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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白光投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沈逸曦听到一个声音。 　　“姜流舟，这次我们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以后，再让我们看到你和夜少走这么近，可就不会只是说说了！” 　　女生声音尖锐刻薄，凶恶地说着威胁的话。 　　姜流舟？ 　　还有什么夜少。 　　这是什么教训什么威胁啊，太中二了。 　　不过隐隐的还有点熟悉。 　　眼前的白光越来越大，驱散了昏暗。 　　沈逸曦觉得自己胳膊好像能动了，但是还是有点酸软无力。 　　有人附和：“就是，我告诉你，夜少，是我们沈逸曦沈大小姐的人。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沈逸曦沈大小姐。 　　沈逸曦一下就想起来了。 　　对了！ 　　自己做家教时教了一个六年级的小朋友，不好好学习天天看玛丽苏小说。 　　有天还拿着一本告诉自己，这本书里有一个女配和自己重名了，就叫沈逸曦。 　　那本书的女主角，就叫姜流舟！ 　　这是怎么回事？！ 　　沈逸曦潜意识里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她提起无力的胳膊，想驱散眼前最后一点迷雾。 　　哗的一声。 　　有东西摔到了地上，清脆的一声响。 　　这不对，这是什么东西？！ 　　沈逸曦急了，她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面前一双带着仇恨的眼。 　　眉眼深邃，眼珠是迷人的墨绿，看一眼就像误入森林深处。现在眼里倔强冰冷，带上了一抹冬日的寒霜。 　　睫毛卷翘，像一只扇动着翅膀的蝴蝶。 　　少女五官精致，右眼内眼角半寸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小小的一张瓜子脸，深邃又精致的五官，看着就像修炼成人的白鹤。 　　这就是姜流舟。 　　《霸道少爷的倔强笨丫头》中的女主角。 　　电光石火间，沈逸曦脑子里闪过了这本书的全部剧情。 　　如题，《霸道少爷的倔强笨丫头》就是一本不折不扣的无脑玛丽苏，女主角姜流舟有着惊人的美貌和同样惊人的贫困家庭，高中时代（由于作者的安排）和富家公子夜泽轩成为同桌。 　　因为男主角的原因，被学校里的女生打压孤立欺负。但是女主角始终倔强，不屈反抗，最后打动了男主角冰冷的心。 　　而欺负她欺负得最厉害的，就是女二号沈逸曦。 　　沈逸曦，男主角的青梅竹马，惊人的财富，惊人的坏脾气，以及惊人的智障。 　　沈逸曦（由于作者的安排）疯狂痴迷男主角，时刻关注男主角。在发现男主角的同桌是一个美貌的女同学时，开始吃醋，暴怒，找女主麻烦。 　　玛丽苏小说嘛，最后男女主开开心心在一起。 　　沈逸曦（由于作者的安排）自作自受摔断了腿，被沈家的长辈送出国，一辈子没能再见到（由于作者的安排）心中挚爱的男主角。 　　反正就是一个漏洞百出除了六年级小朋友没人会想去看的智障小说！ 　　虽然自己也看了。 　　沈逸曦现在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尴尬之余还有点生气。 　　男主夜泽轩，走的是邪魅娟狂路线，高冷中带着一点邪气，喜欢女主就欺负她。言语中带着看不起，纵容小弟和女配一起欺负女主。 　　最后追妻火葬场，稍稍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所有人就都劝着女主原谅他，和他在一起。 　　最后也还真的在一起了？！ 　　法学生沈逸曦气得要爆炸。 　　有这么完善的一个未成年保护法在这儿放着，为什么不让男主真的火葬场？！ 　　沈逸曦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主角，被自己泼了一杯水后整个都湿了的刘海，深邃的眉眼，睫毛上还挂着的水珠，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姜流舟很愤怒，她也不知道这个沈小姐为什么总是认为自己会和她抢夜泽轩，明明自己那么讨厌那个不学无术只会欺负自己的同学，也不止一次和沈逸曦解释过了，但是她就是不听，还是一直找自己的麻烦。 　　现在正是初冬，姜流舟感觉那一杯温水泼在自己脸上，已经慢慢变凉了，一点点滑下去，打湿了自己唯一一件比较体面的棉袄。 　　冷得姜流舟直打颤。 　　她咬紧牙刚想说话，想再解释一遍，自己不喜欢夜泽轩，以后也不会喜欢夜泽轩，自己没有想抢她的任何东西。同时也请你们！不要再打…… 　　脸上突然被贴上一张纸巾，刚刚气势汹汹带着一群人堵住自己说要给自己一点教训、不由分说泼了自己一脸水的人，现在有点着急地给自己擦着脸上的水。 　　不止姜流舟，就连沈逸曦身后的一群小跟班也都睁大眼不可思地去看沈逸曦。 　　姜流舟睫毛上的水因为她的动作落了下来，顺着白净的脸庞滑下来。 　　像一行清泪。 　　沈逸曦以为她哭了，有点心疼有点愧疚，又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清醒一点！” 　　姜流舟听着沈逸曦的话，心里一个咯噔。 　　她肯定是要接着威胁我了。 　　自己明明没有喜欢夜哲轩，她为什么总是不放过自己？！ 　　可是沈逸曦没有。 　　法学生沈逸曦气得直跺脚：“你要学会拿起法律这个武器，保护你自己啊！” 　　姜流舟：“？” 　　沈逸曦身后的小跟班们：“？？” 　　“你硬气一点，老师解决不了的事你报警啊！” 　　姜流舟：“？” 　　沈逸曦身后的小跟班们：“？” 　　沈逸曦左右看了看，从姜流舟身后找到一把椅子，按住姜流舟的肩膀把她按下去。 　　姜流舟抬头看着还按着自己的沈逸曦，有点慌张。 　　这个位置，如果她想打自己的话，自己连躲的余地都没有了。 　　果然，沈逸曦已经伸手把自己棉袄的拉链拉开，想把自己的棉袄扯下来。 　　现在还在学校！她想干什么？！ 　　姜流舟目眦欲裂，死死拽住自己的棉袄，抬眼愤恨地瞪了一眼沈逸曦：“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沈逸曦身后的小跟班李茜不满开口：“你怎么能这么和沈大小姐说话？！快给沈小姐道歉！”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守法公民沈逸曦从来没有过跟班，现在听身后的小妹妹说话就觉得自己脑子疼。 　　什么沈小姐，才多大，就这么会摆谱了？ 　　沈逸曦还是无视姜流舟的挣扎，把她湿透了的棉服脱了下来。 　　姜流舟看着拿起手机，打算拍视频的李茜，不住地挣扎：“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我转学不行吗？我以后绕着夜泽轩走！” 　　沈逸曦把姜流舟的棉服放到桌子上，递给姜流舟一包纸：“哭什么？” 　　姜流舟狠狠拍了一下沈逸曦的手，纸巾掉到了地上。 　　沈逸曦有点无奈，手上很疼。 　　但是确实是自己挣扎的那一下把水泼到人家脸上了，也不能不让人家有脾气。 　　沈逸曦没说话。 　　但是她的小跟班都吓坏了。 　　那可是沈家大小姐，被人打了？！ 　　她回去和家里长辈哭诉一下，自己这种跟着的、却没有拦住的人，可是要被迁怒的。 　　沈逸曦一时不查，身后的李茜就迈步过来，一巴掌甩在姜流舟脸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打沈大小姐？！你手还想要不想要了？！” 　　沈逸曦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校园霸凌，一时竟呆住了。 　　姜流舟被这一巴掌甩得偏过头去，眼眶里的泪花火星一样溅出来。她白皙的脸上马上红了一片。 　　沈逸曦慌了，她一把把李茜推开，展开双臂护住姜流舟：“你干什么？！怎么打人啊？” 　　姜流舟缓缓把脸转过来，盯着沈逸曦的背影，心里被仇恨的火焰烧得发疼。 　　李茜没有说话，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沈逸曦也没有功夫管她现在在想什么，飞快把自己的棉服脱下来，披到姜流舟身上，又弯腰把纸巾捡起来，抽出一张给姜流舟擦眼泪。 　　李茜更不可思议了，目光一斜却看见身后，夜泽轩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哦，沈大小姐一定是因为看到夜少来了，想给夜少留一个好印象！ 　　李茜看着弯腰给姜流舟擦眼泪的沈逸曦，自己给这个大小姐的反常找到了理由。 　　男生的喧哗声塞满了整个空间，夜泽轩看着椅子上披着昂贵棉服的姜流舟，邪里邪气地“呦”了一声，调笑：“丑丫头从哪儿来的这么好看的衣服？穿着还挺好看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女生都有点妒忌地看向姜流舟。 　　这个女人！居然得到了夜少的赞美？！ 　　男生则是看向沈逸曦。 　　谁不知道啊，沈逸曦爱夜泽轩爱到骨子里，根本看不得夜泽轩和别的女人说一句话！更何况是这么直白的赞美。 　　这下沈逸曦肯定是要欺负姜流舟的吧？ 　　姜流舟恨恨地看着这里的所有人，咬紧一口银牙。 　　沈逸曦不耐烦斜眼看了一下这个男主角。嘶。 　　瞅瞅这刀削一样的线条，这剑眉，这削薄的唇，这栗色的狂野发型。 　　还有这臭屁的表情，一幅全天下都不被放在眼里的样子。 　　不愧是那个数次违反未成年保护法，民法，反校园霸凌法的霸道少爷啊。 　　众人屏住呼吸等沈逸曦的反应。 　　结果这个沈家大小姐果然是立马看了一眼夜少。 　　然后…… 　　就转过去接着给姜流舟擦脸上的水了？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的动作，以为她又在演戏吸引自己的注意，又“呦”了一声：“你也别演了，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放弃吧，我不会喜欢你的。” 　　沈逸曦把姜流舟脸上的水擦干，看她脸上断线珠子一样掉落的眼泪，还有脸上红肿起来的白嫩肌肤。 　　她拉起姜流舟：“走，我们去医务室拿点药。” 　　她是不是要拉我去没人的地方打我了？ 　　这个衣服，是不是想诬陷我偷她的东西？ 　　姜流舟死命挣扎，眼泪一骨碌滚下来，声音都破音了：“我不去！” 　　夜泽轩看着自己这个哭得可怜兮兮的同桌，觉得自己心里有种很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个感觉催促着他开口，很不耐烦地对沈逸曦说：“你欺负她干什么？我又不会喜欢你。你别无理取闹了。” 　　沈逸曦终于转头，正眼看了一下夜泽轩。 　　大家都在等着她的反应。 　　沈逸曦挑眉不耐烦：“我喜欢你什么？喜欢你欺负同学拉帮结伙跟个小混混一样？扫黄打非怎么就漏了你了？我给你送进去是不是这个区一年的kpi就得完成了？你要还这样我早晚送你一曲铁窗泪？” 　　“？” 第2章 　　一群人目瞪口呆，低声讨论：“铁窗泪是什么？” 　　“应该是她最近新练的曲子吧？” 　　“沈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是不是想出其不意吸引夜少的注意？” 　　“虽然她之前也总做这种事，但是这次也太过分了！她以后后悔的话怎么办？夜少明明这么帅这么潇洒，怎么会和小混混一样呢？！” 　　夜泽轩也有点不可思议，微微眯眼：“很好，我记住你了。” 　　神tm你记住我了。 　　原身和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现在才记住？ 　　“记性不好就去治，别在这儿暴露智商了。” 　　沈逸曦不耐烦地把夜泽轩扒拉开，看着李茜：“道歉。” 　　李茜瞪大了眼，看着沈逸曦。 　　看她眉间的冰冷，还有一边看戏的人，李茜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是想想沈家的权势和沈大小姐的手段，她还是咬牙低头：“对不起。” 　　“真诚点。” 　　沈逸曦恨铁不成钢。 　　才十六岁，就会校园霸凌了？就会阿谀奉承了？就向资本主义低头了？ 　　这怎么做祖国的栋梁之材？ 　　怎么建设社会主义？ 　　对得起胸口的红领巾吗？！ 　　李茜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逸曦，看清了她的表情，恨恨弯下腰：“对不起。” 　　沈逸曦转头去看姜流舟。 　　姜流舟已经傻了。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这个沈家大小姐是想干什么了。 　　沈逸曦问：“你原谅她吗？” 　　姜流舟睁大了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决定静观其变，看沈逸曦想干什么。 　　可一向嚣张跋扈，不知道欺负诬陷自己多少次的沈大小姐现在胳膊弯里还挂着自己的衣服，圆圆的杏眼看着自己，很认真地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姜流舟没有说话。 　　沈逸曦快刀斩乱麻，拉住姜流舟去医务室：“不原谅就去找老师，按校规处罚。” 　　这次姜流舟没有反抗，而是有些顺从地跟着她走了。 　　夜泽轩和一众小弟呆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他邪魅一笑，眼里三分玩味三分冷漠四分思索。 　　“有趣。” 　　他说：“女人，你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蛇精病男主角怎么想的，沈逸曦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 　　她拉着姜流舟走了一会儿，看着这个偌大的贵族学校，迷茫了一瞬，问女主角：“医务室在哪儿？” 　　姜流舟脸已经肿起来了，红红的一大片，看着惨不忍睹。 　　沈逸曦一边心疼这么好看的脸，一边又有点感慨。 　　你看看这玛丽苏女主，就是这么娇软，女孩子一巴掌都能拍成这样…… 　　自己这碗口一样大的拳头捶一下的话……应该会哭很久吧？ 　　姜流舟狐疑地看着沈逸曦，想着她的问题，指着前面那座教学楼，说：“在哪儿。” 　　沈大小姐不是常常逃课去医务室休息吗？ 　　为什么会不记得医务室在哪里？ 　　沈逸曦不知道姜流舟在想什么，拉着她快步走到医务室，扫视一周，很礼貌地拉住校医：“医生，你看看她的脸，有药吗？” 　　？沈大小姐原来也会这么礼貌地询问？ 　　她平时不应该是直接一拍桌子，嚣张地吩咐“把药给我拿过来”的吗？ 　　校医也有点诧异，转头一看，目光一凛。 　　姜流舟的脸现在更严重了，红肿的部分还有李茜长长的指甲留下的划痕。 　　是不是沈小姐又欺负姜同学了？ 　　校医心里怜惜，但是一想想沈家的势力，又害怕自己多管闲事引火上身。 　　于是只能咽下自己的不满，拿了一盒药膏。也没敢给沈逸曦，怕她又搞什么幺蛾子，直接给了姜流舟。 　　姜流舟拿着药膏，因为这陌生人的善意有点鼻酸。她对校医鞠躬：“太谢谢您了。” 　　多好的孩子啊。 　　校医心里感慨，又有点愧疚自己为了个人利益不敢出头，于是决定要尽自己的力量给予善良礼貌的姜同学一点帮助。 　　沈逸曦不知道校医在想什么，只是看他把药膏给了姜流舟，有点着急地一把夺过药膏。 　　看吧，她还是这样，无理取闹翻脸比翻书还快。 　　姜流舟没有一点诧异，甚至觉得这样才是理所当然的。 　　她又要开始了，像个疯子一样摔东西，骂自己，把所有东西弄得一团糟，然后警告自己离夜泽轩远一点。 　　姜流舟冷眼旁观，等沈逸曦发作。 　　校医也这么认为，他放下手里的保温杯想说一句什么。 　　沈逸曦直接拧开药膏盖子，随手从柜子上拿了一只棉签，在姜流舟冷漠的目光下，轻轻的给她上药。 　　姜流舟防备的动作僵住了。 　　“怎么了？” 　　沈逸曦看着欲言又止话都到嘴边的校医，问。 　　“没事没事，” 　　校医把嘴里的制止咽下去，给沈逸曦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是想提醒你，柜子上有棉签——你找到了就好了。” 　　真是一个很热心很细心很善良的校医呢。 　　沈逸曦有点敬佩：“真有职业道德。” 　　她说完就低头去看姜流舟，目光灼灼。 　　你看吧，这个小说里也不只有蛇精病中二男主和恶毒女配以及他们的小跟班，还有这种正直善良热心肠的社会主义道路的建设者！ 　　你不能堕落，不能对这个污浊的世界习以为常！ 　　姜流舟不知道沈逸曦在想什么，只不过沈逸曦现在的表情没有一点恶意，给自己上药的手也格外轻柔。 　　和自己想象中的歇斯里底完全不一样。 　　姜流舟有点疑惑，定睛看着沈逸曦，仿佛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她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墨绿的颜色，精致得不像真实存在的一双眼，睫毛浓密卷翘。就像森林尽头的湖泊，倒映着森林里茂密的树冠。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能让她像小说里那样吃那么多苦？！ 　　被校园霸凌，被孤立打骂，作业书本被撕掉，被恶意中抢，因为各种原因还要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 　　还有没有王法了？！ 　　姜流舟看着这个沈大小姐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一脸义愤填膺地扔掉手里的棉签，坐到自己身边，拉住自己的手，说：“这样不行啊。” 　　不知道为什么，姜流舟没有躲。 　　只是认真看着对方，问：“什么不行？” 　　“她们是不是常常欺负你？” 　　沈逸曦刚说完这个她们就马上想到，原身也是常常欺负姜流舟的人之一，甚至是带头欺负姜流舟的人。 　　但是那是原身恶毒女二做的事，关自己一个社会主义建设者什么事呢？ 　　沈逸曦于是就心安理得地撇过这些，接着说下去：“你不能当个软包子，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公平正义，公道天理！” 　　不止姜流舟呆住了，在旁边偷听的校医也呆住了。 　　公平正义？公道天理？ 　　站在沈家的势力上肆意欺负别人从不把公平正义公道天理放在眼里的沈小姐能说出这种话？ 　　她是不是傻了？ 　　明明你才是欺负我最多的那个人，你现在惺惺作态干什么？又有什么阴谋？ 　　沈逸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有点着急地催促：“嗯？” 　　姜流舟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心里抽出来，尽量让自己条理清晰言之有理，但是到底还是想起了之前沈逸曦对自己做过的事，还是生气，语气难免变得刻薄嘲讽：“那你仗着你的家室地位，带着人不顾我的意愿把我拉到空教室里，泼了我一脸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公平正义公道天理呢？” 　　姜流舟说完，抬起下巴瞪着沈逸曦，心里冷笑了一声，等着沈逸曦撕去伪装接着变成那个疯狗一样的人，对自己一顿撕咬——受表面的皮外伤，总比被毒蛇盯上提心吊胆不知道哪天会被咬一口的好。 　　实不相瞒！ 　　带人不顾你的意愿把你拉到空教室里不是我做的。 　　至于泼你一脸水这件事…… 　　是我做的没错，但我当时只是想抬抬手，不知道原身手里有一杯水啊！ 　　但是这件事要怎么说出口？ 　　太匪夷所思了。 　　自己说出口肯定会被当疯子的。 　　不能这么说。 　　“我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 　　沈逸曦灵机一动：“就是想告诉你，要善于运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啊！你想想，夜泽轩对你做的那些事算不算校园霸凌？他带着小弟把你的桌子扔出去，把你的书包藏起来，诬陷你考试作弊害你写检讨，还在晚会的时候……” 　　晚会的时候？ 　　姜流舟更加疑惑地看着沈逸曦。 　　什么晚会？ 　　扔桌子藏书包污蔑这都是真的，但是晚会是什么时候？ 　　看到姜流舟狐疑的目光，沈逸曦清醒了一点。 　　不对不对，现在还没有晚会。 　　姜流舟还没有被夜泽轩锁在化妆间呆一夜发烧一星期不退。 　　但是这并不影响结果。 　　她诚恳地又拉住姜流舟的手：“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你，他这样，犯法了。” 　　姜流舟冷眼旁观：“是吗？” 　　没等沈逸曦点头她就有点崩溃，咄咄逼问：“所以你也知道这样不好，你也知道，你可以轻轻松松用金钱权力来摆平这些，可以用你的钱压在法律头上，所以才更肆无忌惮地做这些事情的是吗？” 　　“没有！” 　　沈逸曦欲哭无泪也有点崩溃。 　　那不是我。 　　以及，这个世界的法律地位这么低吗？ 　　没有依法治国吗？ 　　法律可是国之根基人之根本！ 　　随便几个臭钱就能践踏法律的尊严吗？ 　　沈发誓要把毕生奉献给法律期冀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推动法学进步的前法学生逸曦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对姜流舟摇摇头，好像一下苍老了十岁。 　　她像一个刚得知儿子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的老父亲一样，不可思议外还想到了孩子以后挥金如土败光家底的惨状，痛心疾首说：“那就是因为法律不健全，法治思维没有落实到实处……这不行，怎么可以这样？” 　　姜流舟还是冷眼旁观的样子。 　　沈逸曦有点心酸，向姜流舟做出承诺：“你相信我，我会帮你的。这种行为不好，法律是最低的道德，道德的沦丧最后会变成对法律的违背。不能这样。” 　　“你信我，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玩笑可以开，什么玩笑是一种伤害。” 第3章 　　事情是怎么如同野狗脱缰一样开始走向另一个方向的呢？ 　　李茜原本是想等着沈逸曦趾高气昂地回来，然后和自己一起，再等着一身伤的姜流舟披着沈逸曦的衣服回班，马上拉住她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说姜流舟偷穿沈逸曦衣服。 　　原本李茜是这样想的。 　　她甚至给自己找好了眼药水，想好了到时候要怎么诬陷姜流舟。 　　现在确实也是在办公室—— 　　沈逸曦拿着手机给班主任看姜流舟之前脸上的伤口，诚恳说：“希望老师给姜同学一个公道。” 　　这个老师是个好人，和校医一样，也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之前迫于沈家的势力没有对沈逸曦做出什么惩罚，但是也确实救了姜流舟几次。 　　现在看沈逸曦自己自首，马上就拍案而起，问姜流舟是谁打的。 　　姜流舟脸上现在已经不疼了，只是脸上还有指甲留下的划痕，她冷漠地指了指李茜：“是李茜。” 　　李茜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沈逸曦，好像想从她这里寻求帮助。 　　沈逸曦没有。 　　沈逸曦不仅没有，还很理直气壮地告诉班主任：“之前是我找人带姜同学去的，我是主谋，如果你要罚的话，就连我一起罚吧。” 　　李茜一喜，有点挑衅地看了姜流舟一眼。 　　虽然不知道沈小姐为什么突然找班主任说姜流舟被欺负的事，但是沈家可是校董，班主任也没有这个能耐惩罚沈逸曦。有了沈逸曦这一句话，自己也就没事了。 　　班主任也是这么想的，他气得眼前一黑，连说了好几声“好”，又有些愧疚地看着姜流舟：“我今天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但是姜流舟并不这么想。 　　姜流舟用一种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看着沈逸曦。 　　果然，下一刻。沈逸曦拿起班主任办公桌上的校规小册子，找到欺负同学那一页，指着上面的字：“通报批评，两千字检讨，回家思过一星期。现在就开始走流程吗？” 　　“？” 　　“？” 　　“……” 　　正在一个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搞不明白沈逸曦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 　　蛇精病男主角，夜泽轩，顶着栗色头发，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缓缓走进来。 　　办公室外面趴了一圈跟着夜泽轩过来的少女，即使夜泽轩已经走到屋里了，她们还是围成一圈，眼巴巴看着夜泽轩，眼里的痴迷都要化成实质了。 　　“夜少走路时也好帅啊！” 　　“气场两米八！” 　　“太帅了！” 　　“我要昏过去了！” 　　办公室本来气氛就很沉重，他这么一来，所有人就都看着他了。 　　夜泽轩心里暗爽，走路姿势越发嚣张邪魅，最后走到老师办公桌前，颇有些不屑地把一份文件夹放到桌子上，挑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邪笑：“这就是你要的作业。” 　　沈逸曦心情复杂地看着夜泽轩，想糊他一脸洗洁精。 　　太油了，怎么能这么油呢？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怎么能油腻成这样呢？ 　　夜泽轩感受到沈逸曦的审视，有点得意。 　　看吧，这个女人，还是对我这么痴迷。 　　真是太让人为难了。 　　我又不会喜欢你，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但是作为受万千少女喜欢的帅气校草，夜泽轩的偶像包袱不允许他做出过于得瑟的表情。 　　他只能板着脸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放到学校唯一一个对他不假辞色的女人——姜流舟身上，带着所有大佬都有的混不吝语气，问：“呦，这是怎么了？” 　　姜流舟没有说话。 　　没有关系，夜泽轩已经猜到了。 　　他挑眉一笑，啧叹：“女人啊，就是麻烦。” 　　姜流舟看着一脸嘲讽的夜泽轩，握紧了拳头。 　　弱者受到不公平待遇后来寻求帮助，怎么能叫麻烦呢？ 　　沈逸曦有点痛心。 　　夜泽轩知道是李茜打的人，又意有所指说：“就只会抱大腿欺负这蠢丫头，妒忌、贪婪、没有头脑。” 　　这个男主角，年纪轻轻就这么油腻，中二就算了，对弱者没有一点同情，并且，一竿子打死一群人。 　　沈逸曦自认自己一个老阿姨，并不是很想管他。 　　男主不一定会听，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在刻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所以她只是又翻了翻手上的校规小册子，找到了衣着打扮一栏，在夜泽轩接着开口嘲讽之前，开口：“校规规定学生必须穿学校统一服装，不准烫发染发，不准佩戴首饰。” 　　这一个穿学校统一服装就捶死了这个办公室里所有的学生。 　　没有一个人穿校服的。 　　不过有人格外突出。 　　沈逸曦抬眼看了看夜泽轩头上的栗色头发，略微思考了一下。 　　就像小说里女主角眼睛是绿色的一样，男主一出场，头发就是栗色的，也不知道是染出来的还是因为玛丽苏设定天生这样。 　　沈逸曦在原身的记忆里使劲扒拉，也没扒拉出来男主角小时候头发是什么颜色的这种小事，于是只能试探着问夜泽轩：“你是不是烫头了？” 　　女人，你又引起了我的注意。 　　夜泽轩冷冰冰看了沈逸曦一眼，很是倨傲：“生来就这样。” 　　哦。 　　沈逸曦看向他耳朵上的黑色钻石小耳钉，问：“耳钉总不是生来就有的吧？” 　　夜泽轩顺着沈逸曦的眼神想起来自己的耳钉，有点震惊地摸了摸自己的耳钉，又去看沈逸曦。 　　沈逸曦已经转头对班主任说了：“违反者责令整改，一千字检讨。也是现在就走流程？” 　　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就冷下来了。 　　姜流舟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 　　沈逸曦居然还做这种让夜少生气的事？！ 　　即使她是想吸引夜少的注意，也不能这样啊，她难道不知道这种行为已经伤害到了夜少了吗？！ 　　姜流舟居然还笑出了声？！ 　　果然，她最开始对夜少的厌恶也是演出来的！这个丑小鸭就是想让夜少关注她，然后飞上枝头变凤凰！ 　　沈逸曦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就想她也不知道自己又又又“试图引起夜泽轩关注”一样。 　　她看了姜流舟一眼，低声问她：“你没有戴美瞳吧？” 　　姜流舟心里愉悦，也低声回答：“没有，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沈逸曦闻言，下意识去看姜流舟的眼睛。 　　浅墨绿的颜色，水汪汪的，看着优雅高贵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姜流舟也没有躲开她的目光，就那么认真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瞳孔的原因，总是带着一点冰冷的感觉。 　　沈逸曦一时看呆了眼，看着那长长的睫毛，想伸手去摸一摸。 　　但是最后也只是握紧了手，转而去提醒班主任：“老师？” 　　如果说最开始班主任是震惊的话，现在他已经稳住了，他看了看办公室里的一圈人。 　　虽然这一屋子人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但是作为人民教师，就是要有自己的操守和准则，最开始没能犟过校长没办法做出一些事就算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班主任很快就下定决心，假装一点都不慌的样子，说：“就按校规上的办。” 　　“沈逸曦，李茜，你们向姜流舟同学道歉，回家思过一个星期，今天就回家，一星期后把检讨交上来。还有，要穿校服。” 　　“至于夜泽轩同学，把你的耳钉摘下来，不许戴了。” 　　李茜因为听沈逸曦的话，所以看着沈逸曦的神色，没有提出异议。 　　但是夜泽轩不一样啊！ 　　他可是夜少，可是玛丽苏小说里的男主角，他邪魅娟狂，霸道冰冷，除了女主谁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他并没有乖乖听话的意思，他冷笑一声，没有管老师，只是看向沈逸曦，眼里是独属于霸道校草的嗜血光芒：“女人，这就是你的计划吗？恭喜你，你成功了。你成功的，让我记住了你。” 　　这孩子记性是不是不太好，还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这才多久，已经说了两遍了。 　　沈逸曦没有理他，去问班主任：“现在就摘吗？” 　　夜泽轩不屑：“我是不会摘的，想让我摘下它，你还没有资格。” 　　外面的小姑娘又被这扑面而来的王霸之气冲击到了，发出一声尖叫。 　　沈逸曦有点难受。 　　看吧，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扭曲之处。 　　明明有规则，但是没有人遵守规则。 　　不管是校规、还是道德，甚至于法律。 　　他不守规则，自己不能不守。 　　自己只能用规则来告诉他，要遵守规则。 　　沈逸曦又找了找，找到了最后，一字一字读：“违反校规拒不合作者，通报批评，检讨三千，回家思过半个月。” 　　夜泽轩脸一沉：“女人，我劝你适可而止。” 　　我做合乎准则的事，有什么可适可而止的。 　　沈逸曦没有理他，只是又翻了翻，掰着手指头告诉夜泽轩：“你逃过课，打过人，之前姜同学刚来这个班，你因为她坐了你旁边的位置，扔了她的书包。还给姜同学侮辱性的外号……” 　　被沈逸曦这么一说，夜泽轩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冷笑一声，问沈逸曦：“我怎么侮辱她了？” 　　你怎么侮辱她了？ 　　沈逸曦微微思索，喊夜泽轩：“丑孩子，笨小伙，蠢小孩……” 　　夜泽轩脸色越发冰冷：“闭嘴！” 　　沈逸曦偏头：“我这么喊你你生气，那你喊姜同学笨丫头蠢丫头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她也想让你闭嘴呢？”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认真的表情，抿了抿嘴。睫毛颤了颤，快速眨了眨眼，把眼里的眼泪忍了回去。 　　沈逸曦不知道自己这么一句话打动了姜流舟，很是慈祥地看着夜泽轩，像个老父亲一样谆谆教导：“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夜泽轩脸色更黑了。 　　沈逸曦看着板着一张脸气鼓鼓不说话，眯起眼一脸阴鸷的蛇精病男主角，又劝：“你快听话一点吧，不然违反规定太多的话，会被强制退学。” 　　“平时也少干点缺德事，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进去了。” 第4章 　　学校门口，没有耳钉的夜泽轩黑着脸，还是对沈逸曦一声冷笑：“女人，我会让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沈逸曦觉得自己像是个老父亲一样，一点都不明白这孩子在想什么，只能诚恳地告诉他：“你现在，就是为了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夜泽轩又是一声冷笑。 　　说罢转身，坐进了加长版迈巴赫里。 　　门被他狠狠甩上，但是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少年坐进了车里，大长腿胡乱放着，一脸烦躁。 　　沈逸曦叹了口气，慈祥地叮嘱：“记得系安全带啊。” 　　也不知道夜泽轩有没有回应，反正沈逸曦没有听到。迈巴赫很快就扬长而去，留给沈逸曦一个越走越远的车尾。 　　沈逸曦又叹了口气，缩了缩肩膀搓了搓胳膊。 　　她的棉服给了姜流舟，之前在屋里有暖气，也没有觉得多冷，现在在校门口，只穿一件毛衣确实有点冷。 　　身边突然站了一个人。 　　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胳膊。 　　沈逸曦转头看过去。 　　姜流舟把自己身上一看就极贵的棉服脱下来，递给沈逸曦：“谢谢。” 　　墨绿色的眼睛现在像雪化成了水，看着漂亮又温柔。 　　李茜就站在沈逸曦另一边，看着姜流舟还是没有一点好脸色，但是她拿不准沈逸曦的意思，就冷哼了一声，也没有说话。 　　沈逸曦摆手：“不用了，你穿着吧，我一会儿就回家了。” 　　姜流舟还想说什么，沈逸曦又叮嘱她：“以后记得穿校服啊。” 　　小说里这个学校的设定就是贵族学校，非富即贵，学生一个个跟要成精一样。 　　以后要让这些小学精学会遵守纪律，肯定是要从方方面面开始的。 　　校服，一定是要开始穿的。 　　就是不知道一向乖巧的女主角为什么不穿。 　　沈逸曦只以为姜流舟嫌校服不好看，于是又神神秘秘地告诉她：“如果不喜欢校服的话，就找人把校服改一改，也不是很贵。”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李茜在旁边听着，噗呲一笑。 　　沈逸曦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有点疑惑地看着姜流舟。 　　姜流舟脸色又冰冷了起来，微微昂着头，很是倔强：“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管你什么事？！” 　　这是怎么了？ 　　沈逸曦不知道姜流舟怎么突然发作，直到姜流舟生气地把衣服放到自己臂弯里，转身回学校后，才有些疑惑地看向李茜。 　　李茜在一边笑得不屑，看到沈逸曦的眼神看了过来就有点阿谀地说：“沈姐，我就知道，你今天就是装出来的，是不是为了让夜少知道你是多与众不同？还是不想在学校里呆下去了所以找一个办法回家去？” 　　沈逸曦什么都没有说，李茜自己就给沈逸曦今天的不合理找好了理由。 　　还没等沈逸曦解释，她又冷笑一声，对着姜流舟的背影嗤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对那臭丫头好的，连校服都买不起的穷鬼，一听到你说校服的事就翻脸。” 　　“买不起校服？” 　　沈逸曦想着姜流舟刚刚突然的冰冷，有点疑惑：“很贵吗？” 　　沈逸曦这个有钱大小姐的皮子底下是社会主义的建设者，一个渺小又伟大的无产阶级。 　　她对校服的想象，就是高中时候麻袋一样的蓝白校服，极丑但是极舒服，花两块钱就能在街头找大妈改一下尺寸。 　　所以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玛丽苏世界的校服——“可是学校特地从法国请的设计师设计的，布料是日本的，每一件都是德国工匠亲手缝制的。我们买下来，一件大概十几万。如果想要改尺寸，需要寄去德国，这个是免费的，来来回回大概也只要一两万？” 　　沈逸曦懵了：“所以，姜流舟没有校服？” 　　“对啊，” 　　李茜理所当然，甚至很兴奋地告诉沈逸曦：“沈姐，你忘了吗？！因为她之前是因为成绩太好被学校挖过来的，所以一开学的时候是有一件的，但是尺寸太大了。还是你，说要帮她改一改，然后就领着我们把她的校服剪碎的！” 　　沈逸曦不可思议地看着兴致勃勃说着这些的李茜，觉得有点荒谬：“你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做出这种事情，你一点都不觉得内疚吗？” 　　“为什么内疚？” 　　李茜也有点不可思议，她看着沈逸曦，因为这句质问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始作俑者沈逸曦今天这么反常，于是问：“难道不是你想做这种事情，所以我才会跟着你去做的吗？你内疚了吗？” 　　可是那不是我做的啊？！ 　　我只是不小心泼了她一脸水，我已经道歉了！ 　　你说的这些事不是我做的啊！ 　　沈逸曦心里崩溃，但是对上李茜的目光，却是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点点头，然后垂下头看着地上光滑的石板：“是的，我愧疚了。” 　　李茜已经傻了。 　　愧疚了？ 　　这个沈大小姐真的还会愧疚？ 　　李茜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傻了，今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有点虚弱，可声音格外尖细，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你是真的？” 　　“真的，” 　　沈逸曦被迫无奈背上了原身的罪责，点头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已经洗心革面了，我发誓，我从现在开始，要做一个好人，遵纪守法尊师敬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社会主义建设奉献我薄弱的力量。” 　　李茜看着沈逸曦，突然叹了口气。低头喃喃。 　　“完了，这不是洗心革面了，这是傻了。” 　　沈逸曦还想说什么，街那边过来一辆极其花哨的粉色轿车。 　　沈逸曦看着那个花里胡哨的、并且很贵的车开过来，停在自己眼前。 　　车上面下来两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恭敬地打开车门，拿出一卷红毯，铺在自己面前。 　　然后就鞠躬伸手，示意自己过去。 　　沈逸曦：“……”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李茜看着已经傻掉的沈逸曦一幅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幽幽叹了口气，搀着沈逸曦走上了红毯。 　　胳膊突然被扶住，沈逸曦还有那么一点懵。 　　李茜已经扶着他走了两步了，还像她刚刚叮嘱夜泽轩那样慈祥叮嘱：“抬脚，走上来。” 　　沈逸曦被她这个语气吓到了，下意识跟着她的指令走上红毯。 　　李茜就像女儿弱智但是依旧不离不弃的老母亲终于看到女儿能独立走路了一样的欣慰：“对了，就是这样，真棒。” 　　沈逸曦：“……” 　　这不对劲，我有点怕。 　　姜流舟回到教室，这才发现自己的椅子上被人洒了一滩水。 　　姜流舟之前也没有坐下的时候看椅子的习惯，但是有一次她坐下，发现椅子上被人洒了一滩红墨水。 　　夏天的裤子马上被浸透，姜流舟想站起来去报仇，去找泼墨水的人打一架。 　　她看着躲在一边笑的沈逸曦眼里不加掩饰的恶意，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 　　卑微、丑陋、没有一点尊严。 　　——沈逸曦一直都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恶毒自私善妒。 　　场面话谁不会说？ 　　自己怎么就因为这半天的事就对她改观呢？ 　　沈逸曦的家就在夜泽轩家的旁边。 　　说是旁边其实也隔了很远。 　　两栋欧式别墅，各自占山为王。 　　所以沈逸曦一直也没有见到同样思过在家的夜泽轩。 　　不过不是很重要。 　　家里没有人，据说她的母亲现在常住欧洲，她的父亲在俄罗斯做生意。沈逸曦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没有见到什么人，这让她很高兴。 　　于是思过在家的第一天，沈逸曦出去了。 　　她坐着她那辆花里胡哨的粉色轿车，去市中心最大的商场。 　　买了所有的法律原典。 　　还有所有社会主义建设者的必读书目。 　　李茜坐在沈家别墅的真皮沙发上，一大早听说沈大小姐出门逛街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微弱的期冀，以为她又恢复正常，开始当那个骄纵奢靡的沈家大小姐了。 　　等了两个小时，沈逸曦终于回来了。 　　李茜看着管家叫了一群人出去搬东西，以为沈逸曦又包了人家一条街的新品，还有点激动。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搬着一摞摞的书走了进来。 　　路过李茜的时候阿姨脚步不稳踉跄了一下。 　　于是一本砖头厚的资本论就掉到了李茜脚下。 　　红白的经典配色，上面金色线条的先哲人头看上去充满智慧。 　　给人启迪，洗涤人心。 　　李茜恍惚抬起头，看着同样恍惚的阿姨，有点茫然地低头想把那本资本论捡起来。 　　李茜的手向来只提精致的小皮包，现在突然看到这么一本书，以为不会有多重。 　　于是她第一次，没有拿起来。 　　李茜只能再次再次弯腰，气沉丹田，双手抬起来那本书，放到阿姨手里。 　　阿姨向李茜点头，道谢。 　　李茜刚说了不客气，一转头沈逸曦抱着一摞同样一看就又红又专的书走了进来。 　　沈逸曦这个身体不行，这么一摞书抱着很吃力，走的踉踉跄跄。 　　她越来越近。 　　李茜很快就看清楚了她抱着的最上头的一本书的书名——《民法典》 　　疯了疯了。 　　李茜恍惚转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那边沈逸曦把书放到桌子上，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很是和蔼地和李茜打招呼：“李茜同学来干什么？” 　　李茜语塞：“本来是想约你去逛街。” 　　沈逸曦挥手：“没事，我正好想再出去一趟。” 　　她又招呼着管家从车上拿出来一个纸袋。 　　高贵的黑色纸袋，上面洒满金色亮片，看着低调又奢华。 　　李茜又有了一点期冀。猜测里面的东西是哪家奢侈品的新款衣服或者包包。 　　沈逸曦大大咧咧把袋子拉开给李茜看：“我把我的校服找出来改了一下尺寸，让我们去给姜同学送过去赔礼道歉吧！” 　　改了一下尺寸？ 　　李茜试探问：“您昨天飞去德国改尺寸了？” 　　“哪能啊，” 　　沈逸曦不在乎地挥手：“街边找了一个阿姨，二十块钱就解决了。” 　　她还翻出灰色羊毛的校服裙子出来给李茜看腰上改过的位置，针脚细密。而沈逸曦苦口婆心：“科技改变生活。” 　　李茜看着那裙子，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这个世界太疯狂。 第5章 　　华丽高贵的艾利斯顿贵族高中的食堂也是如出一辙的华丽高贵。 　　天花板很高，上去装着水晶的大灯，不管白天黑夜都开着。 　　光线洒下来，照在地上，锃亮的白色瓷砖把这光反射上去，一时分不清这光是从哪里照过来的。 　　姜流舟坐在角落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她的午饭。 　　“夜少不在的第一天，好想夜少。” 　　“不能看到夜少那张帅气的脸，我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 　　“要不是因为姜流舟，沈小姐就不会突然发作，夜少会经历这些吗？！” 　　“对！就是怪姜流舟，那个臭丫头真是一个扫把星！” 　　“哼，这么粗俗无礼的下层人，怎么可以肖想夜少？” 　　“噫……你看她，她居然吃肥肉诶！吃饭的动作这么粗鲁，活像个饿死鬼。” 　　那些人就坐在姜流舟前面，说话的声音有意加大，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传到姜流舟耳朵里。 　　姜流舟置若未闻，一口一口慢慢把自己餐盘里的东西吃完，转身出了餐厅。 　　教室门口有人拎着黑色大纸袋左顾右盼。 　　是经常跟在沈逸曦身边找自己麻烦的王雅。 　　这次过来说不定是来质问自己为什么陷害沈逸曦的。 　　姜流舟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座火山，马上就要爆炸了。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自己就只想好好上学以后考大学，好好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但是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去报复对方，也没有能力去反抗。 　　姜流舟只能当做没看见，径直越过她打算回班。 　　王雅却拦住了她，一脸烦躁好像是想要发脾气，最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斜着眼扫了姜流舟几眼，不情不愿地软下语气，把纸袋递给她：“沈小姐给你的。” 　　又在搞什么鬼啊。 　　姜流舟不耐烦地看了一眼。 　　是自己昨天那件被她泼湿的棉服。 　　姜流舟一愣。 　　“喏，拿去啊！” 　　王雅看姜流舟不动，又举了举，把袋子举到姜流舟眼皮子底下，有点别扭：“沈小姐给你的，你要是不要，我可不好交代啊。” 　　要是沈逸曦听见这话，肯定得蹦起来大喊：“你可不要误会我。” 　　王雅想着刚刚沈逸曦那一幅乖巧憨厚、双手把袋子递给自己并且认真鞠躬说谢谢、最后看自己要回来了还挥着手和自己道别的样子，还有她身边李茜一幅灵魂出窍不敢相信的表情，也觉得事情不对劲。 　　沈小姐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我们这些做小弟，不。 　　是做小妹的，一定要跟着沈小姐的脚步。无条件满足沈小姐的要求。 　　姜流舟看看袋子再看看王雅，还在犹豫。 　　犹豫什么啊？！王雅有点不屑，要是从前肯定又要嚷嚷起来了。 　　可是今天沈小姐这么礼貌，还特地告诉自己语气要好一点。 　　王雅就只能忍住，凶巴巴地把袋子塞到姜流舟手里：“拿去啊！” 　　纸袋很厚实，有点沉。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 　　姜流舟把最上面自己的棉服拿出来，已经洗干净了，带着一股樱花的香味。 　　底下是一整套校服。 　　姜流舟翻了一下那个校服，底下一个信封露出了角。 　　粉色的樱花信封，打开是樱花的卡片，带着樱花香味。 　　“姜同学好，见字如面。 　　我是沈逸曦，在这里想和姜同学说一声抱歉，昨天不小心打湿了您的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希望您不要嫌弃。还有校服的事，昨天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恶意。关于之前剪毁您校服的事，我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把我的校服（还没有穿过）拿给您，您看一下尺寸合适不合适。如果不合适，那您就给王雅同学，我再给您改。 　　我对我过去做错的错事诚恳道歉，希望姜同学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祝好。” 　　又在搞什么鬼啊。 　　姜流舟看着那张粉色卡片，手越攥越紧。却又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来昨天，有那么一双手，白白软软的，拿着棉签给自己上药。 　　清凉的药膏味道都遮不住她手腕上的樱花香气。 　　是妖怪吗。 　　这么喜怒无常又这么会蛊惑人心。 　　趁着夜泽轩不在学校，姜流舟去找班主任，把自己的位置挪开了。 　　本来她之前不是这个学校的，但是在高一的时候，因为学习太好，被这个学校挖过来了。 　　其实当时是有很多学校想抢她，但是这个贵族学校给的奖金最多，平时一学期的奖学金是别的学校的奖学金的十倍，所以她来了。 　　来的那天被分到了这个班级，老师给准备的桌子被同学恶作剧扔出去了。她没有办法，只能坐到最后一排的一个空位置上。 　　好死不死的就是那个杀千刀的什么夜少的位置。 　　本来大家最开始只是想看热闹，让夜少给这个新来的小丫头一个教训。 　　结果正好那天夜泽轩被沈逸曦缠得心烦，看到自己这个新同学成了自己的同桌。虽然很生气，但是也没有表现，反而是向新同学表示了友好。 　　夜泽轩这个举动就是为了恶心沈逸曦。 　　沈逸曦真的就被恶心到了，于是沈逸曦疯狂报复姜流舟，想让姜流舟离夜泽轩远一点。 　　但是夜泽轩不许，夜泽轩觉得这个丑丫头虽然又丑又笨，一身穷酸味，但是能帮自己恶心沈逸曦，让沈逸曦知道自己是不会喜欢她的。也还是有那么一点作用的。 　　——所以女孩子讨厌姜流舟，因为夜泽轩破天荒头一次看到女孩子坐自己旁边也没有生气，而且一直纵容她坐下去了。女孩子疯狂欺负姜流舟，想让姜流舟知难而退，离开这个位置。 　　——男孩子虽然觉得姜流舟长的好看，对她有好感，但是在夜泽轩的带领下也对姜流舟不好，因为姜流舟不知好歹做了夜泽轩的同桌，占了夜泽轩睡觉的位置，让夜泽轩心烦。可是夜泽轩还要恶心沈逸曦，又不能真的让姜流舟离开。 　　一群蛇精病对峙，最恶心的还是姜流舟。 　　想走又走不了，每次和班主任提起，夜泽轩就一幅恋恋不舍的样子非要让自己接着坐。于是女生就更仇视自己。自己还要承受夜泽轩因为自己的出逃生出的火气。 　　真让人恶心。 　　不过现在好了。 　　姜流舟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放到自己的书包里。 　　现在沈逸曦好像正常了一点，女孩子对自己的攻击应该会少一点。 　　夜泽轩现在也不在，自己赶紧走，离得远远的。 　　自己好好学习，争取每一年都拿到奖学金，这钱就够给奶奶吃药，还能还一点债务了。 　　姜流舟的东西也不多，除了书本和文具也没有其他的了。她很快就收拾好了，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纸袋，背着自己的书包坐去前面。 　　路江城跟在她身后，帮她抱着书，温柔地和她说话：“恭喜你啊，终于摆脱了夜泽轩了。” 　　对于在这个学校唯一对自己表达过善意的路江城，姜流舟也褪去了表面的冷淡，对路江城笑了笑，说：“是啊。” 　　在家思过的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这七天里，前三天李茜每天都来找沈逸曦，就眼巴巴等着沈逸曦突然正常，接着和自己一起当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但是没有。 　　李茜去的第一天，沈逸曦在看共和国宪法。 　　