息, 是一个地址。   她没有关灯, 将地府之门当成任意门,去到卓洋提供的地址。   一个非常简单的单间宿舍, 十平米左右, 屋内只有床、衣柜、书桌和一个配套的椅子, 干净得仿佛是样板间。   她相信卓洋在这住了段时间, 后者可能是抱着随时逃走的心态,才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卓洋递了很厚一个文件袋给她,说:“你让我查的资料。”   “你直接打印?”白宁宁打开看了一眼,非常厚的一沓A4纸,图文并茂,似乎都是黑白灰,不过看着还算清晰。   “我自己的打印机,放心,不会泄密。”卓洋挑起眉梢,得意洋洋,仿佛终于找到能碾压白宁宁的领域,眼神中还带了一点挑衅。   白宁宁忽略掉他的小小叛逆,问:“现在卓家是什么态度?”   卓洋脸上僵硬一秒,又故作镇定地问:“如果还没决定好,地府会对卓家下手吗?”   “地府又不是恶势力。”白宁宁略为无语吐槽一句,心说这些人都对地府有什么误解哦?   他们不过是个平平无奇日渐式微的小可怜罢了。   卓洋稍微斟酌了一下,说:“我没法跟你承诺卓家的态度,但是一定是站在人间的黎民众生这边。”   白宁宁瞬间意会了他们卓家的所谓内斗,说:“一个激进派,一个温和派,还有一个什么?野心派?想夺权?”   “是,但不完全是。”卓洋听了她的话,笑起来,像是忽然松懈下来,连坐姿都放松许多,“我现在确定,至少你不是全能全知的那种恐怖程度了。”   白宁宁看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温度。   卓洋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但没觉得被威胁,表情还是很放松的笑着,说:“放心,给你的资料都是正确的。”   白宁宁将资料放回文件袋里,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反应。   “能预知未来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卓洋仿佛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说自话,“如果预知到自己马上会死,哪有人能毫无芥蒂呢?”   白宁宁没接茬,提醒他进正题:“卓家怎么回事。”   卓洋:“我属于温和派,激进派分两种,一个是想让玄学界取代地府,认为这世界上就不应该有鬼;另一个是觉得不应该有玄学界,人多了心就野了,总想着利益最大化。准确的说,都想夺权。”   他清了清嗓子,让声音变得沙哑,仿佛是在模仿谁的语音语调:“人心很容易被权利财色污染,它会传染,会变脏,会同流合污。”   白宁宁对此观点不置可否,问:“温和派的方针是什么?”   “还真是忽悠不了你啊。”卓洋低着头浅笑一声,“或者说,我们是包容派,你也可以理解为墙头草。”   白宁宁:“嗯?”   卓洋说:“不管世界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接受。”   白宁宁问:“是只代表你个人的态度,还是说你身后的老爷子也是这个态度?”   “是同样的态度。”卓洋愣了一下,抿了下嘴,急着给之前的话打补丁,“但共同目标都是为了人间安宁,我们不在乎谁说了算,重要的是妖魔鬼怪不在人间闹事。”   白宁宁依然冷冷淡淡,对他的补丁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她说:“这世界上需要有鬼,不然清明节的时候,大家寄托的思念飘到哪去呢?”   卓洋完全跟不上她的脑回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反驳卓家想取代地府、希望天下无鬼的观念。   白宁宁手机微微震动一下,她垂着眼,很随意地一手拿着文件袋,一手操作手机,像是话家常一般:“能预知死亡也算不上坏事,不是所有人都想逃避,甚至有人愿意主动赴死。”   她说完,从地府之门离开。   十平米的房间里空空荡荡,整洁如初,没有任何居住痕迹,也留不下任何访客的痕迹。   卓洋看着空空荡荡的仿木质书桌,思索着白宁宁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意的情绪,但又明里暗里把卓家的观念都怼了一遍。   她对他的发言还算满意吗?对卓家又是什么态度?   他不会连累了老爷子吧?   卓洋看着冰冷空荡的桌面,越想越迷茫。   -   白宁宁的手机振动,是她今晚主要想等的人。   她将别墅的监控系统连到了她的手机上,只要有人出现在镜头里,手机就会震动。   客厅灯还亮着,这里没有人。   她的监控镜头没有对准别墅内,而是藏在了别墅外的屋檐下,对准了别墅院墙外的过道。   她在这观察了一段时间,外面有车经过很正常,有遛狗人经过也很正常。   但几乎很少有人会单人徒步从这条路上走。   这时候会经过的人都是可疑人士。   监控录像中是一张陌生的路人脸,这张脸非常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征,扔到路人里马上就会找不见。   甚至她移开视线的时候,都忘了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白宁宁截了张图,存在手机里,想了想,分别给卓洋和元沐阳发了一张,问他们认不认识这个人。   卓洋回复很快,表示没见过,但是可以帮忙查。   白宁宁表示不用特意去查,照片不要让别人看到。   卓洋也很快意识到记不住这人的脸,跟白宁宁说:‘肯定是玄学界的人,确实不能深查,容易打草惊蛇。’   白宁宁同时撤回了发给两个人的图。   卓洋一惊一乍地表示还没存图,白宁宁回了个句号,便不再搭理他。   确认是玄学界的就可以了。   她大概知道是谁派来的人了。   元沐阳仿佛才刚刚看到消息,发了个问号。   白宁宁问他近况如何。   元沐阳:‘不太好。’   元沐阳:‘但比想象中要好一点。’   白宁宁:‘现在一个人?’   元沐阳:‘对。’   元沐阳:‘刚刚在看书,没太注意手机。’   白宁宁没再和他继续闲聊,让他清空消息记录,有事可以找她。   几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白宁宁等了半天,就等来一个“好”,算得上是电子版的欲言又止。   元家再怎么说也是玄学界的大家族,弟子众多,即便家主死了、少家主丧失灵力,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目前不过是阵痛期,只要徐婉惠在,时雨姐妹还在,多半就能度过危机。   她目前暂且不能出现在清微山,且还得避开清微山的人。   她在客厅枯坐一会儿,洗漱过后和往常一样回房间睡觉。   几乎是她刚睡着,鬼王大人就非常巧合的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她的房间也很空,生活的痕迹并不算多,但不像是样板间,更像是房间面积大的酒店套房。   月光从窗帘空隙中偷偷潜入房间内,冷白色的光线落在白宁宁脸上。   清淮坐在她的床边,手轻轻抚在她的脖颈上,眼神缱绻,低声呢喃:“为什么呢?”   他稍稍用力,白宁宁依然睡得安详,脸上透出一种让他嫉妒又稍有欣慰的安宁感。   他抬起手,将手指张开,掌心朝上将其伸到月光下。   这只手白皙修长,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莹润的玉石一般,是精心雕琢过的、来自千年前的艺术遗留品。   指尖没有任何灼烧感,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反应,也就是说,没有遭到反噬。   他低头看向床上少女的脖颈,藏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白嫩细腻,看着脆弱极了,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掐断。   在冷淡的青白色中,有五个黑紫色的点分部在两侧,左侧一个,右侧四个,深浅不一。   这是他刚留下的掐痕。   是去地府了吗?   不对,她去地府的时候不是这种状态,呼吸会更浅一些,脸色会更惨白,就像是假死僵直的状态。   而面前的少女呼吸平稳,只是睡着了而已。   清淮注意到,她通常会贴在门口和窗户处的平安符都撤下来了。   “你在等谁吗?”清淮低声问了一句。   他看着漏进一缕月光的窗帘,考虑着要不要替她用鬼气把门窗都封起来。   他刚起身,床上的少女就动了。   清淮停步,眯起盈满月光的眼睛,等着跟她对峙。   兴许会生气他夜闯闺房,也说不定会早有预料一般说一句“你来了啊?”,也可能是他猜不到的其他反应。   她的脑回路向来都难猜。   但白宁宁没有醒,她不过是翻了个身,改成了侧着睡,且极为不安分地踢掉了床尾的娃娃。   二十厘米长的一个小玩偶娃娃,大概是楚家人给的,她也不知道该摆在那,随手放在了床上,没注意的时候就让娃娃和被子融为一体了。   娃娃在地上滚了两圈,落到了清淮的脚边。   好心的鬼先生替她将娃娃捡起放在床头,俯身在她耳边说:“你最好是装睡。”   熟睡状态的白宁宁没有任何反应,但鬼先生心生出一种极大的被取悦感。   他替她将被子重新盖好,低头在她耳边轻吻。   “你好像在欢迎我。”   -   白宁宁觉得自己极为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能睡到自然醒,醒了之后也不用怕出门就遇到上奏的,也没人等她吃早餐。   她在床上多赖了一会儿,彻底清醒后,才慢悠悠换衣服,起床洗漱。   站到镜子前,才发现睡了个好觉只是她主观臆断的,客观上根本不存在。   脖子上五个黑点,怎么回事?有一侧居然有四个,她拿手比划了一下——这得是指印吧?!   能半夜不惊动别墅内层层安保系统和各种符咒阵法,直接悄无声息进她的房间——   清淮果然能瞬移到她身边。   白宁宁对着镜子仔细看了一圈,只是在脖子上掐了个印子吧?没有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确认没有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但脖子上的印子,怎么看怎么暧昧,这还怎么见人哦?   白宁宁一声哀叹——清淮是鬼,他掐出来的印子,多半灵体状态也还在,这下连地府都去不了了喂!   堂堂阎王被鬼在脖子上留了爪印,多没面子啊?   万一不长眼的把这个看成了鬼种的小草莓,那岂不是更加完蛋?   白宁宁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中输入:身上被鬼留下了痕迹该如何处理?   刚打完字就觉得自己脑子有病,长按删除键把这些全都删掉,将手机息屏。   正常人哪会搜这种东西!   白宁宁在心里骂骂咧咧,翻出一条围巾,准备去北方偏冷的地方捉鬼泄愤。   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收到了楚予宴的消息:‘醒了吗?厨师在门口等了。’   白宁宁:“?”   她看了眼监控,确认是眼熟的厨师,才把人放了进来。   厨师仿佛收了一大笔小费,在白宁宁开门的时候笑容洋溢,问了声早上好之后轻车熟路地去了厨房,直接开始做早餐。   白宁宁对食物没什么讲究,问她想吃什么一般得到的答案也都是“随便、都行”。   厨师问过两次之后就识趣地不问了。   白宁宁在餐桌前坐下,开始查看昨天监控拍下的人影。   监控没录下清淮,一是她房间里没有监控,二是就算录下来了多半也会被鬼气影响而黑屏。   昨天夜里别墅外没有可疑人士,只有一台可疑车辆,凌晨两点四十左右从门口开过。   是辆她不认识牌子的黑色豪车,她将图和车牌号发给楚予宴,拜托他查一下。   白宁宁:‘半夜快三点的时候从门口过,感觉很可疑,大概是玄学界的,不要大张旗鼓的查。’   楚予宴没多问,很快回复“收到”两个字。   厨师先将饮品给她送上,疑惑地问了句:“小姐怎么穿这么厚?”   白宁宁被她一说也有点热,脱了厚重的长款羽绒服,说:“本来准备出发去北方。”   厨师一听就懂:“那边确实冷,下飞机就会被冻掉耳朵。”   白宁宁淡淡点了点头,见对方没再追问,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围巾还严严实实围在脖子上,有点热,还有点碍事。   厨师做完饭就走,绝不多问。   白宁宁也给楚予宴发去消息:‘之后不用叫厨师来了,我自己解决。’   楚予宴问:‘怎么忽然去北方?’   白宁宁:“……”   好你个厨子。   居然这么快就把她给卖了。   白宁宁敷衍过去,只说是有点事。   谁知楚予宴直觉敏锐,直切要害:‘脖子怎么了?’   白宁宁:“……”   早知道在剧组的时候跟老师学化妆了。   她应该家中常备点化妆品的。   现在想做什么手脚都有点晚,白宁宁只好换种方法糊弄:‘明天就去找你们,放心吧,真没事。’   她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心里却在想怎么去把清淮揪出来打一顿。   别说清淮了,最近鬼怪联盟的鬼都如同销声匿迹一般,根本抓不到。   白宁宁找玄委会问了最近哪里闹鬼最厉害,最好是北方城市。   吕思枫很快给她提供了一张色块地图,并告诉她使用指南:‘红色区域是闹鬼最多的,橙色其次。’   白宁宁扫了眼,大部分都是白色的安全地带,只看区域面积的话,闹鬼严重的地区其实很少,但小红点有点多。   吕思枫又说:‘最近雪城在办冰雪节,那边闹鬼很严重。’   吕思枫本想继续告诉她,也是因此,玄学界有些人最近在雪城除鬼,不过地府要将其当做练兵场所,所以玄委会并没有组织人去。   她刚打两个字,忽然有人通知她云悠瞬有转醒的症状。   “来了。”   吕思枫想了想,白宁宁毕竟是地府代表,地府练新人的事她应该知道吧?   -   白宁宁全副武装抵达雪城,正好练练胆量,顺便抓两只鬼问问鬼印怎么消除。   大白天想抓鬼有点难,她在雪城四处逛了逛,这里常年积雪,节日氛围浓厚。   一个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中,四处都是“冰雪节”的标语,路边能看到雪人和冰雕,有些很精致,有些很稚嫩。   最大的感受就是冷。   即便是戴了帽子、耳罩、围巾,除了眼睛全都裹起来了,但依然觉得冷。   这里楚寒舟没房,但有一家他的公司旗下的酒店,且有一套常年为他预留的五星级套房。   白宁宁在外面逛了一圈,觉得腿都冻麻了,想回到暖气的怀抱里。   一晃眼,看到了垂头丧气的脸熟刺猬头和脸上有十字疤痕的古板“教导主任”。   刺猬头戴着灰色耳罩,没戴帽子,头发倔强而叛逆,竖得笔直,上面还结了一些冰霜。   严同正更狼狈一些,整张脸都冻红了,耳朵有发紫的趋势,很快就会长冻疮了。   虽然套着黑色大衣,但在这冰天雪地里完全不够看。   白宁宁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确定不是白雪看久了出现幻觉了。   玄委会开会时候遇到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且开会的时候,这两个人坐的有点远,也不像是很熟的样子啊。   刺猬头注意到她的目光,凶神恶煞瞪她一眼:“看什么?”   这人在开会时候就是个刺头。   白宁宁目光越过他,问严同正:“需要帮助吗?”   严同正摇头,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刺猬头盯她好一会儿,问:“你是白宁宁吧?”   严同正听到熟悉的名字,又快步走回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宁宁。   白宁宁没想到这也能被认出来,稍微哽了一下,问:“……怎么了?”   刺猬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如同碰到救星一般,兴高采烈拉着她的袖子不让走,喊:“快帮帮我们吧——”   “……”   白宁宁瞥了眼他没礼貌的手。   冷气漏进来了!   看起来不像是需要帮助的样子。   刺猬头讪讪,但就是不撒手,转手抓着她的胳膊,吹着干瘪的彩虹屁:“善良好心的宁宁小姐姐,救命的大事啊。”   白宁宁:“找不到住处?”   刺猬头一乐:“真不愧是会算命的宁宁!”   “跟我来吧。”白宁宁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都冷成这样了,居然还要在雪地里浪费时间跟她套近乎。   真是不知道轻重缓急。   白宁宁带着他们快步往酒店里走,迟缓地吐槽:“你刚刚那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你没看自己的综艺吗?”刺猬头稍微后仰,缩起脖子闷声继续说,“就是你录的《鬼屋大冒险》,节目组给你的title,经常出现这样的花字。”   白宁宁:“……”   原来已经播了啊。   白宁宁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钟朔。”刺猬头有点不高兴,“你怎么连我名字都没记住。”   白宁宁懒得理他,默默加快了脚步。   严同正倒是很虚心,觉得她多半也记不住自己的,正准备自我介绍:“我叫……”   “严同正,我知道。”白宁宁淡淡点头,“有过接触。”   钟朔更不乐意了:“你怎么只记得他不记得我?我好歹还坐在你旁边,当时桌上有姓名牌吧?”   白宁宁随口敷衍:“有吗?忘了。”   钟朔停步,闹脾气说不跟她走了。   结果白宁宁恍如没听到一般,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丝毫不顾忌他。   严同正担忧地回头看他一眼。   钟朔闹了个没趣,又小跑着跟上,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我是不放心严叔才跟你一起的。”   白宁宁理都没理,正忙着看弹幕,从里面搜刮正确答案。   大致知道他们也是听说这里闹鬼严重,来捉鬼的。   且有几个弹幕提到后续还有“好戏登场”,并没有提是谁,白宁宁只能静观其变。   白宁宁将他们带到酒店,刷卡给他们开了套房。   严同正看到酒店富贵的门槛,就想拒绝她的好意,要表达的意思多半是自己住不起,付不起酒店费用云云。   白宁宁冷着脸抢在他之前开口:“闭嘴,跟我来,有话问你们。”   严同正一时间被她的气场唬住,只好跟着去。   钟朔傻了眼:“严叔你怎么也双标?刚刚我说住这里,我出房租,你还不肯。”   进了电梯,钟朔还在小声嘟囔:“我先前来问,明明说没房间了,这双标的世界……”   替他们按电梯的服务员解释:“确实是没房间了,来参加冰雪节的客人非常多。”   白宁宁看着电梯楼层,猜到挪用的也是楚家提前预定的套间,说:“我提前预定的,有问题吗?”   钟朔傻眼:“你不会只是带我们进来问话,问完就要赶我们走吧?”   “是啊。”她故意顺着他应声。   但没想到严同正却松了口气。   【这两个人好好骗,没发现宁宁是新开的房,且自己没登记吗?】   【不好骗的也不会来雪城了】   服务生笑笑,带他们到房间处,没有揭穿白宁宁的恶作剧。   进套间后,钟朔发现非常大,第一时间就打开行李箱拿衣服:“接你这洗个澡,不介意吧?”   “介意。”白宁宁把人拎回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气。”钟朔咕哝一声,自己生闷气。   白宁宁问:“来这里做什么?”   钟朔没好气:“这边闹鬼严重,玄委会不管,我和严叔就来了,只是没想到完全订不到房间。”   他说完就怒视白宁宁:“好歹给倒杯热水吧?要冻死啦!”   白宁宁拿了两瓶矿泉水给他们,常温矿泉水。   钟朔一字一顿地重复:“想、要、热、水。”   严同正没嫌弃,相当给面子,拿着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又用手肘撞了一下钟朔:“喝进去是温的。”   【宁宁是故意的吧?如果给热水,严同正说不定还不好意思喝】   【叔真的很古板】   【钟朔闹脾气了,他就愿意给面子打圆场了】   【这俩人搭配怪有趣的】   钟朔斜睨一眼,很有骨气:“不!喝!”   白宁宁不搭理他,问严同正:“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严同正说:“等太阳下山之后,就去闹鬼地方看看。”   白宁宁问:“来捉鬼的人多吗?”   “不多,只有我们两个。”   白宁宁安心地点了点头。   严同正主动跟她分享情报:“听说雪礼在这附近活动,鬼怪联盟的一个头目,和风槐同等级……我听说你接触过风槐。”   “好,知道了。”   白宁宁依稀记得,在树老口中听说过雪礼这个名字。   耿依依也和她大致说过,是个神出鬼没的女鬼,性格古怪,喜欢变装,最近也许在COS雪女。   室内暖气开的很足,这两位冻坏了的人不觉得;但白宁宁很快就觉得热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提醒说:“半小时内不要洗澡,不然冻伤处一冷一热容易坏死。”   走到门口,她又瞥了眼严同正的鞋,一双非常普通的运动鞋,已经湿透了。   白宁宁:“你们穿多大码的鞋?”   严同正连连摆手:“不用麻烦。”   白宁宁冷漠地扫了一眼,那眼神很明显的明示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43码。”   严同正瞬间老实地说了,又用手肘撞了下钟朔,见对方没反应,又怕白宁宁等得不耐烦,连忙替他说:“他穿42。”   白宁宁点点头,交代说:“一会儿会让人给你们送鞋来。房卡在这,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不懂的可以按铃找人问。我不住在这里,房钱付了一周,你们随意。”   她说完就出门了,不给房间里的两人留反应的时间。   钟朔彻底傻眼,问:“严叔,你说她到底什么意思啊?”   白宁宁办事很周全,一会儿服务生就给他们送来了厚实的雪地靴,还送了合身的军大衣。   钟朔拉住服务生,问:“白宁宁呢?就是给我们开房间、让你送衣服的那位小姐姐。”   服务生只是笑:“抱歉,我不知道。还有别的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钟朔又问:“能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找她有点事。”   服务生回绝:“抱歉,不可以泄露客户隐私。”   钟朔觉得自己一整天都在找堵,心里气得牙痒痒,又问:“那能帮我给她带句话吗?”   “建议您自己找她呢。”服务生简直油盐不进。   钟朔:“……行吧,谢谢你。”   “祝您生活愉快。”   服务生笑着坐电梯离开。   钟朔气不过,把头埋在抱枕里:“我今天好像特别倒霉!”   严同正纠正说:“特别幸运才对。”   简直是遇到绝境的时候天降救世主,怎么能说是倒霉呢?   虽然救世主没给他们道谢的机会。   他其实不太好意思在这久住,但白宁宁钱都付了,他不住感觉是在浪费别人的一片好心。   钟朔爬回沙发上坐好,问:“感觉她人挺好,但是为什么态度那么差哦?”   “差吗?没有吧。”   钟朔:“……”   没人能力理解他的苦闷,他拿起矿泉水,拧开,吨吨吨。   -   白宁宁回房间之后,收到了元沐阳给她发来的阵法图:‘改进版本,这个更简单,且耗能低,耗材更少’   对方是手绘的图纸,然后拍照传给她的,在边边角角的位置不算清晰。   元沐阳又发来消息:‘会放在书架第二层,老地方,夹在文件袋里。’   白宁宁回了句收到,并提醒他清空消息。   元沐阳问:‘你是不是担心有内鬼?’   他问得过于直白,白宁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方是发消息来的,她不确定元沐阳身边会不会有人。   或者说,元沐阳也说不定在试探她,故意设了陷阱引她上钩。   元沐阳:‘我最近好像被盯上了。’   元沐阳:‘清空,勿回。’   最后这条消息出来,白宁宁才确定刚刚发消息的是他本人,且多半和她站在同一阵线。   