李茜去的第二天，沈逸曦在看共和国宪法。 　　李茜去的第三天，她终于看明白现在这个沈小姐脾气好不会无理取闹不会骂人，于是她问依旧在看共和国宪法的沈逸曦：“您看这个干什么？” 　　沈逸曦已经快看完了，闻言有点迟钝地抬头，对李茜笑了笑：“吃饭的本事，不能丢。” 　　李茜恍恍惚惚：“这样啊。” 　　后面的四天就也不来了。 　　她不来沈逸曦乐得安生，接着啃砖头一样厚的宪法。 　　看完了又杂七杂八地看了民法典和刑法。 　　看了一星期，好消息就是。 　　虽然这个杀千刀离谱的玛丽苏世界里的人物都不尊重法律，但是法律还是挺全面挺合理的，和自己当初那个世界里的一样。 　　那就好办了。 　　以后真的要做起来这种事，不需要再背新的法律条文。 　　沈逸曦很是欣慰地换上校服，在书包里放好宪法和熬夜写的检讨，坐上她的樱花粉豪车，去上学。 　　皮子是十六岁叛逆歹毒少女的沈逸曦灵魂是二十七岁的法学生老阿姨。 　　老阿姨是个理想主义者，并且觉得自己现在或许是有那么一点能力，能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中二小孩子们拧回来。 　　循规蹈矩可能是贬义词，但是为非作歹也绝对不会是一个褒义词。 　　沈逸曦今天起的早，到达学校的时候。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 　　她很快就在这寥寥的几个人里找到了唯一一个穿着校服的姜流舟。 　　姜流舟现在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着，正在认真看书，手里拿着一支笔，是不是在书上画几笔，做一下笔记。 　　看吧，这才是十六岁的高中生应该干的事！ 　　沈逸曦有点欣慰地点头。正想悄无声息地去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就看见窗户旁边的少女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直直地朝自己看过来。 　　初冬金灿灿的阳光穿过欧式对开窗，给窗边的少女打了一层自然的光线，少女纤长的睫毛在这阳光的照耀下清晰又迷人，墨绿色的眼睛晶莹剔透，看上去像绿宝石一样闪烁着光芒。 　　沈逸曦屏住呼吸。 　　姜流舟看着自己好像是犹豫了片刻，过了一片刻，缓缓地，向自己颔首示意。 　　好看又懂礼貌的女孩子谁不喜欢？！ 　　沈逸曦走向自己座位的脚步一顿，转而去姜流舟身边，很是和蔼地看着她做作业的动作。 　　一低头。 　　桌子上的书破破烂烂的，带着灰色的痕迹，还有一道大大的裂痕，用胶带粘在一起。 　　因为那胶带的缘故，姜流舟的笔记只能挤在小小的一块空白的地方，每个字都小得像蚂蚁。 　　沈逸曦的脸色一僵。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的表情，又低头看看自己的书，明显也是想到了她之前干过的事，表情也有点别扭。 　　这书，还是之前沈逸曦带着李茜撕破扔进垃圾桶里的呢。 　　沈逸曦啊沈逸曦，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干一点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沈逸曦都想按着沈逸曦的肩膀摇一摇，让她清醒一点。 　　但是没有办法。 　　原身闯的祸现在只能由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沈逸曦把自己的书包取下来，把里面的书全部拿出来，放到姜流舟桌子上：“你用我的吧。” 　　姜流舟看着那一沓崭新的课本，再看看还站在自己桌前的沈逸曦，脸色和缓了一点。 　　她应该也是知道了她之前做的不对。她都道过歉了，现在还想做出补偿，自己也不是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就是…… 　　自己都已经做过笔记了，而她的这些课本，一看就是连翻来都没有翻来过。 　　还是不要了…… 　　微风吹过，姜流舟看着最上面的书被吹了一下，书皮掀起又很快落下。 　　就那么一瞬间，姜流舟还是看到了扉页露出了黑色的字迹。 　　这是……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书上详细的笔记，再看看突然不说话的姜流舟，马上猜到了她是在想笔记的事。 　　虽然沈老阿姨这一个星期都没有翻过课本，但是她很有自信，自己还是会高中的课程的。 　　她刚想拍着胸脯向姜流舟保证自己会把笔记全部帮她整理好，就看见姜流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伸手翻开了自己放在桌上的书。 　　一掀开封皮，就是硕大又丑陋的几个大字。 　　“姜流舟，给本小姐等着，本小姐总有一天要整死你！” 　　沈逸曦：“……” 　　沈逸曦看着又重新变得冷冰冰、不屈又倔强的姜流舟，哑口无言。 　　不是！ 　　这不是我写的啊！ 　　现在的小孩怎么一个个这么中二？！ 　　天天的什么话都往书上写，还连累老阿姨我？！ 　　我做错了什么？！ 　　姜流舟倔强地一偏头，不再看沈逸曦：“沈小姐还是把书拿走吧。” 　　沈逸曦：“……” 　　不是，你听我解释啊！ 第6章 　　霸道少爷是不会做出乖乖在家思过这种事情的。 　　所以夜少爷的半个月，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甚至又请了半个月的假在外面玩。 　　这一个月，他对学校里的变化知之甚少，顶多就是偶尔听他的小弟提一嘴学校里，沈逸曦在搞事。 　　夜少不屑一顾：“她又做了什么想吸引我？” 　　小弟努力回忆沈逸曦的做法，试图想明白这样做怎么吸引夜少的注意，没有答案。 　　最后只能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比较合适的说法：“或许是想通过出其不意的做法，来吸引您？她最近开始对姜流舟很好，可能是为了让您知道她有多么善良无私？” 　　姜流舟？ 　　夜泽轩仔细想了想，终于从脑海角落里扒拉出那个绿眼睛的穷丫头同桌了。 　　“对姜流舟好？” 　　对，自己当时是表面对那个穷丫头挺好的，沈逸曦之前不是经常因为自己对那穷丫头好，所以去找穷丫头的事吗？ 　　现在怎么开始对那穷丫头好了？ 　　“对啊，” 　　小弟详细地告诉夜泽轩：“她回来以后吧，就带着她的那些朋友们，和姜流舟道歉了。还有其他人骂姜流舟嘛，她就护着姜流舟帮姜流舟说话。有一次有人想打姜流舟，也是她拦住了，还带着姜流舟和打人的人去找老师，打人的就被通报批评了。现在她和姜流舟关系好像还挺不错，姜流舟也会和她好好说话了。还有！她还给姜流舟好多文具啊什么的，给姜流舟一个新的书包。听说姜流舟现在穿的校服，也是她的，最近天冷，她还给姜流舟买了一幅手套。” 　　“惺惺作态。” 　　夜泽轩冷笑了一声，觉得沈逸曦是想通过讨好姜流舟来向自己示爱。不过这也没用。自己并不喜欢那个穷丫头。沈逸曦这么违背本性勉强自己去讨好姜流舟，也是做无用功。他自信说：“我永远不会喜欢沈逸曦的，你让她死心吧。” 　　小弟心有余悸：“可是这不是死心不死心的事。她对姜流舟好只是第一层的出其不意，事情其实有点复杂。” 　　夜泽轩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回到艾利斯顿贵族高中。 　　一切都变了。原本白色欧式大门门口不管什么时候都停着的豪车没有了。 　　原本不管什么时候都在校园里玩耍的同学不见了。 　　夜泽轩有了一点事情失去控制的茫然，想走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门口就被拦住了。 　　保安恭敬弯腰，问夜泽轩：“夜少爷，您的学生证呢？” 　　“学生证？！” 　　夜泽轩什么时候拿过什么劳什子学生证啊，他皱眉问保安：“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谁不知道您是谁啊。 　　保安叫苦不迭，解释：“沈小姐说，以后没有学生证，不能进来。” 　　沈小姐？ 　　又是沈逸曦。 　　她果然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夜泽轩有点不屑：“你把她叫过来，看她还要不要我的学生证了。” 　　保安有点为难地看着夜泽轩。 　　“不不不，” 　　夜泽轩挥手：“不能叫她。” 　　叫她不就是正好和了她的意吗？她不就是想要让我注意她吗？ 　　我偏不！ 　　夜泽轩拿出手机，给小弟徐州打了个电话：“我现在在门口，你快过来，和这个保安说一下，我是谁。” 　　徐州干咽了一口唾沫，有点为难地告诉夜泽轩：“夜少，您还是回家拿一下学生证吧？这个，沈小姐真的不让进来。” 　　？ 　　沈小姐？ 　　现在艾利斯顿归沈小姐管了？ 　　霸道少爷从不向那些庸俗的女人低头。 　　夜泽轩冷笑：“凭什么听她的？” 　　二十分钟后，和保安交涉未果、小弟心有余而力不足、老师不管、校董无视的夜少爷，黑着脸给沈逸曦打了电话。 　　没人接？！ 　　当然没人接了。 　　沈逸曦不仅没有接电话，她还趁下课，拿着小本本，走到徐州身边，看着徐州，还有徐州手里的手机，叹气：“不是说了在学校不准带手机吗？你怎么还拿着？” 　　徐州一个激灵，手里的手机就掉了下去，在地上磕了一下，手机屏幕碎出一片蜘蛛网。 　　沈逸曦看着那个手机，弯腰捡了起来，有点抱歉又有点恨铁不成钢：“以后不能拿了。” 　　徐州忙不迭点头：“好！” 　　夜泽轩给沈逸曦打了两个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 　　桀骜不驯的夜少爷握紧了手机，咬紧了后槽牙。 　　女人，如果你的目的就是激怒我的话，那么恭喜你，你做到了。 　　徐州惊恐地看着沈逸曦拿着自己的手机离开，撒丫子狂奔去学校门口。 　　夜泽轩听到了下课铃，于是安静地等待年级主任过来，亲自迎接自己回去。 　　没有。 　　只有一学校清一色穿着校服的同学，正抱着篮球趁短暂的下课时间玩一会儿。 　　还有同样穿着校服、剪去了遮眼刘海、撒丫子跑过来的徐州。 　　夜泽轩：“……” 　　徐州终于跑到了门口，看着夜泽轩的栗色头发，长长的遮住眉毛底下的刘海，酷炫的黑色夹克，不伦不类的破洞裤。 　　徐州惊恐地拍了拍夜泽轩的手：“夜少，您快回去换上校服拿着学生证啊。” 　　霸道少爷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苍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怎么了？” 　　“这是第二层的出其不意，” 　　徐州指着背后出奇和谐的校园，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想拉夜泽轩回家仔细说清楚，没有走出门口，被保安拦住了：“有假条吗？” 　　徐州没有。 　　徐州只能停住脚步，凄婉地看着夜泽轩，字字泣血：“夜少，这天……变了！” 　　夜泽轩下意识地看向天空。 　　今天他来的时候就是一个阴天，云层浓厚。 　　现在好像是为了应和徐州的话，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了下来。 　　夜泽轩穿着乞丐裤，在家里和车里有暖气也不冷，现在在外面站了这么一会儿，腿毛都被冻得竖起来了，支棱着迎风飘荡。 　　但霸道少爷不能说冷。 　　夜泽轩忍住自己的颤抖，尽量保持面部表情的倨傲，他张嘴问：“哼，这天……” 　　徐州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啊”了一声，很惶恐地说：“快上课了！” 　　夜泽轩第一次被徐州打断说话，一时居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惊恐。 　　徐州已经急到没有时间和夜泽轩解释了，他当着夜泽轩的面，一点都不稳重地跳了一下，狂奔回教学楼，留给夜泽轩越来越远的一声：“夜少我回去上课啦！” 　　夜泽轩看着徐州的背影，转身回了自己的豪车里，感受着空调的温暖。 　　校园里，原本还在顶着大雪打篮球的同学，在上课的前一分钟，纷纷收好自己的东西，用和徐州一样着急的脚步，狂奔回教室。 　　夜泽轩茫然。 　　这天……真的变了？！ 　　真的变天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窗外有人低声说着什么：“夜少终于要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我已经一个月没有看见他了。” 　　“回来了沈小姐就该正常了吧？” 　　“……” 　　空气有一瞬凝滞，很快，女孩子声音又低了一些，小声叽叽喳喳：“我真的要疯掉了，我根本不想穿这么丑的衣服。” 　　“我也想带我最新款的手镯，我哥哥特地飞法国给我买的。” 　　“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头发！我想要我之前的大卷卷！” 　　女孩子声音里带着委屈，小声说着烦心事。 　　老阿姨沈逸曦抱着保温杯，听着小姑娘的悄悄话，有点好笑。 　　姜流舟从外面走进来。 　　手上沾着一点水，十指又红又肿，像只胡萝卜。 　　同样的年纪，一个班级。有人的烦恼是歹毒的沈小姐不让穿私服不让烫发带首饰；有人手上满是冻疮，还要想能不能得到明年的奖学金去给奶奶买药。 　　沈逸曦大学学法律，开学第一天，院长说，学法律可以是为了社会地位，可以是为了金钱利益，但是更多的，是要为了满怀爱意地看这个世界，要有对法律的信仰，坚守内心的正义和道德准则。 　　理想主义老阿姨就是看不得有人这么艰苦地活着，还得不到一点温暖。 　　“药用了吗？” 　　“用了，”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白白嫩嫩的握着保温杯的手，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放到背后，眼神飘忽说：“谢谢你。” 　　沈逸曦拉过姜流舟的手，被冰得一个激灵。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没有错过她轻微皱眉的动作。 　　暖玉一样的手里拉着丑陋的红肿的胡萝卜。 　　父母去世以后，只有奶奶在意自己手上的冻疮疼不疼，其他人，只会嘲讽她的冻疮难看。 　　她也觉得这个冻疮难看，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所以从来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现在，沈逸曦把这长满冻疮的手拉在手里仔细捂着，她却头一回觉得自己的手，那么难看。 　　姜流舟动了动，想把手抽出来，藏起来，不给沈逸曦看了。 　　“别动。” 　　沈逸曦从桌子随手拿了张纸巾，把姜流舟手上的水擦干，叮嘱她：“要擦干，不然水干了更凉。” 　　柔软的纸巾一点点擦干手上的水，姜流舟闻着沈逸曦身上隐隐的樱花香，觉得自己手上的冻疮痒痒的，心里也说不出的痒痒的。 　　沈逸曦把姜流舟的手擦干，找出一个暖宝宝，放到姜流舟手里，又叮嘱她：“记得抹药。” 　　姜流舟握住暖宝宝，把手放到背后，觉得那股樱花香味离远了，她心里更痒了。 　　表面只是点点头：“好。” 　　窗外的小姑娘还凑在一起，低声嘀咕：“真是，为什么姜流舟就可以带美瞳，我也想戴。” 　　“沈小姐说姜流舟没有戴美瞳，说是人家眼睛本来就是那个颜色的。” 　　“我才不信呢，她现在对姜流舟多好啊，说不定就是帮着姜流舟违反纪律。” 　　“我上回还看到一个粉色的美瞳，可好看了。” 　　粉色的。 　　姜流舟心头一动。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墨绿色的眼睛，深邃幽静，好像深海的漩涡。她微微偏头，含笑问：“怎么了？” 　　“你……” 　　姜流舟犹豫着，低声告诉沈逸曦：“你很像我奶奶。” 　　沈逸曦：“……” 　　我把你当女儿，你却想当我孙女？！ 第7章 　　外面是夜风呼啸，雪花大片大片地砸在窗户上。磨砂的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角，被主人用报纸堵上了，现在风吹过来，留在外面的胶带就哗哗响着，时不时扑在玻璃上，发出让人难受的声音。 　　外面穿来低低的咳嗽声，声音沙哑粗砺，好像有一块小石子划着嗓子。 　　姜流舟开着小灯，听着这嘈杂的声音，抬高了一点声音：“奶奶，你吃药啊。” 　　门却被推开了，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走过来，抱着一床比她人还大的被子：“天冷了，要盖厚被子了。” 　　“奶奶！” 　　姜流舟走过来接过那床被子：“你盖嘛，我这个被子就够了。” 　　“不够，” 　　老太太脸上满是皱纹，却很慈祥，她松手让姜流舟抱着被子，心疼地摸着姜流舟的手：“看你的手凉的，肯定是冷。” 　　“没有。”姜流舟想把被子送回奶奶房间，问她：“你吃药了吗？” 　　“吃了，” 　　奶奶跟着姜流舟，看姜流舟把厚被子放到自己床上铺好，又把房间里的暖风扇打开了，就拉着姜流舟的手，放到暖风上烤，说着说着眼泪就又掉下来了：“你看看你的手……疼不疼？” 　　“不疼，我等两天，奖学金就下来了，我再买一个暖风扇，再买厚被子，到时候就好了。” 　　“你买点药，抹一下手。” 　　“……” 　　姜流舟低头，奶奶的手也是长满皱纹，手心因为前半生的苦难长满了老茧，摸上去粗砺。但是温暖。 　　这么多年，除了奶奶，就只有一个人这么拉着自己的手，一点都不嫌弃，反而是心疼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冻疮，问自己有没有抹药。 　　那个人的手不像奶奶，没有一丝皱纹，很白很软，一看就是没有受过一点苦的手，带着樱花的香气，温暖让人想要落泪。 　　“你是不是没有抹？” 　　她不说话，奶奶就以为她没有抹，有点心疼：“你去买药抹一下，我今天就给你织手套。你以后就戴着手套，不要摘下来。” 　　“我有。” 　　姜流舟看着奶奶着急的样子，连忙说：“有的，药也有，手套也有。” 　　她刚回来，就给了自己一双手套。厚实又温暖，崭崭新，为了让自己收下还非要说是用过的。自己推拒不得，只能收着了，但是平时不带。 　　冻疮是很早就有的了，后来每年冬天就都长。 　　有天上讲台做题的时候她看到了，第二天就拿了药膏给自己，还常常叮嘱自己要每天抹。 　　姜流舟偷偷去查了一下，那小小的一盒，八千块。够给自己奶奶吃两个月的药了。 　　“有就好，” 　　奶奶拍着姜流舟的手：“等会睡觉之前，用热水泡泡手，然后抹上，一定要抹。” 　　“好。” 　　冻了的手泡在热水里是一种带着刺痛的痒，姜流舟忍着，等手整个都暖暖和和的时候，才把手抽出来，擦干。 　　姜流舟杂七杂八地想着。 　　沈逸曦真的变了很多。 　　虽然有点神神叨叨的，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但是开始温暖、善良、上进、果敢、对自己……也好。 　　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仅不欺负自己了，甚至会护住自己，不让别人欺负自己。 　　沈逸曦给的药膏带着一种很难闻的中药味，但是姜流舟一点点抹着，总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好闻的樱花香。 　　对啊。就像，寒冬腊月里樱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绝望，变成了人来拯救自己一样。 　　对，就是这样，她就是樱花精幻化成人类了。 　　她不是沈逸曦，她是专门来拯救自己的樱花精。 　　第二天，夜泽轩穿着没有破洞的牛仔裤，还偷偷在里面套了一条一点都不霸道少爷的秋裤，拿着自己没有拿过几次的学生证，试图回学校。 　　又在校门口被拦住了。 　　沈逸曦拿着小本子，很是温和地问他：“您为什么不穿校服呢？” 　　还有完没完啊。夜泽轩不耐烦说：“没有。你让我进去。” 　　在夜泽轩的想法里，沈逸曦对自己情深不悔，听自己这么说了，肯定会屁颠颠的把自己迎接进去的。 　　他也没有错，可是他面对的是老阿姨沈逸曦。 　　老阿姨看着这个一点都不遵守纪律的小孩子，幽幽叹了口气：“没有不能进去啊。” 　　徐州在夜泽轩身后，低声告诉他：“这是第三层的出其不意。” 　　去你的出其不意。 　　夜泽轩挑眉，眼里满是怒火：“沈逸曦，我劝你适可而止！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是你做错了事，为什么让我适可而止？！”沈逸曦丝毫不慌。 　　“好好好，”夜少爷眼里满是怒火，他拿起手机：“女人，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沈逸曦看着夜泽轩拿出手机，不知道拨给了谁。 　　霸道少爷眼里三分凉薄三分漫不经心四分不屑：“天亮了，该让沈氏破产了。” 　　沈逸曦：“……” 　　周围众人却都倒吸一口凉气，眼里满是惶恐和忌惮——这就是夜少吗？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决定一个家族的兴亡？！ 　　夜少第一次使用这个霸道少爷的招式，被沈逸曦十分详细地科普了什么叫破产，什么是《反不正当竞争法》 　　最后，沈逸曦看着夜泽轩，很是认真地劝：“沈氏和夜氏是友好合作关系，很多项目是签了合同的，你现在并没有那个能力让沈氏破产，就算有，也是违法的。” 　　夜泽轩深吸一口气，掐着自己的人中，给自己爸爸打电话。 　　这是头一次，霸道少爷因为学校的事向父亲求救，只为了不穿校服进学校。 　　校董直接说了，校长只能过来亲自和沈逸曦说。 　　那毕竟是长辈，沈逸曦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夜泽轩最后还是穿着私服大摇大摆地进了学校。 　　有一就有二，沈逸曦觉得事情以后可能会很难做。 　　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这是校长来说的。 　　沈逸曦只能看着旁边亮起眼睛的同学，叹了口气。 　　姜流舟问她：“怎么了？”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啊，” 　　沈逸曦有点难受：“我因为我拥有的资本去维护规律，现在这个规律因为另一个资本，崩塌了。” 　　“？” 　　姜流舟觉得自己不是很懂，有点茫然地看着沈逸曦。 　　沈逸曦却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姜流舟，问：“昨天抹药了没有？” 　　姜流舟点头。 　　沈逸曦仰头：“给我看看你的手。” 　　姜流舟伸手，是一对姜黄色的手套，露出十个小小的红肿的红萝卜头。 　　沈逸曦伸手摸了摸姜流舟在外面的指尖，还是觉得有点凉，她推着姜流舟的指尖，把那几个小小的指尖推进了手套里：“你蜷着手，不要把指尖露出来，凉。” 　　姜流舟好像被烫到了。 　　她把指尖握到手心里，轻轻的不敢使劲，就像手心里握住了一朵樱花，鲜活娇嫩，带着春天的味道。 　　夜泽轩大摇大摆地回了班，黑色的卫衣在一班的灰色校服衬衣里格外突出。 　　他就像一个终于回到自己王国的王，径直穿过一个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刀阔斧地坐着，问：“那个蠢丫头呢？她今天怎么还没有来？” 　　是的。 　　虽然沈逸曦总是为难自己，但是夜少就是很固执地认为，沈逸曦就是想吸引自己的注意。 　　你看她的千层套路，第一层对姜流舟好，就是让自己知道她是个善良的人。第二层给所有人定规矩，是让自己知道她是一个有能力有威望的人。第三层，毫不留情地拒绝自己，就是让自己知道她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不畏强权的人，而且肯定是觉得她拒绝了自己，自己就会喜欢她。 　　呵，怎么可能。 　　夜泽轩决定自己不仅不要喜欢她，还要在她面前表现出对姜流舟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让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喜欢她。 　　顺便，再看看她对姜流舟的好到底有几分真。 　　夜少爷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对别人的想法洞若观火一针见血。 　　所以他并没有在意小弟们为难的表情，大手一挥说：“本少爷今天大发慈悲，决定给她一个机会讨好本少爷。毕竟她也是我的同桌，我决定要对她更友好一点，” 　　“可是，” 　　徐州小心翼翼地看着夜泽轩，还是告诉了他这个残酷的真相：“姜流舟已经换位置了，她现在在那里。” 　　夜泽轩顺着徐州指的方向看过去。 　　姜流舟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上带着一个滑稽的姜黄色狐狸手套，艰难地握着笔，正在做作业。 　　别人不知道夜泽轩还不知道吗。 　　那双手套，还是沈逸曦去年用过的呢！就是戴着这双手套，试图不自量力地拉自己金贵的手！ 　　去年还说那是最喜欢的手套，今年就给了姜流舟？ 　　去年还眼巴巴地跟在自己身后，今年就只会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吸引我的注意？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有姜流舟。 　　沈逸曦把自己用过的东西施舍给姜流舟恶心姜流舟，结果姜流舟居然没有生气，居然还真的用了？ 　　夜少怎么能容忍一个寒酸但是和自己同样骄傲的灵魂就这么屈服在沈逸曦的暴权之下？ 　　他一拍桌子暴起，带着一堆小弟走到姜流舟桌子边，不由分说就去拿姜流舟桌子上的书：“我没有同意，谁允许你换位置的？” 　　有毛病吧。你明明不想我和你坐同桌还非要我坐着，自己不痛快就算了还非要让我也不痛快。 　　姜流舟伸手想把自己的书抢回来。 　　那还是沈逸曦去找年纪主任要的新书，花了一个星期整理好笔记才给自己的。 　　夜泽轩把书举得高高的不给姜流舟：“你不回去我就不给你，我不仅不给你，我还给你扔掉。” 　　姜流舟黑了脸，站起来踩着椅子想去抢夜泽轩手里的书。 　　夜泽轩把书递给身后的小弟。 　　小弟抱着书就往教室外面跑，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想等着姜流舟追上来，自己逗弄几句，最后看姜流舟明明很生气但是却没有一点办法的样子。 　　小弟沾沾自喜，在走廊站定等接下来的剧情。 　　姜流舟果然是追过来了。 　　小弟靠在栏杆上，把书放到外面做出扔下去的动作。 　　夜泽轩跟了过来：“你要是不听话的话，我就把你的书，扔下去！” 　　昨天刚下了一场学，虽然很快就被扫干净了，但是雪化了还是有水渍，书扔下去肯定会脏的。 　　姜流舟觉得自己又陷入了那种绝望，被欺辱，被捉弄，最重要的是，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对自己是伤害，又或者她们知道，只是从不在意。 　　就是不知道，这本书被扔下去了弄脏了，会不会还有一个樱花精，去找一本全新的，整理好所有的笔记，再双手还给自己…… 　　“夜泽轩，你不要欺人太甚！” 　　身后有声音传过来，厉声制止这种行为。 　　是路江城。 　　“哟，是你啊，” 　　夜泽轩抬眼懒洋洋地看了一眼路江城，霸道少爷和温柔学霸向来势不两立。他很是不屑地嗤笑一声：“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还是说，你喜欢上这个臭丫头了？” 　　姜流舟根本没有在意他俩在说什么，眼里只有自己的书。 　　趁小弟愣神的功夫，她上前一步，一把拽住自己的书。 　　小弟被这么一拽回了神，下意识地挥手拍了一下。 　　姜流舟的手被这么一拍狠狠撞在了栏杆上，本来就肿着的手很快就裂开，流出了血。 　　小弟看着姜流舟手上的血，有点懵地抬头看了一眼夜泽轩。 　　夜泽轩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就是抢个书想让姜流舟回去和自己坐同桌，就让姜流舟流血了。一时也愣住了。 　　姜流舟没有管自己的手，趁着他们都在愣神，把自己的书抢了回来，宝贝似的翻看。看完书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带着手套。 　　她低头看过去，果然，手套上已经沾上了血迹。 　　“你真是太过分了！” 　　路江城看着姜流舟手上的血，很愤怒地对夜泽轩说到。 　　霸道少爷的人设不能丢，即使夜泽轩也有一点点的愧疚，但是一听路江城的指责，他马上就忘了姜流舟了，而是一把拽住路江城的衣领：“你再说一句？！” 　　“你们在干什么？！” 　　因为今天破例放了没有穿校服的夜泽轩进学校的沈逸曦各种不高兴，好不容易在学门口查完了岗，一回班，就看见门口，蛇精病男一拽着温柔男二的衣领，两人都是一脸愤怒。 　　而小可怜姜流舟，就站在旁边，遥遥朝自己看过来，眼里满是水汽。 第8章 　　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 　　小说里常常会这样，霸道少爷欺负倔强女主，温柔男二保护女主，于是男一男二互相对峙，女主在一边绝望喊着：“住手啊！” 　　不过现在远没有那么狗血，姜流舟一言不发，墨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怒火，看到自己后还有那么一点委屈。 　　自己刚来的第一天就把夜泽轩送走了，所以没有切实地见识到男主角的蛇精病，隐隐还有那么一点劝自己那只是一个十六岁的中二少年。 　　万万没想到这才回来，才几分钟啊，就已经开始惹事了。 　　和路江城打了起来，还弄伤了姜流舟的手？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手上的血，还有她抱着的书，怒道：“发生了什么？！” 　　一来就欺负女主抢了女主的书，抢夺中因为各种原因弄伤了姜流舟的手，路江城看不下去了，仗义相救，被恼羞成怒的夜泽轩拽住衣领威胁。 　　这个人真的太恶劣了。 　　就是这个学校混乱生态的根源。 　　想要纠正这个学校的不正风气，一定要从夜泽轩入手。 　　夜泽轩不知道沈逸曦已经把自己当作靶子了，只是被她那么一声喊吸引了视线，有点不耐烦地看过去：“你不要管我的事？！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沈逸曦把姜流舟拉到自己身后，有点心疼地看着她流血的手，狐狸手套上毛茸茸的布料因为浸了血，有一些泡在伤口里。本来就肿着的手，被这么一弄看着更恐怖了。 　　姜流舟看着也觉得自己的手更加丑陋了。 　　她有点瑟缩，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沈逸曦看着那伤口就觉得自己也有点疼，她决定待会儿再和男主角掰扯，径直拉着姜流舟往楼下走。 　　“沈逸曦把那臭丫头带走了，你不去看看吗？” 　　夜泽轩松开拉在路江城衣领上的手，看他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嗜血一笑：“沈逸曦可不会放过那丫头呢。” 　　路江城经过这一个月的观察，也发现沈逸曦已经变了，所以并没有着急，只是不屑地对夜泽轩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慢条斯理地走回班里：“你还是想想你待会儿怎么办吧。” 　　医务室的校医已经很久没有生意了。 　　之前那些公子哥大小姐不想上课的时候还会到医务室躺一会儿，自从沈逸曦露出大魔王属性带头抓纪律之后，没有人来医务室，他们只会大张旗鼓地请假去医院。 　　所以校医一时还有点惊喜，他看着姜流舟的伤口，以为是冻得烂掉了，还打趣了一句：“怎么冻得跟小猪蹄似的？” 　　姜流舟没说话，老阿姨沈逸曦啧了一声：“受伤了才肿的。” 　　校医还想说话，沈逸曦打断他：“你赶快处理一下伤口，手套戳到伤口了，你看看，不要感染了。” 　　校医闻言一愣，仔细看了一下，果然。 　　他赶紧拿着酒精过来消毒，拿小镊子把手套上的绒毛拨出来，沈逸曦帮姜流舟把手套摘下来，趁校医去拿药的机会，托着姜流舟的手安慰她：“他刚刚瞎说的，咱手好看着呢，你只要坚持涂药，冻疮消了，肯定就更好看。”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认真的表情，心里软乎乎的，她点头：“嗯。” 　　姜流舟的手本来就是肿着的，现在就是因为不小心磕到了裂开了，很深的一个口子。 　　校医给消了毒，上了一层药，包扎好。然后给姜流舟拿了药，叮嘱：“一定要一天换一次药，不然一直捂着怕发炎。” 　　又给姜流舟拿治冻疮的药：“这个药药经常抹，你洗过手就抹。不然以后冻疮每年都长，多难受。” 　　姜流舟想说什么，沈逸曦把药接过去，仔细问医生换药的时候要注意的事，又问那个冻疮药和自己之前给姜流舟的那一款相比到底哪个好用。 　　校医苦着脸说肯定是您给的好用啊。 　　沈逸曦就把那个冻疮药给校医，笑着和姜流舟说：“那你以后还是用我的那个就好了。” 　　姜流舟看着那个和煦的笑，觉得自己鼻子酸酸的。 　　沈逸曦拿了药想要付钱，姜流舟走过去拦住她：“我给吧。” 　　沈逸曦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你钱少就我给吧的话，看着姜流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兔子钱包，把药钱给付了。 　　姜流舟的钱不是很多，把钱给医生的时候还有点心疼，想着这些钱够给奶奶吃五天的药了，自己的暖风扇还有厚被子可能又要无限延期了。 　　可是她抬头看着对自己笑着的沈逸曦，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也对她笑了笑。 　　墨绿的眼睛里是一汪春水，被风一吹，悠悠地泛起涟漪，涌上一池褶皱。 　　老阿姨看呆了眼，只想上手揪一揪那长长的睫毛。 　　沈逸曦拎着药和姜流舟回去，认真叮嘱她：“白天的药我给你换，你晚上睡前也还要再换一遍。” 　　“嗯，” 　　姜流舟又带上了那双姜黄色的狐狸手套，看着上面已经干了的血渍，伸出一截指头抠了抠，低声抱怨：“沾上血了。” 　　沈逸曦看了一眼，随口说：“你先戴着，等会儿回班——谁弄脏的我让谁洗。” 　　姜流舟：“？” 　　沈逸曦其实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她之前一直告诉自己，这些人，看上去好像很懂事的样子，其实也就是一群十六岁的小屁孩，有着好家世，平时无法无天惯了，只要自己坚持，说不准能把他们扭曲的想法拧回来。 　　那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不代表在看到他们这么欺负姜流舟之后还能那样想。 　　沈逸曦依稀还记得书里也有这么一个剧情，冬天的时候夜泽轩非要让姜流舟帮自己写作业，姜流舟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弄破了。书里的沈逸曦没有带姜流舟去拿药，而是趁机让姜流舟用冷水去拖地。 　　姜流舟不舍得花钱去医院看，手上的伤就发炎流脓，过了一个月才好。 　　凭什么啊，人家小姑娘只是为了一份奖学金一份补贴来了这么一个破学院，凭什么因为没有钱就受欺负啊。 　　资本一开始，就靠压榨劳动者的血来完成资本积累，现在资本家的儿女还要靠父辈的权势作威作福，还高高在上地看着下层为了生存努力挣扎的人，一边嘲笑她们挣扎的姿态不够好看，一边还要扔一块石头来欣赏她们躲避时的崩溃样子。踩断脊梁之后再不痛不痒地说一句丑陋。 　　有够离谱。 　　我现在不也是资本阶级吗，就莽吧。 　　已经快上课了，沈逸曦忍住怒火把姜流舟送到她的座位上，这才发现她位置上的书已经没有了。 　　沈逸曦转头看过去，蛇精病男主角趾高气扬地坐在最后一排，旁边的空桌子上，放着姜流舟的书。姜流舟也看到了，她冲上前去想把自己的书拿回来。 　　夜泽轩看到姜流舟眼里的凶狠，给自己小弟一个目光，小弟很快明白了夜泽轩的意思，上前一步想护住那书。 　　被沈逸曦拉住了。 　　沈逸曦被这强盗一样的做法恶心到了。她踢了一脚夜泽轩伸得很长的脚：“起来！” 　　还没有人敢这样和夜少说话，夜泽轩挑起眉，想说话。 　　沈逸曦把姜流舟的药放到桌子上，扣了扣桌子：“于公，你现在，给姜同学道歉，把姜同学的药钱还给姜同学。” 　　原来是来要钱的。 　　夜泽轩嘲讽地看着姜流舟，又给小弟一个眼神，徐州马上掏出钱包，也没有问多少钱，直接拿出厚厚一沓，递给姜流舟，表情有点不屑。 　　按照以前，姜流舟被这样对待一定会比被打了还难受。 　　但是这次没有，没等姜流舟觉得自己被羞辱，沈逸曦接过那沓钱。 　　姜流舟顺着那沓钱看向沈逸曦的脸，一时有点失神。 　　沈逸曦把那沓钱递到夜泽轩面前，再次强调：“道歉。” 　　霸道少爷是不会道歉的。 　　夜泽轩冷冷地看着沈逸曦，即使心里觉得不是很好，还是说：“不可能，明明是她不识好歹。” 　　“我再说一次，” 　　沈逸曦深呼一口气，看着夜泽轩的眼：“你，还有同伙，所以直接或者间接导致姜同学受伤的人，都要道歉。”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眼里的冷漠，一时有些无言。 　　他不去看沈逸曦的眼，也不说话。 　　徐州看着气氛凝固了，低声下气过来劝：“别生气别生气，沈小姐，这次是我先开始的，就是想和姜同学开玩笑，不知道会这样，我向姜同学道歉，我道歉。” 　　夭寿哦，这一个个的，夜家自己得罪不起，沈家也得罪不起，现在只希望事情赶紧过去。 　　徐州有点心烦，得罪不起沈逸曦，就把事情全部怪罪在姜流舟身上了，他本来就因为夜泽轩的原因对姜流舟观感不是很好，现在道歉语气也不是很好，很是敷衍地说：“不好意思啊姜同学，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姜流舟没有说话，墨绿色眼睛里只有沈逸曦。 　　沈逸曦听着徐州这敷衍的话，都被气笑了。 　　她有点不耐烦，再次强调：“拿着钱，双手递给姜同学，鞠躬，说对不起。” 　　夜泽轩本来只是想置之不理的，被沈逸曦这么一句话惹到了。 　　还双手交给？还鞠躬？ 　　霸道少爷从来不做这种事！ 　　夜泽轩冷笑，仰着下巴：“不可能，我给她鞠躬道歉？” 　　他看了姜流舟一眼，满是嫌弃：“她不配。” 　　“对啊，” 　　徐州低声嘟囔：“就她……” 　　的确，从钱和家室，能让夜少爷做出这样的事的人，基本不存在。 　　但是人格不是钱和家世能代表的。 　　沈逸曦的好脾气也就只够她忍到现在了。 　　她一把把那一沓钱砸到夜泽轩脸上。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走向。 　　所有人都惊呆了。 　　夜泽轩也懵了。 　　二十几张纸币砸到夜泽轩脸上，缓缓滑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沈逸曦捋了捋袖子想上手了，但是仅有的理智制止了她，她开口：“还就她？她怎么了？让你说句对不起你还不说，怎么的？哑巴了？她手不是你做的，还她不识好歹，我看是你脑子出了毛病分不出对错了是不是？！过来找你了你还这么坐着，坐着！腿不会好好放吗？知不知道挡到路了？是残疾了站不起来还是这腿是假肢不受控制啊？！” 　　夜泽轩懵了一会儿，很快就回过神。 　　这是霸道少爷第一次被人直接砸脸，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人。 　　夜泽轩脸上挂不住，想站起来和沈逸曦对峙。 　　姜流舟呆呆地看着沈逸曦。 　　樱花精凶巴巴的样子好可爱啊，和之前欺负自己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余光里那个讨人厌的什么夜少好像想站起来了。 　　姜流舟手疾眼快，上前一步，正好踩在夜泽轩伸得长长的腿上，在夜泽轩痛苦的闷哼里越过他，把自己的书抱回来。 　　夜泽轩凶狠地瞪着姜流舟。 　　姜流舟好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样，抱着自己的书，无辜地对夜泽轩眨眨眼。 　　“你还瞪她？！” 　　沈逸曦只看见姜流舟抱回了自己的书，对她脚下的动作一无所知。 　　只是还是生气，找了找，看到身后瑟瑟围观的李茜，缓了语气问：“你能帮我把我的钱包拿过来吗？” 　　李茜不知道她要钱包干什么，只是看她好像有点急的样子，把自己的钱包双手递过去了。 　　沈逸曦捏着那个厚厚的钱包，把里面的纸币全部拿出来，又砸在夜泽轩脸上：“就你有钱是不是？就你高高在上？怎么跟个智障一样，听不懂人话？！” 　　众目睽睽之下，沈逸曦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姜流舟：“我让你，给她道歉！” 第9章 　　沈逸曦是个理想主义者，她有自己的信仰，并对自己的信仰极其忠诚。对于自己认定的事，不管多难都要做到。 　　沈逸曦坚持让夜泽轩道歉，其实是想让他学会尊重一个人，学会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买单。只要让他知道这种小的玩笑是伤害，那他以后也就会知道，其他的不管是语言上的，还是行为上的某些事，更是伤害。 　　但是夜泽轩并不买账，不仅没有打心里知道自己是错的，反而觉得姜流舟不配得到自己的歉意，好像姜流舟活该受欺负一样。 　　理想主义的老阿姨发现想要夜泽轩悔改好像是有一点难。 　　虽然用自己的钱去砸，用资本对抗资本的行为不是很好，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沈逸曦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有点不高兴。 　　落实到现在，就是。 　　“双手，你听不懂人话？就只有一只手能用吗？！” 　　沈逸曦看着不情不愿用一只手拿着钱递给姜流舟的夜泽轩，冷笑：“你夜家的教养都没有交给你什么是尊重吗？” 　　夜泽轩咬紧牙，对沈逸曦说：“你适可而止。” 　　“也算是上过九年义务教育了，就只会这几个成语吗？” 　　沈逸曦冷笑：“除了适可而止，多管闲事，不识好歹你还会什么？我让你道歉。” 　　姜流舟站在沈逸曦身后，沈逸曦，不说话。 　　那臭丫头看着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已经归顺到沈逸曦的阵营了。 　　夜泽轩恨恨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给伯父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 　　“看看什么？” 　　沈逸曦不可思议：“看看我欺负幼儿园小孩，小孩打不过我又不占理，只能被我逼着道歉吗？你多大了，你还找家长？这是第二次了吧？没有穿校服找你爸，现在在欺负同学还不想道歉就找我爸？你没长嘴不会说话？找他干嘛？找他帮你道歉？” 　　霸道少爷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咬牙把接下来的话咽下去了。 　　“快点道歉，一会儿就上课了。”沈逸曦不耐烦。 　　徐州和一众小弟刚刚已经在沈逸曦的镇压下排队向姜流舟道歉了。现在就只剩夜泽轩一个人了。 　　周围的人已经散开了，夜泽轩看着嘲讽看着自己的沈逸曦，不情不愿地弯弯腰，双手把钱递给姜流舟，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姜流舟也没有接那钱，而是去看沈逸曦。 　　被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看着，被人这么相信。 　　沈逸曦觉得自己奇怪地被安慰到了，她对姜流舟点点头，说：“拿着吧，本来就是他应该给的。” 　　姜流舟这才收下。 　　果然变天了。 　　为什么现在沈逸曦对夜泽轩这么不好，姜流舟现在怎么这么听沈逸曦的话了？ 　　夜泽轩看姜流舟收下了钱，咬牙切齿地抬头，问沈逸曦：“好了吗？你满意了吗？你们可以走了吗？” 　　沈逸曦微微颔首，很认真地告诉夜泽轩：“你做错了，道歉是应该做的。害姜同学收拾，给予相应的赔偿，这是于公。于私，你没事闹姜流舟干什么？！你是来当学生的吗？你不学习不要打扰姜流舟学习。” 　　夜泽轩不说话。 　　沈逸曦也懒得追问要一个结果了，有点心累地拉住姜流舟：“以后你和我坐同桌，再有这种事，你直接告诉我。”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一时有点茫然：“啊？” 　　“对了，” 　　沈逸曦拉着姜流舟往自己座位上走过去，都走了两步了又把姜流舟手上的狐狸手套摘下来扔给夜泽轩：“把姜同学的手套洗干净，明天还回来。” 　　夜泽轩看着那双手套，咬牙切齿。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干洗店小弟吗？！ 　　“还有，” 　　沈逸曦又找了找，从兜里拿出一只手机，给徐州：“以后不要拿学校里了，好好学习。” 　　徐州接过一看，昨天碎掉了手机屏幕已经被换了，手机屏幕又是光洁的一整个，倒映着自己满是诧异的脸。 　　姜流舟跟着沈逸曦去那个座位上坐着。把自己的书放到桌子上。 　　沈逸曦从自己桌洞里找出另外一双姜黄色的狐狸手套，递给姜流舟：“你今天先戴这一双吧。” 　　姜流舟看着这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套，拿起来，慢慢戴上。 　　沈逸曦麻利地把姜流舟的东西放好，随口安慰她：“以后就不怕了。” 　　姜流舟戴着那双沾满樱花香气的手套，缓缓握紧了，好像抓住了什么。她点头：“好。” 　　沈逸曦当年也是经历过高考的人，虽然后来上了大学忘掉了一点知识，但是看看书做两道题就想起来了。 　　现在作为高中生，自己还是要学习的。 　　老师在讲台上声嘶力竭地讲课，姜流舟手上包着纱布，又带了手套，看着像一个圆滚滚的姜黄色的粽子。 　　她另一只手握着笔，跟着老师的讲解，时不时记一下笔记。 　　旁边的沈逸曦不知道在干什么，抱着一本红色皮子的书在看，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她从一上课就一直在看这本书。 　　她为什么不学习啊？ 　　姜流舟想着沈逸曦上一次的考试成绩，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在混日子的班里还是倒数…… 　　姜流舟犹豫着看看沈逸曦，不过……那是那个沈逸曦的成绩不好，关樱花精什么事？ 　　樱花精成绩肯定很好吧？ 　　樱花精帮自己做的笔记这么完整，这么整齐，这么举一反三。 　　樱花精肯定很厉害。 　　沈逸曦从先哲的著作中抬起头，心里满是因为先哲智慧涌起的澎湃。 　　她看着一脸思索看着自己的姜流舟，再看看讲台上老师讲的课程，低声问姜流舟：“听不懂吗？”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话。 　　她这个意思是不是代表，她会啊？ 　　姜流舟有点煎熬地等待着答案。 　　果然，下了课，沈逸曦把那本书放到一边，拿起课本，问姜流舟：“是只有那么一点听不懂吗？” 　　姜流舟点头：“对。” 　　这就好办了。 　　沈逸曦指着书：“这个三角函数，是……” 　　姜流舟吃惊地看着沈逸曦。 　　果然！她就是会！ 　　姜流舟更加确定她不是那个沈逸曦了。 　　姜流舟因为自己知道了这个隐秘的秘密而欢欣，说不出来的甜。 　　她直直地看着沈逸曦，看她水润润的樱花粉色的嘴唇，心猿意马。 　　沈逸曦认真和姜流舟讲着三角函数，有点欣慰。 　　你看看，要是所有的学生都像这样多好啊。努力上进，知之为知之，不会就直接说。 　　沈逸曦讲的是认真又走心，姜流舟看着沈逸曦的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表面看上去也是在沉思。 　　班里的其他人就更惊恐了。 　　完了，班级成绩最差的那个人，给班里成绩最好的那个人讲课。 　　一个敢听，一个敢讲。 　　——不对不对，会不会是沈逸曦强迫姜流舟的？之前做一些关怀姜流舟的事迷惑姜流舟，获得她的信任，然后哄着姜流舟做自己的同桌，就是为了和姜流舟讲课，告诉她那些错误的知识，毁掉姜流舟唯一的优势好的成绩？？ 　　你看，姜流舟那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是不是已经知道沈逸曦说的是错的了？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看清了真相。 　　中午李茜一如既往来找沈逸曦去吃午饭。 　　她现在好像也知道沈小姐脑子坏掉了，但是坏掉之后脾气好了一点，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好相处很多了。 　　于是她也敢和沈逸曦亲密一点了。 　　所以沈逸曦把钱给她的时候，她也就大大方方地接着了，还小声问沈逸曦：“姐，我们今天去吃日料好不好？” 　　其实沈逸曦砸到夜泽轩脸上的钱都掉了地上，姜流舟一张张捡起来了。 　　毕竟这一班里的同学，各个非富即贵，那些钱对她们来说就是一堆废纸。 　　姜流舟其实也不是很想捡，她知道自己捡起来的话，其他人肯定会看不起自己，说一些很难听的话。 　　但是她有点怕樱花精砸了两次还生气，李茜的钱包里已经没有钱了，自己的钱也没有多少，砸起来的时候可能……羞辱性没有那么强，不够爽。 　　所以姜流舟一张张把那些钱捡了起来，给了沈逸曦，其实是想留着，让她循环利用接着砸的——沈逸曦又把那些钱都给了夜泽轩，让他双手拿着递给姜流舟，道歉。 　　李茜的钱现在在自己手里，沈逸曦还给了李茜钱。 　　那就是说，其实自己现在手里拿的，有那么一份，是沈逸曦的。 　　姜流舟欲言又止地看着沈逸曦，想着怎么样把钱给沈逸曦她才会要。 　　沈逸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去看了她一眼，问她：“你也想去吃日料吗？一起吗？” 　　李茜麻木地看着姜流舟点头，就走在沈逸曦身边，跟着一起去吃日料。 　　李茜觉得自己已经看清楚了，沈逸曦现在和姜流舟一笑泯恩仇。就自己，当时跟着沈逸曦欺负姜流舟，现在里外不是人。 　　学校食堂是类似于自助的形式，每天做很多吃的，学生自己拿着餐盘去挑。这个钱是算在学费里的，不需要额外给钱。 　　这也是姜流舟在学校吃饭的原因，毕竟她的学费是全免的。 　　姜流舟拿着盘子和夹子，跟着沈逸曦走。 　　沈逸曦拿了一小碗的豚骨面，接着想往前走，走了一步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身问姜流舟：“你要吗？” 　　姜流舟点头。 　　沈逸曦看着她左手上的伤口，干脆帮她拿了。 　　姜流舟之前为了省出时间来学习，每次吃饭都是风卷残云的，匆匆吃完就走。 　　所以别人常常会指责她的餐桌礼仪。再高高在上地说一句没有教养。 　　这次没有。 　　姜流舟看着自己对面的沈逸曦慢慢吃着豚骨面，跟着她的速度，慢慢吃一口面条，慢条斯理地嚼着，然后吃寿司，天妇罗…… 　　沈逸曦不吃刺身。姜流舟也不爱吃。 　　她为了这点相似沾沾自喜。 　　李茜麻木地跟在最后拿了饭，吃了饭，跟着回班。 　　然后很是麻木地看着沈逸曦把姜流舟拉到座位上，小心地解开那个纱布，消了毒，上了药，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姜流舟缠上新的纱布。 　　最后很慈爱地叮嘱：“晚上也要换一次啊。” 　　不知道为什么，让李茜想到了鸡汤演讲里两鬓斑白为了儿女付出一切的老母亲，为了撑起一个家卖力工作的木讷父亲，又像是寒冬深夜给离家出走的小女孩一只烤红薯的老奶奶——总之就是不像沈逸曦就是啦！ 　　汰！ 　　就离谱！ 第10章 　　夜里姜流舟打着灯，用一只手笨拙地给自己换药。 　　刚刚翘着手指用热水泡了手，抹上了治冻疮的药了，现在就只要换药了。 　　姜流舟听着外面的风声，用牙齿咬着纱布，缠好了手指。 　　今天樱花精帮自己换药的时候，手就是软软的香香的。 　　樱花精没有受过什么苦，自己现在还是太穷酸了。 　　夜里睡过去的时候，姜流舟还在想着沈逸曦身上的香味，她凶巴巴吼夜泽轩的样子，她帮自己换药看着自己的眼眸。同时，她暗暗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 　　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挣很多钱，可以让奶奶一点都不心疼地吃药，也可以让她想砸谁就砸谁，一摞一摞地砸，一点都不用心疼的那种。 　　沈逸曦最近很头大。 　　自己当时想的没有错，破坏规则这件事，有一就有二。 　　夜泽轩还是不穿校服，他不穿，就有很多人也开始不穿。 　　沈逸曦要是想接着保证所有人都要穿校服，就要让夜泽轩也穿，可是夜泽轩不穿，这个是校长答应了的。 　　有一个人不穿了，沈逸曦觉得自己再强迫其他人穿就没有意思了。就像是自己的能力不够，只能欺负别的不如自己的人一样。 　　校服不穿了，夜泽轩还常常迟到，他带着一群小弟一起迟到，沈逸曦也累了，不想和他吵，所以就放任自流了。 　　唯一一个坚持的，就是护着姜流舟。 　　如果之前还只是因为自己心里的正义感选择保护姜流舟的话，现在就是因为觉得姜流舟很好。 　　姜流舟身世惨兮兮的，她明明可以选择放弃奶奶，自己一个人过的很好，但是她没有，她带着奶奶，撑起了那个家。努力上进，自尊心很强，而且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自己对她好一点，她就马上也向自己表达了善意。 　　自己总不能还看着她受欺负吧？ 　　其实现在也没有多少人还会明着打骂姜流舟了，但是很多人还是对姜流舟有恶意。 　　可能是因为，夜泽轩还是看不惯姜流舟，现在还是明里暗里的嘲讽姜流舟。 　　是的。 　　夜泽轩之前不喜欢姜流舟只是因为看不惯姜流舟对自己不屑的样子，她那么贫穷，凭什么那么骄傲？ 　　现在更多的是，她依然骄傲，对着自己一幅不屈的样子，转身就甘心用沈逸曦用过的东西！还跟着沈逸曦一起去吃饭！沈逸曦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你为什么不一直骄傲了？你也出卖你的灵魂了？！ 　　夜少出奇愤怒了。 　　但是姜流舟已经得到沈逸曦的庇护了，所以他不能再明目张胆地怼姜流舟了，只能暗戳戳地恶心姜流舟。 　　他也不敢抢姜流舟的东西，就怕姜流舟再和碰瓷一样磕到手，沈逸曦又要嚷着要自己道歉了。 　　又凶又固执，谁会被这样的人吸引啊。 　　夜泽轩看着前面不知道在看什么书的沈逸曦，看她手上和姜流舟一样的姜黄色狐狸手套，低声嘟囔：“也不好好上课，天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那个手套那么丑，怎么还戴了这么久啊？” 　　徐州听着背后的声音，有点茫然。 　　我夜少，这是在说谁？ 　　姜流舟还是沈逸曦？ 　　夜泽轩很快就踢了一脚他的板凳，问：“你说，沈逸曦她最近怎么这样？她怎么都不来找我了？她不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吗？” 　　“或许，” 　　徐州想着这一段时间沈逸曦的所作所为，斟酌着告诉夜泽轩：“可能她放弃了吧？” 　　“她怎么可以放弃？！” 　　夜泽轩生气：“她对我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怎么可以放弃？！” 　　徐州看着气呼呼的夜少，有点茫然。 　　可是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让她放弃吗，她现在放弃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夜泽轩很生气：“她肯定是想让我觉得不习惯，然后主动去找她。我才不，我才不会如了她的意。” 　　夜泽轩不想主动去找沈逸曦，又想让沈逸曦关注自己，于是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不招惹姜流舟是不可能的，招惹姜流舟的时候，不仅姜流舟生气，沈逸曦也生气。 　　这多有趣。 　　就是要把握好尺度，不然沈逸曦又要闹得很难看。 　　夜泽轩这样想着，于是就开始像个小学生一样，每天要不就是往姜流舟桌子上放一只假虫，要不就是在姜流舟背后拽一把她的头发，要不就是一脸不屑地看着姜流舟，阴阳怪气地哼一声。 　　小弟们知道沈逸曦护姜流舟，所以不敢对姜流舟做什么了。顶多就是和夜泽轩一样阴阳怪气。 　　正好把所有举动都拿捏在让人觉得膈应但是不至于上纲上线的地步。 　　就像趴到鞋上的瘌蛤蟆，不至于受到什么伤害，就是恶心得慌。 　　沈逸曦发过一次脾气，现在好像是在冷却技能，平时也很膈应这种事，但是也懒得因为这种事再和他打一架，只能坚持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平时不管干什么都带着姜流舟。 　　夜泽轩往姜流舟桌子里放一只仿真玩具虫，姜流舟不怕，但是怕得瞳孔反复地震的老阿姨拿着纸，颤颤巍巍地捏起那只虫，眯着眼看都不敢看一眼，还是一边安慰姜流舟：“不要怕不要怕，是假的是假的，不怕。”一边因为虫子的一点抖动吓得一声尖叫，把虫一把扔出窗外。 　　姜流舟丝毫不慌，看着身边还是心有余悸的沈逸曦，心疼地拍拍她。然后在她再安慰自己不要怕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装作一幅很怕但是十分感动所以鼓起勇气的样子来，告诉沈逸曦：“你要是也怕的话，就不要管了。” 　　老阿姨不能承认自己怕，沈逸曦不管自己还在抖着的手，很欣慰地拍拍姜流舟：“没事，我保护你。” 　　夜泽轩拉一拉姜流舟的头发，姜流舟随手扎起来的马尾辫就乱了一点，沈逸曦气呼呼地拍掉夜泽轩的手，拿着小小的木梳子帮姜流舟重新扎头发。 　　玛丽苏小说里的女主角都要有一头浓密的、海藻一样的长发，姜流舟也是，头发不长，但是乌黑顺滑，冬天的时候摸上去有点凉，但是靠近后脖颈那里的一层就被体温暖热了。沈逸曦去捞后面那一层的头发，手指难免会摸到她的脖子，热热的。 　　姜流舟也能感觉到那一只有点凉的手，顺着自己的脖子擦过去，留下一阵香气，好像是樱花花瓣，明明是轻轻的凉凉的，可是就是很轻易地撩起一片鸡皮疙瘩，然后就是火烧一样的酥麻。 　　夜泽轩阴阳怪气地恶心姜流舟，沈逸曦每次看见就直接带姜流舟离开，认真地告诉她：“他们就是闲的了，你很好，你真的很棒！你比他们好一百倍！你不用管他们。” 　　姜流舟本来也不是很在意那些人，不重要。如果之前还因为自己一个人所以会觉得绝望会觉得痛苦，那么现在，她看着认真劝自己的沈逸曦，觉得心里软乎乎的之外，还有那么一点更坚强。 　　“我不在乎他们。”她看着沈逸曦的眼，乖乖点头。 　　“听话，” 　　沈逸曦看着那双眼，很想去摸一摸姜流舟的头：“不用在乎不重要的人。” 　　“好。” 　　我不在乎他们，我现在有更值得我在乎的存在了。 　　沈逸曦上课和姜流舟是同桌，下课的时候一起做题，给她讲不会的地方，中午一起吃饭，下午放学了还会送她一程。 　　深冬的下午六点，天已经黑下来了，但是路灯还没有开。车子一路穿过市中心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驶入黑暗里。 　　姜流舟家里的那条街窄小杂乱，沈逸曦那辆粉红色的豪车进都进不去，她又怕姜流舟从这样的车里下来有人会背后说三道四，所以每次都是让司机把车停到外面，再步行送姜流舟一小节路。 　　李茜现在习以为常了，很是淡定地跟着走一截路，就跟在后面，看前面的沈逸曦和姜流舟并排走。 　　原先鞋都不能踩到凡间尘土的大小姐现在目不斜视，不管自己脚下的鞋是多贵多好看多喜欢的那双，直接一脚踩进小巷子里的臭水沟里，面不改色。 　　只有在踩到积雪，觉得路滑的时候，才会伸出手，挽住姜流舟的胳膊。 　　之前倔强不屈的姜流舟现在小心翼翼地拉着沈逸曦的手，脚下一步步都踩得严严实实，好像就怕不小心让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滑一步。 　　学校的校服纯粹是为了好看，不是很暖和，沈逸曦一般都会在校服外面套一件粉色的棉服。 　　其实是老阿姨并没有多么喜欢粉色，不过沈逸曦的东西多半都是粉色的，这具身体也才十六，皮肤白嫩，脸上满是胶原蛋白，穿粉色也没有不好看。所以沈逸曦也就没有管衣服的事，随便拿着就穿了。 　　但是姜流舟不知道。 　　姜流舟走在狭窄的小巷子里，借着二楼人家的灯光看清楚路面，身边比以往浓重很多的樱花味道。 　　手里是暖暖的嫩嫩的一只手，可能是因为紧张，所以微微蜷在一起。 　　就像因为寒冷缩起叶片的樱花。 　　沈逸曦站在楼下，看着那个黑暗的、小小的楼道，没有一点诧异或者瞧不起的样子，只是揣着手，对姜流舟笑笑：“回去吧。” 　　李茜走到一半就退缩了，回去车上坐着了。现在天还早，但是这片小小的空间，只有这两个人。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脚下不动，恋恋不舍地看着沈逸曦。 　　明明明天就还能见到这个人的，但是就是……不是很舍得。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走，但是她也有很多想对姜流舟说的话，看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逸曦其实一直很想，很想，揪一揪姜流舟的睫毛。 　　她也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于是只能咽下去，又对姜流舟说：“晚上记得抹药。” 　　姜流舟点头。 　　天确实很冷，过堂风能把人脑袋吹掉。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的手，怕她吹得难受，又笑了笑：“回去吧。” 　　姜流舟就走了两步，都走到楼梯口了，还是有点忍不住地回头。 　　她看着身后抱着手吹气的沈逸曦，对她笑了一下：“明天见。” 　　沈逸曦放下嘴边的手，好像是看呆了，等了有那么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也笑了：“明天见。” 第11章 　　深冬的夜晚带着别的季节都没有的宁静，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雪来了，一片片的落下来。街上的人来来往往，麻木地撑着伞，急匆匆往家里赶。 　　沈逸曦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飞逝向后的风景，怔怔出神。 　　自认自己是沈逸曦最贴心的、关系最好的、最关心沈逸曦的小妹李茜小心翼翼看着这个宛如反派大BOSS一样的表情，问她：“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沈逸曦转头看向李茜，脸上有点疑惑。 　　刚刚的反派大BOSS没有了，现在的只是一个纯良无害的小迷糊。 　　李茜放下了一点心，以为沈逸曦刚刚只是因为没有表情，所以外面的光打过来后才会那么诡异。沈小姐现在已经悔改归良了，已经不是大BOSS了，那是世界上最好看最有钱最善良的大宝贝！ 　　李茜这样想着，就听沈逸曦若有所思说：“要不想个办法做掉夜泽轩吧，别让他在这儿烦我了。” 　　？？？ 　　你等等。 　　两个月前，你还哭着喊着求着要和他在一起呢？！ 　　虽然你现在是变了一点，但是也不能变成现在这样吧？！ 　　李茜再次小心翼翼看沈逸曦一眼，发现沈逸曦好像是真的在认真想这个问题。 　　少女面无表情，窗外的路灯亮起来，很快就落到了后面，只在少女脸上留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是那种能让李茜腿软的狠厉。 　　“这……这不太好吧，” 　　李茜瑟瑟发抖问：“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沈逸曦偏偏头，好像是很认真地在想：“他最近总影响姜流舟学习，姜流舟只能晚上熬夜写，眼底下都长黑眼圈了。” 　　李茜看着沈逸曦的表情，语塞。 　　自从夜泽轩穿着自己的私服大摇大摆地进学校之后，沈逸曦就放弃了自己站在校门口查看校服的事了，于是这样她每天都能多睡一个小时。 　　可是不管睡多久，早起都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天已经很冷了。昨天下了大半夜的雪，现在校园里专业人员拿着工具在清理地上的雪，就怕那个娇贵的少爷小姐摔一跤。 　　沈逸曦经过的时候看到还没有处理的一个花坛旁边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陷，旁边还有碎雪堆上去，欲盖弥彰的。一看就知道是谁摔倒了，还碍于面子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扒拉了那么几下。 　　真是挺倒霉的，这么位置摔一下应该很疼。怎么不小心一点呢。 　　沈逸曦有点感慨，但是又不知道是谁，也就没有多管，只是裹紧棉服走进班级。 　　姜流舟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桌子上摊着一本书，手上还带着手套，捧着一支笔，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沈逸曦无精打采地走过去。 　　姜流舟马上抬起头对她笑了笑：“早上好。” 　　沈逸曦微微颔首，从自己兜里拿出来一瓶牛奶放到桌子上，随口回答姜流舟：“早上好。” 　　姜流舟看着她做到椅子上，把外套脱下来搭到腿上，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抬头，把那瓶牛奶往自己这边推了推：“你喝，还热着呢。” 　　姜流舟摸着那瓶牛奶的瓶子。 　　沈逸曦一直就放在兜里没有拿出来，现在还是热乎乎的。 　　姜流舟把自己有点凉的手放到瓶子上，好像是想汲取上面的温暖。 　　沈逸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伸手摸上姜流舟的手指：“今天手挺热的。” 　　姜流舟感受着手指上的一片暖，没有说话。 　　沈逸曦本来就是随口问一句，也没有很想知道答案，就是又拉起姜流舟的手，问：“冻疮好了一点了没有？” 　　这是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沈逸曦的习惯，她知道这件事不能着急，冻疮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但是她看着姜流舟的手那样心疼，就总想看一看。 　　今天也是这样，她一边说着，一边想把姜流舟的手套摘下来看一看姜流舟的手。 　　与往常不同，姜流舟没有放任自己把手套摘下来，而是有点别扭地把手收回去：“好很多了，很有用。” 　　“我看看。” 　　沈逸曦说着想去拉姜流舟的手。 　　“别看了吧。” 　　姜流舟背过手不让她看，说：“好很多了。” 　　沈逸曦狐疑地看着姜流舟，问：“真的？” 　　“真的。” 　　“那你给我看看。” 　　姜流舟没有动，而是缓缓的把手放到了背后，央求：“不好看，别看了。” 　　这不对劲。 　　老阿姨看着姜流舟，微微眯眼。 　　脸上好像是有点红，是那种很凉之后受到暖气之后的闷红。 　　上衣是好好的，但是裙子上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水渍。 　　冬天的手，摸过雪之后，凉得很了，身体激发自我保护机制，才会这么暖和。 　　“怎么了？”沈逸曦敏锐地意识到不对了。 　　“没事。” 　　姜流舟眼神躲闪。 　　沈逸曦心里一个咯噔。她微微倾身，把姜流舟的手拉回来。 　　樱花精的头发因为俯身的动作，乖乖地耷拉下来，垂在自己肩上，还是樱花味道的。 　　姜流舟闻着这个味道，轻轻挣扎：“真的没事。” 　　你都这样了，还没事才奇怪了。 　　沈逸曦暴力镇压了姜流舟的挣扎，摘下她的手套。 　　本来已经好了很多的冻疮现在又裂开了一些，不是很严重，没有流血。 　　这还好啊。 　　沈逸曦松了口气，刚想问姜流舟这一条缝是怎么回事，就摸到手心里，一条深深的硌痕。 　　沈逸曦把姜流舟的手翻过来，看着她手心里那一条长长的，还在泛红的痕迹，眼神一凛。她问姜流舟：“怎么了？” 　　“摔倒了。” 　　姜流舟小声解释：“不是很严重。” 　　“摔倒了？” 　　沈逸曦很快就想起来自己过来时在花坛里见到的那个痕迹，她冷笑一声，火气马上就上来了。自己来了以后姜流舟就很少受这样的待遇了，结果夜泽轩一回来，姜流舟还是被欺负。现在什么温度？居然把人推到雪堆里欺负？ 　　“那你就告诉我吧，是谁害你摔倒的？” 　　姜流舟低着头不说话。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这个样子，有点心疼又有点失落。索性也没有说话，只是很生气地看着她。 　　姜流舟依旧不说话。 　　“说话啊。” 　　沈逸曦语气不是很好，凶巴巴地说。她看着低着头一直不说话的姜流舟，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回答，气得抬起了手。 　　姜流舟瑟缩了一下，以为她恨铁不成钢想要打自己。 　　但是那双手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反而是一瓶热牛奶被放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沈逸曦还是生气：“暖着手，真是出息了。” 　　玛丽苏小说里的女主角都是这样吗？ 　　明明只要说一句就能被解决的事，就是不说，非要靠自己的能力解决？ 　　受欺负了倔强不屈就算了，现在自己想帮帮她，她连说都不说？ 　　牛奶还是热乎乎的，姜流舟双手捧着，觉得自己手心暖暖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沈逸曦看了一会儿姜流舟，很是不满地叹了口气，不耐烦地就着姜流舟的手把瓶盖拧开了：“赶紧喝。” 　　姜流舟鼻子一酸，看着瓶子里的牛奶，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被这热气蒸出来了。 　　她瘪瘪嘴，低声说：“是我先动手的。” 　　“什么？” 　　沈逸曦一脸都问号，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自己听到了什么？姜流舟是说，是她先动的手？ 　　姜流舟抽抽鼻子，又重复了一遍：“就是……这样。” 　　“为什么？” 　　沈逸曦脸色有点不好：“她们说你了？” 　　“不是……” 　　姜流舟摇头。 　　她们说的，是你。 　　姜流舟今天一早上都是高兴的，和最近持续的失眠一样稳固持续的，就是每天早上的好心情。 　　直到她在花坛旁边，听到旁边两个正在堆雪人的女生的对话。 　　“沈逸曦最近真是，脑子坏掉了一样，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天天和那个野丫头呆在一起，身上都染上一股穷酸味了。” 　　姜流舟本来是想赶紧走开只当没听见的，毕竟她们当初说自己的话，可比这些难听多了。 　　姜流舟很少因为别人对自己的评价生气，主要是她觉得自己不需要活在别人嘴里。虽然还做不到完全忽略别人的话不让自己收到影响，但是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但事实上她没有。 　　她越走越慢，听到前面的女孩子没有一点察觉，接着说话：“是不是因为觉得夜少会喜欢那个野丫头，所以才会这样的？” 　　“可能吧，可是夜少又不会喜欢她，夜少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也不知道她在折腾什么。” 　　“就跟狗皮膏药一样，和夜少一起长大，夜少都不喜欢她，现在更不可能了。” 　　“对啊，也不知道她哪里好了，每天就会穿粉色，装嫩。” 　　“就是，说话做事矫揉造作，恶心。” 　　“……” 　　两个女孩说着话摆弄着地上的雪，一点都不知道身后有人因为她们的对话气的红了眼。 　　“她之前，好像还抢别人的男朋友，我听说她有好几个男朋友。”女孩说着自己不确定的假话。 　　伙伴却很配合地噫了一声：“真恶心。” 　　身后突然砸过来两个雪球。 　　女孩慌张地朝后看过去，不是沈逸曦。 　　而是姜流舟，看到她们转身，生气又不屑，语气里带着蔑视：“总比你们只敢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好。” 　　姜流舟当时说的时候是很解气，被两个女孩推到一起厮打的时候也没有后悔。 　　但是现在，她看着失望看着自己的沈逸曦，隐隐却有点，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第12章 　　上课铃响了，外面的人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回到班里。 　　沈逸曦深深看了姜流舟一眼，有点失望。 　　姜流舟有点慌乱。 　　樱花精不是沈逸曦，樱花精可能，并不会喜欢自己这么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 　　可是…… 　　自己当时就是忍不住，不想听别人那么说她。 　　姜流舟扯出一张纸，写了几个字，推到沈逸曦那边。 　　其实沈逸曦并没有生气姜流舟动手，不管是从书里的人设说起来，还是根据自己对她的了解，姜流舟都不是那种会惹事的人。 　　所以大概就是别人嘴巴不干不净，姜流舟生气了，所以才动手。 　　沈逸曦就是有点失望。 　　在她的心里，姜流舟明明有更多更好的处理方式，动手这件事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难道自己这么久的潜移默化，还没有让她信任自己，并学会更理智地应对别人的恶意吗？ 　　之前明明说过不用在乎那些不重要的人的，她也答应自己了。 　　但是现在还是这样。 　　沈逸曦有点生闷气。 　　手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姜黄色狐狸手套上毛茸茸的耳朵蹭了蹭自己的手。 　　沈逸曦看过去。 　　狐狸嘴巴里叼着一张纸条，看到自己看过去，把纸条放下去，又收回了手。 　　沈逸曦拿起那张纸。 　　“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对。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沈逸曦心软了一点，转头去看姜流舟。 　　姜流舟眼里还有一点慌乱，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住在森林深处湖泊的白鹤向你张开翅膀，露出底下最柔软的羽毛给你看，你什么感觉？ 　　沈逸曦觉得自己像是陷进了她绿色的眼眸里，被泡得飘飘然。 　　她伸手，想摸摸姜流舟的头。 　　都伸到一半了才想起来不对。 　　她刚想把手收回来。姜流舟就低下头，把脑袋放到她的手心里，温驯的蹭了蹭。 　　这谁遭得住？！ 　　阿伟死了。 　　沈逸曦觉得自己都要飘起来了。 　　她看着姜流舟这个样子，很快就把自己刚刚放到姜流舟身上的锅拿了回来，推到了不知道哪儿的地方。 　　肯定是别人嘴巴不干不净惹我们舟舟生气了，该打！ 　　不打难道就让我们舟舟自己生闷气吗？！肯定不行！ 　　舟舟之前答应自己了，但是这种事情太难了，舟舟做不到也情有可原！ 　　明明是之前那个沈逸曦总是欺负舟舟，自己对舟舟又不好，所以舟舟不信任自己，这明明是我们舟舟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 　　舟舟最棒了！ 　　沈逸曦心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慢慢把手往下挪了挪，做了自己想做很久的一件事。 　　沈逸曦顺着光洁饱满的额头一路摸下去。 　　深邃的眉骨，浓密的眉毛，还有。 　　长长的，卷卷的睫毛。 　　姜流舟不知道她为什么往底下摸，有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头还放在她手心里，有点困惑又有点羞赧地抬眼看着沈逸曦一眼，然后在感受到沈逸曦摸上自己睫毛的时候，轻轻地，闭上了眼。 　　墨绿的眼睛一点点阖上，睫毛微微颤抖，在自己手心里扫来扫去。 　　沈逸曦觉得自己心里咕嘟咕嘟冒的泡现在因为荡漾的心情开始一点点破开，像电流划过，又像一场烟花，突然炸开，光彩炫目。 　　这么好的人。 　　守护世界上最好的舟舟！ 　　讲台上老师还在讲课，讲台下没几个人在认真听课。 　　一向即使不学习也不会违反课堂纪律的沈逸曦托着姜流舟的脸，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姜流舟也不说什么，乖乖闭着眼给她摸。 　　最后一排，夜泽轩板凳上有钉一样坐立不安，时不时看一下沈逸曦，恨铁不成钢：“我就知道！肯定是姜流舟！为了和沈逸曦攀关系，总和沈逸曦说我的坏话！” 　　徐州苦着脸：“您老关注她干什么？” 　　“我关注谁了？！” 　　夜泽轩听了这话马上腾的站起来：“我才不会如了她的意！” 　　他声音不加一点控制，又因为站起来的时候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整个班级同学的目光。 　　沈逸曦也转头看了一眼。 　　因为她转头了，手臂难免动了动，她手心里的姜流舟也睁开眼，看了一眼。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的目光，矜傲地一仰头，环视一周，坐下了。 　　果然，她还是在时时刻刻关注我。 　　徐州：“……” 　　不对，你不是说你不会被她吸引吗？！那你现在为什么这么在乎她？！ 　　而且……您说的是谁？ 　　姜流舟还是……沈逸曦？ 　　沈逸曦也不知道中二少年夜泽轩到底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徐州的疑惑，只是再转头过来，看着自己手心里的姜流舟，含笑摸了摸她的下巴，像摸一只猫一样，看她眯起来的眼睛，把手收回来拍了拍她的头，说：“学习吧。” 　　姜流舟：“……” 　　恋恋不舍。 　　上课的时候沈逸曦确实不好对姜流舟说什么，等到了下课，她就又摸了摸姜流舟的头，那些书把自己和姜流舟走神那会儿老师讲的内容讲了一遍，看着姜流舟不住点头的样子，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耳朵：“以后别这样了，不是说了不重要吗？”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的脸，想和她解释自己不是因为自己才动手的。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这种事，只能缄默地再看看沈逸曦，在她的目光下，乖乖眨了眨眼。 　　“乖。” 　　姜流舟悄悄红了脸。 第13章 　　因为那句“乖”，姜流舟就更本分了，要不是因为在学校的“名气”太大了，她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什么麻烦都惹不到，让沈逸曦看看自己有多乖。 　　奈何她不是。 　　她每天除了吃饭和上厕所都不离开自己的位置，沈逸曦和她一样，每天都宅在座位上，看着不知道什么的书。 　　她能管的住自己，但是管不住别人的嘴。 　　沈逸曦一直以为没人为难姜流舟了。直到那天李茜告诉她：“最近，别人说姜流舟……” 　　李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 　　明明之前自己听到别人骂姜流舟，都是会火上浇油让别人骂得更厉害，然后再兴高采烈的、邀功一样来告诉沈逸曦，等沈大小姐夸自己。 　　结果不过两个月，自己听到别人骂姜流舟，就忍不住阻止她们，现在还要很生气地来告诉沈逸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只会说寒酸，贫穷，不礼貌。资本主义真是太离谱了。” 　　这对比太大，离谱的李前资本主义前资本走狗现社会主义建设者茜有点恍惚。 　　沈逸曦看了李茜一眼。 　　这一眼里满满都是社会主义、同学友爱、诚信友善。 　　灵魂马上就被洗涤干净。 　　李茜一个激灵，对沈逸曦点点头：“冷暴力也算暴力。” 　　沈逸曦沉吟着点头。 　　这一点头里满满的是法治精神、稳端天平、铁面无私。 　　脊梁马上就被拧直了。 　　李茜有点安心，觉得自己找到了主心骨，她眼巴巴等着沈逸曦说出解决办法。 　　“还是做掉夜泽轩吧。” 　　只要解决掉男主角，女主角就对女配没有威胁了，那女配应该就对我们舟舟没有恶意了吧？ 　　这一句里满满…… 　　满满都是严肃思考、凌厉杀气、血腥收场。 　　李茜腿一软。 　　夜泽轩最近有点说不出的急躁。 　　他觉得事情现在很不对劲。虽然事情确实在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但是就是有点不对劲。 　　夜泽轩想了很久，想明白问题所在了。 　　事情是从自己在家那一个月开始不对的，明明之前的十几年都好好的。结果因为姜流舟来了，使了个手段让自己不在了一个月，自己回来以后一切都不对了！ 　　原本这么喜欢自己的沈逸曦开始无条件护着她。 　　肯定是姜流舟的问题。 　　夜泽轩烦的要死，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想了很久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自己是担心姜流舟有问题，对沈逸曦不利。 　　虽然沈逸曦之前做过很错事，但是，那也轮不到姜流舟教训。 　　之前自己在姜流舟桌子里放虫，揪姜流舟头发，沈逸曦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夜泽轩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又有了那么一点勇气。 　　于是他更得寸进尺了。 　　但是他还记得自己上一回拿了姜流舟的书，被沈逸曦怼了一次。 　　那要不就好好拿捏一下尺度？ 　　没有人能知道中二男主在想什么东西。 　　所以那天沈逸曦就是去了一趟厕所的功夫，夜泽轩带着人，十分乖巧小心地把姜流舟的书收拾好，拿到了手里，他怕姜流舟又不知道干什么就跟碰瓷一样撞伤，干脆离姜流舟十米远，就那么远远地站着和姜流舟对峙。 　　姜流舟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也不敢上去争抢，怕沈逸曦到时候回来接着用那种失落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且还有那么一点隐秘地期望，希望到时候沈逸曦发现自己理智了一点，会不在乎这种伤害，然后再夸夸自己，告诉自己：“乖。” 　　夜泽轩不知道姜流舟在想什么，但是姜流舟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反抗，他的行动就出其的顺利，这点顺利让他很是高兴，于是很快，他就用和小心举动十分不一样的语气，很是倨傲很是不屑地说：“我告诉你，你赶紧放弃无畏的挣扎！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 　　夜泽轩还没有说完，徐州轻轻地戳了他一下。 　　夜泽轩回头，徐州给了他一个眼神，就那么惊恐又畏惧地看了一下他身后的位置。 　　于此同时，姜流舟也看了过去，用一种等夸的、让沈逸曦很想去摸摸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夜泽轩马上意识到这是沈逸曦回来了。 　　那……那就勉强让她知道自己也有那么一点在乎她吧，只要她还一直都这样，自己勉强可以试一试……试一试喜欢她。 　　夜泽轩这样想着，告诉姜流舟：“本少爷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没有人喜欢你是你的原因，我觉得你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 　　姜流舟不为所动，等沈逸曦过来。 　　老阿姨沈逸曦当时就黑人问号了。 　　没人喜欢你是你的原因，所有人都欺负你也是你的原因，这是什么受害者有罪论啊。 　　校园霸凌总是这样，大家抱团欺负一个无辜的人，还要倒打一耙说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你，你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是什么世道？！ 　　好好一个小姑娘进入这么神经的一个学校，被一群不太正常的人欺负，关人家小姑娘什么事啊？！ 　　沈逸曦越走越近，看清楚了夜泽轩手里的东西。 　　姜流舟的书包。 　　你为什么还拿人家的东西？！ 　　夜泽轩清清嗓，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俊美又帅气：“我告诉你，即使我不喜欢沈逸曦，但是沈逸曦也不是你可以欺负的人，你以后看到沈逸曦，最好就绕着走！” 　　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居然在挑拨我和舟舟的关系？！ 　　沈逸曦出离愤怒了。 　　本来就想杀鸡儆猴做掉夜泽轩让大家知道姜流舟不好欺负，结果夜泽轩还正好就凑上来了。 　　沈逸曦压住自己的火气，走近。 　　夜泽轩听着背后沈逸曦的黑色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沾沾自喜地等着沈逸曦的反应。 　　沈逸曦看着夜泽轩手里的书包，慢慢走到徐州面前，问他：“今天带手机了吗？” 　　徐州还记得自己上一回带手机被沈逸曦发现后写的那些检讨，下意识想说没有，但是临到了还是有点犹豫，就看了一眼夜泽轩，想知道能不能说。 　　夜泽轩不知道沈逸曦想干什么，但是看她好像很想要用手机的样子，一边从自己兜里拿出手机递给沈逸曦，一边有点不满地想，我就在这里，为什么要问徐州要手机？ 　　沈逸曦有点诧异地看了一眼夜泽轩，接过手机，最后还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夜泽轩。 　　夜泽轩暗喜。 　　一直看我，我就知道，你不找我肯定就是想掩藏你喜欢我的事实，但是，没想到吧，我已经知道了！ 　　这个人有点傻。 　　沈逸曦看着夜泽轩有点憨傻的表情，有点不忍。但是一转头就看见站起来的、桌子上空荡荡的、带着姜黄色手套、满眼信任看着自己的姜流舟，还是下定决心。 　　“根据治安管理法第二十六条规定，结伙斗殴、强拿硬要或者任意损毁，占用公共财物的，属于寻衅挑事。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 　　？ 　　夜泽轩刚想问沈逸曦在说什么胡话，沈逸曦就拿着夜泽轩的手机递给姜流舟：“这不是个小事了，报警吧。” 　　夜泽轩：“？” 　　徐州：“？” 　　姜流舟星星眼：“可爱。” 　　在一边焦灼围观的李茜肃然起敬：“不愧是法治社会熏陶下的守法公民啊。“ 第14章 　　是夜，李茜跟着沈逸曦把姜流舟送回家，粉色加长车里暖暖和和一片祥和。 　　沈逸曦突然叹气。 　　李茜还在想今天白天的事，很是关心地去看沈逸曦。 　　沈逸曦幽幽地说：“我已经被资本主义侵蚀了傲骨，现在的我，不配做社会主义的拥护者了。” 　　“怎么会？！” 　　李茜十分诧异，她还陷在今天中午的事情里，很是激动地告诉沈逸曦：“你很棒！” 　　现在这样，很独立，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因为特权欺负别人，也有底气去保护一些人，很棒啊。 　　“不，” 　　沈逸曦皱眉，很是犹豫地告诉李茜：“我当时，其实有那么一点，想像上次一样，拿钱砸他的。” 　　“这也好啊！” 　　李茜攥紧了拳头，眼睛还是亮着的：“这样也好啊！” 　　“这样不对，这样一开始就是错的，我现在算是资本阶级，之前用资本来压制资本，很有用，很直观——虽然没有完全消灭压迫，但是效果是显著的，” 　　沈逸曦想着，认真深刻地剖析自己：“所以我就开始期望，我可以用站在无产阶级的资本来对抗另一个吸血的资本。这样很简单，但是是错的。这是舍本逐末的一种行为。但是我尝到了甜头，我开始依赖这个阶级，开始依赖我的特权，这个行为的本质，还是资本主义。” 　　“……” 　　李茜听不太懂，瑟瑟地看着沈逸曦：“这有什么不对吗？” 　　“至今的一切社会都是建立在压迫阶级和被压迫阶级的对立之上的。我作为一个压迫阶级的人，如果想做出一点改变，那也应该是教导被压迫阶级推翻压迫，而不是用我的压迫去短暂地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这不对。” 　　沈逸曦若有所思，很快下定了决心：“我以后不能这样了。” 　　李茜：“所以您会这么做？” 　　沈逸曦还在深思，闻言很是和睦地对李茜笑了一下。 　　李茜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作为一个未成年人，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保护，警察接到报警电话，也很难做，只能简单地调解了两句，把这件事定义为简单的同学之间的玩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夜泽轩恨得咬牙切齿，第二天体育课前，还是不折不挠地过来：“沈逸曦，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你要是还这样，以后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沈逸曦有点冷漠地抬头看了一眼夜泽轩，姜流舟也抬头去看。 　　夜泽轩在这目光下有那么一点退怯，还是装作很有底气的样子：“还有你！姜流舟，你不要以为你和我一个学校就能多让我高看一眼，像你这么廉价寒酸的人……” 　　没有说完，沈逸曦就觉得听不下去了。 　　她很不耐烦地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只粉红色的手机，递给姜流舟：“治安管理法第四十二条规定，写恐吓信或者以其他方式威胁他人人身安全的，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报警吧。” 　　夜泽轩：“？” 　　警察：“……” 　　又是好一番调解，警察叔叔谆谆教导：“不能这样，同学之间应该好好相处，不能动不动就威胁别人，不然以后沈小姐要告你校园暴力的话，你可就不能这么轻易的得到原谅了。” 　　沈逸曦很是语重心长地告诉姜流舟：“法治社会，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就用法律解决。受到欺负的时候，能报警就报警，不能报警，就保留证据，以后报警。” 　　夜泽轩崩溃：“沈逸曦，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此话一说出口，班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停下去体育馆的脚步，看向这里，眼里满是吃到瓜的满足和同样的疑惑。 　　沈逸曦很是诧异地看向夜泽轩。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即使心里很清楚樱花精和沈逸曦不一样，可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 　　夜泽轩也有点紧张地看着沈逸曦，很快又觉得自己这样一点都不邪魅一点都没有夜家少爷的气派，于是就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想和我在一起的话，你还是改一改你现在的脾气吧！” 　　沈逸曦很不耐烦地敲敲桌子：“你放心吧，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以及，我没有做错，不仅现在不会改，以后也不会改。最后，” 　　她有点嘲讽：“白天怎么还做梦呢？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呢？我喜欢你哪儿啊？寻衅滋事还是侵犯他人人身安全啊？”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于这话里的直白的不愿意。 　　夜泽轩仿佛被伤害到了，表情有点怔，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沈逸曦倒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样子，问：“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我不喜欢你，反正你也不是很想别人喜欢你的样子，摆出这个脸色干什么？”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 　　可是姜流舟拉了拉沈逸曦的手，沈逸曦低头去看她。 　　“我们去上体育课吧。” 　　沈逸曦点点头，拉着姜流舟，绕过夜泽轩，往外面走去。 　　徐州在后面看了好一会儿，现在过来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低着头好像丢了魂一样的夜泽轩，问他：“去上课吗？” 　　夜泽轩不说话。 　　那边姜流舟已经带着沈逸曦去体育馆了。 　　这节体育课学排球。 　　姜流舟昨天就问过沈逸曦了：“我不是很会排球，你可以教我吗？” 　　当时沈逸曦还陷在自己被资本主义腐蚀的懊悔中，也没有听清姜流舟说了什么，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然后现在都到了体育馆，看着姜流舟期待的眼神，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不会排球这件事。 　　但是姜流舟明显没有看出来她的为难，依然很兴奋地拉着她：“我们去换衣服。” 　　体育馆的换衣间是单人单间，外面有柜子，柜子上有锁。 　　沈逸曦还记得自己上第一节 体育课，那时候她和姜流舟的关系已经好了一点了，也能在遇上的时候说上两句话了，于是体育课结束就汗津津地和姜流舟一起回来换衣服。 　　姜流舟柜子的锁被撬开了，平时穿的小皮鞋被人踩了好几脚，上面有着灰色的脚印，里面还被灌了水。 　　沈逸曦当时很窒息，但是姜流舟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又好像是因为见多不怪，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把小皮鞋里的水倒出来，眼看就要把脚放进去了。 　　沈逸曦能忍？ 　　沈逸曦当时就带着姜流舟去了保卫室找了柜子这里的摄像头记录，找出那个人，又带着姜流舟去和她理论。 　　——经此一役，沈逸曦和姜流舟的关系突飞猛进。 　　现在都能一起打排球了。 　　可是我又不会打排球。 　　沈逸曦颇有些苍凉地想，缓慢地换上了运动服，想尽量拖缓时间。 　　要不我找个办法推掉？ 　　沈逸曦推开门，看到换好衣服坐在外面长椅上等着自己的姜流舟。 　　姜流舟重心微微向后，双手撑在两边，翘起腿晃着，看着就很高兴的样子。 　　那我突然告诉她我不能和她一起打球了她会不会很失落啊。 　　沈逸曦有点愧疚地想着，很是为难。 　　沈逸曦心里发虚，所以动作很轻，但是姜流舟还是好像是感觉到什么，转头看了过来。 　　沈逸曦换上了白色运动服，头发有点乱，圆圆的眼睛没有焦点，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太可爱了。 　　姜流舟笑着，站起来，去拉沈逸曦：“我们去打球吧？” 　　不不不。 　　沈逸曦慢慢把目光转到姜流舟脸上，不敢去看姜流舟的眼，只是看着她的鼻尖：“我今天不是很想去打排球，我们可不可以像以前那样，就坐着看书就好？” 　　“怎么了？” 　　姜流舟很紧张地问她：“不舒服吗？怎么了？” 　　“……” 　　“不舒服我们就去医务室，你怎么了？脸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怎么了？” 　　沈逸曦不说话，姜流舟就更紧张了。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紧张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温暖，于是她斟酌着告诉姜流舟：“其实，我不会打排球。” 　　姜流舟懵了一瞬，很快想明白。 　　对哦！ 　　沈逸曦是会打棒球，但是樱花精不一定会啊。 　　樱花精好笨哦，这种事都能随便说出来的吗？别人发现了猜出来她不是沈逸曦了怎么办？ 　　于是姜流舟就高高兴兴拉住沈逸曦：“这样啊，那我们就不打啦！” 　　沈逸曦：“……”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奇奇怪怪的，但是，不用打排球就很棒啊！ 第15章 　　体育馆里有中央空调，所有的地方都暖暖和和的。 　　体育老师很是敷衍地带着跑了两圈，然后就解散自由活动了。 　　沈逸曦抱着自己的保温杯，和姜流舟去体育馆旁边的观礼台上坐着。 　　路江城抱着篮球，身后跟着几个人，往篮球场的方向走过去，经过这个地方的时候转头过来，抬手摆了两下。 　　姜流舟也笑着摆了摆手，当作打招呼。 　　唔。 　　沈逸曦有点感慨。 　　你看看，也不是不愿意高中生谈恋爱的，如果是路江城的话就很好啊。 　　温柔男二，原著里好像是工具人一样的存在，其实温柔善良，阳光帅气，会保护姜流舟，很尊重别人，是这学校里难得的一个正常人。 　　沈逸曦点了点头，再看看已经走到篮球场开始打球的人，少年带着黑红色的发带，头发因为动作张扬飞舞，看上去就像阳光一样灼眼。 　　篮球场旁边还有很多女生拿着水，看着路江城尖叫。 　　不太行不太行。 　　Wuli舟舟还这么小，不能想这种事。 　　你看看那些人，如果以后她们欺负舟舟怎么办嘛？ 　　而且路江城现在太小了，不知道以后会这么样呢，如果以后他突然变了怎么办？ 　　不能这么轻易就把舟舟交给他，舟舟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 　　沈逸曦很快就说服了自己，看着旁边看书的姜流舟，问：“有什么不会的吗？” 　　很快就到了圣诞节了，圣诞节学校会有一个晚会，但是圣诞晚会之前还是有一个考试。 　　大家都很在意圣诞节，只有姜流舟很在意这个考试。 　　因为这些都关乎她明年能拿到多少奖学金。 　　唔。 　　沈逸曦想着，很快就决定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原因，自己这次考试都不能考太好。 　　沈逸曦一直考最后一名，突然考很好容易引起怀疑——虽然自己现在对姜流舟这么好已经很崩人设了，但是还是要考虑一下这方面的因素的。 　　而且，自己考得好了舟舟的奖学金就会少那～～么多呢。 　　自己还是安心当最后一名吧。 　　姜流舟看着书摇头：“都还好。” 　　“有不会的问我啊。” 　　沈逸曦随口嘱咐，转而又去看篮球场上的人。 　　姜流舟点点头，顺着沈逸曦的目光看过去，看着在球场上挥斥方遒把控一切的路江城，不高兴地瘪瘪嘴。 　　沈逸曦也就是看了一会儿，没觉得多好看也不知道他们打了个什么，只是看着路江城投进一个球，旁边的女孩子就大叫着好像要触电了一样。 　　挺吵。 　　她转头去看姜流舟，发现姜流舟居然也在看？！ 　　舟舟你现在应该学习！ 　　你看着这个干什么？ 　　你还小，妈妈不许！ 　　沈逸曦很有危机意识：“你怎么不看书？” 　　“嗯？” 　　姜流舟不知道沈逸曦什么时候不看了的，现在乍一听到这个问题还有点疑惑，但是看着沈逸曦责备的目光，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有点茫然地看着沈逸曦。 　　“是有什么不会的吗？” 　　沈逸曦问。 　　“没有。” 　　姜流舟摇头，摇了一下就不经意看到了篮球场上的路江城，刚刚沈逸曦在看他。 　　姜流舟硬着头皮点头：“是有几个不会的。” 　　“给我看看。” 　　沈逸曦探头看过来：“哪个？” 　　姜流舟硬着头皮找了一个自己觉得比较难的题给她看。 　　沈逸曦看了一眼，马上想出来了思路，认真和姜流舟讲了起来。 　　姜流舟本来也是会的，但是沈逸曦举一反三，又和她说了好几个不一样的题型。 　　姜流舟本来还有一点心不在焉，听了一会儿后肃然起敬，开始认真听。 　　直到体育课结束，沈逸曦那个知识点还没有讲完，但是下一节还有课，她只能先把书收起来，问姜流舟：“回去吧？” 　　姜流舟星星眼：“好啊好啊。” 　　樱花精好厉害啊，这么会。 　　姜流舟去换衣间，飞快地换好衣服，把刚刚沈逸曦夹在书里的草稿拿出来，认真接着看。 　　你看你看，这个字，和最开始沈逸曦书上那一句话都不一样！ 　　樱花精好厉害啊。 　　之前还有人嘲笑沈逸曦成绩不好，这次考试，樱花精一定会很厉害，让她们都大吃一惊！ 　　姜流舟已经想好了这次考试以后，沈逸曦一下子考了第一名，带着小红花拍照片贴在公告栏上，所有人哑然的样子了！ 　　沈逸曦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姜流舟正看着书，痴痴笑着。 　　Wuli舟舟太好学了，看着书都笑得这么开心。 　　沈逸曦很是赞许地看了一眼，走过去，看了一眼姜流舟手里的书，又漫不经心地伸手。 　　姜流舟屏住呼吸，看着那双白嫩的手越来越近。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的越来越快，脸上好像也有一点热。 　　姜流舟觉得自己好像就要窒息了，又好像就要飘起来了。 　　沈逸曦伸手拉住了她。 　　带着樱花暖气的手伸过来，好像是不经意地，把那个蝴蝶结摆正了一点。 　　沈逸曦收回手，看着有点僵硬的姜流舟：“你怎么了？” 　　Wuli舟舟是不是还有一点怕？以为我要打她？ 　　沈逸曦有点心疼，又有点说不出的怜惜，于是伸手又去摸了摸姜流舟的头：“乖，不要这么紧张。” 　　姜流舟顺着看上去，只能看到白皙的手腕，耳边那个声音温和柔软，姜流舟却更加僵硬了。 　　回去的路上，姜流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失神。 　　路过公告栏的时候，姜流舟看了一眼。 　　沈逸曦夜看过去。 　　姜流舟就在第一个，少女穿着黑色的毛衣。胸口带着一朵小小的红色花朵，冷漠地看着镜头。 　　小小的脸，下巴抬起，嘴巴微微抿着，眼里满是寒冰。 　　看着就是很孤傲的样子。 　　舟舟镜头感很好啊。 　　不管看了几遍了，沈逸曦还是有点感慨。 　　你看看这脸，你看着这表情，你看看这动作。 　　我的舟舟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但是还是这么努力这么厉害。 　　就是我的舟舟好像不是很高兴。 　　自己那时候没有来，舟舟吃了很多苦。 　　沈逸曦杂七杂八地想着，眼前突然多了一双手，姜流舟声音有点羞涩：“别看了！” 　　舟舟害羞了。 　　沈逸曦无奈地点头：“好好，不看了。” 　　又有点抱怨：“明明是你先看的。” 　　姜流舟推着沈逸曦多走了几步，等到看不见那个公告栏了，才松开沈逸曦，低声说：“你下一次就会在那里，我就在第二名，我们在一起。” 　　姜流舟想着自己和沈逸曦并排贴在公告栏上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又要飘起来了。 　　沈逸曦伸手到后面，拉住了她的手。 　　因为要上体育课，姜流舟没有戴手套。 　　之前红肿裂开的手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只是皮肤还红红的皱皱的，摸上去像是皱纹一样。手心里还有粗茧。 　　沈逸曦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姜流舟又被她拉了下来，很愉悦地看着沈逸曦的肩膀，没有听到沈逸曦的回答，却以为她已经默认了。 　　于是夜里姜流舟的梦里又多了一个场面。 　　自己和沈逸曦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 　　所有人经过那个地方，都会看到沈逸曦。 　　然后就会说起来，说沈逸曦很厉害，说沈逸曦很好看，说姜流舟和沈逸曦在一起的时候还蛮不错嘛。 　　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有风。 　　并不是很强烈地吹着窗户，听起来像是小声的抽泣。 　　姜流舟听到风声里来自隔壁奶奶的咳嗽声。 　　迷迷糊糊睡过去前还在想，明天一定要带奶奶去医院，上次吃的药又吃光了，现在还总是咳嗽。 　　再睡过去时没有接着做上次那个梦，倒是梦到自己是一只风筝，没有一点烦恼，轻飘飘地在天上飞着，尽头的线攥在一个人手里。 　　地上是看不见尽头的一片粉，那个人紧紧拉着风筝的线，在这一片粉色里跑着。不知道是那里来了一阵风，吹着自己，自己摇了两下，那个人就拉了绳子，自己就往下面飘了一点。 　　这也才看清，那一片粉，是一大片的樱花林。 　　