白宁宁扯了下脖子上的围巾,可惜她现在不太能见人。   隔壁两位敬业的玄学大师在太阳落山后就准备出门,她喜欢偷懒,外面又这么冷。   她在舒适的暖气房里睡了一下午,等零点再出门。   冬天的白天总是很短,夜晚很长。   对于不能见光的东西来说,冬天就是一年四季中最好的季节。   不耐寒的生物需要冬眠,鬼不需要。   鬼感知不到温度,他们就喜欢冬天。   雪地的夜晚和白天很不一样。   白天的时候有人铲雪,路面基本是干净的,但夜晚积了雪,踩下去一脚也不知深浅,根本不知道会踩到什么。   冷不丁就走到了结了冰的湖面上,倒没有踩空落水,只是差点在冰面上滑一跤。   白宁宁叹息一声,呼出来的热气碰上冷空气,瞬间起了白雾。   这简直是鬼的主场,怪不得这里闹鬼严重。   鬼不怕冷,可以飘,不用担心在冰面上滑倒,也不用担心雪浸湿鞋面。   白宁宁顺着感觉,往鬼气浓郁的方向走。   离居民区越来越远,积雪也越来越厚。   鹅毛大雪还在眼前飘,白宁宁抖落身上的积雪,庆幸自己穿的鞋底足够厚,裤子也是防水材质的。   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个冰蓝色的双马尾魂魄。   白宁宁:“……”   顾博知的游魂。   来得真不是时候。   对方是忽然飘来的,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白宁宁:“为什么在这里?我是在你的梦里吗?”   “是的,我在梦游。”白宁宁随意敷衍,将其弹了回去。   顾博知瞬间回归躯壳,清醒一瞬之后继续做梦。   白宁宁处理完这一小插曲,发现眼前真的多了一个灰蓝色半透明的女鬼。   头上戴着薄纱——应该是轻薄的鬼气幻化的,身上穿着有冰雪花纹的厚重白衣,似乎还真的在COS雪女。   看不清面容,单看轮廓会觉得是个美女。   风雪大了一些,白宁宁默默将围巾和帽子戴紧了一点,并决定明天就去买一个滑雪眼镜。   装雪女的雪礼还在装高冷,浑身散发着冷若冰霜气质的高岭之花。   白宁宁主动搭话:“听说雪女会拆散热恋中的小情侣。”   雪礼静默地盯着她。   白宁宁只露出两只带笑的眼睛,她语气轻快:“但是我没有爱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呢?”   雪礼开口,声音宛如从天边传来,空灵悠远:“还会将人冻成冰雕,然后吃掉。”   “那你胆子还挺大。”   白宁宁简单陈述事实。   连阎王都想吃,胆子也太大了点。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好耶!美女贴贴,我爱看!】   风雪忽然转了向,大风裹着飞雪,从雪礼的方向往白宁宁的猛地袭来。   白宁宁连忙抬手挡住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四周一片雪茫茫,附近没有人,建筑物也少得可怜。   就算白宁宁真在这里被冻成冰雕,明天也不一定会被人发现。   白宁宁觉得沙漠和雪地可能都是鬼怪主场,他们有环境优势,只要鬼气吹起来,沙和雪都能变成他们的武器。   白宁宁只是佯装不敌,她在等雪礼靠近。   然后用阎界四季谱把她捉回去。   谁知还没等到雪礼,反而等到了另一股更浓重的鬼气。   一时间风停雪止。   “参见鬼王殿下。”   雪礼有一瞬间的暴怒,但隐藏得非常好,又立刻变成高冷的冰美人,朝着白宁宁的方向行了个大礼。   白宁宁放下护眼睛的手,才发现雪没有停,依然纷纷扬扬,只是不往她这里飘了。   清淮的鬼气在她头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她回头看了眼,清淮表情不太好,鬼气也相当躁动,像是在生气。   下一瞬,清淮的鬼气不由分说袭向雪礼,戾气极重,显然是动了杀心。   情急之下,白宁宁把阎界四季谱甩了出去,赶在清淮之前扣下了雪礼。   雪礼察觉到危险,显然是想抬手用鬼气形成屏障格挡,只是鬼气触碰到清淮鬼气的一瞬间,就被蚕食殆尽。   白宁宁扔过来的书,雪礼压根没当回事,反正她触碰不到实物,多半是这小姑娘病急乱投医,胡乱扔了个东西过来。   虽然她直觉有危险,但多半是来自清淮的威胁。   眼见着清淮的鬼气要将她吞没 ,恰好四季谱也在这一瞬间碰到了她的手臂,将她吸了进去。   堪称虎口夺食。   清淮的鬼气没找到目标,但也没空跑一趟,把四季谱捡了回来。   清淮翻阅着四季谱,又看向白宁宁,眼神不善:“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白宁宁抢回四季谱,竟然发现四季谱刚刚在发抖。   难不成四季谱也怕冷?   她瞪着清淮:“你昨晚干什么坏事了?”   清淮俯身和她平视,鼻尖对鼻尖,他勾起一抹笑:“特意将符咒撤下,你不是在欢迎我吗?”   白宁宁眯起眼,伸手想去捏他的脸泄愤,然而清淮很快退开,她捏了个空。   月光落在松软的雪地上。   四周大雪纷飞,填盖着她来时的脚印。   只有白宁宁的周遭是安静无声的,除了清淮的鬼气以外,什么都没有。   “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是在担心我?” 第93章 雪地奇遇   风雪在白宁宁半米外的地方肆意飞扬。   清淮见她两手空空, 阎界四季谱不知所踪,知道她还有其他隐藏的秘密。   白宁宁笑盈盈看着他:“又打算逃避吗?鬼王先生?”   “怎么会呢?”清淮勾起她的围巾,慢条斯理地想替她解开。   白宁宁下意识抬手按住脖子上的围巾, 后知后觉发现这一举动显得她心虚,欲盖弥彰一般, 补上一个借口:“冷。”   “是吗?”清淮含笑看她, 手指轻轻描过她的下颚线,又很快收手。   月光下的雪地里, 一人一鬼无声对峙。   “老大——这边有很强的恶鬼!”远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打破了雪地里的沉寂。   他应该只有一个老大, 但这一声却是一呼百应。   来的是鬼差。   忽然,白宁宁抓住清淮的手腕,露出恶作剧一般的笑容:“鬼王先生, 还没解释呢。这次不是不准备逃吗?”   他的目光从白宁宁的围巾处逐渐上移,最后落在白宁宁眼上,笑了笑:“也好,我也想看看, 他们看见敬爱的小阎王和厉鬼厮混在一起, 会是什么表情呢。”   白宁宁:“自然是信任我,想将我从恶鬼手中救出。”   “是吗?”清淮的鬼气缠绕过来,竟然让白宁宁有了一种被拥抱的错觉。   她稍一愣神, 眨眼间清淮就消失不见——只是看不见了, 他还在这。   雪地一片白茫茫,没有藏身之处, 多半是藏在了她身上某件挂饰中。   来不及找他在哪, 鬼差小队已经冲到了她面前——   “鬼呢?!”   “这人身上鬼气好重!”   “但她是个人, 你别乱来。”   白宁宁没说话, 没了清淮的鬼气给她“打伞”,风雪带着冷空气重新包裹了她。   她默默把手缩回了口袋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范无救姗姗来迟,鬼差小队们七嘴八舌地跟他汇报情况。   “远看的时候还有鬼,走近就只有她了。”   “会不会是被鬼附身了?”   “她为什么在这一动不动的?”   有一个小鬼差绕着白宁宁转了两圈,问:“能看到我吗?”   范无救一眼就看到白宁宁了,盯着她的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小阎王?”   “啊——?!”   实习鬼差们均是一惊,不约而同后退好几米,跟白宁宁拉开距离。   白宁宁没应声,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往回走。   “搞错了吗?”鬼差们有些不自信,面面相觑。   范无救跟着白宁宁飘:“你别装作不理我呀,小阎王。”   白宁宁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后方一群鬼差新兵跟着飘,相互挤眉弄眼。   -你去拦一下老大吧?跟着一个路人飘好像怪尴尬的。   -那不可能是路人吧?她身上鬼气真的很重。   范无救:“虽然你身上鬼气确实有点重,但我认人还没错过。刚刚的鬼呢?”   白宁宁翻开阎界四季谱的第二页让他看。   雪礼还保持着一个怒气冲冲、龇牙咧嘴的表情。   白宁宁沉默地合上了阎界四季谱。   好好一个冷美人,怎么就被折磨成这样了?   范无救:“这是雪礼?”   白宁宁缩在围巾里点了点头,继续往回走,天气实在有点冷,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借地府之门抄近道。   众鬼差们终于确定这就是小阎王本人,齐刷刷地大声问好:“小阎王好——”   白宁宁:“……好,我真的谢谢你们。”   范无救问:“小阎王接下来去哪?”   “回酒店睡觉。”   她只想快点回去,找一个单独的空间,然后把清淮揪出来。   她随口问:“你们为什么在这?”   “锻炼新鬼差,这附近不是鬼多吗?”   范无救说着,招呼后面这群新兵来白宁宁面前混了脸熟。   一群新鬼差鬼头鬼脑,稚气未脱,看一眼就知道经验不足,脸上简直写了“天真”两个字。   白宁宁扫了眼,明白了为什么玄委会不让人来。   原来是地府提前承包了这块刷级的好地方。   吕思枫多半觉得她知道,所以没说。   范无救果然跟着不放:“别走呀,跟他们聊几句嘛,这么巧了碰到一次。这附近还有别的鬼吗?”   “……”   白宁宁甚至觉得她就算用地府之门快速回酒店,范无救也能带着鬼差们跟到酒店。   她停住,无奈地看向范无救:“你们是鬼,你们不怕冷,我冷。”   虽然她都裹成粽子了,还是冷。   “范八爷——”   裹着军大衣的钟朔在十米开外,高兴地冲他挥手。   白宁宁:“……”   得了,用不了任意门了。   “宁宁?”钟朔小跑着过来,看到白宁宁的时候腿软了一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从白宁宁身上感受到了杀意,很短暂的,只一瞬间——但是有点恐怖。   钟朔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哈哈两声掩饰过去,自说自话:“宁宁你怎么也在这?……哦,我差点忘了,开会的时候你代表地府嘛,很正常。”   鬼差们窃窃私语:“小阎王的朋友吗?”   “叫得过分亲密了吧?都不带尊称的。”   “小、小阎王?”钟朔吓得后退半步,一个趔趄,在雪地里摔了个倒插葱。   严同正听到动静被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把差点埋在雪里的钟朔扶了起来,关心道:“没事吧?”   钟朔和小狗抖毛一样抖掉身上的雪,一脸严肃地跟严同正分享大新闻:“鬼差大人们说宁宁是小阎王。”   白宁宁冷淡道:“很奇怪吗?”   严同正稍微有些惊诧,但很快接受事实:“原来如此,怪不得……”   钟朔惊疑不定,眼神不停地在范无救、严同正和白宁宁之间游移——这不对吧?为什么大家都不惊讶,只有他一个人吃惊吗?   白宁宁挥挥手:“你们继续,我要回去睡觉了。”   范无救还跟着:“不能把雪礼放出来问话吗?这附近肯定还有不少鬼。”   “你得锻炼他们,让他们自己找。”白宁宁找的借口合情合理,并且还在绞尽脑汁地编新的借口,“而且她是被我用特殊方法关进去的,暂且不稳定,你也看到了。问话得过段时间。”   如果现在把雪礼放出来,清淮多半也得被她供出来。   这样一来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有道理呀。”范无救瞬间被说服,去教鬼差们这种情况下该做出什么反应。   严同正和钟朔商量一下,决定跟着白宁宁一起回去。   他们出来得早,下午也没睡觉,这会儿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点了。   三人各怀心思地往回走。   钟朔沿路偷瞄白宁宁,终于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白宁宁问:“你们这一趟有收入吗?”   钟朔乐呵呵地说:“没有,是义务劳动。虽然感觉这一趟有点倒霉,但是能帮到人就很高兴了。”   他笑着说抱怨的话,看上去傻乎乎的。   白宁宁点点头,说:“不用给我钱,想还债的话,多捉鬼送往地府。”   严同正郑重其事地应声:“好。”   钟朔:“那肯定,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白宁宁还想说点什么,忽然觉得脖子有点痒。   好巧不巧,是脖子上被留下痕迹的五个点的位置。   触感就像是羽毛在上面轻抚一般,来回摩挲,有点痒,但在可接受范围内。   钟朔和严同正忽然眼神奇怪地看向她,前者犹豫了一下,还是疑惑出声:“你身上的鬼气好像有点重。”   说话间,鬼气从白宁宁的脖颈处往下游移,黏腻地从她脖子上绕了一圈,停留在锁骨上。   然后,锁骨仿佛被舔了一下。   好在围巾蒙着脸,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手从围巾下方伸进去,将脖子上的玉坠扯了下来,放到口袋里。   “是吗?”   白宁宁的声音从围巾底下传出,有点闷,有点怪,她随意敷衍:“刚刚跟鬼打架留下的吧,一会儿就会被风吹散了。”   鬼气的源头果然是玉佩。   脖子上的奇异触感消失不见。   玉坠被她攥在右手手心里,也并不安分。   鬼气从她的指缝里溢出来,逐渐盈满整个口袋,但却有没有分毫溢出。   她的右手被鬼气包裹了起来。   没有溢出口袋,但却悄悄钻进她的袖口,舔了一下她的手腕。   白宁宁瞬间被激得汗毛炸起,心说他再敢往上一分,就干脆闹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吧。   清淮似乎很懂分寸,停在界限边缘处,时不时动一下她的手指、捏捏她的指腹,但没有任何过界行为。   口袋里的鬼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凝成了手的模样,比白宁宁的手恰好大一圈,刚好够包裹住她的手。   她将手转了个方向,想撇开鬼手,但口袋就那么大,只要她不把手抽回来,免不了要和鬼手接触。   这鬼手相当不安分,从手掌往手指的方向滑动,撑开她手指之间的缝隙,和她暧昧又亲密的十指相扣。   白宁宁心跳有点快,仿佛快要炸开,她已经没办法分出精力去听旁边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藏在月色和雪色之下,她和清淮正进行着一场你追我赶的隐秘牵手。   严同正和钟朔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只以为是白宁宁跟鬼斗争半天,累了、困了,所以现在精神涣散。   问了两句发现白宁宁没有回答之后,他们也就识趣的闭嘴了。   白宁宁忽然加快脚步,提前进入酒店电梯并按下关门键,把严同正和钟朔拒之门外。   二人赶到的时候门恰好关上,电梯已经开始上行。   严同正和钟朔面面相觑,只能无奈地等下一班电梯。   钟朔吐槽:“我就说她很奇怪嘛,感觉又帮了我们,但又不想和我们扯上任何关系。”   严同正只说:“白小姐是个好人。”   钟朔做了个鬼脸,又问:“严叔,您之前见过前任阎王吗?”   “没有。”   钟朔遗憾地“哦”了一声,自言自语一般说出自己心中疑惑:“阎王身上的鬼气都这么重吗?明明之前开会的时候还没觉得……会不会是不想让我们接触到鬼气,才走那么快的?”   讨论之间,电梯已经到了。   两个人进去之后四处看了一圈,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钟朔:“奇了怪了,一点鬼气没留下。她清理过了?”   严同正摇头:“我们沿路也没有留下鬼气。”   那鬼气只存在于白宁宁身上。   严同正猜测说:“可能阎王自带净化功能吧。”   钟朔震惊:“那她先前收服的鬼得有多强大?才能在她身上留下这么重的鬼气。”   -   白宁宁终于回到房间,如释重负。   不等她将玉佩扔出去,清淮主动从中出来,手还握着白宁宁的右手:“你看,你是欢迎我的。”   他的情绪在白宁宁面前无法隐藏,就他的鬼气就像是小狗的尾巴一样,总能第一时间出卖主人。   此刻,清淮的鬼气就像是棉花糖,轻软绵绸,没有棱角、没有攻击性。   白宁宁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棉花糖海洋里,知道无害,但是动弹不得。   她面上不露怯色:“所以呢?鬼王先生为什么要跟我回来?”   清淮动作轻柔,一圈又一圈地解开缠绕在她脖子上的围巾。   他的语气仿佛是在蛊惑她:“我给你留下的颜色,多漂亮啊。”   白宁宁仰头看他,一派天真:“这就是鬼王先生半夜来掐我脖子的理由吗?”   清淮指尖轻抚她脖子上的青黑色的圆点,眼神痴迷:“你想变成这种颜色吗?”   “不想。”白宁宁稍微动了动手指,试探自己的可移动范围。   “安分一点哦。”清淮另一只手覆上,控制住她不太乖的左手。   他语气轻柔,但却由内而外透露着不容置喙的平静。   白宁宁心里有了底,干脆彻底松懈下来,躺平不动。   清淮用鬼气扶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问:“抽走了我的得力干将,你该怎么补偿我呢?”   白宁宁平静如水:“或许我们可以谈个合作。”   “我倒是不知道,鬼怪和地府有什么能合作的地方。”   清淮一声轻笑,发丝一样的鬼气落在她的锁骨上。   “是吗?”白宁宁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左手的手心忽然开始发光,从中渗出数条玉白色的发光丝线,瞬间将清淮捆了起来。   白宁宁慢悠悠坐起来,右手捏着他的下巴和他对视:“攻防互换了,鬼王先生。”   “真是可惜啊。”   清淮不怒反笑,即便被捆了也不安分,用鬼气裹住白宁宁的右手,拉近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似乎是笑了一下,轻声说:“那只能下次再见了,阎王小姐。”   瞬间,清淮化作黑雾消失不见,捆着他的玉白色的灵力丝线重新回到白宁宁的手掌心,铃铛轻响。   白宁宁遗憾地叹了口气,躺倒在床上,喃喃自语:“又让他跑了啊。”   白宁宁起身,去镜子前看了看,脖子上的五个黑点还在,好在是没有新增其他痕迹。   她用左手在脖子上揉了揉,或许是左手灵力还残存,黑点居然淡了一些。   白宁宁如同发现新大陆,试了试——有效!   她如法炮制,将脖子上的奇怪鬼痕都清理干净,好耶,明天可以见人了。   白宁宁简单洗漱,又在床头贴了张符才安心入睡。   一觉睡到天亮,不是被阳光唤醒,而是被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吵醒。   她眼睛都睁不开,手机铃声还在响个不停。   她挣扎着拿起手机,发现是顾博知的消息。   ‘宁宁姐,我昨天好像梦到你了!’   ‘不确定是不是梦,也可能是游魂状态?’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感觉好像见了你一面,但是好像也就只有一面’   ‘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所以不确定是做梦还是真的见到了,但是留下了这个印象’   话真多。   白宁宁打了个哈欠,回了个“是”。   她本来打算扔下手机继续睡,结果顾博知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顾博知:‘那你脖子上为什么有五个黑点?’   顾博知:‘一边一个,另一边四个,看着有点奇怪,我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哦……’   顾博知:‘还是说是围巾上的花纹?’   这一下彻底把白宁宁炸醒了。   她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她昨天分明全程戴着围巾,但是对方怎么看见了她脖子上的黑点?   且对方看到了围巾。   白宁宁:‘?’   白宁宁:‘什么黑点?’   顾博知:‘只有一瞬间看到了,我也不太确定,但是那个黑点看着好吓人’   顾博知:‘你不知道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白宁宁:‘一瞬间?’   顾博知:‘是呀是呀,就是你把我送回来的那一瞬间,看着像是金光闪闪,特别厉害的样子,简直就是神’   白宁宁:‘可能是做梦吧。要不再睡一会儿?’   她回复完,将手机扔到一边,起身去镜子前,对着自己的脖子看了半天。   确认没有任何鬼印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床头上的符咒还好好的,看来昨晚没有奇怪的鬼先生来打扰她的安眠。   白宁宁吃了早饭,从酒店处得知严同正和钟朔已经回去了,且给她留了联系方式。   白宁宁存下他们的联系方式,觉得应该也给他们发点地府的特产石头当护身符。   但又觉得,总不能见一个人发一块石头,这多麻烦啊。   还得早日治本,好好教育一下那位潜在危险才是。   白宁宁再次将自己裹成粽子,出门避开人多的地方转了一圈。   冰雪节在即,居民们其乐融融,对路边的陌生人也格外热情友好。   有不认识的小朋友见她两手空空,还给她送了一朵冰雕花。   不算多精致,但是很可爱。   白宁宁不想辜负小朋友的好意,道谢之后收下。   但是她没带手套,徒手拿冰块的话,不仅手会被冻红,冰块也会很快被她手的温度融化。   她小心翼翼地把冰花放在袖子上,手也缩回袖子里保暖。   如果一个人横着袖子在街上走,会显得很傻很奇怪。   但大家似乎都被低温施加了降智BUFF,都傻乎乎的,显得她非常合群。   这里所有人都在感受冰雪的快乐,偶尔还有人在雪上摔一跤,周围人笑过之后再善意将其扶起。   也很傻。   所有人都傻得可爱。   白宁宁拍了几张照片,发给顾博知:“冰雪节。”   顾博知非常给面子的“哇”了好长一串,夸了一通漂亮之后,表示自己也想来。   有执勤的鬼差认出白宁宁,跟着飘过来:“小阎王的手怎么了吗?”   白宁宁将冰花递出去给他看,笑着解释:“是小朋友送的礼物。”   执勤鬼差不解:“去买一双手套不就好啦?”   “不了,我一会儿就走。”   白宁宁一直走到无人的郊区,将冰花放在了干净无垠的雪地里。   沿路走过来,没有一点鬼的痕迹,看来鬼差们昨晚收获不错。   她给楚予宴发了条“中午回家吃饭”的消息,便换了条路往回走。   白宁宁忽然有种熟悉感。   楚泽带她在地府巡街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出门的时候是一条路,回去的时候是另一条路。   执勤鬼差挥挥手:“我不跟着您走啦,我再找找还有没有遗留下的鬼。”   “好,加油。”白宁宁笑着挥挥手,跟他道别。   卓家说人心容易被污染,她对此不做评论。   但笑容是会传染的,心灵也是会被净化的。   路边的小朋友会给陌生人送冰雕花。   她也会因为街上陌生人的笑容洋溢而感到欣慰。   白宁宁心情愉悦地回了楚家新别墅里,降落地点恰好是别墅客厅。   刚一出门,楚家三双眼睛直勾勾盯了过来。   白宁宁带了身寒气,默默离他们远了一些,问:“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平时这个点,楚泽应该在地府,楚予宴通常在看书,而楚寒舟应该在公司上班才是。   哦,差点忘了,楚寒舟把工作交接出去了,现在处于漫长的休假期。   她不紧不慢地脱掉身上的保暖护具,一边说:“决定好中午吃什么了吗?”   楚予宴:“你脖子没事了吗?”   “什么脖子?”白宁宁有点心虚,顾博知总不能这么快把她卖了吧?   她将围巾扔到一边,露出白白净净的脖子,拿手机当成镜子照了照,问:“能有什么事啊?”   楚予宴沉默了会儿,问:“怎么忽然去雪城?”   白宁宁炫耀宝贝似的拿出阎界四季谱,翻开第二页给他们看:“我听说雪礼在那,去抓鬼的。”   雪礼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变得冷漠,但还是一脸不高兴。   