现在应该是春天，樱花开得极好，大朵大朵的粉色攒在一起，压得树枝都弯了。 　　风吹过枝桠，樱花花瓣纷纷落下来，有几片飘在那个人身上。 　　那人伸手拂去身上落花，白嫩嫩的手捻住粉色的花瓣，笑着抬头看了一眼自己。 　　姜流舟早就想到了会是谁，可是现在真的看到了还是突然开始心悸。 　　那人又跑了几步，眼看就要撞上樱花树了。 　　姜流舟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开口喊住她。 　　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人撞上樱花树，没有一点的异常，就是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沈逸曦！” 　　姜流舟猛地坐起来，看着狭小拥挤的房间，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是个梦啊。” 　　窗外风还在吹，客厅的奶奶还在咳嗽。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雪，在窗户沿上堆了厚厚一层，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像极了梦里的落花。 　　姜流舟看着那些雪花，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点慌。 第16章 　　沈逸曦来了一个多月，头一次听到沈逸曦父亲的声音。 　　电话那头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冷漠，带着点不怒自威的意思，没什么感情，但是就是能让人听出他的不满沈逸曦：“你和夜家那小子怎么回事？” 　　沈逸曦不知道原身和父亲关系怎么样，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沈父好像也根本没有想要一个答案的意思，自顾自说：“不喜欢就不喜欢，面子还是要给的。” 　　沈逸曦顿了顿，点头，轻声说：“嗯。” 　　她当时还不知道沈父为什么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一句这个，倒是管家告诉她，夜泽轩昨天因为被她拒绝了，跑去酒吧买醉。正好遇上了回国的夜父，被教训了一顿，不知怎么的还传到了沈父耳朵里。 　　沈逸曦：“……” 　　黑人问号脸。 　　因为……被我拒绝？ 　　管家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娇纵性子，越来越讨人喜欢的少女，眼里带着笑意和欣慰：“那也是他有眼无珠，这次可得让他吃点苦头。” 　　沈逸曦匪夷所思地看向老管家。 　　您看看这灰白的头发，看看这板正的西装，看看这温润的笑。 　　您……您老人家也知道什么叫追妻火葬场？？ 　　可是夜泽轩追错了啊！ 　　他不应该是去追我们舟舟吗？ 　　说起舟舟。 　　沈逸曦双手撑在桌子上，问管家：“叔，您上次给我找的那个治冻疮的药还有没有了？我还想再要一盒。” 　　管家微微颔首，转身去给沈逸曦拿药膏。 　　沈逸曦看着餐桌上简单的早饭，把热牛奶放到了一边。 　　一会儿拿过去给我们舟舟喝。 　　舟舟每天只吃这么一点饭，要多补充蛋白质。 　　沈逸曦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因为管家刚刚说的话，突然开始想着书里的故事。 　　夜泽轩在书里后悔的可晚了，他欺负了舟舟大半年，舟舟奶奶生病了住院了他还欺负舟舟，要舟舟给他当女仆侮辱舟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舟舟心灰意冷开始规划转学的事情了，所以他就开始追妻火葬场了。 　　什么追到家门口等一晚上啊，什么淋着雨送一束花啊，什么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啊。 　　沈逸曦漫不经心地想着，脑子里好像还能想到当时那个小姑娘和自己嚷嚷夜泽轩做这些事有多苏的样子。 　　能有多苏啊？！ 　　沈逸曦很是不屑的想着，隐隐的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到底是干了什么让舟舟这么生气？ 　　舟舟倔强，但是真的很坚强，之前收了那么多委屈，还是一直都忍住了，到底是因为什么，舟舟才会真没决定要走？ 　　沈逸曦绞尽脑汁地想，也没想到发生了什么。 　　倒是小姑娘在自己耳边嚷嚷的剧情越来越清晰。 　　夜泽轩开着大大的、超级帅的摩托车，去姜流舟门口等姜流舟一起上学，路上所有女生都羡慕姜流舟。 　　可是夜泽轩未满十八周岁啊，骑着摩托车上路，是违法的。 　　沈逸曦思维越来越飘忽，不知道为什么还总觉得远处真的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 　　管家拿着药膏走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诧异地看着门口的位置。 　　耳边摩托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沈逸曦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转头看过去。 　　大门口，一辆摩托甩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唰的一声停在了外面的院子里。 　　摩托上高高瘦瘦的少年，伸手缓缓摘下头盔，甩了一下额上有些凌乱的刘海，半张脸隐在阳光里，看上去俊美又青涩，少年一向是倨傲冷漠的，可是现在，有点羞赧的，对着这里，笑了一下。 　　唔。 　　沈逸曦呆愣愣地看着。 　　管家看到夜泽轩这个表情，再看看沈逸曦的表现，带着点无奈地摇了摇头。 　　谁能扛得住这样青涩又炽热的追求呢，少年人的喜欢啊，往往就是这么的美好…… 　　沈逸曦好像是回过了神，现在正在往门口走过去。 　　你看看，这么着急，连书包都忘了拿了，只想着和自己喜欢的少年一起走。 　　管家快步走上去，把沈逸曦的书包递给她，慈祥地摆了摆手。 　　沈逸曦不明所以地接过书包，在管家慈祥的目光中走向夜泽轩。 　　少女轻盈的脚步越来越近，少年眼里只有少女，就那么专注地看着少女走向自己。 　　少年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迎接少女，好像是想给她一个拥抱。 　　管家脸上带着笑，好像已经看到两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了。 　　少女果然停了一下，仰头看向少年。 　　来了来了。 　　即使是管家，现在也觉得场面实在是好看唯美又浪漫。 　　少女开口了！ 　　少女说。 　　不，是老阿姨说。 　　“你这小脑袋瓜里知识不多，违法犯纪的事倒是一踩一个准啊。” 　　沈逸曦抱着书包，看着夜泽轩身后的摩托车，一看就觉得自己血压要高了。 　　这摩托车连车牌都没有。沈逸曦捏捏人中，又问：“交警怎么让你上路了？” 　　老阿姨痛心疾首：“这犯法啊。” 　　夜泽轩：“……” 　　管家：“……” 第17章 　　夜泽轩蔫头耷脑地坐在沈逸曦粉色的车里，闻着车里甜甜的香味，有点萎靡不振。 　　沈逸曦想着沈父说的好歹要面子上过得去，又想想刚刚夜泽轩把摩托放下时的乖巧样子，有点心软。 　　她于是就问：“你怎么了？早上吃饭了吗？” 　　夜泽轩看着她手里捧着的热牛奶，心里有了一点微弱的期冀。 　　她是看出来我没有吃饭所以给我带了一瓶牛奶吧？是吧是吧？ 　　夜泽轩装作很虚弱的样子：“没有吃饭，有点饿。” 　　“哦。” 　　沈逸曦了然地点点头，苦口婆心叮嘱：“不要仗着年轻就糟蹋身体，早饭是一定要好好吃的，不然以后老了胃就不好。” 　　夜泽轩点头，接着目光灼灼的看着沈逸曦手里的牛奶瓶。 　　“你要是真的很饿的话一会儿就找个地方买个面包。” 　　夜泽轩点头：“那喝的呢？” 　　“买瓶牛奶就好了。” 　　夜泽轩看看沈逸曦，示意她看手里的牛奶：“那你现在就有……” 　　沈逸曦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里的奶瓶，再看看目光灼灼的夜泽轩，把奶瓶放到背后：“你死心吧，这是给我们舟舟的。” 　　你们舟舟？！ 　　夜泽轩表情复杂地琢磨着这个称呼，低声说：“你还真的是对那个臭丫头……” 　　话没有说完，沈逸曦冷漠地瞪着他，打断他的话：“我们舟舟有名字。” 　　好吧。 　　夜泽轩只能改口：“姜流舟同学，你对姜同学真好啊。” 　　“不然呢，” 　　他语气里的鄙夷还是让沈逸曦不高兴了，老阿姨语气也不是很好，反问：“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 　　小说里的人设当然是作者立的，但是在书里的这个世界里，夜泽轩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 　　夜泽轩还没有明白，沈逸曦接着补充：“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不尊重别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一出生就有这么优越的条件，你当然可以当一个自私的人，守着自己有的东西一毛不拔，这是你的自由。但是你为什么对一个什么都没有这么努力活下去的人有这么大的恶意？你根本没有把别人当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姜流舟条件不好，但是也没有要过你任何东西，她的贫穷寒酸，说到底都与你无关，你为什么就连最基本的不打扰都做不到呢？” 　　夜泽轩哑然。 　　沈逸曦把奶瓶放到书包里，最后说了一句：“现在还想抢我们舟舟的奶，你又不缺这一瓶，自己下去买去。” 　　夜泽轩看着说着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话语的沈逸曦，语塞外还有那么一点的…… 　　这个人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怎么就这么的让人心动呢。 　　夜泽轩就不说话了，沈逸曦也不说话，两个人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到了学校那条街的时候，夜泽轩突然开口：“如果我真的做出改变的话，你会像对姜流舟那样对我吗？” 　　“……” 　　你为什么要拉踩我们舟舟？你能和我们舟舟比吗？ 　　你拿什么和我们舟舟比？ 　　你比得上吗？ 　　沈逸曦不可思议地看向夜泽轩。 　　夜泽轩避开她的目光，转头看着窗外，表情有点羞涩。 　　不能这么打击想要做出改变的孩子，老阿姨把话换成违心的、善意的谎言：“大概吧，只要你是真的做出了改变，不是把人当做你立尊重别人人设的工具人。” 　　夜泽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一如既往，趁着还没有上课在校园里晃悠的人看着沈逸曦那辆粉色的车停在了门口，沈逸曦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从车上走下来。 　　大家看了一眼，刚想转头，就看到那辆粉色的车上，又走下来了一个人。 　　——夜泽轩？！ 　　众人哗然。 　　姜流舟抱着保温杯去教室后面接好热水，拿着自己和沈逸曦的杯子打算回座位的时候，看到沈逸曦和夜泽轩一起从外面过来了。 　　姜流舟看看沈逸曦又看看她身后的夜泽轩，不说话。 　　沈逸曦冬天喜欢赖床，所以平时都是踩点来学校的，这个时间是没有问题，但是怎么和夜泽轩一起过来的？ 　　姜流舟想着自己昨天做的那个梦，不知道为什么更心慌了。 　　但是也没有慌多久，沈逸曦快步走过来，把自己的保温杯接过来，对姜流舟眨眨眼：“我给你带了牛奶。” 　　姜流舟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余光里夜泽轩撅着嘴，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还有半个月就是圣诞节了，到时候我们学校会有一个晚会，大家如果想要参加的话，可以去礼堂报名，报名时间截止到后天下午。” 第一节 下课，班长很认真的宣布了圣诞晚会的准备，底下也没有多少人认真听。 　　那一天大家说的最多的也不是半个月后的圣诞晚会，而是：“今天早上夜泽轩居然和沈逸曦一起来，为什么？！” 　　“沈逸曦最近做这些难道真的有成效了？夜少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天啦，我也想要和夜少一起上学！“ 　　姜流舟听着身后别人低声的对话，心烦意乱地搓着自己手指关节。 　　为什么她和夜泽轩一起来啊。 　　昨天不是都说了不喜欢夜泽轩了吗，怎么这样啊。 　　沈逸曦也听到了身后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时不时瞅一眼身边的姜流舟，解释：“今天是因为夜泽轩的车不能上路，所以我载他一程。” 　　沈逸曦举着手指保证：“我真的不喜欢夜泽轩，真的。” 　　她说完才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奇怪。 　　姜流舟生气应该就是因为之前夜泽轩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现在好不容易相信自己一点，结果自己又去和夜泽轩玩，舟舟应该是不高兴了。 　　可是也要给夜泽轩一个改过的机会啊，不管夜泽轩怎么改过，都比不上舟舟！ 　　沈逸曦自认自己摸清了姜流舟的想法。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 　　我为什么要和舟舟发誓说我不会喜欢夜泽轩啊，舟舟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 　　欸？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的表情缓和了一点。 　　哦，舟舟肯定是把我当很好的好朋友！ 　　沈逸曦伸手盖上姜流舟的手，摸了摸她搓红的指节，很是欣慰：“我还是更喜欢你。” 第18章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茜问沈逸曦要不要去报一个节目，很向往地和姜流舟说沈逸曦初中的时候每年都在这个晚会里大放异彩。 　　李茜说了王雅也就跟着说，两个人一唱一和，说学院每次晚会沈逸曦表演的节目，什么舞蹈什么乐器什么什么的。 　　都是姜流舟没有见过的。 　　姜流舟听着总觉得酸酸的，说不出的遗憾。 　　她挑着碗里的面，抬头看了一眼沈逸曦。 　　沈逸曦一脸无奈地微微摇头，给了她一个没有办法的眼神。 　　姜流舟又想起来那句“还是更喜欢你了。” 　　害羞之余又因为沈逸曦现在的无奈有点好笑。 　　又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奇怪。 　　自己是不知道那些事情，但是那是沈逸曦，不是现在的樱花精，之前沈逸曦做过的事，自己遗憾什么？ 　　姜流舟仰起脸，对沈逸曦笑了笑。 　　舟舟最近好像每天都很开心的样子。 　　沈逸曦不知道姜流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姜流舟现在为什么笑，但是看见姜流舟笑了，她也忍不住，就也笑了。 　　李茜和王雅兴致勃勃地说着，说来说去口干舌燥，越说越觉得沈逸曦好厉害，两个人眼睛亮晶晶地，一边说：“所以你今年想要表演什么？”一边转头去看沈逸曦。 　　沈逸曦低头认真地把小羊排剔好，夹给姜流舟，听到她们的问题有点失笑：“不表演了。” 　　“！” 　　“？” 　　“还是去看看嘛。” 　　李茜很失落：“你会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去？” 　　不，你说的是沈逸曦，我不会，我只会背民法典和资本论。 　　但是圣诞晚会上表演这是好像不是很合适。 　　沈逸曦脑补了一下自己穿着长袍诗朗诵资本论的样子，把自己逗笑了：“我还是算了吧。” 　　“那今年我们班级里的节目不知道是谁去表演。” 　　李茜有点失落，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去吗？” 　　沈逸曦摇了摇头。 　　对面姜流舟把盘子里的面卷起来，一口咬下去，鼓着腮帮子嚼。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认真吃饭的样子，莫名想起来原著里自己难地记住的几个剧情之一。 　　也就是一个晚会——按照剧情走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圣诞晚会。 　　姜流舟被夜泽轩开玩笑关在了化妆间待了一夜，第二天出来了发起了高烧。 　　还被沈逸曦诬陷偷了一个名贵珠宝。 　　夜泽轩看姜流舟病的实在是太惨了，又因为是自己造的孽，所以帮姜流舟查清楚了珠宝的去向。 　　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流舟好像突然就放下了一些什么，不在这个学校里呆着了，一门心思想要转学。 　　夜泽轩就开始明白自己对姜流舟的心意，追去了新学校，大张旗鼓地追求姜流舟。 　　可以说是男女主感情上进的一大步了。 　　不过现在…… 　　沈逸曦看看姜流舟再想想夜泽轩，还是气不过。 　　开玩笑就可以把人关进化妆间呆一晚上了？ 　　我不能让舟舟和这样的人有感情戏！ 　　保护舟舟，从远离夜泽轩开始！ 　　姜流舟不知道沈逸曦在想什么，只是看她表情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慈祥的，觉得她有趣又可爱。于是又抬头，对她笑了笑。 　　“李茜说沈逸曦今年不去表演节目了。” 　　“不去就不去呗，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拿得出手。谁还不会跳个舞弹个琴了？没她就还有别人。” 　　“那你说她为什么突然不去了？她之前就跟个孔雀一样，恨不得天天亮着她的羽毛呢。” 　　“谁知道呢，最近就是奇奇怪怪的，越来越寒酸了。” 　　小女孩们凑在一起，脑袋对着脑袋，小声说着，一边说一边还要四下看一看，生怕沈逸曦突然出现。 　　沈逸曦倒是没有出现，姜流舟李茜也不在，倒是夜泽轩抱着篮球走了过来。 　　女生声音越来越低，拍了拍朋友的手：“快看啊快看啊，夜少好帅啊！” 　　朋友也赶紧抬头去看，喉咙里发出抑制不住的惊呼。 　　夜泽轩面不改色地越过她们，走了很远了才问徐州：“你确定她喜欢打篮球的男生？” 　　“我没有说啊！” 　　徐州看着情性大变的夜泽轩，叫苦不迭：“我也是听人家说，上回路江城打篮球，她看了一会儿。” 　　“路江城？” 　　夜泽轩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冷冷一笑，拍了拍自己手里的篮球。 　　夜泽轩和路江城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徐州作为夜泽轩的小弟，也知道夜泽轩不喜欢路江城，所以赶紧把话题转移了：“对了，沈小姐圣诞节不会表演节目了，您要去表演吗？” 　　“不去。” 　　夜泽轩不感兴趣地撇嘴，微微一跃，把篮球扔进框里。 　　球很快就掉下来了，夜泽轩去捡球，走了两步了才想起来刚刚徐州说了什么，有点疑惑地回头：“你刚刚说，沈逸曦？不去表演节目了？” 　　是我说的很难理解吗？ 　　徐州有些失语，点头：“……对啊。” 　　夜泽轩却也没有生气，只是想了想，好像是很淡定地点头：“也是，现在的她确实不会是会干这些事的性子。” 　　说完就接着走过去，捡起篮球，接着投篮。 　　徐州看着夜泽轩的胸有成竹的样子，幽幽叹气：“说的好像你很了解的样子。” 　　但其实不也是听我说了才知道的吗。 　　夜泽轩一点都不知道沈逸曦已经因为原著里他做过的事再次转黑了。 　　和沈逸曦想的不一样，这个学校虽然不是很正经，但是学校里的老师一个比一个厉害，每个都是很有本事的。 　　很有本事的老师拿着巨额工资，每天对着讲台下一群根本不听课的小孩子们，也觉得自己的理想被磨灭，难地遇上一个愿意听课的姜流舟，就跟得了宝贝一样。 　　原本这个宝贝还是很愿意学习的，平时有什么不会的也会主动找老师问，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问题不问了，办公室不来了，不再和老师讨论问题了。 　　老师们抱着保温杯，觉得有点惆怅。 　　宝贝姜流舟在干什么？ 　　在抱着沈逸曦的保温杯，认真看着沈逸曦拿着自己的课本给自己划重点押题。 　　沈逸曦其实不是很赞同押题这件事的，毕竟学习还是要好好的把所有知识都学好，这样不管考到什么都有把握。 　　但是现在对象是姜流舟。 　　舟舟要好好考试，要考第一，考了第一，给那些看不起舟舟的人看看舟舟有多厉害，而且每一考试都关乎我们舟舟的奖学金。 　　虽然沈逸曦相信姜流舟可以，但是还是希望这件事能够更稳妥。 　　沈逸曦根据自己的经验把重点画了一下，又找到姜流舟平时总是不会的那个知识点，又和姜流舟讲了一遍：“你这个总是不会，你都问了三遍了。” 　　三遍了吗…… 　　姜流舟有点心虚的看着那个知识点，表面羞愧点头。 　　心里确实也是有一点愧疚的。 　　我记性真的不好，居然都忘了这个知识点已经问过了。 　　晚上沈逸曦把姜流舟送回家，拍着她的手：“晚上不要总是熬夜，书明天再看，一个考试……不要太紧张。” 　　姜流舟点头。 　　夜里还是拿着书认真看。 　　以前考试对姜流舟来说就是考试，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这个学校的人都是垃圾，只要自己认真考试，自己一定可以拿第一的。 　　但是现在不是了。 　　樱花精好厉害，樱花精这次考试肯定是第一，不知道别人怎么样，自己松懈一点，拿不到第二怎么办？ 　　如果真的拿不到第二了。那自己和樱花精的照片中间就该隔一个人了。 　　第二天夜泽轩依旧是坐沈逸曦的车来的。 　　昨天晚上夜泽轩试图把自己的摩托车要回来，被沈逸曦来了个灵魂追问：“您成年了吗？摩托车的机动车牌呢？行驶证呢？驾驶证呢？” 　　夜泽轩：“……” 　　管家顺势邀请夜泽轩：“要不以后夜少爷就接着和小姐一起去上学？” 　　沈逸曦一顿想说拒绝的话，管家就学着沈逸曦的语气苦口婆心：“少一辆私家车就少一点污染，有利于节能减排啊。” 　　没错，社会主义的建设者沈逸曦来的第一天，为了节能减排，试图无限期搁置各种粉色的保姆车，想坐公交车去上下学。 　　别墅区哪里来的公交车啊。 　　幸好后来那一辆车不仅接送沈逸曦，还连带着送李茜王雅姜流舟回家。 　　好好的私家车整的像个校车。 　　——果然，管家一说出这句话，沈逸曦就定住了，好像是认真想了很久，然后看着夜泽轩，问：“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啊！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眼里的不确定，头一歪又不看她，说：“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和你一起吧。” 　　沈逸曦看着他这个傲娇的样子，嘈多无口，索性也就没有说什么了，只是点点头：“以后你就和我一起吧。” 　　第二天一大早，沈逸曦还在吃饭，夜泽轩就带着墨镜过来了。 　　二十来岁的老阿姨沈逸曦，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岁的时候，和隔壁的小孩子约好了一起上学，于是每天都要急匆匆地快点吃饭，就怕让隔壁小孩多等。 　　没想到都大学毕业了，还会有这么一天，被隔壁小孩无声催促。 　　太难了。 　　老阿姨一口把豆浆喝光，嘴一抹站起来：“走吧走吧。” 　　你又不学习，这么着急去学校干什么啊？！ 　　夜泽轩站起来，沈逸曦把桌子上的牛奶拿起来去沙发那里拿包，随口问了一句：“你吃饭了没有？” 　　夜泽轩摇头，高冷说：“我不吃饭。” 　　沈逸曦诧异地看他一眼，叹气：“还是吃一点吧。” 　　管家很有眼力见，马上给夜泽轩送上了一份早餐。 　　夜泽轩却没有吃，只是拿起了那份早餐里的牛奶，对沈逸曦昂昂下巴：“走吧。” 　　催什么催！？ 　　沈逸曦只得跟着夜泽轩出去，不是很高兴地坐上了去学校的车。 　　依旧是在众人目光下和夜泽轩一起上学的日子。 　　沈逸曦也不知道这些小孩怎么这么闲。但是身边的夜泽轩好像对那些诧异的目光很得意的样子。 　　沈逸曦觉得自己和这些小孩已经有代沟了，干脆也就不想。快步走到教室，刚坐到座位上，李茜就忧心地走过来，表情有点凝重。 　　沈逸曦把奶递给姜流舟，问李茜：“怎么了？” 　　“我刚刚在文艺委员那里看到了一张表。” 　　李茜看看沈逸曦再看看姜流舟，有点担心：“圣诞晚会节目报名里，有姜流舟的名字。” 第19章 　　李茜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姜流舟并没有报名，姜流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艺。 　　是别人想整姜流舟，替姜流舟报了名。 　　姜流舟没有什么才艺可以表演，到时候直接说出来了，老师会觉得她言而无信，大家可以嘲笑一波。 　　如果到时候真的只能赶鸭子上架去表演个什么，也是闹个更大的笑话。 　　王雅低声说：“可能是觉得没有什么机会可以直接当面欺负人了，所以就这么背地里搞事。” 　　这些小孩子怎么这么多的事呢？！ 　　沈逸曦叹气：“我去找老师说一下？” 　　就这就这？ 　　李茜看向沈逸曦，觉得她这样不太对劲。 　　果然，下一刻，沈逸曦握紧了拳头：“然后就去查监控，看看是谁做的。” 　　李茜看着沈逸曦，觉得她的言外之意就是——送她一曲铁窗泪。 　　姜流舟和王雅眼睛亮亮地看着沈逸曦。 　　啊，真是很让人有安全感啊。 　　沈逸曦完全没觉得这件事能算是一件事，所以并没有很着急。 　　但是别人着急。 第一节 下课，文艺委员就直接宣布了：“今年我们班级的节目由姜流舟同学表演，表格已经交上去了。” 　　一整个班的人都诧异地看向姜流舟。 　　她们不知道今年的沈逸曦不想表演节目了，明明之前的默认这个节目是给沈逸曦留着出风头的，结果今年被姜流舟抢走了——沈逸曦肯定很生气！ 　　姜流舟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还在讲台上的文艺委员，又有点求助似的看向沈逸曦。 　　看把我们舟舟吓的。 　　沈逸曦呼噜了一下姜流舟的头发，低声告诉她：“没事，我们一会儿去看看。” 　　话音刚落，文艺委员又说：“虽然姜流舟同学看着并不是很有什么才艺的样子，但是我们要相信姜同学不会丢人现眼的。既然她毛遂自荐了，我们也要给她一个机会，不要抢了姜同学的风头。” 　　……这个小妹妹怎么了？ 　　阴阳怪气都阴阳的这么明显？ 　　沈逸曦刚刚想说姜流舟并没有交表，现在她这么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再说姜流舟并没有打算去的话好像就是在承认姜流舟没有什么才艺会丢人现眼…… 　　沈逸曦有点为难。 　　那边文艺委员说着，挑衅地看了一眼姜流舟。 　　想象里应该很生气的姜流舟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只是低着头，把脑袋放到沈逸曦手心里，露出一小片雪白的后颈。 　　文艺委员一噎，觉得自己一拳头砸到了棉花上。 　　倒是沈逸曦摸着姜流舟的头，好像是下定了注意，懒洋洋地开口：“姜同学当然会出风头了，真的挺为难您这么关注这些，也不知道姜同学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担心她出风头。您也不用想太多，姜同学确实不会比你更丢人现眼一点。还有一件事就是……昨天我还和姜同学说这些，我们的表还没有交给你，也不知道你交上去的是谁帮姜同学写的表，我会去查一查的——字迹是可以查出来的，还有就是，找到真凶——不是，是找到那个人的话，我会表示感谢的。” 　　文艺委员听到这句话，一顿，有点瑟缩地看向沈逸曦。 　　当事人姜流舟觉得自己这样子趴着有点难受，于是换了个姿势，接着把脸贴在沈逸曦手心里，乖乖巧巧地看着沈逸曦的手腕。 　　沈逸曦感觉到她的动作，把手抬高了一点放开她的脸，转而去摸她的头：“我帮你。” 　　“……” 　　姜流舟眨眨眼，不是很知道发生了什么，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刚刚有人挑衅自己。 　　姜流舟抬头去看讲台上瘦瘦小小不屑中没有丝毫底气的女孩，也就是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对沈逸曦笑了笑：“好。” 　　舟舟真是。 　　沈逸曦顺着头发摸上姜流舟的眼睛，感慨。 　　舟舟现在怎么这么傻傻的呆呆的啊，真是，迟钝。 　　可爱。 　　舟舟一定是很信任我吧？！ 　　沈逸曦看着讲台上的女孩，笑了笑，掷地有声：“姜同学一定会，艳惊四座。” 第20章 　　“她怎么艳惊四座啊？！” 　　文艺委员坐在学校的长椅上，和身边的朋友复述沈逸曦的话，语气不屑，但是没有一点底气，着急地寻求朋友的肯定：“她肯定不行，她这么穷，什么都不会，肯定会丢人的！” 　　如果姜流舟在的话，一定会发现文艺委员旁边的人是之前因为说沈逸曦坏话和自己打了一架的女生。 　　现在她俩的表情也不是很好，还是强装镇定：“不会不会，二十天，她怎么学一个技能来？这个场合她肯定不能表演一个皮毛。” 　　“对对对，就算沈逸曦帮她，那么大家关注的也肯定是沈逸曦，怎么也不能是姜流舟艳惊四座啊。” 　　文艺委员安慰了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点点头：“对，就是这样的，肯定不行。” 　　“到时候如果沈逸曦找出是我填的表，怎么办？” 　　“没事没事，她肯定只是说说。我才不信她会真心对姜流舟好呢。” 　　这边小女生自我安慰着，那边李茜和她们有同样的忧愁：“姜同学表演什么好啊？” 　　沈逸曦顿了一下，试探着问姜流舟：“舞台剧好不好？” 　　姜流舟还在看沈逸曦，一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听到沈逸曦这句话就点了点头，很信任的样子，无条件相信沈逸曦会帮助自己解决一切事情。 　　沈逸曦看到姜流舟点头，吁了口气：“那就舞台剧？” 　　姜流舟重重点头。 　　李茜：“演什么？” 　　王雅：“谁演？” 　　“白雪公主？” 　　沈逸曦没有试图自己写剧本，主要是时间不是很够，而且熟悉的角色演出来了才会更有惊艳的感觉。你想想，大家都直到白雪公主的故事，结果有一天真有这么一个人，把白雪公主演得这么好——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这么好看，是不是会更加惊艳。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水润润的绿眼睛，觉得自己有点猥琐。但是心里的小人还是期待地搓了搓手。 　　唔，舟舟这么好看，穿上公主裙，带上皇冠，穿上水晶鞋，在灯光里走着。 　　唔。 　　老阿姨微微偏头，掩饰自己脸上并不是很好解释的笑意，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希望自己不会丢人地流鼻血。 　　“我能演王子吗？！” 　　默认是沈逸曦演公主，姜流舟兴致勃勃地问沈逸曦。 　　？ 　　舟舟你在想什么？！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马上阻止了她这个危险的想法：“你是个女孩子啊，你是公主啊！” 　　她恨铁不成钢：“你要穿水晶鞋和好看的裙子啊！” 　　我是公主？！ 　　姜流舟茫然了，很快她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于是就更期待地问：“那你演王子？” 　　？？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沈逸曦恍惚：“我也是女孩子啊，我演王后啊，就是给你送毒苹果的那个。” 　　姜流舟笑不出来了，她看着沈逸曦，问：“那我能不能演魔镜？” 　　我让你艳惊四座是让你演公主的，不是让你演魔镜的！ 　　你演魔镜怎么艳惊四座啊！？ 　　wuli舟舟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沈逸曦不再听姜流舟的话，快刀斩乱麻直接定下了：“你肯定是公主啊，要是没有人演反派我就演往后，有人演的话我就找个没人愿意演的角色演。” 　　姜流舟试图垂死挣扎：“那王子呢？” 　　沈逸曦脑海里过了几个人，说：“路江城？” 　　沈逸曦说完了才想起来白雪公主的戏里有王子亲吻昏迷的公主的戏份。 　　沈逸曦下意识看向姜流舟花瓣一样的嘴唇。 　　不行。 　　借位也不是很行。 　　不能给任何人一点能占我们舟舟便宜的机会！ 　　沈逸曦皱眉苦苦思索。 　　李茜不知道沈逸曦在想什么，以为她是在犹豫要怎么开口去请路江城来。 　　于是自认自己善解人意极其重要的小跟班李茜趁下课去找了路江城，发出邀请：“我们——沈小姐和姜同学，想排一个舞台剧，你愿意来吗？” 　　路江城笑容和煦，很绅士的点了点头：“那是我的荣幸。” 　　李茜得到回应，对路江城点头表示感谢，很快就打算回去向沈逸曦邀功了。 　　“她什么意思？！” 　　把一切收至眼底的夜泽轩对着徐州咆哮：“你不是说她不表演吗？现在怎么回事？！她为什么邀请路江城也不邀请我？！是因为我不会打篮球吗？！” 　　这我哪知道啊…… 　　徐州苦着脸：“您要是想去，就去和沈小姐说嘛。” 　　“我才不想去，” 　　夜泽轩冷哼：“谁想去表演舞台剧……幼稚！” 　　礼堂。 　　沈逸曦看着被李茜带过来的路江城，觉得自己脑子疼。 　　可是这本来就是自己说想要邀请的对象，李茜又一幅很高兴的样子，沈逸曦就不想因为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原因扫兴，于是只能笑着点点头，向路江城表达欢迎。 　　路江城很好说话：“有需要的就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实不相瞒，我并没有任何需要你的东西。 　　还没等沈逸曦想好要怎么解决路江城，礼堂门口就又多出来一个人：“喂，如果你愿意让我当王子，我就大发慈悲地来帮帮你。” 　　路江城也有点头疼地看向夜泽轩。 　　夜泽轩挑衅地瞪着他：“你想和本少爷抢？” 　　这个傻子好像不知道姜流舟演公主——路江城想了想，故作犹豫，半晌叹了口气：“那你演王子吧。” 　　这不就对了吗。 　　夜泽轩看向沈逸曦：“说吧，我们演什么？” 　　“从前有一个王国，” 　　沈逸曦思索着，绞尽脑汁，慢慢开口：“有一个睡王子，被关在笼子里，后来，公主一路披荆斩棘，把王子救了出来，然后把囚禁王子的恶龙关进了监狱，建立了一个社会主义法治国家。” 　　沈逸曦声音高亢：“国泰民安！和谐友善！” 　　太棒了，这样的话就可以不给夜泽轩戏份，还能没有吻戏了！ 　　沈逸曦沾沾自喜，又很快点头：“对，就是这样。” 　　？这是什么故事？ 　　夜泽轩不可思议：“不应该是公主睡觉，王子救出公主并亲吻公主吗？” 　　“我们舟舟当主角，不能让舟舟睡太久。” 　　沈逸曦看着旁边的姜流舟，理所当然地说。 　　舟舟？？ 　　夜泽轩这才想到了什么，皱眉：“姜流舟演公主啊？” 　　沈逸曦还没有说什么，他又自顾自说：“她怎么能演公主呢，是演灰姑娘吧？” 　　夜泽轩话音刚落，沈逸曦就炸毛了一样一把推在他肩膀：“我们舟舟就是公主，你不愿意就走！不需要你来！又不是演丑小鸭，不需要你！” 第21章 　　夜泽轩这话给沈逸曦气得头疼。 　　什么叫姜流舟只能演灰姑娘啊，为什么要用那种语气评价姜流舟演公主的这件事？ 　　夜泽轩缩在礼堂角落里，浑身写满两个字——暴躁。 　　沈逸曦比他还暴躁：“什么玩意啊，长了张嘴就跑过来叽叽喳喳，一天天的。” 　　姜流舟看着暴躁的沈逸曦，低声问她：“现在没有王子了——你演王子好不好？” 　　“……”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想了想自己演王子的样子。 　　沈逸曦这个皮囊不差。 　　玛丽苏小说里的女配永远是除了女主之外最好看的人——是和姜流舟完全不一样的好看。 　　脸小眼大，鼻子挺翘嘴唇朱红，脸上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娇娇软软没有吃过苦的女孩子。 　　演王子的话借着反串的噱头，说不定还会压姜流舟一头。 　　“不了吧，” 　　沈逸曦摇摇头：“总能找到人的。” 　　“那……” 　　姜流舟声音还是低低的，有点羞赧：“那可以演灰姑娘啊——你演仙女教母好不好？” 　　“你不是灰姑娘！” 　　沈逸曦急得跳脚，听到姜流舟说这句话后狠狠瞪了夜泽轩一眼，恨不得撕了他。她看着姜流舟，恨铁不成钢：“你不是！你不需要通过男人来解决什么，你生来高贵！你一点都不差！你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要在午夜逃离，你不需要！你以后真的喜欢上了别人也要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在白天牵他的手，对方一定不只是爱你的皮囊！” 　　姜流舟顿了顿，看了沈逸曦一眼。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野草一寸寸生长蔓延，根就往底下越来越深，又痒又涨又疼。 　　偏偏就是甜的。 　　一阵风吹过来，嫩绿的叶子就摇着脑袋，看着身旁的樱花。 　　也就是在等，等自己能长到与她并肩吧。 　　可是最后还是看着暴躁的沈逸曦，低声说：“可是只有灰姑娘里面有一个好的女性角色。我想你演。” 　　沈逸曦顿住。 　　路江城还是很快就看出沈逸曦打定主意要让男主当背景板的意思了，再看看旁边一幅“我不需要王子我只要仙女教母”样子的灰姑娘，觉得自己留下也就是没事找事。索性离开了。 　　角落里的夜泽轩不情不愿地过来：“好吧好吧，我道歉，好了吧。” 　　沈逸曦不说话，还在犹豫。 　　不想让舟舟演灰姑娘，怕舟舟会带入。 　　可是舟舟说……想要自己去演仙女教母。 　　唔。 　　夜泽轩没有听到沈逸曦的回答，又低声嘟囔：“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她演公主。” 　　这个问题同样被拿到了教室里询问。 　　沈逸曦依旧是懒洋洋的：“姜同学好看，我觉得姜同学就是公主。怎么了？” 　　？ 　　舞台剧，沈逸曦也参加，但是沈逸曦居然让姜流舟演公主？ 　　难道不应该是大家为了公主的角色打起来吗？ 　　为什么会让姜流舟当公主啊？！ 　　沈逸曦不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只是看着文艺委员，反思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妥，得出了确实是有点过分的结论，但是还是说了：“你要是也想来，我把王后的角色给你。” 　　文艺委员表情不是很好：“表演的时间并不是很支持你们表演舞台剧。” 　　夜泽轩也学着沈逸曦的语气，懒洋洋说：“我也演，我去和老师说。” 　　沈逸曦看了夜泽轩一眼，挑了挑眉。 　　夜泽轩转过头来，对沈逸曦邪魅一笑。 　　…… 　　沈逸曦别过脸。 　　姜流舟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不高兴地捏着自己的指节，低声说着什么。 　　沈逸曦屏息去听，听到姜流舟低低的，软软的抱怨：“真是烦死了。” 　　舟舟不高兴了！ 　　沈逸曦马上又看了夜泽轩一眼，打定主意。 　　除了舞会那么一会儿没有办法，其他时候，夜泽轩都不能出场！ 　　不管怎么说，晚会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沈逸曦开始着手准备剧本，姜流舟就在一边，看着沈逸曦稳操胜券一样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樱花精就是最棒的！ 　　姜流舟星星眼看着沈逸曦。 　　也不知道樱花精之前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厉害！ 　　姜流舟的兴奋维持了一个下午，终止于快放学的时候。 　　徐州看着夜泽轩桌子里放了一天的牛奶，问他：“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喝牛奶了？” 　　“不是我的牛奶，是别人给我的。”夜泽轩看着那瓶从沈逸曦家里拿的牛奶，大声解释。 　　姜流舟不经意瞥了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奶瓶，动作一顿。 　　夜泽轩还在说话：“我又不爱喝，但是他一听说我没有吃饭，非要给我。” 　　姜流舟：“……” 　　姜流舟看着旁边还在认真准备剧本的沈逸曦，有点委屈，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夜泽轩一口不提这瓶奶是沈逸曦家里的管家给的，就只是说：“我今天去找她上学，她怕我没有吃饭。就是关心我。” 　　姜流舟：“……” 　　酸。 　　原来樱花精不是只给我自己一个人牛奶的。 　　这点酸在放学时达到了巅峰。 　　姜流舟照例是背着书包跟着沈逸曦出去的，就等着和沈逸曦李茜一起回去，让樱花精送自己回家。 　　然后她就发现，夜泽轩居然臭着脸跟着自己！ 　　姜流舟心里有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但是还是故作镇定跟着走出了校门，跟着上了车。 　　然后夜泽轩就跟着走到了车门口，看了沈逸曦一眼：“我呢？” 　　在门口一众人惊恐的目光下，沈逸曦回答：“你上来啊。” 　　夜泽轩就真的走上那辆粉色的车，脸上好像是高兴的，就是嘴里还说着：“既然你这么想和我一起回去。那我就去吧。” 　　姜流舟坐在沈逸曦旁边，看着夜泽轩上来。 　　夜泽轩环视一周，对沈逸曦旁边的姜流舟昂昂下巴：“你往旁边坐一点。” 　　姜流舟冷着脸，抱着书包不动。 　　夜泽轩想和沈逸曦坐在一起。看姜流舟不动，就又说了一遍，想起来沈逸曦说的要尊重别人，还特地加了一个“请”。 　　姜流舟依然不动。 　　夜泽轩还想说什么，沈逸曦不耐烦地对夜泽轩说：“你赶紧坐着吧，这么大的地还不够你坐吗？”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的脸色，不高兴地坐下了。 　　姜流舟看着夜泽轩，也不高兴的，抱着自己的书包，往沈逸曦那里挪了挪。 　　夜泽轩气得都要冒火了。 　　姜流舟挑衅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拉住沈逸曦的手。 　　沈逸曦没有看出她俩的交锋，只是顺势拉住了姜流舟的手，问：“怎么了？” 　　姜流舟不说话，轻轻摇了摇头，偷偷看一眼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的夜泽轩，觉得自己舒服了一点。 　　再舒服也就是十几分钟。 　　姜流舟家很快就到了。 　　姜流舟站起来，看着跃跃欲试的夜泽轩，恨得牙痒痒。 　　夜泽轩还要火上浇油：“你这么快就到了吧……真羡慕你，我还要再等好久呢。” 　　姜流舟气得都快哭了，还是装作没事一样下了车，看着夜泽轩很快就坐到了沈逸曦身边。 　　沈逸曦笑着向自己摆摆手，车门慢慢关上。 　　车很快就走了，姜流舟站在门口，死命眨眨眼，把泪花忍回去。 　　樱花精今天没有说明天见。 第22章 　　姜流舟要准备考试，沈逸曦不想花费姜流舟太多时间在节目上，所以基本把一切事情都包揽了下来。 　　夜泽轩还不知道自己的戏份已经被删减了，还以为自己是王子，虽然不是很满意公主是姜流舟，但是还是在排练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个形象很好确实只能演王子。 　　李茜和王雅演公主的两个姐姐，比姐姐还要恶毒一点的继母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沈逸曦还在想要怎么找到这么一个愿意来演继母的角色的时候，那边夜泽轩问徐州：“你来？” 　　徐州低声抱怨了一句什么，夜泽轩抬手好像有点生气。徐州微微瑟缩，笑着讨饶。 　　沈逸曦看了夜泽轩一眼。 　　夜泽轩就收回手去：“好吧……” 　　他装模作样的点头：“你也有说不的权力。” 　　沈逸曦就赞许地对他点点头。 　　徐州看着突然羞涩的夜泽轩，有点失语。 　　角落里，姜流舟看着沈逸曦对夜泽轩的那个笑，低头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书，很心烦地把书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烦死了，怎么这样啊。” 　　当时说着要演舞台剧的时候很简单，但是真的开始准备的时候发现事情很是繁琐，沈逸曦好是忙了一段时间。 　　晚上回去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没有缓过来，很疲惫。 　　但是…… 　　“你在干什么啊？” 　　沈逸曦看着快步走到最前面坐到之前姜流舟的座位上的夜泽轩，再看看自己身边抱着书包一幅小可怜样子的姜流舟，觉得自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夜泽轩不回答，就坐在那个位置上，昂着头对姜流舟挑衅一笑。 　　这孩子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 　　老阿姨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看着就很得意的夜泽轩，拉着姜流舟坐到了另一边：“你今天学习有什么不会的吗？” 　　夜泽轩看着坐到另一边的沈逸曦，有点不高兴，咆哮着拍着自己旁边的位置问：“你之前不都是坐在这里的吗？” 　　“你坐着吧。” 　　沈逸曦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凑过去低声和姜流舟说话。 　　夜泽轩气得都要炸毛了，这边姜流舟学着他刚刚的样子，隐秘的，昂着头对他挑衅一笑。 　　把一切收入眼底的沈逸曦微微偏头掩饰自己脸上的笑。 　　咳，像个小猫咪炫耀主人抚摸的舟舟什么的，真的太可爱了。 　　“周末的时候要不要来试试排练？” 　　沈逸曦问姜流舟。 　　“……” 　　姜流舟抿嘴，摇头：“我有一点事情。” 　　沈逸曦刚想问是什么事情需不需要帮忙，话到了嘴边看到了姜流舟的表情，于是就被咽了下去。 　　等到了家里，沈逸曦坐到床上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哭笑不得。 　　怎么了，舟舟都说了有点事情，没有说时什么事不就是因为不想说，自己还要问。 　　这才多久啊，就已经和舟舟关系好到可以忘记平时和别人相处时的分寸了吗。 　　沈逸曦想着姜流舟的样子，也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笑了一下。 　　舟舟啊。 　　周末的时候姜流舟带奶奶去了一趟医院。 　　奶奶的感冒已经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总是咳嗽。 　　姜流舟之前要上课，叮嘱奶奶趁着工作日的时候去看看，奶奶总说只是嗓子不太好。吃点药就好了。 　　可是半个多月了，总也不见好，姜流舟就打算带着奶奶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姜流舟也不是很明白要怎么做，带奶奶在咽喉科做了所有检查。 　　中午，姜流舟坐在家里的破旧沙发上，看着检查结果，半天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但是奶奶确实咳得很厉害。 　　姜流舟愁的挠头。 　　奶奶从厨房里探出头：“今天吃排骨好不好？” 　　姜流舟马上坐直，昂头对奶奶笑笑：“好。” 　　等奶奶又转身回来厨房，姜流舟又弯下了腰，挠着头发愁。 　　“你别薅头发了，” 　　没等姜流舟反应过来，奶奶又探头，笑眯眯说：“我真的没事，我的身体我能不知道吗。” 　　姜流舟撒娇一样，无奈喊：“奶奶……” 　　奶奶应下：“你就别操心我了。” 　　吃饭的时候姜流舟还是有点打不起精神。 　　奶奶忍住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咳嗽，给姜流舟夹了一块排骨：“你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啊？” 　　姜流舟知道奶奶是故意这样问来转移话题的，但是还是回答：“挺好的啊。” 　　“有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 　　姜流舟抬头飞快地看奶奶一眼，有点害羞，但是还是忍不住告诉她：“有的。” 　　奶奶不说话，只是看着姜流舟，想等她接着说下去。 　　姜流舟低头羞涩，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就是很想说些什么。于是就颠三倒四地说：“她人很好啊，就是，很厉害，什么都厉害，什么都会，像个樱花一样。就是每天送我回来的那个女生，她就是……” 　　最后也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在奶奶含笑的目光下说了句：“诶呀就是很好！” 　　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了，低头只吃饭，脸上却多了一片红晕。 　　沈逸曦周一的时候照例等到了一大早就来喊她上学的夜泽轩。 　　沈逸曦昨天熬了夜修改剧本的台词，现在困得要死，看着夜泽轩大爷一样等着自己吃饭，觉得自己压力很大。 　　她当时甚至想告诉夜泽轩，实在不行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去，不用等我了。 　　但是管家在一边目光灼灼，沈逸曦只能快点吃完饭，带着夜泽轩去上课。 　　往教室走的路上，夜泽轩看着走在前面的沈逸曦，绞尽脑汁找了个话题：“你的车为什么是粉色的啊，这么好看的一个车，要是黑色的就好了。”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见到这个车的时候它已经是粉色的了，我也想要一个黑色的车。 　　沈逸曦也不知道原身是个怎么样的审美，衣服都是粉粉嫩嫩的，喜欢用的香水也是粉粉嫩嫩的，不过幸好长得漂亮，穿这些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很少女。 　　沈逸曦也就懒得换了，现在听夜泽轩说起来，就认真地思考了要不要换一下。 　　夜泽轩跟在沈逸曦后面喋喋不休，沈逸曦都走到座位上坐下了，他还在说。 　　沈逸曦只得敷衍说：“好，我考虑一下。” 　　他最近怎么总是粘着樱花精啊？！ 　　一起来上学就算了居然还要一直和樱花精说话，没有看到樱花精根本不想说话吗？ 　　姜流舟不高兴地瞪了一眼夜泽轩的背影，问沈逸曦：“他说什么啊？” 　　“他说那个车，粉色的不好看。” 　　沈逸曦简单解释了一句，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剧本。 　　“哪有？！” 　　姜流舟一听这话就生气了，刚想告诉沈逸曦粉色好看，沈逸曦就翻开剧本看了一下，给了姜流舟一份：“这是你的，你看看。” 　　姜流舟的话没有说出去，接过剧本开始看。 　　沈逸曦揉揉眉头：“台词可以背也可以不背，你以学习为主，多看看就行。” 　　姜流舟看着那个剧本。 　　灰姑娘的故事过于耳熟能详，沈逸曦也没有做什么改动，理解起来并不是很难。 　　只是沈逸曦把魔法换成永远的，又把结局砍去了，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和王子一起，一直在灯光璀璨之下。 　　但是姜流舟还是认认真真地一句一句地看完了。 　　沈逸曦趴在桌子上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口解释：“你现在才是高中，学校不让谈恋爱，所以剧本里并没有着重体现爱情，你也不用喜欢谁。” 　　说完了才觉得自己又多此一举了。 　　但是又觉得都说到这里了不如接着说下去，又像是找补一样又说：“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其实与其去要一个象征公主的水晶鞋，还不如直接给她成为公主的本事，然后灰姑娘就是公主了，这个是不会因为时间被拿去的。”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嘴唇动了动，觉得沈逸曦是想说什么。 　　沈逸曦果然就坐直了，很认真地说：“你不是灰姑娘，我也不想当你的仙女教母，我希望我给你的帮助不只是现在一时的，而是交给你解决问题的方法，以后你就可以自己解决这些，知道自己收了欺负要去寻求帮助，知道如何寻求帮助，知道怎么样收集证据，以后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的眼，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干。 　　沈逸曦还在看着她，问：“你明白吗？” 　　姜流舟点点头。 　　手里的纸张已经因为主人心绪的变换被折出皱皱的痕迹，旁边的沈逸曦又趴在了桌子上，有气无力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光灼灼看着姜流舟，好像是在等姜流舟给她反应，做出以后会怎样怎样的承诺。 　　姜流舟抿了一口水，一点点想着刚刚沈逸曦说了什么，好半天才在沈逸曦的注视下开口：“但是其实，灰姑娘也没有喜欢王子吧。” 　　我在和你说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你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沈逸曦有点无奈，刚想打断，又想起来确实是自己先说的这件事，自己把所有感情线都剪了——其实沈逸曦也没有从那个故事里找出灰姑娘喜欢王子的证据。 　　但是姜流舟这么说了，沈逸曦也就想了想，说：“也不是吧，应该是喜欢的吧。她之前过得很惨的话，应该是会喜欢带她变得更好的人的吧。” 　　“那她也应该是喜欢仙女教母的啊，” 　　姜流舟说：“是仙女教母给了她水晶鞋，没有水晶鞋的话，之后的一切就都没有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逸曦认真想着，姜流舟认真看她。 　　“可是最开始的时候灰姑娘就是想要去王子的舞会的，她从一开始就对王子有向往，” 　　沈逸曦犹豫：“应该是喜欢的吧。”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因为思考拧在一起的眉毛，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只是……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对王子有过妄想啊。 　　不过哪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又不是灰姑娘。 第23章 　　在紧张的排练间隙，她们考了一个试。 　　座位是打乱分布的，沈逸曦和姜流舟不仅不在一个考场，而且还离得很远。 　　姜流舟不止一次想过这次考试结束樱花精一鸣惊人的样子了，所以去看考场分布的时候还是高高兴的。 　　看到自己和沈逸曦没在一个考场也没有太失落，毕竟这个几率还是有点小。 　　考试前沈逸曦一边给她讲可能会考的知识一边叮嘱她考试纪律，她就更高兴了，觉得自己这次肯定可以考到第二名，就和沈逸曦一起贴在公告栏的红榜上。 　　直到快要进考场了，夜泽轩拿着笔袋走过来，敲了敲沈逸曦的桌子：“走吧，我们在一个考场。” 　　姜流舟：“……” 　　中午吃饭，沈逸曦后面也跟着一个夜泽轩，一幅谁也不想搭理的样子，却跟着沈逸曦，问东问西。 　　夜泽轩后面还跟着一个徐州，一幅很习以为常的样子，就跟着夜泽轩，把姜流舟挤到了一边。 　　姜流舟看着站在沈逸曦身旁的夜泽轩：“……” 　　生气。 　　沈逸曦走了一会儿，不知道夜泽轩怎么越靠越近，但是确实是觉得这个距离让她觉得难受了，于是不耐烦地推了一把夜泽轩：“不会走路吗？站直了好好走。” 　　夜泽轩厚着脸皮摸了摸沈逸曦的手：“我就是……” 　　姜流舟看着夜泽轩的手，眼眶又不争气的红了：“……” 　　你为什么摸她！ 　　沈逸曦也不知道夜泽轩怎么了，拍开他的手，转头：“舟舟呢？” 　　她看到后面红着眼的姜流舟，站定等她走过来，问：“怎么在这么后面？” 　　夜泽轩：“……” 　　就生气！ 　　下午复习的时候夜泽轩抱着书要蹭原本独属于姜流舟的小课堂。 　　沈逸曦虽然有点嫌弃他，但是沈父都叮嘱了面子上要过得去，她也就只当自己在照顾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干啥啥不行，违规第一名的小朋友。 　　还要时刻提防这个小朋友不能做坏事。 　　明明也就只比他大了十岁，却被迫操着老母亲的心——请把沈逸曦实惨打在公屏上。 　　老阿姨这样想着，苍凉的看了一眼拿着书不知道说什么的夜泽轩，很是慈爱地叹了口气。 　　然后决定不管他了，反正这个智商应该听不懂自己在讲什么。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看向夜泽轩的眼神，觉得心里有一个疙瘩一样，膈应得慌。 　　下午姜流舟去考试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两个女孩在聊天，声音里的酸味都要飘出十里地了：“沈逸曦真的好有手段啊，原来她做的那些事真的可以吸引到夜少啊。” 　　她做那些事不是为了吸引谁，她本来就是很好的人！ 　　姜流舟气呼呼的握紧了手里的笔，想着夜泽轩最近干的事，还是咬牙切齿：“烦人精！” 　　考试要考两天，夜泽轩就跟了沈逸曦两天。 　　姜流舟都快烦死他了，他也不管姜流舟怎么想，还是臭屁地跟着。 　　沈逸曦吃饭，给姜流舟拿一块小蛋糕，他就伸手过来不依不挠：“我也要。” 　　沈逸曦没有动，他就横眉竖眼地：“为什么她有我没有？！” 　　姜流舟气得想一口咬死他，沈逸曦却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去拿了一个递到他手里。 　　姜流舟气得眼都要红了，他却美滋滋地对上姜流舟的眼，咬一口蛋糕，还要说：“太甜了，不好吃。” 　　现在晚上回家有他，排练节目有他，吃饭他也要跟着！ 　　姜流舟觉得这已经够烦人的了，夜泽轩却还要一下课就过来，对着沈逸曦后面的人很有礼貌地要求：“你能和我换一下位置吗？我想坐到这里。” 　　后面的人哪敢因为这件事惹到夜泽轩啊，很快就换了。 　　姜流舟听着身后夜泽轩哼唱的轻快小调，深深呼了一口气，忍住了火气但是没有忍住委屈。 　　沈逸曦叹了口气。 　　体育课，路江城拿着篮球去了篮球场，沈逸曦遥遥看了一眼，夜泽轩很有危机意识，想到上次人家说的女孩子喜欢会打篮球的男生，马上也拿上篮球跟着去了篮球场，不想路江城一个人出风头。 　　夜泽轩终于终于走了！ 　　姜流舟马上看向沈逸曦。 　　沈逸曦还在遥遥看着篮球场。 　　球场上夜泽轩像个傻子一样上蹿下跳的，沈逸曦有点好笑，还没笑出来耳边是酸溜溜的一句：“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 　　“？” 　　沈逸曦转头看向姜流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句，回答：“对啊，我不喜欢啊。” 　　“那你为什么看他啊。” 　　沈逸曦闻言看向姜流舟，看到她绿色眼睛里的委屈，心一提。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夜泽轩刚刚改正了一点舟舟就喜欢上了他吧？ 　　这就是男主角的魅力吗？ 　　但是夜泽轩不行啊！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稳重，一点都不好，像个巨婴一样。怎么可以？！ 　　沈逸曦很有危机意识，虽然不知道姜流舟为什么会喜欢夜泽轩，但是决定打消姜流舟的喜欢，老母亲信誓旦旦：“我只是觉得他很滑稽，他还太小了，没有一点担当没有一点人格魅力，而且现在青春期还这么粘我，说不定以后结婚了会怎么样呢。” 　　这么妈宝的男人不能要！结婚以后之会和着老妈一起欺负你！ 　　老阿姨觉得自己的逻辑十分完美十分严密，但是姜流舟听了只是瞳孔地震，被这么一句话惊到了。 　　你还想结婚？你为什么一边说不喜欢一边想着结婚？！ 　　姜流舟已经在想商业联姻，什么恶毒爸妈，什么同床异梦，什么相敬如宾，什么心如死灰，什么…… 　　“所以啊，” 　　沈逸曦拍了拍姜流舟的手，看着她水一样的眼睛，谆谆教导：“这样的男人，在他学会独立之前，让他一直一个人吧！” 　　这句话姜流舟听懂了。 　　不会和夜泽轩在一起的。让他一直一个人！ 　　姜流舟放松了一点。 　　两人也就说了这么一会儿，沈逸曦陪姜流舟对了一会表演的台词，快下课的时候一起往换衣间走过去，打算赶快回教室。 　　“沈逸曦！” 　　夜泽轩投了个球，一转眼发现沈逸曦走到外面的排球场上了，一点没有打算等自己一下。 　　夜泽轩生气了，他不管自己脚底下的篮球，跑过去想和沈逸曦一起回去。 　　沈逸曦听到了夜泽轩的声音，她没有回头。 　　夜泽轩又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着沈逸曦，沈逸曦依然装作没有听见。 　　倒是姜流舟不情不愿地戳了戳沈逸曦：“夜泽轩喊你。” 　　姜流舟倒也不是不想让夜泽轩难堪，只是夜泽轩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现在所有人都看着沈逸曦，虎视眈眈的。让姜流舟有点烦躁。 　　还不如直接让夜泽轩过来，让沈逸曦拒绝了他来的好。 　　但是沈逸曦不知道姜流舟的想法。 　　舟舟果然很在乎夜泽轩。 　　沈逸曦很是苍凉的想，自己以后不能再带着舟舟一直和夜泽轩玩了。那个巨婴勾搭舟舟！ 　　沈逸曦依然没有回头，而是挽住姜流舟的手臂：“不管他。我们赶紧走。” 　　不管他啊。 　　姜流舟美滋滋地，闻着旁边浅淡的樱花香，点头：“好，不管他。” 　　沈逸曦没有回头，夜泽轩更急了，他大步直穿排球场跑过来，很快追上了沈逸曦，堵在她俩面前，拧着眉想要质问一下。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夜泽轩也没有转头去看。 　　沈逸曦看着夜泽轩身后那个飞过来的排球，瞳孔放大。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沈逸曦一把推开姜流舟，伸手把球给打回去了。 　　夜泽轩的话堵在嘴边。 　　姜流舟站在他身边，看着沈逸曦熟练潇洒的身姿。 　　星星眼。 　　樱花精好厉害！ 　　周五的时候沈逸曦又问姜流舟要不要和自己回家，挑一件衣服表演的时候穿。 　　——原身喜欢所有好看的东西，包括很多很多好看的公主裙。 　　沈逸曦是可以接受穿粉色的衣服可以接受很少女的东西，但是那些华丽的公主裙——她确实不想上身，老阿姨年纪大了，喜欢这些少女的东西，但是清楚地知道，不适合自己。 　　当时看到了也只是觉得这些衣服很的很好看。 　　很适合姜流舟。 　　让舟舟去家里，然后，穿好多好多好看的裙子！ 　　沈逸曦想想就觉得自己要遭不住了，她期待地看着姜流舟，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要是真的没有时间的话就算了。” 　　姜流舟还没有说话，夜泽轩在后面不高兴地问沈逸曦：“你为什么叫她去啊，不是说了周末一起学习的吗，她陪你做的事，我也可以啊。” 　　你要去干什么？！ 　　你原本和她约了什么？！ 　　怎么哪里都有你？你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姜流舟不高兴了，马上回答沈逸曦：“我当然要去啊！” 　　语气不是很好。 　　但是沈逸曦也没有管姜流舟语气怎么样，沈逸曦完全被夜泽轩说的话吸引到了。 　　她陪我做的事，你也可以？ 　　沈逸曦：“……” 　　笑容逐渐变态。 　　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啊。 　　沈逸曦马上说：“真的？那你就也去啊，只要你说话算话，如果你到时候没有做她要做的事情的话，你以后就不能早上催我了。” 　　夜泽轩点头，表情不屑：“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了的。” 　　这，就是来自霸道邪魅少爷的，自信！ 　　“你主观可以做，和客观做不了是两回事，” 　　沈逸曦打量着夜泽轩的身材，想着自己公主裙的尺寸，若有所思的点头：“我会解决客观障碍的，只要你主观愿意做就好了。” 　　夜泽轩不知道沈逸曦是想干什么，但是看着沈逸曦的表情，觉得后背一凉。 　　被晾到一边的姜流舟看着好像很高兴的沈逸曦，想想她是因为什么高兴的，当场就。 　　气成河豚。 　　周末一大早，姜流舟就收拾好了东西，打算等沈逸曦来接自己。 　　可是来的不止是沈逸曦，夜泽轩也臭着脸坐在车里，看到她上来了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姜流舟本来就不喜欢他，现在看他这么早就和沈逸曦在一起了更不喜欢他了，于是看到他这个表情，也很不乐意地瞪了他一眼。 　　夜泽轩火更大了：“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姜流舟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大早就这么个表情。” 　　这话一说出口，夜泽轩表情更不好了。咬牙切齿，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始作俑者沈逸曦露出一个微笑，很认真地和姜流舟解释：“因为他知道，他今天要做什么了。” 　　姜流舟：“……” 　　？ 　　所以到底是什么能让他露出这个表情？ 　　把时间线拨到一小时前。 　　夜泽轩怀着美好的想象，又是一大早就来了沈逸曦家里，试图比姜流舟早一步展示自己的才能，向沈逸曦证明自己可以替代姜流舟，然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沈逸曦放弃姜流舟只和自己在一起。 　　然后就看到了三个衣柜的公主裙。 　　粉粉嫩嫩，带着轻盈美丽的蕾丝边还有泡泡袖。 　　夜泽轩：“……” 　　这就是传说中的……泥塑？ 第24章 　　和夜泽轩想的完全不一样，这次聚会，他不仅没有虏获沈逸曦的独宠把姜流舟挤下去，反而还要穿上公主裙，坐在沈家花园的阳台上，和四个女生一起，吃下午茶。 　　霸道少爷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太崩人设了！ 　　夜泽轩誓死不从，咬牙切齿：“我陪你还不够吗？她们怎么都来了？！” 　　沈逸曦举着一件鹅黄色白雪公主同款的、加大码的裙子，问夜泽轩：“你真的不穿？” 　　“不！” 　　“这可是我昨天熬夜给你改的尺寸，加大了好几码呢，你起码试一试，也不算辜负我的心意。” 　　沈逸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说服夜泽轩。 　　“不！” 　　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心意放在这里？！你就不能直接把你的心意给我吗？！ 　　“好吧，” 　　沈逸曦本来也就没有觉得夜泽轩会穿，闻言也没有太失落，甚至有点兴奋：“那以后早上你就自己上学吧，不用喊我，我不想起太早。” 　　“你不要节能减排啦？！” 　　夜泽轩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同时也明白沈逸曦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自己知难而退早上不和自己一起上学，于是试图挣扎。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觉悟！” 　　沈逸曦对夜泽轩肃然起敬，很欣慰：“你要是也想做一份贡献的话，明天我就给你买一辆自行车，最近天冷，我再给你买一副手套。” 　　沈逸曦看着夜泽轩铁青的脸色，劝：“还能锻炼身体素质呢。” 　　夜泽轩：“……” 　　和姜流舟相比，李茜王雅就是沈家的常客了，她俩和姜流舟一起坐在沙发上，吃着新烤出来的小饼干。 　　沈逸曦低头看了一眼，姜流舟拿着一块曲奇饼干，小口小口的吃着。 　　今天是周末，姜流舟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白色卫衣和牛仔裤，卫衣前面有大块的图案，牛仔裤显得腿修长笔直，马尾高高的扎着。 　　从表面上看过去飒爽帅气，但是现在腿并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吃饼干的时候又是能让人格外心软的乖巧。 　　就你还想取代舟舟？ 　　沈逸曦看着那些衣服，想着姜流舟穿出来的样子，避重就轻：“这些衣服够你穿的了，你不用觉得她们会抢你的东西。” 　　“我不是说这个，” 　　夜泽轩气急：“我是说，我不想你因为和她们玩而减少了和我相处的时间。” 　　这就更不对劲了。 　　沈逸曦诧异地看着夜泽轩，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夜泽轩一喜。 　　“你现在就像是不想要父母生二胎的小孩，觉得会抢走父母的爱，” 　　沈逸曦往楼下走去：“可是你不能这么想啊，我一开始就是和她们一起的，你才是那个二胎。” 　　夜泽轩气得跳脚。 　　沈逸曦却还要轻飘飘的说一句：“而且我根本就不爱你，你不用抢。父母的爱不会具有唯一性，你要是想要独一份的，别在我身上找。” 　　“有也不会是给你的。” 　　管家认真泡好了果茶，端上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拂袖而去的夜泽轩。 　　老管家一个踉跄。 　　夜泽轩动作一顿，很生硬地和管家说：“对不起。” 　　没等管家说什么，他又气冲冲的走了。 　　沈逸曦在后面，听着夜泽轩的道歉，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 　　沈逸曦的试衣间也是粉色的，唯一一面没有挂衣服的墙上是整整一面墙的镜子。 　　姜流舟被这个镜子反射的光晃得难受，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去往四周好好看了看。 　　全是衣服！ 　　大部分都是粉色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房间里放了香薰，空气里是很浓郁的樱花香味。 　　姜流舟有点仔细找了找，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香薰。 　　姜流舟低头闻了闻香薰，心里咕噜噜冒泡。 　　果然是樱花精啊，这么喜欢樱花。 　　沈逸曦兴致勃勃地扒拉着衣服，想从哪件开始穿，也没有注意到姜流舟的动作。 　　一直跟在沈逸曦身后的李茜转头过来，走到姜流舟身边，看着她手里的香薰，笑了笑：“沈逸曦一直很喜欢这些樱花粉的东西，从小就喜欢。” 　　姜流舟动作一顿，有点羞赧地把香薰放下了。 　　李茜不知道姜流舟在想什么，以为她只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有点傻眼，还好心地安慰姜流舟：“我最开始见到这样的换衣间的时候也好羡慕，真的很羡慕。” 　　李茜家里也是有些钱的，从小也是被富养长大的，衣服什么的从来没有少过，喜欢什么就去买，大部分都是能买到的。 　　但是第一次见到沈逸曦这样的衣帽间也还是吃了一惊。 　　对沈逸曦的敬畏就又多了一分。 　　李茜将心比心，觉得自己要是姜流舟，之前这么穷，现在突然见到这样的衣帽间，肯定也会很吃惊。 　　于是她就又笨拙地安慰姜流舟：“沈家本来就有钱，家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真的很宠她。” 　　姜流舟心不在焉地听着。 　　所以沈家养出了一个嚣张跋扈的沈逸曦，只会欺负别人，什么都不会。 　　李茜还在说：“她真的没有缺过什么，从小家里宠着长大，小时候学习，每一科都有五个家教，去学校上学也只是因为想跟着夜泽轩去的，现在她不喜欢夜泽轩了，肯定会更好的。” 　　每一科都有五个家教也不还是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吗。 　　姜流舟有点不屑。 　　沈逸曦就是不好，好的是现在的樱花精，关沈逸曦什么事情啊。 　　樱花精不喜欢夜泽轩，樱花精说。 　　相比于夜泽轩，她更喜欢我…… 　　姜流舟也不再听李茜说了什么了，又想起来上次沈逸曦拉住自己的样子。 　　樱花精最好了，樱花精什么都是最棒的。 　　沈逸曦终于从山堆一样的衣服里找出了所有自己想要姜流舟穿的衣服，兴致勃勃地喊姜流舟：“舟舟过来试衣服！” 　　姜流舟就走近了，看着那一架子的衣服，问：“哪一件？” 　　“哪一件都行，” 　　沈逸曦眼睛发光：“反正你是都要试的。” 　　都要试？ 　　姜流舟看着那一架子的衣服，陷入沉思。 　　那天，沈逸曦玩了一下午的奇迹舟舟，给姜流舟穿各种衣服，眼睛亮晶晶地把衣服递给她，让她换上，然后就守在门口，看着姜流舟像公主一样出来。 　　身姿窈窕，肩膀平直，四肢和脖子修长，锁骨深凹，胸脯柔软腰肢纤细。 　　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就像衣架子成精了一样！ 　　沈逸曦被这个美色治愈，觉得自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可以再战五百年。 　　李茜王雅最开始也在看衣服，但是看着看着，就开始跟着沈逸曦一起等着姜流舟从试衣间出来，被这个美艳感动到热泪盈眶。 　　沈逸曦是吸姜流舟吸得满足了。 　　姜流舟就不一样了。 　　一下午下来，她像是一个被掏空身体的破布娃娃，觉得自己被樱花精吸干了精气，整个人从心灵深处散发出一种虚弱。 　　沈逸曦看她那个样子，又内疚又好笑，上去摸了摸她的脸，问：“这么累啊？” 　　姜流舟微微眯眼，点了点头，又蹭了蹭她的脸。 　　这也太乖了。 　　沈逸曦感慨着，又去摸了摸她的睫毛，说：“你眼睛真好看。” 　　姜流舟闻言就睁开眼，对沈逸曦眨眨眼，然后弯成一个月牙形状，对沈逸曦笑。 　　完了完了。 　　沈逸曦心里的小人捂住心口掉了下去。 　　太绝了。 　　我遭不住。 　　圣诞节很快就到来了。 　　中午的时候上次考试的成绩下来了，沈逸曦忙着节目的事情没有看，姜流舟却第一时间看了。 　　每人一张成绩单，排名在外面的电子屏上。 　　姜流舟站在电子屏底下，抬头看过去。 　　第一名是…… 　　肯定是樱花精！ 　　姜流舟定睛一看，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嗯？ 　　不应该是沈逸曦吗？ 　　姜流舟安慰自己，应该是看错了，自己是第二名。 　　她仔细看过去，自己的名字上面没有任何名字。 　　怎么会这样呢！？ 　　姜流舟一个一个看过去，在最后面看到了沈逸曦的名字。 　　最后一名。 　　艾利斯顿的晚会办的盛大华丽，礼堂上的水晶吊灯打开，所有地方都明晃晃的，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姜流舟今天化了妆，描眉画眼的，更显得精致了。 　　大家原本也都知道姜流舟好看，现在把姜流舟这么放在灯光下让所有人都看，大家才真的感觉的，姜流舟的好看，不是一般的好看。 　　灰姑娘被欺负，姐姐可以去参加舞会，她只能在家里捡豆子。 　　舞台上的灯光一暗，仙女教母上台，给灰姑娘水晶鞋，给她南瓜车，给她裙子，送她去舞会。 　　然后很快就消失，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为了给灰姑娘圆一个梦。 　　沈逸曦不想抢了姜流舟的风头，穿了一件很简单的白色袍子，匆匆出现，然后匆匆离开。 　　姜流舟穿上华丽的公主裙，走进中间，一束光打过来，王子上场，弯下腰邀请灰姑娘一起跳舞。 　　姜流舟其实不会跳舞，沈逸曦找了老师想要教姜流舟，结果老师真的来了，沈逸曦才发现自己也能跟上老师的舞步。 　　沈逸曦自己不会跳舞，所以她猜测这应该是这具身体会，就像上次的排球一样，身体条件反射。 　　所以姜流舟的舞步是沈逸曦教的。 　　现在，姜流舟拉着夜泽轩的手，和他一起跳着舞。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沈逸曦。 　　樱花精的手软软的，不戴手套，就握着自己的手，带着自己慢慢晃，一步两步。 　　姜流舟一个失神，就不小心踩到了夜泽轩的脚。 　　表面上彬彬有礼的王子凶巴巴地瞪姜流舟一眼：“小心点！把你卖了也赔不起这个鞋！” 　　你看是吧，怎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王子呢。 　　姜流舟一边敷衍地说着台词一边想着故事里的灰姑娘，她到底喜欢王子哪里呢？ 　　她当时捡着豆子想着舞会，是想着王子还是舞会所代表的繁华浮夸呢？ 　　姜流舟想不出来答案，只能想到自己当时和沈逸曦说这话的时候，樱花精的脸贴在桌子上，看着软乎乎的，嘴巴因为这个动作难免有那么一点变形。水润润的，看着就像樱花花瓣一样。 　　为什么不是仙女教母呢，仙女教母给她所有她原本没有的东西，王子倾倒于她的美貌。但是仙女教母却是在她还只是一个灰扑扑的灰姑娘的时候就帮助她。 　　后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仙女教母。教母还总是想着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教自己本领。 　　难道这样的仙女教母比不上一个因为自己的美貌而喜欢自己给自己金丝雀一样生活的王子？ 　　姜流舟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一个转眼看到了舞台侧面幕布后面的沈逸曦。 　　所以喜欢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灰姑娘当时是看到王子时心动多一点，还是对仙女教母多一点？ 　　姜流舟还没有想出来答案，沈逸曦就探出来半张脸，对她笑了一下。 　　心里的疑惑全部没有了，姜流舟觉得自己有了答案。 　　灰姑娘喜欢谁不重要。 　　姜流舟，大概，是喜欢沈逸曦的。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响了起来，原本故事里的灰姑娘要仓促逃走。 　　可是沈逸曦故事里的灰姑娘，依然穿着水晶鞋，笑着向王子行礼：“你好，我叫仙杜瑞拉。” 　　故事结束，灰姑娘却没有看王子，只是看向幕布后面的沈逸曦，心里有个声音越来越明朗。 　　你好啊樱花，我叫姜流舟。 　　我们要不要重新认识一下？ 　　台下光线暗淡，沈逸曦看着节目圆满收场，一束光打了下来，直直地照在姜流舟身上。 　　姜流舟就站在这束光里，微微偏头，对自己笑。 　　明明光也是自己设计的，但是此刻，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眼里的星光，有些无助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不知道它为什么跳这么快。 第25章 　　舞台上的光很好，所以就显得后台正常的灯光有点黯淡。 　　姜流舟提着裙摆，匆匆穿过各种道具杂物之间的缝隙，想要去化妆间。 　　沈逸曦应该在哪里，去见她。 　　告诉她，不管灰姑娘怎么样，自己是喜欢她的。 　　裙摆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花篮，花束掉到了地上，姜流舟的脚步一顿，蹲下去捡那花。 　　后面有人走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恶意：“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不会把姜流舟的名字报上去，姜流舟今天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沈逸曦还因此怪上了我，我要是遭到了报复，一定不让你安宁。” 　　是文艺委员。 　　“不会，你不会真的觉得沈逸曦有多在乎姜流舟吧？沈逸曦也就是装装样子让夜泽轩喜欢自己罢了，她之前有多讨厌姜流舟你不知道啊？现在夜泽轩对她什么态度，你看出来了吧。她已经得到了夜泽轩，怎么还会在意姜流舟？” 　　姜流舟低头在地上找散落的百合花，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也只是觉得荒谬。 　　同时还有一点得意。 　　可是现在没有沈逸曦了，现在只有樱花精，樱花精不喜欢夜泽轩。 　　文艺委员还有点不相信：“真的？” 　　“当然了，沈逸曦给的就是一点点东西，姜流舟就死心塌地的以为沈逸曦对她多好。上回姜流舟求沈逸曦教自己打排球，沈逸曦不愿意，但是关乎到夜泽轩，沈逸曦不还是出手了吗？” 　　姜流舟动作一顿。想起了沈逸曦犹豫着说不会打排球，又想起来沈逸曦替夜泽轩拦的那一下。 　　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那又能证明什么呢？ 　　樱花精当时只是想救人而已。 　　“沈逸曦之前不是说了她不喜欢夜泽轩吗？” 　　“但是她是怎么做的呢？她不喜欢夜泽轩就和夜泽轩一起放学上学，和夜泽轩坐前后桌每天关心夜泽轩有没有吃饭，每天和夜泽轩带着一起？刚刚我都看见了，夜泽轩和她单独在化妆间，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我觉得夜少现在被她吃得死死的，说不定就是要表白，你看看，她怎么会拒绝？她筹谋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夜泽轩吗？” 　　女生说着话，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但是姜流舟还是听到了夜泽轩想要表白的消息。 　　她把花简单粗暴地塞进篮子里，飞快往化妆间走。 　　化妆间的门大开着，姜流舟有点心安，放缓了脚步，想平缓一下呼吸。 　　姜流舟越走越近，看到沈逸曦和夜泽轩并排站在不知道在说什么。 　　夜泽轩递给沈逸曦一个苹果。 　　沈逸曦接了过去。 　　姜流舟看着那个通红的苹果，已经想好自己一会儿要把它扔到哪个垃圾桶里了。 　　然后沈逸曦就把那个苹果随手放到了桌子上，一点没有要吃的打算。 　　姜流舟一喜。 　　又看见夜泽轩伸手，从自己衬衣上面拽下来一个扣子，递给了沈逸曦。 　　化妆间的灯光明亮，身后就是镜子，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沈逸曦接过那个扣子。 　　“好好的扣子的摘下来干嘛？” 　　“校园传说！” 　　夜泽轩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沈逸曦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又羞又气地和她解释：“女孩子有了男孩子衬衣的第二颗纽扣，代表他喜欢她。” 　　“？” 　　沈逸曦拿着那颗表面上平平无奇实则因为这个所谓的校园传说格外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纽扣，虚心求教：“这是什么原理？” 　　夜泽轩气得脸都红了：“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 　　沈逸曦不可思议地看着夜泽轩，微微踮脚往夜泽轩那里凑了凑。 　　姜流舟看着化妆间里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停下了脚步。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 　　你现在在干什么？ 　　夜泽轩把手放到沈逸曦腰后，低头看着她的头顶。 　　沈逸曦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镜子里映出来贴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看起来格外刺眼。 　　沈逸曦还穿着粉色的衣服，今天的发带也是粉色的。 　　姜流舟想起来刚刚女生说的话，之前很多没有想过的事现在一一浮现在眼前。 　　李茜说沈逸曦从小就喜欢粉色喜欢樱花，她身上的樱花香气是一直都有的。 　　她什么都会，但是考试还是倒数，只是因为她想想考倒数而已。她会做那些题不是因为她不是沈逸曦了，是因为，她有五个家教教她这些。 　　她会排球，之前不想教自己只是因为懒，后来却在看见夜泽轩有危险的时候马上反应过来去接下那个球。 　　她突然对自己好，不是因为她换了个灵魂。只是因为，她想换一个吸引夜泽轩的方式罢了。 　　现在她也是真的得偿所愿了—— 　　学校的暖气开得很足，姜流舟却觉得自己有点发冷。 　　眼前的场景一点点模糊，姜流舟看着沈逸曦从夜泽轩的怀里退出来，昂头看着夜泽轩，说了句什么。 　　而夜泽轩低头。 　　姜流舟转头离开。提着裙摆就往回走。 　　屋外有个身影跑走了，夜泽轩看着那个背影，认出来是姜流舟了。 　　但是他看看自己眼前的沈逸曦，想想她对姜流舟的重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口咬定：“扎得慌。” 　　沈逸曦不想管夜泽轩了，转头接着坐好，说：“你就扎着吧，谁让你把扣子摘下来的？”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给自己别在胸口上固定衣服的胸针，走过去，别扭地说：“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不可能，” 　　沈逸曦一口拒绝：“你死了这条心吧。不管是什么喜欢，都死了这条心。” 　　夜泽轩有点落寞，神使鬼差地，他问：“你现在不喜欢我了，为什么？” 　　没等沈逸曦回答，他接着说：“是因为姜流舟吗？” 　　舟舟…… 　　沈逸曦想着刚刚姜流舟在台上笑着看向自己的那一眼，觉得自己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蹦了。 　　沈逸曦也觉得不对劲，她掩饰性看向夜泽轩，言简意赅：“你未成年，以及，就是不喜欢，和别人没有关系。” 　　沈逸曦其实并不是很相信这些少年人的喜欢，她之前根本就是把夜泽轩当自己邻家小弟——邻家小弟都不一定能有这么幼稚，应该说是邻家小侄子一样看待的。 　　现在被夜泽轩表白了，她唯一的想法也就是，不太行。 　　一点都比不上我们舟舟，不仅我不会喜欢你，我也不能让舟舟喜欢你。 　　想起来舟舟。 　　沈逸曦站起来看向门口，想等姜流舟回来，告诉姜流舟她有多棒，在舞台上的样子是多么的惊艳。 　　沈逸曦就只是站起来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夜泽轩却马上明白她是在找姜流舟了。 　　姜流舟刚刚跑走了。 　　夜泽轩想着刚刚姜流舟那个决绝的背影，觉得姜流舟有点不对劲，但是又不想告诉沈逸曦，怕沈逸曦现在去找姜流舟了自己就更没有机会了。 　　夜泽轩有点心虚，但是还是很快想到了另一件事：“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否认？你确实是因为姜流舟拒绝我的！？” 　　怎么可能？！ 　　否认的话就到了嘴边，沈逸曦又想起来姜流舟的笑。 　　舟舟好看，坚强，聪明，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仙女下凡。 　　沈逸曦说不出来的心悸，觉得事情好像有点超出控制，但是又隐隐的觉得这样的失控危险又甜蜜。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否认，只是又说了一遍：“反正是不会和你有任何瓜葛的，我们不可能。”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之前说过的。 　　不应该啊，她明明应该是樱花精。她那么好。 　　姜流舟还穿着公主裙，外面只是裹了一件自己的棉服，到了外面风一吹就很冷。 　　但是姜流舟没有管这些，只是接着往外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是不想再带在这里了。 　　路过学校的公告栏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上次考试的时候留着的那个照片，突然就想到那天，自己和沈逸曦说：“你下一次在那里，我在第二名，我们在一起。” 　　那天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姜流舟自嘲一笑，眼里的泪珠终于还是滑了下来。 　　自己当时陷在自己的美好想象中，怎么就忘了，沈逸曦没有说话，她没有答应自己，也没有给自己任何承诺。 　　算了算了，不想了。 　　姜流舟觉得自己好像无法呼吸，她尽量给沈逸曦找借口，甚至告诉自己。 　　其实沈逸曦没有骗过自己。 　　就像红榜的事一样，她没有答应自己，也没有说谎骗自己。 　　她说以后会对自己好，然后也就没有再欺负过自己。 　　姜流舟走到了学校门口，失魂落魄地想着。 　　那或许我可以相信，她之前说不喜欢夜泽轩的话，也没有在骗我？ 　　应该可以吧。 　　姜流舟抹抹眼泪，寻找沈逸曦没有骗自己的证据。 　　她没有必要骗自己，她要是还是喜欢夜泽轩，完全可以直接告诉自己，或者什么都不说。 　　但是她说了，她还说了两遍。 　　或许我可以相信她。 　　姜流舟抽抽鼻子，精神还有点恍惚。 　　门口那辆粉色的车的车位现在放着一辆车，看着和那辆粉色的车一样，但是通体是黑色的。 　　姜流舟下意思地想去告诉司机这个车位有人，怕等会沈逸曦出来看不到车了需要找很长时间。 　　姜流舟泪眼汪汪的，走到前面扣了扣车窗。 　　最前面的那个窗户降了下来。 　　是沈逸曦的司机。 　　“他说那个车，粉色的不好看。” 　　姜流舟很快就想起来这句话了。 　　连上李茜说的“她从小就喜欢这些樱花粉的东西” 　　一句一句把姜流舟砸的头昏脑胀。 　　你从小就喜欢粉色，但是他说了一句粉色不好看，你就把颜色给换了。 　　你还说你不喜欢他？！ 　　你这还不叫喜欢吗？！ 　　司机诧异地看着姜流舟，问：“怎么了？是下课了吗？” 　　姜流舟没有回答，捂住脸大步跑开了。 　　你怎么没有骗我啊。 　　你说不会排球是骗我，说不喜欢夜泽轩是骗我。 　　可能连喜欢我都是在骗我吧。 　　十六岁的圣诞节，姜流舟刚刚想清楚自己的心意，就发现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她脸上还带着妆，穿着华丽的公主裙，外面裹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路上很多人看自己，姜流舟也都没有管。 　　反而是到了家才觉得自己这样不好。 　　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奶奶解释。 　　姜流舟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她想好所有回答。 　　如果奶奶问眼睛为什么红，自己就说是因为吹风进沙子了，鼻子红是因为外面冷。 　　裙子是参加晚会没有换。妆是刻意没有换，想回来给她看看。 　　姜流舟觉得自己大概可以瞒过奶奶了，这才伸手，用冻僵了的手掏出钥匙，颤颤巍巍地打开门：“奶奶我回来了。” 　　沙发上，奶奶像以往那样斜倚着，却没有转身过来看。甚至没有一点动静。 　　“奶奶？” 　　外面冷，姜流舟忍住哽咽又喊了一声，想让奶奶回房间睡觉。 　　依然没有动静。 　　姜流舟拧眉，上去推了推奶奶。 　　老人的身体软绵绵的往后面昂过去。 　　姜流舟的眼泪夺眶而出。 　　姜流舟十六岁的那年圣诞，知道自己的心意，然后发现这都是一场骗局。 　　可回到家看到昏倒的奶奶，她第一时间还是想向沈逸曦寻求帮助。 第26章 　　礼堂里还在表演节目，李茜和王雅在外面玩。 　　沈逸曦焦灼地看着门口，等姜流舟回来。 　　夜泽轩忸扭捏捏看她半天，心里还想着刚刚她拒绝自己的事情，但是还是说了实话：“刚刚姜流舟好像是过来了，然后跑走了。” 　　“？” 　　沈逸曦皱眉，看向夜泽轩：“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夜泽轩也有一点委屈：“就是你帮我别别针的时候，你背对着门口，没有看到。”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沈逸曦下意识追问。 　　？ 　　这么无理取闹的话，夜泽轩听了都想落泪。 　　他有点崩溃：“我在和你表白啊，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告诉你姜流舟过来了？！” 　　沈逸曦也觉得自己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对，她抿了抿嘴，不说话。 　　夜泽轩却更难过了：“你不知道她来过还这么残忍，要是当时我和你说了她来了，你是不是直接就不管我了？” 　　沈逸曦：“……”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呢？ 　　你不是很清楚答案了吗？ 　　夜泽轩没有等到回答，低头去看沈逸曦的表情，然后更加凄婉了：“你果然是这样想的！”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沈逸曦淡淡说。 　　心里却有点担忧。 　　舟舟怎么了？ 　　舟舟前两天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在乎夜泽轩的，不会是听到了夜泽轩对自己的表白，失落了？ 　　沈逸曦心一点点提了起来，她瞪了一眼夜泽轩，决定出去找找。 　　这么一找，就发现哪里都没有姜流舟的身影。 　　舟舟去了哪里？ 　　沈逸曦有点着急，只能去保安室找了监控。 　　黑白的镜头里，舟舟还穿着公主裙，披着一件羽绒服往外跑。 　　舟舟去外面哪里了？ 　　沈逸曦也跑了出去，想去姜流舟家里看一看。 　　校门口没有自己那辆粉色的车，沈逸曦转身想去坐公交车，身后有人喊住她：“沈小姐，这里。” 　　沈逸曦转头看过去，自己司机从一辆黑色的车里探出头。 　　“怎么换车了？”沈逸曦随口一问。 　　“您那辆车拿去保修了，所以今天就开这一辆了。” 　　沈逸曦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黑色轿车，微微颔首：“黑色的挺好看的……” 　　司机发动车子，转到了路上。 　　“去姜流舟家里。” 　　沈逸曦说道。 　　“姜同学啊，” 　　司机点点头，有点担忧地问：“姜同学怎么了？我刚刚看到她哭着跑出去了。” 　　沈逸曦的心拧成一团：“哭着？她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本来以为是你们放学了，还想着怎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出来，然后她什么都没有说，哭着跑走了。” 　　司机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太对，索性加快速度，带沈逸曦往姜流舟家里赶。 　　圣诞节夜里街上人很多，大家欢聚在一起，和朋友爱人一起过圣诞，街头上挂满了红色的小彩灯，商家在店门口放上了圣诞树，大家穿着红色的衣服，在头上带着小小的圣诞老人帽子，手里拿着苹果，脸上带着笑。所有人都是欢快的样子。 　　沈逸曦看着，心里满是着急。 　　也不知道舟舟怎么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如果是回家，为什么不和自己说一声，见到司机了为什么不让司机送一程。 　　穿着裙子冷不冷，为什么会哭呢？ 　　黑色的车渐渐把繁华抛到后面，驶向姜流舟家的方向。 　　这里人少了一点，路两边的店铺少，所以灯光就显得黯淡。 　　沈逸曦看着路两边不断往后飞逝的的路灯杆子，怔怔出神。 　　一根根几乎连绵成面的杆子从眼前晃过去，前面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往反方向驶去。 　　沈逸曦敲着车窗，心烦意乱。 　　姜流舟家里很快就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没有什么人的破旧小区现在底下站了一群人。 　　沈逸曦没有管，只想去姜流舟家里看看她怎么了。 　　却听到两个阿姨聊天：“我觉得不太行了，姜家那个老太太都病多久了？我觉得这次是扛不过去了。” 　　沈逸曦的脚步停下，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耳边爬满了后背。 　　“不一定吧，姜家那个丫头可是很舍得给老太太花钱的，每次去医院，买的药都好贵哦，这次说不定也可以呢。” 　　“这是药的事吗？是，姜丫头是厉害，能挣钱，又舍得给老太太花。但是姜丫头平时上学不在家不知道，我们这些街坊邻居还不清楚老太太到底怎么样啊？” 　　“也是……毕竟年纪也是真的大了。” 　　沈逸曦觉得那些话就像是一团团黑气，不顾自己的意愿，张牙舞爪地爬进自己的耳朵里。 　　所以舟舟那么坚强的人，到底是为什么有一天突然开始不愿意在艾利斯顿呆下去非要走啊？ 　　之前迷迷糊糊想过的问题现在有了答案。 　　因为奶奶不在了，她不需要为了大笔的奖学金呆下去了，她没有能支撑她呆下去的理由了。 　　沈逸曦想起路上的那辆呼啸而去的救护车，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所以舟舟现在怎么样了？ 　　沈逸曦张口，声音沙哑：“阿姨……” 　　聊天的几个阿姨这才看到这个陌生小姑娘，从聊天中分出一点注意力来，看向沈逸曦。 　　沈逸曦觉得自己嗓子发干，但是还是一字一字说出来了：“你们是说……姜流舟的奶奶，怎么了？” 　　这话一问出口，阿姨们便七嘴八舌地告诉沈逸曦：“晕倒啦！本来就身体不好，这两天又生病，扛不过去，昏倒了。” 　　“幸好是姜丫头提前回来了，打电话叫了120。” 　　“刚刚才送走。” 　　沈逸曦觉得自己无法控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比较体面地和阿姨们道了谢，然后飞快回到车上，告诉司机：“去医院。”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司机也有点慌，看着她的脸色试探着问：“姜小姐生病了？” 　　沈逸曦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为什么我能记住舟舟圣诞节被关了一晚上，但是却不记得奶奶的事情？ 　　沈逸曦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了。 　　我要是早点知道，是不是就能早一点提醒舟舟，奶奶现在就没有事情了？ 　　沈逸曦陷入自责内心煎熬，着急地看着前面，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快点去医院，看看奶奶怎么样了，告诉舟舟没有关系，会好的。 　　舟舟看起来好像很厉害，但是也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一定很害怕。 　　沈逸曦心急如焚。 　　手机突然响了。 　　沈逸曦拿起来。 　　是夜泽轩。 　　夜泽轩表白被拒，沈逸曦又因为姜流舟的事急匆匆跑了，他连个回家的车都没有。现在委屈又难堪：“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没有车来接，我今天要在学校呆上一晚上吗？！” 　　在学校呆上一晚上…… 　　沈逸曦干咽了一口，觉得自己嗓子现在都带着一股血腥味：“一晚上……舟舟奶奶今天晕倒了。今天圣诞节。” 　　我没有和姜流舟提一点奶奶的事，奶奶的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原著里本来就会发生的事。 　　圣诞节你把舟舟关在化妆间里一晚上，舟舟出不去。 　　奶奶晕倒了。 　　舟舟为什么突然走，她为什么一天都呆不下去？ 　　因为她原本是可以救回奶奶的，就像现在这样，早早回家，把奶奶送医院。 　　可是书里的她不能，她被你关在了化妆间，关了一晚上。 　　沈逸曦想一想这个可能就觉得自己几乎是要崩溃。 　　你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可是后果却这么严重。 　　夜泽轩不知道沈逸曦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是听到是姜流舟奶奶出事了也顿了顿，声音小了一点，问：“为什么晕倒啊？没事吧？” 　　沈逸曦深吸一口气，意识到现在对面的夜泽轩不是书里的夜泽轩，自己不能因为这个夜泽轩完全没有做过的事责备他。 　　舟舟也没有被关进化妆间，奶奶现在已经进了医院——没事没事，奶奶一定会好的。 　　沈逸曦语气平静了一点，说：“你打电话让管家找人来接你，我不回去了。” 　　医院里并没有一点圣诞节欢乐轻快的气氛，外面停了很多车，隐隐有啜泣声传来。 　　沈逸曦很快找到了医院的分布图，往手术室的楼层去。 　　雪白的墙壁，刺眼的灯光，空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沈逸曦在一群人里面看到了坐在外面椅子上的姜流舟。 　　身上还穿着公主裙，外面的棉袄还披在身上，手臂上不知道从哪里沾了污渍，灰黄的一大片。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眼睛肿得像个小核桃，上面的眼影已经糊成一团。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姜流舟哭起来时候的沉重鼻音。 　　现在这个鼻音里有着一个着急的脚步声。 　　姜流舟揩揩眼泪，抬头看过去。 　　泪眼模糊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姜流舟觉得自己好像放下了一点什么，又像是更加委屈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现在的沈逸曦，还没有想好，眼泪却流的更厉害了。 　　沈逸曦看着一串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下来，原本优雅神秘的墨绿色眼睛现在更加泛着红，满满都是红血丝。 　　沈逸曦喉头一哽，觉得自己鼻子一酸，险些也要落下泪来。 　　“没事，会好的。” 第27章 　　姜流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回家的时候还在想，自己以后不要喜欢沈逸曦了，沈逸曦就是一个骗子,沈逸曦不喜欢自己。 　　可是当她看到自己奶奶晕倒的时候,她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沈逸曦。 　　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 　　姜流舟自认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自己一个人能抗下很多东西，不怎么相信别人,也不试图从别人那里得到安全感。 　　可是那时候，姜流舟第一反应就是沈逸曦。 　　不只是因为沈逸曦有钱,而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觉得，没有什么能难住沈逸曦，而沈逸曦一定回帮自己。 　　救护车来的时候,姜流舟又觉得沈逸曦不会。 　　就像那些人说的，沈逸曦对自己的好只是因为夜泽轩，现在她达到目的了,怎么还会对自己好呢？ 　　可是她现在又来了。 　　姜流舟趴在沈逸曦肩头，哽咽说：“奶奶晕倒了,我叫她，她不说话。” 　　因为哭得太久,她声音沙哑，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但是沈逸曦就是听懂了,她心酸得不得了，有点后怕地摸着姜流舟的头，低声安慰她：“没事没事,会好的会好的。” 　　“我怕，” 　　姜流舟感觉自己头顶的那双手，觉得自己无法控制眼泪：“我不关心奶奶,我都不知道她病的这么厉害。