白宁宁收起四季谱,乐呵呵地说:“运气不错,一晚上就抓到了。”   楚予宴将信将疑,但又找不到任何漏洞或是证据,只能先将这件事放到一边不谈。   楚寒舟看不见四季谱,给她拿了杯水,说:“还没点餐,中午想吃什么?”   “都行,你们定。”白宁宁随口应声。   她抱着自己被雪淋湿的围巾和毛绒帽,问:“新家的洗衣机在哪?我住在哪?”   楚寒舟主动带她参观:“我带你去看看,不满意可以换。”   楚泽难得没跟着凑热闹,等他们上楼之后,才跟楚予宴小声讨论:“你觉得她说实话了吗?”   “半真半假吧。”   楚泽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好一会儿,最终释然:“算了,不问了。随她去吧。”   白宁宁对住的地方也不挑,楚寒舟告诉她在三楼,她就相当随遇而安的入住了。   楚予宴因为行动不便,住在一楼,楚泽和楚寒舟在二楼。   其实一楼二楼都还有不少空房间,但是几人一致认为这样安排更好。   白宁宁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拿行李,但特意回去一趟又很奇怪——还容易被跟踪。   楚家其他人过来的时候,中途换了几辆车,还让其他人开着车做障眼法,以防被不怀好意的人跟踪。   楚寒舟看穿她的心思,给她发了一个电话号码,又推了一张电子名片,说:“这是信得过的助理,你需要什么可以直接给她打电话,下午就能送到。”   白宁宁:“倒不需要这么麻烦,我自己去超市买点洗漱用品就行。”   再买两套换洗衣物就够了。   她简单参观完这栋别墅,又确认了一下周围的商区,算是完成了新家入住的仪式。   楚寒舟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个妹妹的生活也太简单了。   这哪行啊。   吃饭的时候,楚泽问:“小黑说昨天碰到你了。”   白宁宁:“是啊,可巧了,我刚抓到雪礼,他就来了,还带了一堆小跟班。”   楚泽:“这群新人实力怎么样?”   白宁宁:“不知道,没打交道。不过今天去逛街的时候又碰到了一个执勤鬼差,挺热情。”   楚泽纳闷:“完全没打交道吗?”   白宁宁:“真不好意思,我的体质就是出门撞鬼,解决了鬼BOSS就回去睡觉了。”   楚泽稍微愣了几秒:“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阴阳怪气?”   “没有。”白宁宁把严同正和钟朔的联系方式递给他,“他们应该是和鬼差们打交道了,想问可以问他们。”   楚予宴:“雷云道观的?”   白宁宁:“嗯,热心市民,差点流落街头,多谢大哥的酒店收留了他们——他们要是付钱的话别收,热心市民经常做好事,本来就不太富有。”   “知道知道。”楚泽对这群新鬼差的实力有底,他问不过也是想找找话题,谁知道白宁宁完全没碰上。   楚寒舟:“你也是出门就撞鬼的体质?”   白宁宁察觉到他的话外之音,问:“还有谁?”   楚寒舟笑着看向楚予宴:“他也是,不过一开始不明显。”   楚予宴笑了笑,显然是不想提这段往事。   楚寒舟当成童年小故事讲给白宁宁听,说:“起初的时候妈妈还在,没有鬼敢靠近我们,所以体质不太明显。但我们逐渐长大,跟妈妈相处的时间变少,鬼就开始蠢蠢欲动,所以他经常一出门就撞鬼。”   白宁宁看着楚予宴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奇:“也会害怕吗?”   “会啊,经常被吓哭。”楚寒舟笑得开心,“不过后来学会了怎么对付鬼,就不怕了。”   白宁宁颇为羡慕:“真好。”   楚予宴见她感兴趣,主动说起来:“后来不是坐轮椅了吗,又被不长眼的鬼当成了软柿子,以为我移动困难,想吞掉我的力量。不知道算不算钓鱼执法,反正都给扔到忘川里喂鱼了。”   痛苦的往事熬过去了,才能当成笑话讲。   白宁宁眉眼弯弯:“巧了,我也经常当诱饵,昨晚也算是钓鱼执法了一次?”   虽然钓来了一条意料之外的鱼。   吃得差不多了,白宁宁主动提起:“在你们搬走之后,果然有人盯上了之前那栋别墅。”   楚予宴想起来她发给自己的照片,知道她心里有底。   他问:“你知道是谁吗?”   白宁宁平静点头:“只能大致猜测,还不确定,但是我感觉玄门还有内鬼。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们也住在这里,谁都别信。”   楚予宴:“包括你救回来的那几个?”   白宁宁点头:“对,救人是天经地义的人之本能,但不代表我相信他们。”   楚寒舟有些心虚,请教道:“隐瞒的范围是什么?就是……知道这里住了人,但是不知道住的是谁?”   白宁宁知道他在担心正常活动范围,说:“放心,不用那么草木皆兵。你没关系,只要不大张旗鼓的在社交媒体上宣告天下,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住在这。可以小范围的告诉部分可信的人,你住在这里,但是不需要说我们也在这里。”   楚寒舟懂了,可以让人知道他住在这,但是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楚泽、楚予宴和白宁宁也住在这。   白宁宁:“其实问题不大。别让玄学界的人知道就行。”   这是她通过各方资料查询总结,得到最安全的地点——这一片区地脉灵力低下,所以玄门人士几乎不来,鬼怪也少。   白宁宁跟楚寒舟说:“你是可以正常活动的。”   楚寒舟依然有些心虚,问:“嗯……对你们来说,买东西应该算是正常活动范围吧?”   白宁宁疑惑地看向楚予宴和楚泽:“你们买什么了?”   “没有啊……”才刚搬过来,哪有空买东西?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楚寒舟表示快递到了,可能有点多。   其他人迅速意会,楚泽推着楚予宴离开,白宁宁也跟上,回书房躲了起来。   然后三人透过门缝,看到大包小包的东西瞬间堆满了客厅。   白宁宁忍不住吐槽:“……他这是买了一卡车东西吗?”   楚泽和她差不多,几乎没什么物欲,对吃穿也都不挑剔。   楚予宴嘴挑,也顶多是请厨子来家里做饭。   但像楚寒舟这样,一下午这么多快递的,白宁宁还是第一次见。   要不是知道楚寒舟的身价,她都要误会他想开快递寄存点了。   甚至有几个快递包裹格外的大。   楚泽推测:“这是觉得家里太空了,想买点家具和装饰品打扮一下?”   楚予宴淡定翻著书,说:“等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楚泽直摇头:“感觉得在这里待一下午才能出去了。要不然我去地府待一会儿?”   “你随意。”白宁宁翻出先前程云给她的图纸,她又要开始苦逼的学习生涯了。   楚泽扫了一眼,他看到这些线条就觉得眼晕,捂着头去地府了。   白宁宁钻研了一会儿,也觉得头大,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学习。   不一会儿,楚寒舟敲门:“可以出来了。”   白宁宁打开门,发现客厅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但也没看出来多了什么东西。   白宁宁问:“你都买了什么?”   楚寒舟跟楚予宴打了招呼,让后者继续看书。   楚寒舟则带着白宁宁上楼参观,说:“有些东西是之前买的,今天到了,正好装饰一下,顺便给你买了一点衣服。”   他先是带白宁宁去到她的房间。   白宁宁傻了眼,确实买了不少装饰品,但也不用一股脑全堆在她房间里吧?其他房间不需要装饰吗?   先前来看的时候还是舒适简约风,现在看墙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挂画或是摆件,飘窗上放着大大小小的毛绒娃娃。   再仔细看,甚至多了一个展示柜,他介绍说:“想了一下,这里还是给你空出来,你可以放自己的东西。”   白宁宁陷入沉默。   看起来就是很难做卫生的样子。   【是小时候最喜欢的公主房!】   【梦寐以求豪宅屋,展示柜好适合给我放手办】   【大哥的少女心(大雾)】   楚寒舟见她并不高兴,问:“不喜欢吗?”   “没有,谢谢。”白宁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她还不太习惯如此大手笔的爱。   楚寒舟指着展览柜旁边的墙,说:“这是打通的,可以直接通往隔壁间,给你做成了衣帽间,你可以看看。”   只能说楚寒舟买东西真的非常的大手笔。   她差点误以为自己进到商场的女装店了。   也说不定是楚寒舟真的把女装店搬回来了。   各式各样的衣裙都按照服装风格排好,放眼望去宛如在逛商场,甚至还有一个像模像样的试衣间。   楚寒舟说:“不喜欢这种排列方式的话,也可以按照颜色重新分类。”   “不用,这样就挺好。”白宁宁感觉自己嘴角抽搐。   楚寒舟问:“怎么了?”   白宁宁:“感觉有点浪费。”   她多半只会穿一些舒适的休闲服装,这里还有许多漂亮的小裙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穿,多浪费啊。   楚寒舟笑起来:“就算你不想穿,摆在那里好看,也不算是浪费。”   白宁宁感觉自己和楚家人还有得磨合。   不讨厌,也不难接受,就是总让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反应回馈他们的热情。   “谢谢,但下次不用这么……”大张旗鼓。   白宁宁注意到楚寒舟的笑容,想了想,还是改口:“给别人买东西你会快乐吗?”   楚寒舟:“别人不一定,但是给家人买东西会高兴。”   【感谢的话就要大声的说!不表达出来对方是不会知道的】   【没关系啦,可以坦诚一点】   【其实大哥心里也很忐忑,感觉很怕被宁宁嫌弃】   【宛如暴发户(什么)】   白宁宁再次道谢:“谢谢,我也很高兴。”   “那就好。”楚寒舟稍稍松了口气。   白宁宁问:“给二哥他们买了吗?”   楚寒舟的眼神瞥向别处,说:“他们有,他们自己会买。以前买过很多了。”   白宁宁哭笑不得,这架势仿佛是一次性补齐前面十八年缺失的部分。   白宁宁从地府挑了块石头,雕琢成向日葵的样子,又以灵力在背后画了道平安符,送给楚寒舟当回礼。   她丝毫没提这块石头兴许在关键时刻能保命,她觉得就算她不说,楚寒舟也会好好保存起来。   当晚,夜深人静的时候,白宁宁去清微山拿元沐阳之前说好的改进阵法。   她在清微山稍微多留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抱走了她房间里的公主小熊的娃娃,带回新家里放了起来。   这是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楚寒舟送给她的小熊娃娃。   她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虽然今天楚寒舟给她房间里新购入了许多装饰品,但这些都是风格统一,这只小熊娃娃似乎有点格格不入——也可能是她看得不太习惯。   她想了想,准备将其放在了客厅里,明天楚寒舟看到了多半也会觉得高兴。   路过一楼客厅的时候,发现楚予宴房间灯还亮着,似乎里面有人在说话。   她保证她不是故意去偷听,但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她恰好听到了而已。   白宁宁听到楚予宴的声音:“哥,你是不是有点偏心,今天那么多快递,全是宁宁的?”   楚寒舟笑:“你们自己有手,有眼睛,不会自己给自己买?”   楚予宴多半是眼神控诉了,楚寒舟笑得开心。   楚寒舟又说:“还买了其他东西,还在路上,没到。”   楚予宴语气有点酸:“不会全是宁宁的吧?”   “谁知道呢。” 第94章 在拥抱吗   白宁宁当晚到地府“上班”, 给供电阵法“充电”,顺便改进阵法。   刚一到地府,程秀就激动地喊着“小阎王稍等——”然后冲了出去。   马娟也留下一句:“小阎王稍等, 鬼差说有事找您,我去通知一下。”   白宁宁沉默地看向阎王殿剩下的一人, 等着她说“小阎王稍等”。   然而程云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简单点头打招呼之后,又低下头继续工作。   没两分钟, 程秀带回来了姜淼。   姜淼熟练地进入阎王殿小厨房:“宁宁你稍等,我研制出了你能喝的提神茶啦!”   白宁宁:“……”   不出意外, 她可能会成为这杯茶的第一个实验小白鼠,毕竟偌大的地府,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了。   哦, 楚予宴算半个,但是楚予宴不需要提神茶,他已经习惯这种状态了。   白宁宁问:“多久?”   姜淼:“两分钟,东西我提前准备好啦, 他们点评都还行。”   她说话的时候, 手上的忙活也没停下。   白宁宁这才注意到多了许多瓶瓶罐罐,看着非常专业,仿佛把奶茶店或是咖啡店的工作间搬到了地府。   姜淼注意到白宁宁的目光, 笑着说:“盛雯给我捎来的啦。”   “烧?”   这些玻璃制品和合金制品也能烧吗?   姜淼:“好像是捐赠渠道?还有一些锅碗厨具, 指名捐赠,让树老给我带来的。”   “哦。”   白宁宁应了一声, 她先前确实把地府捐赠工作都交给树老了。   只是没想到盛雯还给姜淼送了礼物。   不一会儿, 姜淼给她端出了一份墨绿色的茶, 又当着她的面兑进去半杯奶白色的, 颜色混在一起,变成好看的抹茶色。   姜淼介绍说:“味道可能偏甜,看着像是抹茶,实际上是酸酸甜甜的啦,感觉更像是甜过头的西瓜汁,地府真神奇。”   白宁宁:“……”   确实有点颠覆认知。   她浅浅抿了一口,非常甜,简直甜到腻,干脆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了。   仿佛是在喝没兑水的糖浆。   姜淼:“这个比例效果最好啦,味道我再想办法给你改进改进。”   白宁宁觉得甜到发齁,腻得有点难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察觉到。   她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说:“暂时没什么特殊感觉,之后给你反馈吧。”   白宁宁道谢之后,招呼程云跟自己一起去忘川河边,一边走一边说自己的想法:“改进之后供电时间应该会更久一些,或许我们能考虑一下做蓄电装置。”   程云难得提出请求:“今晚就可以把程序写出来,投入测试,您能在地府多留一会儿吗?”   “好……抱歉,之前都有点忙。”   白宁宁忽然有些过意不去,程云似乎早就把东西准备好了,一直是停在她的进度上。   程云摇头:“您非常辛苦,大家都能理解,不用放在心上,地府已经越来越好了。况且我们也没有闲着,在做新的东西。”   【翻译:我们都这么卷了,你也给我卷起来!(狗头)】   【大家都是天使呜呜呜,宁宁天天这么压榨天使好意思吗?!】   【老板的作用:开会、提出需求】   白宁宁挥开这些声讨她的弹幕,笑着对程云说:“那正好试验一下姜淼特供茶的效果吧,今天在地府待一晚上。”   明明她才是最忙的那个!哪个环节能缺少她啦?真的是。   楚予宴还没来上班,多半是在和楚寒舟闲聊。   两个人都这么大人了,居然还聊到忘了时间,没人催就不睡觉,谴责!   楚予宴来的时候,白宁宁已经一个人把阵法改好了,正处于测试阶段。   刚到地府就猝不及防被白宁宁电了一下。   好在电量不大,但持续不断,一直酥酥麻麻的。   “你在干嘛呢?”   楚予宴出现的时候,身上还刺啦刺啦的响——正处于持续被电的状态。   【受害者怎么又是二哥!】   【只能说二哥来的不是时候】   【是被电了才来上班的吧?】   “来了?”白宁宁看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只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在人间也会被电到吗?”   楚予宴:“……”   连关心都省去了。   忽然有些怀念我们刚见面时候的疏离和客套。   白宁宁指着地上噼里啪啦闪着电光的阵法,说:“抱歉,这个暂时没法停止,我也没想到它会漏电。”   本来想试试最初级的储能阵法,当大号电池用,现在看来行不通了,总不能让楚予宴一直被电。   楚予宴:“没事,微量电流,一点点麻而已,说不定一晚上过去就习惯了。”   “不好笑。”   白宁宁等着阵法里的电流散尽,毁掉了蓄电阵法。   楚予宴莞尔:“是吗?那我再想想有意思的笑话。”   “小阎王——”范无救大老远就冲她挥手,一路狂奔到她面前,差点刹不住车。   他终于站定,讪笑两声,说明来意:“雪礼。”   白宁宁没想到他这么执着,有点头痛,思索着要怎么解释清淮的事。   她先安排好程云,说:“你可以去用电脑工作了,我离开之前会告诉你。”   意思是不用担心忽然断电。   “好。”程云道了声“辛苦了”,先行离开。   白宁宁跟楚予宴道别,表示自己要离忘川远一些,以免出意外——主要是担心雪礼说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楚予宴虽然有遗憾,但也无奈只能挥挥手。   白宁宁一边走一边问范无救:“你想问什么?”   范无救:“比如他们的总部据点呀,还有人员构成之类的。”   白宁宁挑了块空地,放出雪礼,只一瞬间,充满攻击性的鬼气乱飞。   “收手。”白宁宁淡然出声。   下一瞬,雪礼发现自己真的使用不出任何能力了,愤恨地瞪着她。   白宁宁:“你搞清楚,是我救了你。”   和清淮对峙的时候,要不是她及时出手,雪礼这会儿连灰都不剩。   “你和鬼——”和鬼王是什么关系?   白宁宁打断道:“鬼差大人想问你几个问题,你最好如实回答。”   范无救板正地开口:“鬼怪联盟现在的主据点在哪里?”   雪礼:“没有。”   回答得相当快,也非常不走心。   范无救显然不信,看向白宁宁。   白宁宁跟他使眼色。   范无救没理解她的意思,关切道:“小阎王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白宁宁:“……”   谢必安呢?怎么不让谢必安来?   算了。   谢必安多半能看出来雪礼被捉和清淮有关。   还是别来了。   白宁宁无奈,只能直白解释:“我只能安排他们打工,但是没法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打工。”   白宁宁直视雪礼的眼睛,问:“鬼怪联盟没有主据点,这句话是实话吗?”   雪礼被迫出声:“是。”   她飞快地意识到这个压制感来自于白宁宁的眼神,迅速撇开脸,不去看她。   白宁宁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你的上级是鬼王,对吗?”   “对。”   雪礼不情不愿应声之后,干脆闭上眼,再次拒绝和她对视。   范无救看傻了,总觉得她们之间的动作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白宁宁松开手,将她收回阎界四季谱里,说:“她掌握到了逃避的精髓,没办法问了。”   范无救:“……哦。”   白宁宁跟他说:“不过有点其他收获,鬼怪联盟在防范我。”   范无救眨眨眼:“嗯?”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用得着特意说?   白宁宁:“现在的模式,多半是一个鬼头目负责一片区域,这样就算被我抓住一个,也获取不到其他地方的信息。”   像树老那样一窝端的神奇案例也不可能再发生了。   她敢说,只要她稍微靠近了鬼怪联盟的某一据点,清淮就会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白宁宁摸着下巴:“得快点把地府信息网络搭建起来了,几个鬼气重的地方多半就是他们的据点。”   “小阎王——”程秀火急火燎地跑来,“玄委会传来消息,云悠瞬和云闲都已经苏醒,玄委会以疗养为借口拖住他们;君老爷子也有苏醒迹象,问您明天能不能去一趟。”   白宁宁问:“是请白宁宁,还是请小阎王?”   程秀一愣,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同。   她回忆着简讯:“好像没说,只说是‘那位大人’,我就觉得肯定是指您。”   “知道了。”   白宁宁看向范无救:“还有其他事情吗?”   范无救微微一笑,等程秀走远了才开口:“昨天我们赶到之前,和你在一起的应该是清淮吧?”   白宁宁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坦然承认:“是。”   范无救脸上带着吃瓜的笑容,八卦道:“所以……我们过去之前,你们是在拥抱?”   白宁宁:“哈?!”   他们之间的距离,怎么也算不上是拥抱吧?!   在外界看来有这么暧昧吗?   范无救知道自己猜错了,挠挠头:“抱歉抱歉,我的视力和感知力都比其他鬼差敏锐一些,大老远只能看到他,但又能感知到你的气息。”   白宁宁:“我的气息?”   范无救自顾自继续说:“走近之后又只剩下你,身上还满满都是鬼气,所以我就猜测……真是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怀疑您!”   白宁宁:“算了,没事。”   非要说的话,后来也确实抱上了——虽然她不觉得那是个拥抱。   白宁宁的重点还放在“气息”这里,她问:“你很远就能感知到我的气息?但昨天的鬼差们凑到身边了也没认出来。”   这关系到她以后还能不能装普通人不掉马,很重要。   “也不算是气息?”范无救一时间也有些迷糊,不知道怎么描述,“一种牵引力,就是我能感觉到你在那。也可能是我和小白之间的特殊能力?”   他觉得自己在和白宁宁玩一人一个问题的游戏,回答完之后又抛出一个问题:“所以昨天你和清淮在做什么?”   “差点就打起来了。”白宁宁省略掉他们之间的因果和对峙,言简意赅地用春秋笔法概括,“我当着他的面捉了雪礼,然后差点打起来,你们就来了。”   “原来如此。”   范无救右手握拳锤了一下左手掌心:“那我应该早点去支援您的,我以为你们在抱抱,所以才没过去打扰。”   白宁宁:“……”   我真的谢谢你。 第95章 油尽灯枯   程云终于意识到, 给白宁宁一张网路设计图就让人凭空造物,是一件非常强人所难的事。   她趁着白宁宁还在,给她赶制了另一张设计图, 总算是连夜搭建了阎王殿内部的局域网。   谢必安提供技术支援:“鬼气探测装置分两种,一个是鬼差自用, 不太灵敏, 但性价比高;另一种需要小阎王充电,灵敏度高, 但……”   白宁宁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标准微笑:“我感觉我就是个充电桩。”   不知道充电这个词是从谁这开始流行起来的,白宁宁感觉自己每天来地府上班就是为了给他们充电。   花式充电。   程秀插科打诨:“想开点, 兴许是皮卡丘呢?”   白宁宁:“……”   程云的程序跑出一堆BUG警告。   白宁宁看了眼,默默往后坐了坐,感觉在这坐一晚上可能不够她写程序。   程云也没敲键盘, 看了十分钟左右,只改了一个地方——奇迹出现了,刚刚满屏的报错全部消失。   “宁宁。”程云将成果展示给她看,“好了, 试运行成功了。”   白宁宁:“啊?刚刚不是很多报错吗?”   程云:“程序就是这样的, 一个小错误能带出无数个报错,改掉就好了。”   另一边,鬼差们在范无救的指挥之下, 将鬼气探测装置释放在各个区域。   电脑屏幕中的地图上接连亮起颜色各异的小点。   程云介绍:“我按照您领域里的颜色设置的, 红色偏黑属于鬼气较重的区域,鲜红色其次, 蓝色是不太严重但疑似有厉鬼的区域, 绿色是少量鬼气, 白色属于未探测区域。”   谢必安看着色块逐渐被填满的地图, 一时间百感交集。   科技真的非常省事,他说:“只要鬼差们定期去补充探测装置就可以,帮大忙了,谢谢。”   白宁宁困得神情恍惚,打了个哈欠,问:“那我今天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程秀疑惑:“提神茶对您完全没用吗?”   “不好说,明天再看看。”白宁宁摆摆手,“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回去睡觉了。”   “辛苦了,您好好休息。”   见小阎王困成这样,其他人也不好强留。   白宁宁回去之后倒头就睡,一点缓冲都没有。   醒来的时候恰好八点,自然醒,确实不累,精神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白宁宁思索着昨天的状态,按理说灵体不会困,也不会打哈欠——这应该是人才有的生理反应,灵魂状态不该有。   她对着镜子照看自己脸上的情况,都非常白净,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非常好,完美的一天开始了。   白宁宁下楼的时候,两个哥哥正在讨论餐桌边的小熊娃娃。   楚寒舟先注意到的,看到的时候愣了一下。   楚予宴:“你家餐厅的限定娃娃?”   楚寒舟:“对,应该是之前送给宁宁的那个,没想到她还留着。”   白宁宁恰好这时候下楼,说:“陪吃小熊嘛,就应该放在这。”   楚寒舟哭笑不得,虽然这套娃娃的概念确实是陪吃,但没几个人真的把它放在餐桌边上。   多半就是在餐厅里的时候陪着吃一顿,回家之后就放到展示柜里永久珍藏了。   “还有一个……爸爸呢?”   白宁宁对于称呼切换的还不是很习惯   楚寒舟:“说是不舒服,不想吃。”   白宁宁一听就不对劲,飞奔上二楼想看看怎么回事。   不等她敲门,楚泽就一脸不耐烦地开门:“一大早叫魂呢?”   白宁宁看他面色还算正常,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说:“正准备叫魂。”   “你上楼的声音也太吵了。”楚泽捂着胃部,作虚弱状,“没别的事,就是太久没吃过东西,消化系统不好,忽然吃多了,胃不舒服。”   【都怪老父亲身体太差了,吓得孩子们草木皆兵】   【也不能完全不吃,饿着更惨】   【这种时候不能睡,快把老父亲抓起来嗨】   弹幕氛围还算轻松,没有出现“警告”相关的词,就证明没什么大病。   白宁宁的心落回肚子里,说:“那你下来吃点好消化的。”   “行吧行吧。”楚泽不情不愿地跟出来,嘴角还带着笑。   楚予宴看向自家大哥:“你们是不是都双标有点严重?”   刚刚两个儿子被赶出来了,这会儿表现得这么好说话?   白宁宁跟楚泽说:“我一会儿去一趟玄委会,有需要的话,可能需要耿依依扮演成你的样子出现。所以你今天最好不要露面。”   “行,知道了。”楚泽懒洋洋地应声。   -   白宁宁抵达玄委会的暂住点的时候,由吕思枫出来迎接她。   白宁宁笑着说:“不知道你们想请谁,所以地府派我来了。”   “没有特意想请谁。”吕思枫也客气地笑着,避开话里的陷阱,“不过我们确实想见见救下君老爷子的那位大人,还有将云家父子送来的那位大人,是同一个人吗?”   白宁宁:“嗯?要见她做什么吗?”   吕思枫诚恳地放低姿态:“想请教一下关于我们的防护漏洞,地府鬼使三番两次越过我们的防护阵法,直接把人送到玄委会内部。我们多少有点不安……当然,并不是对地府有意见。”   内部?   白宁宁表示疑惑,她不是把人放在门口的吗?   玄委会还有阵法?   【宁宁,自由出入如若无人之地,她自己还一点知觉都没有】   【玄委会:哈?我们的阵法是摆设吗?】   【宁宁:哈?你们还有阵法?】   白宁宁:“……”   实在不好意思,走的后门,下次注意。   她轻咳一声:“我之后帮你问问。他们人呢?”   吕思枫:“按照地府的要求,云家父子和君老爷子分开照顾,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白宁宁:“君老爷子醒了吗?我想先见见他。”   “还没有。”   白宁宁“哦”了一声,立刻改了主意:“那先见云家父子吧。”   白宁宁到的时候,云悠瞬正在喂云闲喝药,后者非常憔悴,已经骨瘦如柴,胳膊和腿都细到皮包骨,仿佛下一秒就要归西。   他脖子上留下的黑色鬼手印一点都没有消除,看着相当渗人。   汤柏守在门口,双方相互示意打了招呼,但白宁宁能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有点大。   “您来了。”云悠瞬只看了白宁宁一眼,继续喂药,他眼中无光,像是失去了希望一般。   相较之前,他憔悴许多,头发也如同枯草一般失去光泽,脸上更是呈现灰黄色,像是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白宁宁:“聊两句。”   云闲“咿呀”一声,像是枯木落地的声音。   他嗓子被毁了,声音哑得厉害,完全说不出话来。   白宁宁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她说:“你好好疗养,不用说话。”   云悠瞬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他低声问:“您想聊什么?”   白宁宁:“我想知道,你们是真的吵架,还是说为了让他进鬼怪联盟当卧底,装出来的吵架。”   云悠瞬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一分,他说:“是真的吵架,但也是为了让他进鬼怪联盟。”   他长叹一口气,眼中泪光闪烁:“是我不好,我没有告诉他真相……”   白宁宁语气平和地继续问:“你为什么执着于将他送进鬼怪联盟?”   云悠瞬:“这个组织非常危险,我们需要它的情报,地府也需要,总要有人做牺牲。”   “知道了。”白宁宁平缓地点点头,“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果云闲可以动的话,可以写下来。”   云悠瞬摇摇头,忽而又坚定地开口:“请一定要剿灭鬼怪联盟,这个组织非常危险。云家可能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了,还请您多加小心……”   云闲抬手想拿纸,却忽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叫医生!”   不一会儿,医护人员冲进房间,白宁宁默默退了出去。   云悠瞬神色焦急地握着云闲的手,眼泪溢得满脸都是。   白宁宁叹息一声,沉默地离开了。   她心情有些沉重。   前往君老爷子房间的时候,他还是昏睡的状态。   医生告诉她,老人家已经油尽灯枯,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白宁宁没说话,让他们都退出去,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安静了约半分钟,开口:“老爷子,别装了,给您喂了红绒草,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床上的老人家呼吸微弱,如果在旁边放一台心电仪,恐怕波动也微弱得可怜。   君老爷子的魂魄慢悠悠飘起来,在白宁宁正前方漂浮着,眼中冒着精光:“就知道你这小丫头有问题。”   白宁宁:“恐怕不是我有问题吧。”   君老爷子哀叹一声:“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算账的。清微山的转灵阵,是你破的,对吧?”   白宁宁不答,君老爷子也不在乎,他继续说:“祖辈们确实对不起姬家,我们也都是罪人,但是我们这一辈,确确实实是替玄学界着想,也是在为人间谋福。”   白宁宁:“用别人的骨血替人间谋福?这话说出来不可笑吗?”   君老爷子摇摇头:“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有流血牺牲。这也是我们的无奈之举,但真相和你所想的不完全一样。”   白宁宁:“我先前确实猜测过,上任阎王发现了转灵阵,想摧毁,却被你们合谋害死。”   “虽然我对此感到过意不去。”君老爷子的魂魄已然有消散之势,“但上任阎王的死因不在我们。”   白宁宁相当平静,这和她目前的推测是一致的,她对于老爷子的状态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开口:“最后一个问题,君家人的魂,都去了哪?”   君老爷子安详地笑着,没有回答,任由魂魄消散,不慌不忙,仿佛早就知道有这一天。   魂魄在白宁宁眼前消散得七七八八,最后余下一点,变成一只淡蓝色、半透明的蝴蝶,从窗户处飞了出去。   白宁宁手撑在窗台上,利落地翻了出去,想看看它去哪。   这蝴蝶越过围墙之后越飞越快,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但它消失的方向白宁宁非常熟悉——清微山。   这灵蝶是奔着转灵阵的方向去的。 第95章 和我一起   君老爷子风光大葬, 君家仅存的继承人还未成年。   地府没有派代表参加,但是白宁宁在墓碑前给老爷子留了一束小雏菊。   白宁宁缩回别墅,说是想一个人静静。   楚泽见她丧了吧唧的, 说:“你要是不想他死,直接用四季谱把他扣下来不就行了?”   被他这么一说, 白宁宁更丧了:“没用, 四季谱只能留完整魂魄,他的魂魄早就碎了, 是我用红绒草强行保下来的。”   作用不过是延时死亡,多留了一段时间, 跟她说了两句话罢了。   楚泽稍愣,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   他本来还在担心,万一哪天死了会不会被白宁宁扣下来当永久免费的劳动力。   现在想来, 多虑了。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去给她拿了点零食和饮料,也给双方都留点缓冲时间,让他思索一下到底为什么能丧成这样。   三分钟后, 白宁宁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零食, 犹豫着要不要换个位置继续丧。   她刚一换位置,零食小山跟着搬家。   她忍无可忍,问:“你到底想干嘛。”   楚泽:“给你吃。你不是天天拉着我吃饭?”   白宁宁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拉着楚泽吃饭, 是因为人不能没有一日三餐。   但楚泽似乎误以为她非常爱吃, 不知道怎么把她从情绪里拉出来的时候,就一个劲儿给她塞吃的。   楚泽问:“你是因为清淮做错了事, 你管不了, 才难受?”   “这件事跟清淮没关系。”白宁宁挑挑拣拣, 从中抽出来一包薯片, “我先前觉得,是我做什么都晚了一步,所以我在想,我如果能早一点点,再早一点点到,会不会有所不同。”   她甚至想过,如果能提前一晚上到君家守着,会不会阻止惨案的发生;如果再提前一点,干脆把云闲扣留到身边,阻止他会云家,会不会结果有所不同?   但是现在,她悲哀的意识到,就算时光倒流到一年前,她带着记忆重新看这一段惨剧,她也依然改变不了结局。   不管她什么时候出现,君老爷子一定会死在她面前,云闲也会换一种方式遭到毒手。   君老爷子在用死亡告诉她真相。   而云闲则是让她知道黄雀在后。   一个尘封千年,残酷而又现实的真相。   和一个想利用它的捕猎手。   “你想什么呢?”楚泽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出声唤她回神,“薯片开了半天了,还一片都没穿吃,没心情啊?”   白宁宁将薯片递给他,问:“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   她这么一问,楚泽下意识把薯片接了过来。   “问几个问题。”白宁宁表情相当严肃,“红绒草是有副作用的对吧?尤其是对生魂。”   “是。”   楚泽轻叹一口气,知道瞒不住了。   她太聪明了。   白宁宁猜对了,却没有感到轻松,心沉了沉,又问:“生人如果服用过量的红绒草,会导致像君老爷子那样,魂碎魄消,从此消散于人世间,是吗?”   “是。”   楚泽手上还拿着薯片。   本应该轻飘飘察觉不到任何重量,他此刻却觉得这包薯片有千斤重。   白宁宁低声嘟囔了句:“不能不死吗?”   楚泽苦笑,觉得嘴角也像是上了铅,沉重无比,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抱歉,一个人太苦了,我想去陪陪她。”   阎王没有转世轮回,阎王本应不老不死。   楚泽此前多次轮回,每次都爱上同一个她。   失去她之后,轮回也没有意义了。   没有爱与希望的永生,只会变成痛苦的折磨与诅咒。   “知道了。”白宁宁也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我能理解,真的。”   白宁宁打开地府之门:“你说的有道理,一个人太苦了。”   “你和二哥都在家呆着别动,这段时间不要去地府,等我回来。”   白宁宁说完就走。   楚泽站在原地,手上还拿着一包开了封但完全没吃过的薯片。   -   白宁宁白天从地府借过的事,阎王殿的鬼差们已经见怪不怪。   马娟母女三人只是抬头行注目礼,却发现白宁宁并没有开门出去,而是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马娟和程秀连忙起身迎接:“是有什么急事吗?”   “有的。”白宁宁看向程云,“麻烦让我看一眼人间鬼气的分布图,我想找鬼气最强的那只鬼。”   程云动作麻利地将图调出来给她看,说:“我们的监测系统还不是很精确,没法给您精准定位。”   白宁宁看着图:“他在鬼气较淡的区域,但他的鬼气极强,特征很明显,筛选一下,符合条件的告诉我就好。”   “好的。”   程云迅速按照她的要求,推测出大概符合条件的地点,只有六个。   程云说:“不一定准确,您可以先试试看,我再想想办法。”   白宁宁:“好,谢谢。”   不算麻烦,她挨个找过去就好。   往常都是清淮来找她,这回轮到她找清淮了。   不知是清淮在等她,还是说她运气好,第一个就选对了。   也可能是巧合中的巧合,清淮就一直借住在这里——毕竟他也看到过楚寒舟提供给她的落点房屋列表。   地府之门打开的一刹那,白宁宁就察觉到了清淮的鬼气。   确定清淮就在这里,她坐在一楼的客厅沙发处等他。   清淮肯定也察觉到她来了。   不一会儿清淮直接从天花板倒着飘下来,只露出上半身,另外半边还藏在天花板上面。   他逐渐往下飘,问:“你来做什么?”   二人四目相对,白宁宁盯了一会儿,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他的头发——鬼果然不用遵守万有引力定律,头发居然不会落下来,而是好看地飘在空中。   清淮倒转过来,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白宁宁这才回神,说:“我发现事情的真相了。”   清淮眼神淡漠:“我杀的,怎么了?”   白宁宁摇头:“你非但没有杀他,而且还答应了他的要求。多半是他主动让你抽取灵力的,对吧?”   清淮没有否认,只是淡淡说了句:“物归原主罢了。”   白宁宁越发笃定:“如果你真想杀他,他根本活不到我出现。”   清淮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白宁宁有理有据:“或者说,如果这件事是鬼怪联盟布局,你没道理把那些鬼都处理了——当然,我知道,鬼怪联盟有养蛊上供的做法,但他们养的鬼可不会在屋子里搞破坏,满屋子的鬼手印,这不符合他们的作风。将现场处理成这个样子,实际上是想栽赃嫁祸。”   清淮懒散地倚靠在沙发上,语气轻佻:“那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好心的阎王小姐。”   白宁宁:“因为你也发现真相了。”   清淮没有对这句话发表任何看法,但表情细微地变得沉重一些。   白宁宁话锋一转,提到另一件事:“卓家的内斗,一边是觉得地府不该存在,另一边觉得玄学界不该存在,我当时觉得奇怪,地府和玄学界不应该处于对立状态,但现在我明白了——”   她见清淮的表情愈发沉重,她也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掷地有声开口:“不是玄学界和地府对立,而是玄学界的七大家族和地府对立。”   清淮飘起来,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善,甚至带了些不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何干?”   “当然有关。”白宁宁看向他的眼睛,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姬家在此之前,就是玄学界最大的家族,不是吗?”   君老爷子派人盯着楚泽,不是想害他,而是怕他忽然就死了。   一旦楚泽死了,玄门就得想新的办法,或者推出新的倒霉蛋,来维持人间和地府之间的鬼怪平衡。   而转灵阵,是几大家族之间约定俗成的牺牲与“奉献”,一旦哪家出了天赋好的年轻人,送进转灵阵,可以稳定玄门几大家族几百年的长盛不衰。   再长寿的人,也不过一百来岁。   但是牺牲他一个,能福泽成千上万人,用他一人的能力堆出百年来源源不断的天才少年——这些天才不断扫除危害人间的恶鬼,怎么不能说是牺牲一个人救了全世界呢?   近年来清淮能贡献的能量有限,他们开始抓鬼填阵,甚至有部分家族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惨遭毒手,进而催生出和鬼怪联盟之间的交易与联系。   如果清淮确实去鬼怪联盟当了鬼王,不论他当了多久,他一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姬家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但在此之前,姬家人亲手将姬清淮推入火坑牢笼。   “委屈你这么久,辛苦了。”   白宁宁张开手,给了清淮一个温暖炙热的拥抱。   清淮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微微低着头,看着她。   她真的很会蛊惑人。   也很会骗鬼。   白宁宁微微仰着头,看向他的眼底,郑重发问:“我想给这一切做个了结,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鬼不应该出现手足无措的状态。   但清淮现在连鬼气都不知道该往哪安置。   白宁宁能听到自己隆隆如计时打点一般的心跳声。   应该是她的吧?   鬼不应该有心跳。   “好。”   清淮听到自己这么说。   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言灵之力的牵引,但是他莫名想要遵从她所说的任何话语。   想和她一起,不管干什么事情。 第97章 上门收债   跟着白宁宁一起出现在楚家人面前的时候, 清淮还感觉自己是一种受蛊惑的状态。   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就跟来了,甚至连过程都遗忘了,回神的时候已经出现在楚家的别墅里了。   清淮和楚泽大眼瞪小眼。   鬼不需要眨眼睛, 但人需要。   楚泽为了不落下风,眼睛都瞪红了。   跟一个鬼比不眨眼, 多少是有些想不开。   楚泽瞪着酸涩的眼睛, 看向白宁宁:“你说不让我出门,我还以为有什么危险的事。”   白宁宁递给他一瓶眼药水和一个蒸汽眼罩, 笑着说:“确实有点危险,我本来是抱着不行的话就同归于尽的心态打开地府之门的。”   楚泽:“……?”   白宁宁:“但我又觉得, 有些话不说的话,会遗憾到死。”   【抱着表白不成功就去死的心态(?)】   【爱情拯救世界(确信)】   【等等,不是表白吧, 我怎么感觉是规劝清淮,不成功就跟他同归于尽一起死】   【一起死掉也是HE(发疯中,勿扰)】   【同生共死也可以!】   【前面的,跟清淮一起死了是同生共死, 跟云叔一起死了呢?】   【换云叔的话, 就只是死了而已】   楚泽确定她还有事瞒着自己,问:“但你怎么确定云悠瞬有问题的?”   因为她开始怀疑弹幕了。   但弹幕的事肯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大部分时候,弹幕的大方向是不会错的, 但是如果弹幕也被误导了呢?   事实上, 她从云悠瞬长时间昏迷不醒就开始怀疑了。   如果是云悠瞬只是受到惊吓,他按理说早就醒了, 但直到医生走了他都没醒。   她怀疑他是装昏, 所以让楚家其他人连夜搬走了。   果不其然, 当天晚上就有人开始在别墅外晃悠。   至此, 她还不确定是云悠瞬派的人,只是对云悠瞬的怀疑多了一分罢了。   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信任就会分崩离析,以往顺理成章的细节都会变成蛛丝马迹,引导人走向心中预想的那个结果。   白宁宁独自一人在别墅内枯坐的那天晚上,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云悠瞬先前对云闲表现得极度不在乎,要把亲儿子送去鬼怪联盟,但又在她和清淮对峙的时候,迫使她对清淮低头。   可以理解为感天动地父子情。   但如果是云悠瞬刻意挑拨离间,也同样能解释得通。   即便如此,白宁宁依然不能定他死罪,所以她在云家父子醒了之后,立刻就去探望了。   但云悠瞬在卖惨。   且他不让云闲说话。   显然云闲是有话要说的,被云悠瞬拦下来了,同时云悠瞬再次将矛头指向了鬼怪联盟。   也可以理解为父亲担心儿子再次涉险,阻拦他可能出现的危险行为。   顺理成章,天衣无缝。   云悠瞬只在一个地方露馅了。   他没想到白宁宁也被清淮掐过,知道鬼手印应该是什么颜色、什么状态。   当然了,这些都是不能告诉楚泽的。   脑子里思绪万千,实际上不过是楚泽滴一滴眼药水的功夫。   白宁宁顺理成章甩锅:“清淮说的。”   清淮看了她一眼,没戳穿。   弹幕都看不下去了,替清淮打了满屏的问号。   白宁宁合理编造:“是这样的,我和他早就串通好了,演了一出戏。他去鬼怪联盟探查情报,这是我们情报整合之后,得出的结论。”   起初弹幕还都是满屏的问号,然后逐渐有被她忽悠到的,甚至带起了节奏。   【说不定真的一早就在演,没告诉我们而已】   【我就说宁宁早有谋划,她这个人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你以为什么是宁导】   白宁宁:“……”   果然,弹幕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原本只想糊弄楚泽,没想到连弹幕也一并骗过去了。   楚泽还想问,白宁宁替他拆开蒸汽眼罩,说:“你休息一下眼睛,本来就脆,别回头留下后遗症了。”   “哪至于。”楚泽嘴上吐槽着,还是乖乖戴上了眼罩。   白宁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他看不见了,才说:“我去找一下二哥。”   她说着,拉上清淮,穿过地府之门离开了。   楚泽有所察觉,但没有戳穿她。   在蒸汽眼罩舒缓恬淡的温暖和香气中,浅浅睡了一觉。   他摘下眼罩的时候,桌上多了一块墨色玉佩,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稍后如果有异动的话,可以凭借这个号令鬼怪联盟。   宁’   楚泽拿起玉佩端详了一会儿,察觉到上面还有鬼气残留。   鬼气迟迟不见消散。   楚予宴来的时候,见他盯着一块鬼气缠绕的玉佩,问:“在看什么?”   楚泽将纸条递给他,眼睛还盯着玉佩:“这玉佩里好像藏满了鬼气。”   楚予宴看着纸条上的字,眉毛几乎皱得打结:“这看着像是交代后事。”   楚泽没当回事,说:“正常,她们当阎王的都有点拼命。放心吧,死不了,即便遇到危险,四季谱也能保一次命——这件事别告诉她,等她机会用掉之后再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楚予宴一愣,觉得这里肯定有楚泽不想提的往事,没敢多问。   -   离开楚家,清淮挑眉,问:“所以我是给你背锅的?”   “怎么会呢?”白宁宁冲他笑了笑,“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接下来去找给你收个债。”   第一个被敲门的是卫家。   上次开会让白宁宁意识到,这家杠精多,不能跟他们多废话。   白宁宁随意抓了个卫家人,开门见山:“把你们家主找出来,告诉他债主上门了。”   对方见清淮一身鬼气,且是他压根打不过的那种浓烈鬼气,吓得头也不回地跑了。   白宁宁也不确定他听清没有,决定进去再抓一个报信的。   但卫家人好像都不经吓,几乎是看到清淮就跑路了。   白宁宁回头看了眼,清淮也没变成吓人的模样,不过是他平时的样子罢了,还有点好看。   【别笑啦,卫家人都快跑光了】   【走快点,他们逃跑速度真的好快QAQ】   白宁宁浅浅笑着,哪是他们说跑就能跑的?   她招呼清淮:“应该能感知到哪些是卫家人吧?收债了。”   清淮盯着她,暂且没动。   白宁宁晃了晃手上的药瓶,说:“先抓起来,集中到一起,五五分,年纪大的你收回灵力,年纪小的给地府打工,合理吧?”   “好。”   清淮见她带了药,才化作一阵黑色的风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不一会儿,卫家一家老小全都被抓到了一起。   他们家没有年龄特别大的老人,最大的也才六十左右。   白宁宁粗略地将其分为两组:“30岁以下的站我的左手边,30岁及以上的站在我的右手边。”   清淮只抓了身上由他灵气的人,没有殃及“无辜”——比如这些人的家属以及其他弟子们。   卫家被抓来的一共十七人,都被鬼气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话都没法说,只能对着白宁宁干瞪眼。   白宁宁:“我刚刚的话听明白了吗?听懂了眨眼。”   卫家人疯狂眨眼,白宁宁又说:“三十岁以上的,会被收回不属于你们的灵力,放心,不会波及你们的性命。三十岁以下的,一会儿会跟我签订契约,给地府打工还债,如果没意见的可以闭眼了。”   稍微有几个认命一般,佛系地闭上了眼,还有一部分瞪大着眼睛看着白宁宁,似乎非常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宁宁不屑于解释,直接说:“有意见的直接往右边站,具体为什么欠这笔债可以问你们的长辈。”   大多数人都闭上了眼,只有几个人还倔强地睁着眼,都是些三四十岁的人。   白宁宁没搭理,让清淮将他们挪到右边,然后松开其他人,让他们站队。   几乎是鬼气刚刚散开的时候,就立刻有人大声嚷嚷:“为什么三十岁以上的人就要被回收灵力?我自愿给地府打工不行吗?”   还有人斥责她:“地府的人怎么跟鬼勾结在一起了?”   白宁宁慢条斯理地挨个回复:“要年纪小的,年纪大的一个个仗着转灵阵走捷径,自己都不好好修炼,爱偷懒。地府除了阎王全是鬼,你不知道吗?”   对方还不死心:“七大家族商量好的事,轮得着你来出头吗?”   白宁宁眼神一凛:“你们商量好了,问过被送进去牺牲的人吗?”   少部分蒙在鼓里的小孩,听到“转灵阵”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至于知情者们,一个个都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失去希望。   认识到自己是个普通人是痛苦的,但至少是平地行走。   他们这些人,用转灵阵骗众生,骗着骗着把自己也骗过去了,真以为自己是个天才。   一朝将他们打回原形,前些年积累的债都在此刻连本带利一次性还回来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对他们而言,心理上的折磨和痛苦远大于身体上的。   白宁宁把药瓶递给清淮:“一人一颗,你注意分寸。”   清淮以浅笑回应。   他对这些人的命不感兴趣,只想让他们也感受一下灵力被剥夺的痛苦。   白宁宁给左边排队的小年轻们递上小刀,让他们挨个划破手指,在四季谱上按手印。   白宁宁扫了眼,问:“清淮在转灵阵里待了一千多年,去掉零头,再打个对折,算你们五百年好了。是你们这一代一力承担,还是世世代代给地府打工,愚公移山式还债?”   长者们黑了脸,但都被清淮的鬼气捆了起来,完全没法说话。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声音清脆,语气坚定:“我们承担。”   白宁宁似笑非笑:“你能做主吗?”   “能。”   她信誓旦旦回复完白宁宁,又看向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说:“做错了事就要有人承担,到我们这一辈就够了。”   其余人均是表情沉重,没人应声,但默认了她的说法。   白宁宁如她所愿,签下了第一批地府长工。   处理完第一家,剩下的挨个敲门便是。   离开卫家之后,清淮才开口:“他们还我灵力是应该的,但凭什么要分一半人给你地府打白工?”   白宁宁慢悠悠地拖长了语调:“有些事不要细想。”   清淮:“你还擅自打折。”   白宁宁:“薄利多销嘛。”   清淮:“?” 第98章 最后一家   白宁宁敲响卓家大门的时候, 恰好是卓洋开的门。   卓洋见了她如临大敌:“你来做什么?”   “上门收债。”白宁宁越过他直接进门,“你应该收到消息了才回来的吧?我把卓家放在最后,怎么样, 感不感动?”   卓洋:“……”   不太敢动。   白宁宁:“你们家还在内斗是吧?我来做好事,帮你们统一一个结果。”   卓洋不敢怒也不敢言。   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白宁宁见会客厅敞着, 正位上坐着三个老人, 她丝毫没把自己当客人,直接进去了:“这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 在等我吗?”   卓家的三位老人真的很老,但能看出来他们是三胞胎, 长得都差不多,就是胡子和皱纹有些许差别。   白宁宁开门见山,笑眯眯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来收债。”   左边的老爷子开口:“小姑娘胆子挺大,单枪匹马就敢来。”   白宁宁转头看向清淮,拱火:“他说你是马诶。”   清淮:“……”   卓洋:“……”   三位老爷子丝毫没被她的玩笑逗乐,都严肃地盯着她。   中间那位老爷子问:“债如何算?”   白宁宁:“年轻人给地府打工, 老一辈归还灵力, 怎么样,很公平吧?”   左边的老爷子表情隐隐愠怒,右边的老爷子表情不见有任何变化, 仿佛是在看戏一般。   中间老爷子不怒反笑:“你想得倒挺美。”   白宁宁笑着往前走:“回收你们的不义之财, 让世界回归平衡,按理说地府应该多收点利息哦?”   “等等!”   卓洋本想降低存在感, 见她居然大咧咧走向老爷子们, 不禁有点慌, 情急之下喊出了声。   白宁宁恍若未闻, 逐渐走到三位老爷子面前,说:“那么来吧,谁先?”   卓洋冲到白宁宁面前,张开双臂阻拦她:“抱歉,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白宁宁莞尔,看向他身后的三位老人家:“偷了别人的东西,用的时间有点久,就觉得是自己的了吗?”   她神色忽然一凛,将药抛给三位:“言尽于此。这是保命的药,三位可以选择吃或者不吃。”   她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管身后的人作何反应。   “等等!”左边的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喊她,“你削弱了玄学界,岂不是在纵容鬼怪?”   “我向来一视同仁。”白宁宁步履不停,声音空灵的飘回来,“鬼应该被引渡到地府,或者转世投胎,而不是留在人间给你们当燃料或者牺牲品。”   老爷子们想装深沉装高冷也装不下去了,起身想去追她,却被清淮的鬼气拦下。   他冷着脸,言简意赅:“三秒时间,吃药。”   卓洋挡在清淮面前,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劝阻,就被清淮随手扔了出去。   门应声而关,他依稀听到清淮说:“三十以下,不归我管。”   卓洋爬起来,看着被鬼气封住的门,无比迷茫。   他现在该做点什么?   他不可能莽撞地进去救人,他打不过清淮。   他家老爷子向来理智,应该会乖乖吃药保命,现在应该……   白宁宁是不是去抓他们家的年轻人了?   他意识到这点,连忙朝着卓家藏年轻人的密室跑去。   白宁宁仿佛一早就知道他们藏在哪,卓洋赶到的时候,卓家的年轻人们已经被她修理的服服帖帖了,都在乖乖排队等着按手印。   白宁宁头也不回:“按手印排队。”   卓洋:“……我也要?”   还不等白宁宁回答,卓家的年轻人们一个个抢着开口:“你以为你能搞特殊吗?”   “自觉点!排队!”   卓洋看着其中几个鼻青脸肿的,一时间不忍直视。   见白宁宁没搭理他,卓洋默默走到队伍最末端排队。   等卓洋按完手印,白宁宁随口问:“没别人了吧?”   卓洋一时间不知道她是否在问自己,没有及时回答。   他稍微愣神的功夫,白宁宁收书走人:“后续地府会在门口建立办事处,有鬼差跟你们交接,还请各位勤恳打工,共建美好地府。”   【官话倒是越说越熟练了】   【熟练是熟练,还是一如既往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啊,实力棒读】   【宁宁OS:说就不错了,要求不要太高。】   卓洋扫视一圈,意识到卓家还藏了一个本家的天才,他连忙追上去:“等等,好像还有人没按手印。”   白宁宁:“无所谓,剩下的由清淮接管。”   卓洋有点不安,虽然从其他家打听到了一些情报,但并不知道她怎么处理这些逃避责任的人。   他这么想了,也大胆的问了。   白宁宁慢悠悠往门口的方向走,一边漫不经心给他解释:“把不属于他的东西还回去而已。简单来说,当个普通人。”   卓洋一听,这哪了得?   这些贵族少爷小姐们不见得真有实力,但傲气和自尊心一点不缺,让他们变成普通人还不如杀了他们。   他试图补救:“等我一下,我把他们带过来——”   白宁宁淡漠提醒:“我收摊了。”   卓洋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只应了声“好”就不再提这件事。   他也算是明白,为什么白宁宁能这么快处理完玄学界大家族的事。   而对于那些反抗或是逃避的,她根本不在乎。   甚至她让这些年轻的继承人们按手印打工还债,也算是变相的救了他们一命。   一眨眼的功夫,卓洋就找不到白宁宁在哪了。   卓洋东张西望一会儿,忽然听到一声尖叫,立刻循声赶去。   尖叫声的源头,是还没散去的鬼气,和躺在地上失去灵力的本家少爷——之前偷偷藏起来,不想给地府打工还债的小少爷。   卓洋顾不上扶他,问:“他去哪了?”   小少爷只管在地上哭闹,撒泼打滚。   卓洋知道他这时候派不上用场,一咬牙,冲着三位家主在的会客厅去了。   清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白宁宁一起消失了,但他留下的鬼气还没有彻底消散。   三位老人还好端端坐在原处,姿势和他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但都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生气。   他顿时有点慌,生怕老人家受不住打击,原地坐化了。   卓洋几乎是瞬间跑到了最右边的老爷子身边蹲下,想试探他的脉搏和鼻息却又不敢触碰,生怕是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老爷子忽然睁开眼,瞥他一眼:“怎么了?以为我死了?”   卓洋愣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爷子,生怕一眨眼就发现这是个幻觉。   老爷子叹了口气:“说句不该说的,我居然觉得解脱了。”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外走,慢悠悠感慨着:“老了啊,确实该退休了。”   卓洋连忙跟上去,想扶着,却被老爷子拒绝了。   他没有回头,对自己两位兄弟悠悠然道:“你们也该想开了。”   卓洋回头,另外两位老人还一动不动地坐着,姿势分毫未变,看不出是否清醒着。   即便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但卓洋总觉得他们身上多了一丝颓然。   是错觉吗?   -   与此同时,白宁宁敲响了最后一个家族的大门——清微山的元家。   来开门的是元沐阳,他仿佛一早就等在门边了,几乎是白宁宁刚一抬手,他就开门了。   白宁宁稍微愣了愣,问:“早知道我要来?”   她看了眼身后的清淮,又问:“还是说他鬼气太强了?”   她不想被别人发现,将门开在了办事处里,这才刚到没多久,清淮的鬼气就传得这么远了?   元沐阳摇摇头:“我听说了,所以很早就在这里等了。”   他差点以为她不会来了,他既希望她来,又不希望她来。   他问:“你要收债吗?”   白宁宁跟其他家族的人都不熟,所以下手的时候格外痛快。   但清微山不一样,她从小在这里长大,不见得跟所有人关系都好,但让她就这样和时雨姐妹站在对立面,不管对谁都是一种残忍。   元沐阳不想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太难看,也不想清微山因特殊对待而被其他玄门所针对。   白宁宁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仿佛闲话家常一般随口说:“最近怎么样?”   “还好……”元沐阳几乎是刚一开口,就感受到一股浓厚的杀意,从白宁宁背后传来。   白宁宁回头跟清淮说:“这是珍贵的小白鼠样本,你不要吓唬他。”   清淮冷哼一声,暂且配合地收敛了杀意。   元沐阳回神,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为什么?   他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笑死,禁止寒暄】   【醋了吧醋了吧】   白宁宁将自己想问的问题具体描述一边:“没有出现任何疑似后遗症的症状对吧?”   “对……”元沐阳艰难点头,思索一番后又认真补充,“可以正常修炼,只是进度比之前慢许多。而且大家很照顾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   “那好。”白宁宁将四季谱递给他,“给清微山开个后门,所有人都能选择是要给地府打工还债,还是吐出不属于自己的灵力。”   元沐阳看了眼清淮,主动提起:“转灵阵失效之后,大家伤口愈合的速度都慢了很多。”   要是这么算的话,清微山欠下的可不只是修炼的灵力。   白宁宁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早就猜到了。   白宁宁冷淡指了下门口的办事处,说:“让不想打工的到这来排队,清淮在这等他们。”   元沐阳走了两步,才意识到她只说清淮在这等,没提到她自己。   他问:“你不打算和他们见面吗?”   白宁宁:“还不到时候。”   暗处还有鱼,没出来。   等元沐阳走远,白宁宁才说:“我下一个目标就是鬼怪联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清淮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问:“你准备怎么做?”   白宁宁看着天,随口说:“我这不是在招兵买马了吗?”   【?】   【你管这叫招兵买马?】   【玄学界的人听了都得哭出来。】   【四舍五入这是抢了本属于鬼怪联盟的陈年旧债,给地府招兵买马?】   清淮轻蔑地笑了一声:“这点恐怕不够看。”   要是几大家族真有这么强,哪轮得到鬼怪联盟猖狂至今?   更别说有些腐败的玄门家族偷偷和鬼怪联盟合作。   白宁宁撑着脸,优哉游哉:“谁说我就这么点人了?”   她还从鬼怪联盟薅了几个编制,更何况他们在地府也逐渐壮大,现在已经小有规模了。   根据地府新系统观测的鬼气浓度,恐怕鬼怪联盟计划让全世界同时闹鬼的日子就是这几天了。   所以她提前预判,让树老以及他手下的四个小队长,一共带了五队先遣鬼差小队,已经混入鬼怪联盟的几个聚集地了。   没想到吧?地府已经进入科技时代了:) 第99章 反客为主   偏北边的繁华城市里, 夜晚依旧灯火通明。   城市污染较重,夜晚本就看不见几颗星星,自然也分辨不出因鬼气过重导致的黑云压城。   夜间城市的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 热闹非凡。行人们行色匆匆,没有人在意今天的天比平时更黑一些。   许多鬼悄悄潜伏在黑影中, 仗着人类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明目张胆地讨论着如何占领城市。   “积浪大人通知了几点行动吗?”   “暂未,等信号。”   “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这群无知的人类露出惊恐的表情了, 嘿嘿嘿……”   “等着吧,全国的鬼一起行动, 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力量!”   他们身后忽然出现一只红衣小鬼,淡定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积浪大人喊我们去那边排队。”   一心想闹事的鬼们激动地搓搓手:“终于要开始了吗?”   “这么长的队伍?这是要百鬼夜行吗?这些人类又看不到……”   “你是不是傻?普通人看不到, 但玄学界的人能看到呀!”   “有道理!就要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过!”   “以前被他们追的到处跑,被打得满头包,现在轮到我们追着他们跑了!”   “对,我们鬼多势众!”   众鬼们兴致勃勃排着队, 这队伍极长, 看不到通向哪里,前方偶尔有骚动,闹闹嚷嚷, 恢弘又气派。   每当队伍前排闹出动静的时候, 后面的鬼总是特别高兴,他们觉得这是吓到人了闹出来的动静。   直到轮到他们自己, 看到地府之门的时候, 纷纷傻了眼。   前面不是在吓唬人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鬼差?这队伍居然是通向地府的吗?!   鬼差催促他们进门:“快点!你们几个愣着干嘛?赶紧往前走!”   反应过来不对劲的鬼第一时间就跑, 但很快就被鬼差们制服, 且似乎是为了杀鸡儆猴,用的手段不算有伤害性,但是极其残忍——直接挂起来示众。   看到地府之门的瞬间,就能看到里面挂了一排鬼,上面还有一个红底白字的横幅,上面写着“反抗的下场”五个大字。   再仔细一看,门旁边盯着众鬼进门的,不正是他们的首领积浪吗?   再多看两眼,又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仿佛刚刚被打了一顿,但是又在一脸不情不愿地当迎宾,表情相当凶狠,瞪着进门的每一个鬼,仿佛在不满,但又没有出手阻拦。   下一秒,他的头被旁边一个长得破位可爱的女生猛地锤了一下。   鬼没有实体,被锤散了又迅速恢复原样,但看着怪狼狈的。   白宁宁手上拿着一个巨大的锤子,站在他旁边,问:“不服气吗?要不然再打一架?”   积浪本就一脸怒意,听她这么说更生气了:“你那是暗算!你自己觉得那公平吗?”   她简直阴险至极,“捏造”了一个鬼王大人欺骗他,使得他降低了警惕心,紧接着他就猝不及防地被控制了。   他站在地府门口,宛如一个门童。   白宁宁一脸云淡风轻,笑眯眯地说:“我比你厉害,为什么要跟你讲公平?”   “那是你比我厉害吗?!”积浪更气了,瞥了眼白宁宁,刚想抬高的音量又默默憋了回去,忍着气但不自觉带着怒音说,“你到底对鬼王大人做了什么?”   白宁宁:“你猜?”   【不可描述】   【问到华点了宝】   【我有一个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但她真的比你厉害】   积浪悄悄瞥了一下周围,发现白宁宁是孤身一人,鬼王大人不在。   他以为抓住破绽,当即抬手想掐她脖子。   白宁宁只随意瞥了他一眼,坦然自若,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下一秒,积浪发现动弹不得的居然是自己,甚至都没碰到白宁宁的一根汗毛,就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清淮这时候没在她旁边,积浪本以为能反杀,却发现白宁宁对自己有着极其强势的压制力。   积浪瞪大了眼,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宁宁抬头望,说:“正犹豫要不要也把你挂上去示众。”   地府上方正挂着许许多多的鬼,宛如过年前的屋顶,挂满了风干腊肉。   积浪被气出了一种士可杀不可辱、甚至想要同归于尽的架势,但他发现自己现在居然连话都说不了了,憋屈得厉害。   白宁宁将大锤子立在地上,轻轻倚靠着锤子,笑呵呵看着他:“有何感想?哦,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   白宁宁仿佛是玩够了,随手解了对他的限制,说:“好好在这当监工,盯着点,一个都别漏下。”   她说完转身就往地府里走,积浪不情不愿,但又不得不去完成她给的任务。   白宁宁刚走,四个鬼差同时过来,合力抬走她落在这里的巨大锤子。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前任代理阎王楚泽正和黑白无常一起看热闹。   范无救相当不解:“她什么时候用的阎界四季谱?我都没注意。”   谢必安:“没用。”   “啊?”范无救一愣,一时间没分清楚他是在回答还是在骂自己没用。   楚泽一脸骄傲,语气中带着一半的欣慰:“靠她自身灵力压住的,看来她又掌握新技能了。”   阎界四季谱本身就是妈妈给女儿留的辅助性礼物,是阎王分离出来的一个技能,是帮她渡过初期的法宝。   【又组团欺负小黑是吧】   【试新技能被长辈们组团围观啦,看这一脸慈爱的表情】   随意瞥一眼弹幕,白宁宁就知道楚泽带着人在角落里偷看,她很快定位到他们的位置,只是没想到黑白无常也在这摸鱼。   楚泽捕捉到她的目光,主动搭话问:“什么时候掌握的新技能?”   白宁宁装傻:“什么?”   楚泽笑得更开心,语气上有些嫌弃,但欣慰之情都要溢出来了:“你这孩子,什么都喜欢藏着掖着。我都盯着呢,压根没用过阎界四季谱吧?”   白宁宁见他这么笃定,怀疑他是通过其它方式看出来的,比如阎界四季谱有什么特殊的、她没发现的标记。   白宁宁本来也没想瞒着,说:“去几大家族踢馆的时候领悟到的,算不算是熟能生巧?”   毕竟她一次性给地府押回来相当多的年轻力强的编外打工人,在他们按手印的时候,也感受到了阎界四季谱的灵力流动和牵引。   “反倒是你们,”白宁宁反客为主,指指点点,“都忙成这样了,你们居然还躲着偷懒。”   楚泽憨笑,静静看着白宁宁。   范无救不解地挠头:“不是你说试试新人实力,不让我们出手的吗?”   白宁宁:“你们去盯着点呀,万一出意外了呢?”   楚泽:“这不是在看了吗?”   白宁宁:“……别看我呀,我又不会出事。”   她这么惜命的人,基本不冒险,没有把握不会随便上的。   根据地府大数据分析出来的地点,他们派遣张西小分队打入内部得知了百鬼夜行的时间,今天分别派出了近期地府吸纳的各方战力,各司其职。   白宁宁则负责解决一些比较麻烦的首领,比如积浪。   接下来她还要到各地巡查一番,看看有没有出纰漏的。   程秀忽然扭捏地走到白宁宁旁边,有些为难地开口:“宁宁小姐,要挂不下了。”   白宁宁抬头看了眼,确实有点多。   她勉为其难说:“行吧,按顺序摘下来问服不服,不服的直接打进十八层地狱。”   她声音不大不小,音量刚好是挂在顶上示众的叛逆鬼们也能听到的程度,众鬼皆是一惊——不就是想逃跑吗?