我……” 　　我今天甚至回家了都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门，我因为我无法为人称道的、不能说出口的、并不是很重要的伤感，在门口等了那么久。 　　我要是一回去就推开门，说不定奶奶就不会晕倒，就算晕倒了，我也能更早地把她送进医院，不用让她在沙发上躺那么久。 　　“你很棒了，” 　　沈逸曦鼻子酸酸的，柔声说：“奶奶是不想让你担心，你很好了。奶奶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你看，你今天就是有这个预感，提前回家了，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把奶奶送到医院，这是一个好兆头，奶奶一定会好的。 　　沈逸曦本来不知道姜流舟为什么突然回家，现在看着姜流舟，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血浓于水，舟舟肯定是因为感觉到了奶奶生病了，所以才会急匆匆回来。 　　沈逸曦抬起姜流舟的脸，找纸巾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干，说：“你去洗洗脸，我在这里看着……等会手术结束了，我和医生说，去给奶奶找最厉害的医生看。” 　　姜流舟低声应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动。 　　沈逸曦摸摸她冰冷的脸：“我在呢。”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还是没有动，只是有些恳求地看着沈逸曦。 　　沈逸曦一下就明白了：“好，那就等着奶奶手术结束。” 　　沈逸曦在姜流舟身边坐下，手里还拉着姜流舟的手。 　　姜流舟刚刚哭得太惨，手里满是泪水，还因为后怕，手心有冷汗。 　　姜流舟自己摸着都嫌黏，可是沈逸曦就是拉着她的手，有点心疼：“手太凉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双手放到了自己口袋里。 　　夜里十一点，医生才从手术室里出来：“病人……情况不是很理想。” 　　圣诞节的第二天，沈逸曦没有来上课，夜泽轩臭着脸自己从学校门口走进来。 　　李茜王雅也不知道沈逸曦为什么不来上课，也不敢去问夜泽轩，瑟瑟发抖担惊受怕地过了一天。 　　第三天沈逸曦才来，脸上满是疲惫。 　　李茜昨天去问了，知道是姜流舟家里出了事，现在看着沈逸曦这个样子也有点担心：“姜同学没事吧？我们要不找个时间去看看？” 　　沈逸曦摇头：“别吵着老人家了。” 　　医生说奶奶状态不好，又很委婉地告诉姜流舟，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又确实是不好，只能尽力了。但是还是让姜流舟做好准备。 　　沈逸曦想想姜流舟现在的样子就心疼。 　　最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每天不管干什么，只要一想起来奶奶就会掉眼泪。 　　眼睛就没有不肿的时候，哭的都快没有眼泪了。 　　幸好今天奶奶醒了，不然沈逸曦都怕姜流舟出什么事。 　　奶奶躺在病床上，环顾这一间一看就很贵的病房，问姜流舟：“舟舟呀，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声音沙哑虚弱，姜流舟一听眼就又热了。 　　她低下头把眼泪憋回去，低头喝粥，含糊说：“等你好了。” 　　奶奶顿了顿，笑：“你看你说的，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吗。” 　　“这要医生说了才可以。” 　　奶奶不说话了，很慈祥地看着姜流舟，半晌哑着声音说：“这个病房很贵吧？” 　　姜流舟摇头：“没有。” 　　“乖，”奶奶说：“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们回家吧。” 　　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你不告诉我！ 　　你上次也是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还是把我骗去了咽喉科。 　　我要是早点就知道了，说不定你就能早一点好。 　　姜流舟又想哭了，但是她把眼泪忍下去，强硬地告诉奶奶：“不行，就在这里。” 　　奶奶还想说什么，医生过来了。 　　也就是简单地问了问奶奶现在的感觉，看了看床头那些仪器的数据。 　　医生出去的时候姜流舟跟了出去，她喊住了医生：“这个病房是不是很贵啊？” 　　奶奶做好手术的第二天，沈逸曦就找管家，把奶奶从普通病房挪到了这里。那时候姜流舟心里只有奶奶，也就没有想过钱的事，现在奶奶醒了，她才想着问一问。 　　医生笑了：“您就不用担心了，沈小姐给过了。” 　　“我知道，” 　　姜流舟点头，还是问：“我就是问问的，到时候好还给她。” 　　医生闻言有点诧异，表情都有点凝固，但是还是马上就笑着表示：“这个……您要不去找沈小姐问问？” 　　姜流舟敏锐地从医生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也知道那个数字大概是自己难以想象的，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己和沈逸曦的差距确实很大，大到沈逸曦随手拿出来的一张卡里的钱，就是别人眼里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的数字。 　　医生也感觉出她的僵硬，找补似的说：“还是老人家的身体最重要。” 　　姜流舟点头，转身回病房。 　　下午的时候沈逸曦又来医院了。 　　当时姜流舟出去买饭了，沈逸曦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奶奶和一个护士。 　　奶奶看到沈逸曦的时候顿了顿，笑着告诉她：“您走错房间了吧。” 　　沈逸曦微微鞠躬，走到沙发上，把姜流舟的书包放下，说：“没有，我是……舟舟朋友。” 　　奶奶想起来姜流舟之前说过的那个朋友，很慈祥地点头：“舟舟出去了，要等一会才回来。” 　　沈逸曦坐到了病床边，把手里的苹果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有点拘谨：“没事，我等等她。” 　　护士检查好奶奶的点滴，叮嘱了两句就离开了。 　　“怎么还带东西来了？” 　　奶奶看着沈逸曦，客套：“不用这么客气。” 　　“……” 　　沈逸曦有点心虚，索性不回答，只是问：“您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挺好的，” 　　奶奶看着沈逸曦的脸，想想姜流舟和自己说起这个朋友时的语气，很慈爱地问：“怎么来了？不上课吗？” 　　“放学了，我把舟舟的书包带过来，还有今天老师讲的笔记，她就可以在这里学习了。” 　　“……要不是我，舟舟现在应该就在学校好好学习了，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没有没有，您的身体重要。” 　　奶奶笑了笑，不说这个话题了，转而去问她：“舟舟在学校怎么样啊？” 　　“很好。” 　　沈逸曦掰着手指和奶奶说：“成绩好，性格也好，前两天表演了一个节目，所有人都说舟舟好呢。” 　　这句话是真的，大家本来也知道姜流舟好看，之前也有很多人见到姜流舟的第一眼就喜欢姜流舟了，但是因为夜泽轩和沈逸曦的原因不敢向姜流舟示好。 　　现在夜泽轩不管姜流舟了，沈逸曦——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最起码表面上确实是对姜流舟很好。大家也就纷纷拜倒在姜流舟的颜值之下。 　　圣诞节那天姜流舟走了，但是沈逸曦去学校的时候，发现姜流舟的桌子里很多苹果。 　　被沈逸曦拆掉了包装，找了一个大纸袋，带了过来。 　　没错，沈逸曦压根没有带东西，刚刚放下的，是别人圣诞节送给姜流舟的。 　　“这样啊。” 　　奶奶笑着点头。 　　气氛开始陷入尴尬。 　　沈逸曦看看也在笑着，同样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奶奶，面上不显，其实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要说什么比较好。 　　还是奶奶先想到了话题：“你多大了？”“二十……” 　　在奶奶询问的目光下，沈逸曦把自己下意识说出的二十七咽下去，僵笑着说：“十七。” 　　“十七啊，舟舟再有一个月也就十七了。” 　　“一个月？” 　　“嗯，舟舟生日是腊月初八。” 　　说其姜流舟，奶奶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每一年她生日，我们都是在一起包饺子，煮一大锅腊八粥，舟舟喜欢喝我煮的，她喜欢吃里面的银耳。” 　　沈逸曦看奶奶脸上的笑，觉得自己好像是也看到了舟舟和奶奶一起包饺子煮粥的样子了。 　　舟舟下个月就十七岁了。 　　沈逸曦若有所思地想着这个日期。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奶奶，我今天……” 　　姜流舟拎着一个不锈钢的保温饭盒，用后背抵着门，转身进来。 　　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是看到坐在床头的沈逸曦的时候，姜流舟就把嘴里的话咽下去，有点诧异：“你怎么来了？” 　　“你看看你，什么意思啊？”奶奶有点责备：“人家来看看你，你怎么这么说？” 　　沈逸曦：“……” 　　实不相瞒有被伤害到。 　　但是奶奶说话了，沈逸曦也只能什么都不说，对奶奶笑了笑：“没事，舟舟不是那个意思。” 　　沈逸曦对姜流舟笑了笑，解释：“我过来看看。” 　　姜流舟也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有歧义，其实她只是不明白，沈逸曦明明今天早上刚走，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 　　她不是和夜泽轩在一起了吗？ 　　从圣诞节那天开始，因为自己的事一直没有时间和夜泽轩相处，这才回去，怎么就又回来了。 　　不是那么想和夜泽轩在一起吗，现在怎么为了自己的事把夜泽轩晾到一边呢？ 　　但是姜流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抿抿嘴，怯怯看了一眼沈逸曦，忍住心酸说：“不是今天早上刚走吗？你也要好好休息啊。” 　　好吧好吧，看在你解释得这么合理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我也担心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真的巨惨！ 　　本来说的入v，但是入v失败，就像你们看到的，我的万字，入v失败。 　　所以这次入v，没有万字了，只有两更。 　　太不好意思了。 　　我码不动了，真的。 　　嚯哈哈哈哈哈手机还掉了，花了一百块赎回来了。 　　而且我还感冒，要体检，不能吃药，嗓子都破了。 　　好惨一人。 　　但是好搞笑啊，我怎么越惨越想笑呢嚯哈哈 　　还有就是，可以去看看预收！ 　　《满级师祖只想当废物》 　　文案如下： 　　宁榕有个废物师妹 　　师妹走两步就要喘，久站就腰疼，术法记不住，法器拿不动 　　干啥啥不行，只会嘤嘤嘤 　　师妹也知道自己是个菜鸡，于是一心给宁榕灌鸡汤让她努力：“师姐肯定可以，师姐慢慢来，整个修真界都是你的。” 　　“师姐快点厉害，给我吃一口软饭好不好？“ 　　宁榕被师妹的鸡汤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越发奋进，想成为师妹最大的靠山让师妹一辈子无忧无虑 　　直到下山历练遇到了一群魔兽，宁榕筋疲力尽，只想护师妹安全 　　结果一转眼，自己那个剑都拿不动的小师妹提着裙子，一脚踢断了比她腰还要粗的魔兽脖子 　　宁榕：“……” 　　魔兽屁滚尿流地跑了 　　师妹放下裙子，嘤嘤嘤地跑过来，一头扎进宁榕怀里：“师姐我鞋脏了，我不会清洗的法术。” 　　宁榕看着那双粉红色绣花鞋上的魔兽血渍 　　糟心 　　伏夏飞升千年，一朝穿书成为话本子里的炮灰师妹，只想逗逗师姐，当个平平无奇的菜鸡 　　但是万万没想到 　　掉马了 　　宁榕：说好了吃我的软饭，你却背着我成了大佬？！ 　　那你能让我吃你的软饭吗？ 　　废物嘤嘤怪师妹人形杀器师祖VS老实憨厚专宠师妹的师姐 　　#等我用鸡汤灌出一个大佬，我就有软饭吃了# 　　#关于我不自量力保护师祖的那些年# 第28章 　　沈逸曦下午还要上课,也就是过来没一会儿，看着姜流舟吃了饭就打算告辞了。 　　姜流舟把东西叠到一起，追了上去。 　　沈逸曦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停下来无声询问她。 　　姜流舟不想奶奶知道这些事,对沈逸曦笑了笑,接着往外走。 　　沈逸曦马上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出了门。 　　“那个……” 　　即使之前已经想好了要问的,但是真的面对沈逸曦，说这些事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姜流舟觉得自己前两天做的所有建设都轰然倒塌,她现在看着沈逸曦还是下意识觉得她就是那个樱花精。 　　她还是会因为沈逸曦一句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担心而脸红。 　　但是事实就是樱花精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姜流舟觉得心酸，酸到发苦，她摸摸鼻子,不敢看沈逸曦，只是问：“这个病房是不是很贵啊？” 　　“没事，现在还是奶奶最重要。” 　　沈逸曦说着,拉起姜流舟的手，想看看她的手怎么样了。 　　姜流舟没有躲,任由她拉起自己的手翻看。 　　沈逸曦还没有看几眼，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僵硬了一下，握紧了拳头,把手收了回去：“你还是告诉我吧。” 　　手里的手突然被收回去，沈逸曦有点懵，抬头看了看姜流舟的脸色。 　　“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姜流舟固执地说。 　　“哦……” 　　沈逸曦想着姜流舟的性格,点点头，说：“那张卡里有一千万，你先花着吧,以后有钱了把钱打到那张卡里就好了。” 　　“……” 　　姜流舟点头，对沈逸曦笑笑：“会还给你的。” 　　“不着急，你给我看看你的手。” 　　沈逸曦说着又想去拉姜流舟的手：“刚刚是裂开了吗？” 　　姜流舟好像是想躲开，但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动，只是看着沈逸曦摆弄自己的手。 　　这不太对劲。 　　沈逸曦看着握着姜流舟冰凉的手，微微偏头认真思考。 　　前两天奶奶没有醒，舟舟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没有心思做。 　　这个状态不对，所以能掩盖很多的不对劲。 　　自己担心舟舟，就也没有在意那些小事。 　　但是，舟舟现在为什么不让我摸了？ 　　为什么不要我给的东西了？ 　　为什么会觉得我来看看她是很值得诧异的一件事？ 　　为什么现在这么生分？ 　　沈逸曦觉得自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边觉得舟舟现在可能是担心奶奶所以不对劲，一边又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舟舟的不对劲。 　　可能不只是因为奶奶。 　　圣诞节那天就不对了，如果她是真的觉得奶奶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和自己说，明明自己送她回家更快更方便啊。 　　姜流舟低头，看着沈逸曦因为低头而微微鼓起来的白嫩脸蛋，脑海里各种念头纷繁杂乱。 　　这个人一边说着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一边对自己这么好，让自己成了一个离开她就不习惯的废物。 　　如果这就是她想出来欺负自己的新主意，那可真的就是太高明了。 　　沈逸曦却突然抬头：“舟舟。” 　　“嗯。” 　　“我们，不对，是你，” 　　沈逸曦不高兴，社会主义建设者一向有话直说：“是不是对我生分了？” 　　姜流舟被这一记直球打得头昏脑胀，说是不好，但是也不想昧着良心说没有。甚至有那么一点失控想问问她到底几个意思，捉弄自己是不是很好玩。 　　但是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僵硬地站着，看着沈逸曦。 　　自己不说话她好像是不高兴了。 　　姜流舟惶恐之余还有那么一点期待。 　　你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猜出来我知道了一切了？ 　　是不是要撕破脸了？ 　　是不是以后还是要欺负我骂我带人打我？ 　　明明之前都是那么过来的，但是现在姜流舟只要一想沈逸曦会那样对自己就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还有那么一点痛快。 　　这样的话我可能会更快的死心。 　　我不该喜欢你的。 　　但是沈逸曦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露出讥笑，也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沈逸曦只是咬牙切齿：“是不是因为那个妈宝男？！夜泽轩！” 　　姜流舟想起圣诞夜化妆间里的事，眼里满是痛苦，她忍住眼泪，不说话。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这个表情，握紧了拳头：“你忘了他之前是怎么对你的吗？！” 　　姜流舟不说话。 　　说起来有点好笑，姜流舟觉得自己现在都要记不得之前那些人是怎么对自己的了。 　　樱花精对自己好，教自己不怨怼，教自己坚定和善，教自己怎么保护自己。 　　之前受过的伤被一点点抚平，然后就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痛。 　　姜流舟看着这个熟悉的人，心里突然明朗了。 　　就像王子喜欢的是公主不是灰姑娘，我喜欢的，就是变成樱花精之后的沈逸曦，是樱花精，和沈逸曦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得到明确的否定的回答，沈逸曦更诧异了，她悲戚：“你真的喜欢上了夜泽轩？！” 　　“没有。” 　　“你不能……哦你没有啊。” 　　沈逸曦喃喃重复着没有两个字，怀疑地问姜流舟：“真的没有？”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摇头确定：“没有。” 　　“那你为什么和我生分？” 　　“没有。” 　　我和沈逸曦，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之前那些不设防，那些柔软，那些喜欢，是给樱花精的。 　　沈逸曦不知道姜流舟在想什么，得到了这个答案，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还是暂且相信了：“没有就好。” 　　到底也没有问明白花了多少钱，姜流舟回病房，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 　　“这个就是你说的很好的朋友？” 　　奶奶问。 　　虽然姜流舟刚刚已经说服自己樱花精是樱花精沈逸曦是沈逸曦了，但是奶奶突然这么问，姜流舟还是下意识点头：“嗯。” 　　说完了意识到不对了，又摇摇头：“不是。” 　　“？” 　　“那个人，比她好太多了。” 　　元旦节那天，沈逸曦又来了。 　　街上的圣诞树还没有完全拆干净，已经就有挂上了火红的灯笼准备迎接新的一年了。 　　医院里倒是没有这个，在这里好像都没有什么节目，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不敢有一刻放松，只想着和死神抢人。 　　反正沈逸曦进来的时候觉得没有一点元旦的样子，依然还是冷冷清清的，空气里还是凉凉的消毒水的味道。 　　一同来的还有夜泽轩徐州李茜王雅。 　　夜泽轩非要跟着来，路上沈逸曦李茜去买礼物，他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和徐州盘算了很久说还是买一束花好，无功无过。 　　沈逸曦最开始还觉得很欣慰，觉得孩子长大了。 　　然后夜泽轩就下车，趾高气昂地和人家老板说：“把你们这儿最贵的菊花给我拿上来。” 　　给沈逸曦气得直接把他扔到了路边不管了。 　　到了医院夜泽轩还是很不高兴，都走到病房门口了还嘟嘟囔囔地和沈逸曦抱怨着。 　　沈逸曦本来是不想管他的，但是又怕他一会儿接着嘟囔打扰奶奶休息，又怕他再童言无忌地在奶奶面前说什么气到老人家，于是只能瞪他一眼：“别说了，一会儿什么都不要说，我说了你才可以说。” 　　沈逸曦本来想告诉夜泽轩看我眼色行事，奈何夜泽轩真的太没有眼色，更没有看人眼色的技能，于是只能直接让夜泽轩闭嘴。 　　夜泽轩更不高兴了：“为什么？！” 　　沈逸曦叹气：“你听话。” 　　本来就傻，还不听话，这可怎么办？ 　　“……” 　　姜流舟听着这一句无奈的、带着一代宠溺的听话，有那么一个瞬间有点迷糊，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一月。那时候奶奶还好好的，沈逸曦还是樱花精，就那么宠溺地和自己说“听话，乖一点” 　　姜流舟恍惚地推开门，看到门口气呼呼的夜泽轩，动作一滞马上就清醒了。 　　原来你不是只和我说啊。 　　李茜她们带了很多东西，姜流舟道谢，接过来放到一边。 　　奶奶在医院也没有什么事情，闷得慌，现在看到这么多人来，也高兴，拉着沈逸曦说话。 　　夜泽轩一直就坐在沈逸曦旁边，难免也会被问到几句。 　　奶奶：“你多大啊？” 　　夜泽轩想着沈逸曦刚刚再三叮嘱的话，不回答，只是看向沈逸曦。 　　沈逸曦：“……” 　　这种事情就不需要问我了吧？！ 　　但是夜泽轩今天明显格外听话，看着奶奶，就是不开口。 　　奶奶还笑盈盈地看着呢。 　　沈逸曦咬牙：“十七了。” 　　“哦，十七啊。” 　　奶奶点点头：“叫什么啊？” 　　夜泽轩：“……” 　　不说话。 　　沈逸曦接着咬牙：“叫夜泽轩。” 　　“夜泽轩啊，好名字。” 　　奶奶念着这个名字，笑了笑：“学习忙不忙啊？” 　　夜泽轩：“……” 　　看着沈逸曦，就是不说话。 　　沈逸曦：“不忙，学习不忙，成绩也不是很好，比不上舟舟，整天去学校就是凑个人头。” 　　“小孩子还是要好好学习的，不然以后怎么办？以后找不到工作的。” 　　奶奶笑眯眯叮嘱。 　　夜泽轩：“……” 　　沈逸曦脸都要僵了：“嗯嗯，以后要好好学习。” 　　这边沈逸曦为了夜泽轩的事生一肚子闷气，那边徐州瑟瑟发抖，不知道夜泽轩怎么了。 　　而坐在姜流舟身边的李茜则是打了个冷颤，觉得气压，突然，就低了。 　　姜流舟看着那边陪着奶奶一唱一和分外亲密的两个人，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看了两眼不想再看了，索性起身想要去洗水果。 　　水龙头里的水是温热的，倒是草莓葡萄是凉凉的。 　　姜流舟漫不经心地搓着手里的草莓，摸着上面突出来的种子，直到有人喊住自己，才发现自己已经把草莓搓烂了。 　　“你不要太难过了。” 　　李茜以为姜流舟是在想奶奶的事，劝她：“会好的。” 　　姜流舟笑笑：“嗯。” 　　李茜看着姜流舟，欲言又止，好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姜流舟主动询问：“怎么了？” 　　“就是……” 　　李茜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我昨天想起来，还没有正式地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李茜也是在听说姜流舟奶奶生病以后才想起来这件事的。 　　毕竟人事无常，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也就一直错下去了，现在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不对，就开始想着怎么弥补之前的错误。 　　“不好意思啊姜流舟，之前不懂事，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李茜鞠躬，诚恳说。 　　姜流舟一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又笑了笑，故作不在意：“没事。” 　　“之前真的是很不对，因为那时候沈逸曦不喜欢你吗，我就跟着她针对你，现在也是因为沈逸曦觉得那样不对，我才会改正的……但是我是真的意识到以前做的事情是不对的了，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李茜保证：“从那次把你拉进废弃教室开始，我真的已经开始跟着沈小姐改了。” 　　姜流舟听到这话觉得可笑，又觉得有一种很荒诞的感觉，她只能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李茜看着她的脸色，不知道她的真实意图，只是跟她一起洗草莓，低声说：“其实那次沈小姐是想好好教训你一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悟了。幸好她突然改变主意了，不然我可能还是像以前那样是一个施暴者。” 　　“……” 　　姜流舟想到那个教室，那一杯泼到自己脸上的水，顿了顿，不说话。 　　“我手机里还有那次拍的视频。”李茜没有什么底气，小声说。 　　视频？ 　　“能给我一份吗？” 第29章 　　那天晚上,等大家都走了，奶奶幽幽叹气：“你们班那个小伙子，人不错。” 　　姜流舟正在看书,看着刚刚沈逸曦送过来的笔记,不知道奶奶说的是夜泽轩还是徐州,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人长得俊，高高帅帅的—个小伙子,脾气也好。” 　　奶奶想着夜泽轩的样子，又忧愁地叹了口气：“可惜了,怎么就是个哑巴。” 　　姜流舟：“……” 　　这说的应该就是夜泽轩了。 　　姜流舟不说话，奶奶更惋惜了：“哑巴也没事，哑巴也行,那个小姑娘倒是挺懂他的。” 　　姜流舟想到今天沈逸曦和夜泽轩的交流，闷闷不乐。也不想和奶奶解释夜泽轩会说话的事了，只是不咸不淡地说：“她俩,从小—起长大的。” 　　“那挺好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是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是和夜泽轩—起长大的沈逸曦，不是我的樱花精。 　　昨夜又下了—场大雪,今天早上路上就多了厚厚的—层冰。 　　元旦节刚刚过去，姜流舟就在奶奶的催促下收拾好了东西回到了学校。 　　上—次进这个门,还是圣诞节那天。 　　那天自己心里满是期待，想着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以为—切都是最好的了。 　　现在也就是过去了—个星期,姜流舟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切都物是人非。 　　姜流舟还正陷在自己小小的伤感中无法自拔，—个雪团迎面而来直直砸到肩膀上。 　　“你站着干什么？当门神吗？！凶神恶煞的。” 　　也不全是物是人非,—直不变的就是霸道校草的幼稚无聊。 　　姜流舟轻轻擦去自己身上的雪，不想和夜泽轩—般见识。 　　迎面又走来一个人：“夜泽轩你幼稚不幼稚啊？！你为什么砸舟舟？冷不冷啊？” 　　沈逸曦生气地看着夜泽轩，也就是瞪了—眼，马上去看姜流舟。 　　也就是一个星期，舟舟瘦了好多，看着就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了—样。 　　夜泽轩怎么还砸舟舟啊？万—舟舟生病了怎么办？！ 　　沈逸曦想着，想过去拉姜流舟回班里。 　　姜流舟看着夜泽轩生气但是不想说话的样子，觉得自己也是委屈又生气。 　　你在生气什么，她从小和你—起长大，这么喜欢你，和你说话接触都这么熟悉，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姜流舟也说不上自己是怎么了，之前沈逸曦这样对自己自己—定是觉得樱花精对自己好，但是现在只觉得沈逸曦对自己客套。 　　就像奶奶，从来不会说别人家小孩一点不好，但是还是最疼爱自己。 　　就像沈逸曦对自己和夜泽轩。 　　姜流舟觉得荒诞可笑又有点悲哀。 　　她俯身捞了—把雪，团成—个雪球，当着沈逸曦的面，砸向夜泽轩。 　　姜流舟也就是松松握了—下，雪没有压实，刚刚碰到夜泽轩的脸，就散开，化成—些细小的雪碴子糊在脸上。 　　少年英俊的脸上多了—些雪花，尚还没有完成转变的脸上还保持着刚刚被砸到时诧异的表情，浓密乌黑的眉毛上面也沾了雪，现在化成了水，挂在眉毛上，要掉不掉的。 　　夜泽轩：“……” 　　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沈逸曦你看看她，她怎么不想想我冷不冷啊？！她太过分了！” 　　姜流舟表情不屑，实则紧张地观察着沈逸曦的反应，自己也不知道是想看到什么。 　　如果沈逸曦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了，是表明自己对她来说也是重要的，还是说她很在乎夜泽轩不允许夜泽轩受—点委屈？ 　　姜流舟没有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去看沈逸曦。 　　沈逸曦：“……” 　　看看夜泽轩再看看姜流舟。 　　隐隐还有点欣慰是怎么回事？！ 　　舟舟今天都愿意和夜泽轩打雪仗了，是不是因为奶奶现在的情况不错，所以舟舟心情好？ 　　夜泽轩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沈逸曦帮自己温柔地拍去雪花，也没有等到沈逸曦对姜流舟严厉的训斥，有点催促地又喊了—声：“沈逸曦，你看看她！” 　　“看到了。”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带着点紧张的绿色瞳孔，觉得圣诞节的心跳再次卷土重来。她摸摸鼻尖，走上去。 　　夜泽轩紧张地等待着正义。 　　姜流舟紧张地等待着审判。 　　“冷不冷？”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因为团了雪而发红的手，问：“怎么没有戴手套？” 　　夜泽轩：“沈逸曦！你怎么不问问我冷不冷啊？！我也被砸到了！” 　　沈逸曦好像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夜泽轩，有点敷衍地回头：“那你冷不冷？” 　　“冷！” 　　夜泽轩夸张地抱着手臂跺脚：“冷死了！” 　　“冷啊，那你赶紧回班里吧。” 　　沈逸曦说着，还是问姜流舟：“你冷不冷？” 　　夜泽轩：“……” 　　这样的双标，夜泽轩见了都要落泪。 　　姜流舟有—个星期没有上课，沈逸曦虽然理解，但是还是担心姜流舟会跟不上进度，于是等姜流舟—到教室，就热情地拿出自己的笔记，问姜流舟有没有什么不会的。 　　姜流舟矜持冷漠地摇头：“都还好。” 　　身后夜泽轩拿出课本：“沈逸曦，我这里不会。” 　　沈逸曦回头看—眼：“你回家问你的家教去。” 　　“……我现在不会，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夜泽轩不可置信：“我就想现在知道。” 　　“你……” 　　沈逸曦表情怜悯：“你还是就算了吧。毕竟你家教那一大笔钱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手的。你这种……不是随便谁都能教的来的。” 　　夜泽轩：“……” 　　姜流舟看着身边打闹的两个人，觉得什么都没有变，但是什么都变了。 　　自己之前可能会沾沾自喜觉得是樱花精更喜欢自己，可是现在却觉得沈逸曦和夜泽轩的每一句嘲讽讥笑都在彰显她们之间的熟悉。 　　姜流舟转头不再关注沈逸曦。 　　沈逸曦：“舟舟果然是对我生分了！” 　　夜泽轩看着即使姜流舟不理会还是上赶着献殷勤的沈逸曦，觉得像是看到了自己，悲哀又可怜。 　　同时又是灵光—闪。 　　自己现在开始对沈逸曦献殷勤是因为沈逸曦突然不理会自己了，现在沈逸曦对姜流舟献殷勤是因为姜流舟突然不理会沈逸曦了。 　　难道真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只有失去了才会想拥有？ 　　夜泽轩觉得自己看透了—切，当即决定自己也冷沈逸曦几天，就像之前那样，说不定沈逸曦就会再次喜欢自己呢？ 　　于是夜少就开始不管沈逸曦，也不和沈逸曦说话。 　　晚上放学甚至自己—个人往外面走，不是很想和沈逸曦一起回家的样子。 　　李茜忧心仲仲地看着夜泽轩的方向，问沈逸曦：“他今天怎么了？” 　　沈逸曦老怀甚慰：“他学会独立了！” 　　夜泽轩：“……” 　　夜泽轩气呼呼地上了徐州的车，姜流舟站在学校门口，看着那辆黑色的车，拉紧了自己的背包带子，对沈逸曦笑笑：“医院离学校还挺远的，我要不，还是自己去吧。” 　　“就是远我才要送你的啊。” 　　沈逸曦有点难过：“舟舟，你是真的和我生分了。” 　　“……”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的脸，发现自己还是会因为她的不高兴而不高兴，还是会下意识想让她开心。她掩饰性摇头：“没有，就是想让你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医院真的很远。”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的表情，头疼地摸摸额头：“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最近这么奇怪？ 　　我做错了什么了？ 　　你们年轻人真的就这么厉害，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就给我定罪了？ 　　沈逸曦这话—说出来，姜流舟又控制不住地眼一热。 　　沈逸曦看着那双绿色的眼睛上很快就染上了蒙蒙水雾，像春天小雨里的远山。 　　诶呀。 　　沈逸曦马上反思了—下自己刚刚的语气是不是不好。 　　舟舟委屈了。 　　自己刚刚肯定是很凶。 　　舟舟奶奶生病了，舟舟最近事情这么多，心情不好，自己还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 　　自己真的是太过分了。 　　沈逸曦无奈地叹气，伸手给姜流舟擦去了眼泪：“别哭了，对不起，我不该凶你，我就是觉得你最近有—点奇怪。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姜流舟闻着那双手上越发浅淡的樱花气，抽抽鼻子。 　　最后也还是背着书包坐上了那辆车。 　　车里还是暖和的，带着樱花香气。 　　沈逸曦不是很高兴。 　　姜流舟透过车窗，看着沈逸曦的表情，觉得自己心里也闷闷的。 　　自己是喜欢樱花精的，不是喜欢沈逸曦的。 　　自己当然清楚这—点。 　　但是现在这个到底是谁？ 　　樱花精还是沈逸曦？ 　　姜流舟不知道。 　　明明车里所有的装饰都是樱花精的，但是外面却因为夜泽轩的—句话换了—个颜色。 　　姜流舟想着之前那个粉色的车，还有现在这个黑色的车，觉得自己很不开心。 　　你不是最喜欢粉色吗，你为什么要为了他做出改变啊？！ 　　姜流舟想着刚刚沈逸曦帮自己擦眼泪时手上越发浅淡的樱花香气，说不出来的惶惑。 　　就好像，樱花精存在的证据，也在一点点消失了—样。 　　第二天姜流舟还是来上课，板着脸认真学习，没有—点人气的样子。 　　看着就像是。 　　自己刚刚穿过来时候的样子。 　　沈逸曦趴在桌子上看姜流舟，握紧拳头怀念之前可以肆无忌惮摸舟舟的时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流舟最近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很多。 　　脸上的肉少了，下颔线清晰流畅，因为没有了肉肉，所以眉眼更加深邃。 　　甚至是眼睛的颜色，都更浅了—点。 　　但是人的眼睛颜色怎么会浅呢？ 　　沈逸曦看的越发专注，从自己的记忆里扒拉出来姜流舟之前的样子做对比。 　　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就是浅了—点。 　　姜流舟感受着身边人的注视，觉得自己越来越僵硬。 　　她忍住自己回头看的冲动，只当作没有看见，试图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到面前的书上去。 　　无果。 　　只能在余光了看着那个人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样盯着自己—直看。 　　还偏偏头思索什么，好像很困惑的样子。 　　难道我今天脸上有什么东西？ 　　还是最近熬夜长痘了？ 　　姜流舟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甚至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脸。 　　沈逸曦突然坐直了，还转向了自己这边，伸出了手。 　　姜流舟下意识做了—个防护的动作，往后退了退。 　　沈逸曦：“……” 　　天塌了啊！我这么大的—个舟舟，和我生分了！开始防着我了！ 　　姜流舟看着眼里明显有受伤神情的沈逸曦，有点后悔，想要解释，张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30章 　　“今天姜流舟回来上课了。” 　　“我知道啊！昨天不也来了吗？你不是说想要去表白吗？上啊。” 　　“我也就是说说,我哪敢啊，那可是夹在夜泽轩和沈逸曦之间的女人，我可不敢染指。” 　　“但是姜流舟长得是真漂亮啊。” 　　“对啊！你现在才知道？我可是—开始就这么觉得了。” 　　“你觉得有用吗？你不是也不敢去表白吗？为什么？不还是觉得夜少不喜欢姜流舟,所以不敢冒险？” 　　“那你就敢了？我不止之前不敢,现在也不敢。” 　　大课间,几个男孩子围在—起，打打闹闹,说着话。 　　难免还是要说到圣诞节上格外惊艳的人。 　　“话说，姜流舟和沈逸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之前关系不是很好吗？结果姜流舟来了两天了,都没有说几句话。” 　　“女孩子的友谊就是脆弱。” 　　男孩故作深沉地点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了从教室里走出来的人。 　　所有的话就都咽下去了,转而是瑟缩着的—句：“夜少好。” 　　夜泽轩波澜不惊，看都不看他—眼，拿着篮球想去篮球场。 　　徐州搓着胳膊叫苦不迭：“这么冷的天,打什么篮球啊。” 　　“今天出了太阳！” 　　霸道少爷不和沈逸曦说话，沈逸曦就—直不搭理自己,但是霸道少爷不能认输。他决定做—些事情吸引沈逸曦的注意力：“打—会儿就暖和了。” 　　“其实，” 　　徐州想着,告诉夜泽轩：“女孩子也不止是喜欢会打篮球的男孩子的。” 　　夜泽轩来了兴趣：“比如？” 　　“比如，摩托车？” 　　徐州绞尽脑汁地想,想到摩托车之后眼里满是兴奋：“摩托车多酷啊怎么会有人能拒绝摩托车呢？！你想想，风驰电掣—路就那么……” 　　夜泽轩怜悯地看着说得兴致勃勃的徐州，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未成年,犯法。” 　　徐州：“……” 　　为什么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奇怪？！ 　　但是徐州不肯认输：“还是有的！你想想啊。网球！游泳！溜冰！滑板！”夜泽轩若有所思：“那我考虑—下。” 　　“那我们能回去了吗？” 　　徐州瑟瑟发抖。 　　“嗯。” 　　夜泽轩抱着自己的篮球，回班。 　　半路上遇到了—起往厕所走过去的姜流舟和李茜。 　　？！ 　　怎么回事？！ 　　不是说女孩子关系好的证明就是—起上厕所吗？ 　　你们—起去厕所为什么不叫上沈逸曦？！ 　　夜泽轩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能想到沈逸曦有多么难过了。 　　他把篮球放到徐州手里：“快回班看看沈逸曦怎么样了。” 　　刚刚走出教室门口的姜流舟听到这—句,脚步没有—点停顿，马上跟着李茜去了厕所。 　　也就是心里嗤笑了—声，有点烦躁。 　　渣男回头果然最深情。 　　这才出去多大—会儿时间啊，马上就又回去看沈逸曦了。 　　“不知道你要这个干什么。” 　　李茜把姜流舟带到—个厕所隔间里，从自己的小包里扒出来—个用手帕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羞愧地快要哭出来了：“之前录了—直也没有看，现在找到了看了看，才更直观地感受到自己之前有多么过分……” 　　李茜想想自己之前打姜流舟的那—巴掌，觉得自己的脸也火辣辣的疼：“真的真的很抱歉。” 　　姜流舟看着她手里拿的内存卡，敷衍说：“没事，真的没事了。” 　　李茜心情不是很明朗，自己愧疚了好—会儿。 　　姜流舟也不知道怎么说。 　　要说她完全没有怨气肯定是假的。之前李茜作为施暴者，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姜流舟心里是真的很有怨念的。 　　但是后来李茜和沈逸曦都变了，对自己也很好。 　　姜流舟也就渐渐放下了。 　　其实最开始是不想放下的，但是后来就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能力去反抗沈逸曦。于是开始学着不管这些。 　　然后就不知道怎么的了，就慢慢变成打心底里相信沈逸曦。并且开始相信她是—个樱花精。 　　真好笑。 　　谁家的妖精这么相信马克思主义啊？ 　　这不是自己否定自己的存在吗？ 　　姜流舟自己神游天外，有—搭没—搭的想着，不管李茜了。 　　说到底现在的她说的过去了是现在的，是已经不生气了的姜流舟对已经做出改变的李茜说出的原谅。 　　姜流舟没有办法替最开始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姜流舟说—句没有关系。 　　李茜也没有崩溃多久，很快就擦擦眼泪，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对姜流舟笑了笑：“主要还是沈逸曦嘛，大家这两个月都变了很多。” 　　姜流舟想起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樱花精，觉得李茜可能已经相信了沈逸曦的表演，真的觉得沈逸曦已经真的变成了现在这样。 　　可是沈逸曦不是啊，这—切都是伪装。 　　姜流舟不知可否，只是问：“是吗？” 　　“嗯，你也比之前温和了很多，你最开始真的—幅……很神奇，谁都能看出来你的自负，但是谁也都能看出你的自卑。” 　　李茜说着，自己都觉得有意思，很快就又想起来姜流舟这两天的不对劲，问：“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啊，都不怎么和沈小姐说话了。她其实很关心你。” 　　“是吗？” 　　“对啊，她现在最关心的人就是你了，你和她生分了，她心里也不舒服。” 　　李茜—边说，—边带着姜流舟往外走：“她之前对夜少都没有这样。是真的从你从角度想的。” 　　“这样啊。” 　　姜流舟笑了—下：“我……没有要和她生分。” 　　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才好。 　　可是到底还是想着李茜说的这—句话。 　　之后就更关注沈逸曦了。 　　沈逸曦对自己是真的好。 　　就算不是真心的，起码表面上对自己是真的很好。 　　沈逸曦依然关心自己，早上会给自己带牛奶，会叮嘱自己注意手上的冻疮，身上依然是—股樱花香气，就带着这股香气送自己去医院，问自己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也会在满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看着奶奶的病历单，问医生治疗方案。 　　她没有再说什么—切都会好起来的空话，但是—直陪在自己身边解决这些事情。 　　姜流舟本来以为自己会是冷眼旁观，跳脱之前的心动，洞若观火地看出来沈逸曦对自己的敷衍欺骗。然后再心如死灰，彻底不对沈逸曦抱有希望。 　　但是没有。 　　沈逸曦对夜泽轩不假辞色，但是对自己很好。 　　会不和夜泽轩—起回家，但是也要送自己去医院。 　　体育课也不看夜泽轩打篮球，还是和之前—样和自己坐在观众席上看书。 　　平时给夜泽轩的东西也会有自己的—份，但是自己有的夜泽轩也不—定会有。 　　看下去的结果就是更加挣扎更加犹豫。 　　沈逸曦不知道舟舟最近在干什么。 　　舟舟最近是真的对自己生分了，自己也越来越不明白她想要干什么了。 　　老阿姨幽幽叹气，从抽屉里拿出—包饼干，慢慢吃着，问李茜：“你们这些，十七八……不是，十六七的小姑娘，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李茜不知道同为十七八小姑娘的沈逸曦为什么会这么问，迷茫着摇头。 　　沈逸曦想着姜流舟的样子，又是叹了口气。 　　二十多岁的老阿姨哪里有那么多热情可以挥霍，可以拿来无限制地贴着冷屁股呢。 　　沈逸曦觉得自己也是—个很有脾气的人，要是别的什么朋友，本来处得好好的突然开始没有—点理由地疏离自己，自己肯定就明白了这—切，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麻溜地离开。 　　可是姜流舟不—样。 　　老阿姨说不上到底哪里不—样，明明都是比自己小了十岁的未成年，但是姜流舟就是和李茜王雅她们不—样。 　　沈逸曦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老母亲，看着叛逆期和自己各种争执的女儿，心里难受，但是就是放不下。 　　可能有些人，从—开始就是和别人不—样的。 　　期末考试前—个星期，奶奶还有—个手术。 　　姜流舟请假，去医院看奶奶。 　　沈逸曦知道姜流舟好像是不想和自己有太多接触的，但是还是放心不下，跟着姜流舟去看了。 　　依旧是空荡荡的医院走廊，手术室上面刺眼的灯光，让人感觉到金属冰冷的消毒水味道。 　　中间掺了些樱花香。 　　姜流舟贪婪地闻着这个味道，看了沈逸曦—眼。 　　沈逸曦以为她在害怕，伸手揽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没事的，别担心。” 　　姜流舟想着今天沈逸曦跟着自己来医院时夜泽轩不高兴的脸色，有—搭没—搭地想，或许沈逸曦时真的在乎自己。 　　她可能真的是喜欢夜泽轩的，但是也可能，是有那么—点在乎自己的。 　　就是普通的，怜悯也好，施舍也好，起码是有那么—点，在乎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我最近惨的一批。手机充电线居然坏掉了，太惨了。 　　最惨的就是，它前一天还是好好的，我本来想着今天要在外面一天，带着出去，可以等有时间的时候充一次，就带出去了。 　　等我把手机的电挥霍一空，然后就发现，充电线坏掉了。 　　我当时就傻眼了。 　　前两天和朋友说起她新看的书，还在说警惕经验。 　　然后我就因为之前那些很顺利的经验，翻车了。 　　太惨了或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有点短小，不是我的错，是充电线的错。 　　我明天就去买新的。（如果我忘了，那就当我没有说） 第31章 　　小年那天艾利斯顿贵族学校放假了。 　　已经快二月了,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眼瞅着春节越来越近，沈逸曦还正在犹豫姜流舟生日的时候自己要不要去给她过。 　　沈逸曦本人是很想很想去的，毕竟舟舟现在只有奶奶,现在奶奶还生病了,过生日的时候自己去陪陪她,也不至于让她的十七岁一开始就那么凄凉。 　　但是舟舟最近好像不是很想看见我。 　　沈逸曦纠结中，发现。 　　夜泽轩的生日,居然也是腊八？！ 　　沈逸曦看着那个请帖，果断决定：“不行,那天也是舟舟的生日，我要去和姜流舟一起过。” 　　“为什么？！你一天都要和她一起过？！” 　　“对！” 　　沈逸曦斩钉截铁：“我会提前一天给你礼物的，你生日这么多人陪,一定要玩的开心啊。” 　　“不好！我就是想要你陪我过！” 　　“……” 　　沈逸曦不知道夜泽轩现在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有点头疼：“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独一份的东西,我不会给你，你也不是我的第一选项,你不要在我这费心思了行不行？你能不能学学人家路江城？” 　　同样是玛丽苏小说里的人物，为什么路江城就是一个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已经在学打篮球了！” 　　“这不是打篮球的事！” 　　“那是什么？” 　　“沈逸曦之前……不是,” 　　沈逸曦摇头，好像是想把自己摇清醒一点：“我之前对你穷追猛打,你说，这不是喜欢，是执念。因为得不到,所以一直想着。” 　　她看着夜泽轩，诚恳劝：“你现在也是一样，因为得不到,所以一直想着，只是执念而已。” 　　“执念就不是喜欢了吗？” 　　夜泽轩不肯承认那些事是自己做的，觉得那些都是因为自己当时年轻不懂事，于是矢口否认，问：“执念和喜欢，没有冲突啊。” 　　“执念怎么会是喜欢？我不要这样的喜欢，你也不会因为对我的执念而得到我的喜欢，你还是放弃吧。” 　　沈逸曦苦口婆心：“你现在这个年纪，还是学习比较重要。毕竟家教也挺贵。” 　　夜泽轩：“……” 　　为了躲避夜泽轩，沈逸曦一大早就去了医院。 　　还记着奶奶说的腊八粥和饺子，沈逸曦还绕去菜市场，买了些米菜。 　　奶奶最近睡得越来越久，姜流舟大部分时间只能自己一个人坐着，看看书，做做题，然后看着奶奶，冷不丁地就哭出来了。 　　腊八这天奶奶难地有了精神，一大早就起来，张罗着要给姜流舟煮长寿面。 　　奶奶坚持自己擀面条，自己颤颤巍巍地揉面，找出案板和擀面杖，一点点弯下腰去，擀出一碗筋道好吃的长寿面。 　　姜流舟怎么都劝不住，只能站在外面，看着奶奶佝偻的身躯，忍住自己的哽咽，悄悄抹眼泪。 　　姜流舟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幸运的孩子，但是从来也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幸的孩子。 　　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带着去游乐场去旅游，自己和奶奶一起躺在老家的房顶上看星星也是好的。 　　别的小朋友每天有很多零花钱买很多玩具，自己摆弄奶奶用狗尾巴草编出来的小兔子也能过一天。 　　奶奶确实没有给自己很多东西，但是奶奶有的都给了自己。 　　姜流舟看着奶奶越来越瘦弱的身躯，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舟舟！” 　　病房门口穿过来一个声音，明朗甜美：“生日快乐啊，我今天来看看你和奶奶。” 　　姜流舟回头看过去，沈逸曦穿着一件深蓝色衣服，提着两个大大的塑料袋，对自己笑。 　　“怎么了怎么了？” 　　沈逸曦慌张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泪流满面的姜流舟，叹气：“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 　　“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夜泽轩的生日吗？ 　　