至于这么狠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她像是有些惋惜,问:“真的不能再挤一挤吗?好不容易挂了这么多,多壮观啊……”   众鬼:“……”   你可做个人吧! 第100章 幕后黑手   鬼怪联盟的百鬼夜行策划得轰轰烈烈, 本想各区域同时引发大规模闹鬼事件,没想到被从内部突破,瓦解得一条漏网之鱼都没留下。   鬼怪联盟所有鬼头目都被一网打尽, 留下的一些与其同流合污的人类也不成气候。   白宁宁粗略看过他们面向,发现基本都是印堂发黑, 被鬼气反噬恐怕也就是近期的事, 也就晾在一边没管。   当然了,鬼怪联盟, 除了鬼还有一些精怪,她准备把这些都交给耿依依处理,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白宁宁巡视到耿依依所在的片区,耿依依刚教训完两个不听话的煞精,见白宁宁来了, 招呼道:“忙完了?”   白宁宁:“没,这两个准备怎么处理?”   耿依依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要做什么?可以交给你。”   白宁宁:“幕后黑手,我有一个大致猜测,但缺关键性证据。”   耿依依往后让了让, 将这两个煞精交给她处理, 但依然表示不解:“幕后黑手?鬼王不是也听你的话吗?”   白宁宁摇头:“感觉不对。”   她说不上哪里有问题,但是直觉不对劲。   耿依依:“但他们这些小喽啰,多半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不如问那些头目们。”   白宁宁摇头, 她当然也已经问过了。   这些头目都认为是鬼王大人的命令。   但是她觉得不对劲。   白宁宁灵光一闪:“你之前也在群里对吧?鬼怪联盟的所有消息和情报都是在群里流通的?”   “是啊……”耿依依不懂她怎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语气有些迟疑, 又提醒说, “但我没有混到高层, 不确定上面是不是也一样。”   “谢谢!”白宁宁仿佛得到重要信息, 转身就跑,留下一脸懵的耿依依。   清淮本人显然对网络一窍不通,但鬼怪联盟的群在他走出转灵阵之前就已经存在。   也就是说,真正幕后操控的另有其人,对方借了清淮的名头,成为了鬼怪联盟藏起来的“鬼王”。   且多半是个懂行的人类,不然不至于借用清淮的鬼气来号令众鬼。   和她先前的预想不谋而合。   白宁宁又一次出现在地府的时候,黑白无常还没来得及离开,见她神色匆匆,搭话问:“怎么了?”   白宁宁来不及解释,只问:“看见清淮了吗?”   “没,他不是跟你在一起……”范无救话还没说完,白宁宁就跑得不见人影,他讪讪,“怎么跑那么急?”   程秀忽然开口:“宁宁小姐让我们小心每一个人类。”   范无救皱眉:“怎么这么突然?”   谢必安问:“包括小阎王吗?”   程秀摇头:“不知道,没说。”   【严格执行小阎王赋予的每一个指令,包括质疑小阎王(狗头)】   【谨慎是好事,万一有人冒充呢(bushi)】   【主要是让小心云悠瞬吧?】   白宁宁尽最快的速度抵达玄委会,生怕来晚一步又是惨剧。   好在这次不算惨,只是汤柏看到她的时候神色一僵,然后吕思枫告诉她:“云家父子不见了,我们正在找。”   白宁宁心里一紧:“现场有留下什么痕迹吗?”   “没有……”吕思枫稍显迟疑,“我带你去看看现场。”   白宁宁稍稍松了口气,看他们的反应,至少没有明显的血迹或是打斗痕迹。   吕思枫示意汤柏出去找,她负责接待白宁宁。   到了之前云家父子暂住的房间,吕思枫有些紧张,又带着些期待盯着白宁宁,觉得她也许能看到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白宁宁见现场没有任何鬼气的痕迹,说:“放心吧,是安全的,他是自己离开的。”   吕思枫表情依然没有轻松多少,她有些窘迫:“抱歉,是我们的失职。”   白宁宁:“你们人没事就好,这件事交给我吧。”   白宁宁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发现床边有着若隐若现的半透明的像烟雾的东西。   【别说,这玩意儿长得居然有点像知知】   【终于到了知知出场的时候了!】   【知知不小心落下的是吗?】   她灵光一闪,拿出手机编辑文字。   吕思枫走到门口了,才发现白宁宁没跟上,问:“有什么发现吗?”   白宁宁:“稍等,在等一个小帮手。”   吕思枫不理解,但选择相信白宁宁,陪着她一起等。   两人一起等了将近五分钟,蓝色小幽灵顾博知才姗姗来迟:“抱歉,第一次主动离魂,不太熟练。”   白宁宁露出一个笑容让他安心,问:“还记得上次在雪地里怎么找到我的吗?”   顾博知点头。   白宁宁指着床边的蓝色雾状物,开门见山地说:“任务有点艰巨,和之前找我的方式一样,你试着顺着这虑灵气找到他,告诉我他周围都有些什么标志性建筑或者物品陈设。”   “好。”顾博知连连点头,把她说的都记下来。   白宁宁叮嘱:“注意安全,他很敏锐,尽量别让他发现你。如果不慎正面相遇了,别让他发现你在找他,明白?”   顾博知乖巧应声:“好,知道了。”   白宁宁不放心,反复叮嘱:“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撤退。在心里反复默念我的名字,我也许能把你带回来,这是一个保命手段,但别轻易用。”   “好。”他第三次应声,挥挥手,“那我出发啦。”   旁观全程的吕思枫愣住,沉默许久,忍不住问:“刚刚那是生魂?”   按理说地府只管死魂,无论是地府还是玄学界,遇到这样的生魂都会主动将其送回。   像白宁宁这样“利用”生魂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如果她不知道白宁宁是地府代表,恐怕要将其打成旁门左路。   白宁宁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问:“怎么了?”   吕思枫委婉提醒:“最好不要利用生魂,被别人看到会以为你……”   白宁宁纠正道:“不是利用,只是让朋友帮个忙而已。”   吕思枫显然不信她的说辞,说:“但是这种行为在玄学界有些不道德……”   白宁宁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人间讲究因果循环,她帮了顾博知几次,也得让顾博知帮她几次,她才能后顾无忧地替他稳固魂魄。   不然顾博知总欠着地府一份情,斩不断和鬼界的因缘,离魂症状恐怕会愈演愈烈。   吕思枫也不确定自己说话有没有得罪她,安静地陪她等了几分钟。   【吕思枫处刑时间】   【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她真的要慌死了,宁宁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宁宁不解,回头看了眼吕思枫,问:“怎么了?”   “嗯?”吕思枫心里装着事,忽然被叫名字,一时间有些慌神。   白宁宁:“你发现什么了吗?”   吕思枫迟缓地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白宁宁在问什么,说:“抱歉,只是在想我刚刚的话……可能地府的行事风格和我们不一样。”   白宁宁完全没当回事,开解她:“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有其他原因。”   话说到一半,她神色忽然一凛,微微皱眉,虚空抓了一下,将顾博知抓了回来。   顾博知神色慌张,见到白宁宁之后才松了口气,声音还颤抖着:“他在一个很黑的地方,我看不清……对不起。”   “没关系,你没出事就好。”她拍拍顾博知肩膀,“已经帮大忙了。”   显然,云悠瞬发现顾博知之后,并不打算好心的将他送回去,而是打算杀人灭口,除掉一切可能造成后患的目击证人。   白宁宁在顾博知的额间点了点,画了一道看不见的符咒,她说:“你短时间内不会轻易离魂了,祝你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不管是什么模样。”   她说完,带着淡淡的笑容,指尖轻点,将顾博知送了回去。   顾博知瞪圆了眼,懵懵地在吕思枫的眼前消失。   吕思枫依稀听见很轻很轻的一声谢谢,像是女孩子的声音,但又不是白宁宁的声音。   白宁宁转头跟吕思枫说:“可以让你们玄委会的人回来了,接下来的事你们不要参与,后续会告诉你们结果。”   “为什么?”吕思枫问完才发现白宁宁已经不见了,只能在心里感慨地府的人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她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得罪到地府使者了,但无奈,只能以后再想办法弥补,现在得去召回派遣出去的玄委会成员们。   白宁宁也不是故意冷落她,只是急于追求真相。   在顾博知告诉她一片漆黑的时候,她立刻就知道了是哪里。   云家的地下室,灯在之前云悠瞬销毁资料的时候被毁了,她亲眼见证的。   这属于灯下黑,大部分人觉得云悠瞬不会回云家。   即便想到了去搜查云家,也不知道地下室在哪里。如果云悠瞬有意躲避,根本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他。   白宁宁没有告诉任何人,单枪匹马地闯了云家的山中小城。   城里安安静静,一点生气都没有。   她稍微回忆了一下地下室的方位,径直走去,心里扑通扑通,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小心翼翼地往地下室内部探寻。   刚才顾博知已经打草惊蛇,对方多半知道她可能会来。   但以云悠瞬的性格,多半不会躲,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空气中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清淮冷着脸看向她:“你来晚了。”   噩梦重现。   白宁宁松了口气,看了眼浑身是血的云悠瞬和旁边半死不活的云闲,商量说:“不算晚,这不都还有一口气吗?能先让我问几个问题你再动手吗?”   【云叔:你清高!你不顾我死活!】   【挟持人质?不好意思,遇上黑吃黑了(狗头)】   白宁宁坦诚地表明来意:“倒也不是黑吃黑,我只是对十七年前的往事有点在意,也想知道一个真相。” 第101章 幻境往事   地下室里很黑, 只有白宁宁手上照明的一束光。   周遭是被烧损之后的残垣破壁,漆黑又残破,看上去仿佛随时会塌陷。   犹如他们此刻的关系, 摇摇欲坠。   再往前半步便是万劫不复。   黑雾悄悄覆盖上光源,让地下室回归暧昧的灰暗中。   清淮藏在阴影中, 白宁宁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 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他说不了话了。”   白宁宁扫了眼被盖住的光源,语气随意:“无所谓, 能眨眼就可以。”   失去光源,她只能看见灰暗的影子, 但分不清那些到底是挡路的家具还是清淮的鬼气,亦或是漆黑的墙壁。   但她一点也不慌,相反, 内心相当安定。   她很确信,这里不存在能伤害到她的东西。   白宁宁步履平缓地往前走。   一般人在失去视野的情况下,会不自觉地缩小踏出去的距离,且会降低自己的重心以保持稳定;但白宁宁丝毫不受影响。   她仿佛能看得见。   失去视觉的情况下, 人的其他感官都会变得敏锐。   这间暗室阴暗、潮湿, 隐约有霉菌的气味混杂在新鲜的血腥味中,她甚至闻到了轻微的泥土味。   手背和脖颈处裸|露的皮肤偶尔能察觉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风,但却听不到衣袖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一时间摸不准到底有没有风。   白宁宁精准地停在云悠瞬面前, 抬手拂开光源上的黑影,将手电筒的光精准照向云悠瞬的脸。   阴冷的触觉在光照的一瞬间消失, 她心底一沉。   对方已经奄奄一息, 目光呆滞, 连基本的行为反应能力都没有了。   双目无神, 对光反应不敏感,即便还有轻微呼吸,也已经没救了。   神仙来了也难救。   白宁宁问:“他的魂呢?”   无人应答。   室内一片静悄悄。   白宁宁关闭手电筒,闭上眼——   或许是和云悠瞬离得太近,血腥味盖过了其他味道。   没有什么特殊感受,和失去视觉之前没有任何差别。   这不对。   白宁宁猛地回身,往出口的方向跑。   她动起来的时候,甚至没有感觉到风的阻力,一瞬间心沉到了谷底,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再出不去的话,也许就永远见不到清淮了,也无法得知过去和现在的真相了。   白宁宁微微皱眉,越是着急,越要镇定。   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这间地下室里。   看起来近在咫尺的出口,却怎么也到达不了,宛如在一个高速运行的自动扶梯上逆行。   她回头看了眼自己和地面的距离,觉得这可能不是扶梯,这是鬼打墙。   她就像一只掉进跑步轮的仓鼠,跑了半天还在原地打转。   她遇到困境,弹幕却悄无声息,这不对劲。   除非这个困境是在保护她,且对以后的局势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白宁宁停在原地,几轮深呼吸之后,她快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在回忆中寻找之前被忽略的细节,在天马行空的想象之中寻找可行的破局之路。   手机没信号,无法与外界产生联系。   左手掌心里的铃铛也如同被封印一般,无法和耿依依联系。   在人间开启领域?万一没控制好范围,伤及无辜路人怎么办?   直接暴力破墙?如果无法找到正确出口,甚至可能会把自己埋了。   强开地府之门再回来?   ……   在短的宛如气泡炸开一般短暂的一瞬间里,白宁宁脑子里过了许多可行或是不可行的破局方案,但始终没有一个能让她完全满意。   白宁宁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豁出去,强行暴力拆墙破局,忽然瞥见右前方有丝丝缕缕、几乎微不可察的半透明白色雾状不明微光,依稀能从中感受到一点灵气。   这是灵力痕迹。   口袋中的阎界四季谱有所感应,也围绕着同样的白色雾状微光,相比空中飘浮的更加显眼。   她忽然有了决断,闭上眼,借着四季谱的帮助和引导,感知这一缕灵气微光的去向。   闭上眼所感知到的是一个全新的视界,如同宇宙一般,黑色做底色,感知到的灵气就如同白色星点亮着光。   她仿佛在一个看不见的巨型气泡里,气泡外的灵气微光都相当遥远且模糊,星光点点,构建了一片只有她能看见的星河。   这些都是地府打工人。   泡泡内只有她自己和阎界四季谱,以及淡到几乎不可见的灵力痕迹。   这些都不是她要找的东西,她由内而外仔细检索着泡泡周围的每一寸痕迹,无论是灵力还是鬼气,只要使用过,一定会留下痕迹。   很快,在边界处的一片漆黑中,发现了一缕不一样的黑色雾状物,这多半是鬼气留下的痕迹。   只有一缕,若隐若现的漂浮在空中,并没有指明任何方向。   地下室没有第三个人,灵力微光就算不是云悠瞬也是云闲留下的痕迹,黑色则是清淮的鬼气。   她盯着阎界四季谱沉思两秒,快速翻开后页,撕下一页纸。   四季谱猝不及防又被扯了一页纸,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委委屈屈地回到白宁宁口袋里,无声控诉她撕页的行为——且这页纸和之前的情况都不一样,多半是回不来了。   四季谱上任没多久,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秃头危机了。   白宁宁将空气中的灵力微光和鬼气的痕迹一并抓来,强行塞进从四季谱上撕下来的那页纸里,在心中默念一句咒语,并用灵力将其点燃。   并不灼人的火光随着页纸蔓延开来,灵火越烧越大,将白宁宁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再睁开眼时,已经换了个地方,阎界四季谱不知道去了哪,周围不见火光,也不再是漆黑残破的地下室。   她依然在山上,脚下的泥土松软且潮湿,伴随着枯枝落叶被消解后的酸腐味,这是常年不见光才会有的土质。   周围是一片空地,和一堆刚砍下来的木材,不远处便是郁郁青青一片参天古木。   抬起头,天上呈现浑浊妖冶的暗黄色,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还在刚刚的巨型“气泡”里?   不对,灵力磁场都已经不一样了。   但这绝对也不是现实世界,她能感知到这个世界的灵力磁场边界。   她能感知到清淮的气息,但并不确定对方在哪个方向。   来不及细想,有人从她身侧穿过,对方气息不匀,左脚有点瘸,一只手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跑向前方。   这人穿着素蓝色的长褂,从她面前一闪而过的时候,白宁宁依稀看见他脸上还挂着一幅圆框眼镜。   这身打扮,不只是赶路的书生还是招摇撞骗的江湖卦师。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活人,白宁宁跟着跑一边喊对方:“您好!请问这里是哪?”   对方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惊恐,但并没有回答她。   “你别跑啊,我没有恶意的,就只想问个路——”白宁宁小跑着追上去,正打算问个究竟,就被后面的追兵接二连三超车。   她一愣,停步看着这些人从她身上或是身侧穿过,这才意识到这些人看不到她,也听不见她说话。   这些人的服装都相当统一,浅绿色的短袖搭配黑色运动裤,体型也相近,基本是一米八左右的青壮年男子,也都剃着统一的寸头。   她沉默不语,心中有了猜测,缓步上前一探究竟。   一伙年轻力壮、有备而来的青壮年男子很快就追上了瘸着腿的男人,七手八脚地将其按在地上。   白宁宁这才看清他的脸,本身长得白净,但似乎故意化了老年妆,假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歪着粘到了衣领上,显得有些滑稽。   ——之前多半去装半仙给人算命了。   在一阵奔跑流汗之后,他的老年妆花得惨不忍睹,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看上去灰头土脸,狼狈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山上摔了一跤。   山上?   山上哪来的如此平整的水泥地板?   白宁宁猛然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   她现在处于一个很有年代感的杂货铺里,桌上还放着供客人打电话的座机,陈旧的木质货架被撞的七倒八歪,商品散落一地。   假半仙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杂货铺的老板被吓懵了,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杂货铺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一个个又好奇但又害怕得不敢靠近。   越过人群能看到马路对面的招牌,都落了不少灰,看上去陈旧,其中有卖自行车的、有卖五金的、也有开裁缝铺的,一条非常有年代感的老街。   “给你。”   白宁宁的注意力被拉回店里。   绿衣小队的领头人板着脸递给老板一沓钱,语气生硬地问:“够赔偿您的损失吗?”   白宁宁凑过去,看了眼钱,又看了眼老板桌上的记账本,日期是2003年的3月15日。   老板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颤颤巍巍地欲言又止,在对方凶狠的目光中沉重的点头。   绿衣队长点点头,一挥手,带着假半仙往外走。   门口的人群自觉地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绿衣小队气场很强,他们彻底出门之后,老板才松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多、多了……给的太多了……”   白宁宁忍不住噗嗤一笑,对着看不见自己的老板轻轻挥手道别,然后追了出去。   门外是参差不齐的青石板路,地面陈旧,如她所料是一条老街集市。   她没走两步,场景再次变幻,变成了一间昏暗的地下牢房。   此时假半仙已经被卸了妆,但胡子还在领口处贴着,他似乎无暇顾及,垂着头沉默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宁宁越看越觉得眼熟,盯着多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不是年轻版的云悠瞬吗?   她身后忽然传来严肃且声音浑厚的发问:“你为什么要散布地府将塌的谣言?”   白宁宁回头一看,嚯,巧了。   又见故人。   君老爷子好久不见啊。   她在心里默默打了声招呼,笑眯眯地往旁边让了让。   君老爷子表情威严,精神矍铄,很有领袖风范。   云悠瞬垂着头沉默不语,像是没听到对方的问话。   两个人在无声的对峙,白宁宁环顾四周,观察环境。   这是她没见过的地方,但观察看守人员的着装,多半是君家某个宅邸的地下室。   墙壁上挂着两盏幽黄色的壁灯,提供些许光亮。   地下室的陈设非常简单,完全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四周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借着光,能看到通往出口的楼梯,但上方的“门”严丝合缝,她硬是没看出来从哪里开。   白宁宁正准备走近点观察,就听到君老爷子再次开口:“不管你吃在预谋什么,我不允许任何人威胁人间和冥界的平衡与和平,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白宁宁从中听到了掷地有声的决心。   白宁宁不由得停下脚步,被君老爷子郑重庄严的神态吸引。   没有摄像头,唯一面对着他的云悠瞬也没有抬头。   如果他真的看不到、也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也没有刻意做戏给谁看的话,他现在的眼神可以称得上是过度坚决——透出了随时赴死牺牲的决心。   白宁宁很感动,但她并不喜欢这种决心。   这意味着现在地府的情况已经不乐观了。   她的妈妈呢?这时候妈妈应该还活着吧?现在又在哪里?   云悠瞬依然垂着头,但肩膀抽搐了一下,同时他不屑地冷笑一声。   白宁宁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谁知宛如不小心触碰到一个开关,云悠瞬忽然发了疯一般癫狂地大笑起来。   白宁宁下意识看向君老爷子,对方皱着眉,双手背在身后,身板挺得笔直。   云悠瞬笑个没完,君老爷子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冷漠地看着他笑。   直到云悠瞬气不顺,呛着了,从笑个不停变成咳个不停。   他咳出一些血沫子喷在衣袖上,手背上也沾了一点,他将其蹭在衣摆上,这才抬起头看向君老爷子。   君老爷子示意旁人给他递纸,云悠瞬没接,定定看着君老爷子,咧着嘴笑了,唇齿间都是血,相当渗人。   云悠瞬哑着嗓子慢慢陈述:“地府没救了,现在阎王的身体状况活不了几天,又迟迟找不到接班人,她那几个儿子都是废物,扶不上趟。”   君老爷子皱着眉,不反驳也不认同,只说:“我们自有应对方案,容不得你搞破坏。”   “搞破坏?”云悠瞬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仰着头再次大笑起来,但只笑了三秒就开始咳嗽,他眼神灰暗,捂着肺部瞪着老爷子。   云悠瞬忽然抬高了音量,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搞破坏?内部的老鼠屎清理干净了吗?!阎王现在的惨状你敢说跟你们没关系吗?接下来要带一批人去地府补缺,又准备牺牲哪里的无辜百姓呢?!”   他说的这些话都是白宁宁完全没听说过的内容,虽然没人看得见她,但她依然维持着表面镇定,转头观察君老爷子的表情来确认这条消息的真伪。   君老爷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失望,他摇了摇头,微微叹气,说:“你不过是半瓶水,不要算天命。一叶障目,未见全局,轻易干涉因果,犯了大忌。”   他说完,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便背着手转身离开,步伐走得很慢,且很沉重。   白宁宁跟着走了两步,发现出不去,只能回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云悠瞬。   一般看电视剧,如果角色顿悟,则会给后悔、懊恼的特写;如果这是反派,刚刚都是在表演,那么他这会儿就会歪嘴一笑。   可惜这不是电视剧,云悠瞬没有任何反应,靠着墙,闭着眼,像是睡过去了。   一般地下室开门都会有一瞬间的光亮,白宁宁也没见着,不知道君老爷子是怎么出去的。   无趣。   没意思。   白宁宁心里堵着事,看什么都觉得不爽。   她想妈妈了。   不知过了多久,君家来了个年轻人,站在云悠瞬面前,他说:“你想错了,君家早就在做准备了。”   云悠瞬懒得理他,见对方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嗤笑一声算作回应。   大概是觉得不解气,云悠瞬又小声阴阳怪气:“你们君家抓了人,你们说什么是什么,我不过是你们的阶下囚罢了。”   年轻人显然涉世未深,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再年轻也到底是君家的人,虽然对云悠瞬话中带刺的态度感到不爽,但还是自己冷着脸把情绪压了下来。   他冷静过后,加快语速表明了来意:“我问老爷子为什么不向你解释清楚,他说‘天理昭昭,因果循环,一切自有定数。’他还说了,水至清则无鱼,我们知道有害虫,但外患当前,先齐心合力解除困境,至于他们欠了债,等时间到了,他们自然会还债。”   虽然他们现在讨论的话题非常严肃,这位年轻人说得一板一眼,但白宁宁听到“还债”这个词,没忍住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二十年后,地府真的来“收债”了呢?   君家的年轻人看不见她,快言快语不会被她的笑打断,但他对云悠瞬的言语中隐隐带了警告:“现在是关键时期,消息杂乱。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们封锁了消息,不会让任何人或者事动摇军心。”   他说完就走,仿佛多留一秒都觉得晦气。   白宁宁问他:“地府到底怎么回事?”   恰巧,云悠瞬自嘲地笑了两声,像是在回答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当我没问过吗?那老头子就只会说三个字。”   他模仿着君老爷子的语气,慢悠悠摇着头:“不可说,不可说。”   云悠瞬长长哀叹一声,又说:“都说不可算天命,但真的看见了,谁又能弃之不顾呢?”   白宁宁不接茬,笃定道:“你能看见我。”   云悠瞬不知盯着什么发呆,眼神涣散,像是陷入沉思。   他的动作相当流畅,仿佛没有听到白宁宁说的话,刚刚的“对话”不过是巧合,或是谁的错觉。   下一秒,白宁宁所见的场景变幻到了阎王殿。 第102章 真相大白   白宁宁眼前的场景变成了阎王殿。   但对她而言, 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阎王殿,仿佛过年一般,墙上贴着红色剪纸和福字, 屋顶上挂着许许多多的大红灯笼,看着非常喜庆。   一想到这是地府, 瞬间又不那么喜庆了。   就像开了灯是新婚, 关了灯是冥婚,有一丝中式恐怖的意味。   这个幻境仿佛会读心, 白宁宁不过稍微想了一下明暗差别,它的光线就开始逐渐变得暗淡。   墙上的贴纸也随着光亮明暗程度而消失, 墙壁变得光秃秃的,不太好看。   白宁宁盯着略显斑驳的墙看了一会儿,察觉到这可能是阎王的灵力不稳定导致的。   妈妈呢?   白宁宁抬脚往外走, 如果场景把她带到这里来,应该有想要展示给她看的东西。   刚走到门口,她就意识到不对劲。   先前的场景,不出门也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但这里的门外是一片模糊的平地, 这不对。   从阎王殿往外看, 应该可以看到不远处一区的规整楼房,还能看到紫色的漂亮天空。   这里都没有。   制造这个幻境的人,没来过冥界, 只看过阎王殿的样子——很有可能是通过照片或是透过地府之门看到的。   如果她没有坐在阎王殿观察过地府居民们的日常, 她也许会觉得这些细微的不同归结于时间的痕迹。   她先前看到的都是由云悠瞬的回忆产生的幻境,所以基本是跟着云悠瞬在转移。   唯独刚刚“云悠瞬”和她对话的两句不是回忆, 多半就是云悠瞬本人。既然出现了, 就一定会留有痕迹, 和回忆里的固有灵气有所差别。   白宁宁闭上眼, 排除可见的、不可见的一切干扰,感知这个幻境的灵气组成。   她在此之前也没想过,先前忽悠顾博知用灵气找人,现在自己居然也在用这种方式找人。   真是天道好轮回。   虽然白宁宁闭上了眼,但依然能“看到”幻境的场景变幻。   她看到她最初所在的山头,湿润的土壤在阳光的照耀下颜色逐渐变浅,然后从荒芜的平地建起一些好看的、风格各异却又和谐的漂亮屋子。   她看到日月更替,四季交叠,平凡的日出与日落伴随着集市从人潮汹涌到拆除改建,人生百态但总会期待新的一天。   她看到君家门庭若市,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往来宾客从起初的诚惶诚恐到后来的阳奉阴违,君老爷子始终坐镇稳若泰山,只是衰老速度肉眼可见。   她看到清淮被困在阵法之中,鬼气逐渐消散,痛苦到表情狰狞,但他似乎并没有挣扎的意思,更像是安然赴死——说来也巧,这阵法看着眼熟,跟地府忘川边运行的、用来消除鬼气的发电阵法简直一模一样。   她听到有谁笑了一声。   紧接着是云悠瞬的声音,从天上传来:“你们就在这里被困一辈子吧!哈哈哈哈……!”   他声音很大,不只是为了虚张声势还是所处空间狭小,仔细听居然还有回声效果。   白宁宁所见的其他幻境场景宛如正在高速播放的视频文件,不受任何影响,唯独清淮受了刺激猛然挣扎了起来,鬼气躁动不安仿佛下一秒就要突破桎梏。   白宁宁默默捏紧了拳头,冷眼旁观。   她现在感知不到任何鬼气,无法确定清淮的方位,但是只要云悠瞬再跳出来一次,她就能抓到对方的破绽。   不一会儿,云悠瞬再次出声挑衅:“你明知这是我给她准备的陷阱,想替她受罪,哼。现在好了,她不领情,非要自己进来,你也只能眼睁睁看她被困,或许我做个善事,给她开个后门,她还能亲眼见证你的死,如何?”   白宁宁听得简直火冒三丈,抬手就想点火烧了云悠瞬这狗东西。   她生气的样子简直是云悠瞬的兴奋剂,后者的语气越发嘚瑟:“或者我干脆成全你们,让你们死在一起,当一对亡命鸳鸯怎么样?”   “亡你个大头鬼!”白宁宁举着灵气凝成的巨锤,精准的打中了空中的云悠瞬。   云悠瞬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化作白光四散逃窜。   周围的幻象也随着云悠瞬被击中,一瞬间土崩瓦解,变成一片纯白色的世界,只剩下困住清淮的阵法。   清淮昏死在其中。   阵法被砸坏已经停止运转,被抽出来的鬼气围绕在清淮周围,回不去也散不开。   白宁宁不能靠近,只敢远远的看着。   她现在气场全开百鬼莫近,保持不好距离兴许会烧着清淮。   清淮现在状态稳定,处于生与死的交界线上,现在不去动他,至少不会死,但也活不过来。   白宁宁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云悠瞬躲了一会儿,见白宁宁没有追杀他的意思,又大着胆子问:“你为什么能找到我?”   他的声音从地底下传来,觉得白宁宁再怎么夸张也不可能掘地三尺找他。   白宁宁并不搭理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但并不是替他解惑,而是问:“刚刚让我看到的往事,是春秋笔法吗?”   “什么春秋笔法?”云悠瞬明显一愣,又被白宁宁捉住破绽,用灵气将他从土里拎了出来。   “烫烫烫!!”云悠瞬疼得直叫唤,他现在就是灵体状态,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白宁宁再不松手他就得散了。   白宁宁随手在地上画了个圈,画地为牢,将他扔了过去。   她以为云悠瞬听不懂成语意思,不怎么耐烦,换了种说法:“你是不是故意在误导我?”   云悠瞬见她撒了手,本想溜走,谁知不管往哪跑,只要稍稍离开圈的范围就会被烧。   他只能讪讪收回了手,老实巴交的坐在圈子正中央,开口:“我承认我不该编幻境骗你,我只是觉得你没有见过你母亲,想给你编一个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温柔乡……也不能算,就是普通人该有的生活而已……”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给自己找借口辩解,宛如一个一口一句“为你好”的中年长辈。   白宁宁听着他絮絮叨叨,明白了他想给自己看的东西和她实际上看到的东西根本不一样。   不管有没有用春秋笔法,至少她看得东西都是真的。   那是云悠瞬所见到的二十年前。   云悠瞬还在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白宁宁也没听他在说什么,直接问:“二十年前,你从哪知道地府要塌的?”   话音刚落,云悠瞬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呆愣地看着白宁宁,显然没想到她为什么忽然提这件事。   白宁宁眼底无波澜,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云悠瞬慌了神,变得语无伦次:“你……你是不是有……是君家人告诉你的吗?还是玄委会?玄委会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他们……”   他说的全都是废话,又没有重点。   白宁宁有些不耐烦,说:“别问,回答。”   云悠瞬本想争辩,刚抬起脖子就看到了地上的圈,又讪讪缩了回去,怂了吧唧地说:“我算出来的。”   白宁宁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当即拆台:“你算不出来,你没有这种水平。”   云悠瞬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梗着脖子狡辩:“我年轻时候还是厉害的!”   白宁宁直说:“如果你真能算出天命,你现在不可能活着。干涉因果会导致你背负这段因果——俗话说,你会遭天谴。”   云悠瞬依然不承认:“所以我躲进山里避难。”   白宁宁冷着脸,懒得跟他一点一点掰扯,说得相当直接:“你是个怕死又虚荣的人,你在民间散播地府将塌的谣言,不过是为了在玄学界有立足之地,想借着人民群众的呼声和玄学几大家族平起平坐。但可惜,谣言刚放出去就被君老爷子关进了地下室,且他一下子就看穿了你半吊子的水平。”   白宁宁半猜半推理,将幻境没展示的前情提要也说得七七八八。   她每说一句,云悠瞬脸色就白上一分,终于明白白宁宁早就摸清了他的底。   “你不应该知道这些……你不可能知道……知道这些的都死了……”云悠瞬慌乱得气都喘不匀,乱得六神无主的时候,终于抓住了关键点,“你偷看我记忆了?”   见他智商短暂上线,白宁宁欣慰地微微一笑:“你主动给我展示的。”   云悠瞬一愣,随即惨笑起来。   到底是他低估了她的实力。   他以为能编织出一个梦境骗住她,谁知她根本不受蛊惑,直窥人心。   白宁宁问:“还有什么遗愿吗?”   云悠瞬脸色灰白,迟缓好一会儿才摇头。   白宁宁:“云闲呢?”   云悠瞬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他尝试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闭了嘴。   他呆愣愣地看着白宁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是善是恶。   白宁宁见他一副没救的样子,又回到最初的话题:“你从哪听说的地府将塌的消息?”   云悠瞬垂着头,木讷地应声:“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他们在说话,我看到了地府之门……她说地府会塌,她要奉献自己的灵力挽救地府……”   白宁宁:“然后呢?”   云悠瞬:“然后他们进去了……”   白宁宁:“还说了什么?”   云悠瞬:“过渡期……需要小男孩牺牲一下……”   白宁宁大致明白了,小孩就是她的二哥,楚予宴。   当时恐怕是阎王在交代后事。   白宁宁:“你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云悠瞬:“她发现我了,来找我,让我保密……但楚予宴误会了,我就将错就错……”   白宁宁彻底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脉络。   地府因不知名原因出了岔子,有塌陷风险,前任阎王(也就是她的妈妈)决定牺牲自己拯救地府,并相信玄学界和代理阎王(她的爸爸)能撑到下一任阎王上任。   地府无阎王的过渡期,她妈妈和君老爷子联合起来准备了过度方案,但部分玄学大家族的害虫想从中分一杯羹,部分投机人士想横插一脚。   君老爷子和楚泽磕磕绊绊也还算平稳地度过了无阎王的过渡期,总算是将接力棒交到了她手上。   而她刚一上任,那些藏在阴暗中窥探的投机分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白宁宁:“鬼怪联盟,幕后老板是你吗?”   云悠瞬点头,又摇头:“我和各家族合作……有……”   他开始絮絮叨叨毫无重点地念合作名单,白宁宁懒得听。   听了还得去验证,麻烦。   反正那些人全被她抓来地府打工了,一个不少。   白宁宁第二次问:“还有遗愿吗?”   云悠瞬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风筝……答应过小闲陪他去放风筝……”   他几乎刚说完,就随着幻境化作白色光粒消散于空中。   白宁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人呐,活着的时候总想着明天再说,等死了才开始遗憾……唉,你这种事我没法帮你。”   光幕还未散完,瘦骨嶙峋的云闲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手上抓着半张四季谱的纸,一脸焦急:“可算找到你了,我来救你。”   白宁宁恍然大悟,觉得自己刚刚可能多此一问了。   还替别人考虑祸不及子女呢,他算的倒是精明。   云悠瞬早就替云闲想好退路了,提前和他割席,再安排云闲来救她出去,让云闲在她面前卖个好,以后的路也好走。   可惜她不吃这套。   白宁宁问:“我之前让你签字按手印了吗?”   云闲一愣:“什么?”   白宁宁指着他手上的半张四季谱的纸,说:“正好,在上面签个名、按个手印,给地府打工还债吧。”   云闲虽然有些懵,也没犹豫,按照她说的做了。   白宁宁将他递回来的半张纸放回四季谱里,纸张瞬间归位,好似没被撕过似的。   白宁宁:“你爸干的那些事,你是知情还是不知情的?”   云闲老实点头:“知道的不全,不过大概猜到了。”   白宁宁掐指一算:“至少得打七辈子白工才还得清你这辈子助纣为虐的债哦。”   云闲点头应声。   白宁宁:“还有我好心帮你却被你家反咬一口的债,是不是也得算你头上?”   不管她说什么,云闲都是点头认下。   白宁宁顿时无语,摆摆手:“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先找回自我再给地府打工,地府可不收木头人。”   云闲也点头应声。   在他们说话间,周围环境的光幕化作白点逐渐消散,露出地下室的真容,依旧漆黑残破。   云闲在门的上面,正探头看着她。   白宁宁才发觉自己正坐在楼梯上,周围环绕着一圈光点。   她正对着云悠瞬惨不忍睹、还未闭眼的尸体,顿时一愣,莫名有点心虚,但立刻理直气壮地撇清干系:“虽然是个密室杀人……不是,应该是密室自杀,跟我没关系啊,他不是我带走的。”   云闲点头应了声好,看了眼角落里的尸体,眼里既有挣扎也有不舍,有恨也有爱,心情复杂地盯了几秒,然后撇开了脸。   他伸出手:“我扶您上来吗?”   白宁宁摇头:“还有人在等我。”   云闲:“这地下室没别人。”   白宁宁:“鬼等我。”   云闲:“……”   他不知道白宁宁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但见白宁宁没有伸手的意思,就把手收了回来。   他又扶着地下室的门盖,犹豫两秒,贴心地替白宁宁关上了。   鬼一般不能见光。   嗯,他真是个贴心的好人。   白宁宁对着一片黑的地下室:“……”   一时间分不清他是真的耿直还是蓄意报复。 第103章 余生作伴   【哪有人等你啊?惯会骗人】   【女儿别坐在地上啊, 脏,别以为我打不到你就不能管你了】   【说鬼在等你,不会是说我吧?】   瞬间, 白宁宁眼前又出现了花花绿绿的弹幕。   和以往不同,这次弹幕的量相当多, 且这些字仿佛绕着她漂浮在空中, 四面八方都是。   【以后见不到啦,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你相信吗?人的一生是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定下的, 任谁来都改变不了】   【愿你一生平顺,没有我陪伴的日子里也顺顺利利】   她看不完这些文字, 但她感知到了它们传递过来的感情,全都是告别。   白宁宁静静看着,它们陪伴自己许久, 忽然要消失了竟然还会觉得有些不舍。   这些弹幕也仿佛舍不得她,一直绕着她转个不停,像是在等她说些什么。   白宁宁却似乎在和某条弹幕较真,认真说:“没有谁的一生是早已预定、不可改变的, 出生于贫穷人家, 自己愿意努力,就有机会改变命运成为新贵;但自己不努力,任谁也帮不了他。这都是自身的选择, 而不是预定的命运。”   【她好像真的想教会我一点什么】   【呜呜呜宝贝女儿是不是放心不下妈妈, 放心妈妈一个人也会很好的】   白宁宁哪是想教育人?   她只是想给地府正名,不想让人觉得所有人的一生都是被无形的大手操控一般。   地府只管生与死, 也就是送人投胎、死后收魂。   她说:“人出生就定好的就只有家境, 其他都是可以改变的。酸甜苦辣都是人生体验, 缺一不可。我虽然看不见你们, 但也祝你们以后能多体验,勇敢去做选择,也都能朝着自己所思所想的目标努力。”   白宁宁想到弹幕中的一句,说:“也祝你们的未来都能得偿所愿,吃过的苦最后都会变成‘值得’。”   她说完,弹幕便散了。   白宁宁一时间怔愣在原地,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猜测。   母亲死后补了地府的缺,成为支撑地府不塌的重要支柱,她是地府万物,万物也是她。   这些弹幕,会不会都是她?   白宁宁在黑暗里独自一人坐了很久。   久到她不知道外面的时间,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离开地下室的时候,发现云闲居然还守在外面。   云闲见了她也一愣,迟钝两秒问:“你等到你要找的人……鬼了吗?”   白宁宁没回答,将手机扔给他:“拿去北杨市找我……”   说到这她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能说谁。   楚泽大概率不在人间,找不到人。   楚寒舟肯定在,但对方是个旗下产业若干的总裁,不知道在哪个城市处理公务呢,大忙人。   云闲非亲非故也没有门路,没有对方点头,他未必能见得到人。   楚予宴行动不方便,藏得也深,一般人找不到他。   楚西森是当红明星,身边的保镖估计都有一个队了。   更何况他能闻到味道,对于云闲这种孽债缠身的人,他估计刚闻到就躲得老远了。   白宁宁顿时有点发愁,想了半天,说:“楚泽、楚寒舟、楚予宴、楚西森,挨个找吧,能找到谁是谁,实在不行我给你个地址,去找盛雯,让她转交给楚西森。”   云闲应声,愣着看了她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白宁宁:“有话就说。”   云闲抿了抿嘴,小声问:“你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白宁宁以前都摸不着手机,且身边总是有人,基本联系谁也用不着她来联系,第一时间没能想到打电话这茬。   她说:“有,但是这没信号。”   云闲:“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写给我,我到有信号的地方了给他们打电话。”   白宁宁:“……”   虽然地府开始电子化办公了,但还没发明出电话,没想到这茬,也没养成这种习惯,真是不好意思哦。   云闲拿了联系方式,还三步两回头的不想离开,白宁宁只安静看着,目送他走,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云闲比她着急,忍不住跑回来,指着禁锢清淮的阵法劝告:“那阵法虽然被毁了一部分,但又形成了另一种新的阵法,很危险,劝你不要靠近。”   白宁宁微笑点头,似乎早就知道。   云闲走了两步,依然不放心,又回头提醒说:“地府不能没有阎王。”   “好。”白宁宁微笑应声。   她打发走云闲,亲眼见着对方带着她的手机走了,才朝着清淮阵法的方向走去。   白宁宁看着半死不活但躺得安详的清淮,说:“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解决一个云悠瞬而已,对你来说应该轻轻松松,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还好巧不巧,阴阳平衡,且极其凶险,稍有不慎兴许会被拉入这生死一线的局中,遭其反噬。   但凡懂行点的人见了清淮的状态,都会望而却步,退避三舍。   白宁宁嘴里念念有词:“于私,你也算是为我涉险,我救你也算是还情。于公,留了这么大个祸害在人间,我身为阎王总不能坐视不理,还希望你别殃及无辜。”   普通人靠近不了这阵法,但她不同,她既是地府阎王,也是阳间活人,恰好也达成了阴阳平衡。   “你最好有点良心。”白宁宁伸手握住他的手,一边说,“我还想在阳间多吃几年好吃的,当几年活人,你可别害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入了局。   内里是一个巨大的阴阳两极八卦阵,清淮安详地端坐在正中间,一半阴,一半阳。   他若有所感,睁开眼看她:“你怎么来了?”   白宁宁皱眉看着这阴阳平衡的局,问:“你藏了谁的阳魂?”   清淮作为被炼化的鬼魂,应该是至阴之魂,她原以为这里应该藏了其他东西,却没想到简简单单,只有一个清淮便达成了阴阳平衡。   能和他的阴气相抗衡,藏起来的阳魂阳气要足,估计魂还不少才能和他堪堪相抵。   “不是魂,是老家伙们留给你的一点礼物。”   他说着,声音极小的补充一句:“其实就算你不来,等我消失之后,‘礼物’们也会自行去到地府找你。”   