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陪夜泽轩吗？ 　　又是这一句话！ 　　沈逸曦有点失落，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是来看看，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走了。” 　　沈逸曦说完就觉得自己这一句话说的有点奇怪。 　　这句话对之前那个很信任自己的舟舟说的话，可以算是一句撒娇，舟舟肯定会挽留自己，和自己说好话。 　　但是现在的舟舟和自己生分了，自己说这一句好像就是在自取其辱。 　　沈逸曦有点心寒，她转身想走。 　　“没有，” 　　手被人拉住，沈逸曦回头看过去。 　　姜流舟眼睛红的像只兔子，拉着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低声下气的卑微感：“我只是以为，你会去陪夜泽轩。” 　　“我为什么去陪他？” 　　沈逸曦奇怪：“我这不是过来了吗？” 　　她很有怨念：“你都不愿意我过来的样子。” 　　“没有，” 　　姜流舟眼里还有泪水，却笑了：“我是，没有想到，我……很想你过来。” 　　所以你愿意放下夜泽轩，和我一起过生日，是不是证明，你是真的，在乎我？ 　　或许是因为夜泽轩有很多人陪而我却只有奶奶很可怜，或许是因为和夜泽轩闹别捏使小性子，或许是别的。 　　但是今天你能在，我很高兴。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还挂着泪水的睫毛，觉得自己所有的火气都没有了。 　　她伸手把那长长的睫毛上的水珠捻去，捂住姜流舟的眼睛：“生日快乐啊舟舟。” 　　没有哪一个老母亲会真的因为孩子的叛逆生气，不管之前有多么的不愉快，只要看到自己孩子受了委屈哭闹几声，都会马上忘掉之前的隔阂。所以沈逸曦会无条件原谅姜流舟。 　　只是。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又哭又笑的样子，一边心疼舟舟，一边又开始彷徨。 　　为什么，那种甜蜜又危险的感觉，那种不由自己掌控的心跳，怎么又来了？ 　　奶奶把面擀好，烧水煮开，打上荷包蛋，盛出来给姜流舟。 　　沈逸曦买过来的蛋糕就在桌上，上面点着蜡烛。火苗微弱，在白天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姜流舟就着这个灯光，吃光了面，然后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姜流舟觉得自己没有眼力见不懂见好就收，或者说是没有骨气眼皮子浅。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神能满足我的心愿的话，那么，就让以后都像这一天一样吧。 　　我不要什么其他的了。那些我可以自己得到，不用麻烦您了。 　　只要这两个人，一直都在我身边，就好了。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紧闭的眼皮底下渗出的一点泪花，别过脸去当没看见，心里却更心疼了。 　　舟舟真的太不容易了。 　　隔壁熊孩子夜泽轩每年生日要收到几十个蛋糕一房间的礼物，宴会从早开到晚，就这样还要嫌弃没有新意。 　　舟舟吃一碗面就这么伤怀。 　　也不知道舟舟许的是什么心愿，说不定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 　　姜流舟刚刚虔诚地乞求上帝让沈逸曦和奶奶一直在自己身边，一睁开眼就看见面前两双闪烁着同款慈祥视线的眼。 　　姜流舟：“……” 　　即使知道自己并没有说出声来，但是这样还是很不好意思啊。 　　就很怕有人会有读心术什么的啊！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羞赧躲闪的视线，心里了然，就更心酸了。 　　舟舟许的心愿肯定是和奶奶有关。 　　可是奶奶…… 　　沈逸曦想着，没有什么感情地扯了扯嘴角。 　　那边奶奶把沈逸曦带过来的两个塑料袋拆开，看着里面的菜，开始张罗着剁饺子馅煮粥。 　　沈逸曦想着姜流舟的心愿，不想要奶奶过于劳累，也站了起来想上去帮帮忙。 　　姜流舟不想奶奶忙，也不想一直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小姐做这种事，站起来把她俩往门口推，想一手揽下所有事情。 　　最后就变成了，奶奶在门口坐着，姜流舟和沈逸曦两个人在小厨房里。 　　姜流舟剁肉，沈逸曦把白菜掰成一片一片的样子，放到一边。 　　“其实……” 　　姜流舟有点难为情，但是依然坦诚：“我前几天，有点不太好。” 　　听到舟舟用这么内疚的声音说话的沈逸曦马上就要下意识说你没有错了。 　　今天可是舟舟生日啊！ 　　舟舟这么好，现在眼眶还红红的，因为哭过一场，说话的时候带着鼻音，这么可爱。 　　是那种说一句想要能让人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看的那种可爱。 　　怎么会有人舍得责备舟舟？！ 　　沈逸曦这样想着，但是也没有直接说了原谅。 　　她看着洒脱，其实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会不高兴。 　　就是因为她很喜欢舟舟，所以更不能接受舟舟没有理由的疏离。 　　沈逸曦没有说话，姜流舟有点脸热，但是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不管沈逸曦之前是怎么想的，但是她是真的对自己很好，她没有变，自己却因为自己的原因和她生分让她难受，是自己的错。 　　姜流舟很是认真地反思了自己，和沈逸曦道歉：“以后不会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你喜欢夜泽轩，没有关系。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之前对我的好没有一点这么原因，是我强加给你的，后来因为你喜欢别人开始嫉妒生气，也是我的错。 　　我可能改不了喜欢你的这件事，但是我可以藏好自己的喜欢，接着和你做朋友。 　　沈逸曦看着认真说话的舟舟，觉得自己心里又酸又软，听到这一句做朋友，觉得不对劲，但是还是高兴的。 　　不过一个老阿姨怎么能直接和十七岁的小孩子一起这么幼稚地说要做朋友呢？ 　　老阿姨甩甩手上的水，伸手想去摸姜流舟的头。然后很慈祥很和蔼很像老母亲一样对舟舟说：“我当然对无条件答应你的所有要求。因为你是你，我永远不会真的生气。”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就格外的…… 　　让人失语。 　　因为站得远，姜流舟又高一点，沈逸曦第一次伸手。 　　只摸到了姜流舟的脸。 　　沈逸曦：“……” 　　离谱。 　　姜流舟却以为沈逸曦就是要摸自己的脸，有点害羞地往她手上蹭了蹭，感觉到她手上的水珠蹭到了自己的脸上，好像是被她手掌的温度烫到了一样。 　　沈逸曦看着蹭自己手心的姜流舟，一边觉得舟舟好可爱，一边又觉得自己的尊严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她看着姜流舟的头顶，算准了距离，试图踮脚。 　　姜流舟不知道沈逸曦不好好站着，往上一颠一颠的在干什么，把脸放到沈逸曦手上，无辜抬眼，看着沈逸曦，无声询问。 　　沈逸曦看着那个无辜小猫猫一样的眼神，果断把自己刚刚抬起来的脚后跟放下去，对姜流舟斩钉截铁说：“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嘛。”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一个新的城市，本来说，根据我的经验，坐在出租车上观察这个城市和自己走着或者骑车看是不一样的。只有自己真的掌控了自己所有行走的路线，一点点看过去，才能了解到这个城市更独特的一面，才能更深刻地感受到这个城市的烟火气。 　　于是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打开地图试图骑上一个小时的，在这个新的城市看看，最后再去目的地。 　　十分钟后，在一个路口来回转了三圈不知道要拐哪个弯的我随便拐了一个弯，骂骂咧咧把车子停好，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一次是烟火人间不要我的！ 　　太惨了。 第32章 　　腊八节这天,沈逸曦在医院，和姜流舟奶奶一起包了饺子煮了粥。 　　奶奶调馅，姜流舟擀面皮,沈逸曦包饺子。 　　锅里的腊八粥正在煮着,白色的小锅上面袅袅冒着热气,里面红豆黑米莲子银耳连上各种沈逸曦叫不上名字的谷类和在一起，被小火慢慢煮开,冒出能让人马上联想到温暖和家的味道。 　　旁边被切开的蛋糕刚刚吃了三块，还剩下大半,奶油上的图案还算清晰，给这一方静谧的地方添了一点奶香。 　　外面下起了小雪，和之前的几场大雪不一样,雪花小小的细细的，在风里晃晃悠悠地飘着，慢慢落到地上。 　　有那么几朵飘到了窗户上,没等细看，就化成了小小的水滴,和着其他的，聚在一起,往下滑去。 　　沈逸曦这次过来本来只是想躲一下夜泽轩，让他冷静一下,顺便给姜流舟过生日。 　　或者应该是说，本来是想给姜流舟过生日，顺便再躲一下夜泽轩。 　　但是这时候就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大家都贪图这一点烟火气。 　　沈逸曦听着奶奶念叨着姜流舟要把饺子皮擀得厚一点，不然饺子容易破。 　　又说着自己调馅的时候酱油放少了，馅料颜色不好看。 　　叮嘱自己说饺子边一定要捏紧,不然煮的时候容易散开。 　　是那种长辈善意的唠叨。 　　姜流舟喊了一声奶奶，说：“她第一次包饺子啊，你不要太苛责，你好好教教她嘛。” 　　沈逸曦看着舟舟不高兴的样子，再看看一脸打趣的奶奶，低头笑了笑。 　　舟舟真好啊。 　　真想以后每一年都这样。 　　沈逸曦安逸地吃了饺子喝了粥，陪着奶奶聊天。 　　也不是不想问问姜流舟之前是为什么，但是每次也就是想想，又觉得舟舟最近可能真的是压力很大，自己再逼迫她好像不是很好。说不定那天舟舟自己想起来了就告诉自己了。 　　于是就也没有说了。 　　华灯初上。 　　沈逸曦回到家，还没有再回味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夜家小子的生日聚会，你没有去？” 　　是沈爸爸。 　　“对啊。”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一直哭着吵着要去吗？人家不邀请你你也要自己跑过去看。” 　　……原身居然还做过这种事？ 　　“……现在不想了。” 　　沈逸曦想了想，很诚实地告诉对面的人：“我不喜欢夜泽轩，他太幼稚了。但是他现在好像是开始对我感兴趣了，我并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所以没有去。以后都不想去了。” 　　“是吗？” 　　对面的人不置可否，又扔下一个惊天巨雷：“半个月后，我大概会和你母亲一起回国。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聊聊。” 　　沈逸曦：“……” 　　居然还有一点紧张。 　　而医院里，姜流舟和奶奶还在包饺子，想把中午剩下的馅料吃光。 　　时间还早，一晚上都没有什么事，奶奶动作就慢吞吞的，一边捏饺子一边问姜流舟：“你还说这不是你说的朋友？和你关系不好能想着过来给你过生日？” 　　姜流舟看着奶奶好像知道一切的眼神，呐呐低下头不说话。 　　腊八之后就是年，沈家家大业大，过年的时候家里很多佣人也都要回家，管家每天忙里忙外。 　　沈逸曦没有什么事情，就常常去医院看姜流舟和奶奶。 　　奶奶在医院也坚持要好好过年，每天张罗着买什么什么年货。 　　沈逸曦每次去的时候，奶奶都在清点姜流舟买回去的东西，什么红蜡烛白蜡烛，什么对联，什么干果炒货，什么糖果馒头，还有各种神仙的描金画像，眼看着就是要把医院布置成第二个家的样子。 　　沈逸曦看着描龙画凤的红色蜡烛，再看看什么财神爷，什么观世音的画像，欲言又止。 　　姜流舟拉了拉她，对她狡黠一笑：“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就是迷信，但是不能说。” 　　沈逸曦：“……” 　　尊重别人的信仰，这些我还是知道的。 　　等到回到了家，沈逸曦在管家找人买回来的那些东西里找了一圈，问：“为什么不买观世音和财神爷的画像？” 　　管家诧异地看着沈逸曦，问：“买了贴在哪里呢？耶稣像旁边？” 　　沈逸曦：“……” 　　于是一贯相信科学从不迷信的沈逸曦，就更勤快地往医院跑了。 　　就等着看奶奶是怎么贴画像怎么点蜡烛的。 　　姜流舟不知道她为什么来，但是看到她也是开心的，从来不问，就怕她再觉得自己不欢迎她。 　　只当是她关心自己，怕奶奶出了什么事自己应付不了。 　　沈逸曦是想看的，但是她不了解情况。 　　春联是腊月二十七换上的，画像是二十八贴的，蜡烛是要除夕夜点的。 　　沈逸曦每次都扑空。又觉得那是习俗，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禁忌，也不敢贸然去问奶奶，只能跑的更勤快。 　　临近除夕，大家都想回家过年，医院越发冷清。 　　只有沈逸曦，每天跑来跑去，来得早去的晚。 　　终于在二十七号那天，看到姜流舟拿出了对联。 　　沈逸曦当时就来了精神，想和姜流舟一起去贴对联。 　　红彤彤的描金对联，写着对新一年的祝福，底下有小小的两个白胖胖小孩，抱着金元宝和鱼，憨态可掬。 　　姜流舟个子高一点，找了一个高高的凳子，踩上去把最上面的横批贴好。 　　沈逸曦在底下，举着对联扶着凳子，还要昂着头看姜流舟是怎么撕下胶带，把那一张相对来说比较小的红色横批贴上去的。 　　奶奶在旁边，也扶着凳子，时不时走远一点，说：“偏了，往左边一点点。” 　　沈逸曦看不出来什么，就一直扶着凳子，因为姜流舟的动作原因，她看不清横批到底贴在了哪里，只看到姜流舟修长的昂起来的脖子，流畅的、好看的下颔线，还有从锁骨中间一路往上，隐没在耳后的、格外性感的筋。 　　沈逸曦没有心情关注对联到底怎么了，就盯着那条微微突出来的筋，还有清晰的锁骨，脖子修长皮肤白皙紧致，侧面血管好像还在随着心脏的跳动颤动。 　　是能让人看痴了的好看。带着生命独有的活力，还有那么一点，让人贪恋的人间烟火气。 　　“给我左边的。” 　　姜流舟终于把横批贴好了，低下头去，伸手问沈逸曦要上联。 　　没人说话。 　　姜流舟从沈逸曦的手一路看过去，对上她的眼。 　　沈逸曦看着那双清丽优雅的墨绿色眼睛。 　　突然脸红.jpg。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认真的眼，并没有发现她脸颊上一抹樱花一样的红晕。因为姜流舟也，突然脸红.jpg。 　　“那个，对联给我一下。” 　　姜流舟觉得自己这样不对，飞快移开视线，对沈逸曦说。 　　“啊？” 　　沈逸曦还木楞楞的，闻言懵了一会儿，才微微踮脚，把右手举了起来。 　　姜流舟不敢回头去看沈逸曦，怕自己再看下去就更管不住自己的心，看到沈逸曦举起了手，连忙伸手去接。 　　拿起来看都不看一眼，就撕开胶带想贴上去。 　　“欸！那是下联！” 　　奶奶满意地看着贴的整整齐齐就在正中间的横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就看到姜流舟好像失了魂一样，拿起下联就要往右边贴，连忙提醒：“那是右边的！” 　　姜流舟傻傻地把手里的红色对联举起来，看着上面的内容，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低头去看沈逸曦。 　　底下的沈逸曦呀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不明所以，抬头去看姜流舟。 　　两两对视。 　　沈逸曦率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啊我给错了。” 　　姜流舟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我没有认真看。” 　　“你不要摇头了，小心不要摔下来。” 　　“没事没事。” 　　姜流舟扶住墙，微微俯身把手里的对联给沈逸曦，从沈逸曦手里接过来上联。 　　手指接触，沈逸曦的手指是热的，姜流舟的手指是凉的。 　　沈逸曦不着痕迹地、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姜流舟，第一次在感觉到姜流舟手指冰凉的时候，没有握住她的手问她为什么手这么凉。 　　而是把手收回去，悄悄地握成拳头，用大拇指摩挲刚刚被姜流舟碰到的那一小片肌肤。 　　奶奶不知道她俩在想什么，只关注对联。看到这一幕在一边叹气：“你刚刚直接拿着贴到右边不就行了吗？干嘛还要再换。” 　　姜流舟：“……” 　　沈逸曦：“……” 　　沈逸曦心不在焉，姜流舟也心不在焉。 　　只有奶奶很专注：“往旁边一点，左边有点低，高一点，一点就好了。太高了！再低一点点！” 　　姜流舟手忙脚乱地听着奶奶的指挥，艰难地把对联贴好。扶着墙就想下来。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用手抓住门框弯腰，下意识伸出手去：“我扶着你。” 　　姜流舟想要跳下去，闻言把自己刚刚弯下去一点的膝盖直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只白嫩的手，还有虎口处青色的细微血管，咬咬嘴唇，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放到那双手上。 　　又是一片冰凉。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格外清晰地感知到这是另一个人的手。 　　明明不知道拉过多少次了，沈逸曦却头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说不出的别扭，甚至是有点瑟缩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最后也还是没有，而是把胳膊伸直，感觉到那双手拉住自己的手，然后在自己的胳膊上放了另一只手。 　　然后，有人站到了地上，就在自己面前。 　　“谢谢。”低低的一声道谢，是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点羞涩。 　　但是却陌生地，让沈逸曦脸颊上的樱花，开得更红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去朋友家里，回去的时候她很热情地给我装了一塑料袋子的零食，我推拒无果，只能看着她给我死命装。还在最上面放了两层干脆面，多得袋子都系不起来。 　　我就拎着这一袋子东西回去。 　　在路上的时候，因为东西太多，袋子……最上面裂开了。 　　我也……当场裂开。 　　然后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帮我捡洒了一地的干脆面……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我当场去世。 第33章 　　沈逸曦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晚上自己回去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握着拳。 　　手心被捂出了汗，像极了女孩脸上的热度。 　　本来是想着最近几天都要去的，此时却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想着不要去了。但是还隐隐有些向往,不止是为了那些自己不了解的传统习俗,也为了现在陌生的情绪。 　　这是头一次，这么轴的沈逸曦,不敢轻举妄动。 　　夜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年放了很多烟花鞭炮,最近的天空不是很晴朗，而是灰扑扑的一片，看不到星星。 　　沈逸曦怔怔出神,觉得这一切就好像岔口，自己隐隐知道不对，但是因为那一条路上有一个自己在乎的人,所以就开始挣扎。本能和理智相博弈，不知道要不要掀开潘多拉的盒子。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沈逸曦在家赖了两天,除夕也不想出去，本来是想像鸵鸟一样什么都不想,就在家里无所事事的。 　　管家却敲响了她的房门。沈逸曦还没有问怎么了，管家身后的女仆鱼贯而入,抬着一架子衣服：“这是您喜欢的那个牌子明年初夏的款。” 　　沈逸曦看着那些粉嫩嫩的公主裙，目光被一件墨绿色的裙子吸引。 　　沈逸曦自认自己是个土狗，所有的款式在她眼里都没有什么分别,此刻看着那件衣服，也只是想。 　　和之前圣诞节那天舟舟穿的衣服好像啊。 　　这个颜色也好看，和舟舟眼睛的颜色很像。 　　但是没有舟舟眼睛的颜色深,没有舟舟的眼睛好看，上面的金色纹路也过于庸俗，闪出来的光有点胡哨，不如舟舟眼睛里的光好看。 　　但是也还算可以，勉强配得上舟舟。 　　管家发现沈逸曦一直看着那件墨绿色衣服，以为她喜欢，就连忙示意女仆拿下来给沈逸曦。 　　沈逸曦看着眼皮子底下这件衣服，突然有种很浓烈的冲动，来势汹汹，像一把火烧着，烧得她心里发烫，叫嚣着去见舟舟。 　　于是就去了。 　　急匆匆换上衣服，带着那件墨绿色的衣服跑出去，去找司机，去医院。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 　　沈逸曦看着外面人群熙攘，抱着装着衣服的纸袋，惶惶出神。 　　医院里。姜流舟在做年夜饭，之前都是奶奶做的，但是今年奶奶生病了不能做了，姜流舟就去买了菜，在奶奶的指导下开始炒菜。 　　姜流舟本来就会做一点家常菜，基础还算良好，奶奶只告诉她步骤，她也能做得很好。 　　把所有材料都准备好，蔬菜切好放到一边，白色陶瓷锅里煮着排骨汤，姜流舟拿着铲子翻锅里的鸡丁。 　　一切都很顺利，奶奶赞许又失落地看着姜流舟的背影：“真的长大了，以后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自从奶奶住院之后，姜流舟就不能听到奶奶说类似的话，每次听到就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觉得奶奶这样说就好像她不会再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也不会看着自己照顾自己和她了一样。 　　姜流舟正想着自己要不要来一个失误让自己受个伤，证明自己还是一个没人照顾就什么都不会的废物的时候，又听到奶奶说：“也不知道今天沈丫头来不来，昨天就没有来。今天你做这么多菜，也想让她看看。” 　　奶奶不知道是现在越来越喜欢沈逸曦了还是更了解姜流舟了。每次说了这种会让姜流舟不高兴的话，马上就会提一嘴沈逸曦。 　　可偏偏姜流舟就是吃这一套，每次都会转移注意力。 　　这次也是一样，姜流舟想着沈逸曦，也想沈逸曦过来，但是还是装作很懂事的样子说：“她也要过年嘛，以后会有机会的，我们一起吃饭。” 　　奶奶点头，看着火候示意姜流舟：“放点酱油。” 　　姜流舟收回了一点心绪，从一边拿出酱油，拧开盖子往里面倒。 　　身后传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过年好啊舟舟。” 　　清脆俏皮，不知道是不是来的有点急，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喘。 　　姜流舟的手一个颤抖，酱油瓶就滑下去，闷声掉到了锅里。 　　铁锅被这么一砸开始晃动，斜到了一边，锅里灰不灰黑不黑的汤汁溅起来，在桌子地上和姜流舟的围裙上开出了一朵朵花。 　　有零星几点溅到了手上，姜流舟闷哼，低头看过去，手上已经红了。 　　奶奶着急：“快去用凉水冲一冲！” 　　姜流舟把火关上，看了沈逸曦一眼，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才转身去冲凉水。 　　刚刚推开门的沈逸曦就看到这么一幕，心里一跳，把手上的纸袋扔到沙发上，就冲过去，看着姜流舟用凉水冲手，还有点着急：“怎么这么不小心？！” 　　姜流舟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睁大眼问沈逸曦：“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这么说很有歧义。马上找补：“我想你来的，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本来没想来的沈逸曦：“……”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的手，很心疼地问：“疼不疼？” 　　姜流舟摇头：“还好。” 　　凉水冲到手上，都像是热水一样，火辣辣的疼。 　　姜流舟看着托着自己手的沈逸曦，很乖巧地说：“你别托着了，水凉。” 　　“没事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 　　手上的伤很快就肿起来了，起了一个灰白的水泡。 　　沈逸曦着急地出去，找护士来。 　　奶奶看着姜流舟的手，心疼：“你看看你，刚刚说了你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就这样了。” 　　姜流舟不接话，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泡，苦中作乐地想，自己也不用演了，直接用事实告诉奶奶，自己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门口传过来声音。姜流舟转头看过去，沈逸曦带着两个护士走过来。沈逸曦指着姜流舟，很着急地说：“她烫伤了！” 　　看那个架势就好像不给姜流舟包上三层的纱布，姜流舟就会皮肤溃烂要送进ICU植皮一样。 　　姜流舟：“倒也不是很严重。” 　　心里有点苦又有点甜。 　　唔。 　　她是真的很在乎我吧？这么一点小伤都这么重视。 　　虽然可能比不上夜泽轩，但是这样已经很好了。 　　沈逸曦把姜流舟拉到沙发上坐下，坐在她旁边，把手放到她的腿上，紧张地抓着她的裤子，小声喃喃，不知道是再安慰姜流舟还是在安慰自己：“不疼啊不疼啊，一定要处理一下，不疼的不疼的。” 　　护士姐姐把给针消毒，沈逸曦看着那针尖上闪的寒光，即使不是自己受了伤，也还是代入感很强地觉得自己手上一阵刺痛。 　　姜流舟感觉到沈逸曦哆嗦了一下，刚想喊奶奶把她带到一边坐着就好了，眼就被人捂住了。 　　依旧是浅浅的樱花香味，还是带着后怕颤抖的话：“不怕不怕，不看就不疼了，不疼了。” 　　姜流舟乱七八糟的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爱啊。 　　每次一紧张一害怕就不断重复，每一句话都要来来回回重复，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可爱？ 　　护士终于把一切准备好了，就打算把那个小泡泡戳破然后上药了。一抬头看到本来应该扎针的人十分淡定的坐着，嘴边还噙着一抹笑意。 　　而急吼吼喊自己过来的那个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针，掩饰不了的怕，手却还是紧紧地捂住身边人的眼睛。 　　——明明是你比较怕啊。 　　——你到底在怕什么？ 　　护士姐姐不知道包扎过多少血肉模糊的伤口，举止端庄丝毫不慌，手从来没有抖过，此时却难地有点疑惑。 　　我长得这么像容嬷嬷吗？ 　　沈逸曦不知道她的反应让护士姐姐有那么费解，只是看到护士姐姐举着针不动了，觉得自己那口气就吊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噎得慌，就像知道自己进了刑场，都听到了“斩立决”，铡刀却迟迟不落下来一样。 　　沈逸曦忍住慌，催促：“姐姐，你快点啊。” 　　护士姐姐点头：“嗯。” 　　伸手就往姜流舟手上戳过去。 　　沈逸曦不敢看，但是又怕自己不看着护士姐姐扎歪了，于是就眯着眼，只留出一条缝，想通过这条缝观察一下。 　　手上也多了一只手。 　　姜流舟发誓，自己只是因为被沈逸曦可爱到了，又觉得沈逸曦都这么怕了，就还是不要让她看了，于是就也想伸手捂住她的眼。 　　但是她的眼被捂住，压根看不见沈逸曦的脸，只能自己摸索着去捂。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霸道总裁看女主怕，于是一句话不说，伸手给女主角捂住眼睛。 　　干脆利落，苏到断腿。宽大的手掌把女主角水汪汪的眼睛捂得严严实实，像一座大山一样挡住所有灾难，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没事，我在。” 　　姜流舟其实并没有想像霸道总裁一样。 　　毕竟自己也不是霸道总裁，可能做出来也就像是一个弱者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只是不想让沈逸曦这么怕而已。 　　但是姜流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盖不住沈逸曦的眼。 　　也就是巴掌大的一张脸。 　　姜流舟摸黑去捂的第一次，摸到了沈逸曦的头发。 　　沈逸曦茫然地看着自己头上姜流舟好好的那只手：“……” 　　姜流舟：“……” 　　失误了，沈逸曦原本这么低的吗？ 　　姜流舟咳嗽了一声，依然没有完美掩饰自己的尴尬，好在眼睛还被沈逸曦捂住，没有看到别人的表情。 　　于是她强装淡定，想要把手收回来。 　　手心却感觉到一阵痒意。 　　沈逸曦学着姜流舟之前的样子，微微低头，把自己的眼睛放到姜流舟的掌心，眼睛一眨一眨的，睫毛扫着姜流舟的掌心：“喏。” 第34章 　　姜流舟的宫保鸡丁最后也没有做成功,大半瓶酱油全部倒了进去，在锅底余温的熏煮下成了漆黑的一锅。看着就是吃一口就能直接找医生的样子。 　　好在也没有谁很想吃那个菜。 　　沈逸曦举着筷子，夹着自己面前的牛柳,很费劲地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姜流舟有点羞窘,解释：“我不是很会挑牛肉。” 　　“没事。” 　　沈逸曦到底也没有把牛柳嚼碎，只能先把那块肉推到自己腮帮子处含好。嘟嘟囔囔地安慰姜流舟：“好吃的。” 　　姜流舟看着她那个样子,有点后悔自己把牛肉切的太大了。 　　奶奶把盘子里刚刚煮好的饺子端起来，给沈逸曦和姜流舟拔了几个：“看看今年是谁最有福气,能吃到包了福橘的饺子。” 　　窗外银光闪烁，城郊有人在放烟花，因为离得远听不见什么声音,烟花看得也模模糊糊的，但是每次烟花炸开的时候，也会照亮很远处的这一方小天地。 　　沈逸曦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有些东西不能用科学来解释,就是融入一个民族的血液里，对于新的一年的展望期盼,对过去一年的怀念，还有和自己在乎的人一起过的每一刻,都是那么的美好玄妙。 　　奶奶看着沈逸曦的目光，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喊姜流舟：“你在柜子里看看，我记得我上回让隔壁大姐的孙子买了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呲花。” 　　姜流舟放下筷子，一边站起来往柜子处走去,一边转头疑惑地看着奶奶：“呲花？” 　　沈逸曦马上被吸引过去了。 　　手里还拿着筷子，一动不动，眼珠子就咕噜噜地跟着姜流舟,想知道那个呲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沈逸曦其实是有一点想问的，但是又觉得自己不如不问，这样会更有惊喜一点。 　　于是她就看着姜流舟打开柜子。 　　“奶奶，人家是叫仙女棒的！” 　　姜流舟拿出一大把的仙女棒，放到了桌子上，又回来接着吃饭。 　　奶奶拒绝一切花里胡哨，闻言低声嘟囔：“能叫仙女棒就不能叫呲花了？” 　　沈逸曦才不管那到底是仙女棒还是呲花，反正是真的很惊喜。看着姜流舟放到桌子上的那一把呲花，很兴奋地加快了自己吃饭的速度。 　　姜流舟也看出来沈逸曦的雀跃，装作不在意地问沈逸曦：“一会儿去玩吗？” 　　“就……不太好吧。” 　　沈逸曦飞快地扒拉着饭，闻言口不对心很言不由衷地找理由：“污染应该挺大的吧……” 　　窗外又炸开一朵烟花，像闪电一样短暂地给屋子里的光加了一点亮度，很快就流星一样掉了下去。 　　奶奶不在意地摆手：“你放一箱子都不会有那一个的污染大。” 　　“嗯……” 　　沈逸曦短暂地被说服了，马上又说：“但是玩火是不是不是很好，万一烧到了什么……” 　　“去广场上玩，没有什么可燃物。” 　　沈逸曦：“真的？” 　　姜流舟点头：“嗯。” 　　沈逸曦又往嘴里扒了一个饺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流舟：“我们什么时候去？！” 　　奶奶笑着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吃完饭再去。” 　　本来以为就只有两个人，姜流舟做的菜不多，也做好了明天还要接着吃剩菜的准备了。 　　但是没有想到，沈逸曦来了。 　　沈逸曦在家里躺了两天，也没怎么吃饭，小点心吃多了觉得甜得发腻，胃是满了，但是总觉得没有还是空荡荡的。 　　现在和自己在乎的人围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中国菜，才觉得自己从心里到胃里都满足了。 　　于是就吃得多了一点。 　　晚上举着仙女棒和姜流舟去医院后面的广场上的时候，就知道了暴饮暴食是多么的难受。 　　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好像都顶到了嗓子眼，撑的有点难受。 　　姜流舟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奇怪，好像是在承认沈逸曦好像是在乎自己之后，开始想很多。表面上好像若无其事，实则不动声色，每天想着怎么样才能让沈逸曦更在乎自己一点。 　　怎么增加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 　　知道自己比不上夜泽轩是一回事，不愿意比不上夜泽轩是另一件事。 　　反正就着医院的灯光和天上烟花的光，姜流舟看着身边因为吃撑了而微微皱眉的沈逸曦，装作不经意地、带着装出来的戏谑，说：“也不用吃这么多，毕竟以后每年都可以吃嘛。” 　　说着好像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是只有姜流舟知道自己现在多么紧张。 　　希望沈逸曦听出来仔细想想，知道自己是在说以后也要像今年这样一起过年。 　　又想沈逸曦什么都不知道，随口答应自己，这个可以是承诺也可以是约定，最后有没有兑现都是另外一件事，起码自己还是会无条件相信她的。 　　沈逸曦把仙女棒举得高高的，对着路灯的光，看着仙女棒红色塑料包装纸上反射的光线，好像是随口一说：“也是……就是你明年去买牛肉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今年的这个真的让我腮帮子都嚼酸了。” 　　姜流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低下头去清清嗓子，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好。” 　　沈逸曦脚步轻快，还举着仙女棒，一晃一晃的，看着那光也闪来闪去：“今年奶奶吃了很多那个鱼，明年还在做那个，放到奶奶面前，这样奶奶好夹。” 　　“嗯。” 　　“你也要小心，今年怎么还把手给烫成了这样？” 　　沈逸曦问了一句，然后没等姜流舟说话，就简单地自己给自己找到了答案：“肯定是酱油的问题，咱们明年就不要用这个酱油了。” 　　这关酱油什么事？ 　　明明是因为你…… 　　算了算了，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 　　姜流舟不说话，专注地看着沈逸曦。 　　沈逸曦觉得自己找到了害姜流舟烫到的罪魁祸首了，于是耿耿于怀喋喋不休：“真是，什么厂家啊，把酱油瓶设计成这样，一拿就掉下去了，怎么可以？” 　　姜流舟问心有愧，没有反驳沈逸曦，但是也没有附和沈逸曦的推锅。 　　倒是沈逸曦偷偷撇了一眼姜流舟，看她不说话就笑着看着自己的样子，觉得自己欣慰之余又有那么一点害羞，好像自己老阿姨的权威碎了一地，索性破罐子破摔：“天凉了，让酱油厂倒闭吧。” 　　姜流舟：“……” 　　这倒也不必…… 　　好在社会主义建设者沈逸曦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句话是多么的不对，马上推翻自己刚刚说的话：“算了，不要倒闭了，老板也不容易，咱们明年不要用这个牌子就好了。” 　　姜流舟笑着应下。对啊。 　　明年还要做好吃又好嚼的牛肉，要做奶奶喜欢吃的鱼，换一个酱油的牌子。 　　然后一直就这样，吃完饭，就出来，对着月亮和烟花，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玩奶奶买给自己的仙女棒。 　　这真的是姜流舟能想到的，很幸福的一件事了。 　　远处的烟花还在放，传到这里还有沉闷的、烟花爆炸的声音。近处不知道谁放了一盏孔明灯，晃晃悠悠地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沈逸曦跟着姜流舟走到医院后面的空地上，从捆着的一捧仙女棒里抽出来一只，举着，很严肃地告诉姜流舟：“毕竟也是烟花爆竹一类的，污染环境不说还有安全隐患，我不能多玩，今天就只点这一只，看看就好了。” 　　姜流舟也严肃点头：“好。” 　　“而且我一定会好好处理余留下来的垃圾，一定会把火灭完，不能在除夕夜的时候因为一只仙女棒造成火灾。” 　　姜流舟依然严肃点头：“好。” 　　沈逸曦认真在心里排练好了所有步骤，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于是她点头，又想姜流舟伸出了手：“打火机给我吧。” 　　“打火机？”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严肃的脸，有点茫然地伸手在自己衣服兜里摸了摸。 　　沈逸曦还在看着姜流舟。 　　姜流舟：“……” 　　沈逸曦以为姜流舟没有听清，于是就提高了一点声音：“舟舟，我想要打火机。” 　　姜流舟茫然：“我没有拿啊。” 　　沈逸曦：“……” 　　沈逸曦不可置信地在自己兜里也摸了摸，没有摸到打火机。 　　她瞪大了眼，和姜流舟面面相觑：“你真的没有带？” 　　姜流舟摇头。 　　“完了，” 　　沈逸曦面如死灰，苍凉道：“这是老天爷不想让我玩。” 　　完了。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 　　一只仙女棒，居然都能让沈逸曦这么坚定的一个唯物主义者开始相信老天爷了。 　　沈逸曦呆了一会儿，明显还是不肯相信自己刚刚这么缜密的“玩仙女棒的时候尽量减少污染并且杜绝所有安全隐患”计划折戟在第一步，于是很是不确定地伸手去摸姜流舟的口袋：“你真的没有拿？” 　　姜流舟没有看到她手的动作，闻言伸手到自己兜里想再找找。 　　沈逸曦第一次这么想要做一件事，总不能因为自己忘了带打火机就…… 　　姜流舟感觉自己碰到了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还没有等她想好那是什么的时候，那只手就跟着自己的手一起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和自己的手紧密相贴，手心就贴在自己的手背上，温热一片。 　　姜流舟动作一顿。 　　远处的烟花还在放，一声声的仿佛响在耳边，和着心跳声越来越快。 　　沈逸曦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太惨了太惨了，怎么就没有带呢？没有带。” 　　又在重复。 　　她是不是有点紧张？ 　　她在紧张什么？ 　　姜流舟稀里糊涂地想着，不敢去看沈逸曦，只是说：“那怎么办呢？” 　　“回去吧回去吧。” 　　沈逸曦脑子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识地说着话，连仙女棒的事都忘了。 　　“你不是很想玩？” 　　“明天吧明天吧。” 　　这也不就是说，明天还要过来？ 　　姜流舟马上点头：“好，明天。” 　　沈逸曦落后一步，跟着姜流舟回去，看着姜流舟的背影，怔怔出神。 　　不知道怎么的就还是想和她说说话。 　　沈逸曦咳了一声，装作刚刚想起来什么的样子：“对了！我今天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一条裙子。” 　　“哦……”姜流舟也绞尽脑汁想和沈逸曦说话，哦了一声后又怕自己这样不太好，所以虽然不是那么喜欢裙子，但是还是又问：“什么样的裙子？” 　　“墨绿色的！和你眼睛的颜色很像！你穿上肯定好看！” 　　沈逸曦手舞足蹈：“不用玩仙女棒了，你就是仙女本仙！” 　　姜流舟：“……” 　　你才是仙女。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一朵烟花炸开，绚烂的颜色映在她脸上，照的她眼睛亮晶晶的。 　　里面有星河有深渊，还有一个小小的姜流舟。 　　我想要她一直这样看着我，只看我。 　　姜流舟觉得自己嗓子很干，看着沈逸曦这个样子，心里有千言万语，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于是只能看着沈逸曦，低声说了句你也是。 　　舟舟好像并没有被夸了的喜悦。 　　沈逸曦认真反思了自己。 　　舟舟这么谦虚内敛的人，自己这样肯定让舟舟无所适从了。 　　自己今天好像确实是有点过于兴奋了。 　　没有玩到仙女棒也依然过于兴奋。 　　沈逸曦觉得自己老阿姨的包袱碎了一地。 　　于是呐呐不说话。 　　姜流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说话。 　　医院很冷清，除了外面传过来的声音外就只有中央空调运作的嗡嗡声。 　　奶奶已经睡下了，姜流舟打开昏黄的小夜灯，看着身后的沈逸曦，抿抿嘴。 　　明明一路上都在打腹稿，现在真的说出来了还是紧张。 　　“今晚，要不要住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三个小时，一双手，一个键盘，一个奇迹。 第35章 　　豪华病房旁边有专门给陪床的人住的房间,里面各种东西一应俱全，姜流舟又添了些物什，平时就住在那里。 　　姜流舟带沈逸曦过去,打开了灯。 　　沈逸曦还在眼巴巴地看着外面,揉着自己还饱饱的肚子：“我想再吃两个饺子。” 　　“……”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眼巴巴的样子,虽然觉得大晚上吃这么多不好，但是还是不忍心让沈逸曦失望,只能蹑手蹑脚走出去：“我给你煎一下。” 　　“我去吧，你手不是烫到了吗。” 　　沈逸曦也学着姜流舟的样子,蹑手蹑脚往外走。 　　“没事了。” 　　“不行，你还要再上一次药呢。”沈逸曦说着顺手把桌子上的药放到了床头。 　　姜流舟走到厨房，关上门,打开灯，把沈逸曦晚上剩下的五个饺子拿出来，把锅放好,倒上一层油，打算煎一煎。 　　“你不吃吗？”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拿出小煎锅,就要把那五个饺子放进去，随口一问。 　　姜流舟的动作顿了顿,接着把沈逸曦的饺子扒拉到了锅里，然后把自己的饺子也拿出来,放到了另一边。 　　一边五个一边四个，整整齐齐地鼓着肚子，躺在煎锅里。 　　“奶奶说包了福橘,还没有吃到。” 　　“嗯。” 　　姜流舟拿着小铲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锅里的九个饺子，慢慢给饺子翻面。 　　沈逸曦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铲子,看着那个小小的木铲把饺子往底下压一下，然后缓缓翻面，露出底下浸了油，变得金黄的一面。 　　渐渐的，沈逸曦发觉出不对了。 　　她伸手握住姜流舟还在翻面的胳膊，挑眉：“舟舟啊，你怎么还带提前找的？” 　　本来想找出那个包了福橘的饺子然后给沈逸曦的姜流舟被识破了，表情也僵住了。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心虚的样子，伸手推她：“你转过去！我要把这些饺子的位置换一下！” 　　姜流舟转身。 　　沈逸曦接过木铲子，转头更心虚地看了看姜流舟，发现姜流舟真的很听话地转头，而且并没有回头的意思。 　　于是马上一顿猛戳。 　　终于在自己那边的一个饺子里戳到了硬硬的一个东西。 　　沈逸曦手疾眼快，马上把那个饺子一下拔到姜流舟那边。 　　姜流舟也不知道沈逸曦为什么翻饺子要这么久，但是一想她家里那个条件，觉得沈逸曦并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于是马上就开始担心她会不会烫到。 　　想回头看看吧，又怕沈逸曦生气。 　　正陷入纠结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看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好了。” 　　姜流舟回头看过去。 　　自己刚刚一个个翻面煎出来的饺子现在七扭八歪地躺倒在锅里，露出来的部分一半是白一半是焦黄色。 　　而沈逸曦举着木铲子，目光灼灼：“很快就好了。” 　　姜流舟：“……” 　　很符合她的人设。 　　姜流舟原本是想把饺子煎成那种两面都是金黄的那种，一口咬下去里面的汁水还有外面焦焦的皮浸在一起，一口一个好吃到失语。 　　但是现在明显是失败了。 　　姜流舟把那些三分之一是焦黄的，三分之一是金黄的，剩下三分之一没有颜色的饺子盛出来，放到一个盘子里。 　　好不容易把那个饺子神不知鬼不觉放到姜流舟那里的沈逸曦：“……” 　　沈逸曦尽量从那一盘子里的饺子了找出那个包了福橘的饺子。 　　姜流舟拿着筷子，没有动，只是看着沈逸曦。 　　一幅就算要让沈逸曦把这九个饺子全部吃完也要让她吃到那个福橘的样子。 　　沈逸曦缓缓伸手，夹起一个饺子，暗自思考。 　　这个软软的，里面应该是馅料。 　　沈逸曦对姜流舟笑了一下，把那个饺子放到了自己嘴里，很缓慢地嚼着。 　　果然是普通的饺子。 　　沈逸曦放心了一点，又夹起来一个，热情地招呼姜流舟：“你也吃啊。” 　　其实沈逸曦依然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 　　尊重别人的信仰和自己也去推崇这个信仰是不一样的。 　　沈逸曦相信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客观的，但是在这么一个除夕夜，她却斤斤计较地翻着一锅饺子，想找出来里面那个包了福橘发出来，给姜流舟。 　　信不信是一回事，但是就是想做。 　　就算只是一个并没有一点用的习俗也好，起码会让舟舟高兴一点吧？ 　　今年的不高兴就止于此吧，给舟舟吃包了福橘的饺子，如果真的可以，就保佑舟舟明年可以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姜流舟也夹起一只饺子，往嘴里放。 　　动作一顿。 　　姜流舟微微低头，在沈逸曦惊喜的目光下抽了两张纸巾，想要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不行！” 　　沈逸曦都要破音了：“你吃下去！不能吐！要吃下去的！这可是你明年的好运！” 　　姜流舟含着那个碎掉的福橘，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沈逸曦，看出她眼里的认真，很是忍辱负重地把那个甜甜的福橘和着鲜咸的饺子一起咽下去。 　　这个滋味，一言难尽。 　　沈逸曦却像是如愿以偿了一样，往后仰着，靠在椅子背上，笑着对姜流舟眨眼：“厉害啊。” 　　姜流舟看着她的眼，也笑。 　　不是我厉害，是这么想要我好的你厉害。 　　姜流舟给沈逸曦找了自己的衣服，沈逸曦本来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嫌那个蓝色的睡衣廉价布料不好。 　　只是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很是苦恼地拉着裤腿：“舟舟，这个裤子好长啊。” 　　姜流舟：“……” 　　沈逸曦马上想到了什么：“不是，到底是你高啊还是我矮啊？” 　　姜流舟摇头：“你不矮。” 　　“？” 　　沈逸曦偏头，很是受伤：“我不矮，那为什么穿成这样？我腿短？” 　　姜流舟看向那被睡裤遮住的腿，摇头：“没有。” 　　“你只会这样说。” 　　沈逸曦撇撇嘴，爬上床：“不说了，睡觉了！” 　　姜流舟把灯关上，打算摸黑往床上走。 　　床头传来啪的一声。床头柜上的小夜灯打开。就着昏黄的灯光，姜流舟看到飞快往被窝里伸的白皙胳膊。 　　姜流舟哑然失笑，才刚刚走了两步，就看到沈逸曦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不对不对，你还没有换药。” 　　沈逸曦翻身下床，把自己刚刚放到床头的药拿起来。招呼姜流舟：“过来，换药。” 　　姜流舟觉得自己之前觉得沈逸曦是樱花精不是没有理由的，现在，这个人穿着自己的衣服，用的是自己的沐浴露，可是身上除了薰衣草的味道，还是有一股樱花香味。沈逸曦的手有点凉，像是樱花花瓣落到了手上。 　　姜流舟看着垂眸给自己认真上药的人，心里说不出的悸动又说不出的遗憾。 　　我还是想要喜欢你。 　　沈逸曦看着那红肿的一片烫伤，觉得自己也开始疼了，仔细快速地上好药包扎好，马上又缩回被窝里，死死攥住自己的手：“好了好了，睡觉睡觉。” 　　姜流舟点头，躺在沈逸曦身边。 　　那条裤子沈逸曦穿着是真的长，踩在脚底下很别扭。 　　沈逸曦在被窝里翻来翻去，怎么躺着都觉得不舒服，于是就盘算着把裤子脱了。 　　本来都把腿蜷起来打算下手了，转念一想有觉得不合适。 　　姜流舟就在自己身边呢，自己不穿裤子…… 　　好像不是很好。 　　从来没有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沈逸曦说不出来为什么不好，但是就是有那么一点害羞。 　　但是到底是不舒服，沈逸曦翻来覆去，试图给长长的裤子找一个归宿。 　　姜流舟不知道沈逸曦为什么翻，还有一点紧张：“是被子底下有什么东西吗？” 　　“我不是豌豆公主。” 　　沈逸曦说着，短暂地老实了一会儿，问姜流舟：“你会不会讲睡前故事？” 　　“……” 　　姜流舟试图想想，问沈逸曦：“灰姑娘的可以吗？我还记得台词。” 　　说起这个姜流舟就又想起来那个圣诞节，她黯淡了一下，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刺痛。 　　真好啊，这么大了睡觉还会想要听睡前故事，那一定是因为身边的人都很宠她吧。 　　如果她真的和夜泽轩在一起了，那么。希望夜泽轩以后也会好好照顾她，晚上给她讲故事…… 　　不要像我，只会一个灰姑娘，惨兮兮的，讲出来说不定还会让她做噩梦。 　　沈逸曦本来在等姜流舟给自己被灰姑娘的台词，然后趁姜流舟专注于故事不关注自己的时候把裤子扒拉一下。但是不知道姜流舟为什么突然沉默了，并没有想要接着说下去的意思。 　　沈逸曦有点失落，但是马上安慰自己，很温柔地告诉姜流舟：“不会也没有关系，我会。” 　　姜流舟洗耳恭听，打算自己也学一下，等到下次沈逸曦再想听的时候讲给她。 　　沈逸曦清清嗓子，气沉丹田，抑扬顿挫：“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者，联合起来！” 　　她语气突然悲愤沉痛：“一个幽灵，□□，在欧洲游荡……” 　　姜流舟：“……” 　　神了个鬼的睡前故事啊！ 　　沈逸曦心满意足地背诵了一大段的共产主义宣言，骄傲地问姜流舟：“我棒不棒？你困了没有？” 　　