他后一句的声音小到生怕让白宁宁听见,怕白宁宁觉得白来一场,后悔了转头就走。   他答完,又立刻抛出一个问题吸引白宁宁的注意力:“你来做什么?”   白宁宁:“来渡你。”   简单三个字,清淮听着,忍不住笑了。   他听过很多次这样的话,总有良心未泯的玄学小年轻偷偷对他说这种话,然后不了了之,没了踪影。   或是再出现的时候变了一副面孔,仿佛先前的许诺从未发生过。   按理说他再听到这种话的时候应该毫无波澜,但不应存在的心脏却隐隐发烫。   清淮说:“你知道这些年多少人想救我吗?”   “我不是来救你的。”白宁宁眼神坚定,说出的话非常理性,“我是地府阎王,要对阴阳两界负责,不会也不能与你同生共死,所以我留了后路。”   这说法倒是新鲜,清淮静静看着她。   他隐隐有期待,但是又不敢期待。   想让她救救自己,但又不敢奢望。   白宁宁:“来之前我想过了,如果你药石无医,那我就牺牲阳身保留阴魂,也算是全身而退,回去安心做我的地府阎王。”   清淮听了她的说辞反而觉得安心,忍不住嘴角上扬,问:“那你看,我还有救吗?”   白宁宁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说:“也正因为我是地府阎王,我要对每一个滞留人间的死魂负责,我得带你回地府。之后不管你是赖在地府不走,还是立刻转身投胎,都随便你。”   清淮逐渐笑开:“这是阎王的责任心吗?”   白宁宁深吸一口气:“我来之前思前想后许久,才想出来这些理由对阴阳两界交代,你觉得可行吗?”   清淮:“不太可行,听着私心有点重。”   白宁宁故作烦恼:“那怎么办呢?你愿意跟我回去替我作证吗?”   清淮:“好。”   清淮笑着,用鬼气托起白宁宁,将她往生门送,说:“很高兴见到你。”   白宁宁飘了起来,才发现这巨大的八卦阵阴阳两面组成不同,阴面是清淮的鬼气,阳面则是一盏又一盏的宫灯。   这些宫灯的样式,和她在君家大厅看到的一模一样。   阴面的鬼气飘动,阳面的宫灯自然也跟着动,一盏接一盏朝她飘过来,靠近了白宁宁才发现,里面亮着的光团并不是灯,而是残缺的阳魂。   清淮恐怕是想把自己送出去,独自留在这里。   阳魂涌向生门,代表着阴魂的清淮却没动,八卦阵阴阳失衡,以清淮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极大的黑色漩涡,满是鬼气和阴风。   清淮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用阴风将白宁宁送出去,目送她平安离开。   白宁宁却不肯,她逆着风,不顾一切地回身一跃,想拉住清淮的手想带他一起走,却不慎稍微歪了方向。   眼看就要摔一个倒栽葱跌落到不知道哪里去,却在下一秒落入一个阴冷的怀抱。   清淮身体比脑子先动,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有些无奈地问:“怎么不肯出去呢?”   白宁宁趁势抓着他,不肯松手了,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你要是用这些把我送出去,这里就阴阳失衡了,回头鬼气弥漫,成了阴气旋涡,会变成为祸人间的大麻烦。”   清淮:“不会给你添麻烦,它会自行消解。”   白宁宁:“你果然没想活着出去。”   清淮顿时失笑,语气颇为无奈:“我本来也不是活的。”   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久到他早就记不清时间了。   早年他想过,等出去了一定要将这些坑害他的人一网打尽,报仇雪恨。   后来认识的那些人逐渐老死,前来维护阵法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却一直出逃无望,也渐渐麻木了。   再后来,真的出来了,却一直离不开一个小姑娘。   费尽心思从她身上离开,却又不知道去做什么。   游荡于人间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替她扫平障碍,再化作一阵阴风滋润地府万物,也算是帮她做了点好事,承情还债。   可这个小姑娘却傻愣愣地跟来了,说要渡他。   他早就不能渡河了。   他煞气过重,不能久留人间,也不能转世投胎。   即便是地府这种阴气极重的地方,他也不能长留,不仅鬼魂会怕他,且他的存在会影响地府的鬼魂和阴气,容易勾起他们的怨气。   他说:“你应该像对待云悠瞬那样,问我有没有未完成的遗愿。”   白宁宁抓着他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她说:“如果你有没完成的愿望,就自己出去完成。阎王只管生死,别的什么都帮不了你。”   “谢谢你。”   清淮虚虚抱了她一下,挥袖扬灯。   万盏天灯簇拥着白宁宁,将她带往生门。   -   玄委会听信白宁宁的话,将人都召回来,却听闻云家所在的山上出现了极大的阴风漩涡。   汤柏坐不住,却又被吕思枫按着不让出门,他发狠说:“这漩涡再不解决,等吞了山脚的村庄城镇,聚集冤魂,就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   吕思枫手心已经汗湿,脸上维持着镇定,说:“地府来使说了不要靠近,按兵不动,等需要的时候,地府自然会有人通知我们。”   汤柏气得踢凳子:“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严同正站在窗边,将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远处的黑色漩涡,他并不担心漩涡扩大,但依然提心吊胆。   他知道白宁宁肯定在那里。   钟朔站在他身后,小声说:“你说宁宁会不会忽然出现,然后叫我们去帮忙?”   “不会。”严同正摇头,目光仍然盯着漩涡,“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天下就要大乱了。”   钟朔一听这么严重,吓得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到桌椅,闹出的动静惹得整个房间的人都看向他。   跟玄委会有关系的玄学人士都聚集在这里了,见他忽然这么大反应,以为他有什么发现,都围过来问东问西。   钟朔招架不了,举起手直喊不知道。   他越是喊,大家越是觉得他有东西。   最终还是严同正替他解围:“大家稍安勿躁,等着便是,很快就会有消息的。那漩涡看着吓人,但迟迟没有变化,多半是有人在处理,过一会儿就会消失的。”   严同正本就长相严肃,气质也像是教导主任,他说话大家都信服。   且在座各位本来就是通灵之人,能掐会算,一点就通。   有人拿着星盘就想起卦,吕思枫连忙按下,摇头,眼神严肃:“别算。”   只两个字,大家就明白了,多半是有算不得的人在漩涡附近——甚至是漩涡中心。   看得到阴风漩涡的人慌张,看不见的也有更慌张的——比如白宁宁的两个哥哥。   楚寒舟隔几秒就要看一眼楚予宴,又不好一直盯着他看,看一眼就撇开眼。   后者一直闭目养神,能感知到视线,默而不语。   楚寒舟知道他不想说话,知道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答案,也只能安静地坐着等消息。   楚西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心神不宁了一整天,干什么都觉得不顺。   他忍不住给楚予宴打了个电话,求二哥给自己算一卦。   结果二哥都没听他说完,听到要算卦就把电话给挂了。   无情。   楚西森的委屈瞬间取代了心慌,连忙给大哥打了个电话想告状,谁知楚寒舟接都没接,直接给挂了。   再打过去就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楚西森:“……”   这都是亲哥吗?   -   白宁宁被阳魂所包围,这些都是残魂,没什么自主意识,但对待她格外亲近,都想把她送往生门。   和这些阳魂一接触,白宁宁就察觉到有一些很温暖的情绪在试图传递给她。   她忽然能理解为什么清淮说这是“礼物”。   这些阳魂其实和弹幕很像,只是传递的方式不一样。   这么多阳魂聚集在一起,是为了告诉她这么多年转灵阵的真相与始末。   千年前,人间出现了一个和地府相连通的小洞,地府的阴气涌出,在阳间形成了一个阴气旋涡。   普通人靠近即死,又成了被困其中的游荡阴魂,玄门也不敢轻易插手这烂摊子。   久而久之,无人看管,漩涡越来越大,洞也被阴气撑大了。   没多久,阎王带领一众鬼差分头设置了两个阵法,一方从地府,一方从人间,摆设阵法将两边的洞同时堵上,并陆续将阴气转化为灵气,净化人间。   这阵法本来只是应急暂用的,鬼差们正在寻找适量的灵土堵上这个洞。   谁曾想,地府的简单措施引来了玄门人士的围观——人都有慕强心理,他们听说有人用阵法处理了这个大麻烦,纷纷来参观这阵法有多么精妙。   观摩的人多了,自然也有生出异心的,有人想悄悄记下阵法,回头自己偷偷用。   阎王虽然设置了转头就忘的禁制,但架不住坏人多,几人合伙各自照着阵法画一部分,回头拼成了一个完整的阵法。   这几人起先只是抓鬼来填阵,却发现一丁点鬼气根本填不满阵法,达不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本来他们就不是走正道的人,自然也想不出正派的方法,迅速开始“人造恶灵”。   让人满怀怨气死去,画作的鬼也是怨力极强的恶鬼,拿来填阵再好不过。   他们靠着这个法子进步神速,但很快就漏出了马脚,被德高望重的大家族发现了。   几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乱完成了玄门家族的改朝换代,自己当玄门的龙头人物。   ——姬家作为旧时代的龙头家族,自然被他们杀鸡儆猴。   而姬清淮则是他们最成功的“人造恶灵”。   他们知道这个阵法能带来多大的好处,自然也警惕别人依法炮制对付他们,所以管制极其严格。   他们改写历史,表面上装作光明正义,但凡有说他们丁点不好的,都会被抓去填阵。   说谎说久了,把自己也骗进去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名门正派了。   这些宫灯里的残缺阳魂,大多都是千年前被填阵的无辜道士们。   能留存到现在,多半也有清淮一份功劳。   想到这,她更得救清淮出去了。   清淮见她被阳魂们缠住,乖乖飘向生门。   本以为一切顺利,却不想她在紧要关头居然又从阳魂堆里脱身了。   清淮不知是悲是喜,看不出是遗憾还是欣慰,说:“本以为他们能拖着你到离开的。”   白宁宁割破手掌,以力破巧。   阵法被破,顿时化作一阵火光袭向白宁宁。   ……   玄委会的众人眼睁睁看着阴气旋涡消失,齐齐松了一口气。   唯独严同正眉头紧皱。   钟朔乐得笑出了声,一转头看到严同正表情比刚刚还严肃,又迅速敛笑,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问:“你怎么不高兴?”   严同正摇头:“不知道,不好说。”   钟朔:“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总归是渡过难关,好事啊。”   其他人跟着附和:“是啊,反正今天也闲着没事干,开个庆功宴呗!”   “走走走,谁定位置?”   汤柏看向吕思枫:“地府那边有消息吗?”   吕思枫摇头。   汤柏龇牙咧嘴坐在一边,显然是不满。   地府此时此刻忙成一锅粥,近段时间地府收纳许多游魂,众鬼差工作量激增,忙着安置他们,连转世投胎的队伍都排到一个月后了。   魂魄多了,采摘红绒草的工作就更加刻不容缓,程秀忙得脚不沾地,见自家姐姐还在敲代码,问:“你工作不都完成了吗?也来帮帮我嘛。”   程云手上稍顿,摇头说:“忙着给服务器扩容,又搞出来一堆BUG。”   程秀听出来她语气不太好,估计烦着呢,连忙给她递了杯茶算是赔罪,然后抱着一大筐红绒草给姜淼送货去了。   姜淼更是忙,连厨具都换成了特制的巨大号,一边搅着锅里的汤汤水水让它受热均匀,一边问:“好久不见小阎王了,她什么时候来慰问工作呀?”   “近几次都是来去匆匆,有别的事在忙吧。”程秀将红绒草放好,又闲聊几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不安。但一想到宁宁在,就特别安心……这种矛盾感你能理解吗?”   姜淼:“不太理解,但我得再招几个人给我打下手,能帮忙吗?”   程秀:“……”   程秀虽说不安但还能好好工作,另一个不知情也同样不安的人,已经彻底无心工作,急忙请假回家了。   他的经纪人不解:“你这又没收到任何消息,只是不安就请假回家,不会是想逃避工作吧?”   楚西森:“你不懂,我预感向来灵验。再加上我哥他们同时拉黑我,肯定有事瞒着我。”   经纪人:“……”   兴许人家就是嫌你烦,不想搭理你呢?   算了,反正他是不理解这一大家子的相处模式。   -   白宁宁将宫灯引入地府,让残缺阳魂们高高悬挂于地府上空。   虽说残魂不能转世投胎,但也算是魂归心安处。   安置完这一切,白宁宁看向清淮,说:“我以后都尝不到人间美味了,你该怎么赔我?”   清淮竟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莞尔看她:“你舍身救我,自当以余生作陪。只是我煞气过重,入不了门,你准备把我藏在哪?”   白宁宁:“先找灵土替你造一个身体,就能压制住你的煞气,在这之前你都只能跟着我,怕不怕?”   他身上浓厚的煞气,也只有阎王能镇压住了。   清淮向她行了一个君子礼:“我的荣幸。”   白宁宁叹了口气,开始奇思妙想:“一般供奉神仙都会准备贡品,如果有人给我上供美食,我能尝到味道吗?”   她随口一问,就问到了清淮的知识盲区。   清淮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毕竟没人给他上供过,他也没尝过多少美味的食物。   “回家试试。”   白宁宁拉着他的手腕,颇有一种“大姐头带你吃香喝辣”的风范。   清淮悄悄把自己的手往回抽了一点,让她握着的地方从手腕变成手掌心。   白宁宁和楚西森几乎是前后脚到家。   楚西森一回家就劈头盖脸问:“宁宁呢?”   楚予宴心情复杂地开口:“在你身后。”   “少糊弄我。”楚西森不信,他回来的时候明明没人跟着,再说了,压根没有脚步声。   虽说嘴上不信,但还是不死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   “我就说没有——”他话说到一半,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妙的香灰位。   像是香灰,又和寺庙里烧着的香灰不太一样。   还没等他品出来是什么味,就被一股极其浓烈的煞气味所覆盖——向来只有怨气极重的厉鬼身上才有这种味道。   楚西森顿时汗毛悚然,一个箭步躲到了楚予宴身后,小声说:“应该是有什么吧?我看不见,你别吓我。”   楚寒舟看不见也闻不着,知道楚予宴平时不开玩笑,但依然无法相信,只盯着楚予宴,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白宁宁先前话说得满,到了家门口反而不敢进去,她问自家二哥:“阎王是不是阴气也重,不适合进门?”   近乡情更怯。   她忽然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是作为孤儿长大的,和家人没相处太久,没有特别深刻的感情,他们也不至于太伤心。   但她却生出一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戚感,不知道怎么面对楚泽。   楚予宴:“回家哪有什么阴气重不重的?你随时都能回来。放心吧,不会影响他们的气运。”   他说着,看了眼白宁宁身后的清淮,猜到一些,又说:“况且我久坐忘川,家里我的阴气最重,如果能影响的话,早都被我影响了。带着你的朋友进来吧,没事的。”   楚寒舟和楚西森都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明明空无一物。   楚予宴短暂替他们开了天眼,提醒说:“这几天别出门了,容易撞见。”   两人开了天眼,一时间惊得忘了言语。   白宁宁自知理亏,轻咳一声,说:“我就是想问一下,如果给我上供,我能尝到贡品的味道吗?”   楚寒舟立刻去拿手机:“我找人送餐。”   楚西森:“我去拿香——需要给你立个牌匾吗?”   白宁宁也没有这种经验,看向见多识广的楚予宴。   “不用。”楚予宴给出答案,又提醒楚寒舟,“让人送到门口就好,别让外人进门。”   “知道了。”   等这俩兄弟都离开,楚予宴才看向白宁宁:“想说吗?”   白宁宁摇头又点头,说:“晚点吧,大家凑在一起再说,这故事说起来还挺长的——还有一个呢?”   楚予宴:“看见阴气旋涡就出门了,多半是想牺牲在那。”   这算是为了天下苍生以身殉职,他不能拦也拦不住。   白宁宁一惊,和清淮对视一眼,松了口气,说:“没事,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楚予宴是聪明人,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就猜到大概了,这会儿更是确定。   父女俩想到一块去了。   楚西森很快找来香火,紧张地盯着自家妹妹和她带回来的不知名厉鬼。   他通常能闻到非人类的气味,但面对面真正看见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白宁宁的目光落在香上,以往不觉得,现在居然觉得它很香,想吃。   楚予宴给她点了一炷,说:“你现在应该可以吸食。”   白宁宁吸食香火的时候,尝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但居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和她以前吃到美食时候的幸福感极为相似。   白宁宁顿时悲从中来,这不就是换了饮食列表,以后吃不到好吃的了吗?   楚予宴一下子看穿她的心思,说:“等一会儿贡品就来了,你应该也能尝到味道。”   楚西森小心翼翼问:“要给你办葬礼吗?”   白宁宁:“不用,没有尸体。”   她的人类躯体已经随着阴气旋涡的消失,彻底焚烧殆尽了。   她又说:“我应该差遣了人帮我送手机,上面写了遗……有收到吗?”   她都回来了,遗书自然也没必要了。   人都回来了(虽然是魂),让别人看自己的遗书还怪尴尬的。   楚予宴摇头,楚寒舟说:“有人给我打过电话,我让人去接他了。”   白宁宁:“正好,让他来找我,这个人也欠了地府的债。”   只要是欠了阴债的,谁都别想逃脱给地府打工的命运。   楚西森说:“其实先前综艺播出的时候还好,倒是最近,越来越多的人想找你算卦。”   白宁宁:“不用管,如果是你认识的朋友,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卦师。”   白宁宁都能猜到,多半是有点道行的人想探她的虚实。   近些天通过玄委会,也算是在玄学界声名远扬了。   如果是人间事,推给玄委会就行。   再不济,还有那么多给地府打工的家族子弟呢。   白宁宁本打算把吕思枫的联系方式给他,想了想,换成了严同正的,说:“如果是你好朋友的事,找这个。”   又推出几大家族负责人的联系方式,说:“如果是你不喜欢的人,或者是麻烦事儿,找这些。”   楚西森不解,问:“有什么差别吗?”   白宁宁指着严同正的名字:“这是个好人,就是长得有点凶。”   然后圈着另一堆名字:“这些都是给地府打工还债的人。”   楚予宴扫了一眼,没看见自己名字,问:“我呢?”   白宁宁嘻嘻一笑:“我准备去找灵土,到时候拿来给你敷腿,争取让你早日得到行走自由。”   楚西森把名字都记下来,随口说:“先前有个后期工作人员说你坏话,后来听说他倒了大霉,喝酒摔骨折了,后来又酒驾出事,彻底丢了工作。”   白宁宁跟自己撇清干系:“这跟我可没关系,他自己作的。”   楚西森:“可能是巧合?”   清淮:“不一定,兴许是被鬼听见了,替阎王出气了。”   楚西森听到有人帮腔,话匣子打开:“还有一个特别巧的事,我听说……”   几个人聊得正开心,门铃忽然响了。   楚寒舟以为是订的餐来了,开门却发现是自家亲爹。   楚泽见了他第一句就是:“宁宁回来没有?”   楚寒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点了点头。   楚泽心一沉,冲进屋找白宁宁,果然如同所料,后者只剩灵体了。   白宁宁抢在他之前开口:“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想去跟阴气旋涡同归于尽?”   楚泽被她问懵了,没想到她反倒先数落起自己来了。   白宁宁:“我来做这件事,其实不算有损伤,当阎王正正好,只是抛掉了多余的东西,换你去可就身死魂灭了。”   楚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又气又心疼。   他本来就没了转世投胎的机会,早晚都要身死魂散,还不如死得有用点。   白宁宁拍拍他肩膀:“安心,这不是无事发生吗?大哥点了餐,一会儿一起吃?”   楚泽又注意到她身后的清淮,横竖看他不顺眼,一个眼刀瞪了过去。   白宁宁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打断他的横眉冷对,说:“都是一家人,要好好相处。”   楚泽下意识想说“谁要跟他一家人了?”,但理智劝住了他,他本来也没养几天孩子,反倒是亏钱不少,真让她选,大概率不选自己。   毕竟父母不是自己能选的,但对象是。   沉默间,门铃响起,这次真的是送餐来了。   美味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子,白宁宁找了个地儿坐下,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吃不了,无助地看向楚予宴。   楚予宴笑了,虔诚拜了拜,心里默念她的名字,表示这桌上都是贡品。   “你再试试。”   白宁宁下意识想拿筷子,才想起来自己是灵体,只能吸食。   但很快她就发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居然能尝到味道!   桌上菜看起来一点没少,但她已经吃了个鸡腿,好吃!   她拉着清淮:“你能吃到吗?”   清淮也笑着点点头:“跟着你沾了光。”   楚西森对此不知情,恰好拿到了被白宁宁吃掉的鸡腿,咬了一口,顿时变了脸:“怎么一点味儿都没有?”   桌上知情的人笑成一片。   白宁宁笑完才提醒他:“你吃另一个。”   楚西森明白发生了什么,也笑起来:“那说明我们还挺有默契。”   白宁宁拿了碗递给楚予宴,让他给自己和清淮夹点菜,免得影响到其他人的吃饭感受。   楚予宴逗弟弟:“就当开盲盒,看看谁是倒霉蛋了。”庡   白宁宁一听就知道,他多半能判断哪些是被她吃过的,故意给楚西森挖坑呢。   最后还是楚泽心疼儿子,做了分餐的工作。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到了晚上,白宁宁下意识想洗漱睡觉,才想起来鬼魂不需要睡觉。   她顿时怅然若失,飘到天台上看星星。   清淮默默跟着她,问:“无聊了?”   “倒不算。”白宁宁长叹一声,“之前抓人给地府打工,我还想着反正我到了点是要睡觉的,只要他们足够努力,我就能咸鱼到老。没想到这么快,我也成了全年无休的地府一员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人的一生总有尽头,她没有。   她是近乎于永生的阎王。   清淮坐在她身侧,说:“我陪着你。”   不论去哪,不论做什么,都陪着你。   白宁宁找到几颗从古亮到今的星星,说:“还有好久好久好久呢。”   清淮应了一声,说:“都陪着。”   她在看星星。   他在看她。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