不仅不困而且极其激动甚至想去游街推翻资本主义的姜流舟：“……” 　　窗外的烟花还在响，沈逸曦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姜流舟觉得是因为自己刚刚没有给沈逸曦反馈没有好好夸她让她失望了，于是打算好好夸夸她的时候，房间里的闹钟发出“嘀”的一声。 　　“新年快乐啊舟舟。” 　　肩膀上被人戳了一下，不疼，但是坚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36章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姜流舟在第一天清晨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床头的闹钟。 　　八点了。 　　厚厚的蓝色窗帘把阳光严严实实地挡住，房间依然一片昏暗。 　　姜流舟蹬了蹬腿，感觉自己脚下陌生的触感,茫茫然低头。 　　手却不小心碰到一片滑腻。像一大块玉一样温热细腻,摸上去想能把人的手吸住。 　　姜流舟更茫然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不敢乱摸,接着吧手义无反顾地伸下去。 　　捞上来一条睡裤…… 　　睡裤？！ 　　姜流舟马上就醒了，她看着那条昨天还在沈逸曦身上的裤子,再想想自己刚刚摸到的东西，懵了一瞬。脑子里却很快想明白了一切。 　　她绝望地伸手捏了捏鼻子，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谁遭得住？！ 　　身边沈逸曦还在睡,闭着眼脸蛋红扑扑的。 　　也不对，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姜流舟也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轮廓。小小的脸,头发散下来盖住了一部分的脸蛋，鼻子挺翘。 　　所谓的红扑扑的,是根据沈逸曦沉稳舒缓的呼吸声推断出来的。 　　姜流舟听着沈逸曦的呼吸声，很认真地想这条裤子是怎么掉下来的,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 　　自己昨天睡得不算太晚…… 　　沈逸曦说了那么一句新年好，还就在自己身边,姜流舟是一点都静不下心，心浮气躁恨不得出去跑两圈。 　　明明是自己开口把人留下来的，临到头了才知道这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是又有那么一点甘之如饴的意思。 　　后来沈逸曦一直不说话,自己杂七杂八地想来想去，还是睡着了没错。 　　但是沈逸曦怎么就把裤子…… 　　姜流舟偷偷地把裤子接着塞到被窝里，只当作没看见。 　　沈逸曦早上醒来的时候,姜流舟已经出去了。 　　沈逸曦心虚地蹬了蹬腿，在自己脚底下蹬到了自己昨晚脱下来的裤子。 　　她快速弯腰，把裤子捡起来往腿上一套，然后腰肢一挺，同时把裤子拉到了腰上。 　　实话实说，沈逸曦昨天睡觉前是想着好好穿着裤子的，但是实在是不舒服，于是大半夜的迷迷糊糊醒了，半梦半醒间把裤子给蹬掉了。 　　希望舟舟没有发现。 　　我不是在耍流氓。 　　我真的只是…… 　　只是腿短而已。 　　沈逸曦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推开了房门。 　　姜流舟正在厨房，奶奶正在煎饺子。 　　姜流舟看到沈逸曦的时候马上想起来今天早上看到的裤子，表情有点不自然。 　　奶奶也是才知道沈逸曦昨天睡在这里了，现在看到她很惊喜地喊她：“沈丫头，你是喜欢吃煮的蒸的还是煎的？大年初一也是要吃饺子的。” 　　窗外阳光正好，厨房传过来香味，面前是这么欢迎自己的人。 　　沈逸曦喜欢这样，她马上忘掉了自己的尴尬，很甜蜜的笑：“我都喜欢。” 　　“好，那我都给你来一份。”奶奶有求必应，很宠溺地应下了。 　　沈逸曦又在医院待到了下午，和姜流舟一起看书，和奶奶一起看老电影，最后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要来。 　　司机来接沈逸曦，沈逸曦疑惑地问司机：“你不是回家过年了吗？” 　　司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告诉沈逸曦：“你父亲，昨天回来了。” 　　沈逸曦：“？” 　　沈父果然是回来了，而且不只是沈父。那个沈逸曦压根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声音的所谓的母亲也回来了。 　　一个精明的资本家，表面看着温和有礼其实心机叵测，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是一条蛇。加上一个没有见过面的、面容姣好神情冷漠的、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的母亲。 　　虽然对自己而言那都是陌生人，但是依然压力很大。 　　沈逸曦放缓脚步，觉得沈家偌大的客厅现在简直就是冰窖。 　　是和在医院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沈逸曦之前短暂地和沈父有过一次交流，毕竟她没有得到沈母的一点消息，只有沈父偶尔会给自己打一个电话过来。当时她以为沈父是一个宠爱女儿的好父亲，于是主动告诉沈父自己是个冒牌货，自己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身体，但是以后可以不花他的钱不住他的房子，尽力补偿他。 　　沈父依旧是很温和的声音，告诉沈逸曦：“这种小伎俩，你十岁那年都不会用了。爸爸真的很忙，你不能妄想每年都有好看裙子，还要父亲去看你。父亲爱你，但是父亲真的没有时间。” 　　然后管家就来敲沈逸曦的门，给她递上了一张金卡。 　　可能真的十七岁沈逸曦会因为父亲的这番话难过，但是二十七岁的沈逸曦马上就明白了。 　　他可能，并不喜欢这个女儿。 　　现在见面了沈逸曦就更确信自己的推测了。 　　沈父看到自己并没有高兴的样子，而是对自己笑了一下，马上去看对面的女人：“哦……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女儿，大年夜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居然这时候才回来，错过了见自己父母的第一面，并且，并不因此失落。” 　　明明说的是汉语，但是因为语气词还有奇怪的腔调，于是听起来就像意大利语。很是别扭。 　　反正沈逸曦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且，觉得这种莫名其妙的羞辱无趣又低级。 　　但是自己拿人手短。 　　上个月还拿了很多钱给姜流舟呢。 　　于是沈逸曦并没有呛回去，只是默默走到客厅，对着那两个人笑了笑，很是生疏地喊：“爸爸妈妈？” 　　好在这对爸爸妈妈并没有很在意她的样子。 　　“妈妈”甚至露出了一个可以说是厌恶的表情：“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新的一年我为什么不开心？ 　　“是去夜家了吧？我怎么会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儿？人家不要还往上贴，真是太恶心了。” 　　沈逸曦默念着和谐和知恩图报拿人手短，勉强没有说话，只是还是不服气。 　　沈逸曦当初如果真的做错了什么，应该是在知道夜泽轩不喜欢自己的时候还去打扰对方，并且伤害了无辜的人，而不是因为被拒绝了还不肯放弃。 　　沈父还是很温和的样子，看着沈逸曦被刁难，笑着问：“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夜家小子了吗？” 　　“……是的。” 　　沈父点点头，告诉沈逸曦：“所以你现在没有了留在中国的理由了。” 　　“？” 　　我为什么没有留在中国的理由？我这么根正苗红的一个红领巾。沈逸曦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出了问题，有点诧异：“什么意思？” 　　沈父有点讥讽地看着沈逸曦：“孩子，装傻是没有用的，你需要兑现承诺。”不是，沈逸曦的承诺关我什么事啊？！ 　　沈逸曦懵逼。 　　沈母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死皮赖脸贴上去就算了，最后居然还没有得手，真是废物。” 　　沈逸曦：“……” 　　很是谦虚很是诚恳地询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在小说所设定的世界观外，沈逸曦不是没有想过小说里的沈逸曦是为什么图什么，总是要有一个逻辑的吧。 　　现在明白了。 　　沈逸曦也没有那么喜欢夜泽轩，就像夜泽轩说的那样，是执念。 　　沈家父母已经不是不靠谱了，简直可以说是离谱。 　　“之前就说了让你选一个跟着走，你不愿意，非要留在中国，图什么？” 　　小时候勉强算是有和谐幸福的时候，起码表面上还是好好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撕破脸，整天争吵打骂，索性一走了之。根本没有考虑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怎么在父母中间做出选择。 　　沈逸曦留在了中国。 　　“人家就是觉得你可怜对你好了一点，你就觉得那是喜欢了，人家根本不喜欢你。” 　　当时还小的夜泽轩还不是现在这样，知道沈逸曦家里的事，常常带着沈逸曦玩。 　　后来沈逸曦就受不了夜泽轩不带自己，更受不了夜泽轩都不关注自己了，却还对别人好。 　　“现在行了吧？看清事实了吧？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你这个父亲——” 　　沈母的话没有说完，被沈父厉声打断：“我怎么了？我不比你好？你有关心一点她吗？” 　　沈母对沈父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倒是没有接着说下去了，只是接着看沈逸曦：“我听说根本没有人喜欢你，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沈逸曦哑然。 　　首先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母亲对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其次就是……她试图找出一个例子来反驳，想了想居然还真是没有人喜欢自己。 　　夜泽轩现在的喜欢根本算不上喜欢，沈逸曦也不想因为少年人的喜欢沾沾自喜拿来当谈资。 　　王雅李茜不是喜欢，是追随，是跟着原本的沈逸曦带过来的。 　　姜流舟……要是之前的姜流舟，沈逸曦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底气说姜流舟喜欢自己，但是自从上次姜流舟没有一点理由开始疏离自己…… 　　沈逸曦心里一疼，自己安慰自己。 　　小孩子小孩子。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沈母看着沈逸曦认真思考最后黯然失色的样子，好像是赢了一样，露出属于胜利者对失败者不屑又同情的表情：“别挣扎了，没有人喜欢你。” 　　“但是我有喜欢的人啊。” 　　沈逸曦低声说着：“这里有我在乎的人啊。” 　　舟舟才十七岁，奶奶还在医院里，夜泽轩的摩托车还在我手里。我还答应了李茜说要借衣服给她穿，王雅说想要好好学习，我答应教她了。 　　“是吗？” 　　沈母露出了一个难以表达的表情，对沈逸曦说：“你真的觉得你会这么好运能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 第37章 　　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怎么可以对孩子说这种话？！ 　　沈逸曦看着紧闭的房门,把自己之前放到沈逸曦身上的锅全部推到了这一对父母身上了。 　　怪不得孩子这样，都是父母的原因！ 　　真是，就这样别人还总以为这种父母有多疼爱孩子呢。 　　每天给孩子大笔的钱,给孩子提供优渥的生活,孩子要什么给什么。 　　外人看起来多么的羡慕眼馋。 　　但是孩子真的需要这些吗？ 　　沈逸曦想着原身衣柜里那些好看华丽的、根本没有穿过的裙子,觉得自己心里也闷闷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沈逸曦气得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医院，还多吃了两小碗米饭。 　　回去的时候沈母就在院子里坐着,看到她回来了还是那副要死的样子，说话前必须翻个白眼：“一大早就出去干什么？这么大的房子都不够你住的？” 　　沈逸曦不说话,想着奶奶的那间豪华的病房，安慰自己，那是花的这个人的钱,不要怼回去，不要。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沈逸曦扯出一个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来：“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沈逸曦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又笑笑。 　　后来就不敢往外跑了,就怕这对神经病父母找自己茬。 　　好在沈母没过两天就走了，临走前还是那个样子,不翻白眼不会说话一样：“赶紧认清现实来找我吧，没有人会喜欢你的,像你这样的人，也根本不会真正地喜欢别人的。” 　　沈逸曦再次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目送着这个“母亲”走远。 　　心里暗暗哼了一声，决定自己以后死也不会去找她的。 　　沈逸曦在家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沈父在家里,而且好像并不是很想自己出去的样子，沈逸曦只得老实了几天，打算等他回去的时候再出去。 　　但是沈父一直没有回去了。 　　并且很和蔼地告诉沈逸曦：“我以后大概都不会走了,留在家里陪你，你高兴不高兴？”你上次明明还说没有时间陪我……虽然我也不需要你陪。 　　沈逸曦想想奶奶住的豪华病房，屈辱点头：“高兴。” 　　沈父虽然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她的回答的样子，但是依然在听到她的回答后装作高兴的样子点点头：“高兴就好。” 　　还没等沈逸曦说出想要回房间休息的客套话出来，他就又自顾自的说：“昨天夜家那小子来找你了。” 　　夜泽轩？ 　　沈逸曦不动声色：“嗯。” 　　沈父目光灼灼地看着沈逸曦，一幅故作玄虚只等沈逸曦追问的样子。 　　想想钱！ 　　沈逸曦再次出卖自己的尊严，向资本低头，贡献自己毕生的演技，浮夸又虚假：“他来干什么？！” 　　沈父被这个反应安慰到了，他还是很温和的样子：“他说他喜欢你。” 　　沈逸曦马上摇头：“不可能。” 　　沈父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闪着让沈逸曦一后背都是鸡皮疙瘩的光。 　　社会主义的建设者沈逸曦炸了了。 　　不是怕，是那种因为自己有愧于人虽然不能直接撕破脸只能受制于人的烦躁。 　　论情。 　　不管这一对奇葩夫妻对沈逸曦怎么样，起码那个沈逸曦是她们亲生女儿，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过来占据了她们女儿的身体，也不知道真正的沈逸曦到底去了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这具身体某种程度上也是她俩给的，自己又不能像哪吒一样剥皮削骨还回去。只能承着，然后回报一些。 　　论理。自己来了这么久，吃的喝的穿的住的全是她们提供的，这么大的房子每个月的房租都不知道要多少钱，还有一大帮子佣人照顾自己。刚来的时候试图遣散佣人，结果被佣人一句“要用这个工作养家”打动了于是留下了一大批佣人的沈逸曦现在想想那些佣人养家的钱——现在全部压在自己身上，都是自己欠的钱。一个多月前奶奶生病，自己给了舟舟一张卡，让奶奶住豪华病房。沈逸曦当时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后来查了查，发现是两千万。 　　这些钱，加在一起，都是自己花的那对夫妻的。 　　不知道到底是谁，反正不是自己的。 　　沈逸曦眼前一黑，恨铁不成钢——沈逸曦啊沈逸曦，这就是经济不独立的下场啊！ 　　于是只能尽量不出现在沈父面前，不触霉头，每天缩在自己的房间里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怎么在不犯法的情况下尽快赚到——至少二千三百万。 　　沈逸曦想想这个数字，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后面的零，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一口气喘不上来嗝屁了。 　　光是零头自己都不一定还的起。 　　可是这也只是最少的。 　　奶奶还在病房里住着。每天都要花钱，如果那两千万不够用，自己肯定不能不管，但是自己没有钱，拿的也还是她们的钱。 　　沈逸曦有点焦虑，又难免想到姜流舟。 　　沈逸曦对那本小说确实没有多大的印象，她不爱看这种书，也是家教教的那个小女孩每天在自己耳边嚷嚷，所以才记住了。 　　可是那个年纪的小姑娘知道什么啊，看这种言情小说向往的也就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怎么会关注这种无关爱情的东西。所以从来不说。 　　沈逸曦自己看的时候也看不下去，她不爱看这种书，硬着头皮看下去也不进脑子，往往一翻就是十几页——这十几页里可能就是一个小人物的一生了。 　　书里舟舟圣诞节被关了一晚上，所以耽误了救奶奶的时间，那大概是在……年后没多久。 　　舟舟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了，当时不知道有多难过。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舟舟一大早就把奶奶送进了医院，做了手术，现在每天都在好好疗养。 　　肯定会没有事的。 　　不能让奶奶出事。 　　沈逸曦想着过年时精神气十足的奶奶，把心放回肚子里，觉得自己还是要忍辱负重，不能得罪沈父。 　　不然奶奶住院的钱就没有了。 　　沈逸曦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叹气。 　　人生不易。这种感觉真是，太不爽了。 　　好在夜泽轩还是能自由进出沈家的，沈父好像也乐于见到夜泽轩，从来不阻拦他。 　　沈逸曦只能盛装招待夜泽轩，然后……把他领到书房，教他做作业。 　　夜泽轩看着课本痛苦万分。 　　沈逸曦也痛苦万分：“你能把你的家教辞退，然后把开给家教的工资给我吗？我可以给你打五折。” 　　夜泽轩：“……” 　　他惊恐：“你怎么了？” 　　“我想要尽快得到很多钱。” 　　“你可以把你的那些衣服什么的卖掉。” 　　沈逸曦：“……” 　　这是什么拆东墙补西墙的馊主意？！ 　　“沈丫头很久没有来了。” 　　奶奶带着老花镜，拿着毛线和钩针在织毛衣，随口和姜流舟说着话，不知道怎么的就谈到了沈逸曦。 　　坐在桌前做作业的姜流舟顿了一下，提笔呆愣愣抬头，看了奶奶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嗯。” 　　“大概是忙着呢，你们不是要开学了吗？” 　　奶奶算着日期，问姜流舟：“几天？过完元宵不就开学吗？是不是没有写完作业，在家里补作业呢？” 　　姜流舟看着桌子上摊开的书，翻了翻。这本书还是沈逸曦的，最前面的扉页上还有之前沈逸曦写下来的威胁自己的话。后来被沈逸曦拿马克笔涂掉了，又用便利贴粘好，在浅黄色的便利贴上用蓝色的荧光笔认认真真的写“姜流舟专属，他人勿动。” 　　字体算不上工整，不是一板一眼板板正正的那种，也不是潦草丑陋。每个字的笔画都窄窄的，结构瘦瘦的，看着有点飘，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姜流舟看着那张便利贴，挠心挠肝地，觉得自己心里烧的慌。 　　真想把这张便利贴揭下来。 　　贴到那个人身上。 　　姜流舟专属，他人勿动。 　　“我前两天跟人家学会了织那种小玩意，什么玩偶啊胸针啊，本来也想给沈丫头织一个的，但是她现在一直也不来。” 　　奶奶还在埋头织毛衣，问：“你说她会喜欢什么样子的？” 　　所以她为什么不来？ 　　姜流舟还在呆愣愣地看着那张便利贴，想着那个人。 　　从大年初一回去之后，就一直不来了。都十天了。 　　明明也不算太久。 　　可就是，之前每天都来，现在突然这么久不来，姜流舟恍惑又着急。 　　不是说了要一起玩仙女棒的吗？初一的时候一大早就走了，也没有玩。现在怎么都不来了？ 　　是怪自己上一次没有带打火机吗？ 　　还是说……已经有人陪她玩了？ 　　夜泽轩就在她家隔壁住，家里有那么大的地方，不不仅可以玩很多仙女棒，还可以放烟花，夜泽轩肯定不会忘记带打火机。 　　离那么近，不用她每天奔波来回跑，说不定每天醒来就可以见到对方。 　　就连留宿，也是那么方便…… 　　奶奶没有等到姜流舟的回答，本来以为她在认真做作业，也就沉默了一会儿，去观察姜流舟。然后就发现她并没有在看书，只是盯着自己眼前的一点，眼神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干脆就问了：“你怎么不说话啊？” 　　“啊？” 　　姜流舟被打断，下意识抬头，看着奶奶：“什么？” 　　“给你们织点东西，” 　　奶奶重复：“沈丫头喜欢什么啊？” 　　沈逸曦喜欢什么？ 　　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犯法”，第二个…… 　　“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者，联合起来！” 　　姜流舟又开始恍惚，脑子里和沈逸曦相处的各个场景换过来换过去。 　　最后低声说：“樱花吧。” 　　“嗯？” 　　“你织一朵樱花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说起来真的觉得大家看到的都很不一样，李茜觉得沈家父女对沈逸曦很好，因为沈逸曦一直很娇纵，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李茜想要却得不到的那些漂亮衣服，沈逸曦有很多。 　　所以李茜觉得沈逸曦过的很好。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个沈逸曦怎么样，也不知道她会觉得自己过的好还是不好，有没有怨气。） 　　反正蜥蜴是不喜欢这种的，蜥蜴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她不喜欢这种。 　　但是她也不在乎，她只会觉得自己占据了沈逸曦的身体，花了人家的钱，会愧疚，也会心疼沈逸曦，但是不会因为父母的态度生气失落怎么样的。 　　就是这样吧。 　　今天依然是一个键盘一双手一个奇迹，我没有存稿了，我要努力冲明天的更新……不然明天我就要咕咕了，太难了。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感谢小可爱的捉虫，但是我找不到那只虫哈哈哈 　　我看人家评论区好像有那种捉虫的时候有一只很可爱的虫子的图案，作者接受的话会变成一朵花花。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一个捉虫，为什么没有虫虫和花花？！ 　　生气！ 　　还有就是，为什么又这么多大晚上还有凌晨的点击，大家不睡觉吗？ 　　快点睡啊！早睡身体好！ 　　好了好了，不说什么了。 　　还是感谢大家有在看。 第38章 　　元宵节可以算是年的最后一天。 　　中国传统节日,应该吃元宵。也就是汤圆。也可以吃饺子。年前请的神，应该在元宵这一天送回去。 　　所以…… 　　沈逸曦看着桌上的牛排和甜点，有点头大：“为什么要在中国传统节日吃西餐？” 　　夜泽轩西装革履,坐得板正挺直,看着还有那么一点玛丽苏小说男主角人模狗样的样子。听到沈逸曦的话有点茫然：“不是你爸订的餐厅吗？他说你喜欢牛排。” 　　“我不喜欢牛排。” 　　“那你喜欢什么？”夜泽轩诚恳问。 　　沈逸曦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你去买点礼品,我带你去吃元宵。” 　　夜泽轩愣愣点头。 　　医院还是可以看到远处的烟花，可能因为是最后一天了,大家把年里剩下的烟花全部都放了，一朵叠着一朵,在远方亮了一大片。 　　夜泽轩坐着出租车里，拽着车门不肯下车：“你为什么来医院吃元宵？！” 　　沈逸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有人做，自己煮馅料自己包,然后再吃。” 　　“你在医院煮什么馅料？？” 　　夜泽轩更惊恐了，一手拽车门一手扒拉沈逸曦：“这不仅犯法还恶心啊！” 　　司机通过后视镜，冷漠地看着这两个人对峙,点了点喇叭，大声喊夜泽轩：“快出去,我还要去跑下一单呢。” 　　夜泽轩挑挑眉毛想要发脾气，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忍气吞声告诉司机：“那你把我送回去吧，我给你五倍的钱。” 　　司机嫌弃地看着夜泽轩,大声赶他：“没有监护人我可不敢带啊。” 　　沈逸曦忍笑，还是把他拽了下来：“你赶紧下来吧！” 　　夜泽轩不情不愿滴拎着自己买的礼盒，跟在沈逸曦身后,抬头看了看医院上面的牌子，一字一字念出来，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沈逸曦：“姜流舟？” 　　“……” 　　沈逸曦反问：“不然呢？” 　　姜流舟把糯米面团切成剂子，捏出来一个小坑，学着奶奶的样子往里面放好馅料，然后捏上口子，团成一个小团子。奶奶在一边团着团子问她：“后天开学，作业做完了吗？” 　　姜流舟点头。 　　“我们多包一点，后天炸一下，你给沈丫头带过去尝尝。” 　　姜流舟刚想拒绝，门被敲响。 　　两个人一起看向门口，姜流舟心里隐隐有一点期待，但是不敢多想，马上站起来拉开了门。 　　门口就是她刚刚还在想着的人。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手上的面粉，知道她们肯定是还在做元宵，本来想问问，但是一看到姜流舟的眼，嘴里的话就都说不出来，只是忍也忍不住嘴边的笑：“元宵节快乐啊。” 　　姜流舟有点慌乱地搓着手上滑溜溜的糯米粉，想回一句元宵节快乐。 　　沈逸曦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能不能让我进去坐一坐，这些东西真的很沉。” 　　沈逸曦微微侧身，身后的夜泽轩臭着脸，看着姜流舟：“元宵呢？” 　　姜流舟：“……” 　　到底也是客人，不能生气。 　　沈逸曦率先走了进来，夜泽轩拎着东西大步越过她俩，径直往沙发走过去。 　　沈逸曦落在后面，看着姜流舟，千言万语不知道先说什么，于是只能拉住她的手，问：“烫伤的地方好了没有？” 　　天气太冷了，伤口愈合慢。 　　那个地方结了一个丑陋的伤痂。姜流舟看着有点自卑，不想给沈逸曦看。 　　但是手已经被拉过去了，只能看着沈逸曦认真看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这么久没有来，突然来了，姜流舟当然高兴。 　　可是，为什么带着夜泽轩呢？！ 　　夜泽轩把东西放到一边，坐到沙发上长长吐了一口气。 　　奶奶认出来这是上次那个小哑巴了，看着他放到一边的、一看就又贵又沉的东西，有点责备：“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看着夜泽轩好像很累的样子，又慈祥地提醒他：“喝口水休息一下。” 　　夜泽轩点头：“好。” 　　奶奶：“？” 　　姜流舟很快就去洗了手，和奶奶一起团元宵。 　　夜泽轩在一边看得跃跃欲试，被沈逸曦拦住了：“回家了你自己学一下再动手。别祸祸人家的馅了。” 　　“我不爱吃芝麻。”夜泽轩低声说。 　　“那不是还有玫瑰馅和豆沙的吗？” 　　沈逸曦也低声凑到夜泽轩耳边：“一会儿我让舟舟分开煮，你不吃芝麻的就好了。” 　　姜流舟看着那边耳朵对着耳朵窃窃私语的两个人，手上无意识地用力。 　　团好的元宵破开，里面的芝麻馅料流了出来，在手上粘腻腻的一片。 　　姜流舟去煮元宵的时候沈逸曦也就跟了过去。 　　姜流舟把火关掉，问沈逸曦：“怎么了？” 　　沈逸曦不知道姜流舟为什么表情冷淡，但是还是兑现自己的承诺，很诚恳地问姜流舟：“可以把元宵分开煮吗？夜泽轩不吃芝麻。” 　　姜流舟不说话，看了沈逸曦一会儿，看得沈逸曦心里发毛刚想问怎么了的时候，她移开眼，看了看做好的元宵，颔首：“嗯。” 　　这时候就很庆幸自己刚刚把火关掉了，不然自己一气之下不知道去去做什么呢。 　　沈逸曦得到了答复，也没有走，就站在姜流舟身边，看着来姜流舟开火，锅里的水慢慢冒出小小的气泡。 　　空气沉寂，外面奶奶正在和夜泽轩低声说话，传过来也听不真切。 　　沈逸曦问：“奶奶最近怎么样了？” 　　“挺好的，过大概半个月，可能还要做一个手术。” 　　姜流舟抿抿嘴，想着沈逸曦给自己的那个卡，犹豫着说：“以后可能就会好很多，就不用住这么好的病房了，我们就可以搬去普通的病房住了。” 　　“不用不用，” 　　沈逸曦摆手：“在这里住着就好了，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我现在每天伏低做小不就是为了让奶奶能住这么好的病房好好养身体吗。 　　姜流舟也知道沈逸曦不会在乎这些钱，也就不说什么了，想了想问她：“一会儿还玩仙女棒吗？” 　　沈逸曦认真想了想，忍痛摇头：“不了吧。” 　　姜流舟疑惑地看着沈逸曦，无声询问。 　　沈逸曦看着这个眼神，差点都要放下一切告诉她去去去我们现在就去，不管什么明火什么环境，我们一直放，玩一箱。 　　但是还是被理智制止，只能和她解释：“还要回去，时间有点不够。而且，夜泽轩他有点疯，肯定要跟着去，他要去玩的话肯定要玩很多，不太好。” 　　又是夜泽轩。 　　姜流舟垂眸，神色莫辨：“哦。” 　　沈逸曦也有点不好意思，走到一边去，拿着盘子去挑玫瑰馅和豆沙馅的元宵，想一会儿单独给夜泽轩煮。 　　姜流舟把盘子接过去，笑了笑：“我来吧。” 　　沈逸曦就松了手，看着姜流舟从另外两个盘子给夜泽轩挑出来了十只圆滚滚的元宵。 　　“先煮这一点吧，剩下的奶奶说要炸着吃。” 　　沈逸曦当时是马上点头：“嗯嗯，够了。” 　　姜流舟又对沈逸曦笑了笑，把盘子放到了一边，问沈逸曦：“能把冰箱里的米酒拿过来吗？” 　　“哪里？” 　　沈逸曦说着，转身去开冰箱。 　　“上面第一层，你找找。”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打开冰箱找米酒的背影，手上飞快地，从芝麻馅元宵里捻出来两个，放到了夜泽轩的盘子里。 　　沈逸曦找出米酒，递给姜流舟，看着姜流舟把米酒倒进煮开的水里，还想接着看下去，外面夜泽轩就在喊了：“沈逸曦。你过来一下！” 　　沈逸曦只得推开门出去了。 　　姜流舟看着闭上的门，听到外面沈逸曦温和的一句“怎么了”，缓缓闭上眼，握紧了手。短短的指甲抵在手心，留下红红的四个小月牙。 　　夜泽轩真的很拘谨。 　　奶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对他很有兴趣，夜泽轩也不能不说话，硬着头皮回答又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没有办法只能求助沈逸曦：“我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沈逸曦看看向自己求助的夜泽轩，再看看旁边慈祥的奶奶，顿了顿，犹豫着说：“就是开了店，卖一点东西。” 　　“我家住在哪？” 　　“就在我家附近，郊区乡下，但是地方宽敞。” 　　姜流舟听着外面三个人低声说话的声音，看锅里的水开了，很是烦躁地把夜泽轩盘子里的元宵一下子倒进去，眼不见心不烦地扣上锅盖。 　　真的是太烦了。 　　沈逸曦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还挑食？不吃芝麻？ 　　这样的人和沈逸曦一起吃饭肯定也吃不到一起去。 　　姜流舟越想越气，把火开到最大，看着锅里的水咕嘟嘟地冒着气泡，又等了一会儿，看元宵可以吃了就马上捞了出来。 　　本来是想怒气冲冲气沉丹田喊夜泽轩过来自己拿的，但是临到头了却不知道怎么的收敛了神色。 　　姜流舟很冷静地给夜泽轩的那个碗里加满了热水，满满地和碗口持平。然后在锅里加上冷水，小心翼翼地端着夜泽轩的那个碗，颤颤巍巍走了出去：“夜泽轩，你的元宵。” 　　沈逸曦看到姜流舟手里满满的热水，马上就站起来要去帮忙：“你怎么加了这么多热水啊？烫不烫？” 　　“没事，不小心倒多了。” 　　随着脚步的前进，碗里的水荡荡悠悠，还是撒出来一点，倒在了手上，烫红了一片。 　　沈逸曦马上就急了。 　　奶奶也有点着急：“你怎么倒这么多？” 　　姜流舟不回答，把碗放到夜泽轩面前，还对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你慢慢吃。有点烫，小心啊。” 　　沈逸曦已经管不上夜泽轩了，拉着姜流舟就往厨房走，打开水龙头给姜流舟冲手，有点烦：“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上次烫伤的还没有好，这次又这样。” 　　又有点不耐烦：“你直接让夜泽轩去拿嘛，还非要给他端过去，这么烫。” 　　“没事，” 　　姜流舟好脾气地说：“他不会做这些嘛。” 　　所以你看看我吧，我会。我会很多事情的，我一定会比他更好的。 　　沈逸曦有点烦，认真看着姜流舟的手。 　　冲了好一会儿水，这次没有再烫出水泡来，只是红了一大片。 　　沈逸曦想带姜流舟出去抹药，被姜流舟拦了一下：“水煮开了，我先放米酒。”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把米酒放进去，然后才小媳妇一样跟着自己出去。 　　外面夜泽轩看着那一碗元宵，拿着勺子不知如何下手。 　　沈逸曦把姜流舟拉到一边，给她上药。 　　奶奶和夜泽轩也凑过去看。 　　沈逸曦瞪了夜泽轩一眼：“都怪你。” 　　夜泽轩：“……我怎么了？” 　　沈逸曦却没有回答了。 　　等到所有的元宵都煮好，大家围在一起吃元宵。 　　夜泽轩的等了这么久已经凉了一点了，正好一口一个吃得开心。 　　却突然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口感。 　　夜泽轩一顿。 　　一直观察着夜泽轩的姜流舟马上看到他表情的僵硬。 　　应该是吃到芝麻馅的了。 　　姜流舟面上不显，只低头接着去吃元宵。心里却一遍又一遍地想自己等会儿要怎么解释这个芝麻馅元宵。 　　但是夜泽轩却没有像姜流舟想的那样突然发作。 　　夜泽轩含着那只软乎乎圆滚滚的元宵，小心翼翼用舌尖舔了舔流出来的馅料。 　　也不是那么不好吃。 　　他尝试性又嚼了一下。 　　里面的馅料流出来更多了，香香甜甜的，带着芝麻独有的味道。 　　夜泽轩快速咀嚼，很快把那个元宵嚼碎了咽下去。 　　在姜流舟紧张的注视下，夜泽轩拿着勺子凑到了沈逸曦耳边，问：“还有芝麻馅的吗？我想吃一个。” 　　姜流舟：“……” 　　生气！ 第39章 　　吃饱喝足的夜泽轩提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是奶奶给他装的芝麻馅元宵。 　　奶奶之前本来是以为夜泽轩是一个小哑巴，本来很怜惜夜泽轩。 　　结果今天才发现夜泽轩居然会说话。 　　于是奶奶对夜泽轩就更慈祥了。 　　听说夜泽轩喜欢元宵，就多给他拔了好几个。 　　夜泽轩很是心满意足地看着沈逸曦和姜流舟说话,还偷偷地别过身去,把腰带弄松一点。 　　托元宵的福,夜泽轩觉得自己现在看着姜流舟都有点顺眼了。 　　她居然会煮这么好吃的馅料！居然会做元宵！ 　　沈逸曦不知道夜泽轩在后面自己一个人干什么，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知道自己要回家，但是就是有点逃避,还想接着和姜流舟一起说话。 　　想说话是一件事，但是…… 　　沈逸曦看了一眼姜流舟墨绿的眼睛，看着里面的一汪碧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倒是自己心里酥酥麻麻的，有点不好意思。 　　最后也还是只能叹口气：“我回去了，马上就开学了。我们学校见。” 　　“学校见……” 　　姜流舟重复了一遍,快速看了一眼沈逸曦，低声撒娇：“所以你明天不来了吗？” 　　来来来我一直住在这里我不走了我一直和你在一起让这一汪春水溺死我吧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心里的小人旋转哭泣咆哮,可老阿姨也只是红了脸，摸了摸鼻尖,皱眉说：“明天夜泽轩有事不能找我，我可能就出不来了。” 　　出来了就有得被我的债主大人询问。说不定还会专门来查查你们是怎么回事,万一再把钱给我停了，那就有点难搞。 　　姜流舟敛眉：“这样啊。” 　　原来你现在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啊。 　　怪不得不来找我玩了。 　　姜流舟笑容有点勉强，觉得自己都要控制不住了。 　　身后车停下,是夜泽轩的司机到了，在后面等着，沈逸曦也不好意思让司机等太久,很快就跟着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总觉得姜流舟好像有话要说，但是等到沈逸曦坐到车上打开车窗看过去的时候，姜流舟又什么都没有说。 　　阴历十五的月亮都很圆。 　　姜流舟一层一层地爬上楼梯。 　　医院里所有的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每次也就只能打开到三分之一的位置。 　　有人坐在楼梯间底下哭，不知道是怎么了。 　　姜流舟想到了奶奶，很快又让自己不要再想。她透过那扇窗户，遥遥看过去。 　　可能是最近烟花放了太多了，空气真的有被污染，天上看不到星星，只有一轮月亮。 　　如果你真的有一天要有人陪，为什么不能是我。 　　或许应该是要想。 　　要怎么做，才能是我？ 　　他不好，他脾气不好，他刚愎自用，他之前欺凌弱小，他不尊重别人。 　　他不好。 　　你为什么喜欢他？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我会让你看到的。 　　艾利斯顿开学第一天。学校门口停着一辆又一辆的豪车，轻微一点的刮碰也都是金钱的味道。所以所有司机都小心翼翼的，车流缓慢移动。 　　沈逸曦为了节省开支，已经坚持辞退了司机。现在没有了车，早上都是和夜泽轩一块来的。 　　夜泽轩这个人，学习不积极，但是每天去学校的时候都十分积极，一大早就叫上沈逸曦要走，成为第一批来的人。 　　在车上的时候还扭扭捏捏地告诉沈逸曦：“那个芝麻馅的元宵挺好吃的。” 　　言外之意就是还想要。 　　沈逸曦听出来了，但是当做没听见：“嗯，是好吃。” 　　夜泽轩就别别扭扭地抠着书包上的带子，眼巴巴看着沈逸曦。 　　现在也是，跟着沈逸曦站在校门口，还是别别扭扭：“姜流舟怎么还没有来？” 　　所以等到姜流舟背着书包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人。 　　沈逸曦这样倒也没啥，夜泽轩是怎么回事？ 　　姜流舟不明所以，对沈逸曦笑了笑：“早上好。” 　　夜泽轩想要吃姜流舟包的元宵，沈逸曦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愿意帮他说，他就眼巴巴跟在沈逸曦身后，看看沈逸曦再看看姜流舟，想开口，但是又不想张嘴求人。 　　沈逸曦懒得管他，帮姜流舟拎了一个包，问姜流舟：“吃过饭了吗？” 　　姜流舟点点头，对着她手里的书包昂昂下巴：“里面有一个餐盒，是炸元宵。” 　　夜泽轩耳朵尖，很快从两个人的对话里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闻言很是向阳地看着沈逸曦手里的书包，状似无意伸手：“我帮你拿吧。” 　　刚刚不说拿，现在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沈逸曦把书包挪到另一只手厉害，揶揄：“不用了，太沉了，别累着你了。” 　　姜流舟看着那个只放了一点东西的书包，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挖墙脚就是任重而道远。 　　教室已经被打扫过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沈逸曦把姜流舟书包里的天蓝色餐盒拿出来。 　　一打开盖子就是一个一点的麻团，麻团后面跟着两列胖乎乎的可爱的元宵。 　　夜泽轩在后面眼都直了。 　　沈逸曦警惕地转头看了一眼夜泽轩，马上又扣上了盖子，对夜泽轩强调：“我的。” 　　夜泽轩：“……” 　　沈逸曦趁还没上课，吃了两只元宵。 　　下课的时候她去接水，夜泽轩站起来，弯腰。 　　试图拿她放在桌洞里的餐盒。 　　姜流舟眼神一凛，伸手按住了夜泽轩的手：“你干什么？” 　　虽然自己现在是从沈逸曦手里拿货，但是姜流舟才是生产者，自己不能得罪姜流舟。 　　夜泽轩很有自知自明，但是到底还是有点心虚，于是就挑眉：“我就是看看！我和她关系这么好，她肯定愿意！” 　　试图白嫖的夜泽轩还不知道，这一句关系好已经得罪了生产者了。 　　姜流舟确实有被刺伤，她眼神暗了暗，憋着一股气，去掰夜泽轩的手：“那也不行！” 　　夜泽轩本来也知道分寸了，自己如果吃了沈逸曦一定会生气。 　　夜泽轩现在也只是开玩笑，想把餐盒拿过来，让沈逸曦着急。 　　虽然沈逸曦现在还没有回来，但是姜流舟也没差。 　　夜泽轩于是就用另一只手去掰姜流舟掰自己的手。 　　沈逸曦拿着水杯走过来。 　　姜流舟看了一眼还没有察觉到的夜泽轩，伸手推了一把夜泽轩，转身往后，狠狠撞到了墙上。 　　夜泽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这沉闷的一声后还有点疑惑：“你怎么磕到了？” 　　没等他想明白，沈逸曦已经冲过来了：“夜泽轩！你干什么？！” 　　她看着夜泽轩按在餐盒上的手，很快想明白了一切。 　　沈逸曦狠狠推开夜泽轩，凶巴巴地吼：“坐好！” 　　姜流舟抱着自己磕到的肩膀不说话，冷眼看着夜泽轩。 　　同时又觉得自己有一点可笑。 　　现在的自己就像电视剧的恶毒女配一样，人家女配每天想尽办法想要男主角误会女主角，自己每天想要女主角尽快对男主角死心。 　　挺无聊的。 　　可是， 　　姜流舟看着着急看向自己的那个人，把心里那点道德感压下去了。 　　我想要她。 　　沈逸曦有点着急地伸手摸上了姜流舟的肩膀，问：“怎么样了？疼不疼？” 　　姜流舟摇头：“没事。” 　　她还对沈逸曦笑了笑：“就是闹着玩的，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怎么会磕这么响的一声？！” 　　沈逸曦有点生气，转头对夜泽轩说：“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夜泽轩想要解释，但是一想想确实也是自己和她闹着玩才导致她受伤的，于是就也没有解释，而是点头：“是我错了。” 　　姜流舟敏锐地察觉到夜泽轩和之前不一样了。 　　明显变得更温和有礼貌，是更让沈逸曦喜欢的性格了。 　　这点变化让姜流舟暴躁，她只能再笑笑：“没事，也有我的不对。” 　　沈逸曦看着他俩一派和谐的样子，还是有点气闷，伸手拉着姜流舟往外走：“去厕所，看看有没有受伤。” 　　“真的没事。” 　　还是被带去了厕所。 　　沈逸曦抬手去解姜流舟校服领口的蝴蝶结。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别扭的样子，微微屈膝，让自己的脖子离沈逸曦更近一点。 　　沈逸曦：“……” 　　不好意思，有被伤害到。 　　白嫩细软的手指很快找到了蝴蝶结后面的扣子，把领结解开。然后就去接衬衣的扣子。 　　一颗。 　　沈逸曦看着显露出来的锁骨，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都不敢去看那一片皮肤。只能没话找话：“夜泽轩真的太过分了，明明之前都答应过我不这样的。” 　　姜流舟听着她声音里的害羞，觉得自己气管子都是疼的。 　　只能点点头，想把这个话题赶快移过去：“你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沈逸曦：“……” 　　不好意思，有被冒犯。 　　第二颗扣子很快也被解开了。 　　浅绿的内衣肩带。 　　沈逸曦不敢看，觉得每一眼都是对自己的考验。 　　她飞快地掩上姜流舟的衣服，脸红心跳地去扒开肩膀出的衣服：“我看看，青了没有。” 　　没有。 　　艾利斯顿的墙壁光滑，没有坑坑洼洼更没有凸出来的东西，姜流舟磕了一下也没有伤到，只是声音大了一点而已。 　　沈逸曦也没有看到青色，只看到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肩头圆圆的，但是很平很直。尽头那一块骨头好像要突出来一样。 　　沈逸曦顿了顿。 　　姜流舟别过脸去，低头也想看看自己的肩膀。 　　额头就顶到了沈逸曦的额头。 　　姜流舟开口，声音清亮悦耳：“怎么了？青了吗？” 　　沈逸曦回过神，马上把姜流舟的衣服拉上，退后一步，恍惚说：“没有没有。” 　　“那你怎么看这么久。” 　　姜流舟随口问，也没有想等到回答的样子，低头去扣扣子。 　　“……” 　　我看傻眼了啊！ 　　沈逸曦微微昂头，想着那一大片皮肤。 　　我恨我没有文化，不知道怎么表达。 　　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 　　这谁扛得住？！ 　　夜里也还是一样的月亮。 　　沈逸曦现在没有车了，每天坐夜泽轩的车。于是就是夜泽轩每天送一大波人。 　　李茜也挺久没有见沈逸曦了，路上就坐在沈逸曦身边和沈逸曦说自己假期的时候发生的事。 　　沈逸曦自从第一节 看了姜流舟的肩膀后一天都是恍恍惚惚的状态，现在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一起去听李茜讲话，到底还是有点恍惚。 　　夜泽轩坐在姜流舟身边，搞半天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姜流舟说：“今天是我错了，对不起啊。” 　　好像一切都是最好的状态。 　　姜流舟却有点复杂，看着这个向自己道歉的人，内心有点煎熬：“没事，不是你的错。” 　　你没有推到我，是我自己躺下去的。 第40章 　　市郊的环境很安静,外面没有车水马龙，没有人群喧嚷。 　　窗帘把月光全部挡在外面，屋里一片黑暗,沈逸曦不开灯。 　　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被子拉到肩膀底下,老阿姨表情十分严肃认真，好像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 　　手还是一点点摸到了自己的肩膀。 　　可能是因为个子矮,所以…… 　　不不不，是因为骨架小,所以个子不是很高。 　　沈逸曦很客观地捏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块骨头，还有上面那一层软乎乎的顺滑的肉。 　　然后很客观地评价。 　　没有姜流舟的好看。 　　姜流舟的就是瘦瘦的，平平的,窄窄的。 　　上面那块骨头好性感。 　　沈逸曦翻身，捏住自己的鼻子，把脸埋在被子里,腿缠住被子开始翻滚。 　　像个被浪拍打到岸上的鱼一样，不住地用腿拍打着床。 　　还有浅绿的肩带,一层薄薄的蕾丝边，衬得皮肤不仅白,而且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沈逸曦想着那一大片雪白的皮肤，觉得自己血槽空了。 　　怎么可以这么…… 　　好看呢。 　　第二天沈逸曦盯着两个大黑眼圈起来的时候,夜泽轩已经在楼下坐着了。 　　一同坐着的还有沈父。 　　好像是听到门开的声音，两个人一起抬头看过来。 　　沈逸曦看着无助的夜泽轩，还有野兽盯准猎物一样的沈父,皱皱眉。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下去，和他们打招呼：“早上好。” 　　晚上沈父果然就问了。 　　很直白地告诉沈逸曦：“我和你母亲说过了，如果你想留在中国,可以和夜泽轩结婚，等明年成年了就可以订婚，你去夜家住，我们和夜家的合作也可以更深一点了。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可以去欧洲了。你母亲一直很想你。” 　　沈逸曦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对沈父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夜泽轩最近脾气好了很多，对姜流舟也很礼貌。 　　但是就是有点不对劲。 　　夜泽轩抱着滑板，告诉徐州：“我觉得我最近力气好像大了很多。” 　　徐州过年出国了，现在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闻言疑惑：“有吗？为什么？”为什么？ 　　夜泽轩也不是很明白。 　　自己就是摸一摸姜流舟的桌子，桌子倒了。 　　沈逸曦过来一顿臭骂。 　　自己在路上不小心碰到了姜流舟，姜流舟一个踉跄就要往旁边倒。 　　沈逸曦给自己一个白眼。 　　自己递给姜流舟一个什么东西，姜流舟接过去，一准是破的。 　　沈逸曦气得跺脚。 　　夜泽轩迷茫地讲完了这一切，看向徐州：“为什么？” 　　徐州伸出手腕：“掰个手腕，看看是不是力气变大了？” 　　夜泽轩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个桌子，把胳膊放上去。 　　和之前一样的势均力敌相互持平。 　　徐州和夜泽轩面面相觑。 　　夜泽轩试探性伸手推了一把徐州。 　　徐州岿然不动。 　　半晌，看着夜泽轩的眼，踉跄两步捂住胸口往后倒：“啊，” 　　他用朗诵调：“好～大～的～力气！啊！” 　　夜泽轩看着徐州这个样子，觉得不对。 　　于是又找到了姜流舟。 　　沈逸曦就在一边。 　　众目睽睽下，夜泽轩给了徐州一个眼神，伸手把姜流舟往旁边扒拉了一下，想自己站到沈逸曦身边去。 　　姜流舟这次倒是没有被扒拉到踉跄，只是默默地走到一边，临走时还对夜泽轩客气又卑微地笑了笑。 　　沈逸曦果然就不高兴了：“这么宽的路你为什么非要挤人家？” 　　夜泽轩：“……” 　　徐州：“……” 　　沈逸曦把姜流舟拉到自己身边，低声叮嘱姜流舟：“不用管他。” 　　姜流舟对沈逸曦点点头，转过头来又不好意思地对夜泽轩笑笑，还对他微微颔首超表达自己的歉意。 　　夜泽轩：“……” 　　徐州拉了一把夜泽轩，慢慢落后了一点，有点着急：“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夜泽轩这次回过来味了：“所以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姜流舟的问题？” 　　徐州：“你说呢？” 　　夜泽轩疑惑：“她图什么？吸引我的注意？不应该啊，她和沈逸曦关系这么好，不应该在知道我喜欢沈逸曦之后，还撬沈逸曦墙角啊。” 　　徐州也不明白，想了很久想不出答案。只能装模作样地叹气：“可能就是和你开玩笑闹着玩吧。”闹着玩啊。 　　夜泽轩若有所思地点头。 　　于是下一次他和姜流舟走在一起，就不再“被不小心”了，而是主动“不小心”一个踉跄碰到了姜流舟，眼看就要往旁边倒了。 　　姜流舟一声低哼，停下了脚步。 　　旁边的沈逸曦马上停下扶住姜流舟，这次直接不问姜流舟了，而是去问夜泽轩：“你又怎么了？！” 　　夜泽轩：“……” 　　这次是我反应慢了，我恨。 　　他看着姜流舟的样子，也学着皱起眉头：“姜流舟不小心撞到我了，摔到脚了。” 　　假装自己跌了一下的姜流舟：“……” 　　完了，夜泽轩也学会了。 　　姜流舟有点紧张，眼睛都不敢眨，密切关注着沈逸曦的反应。 　　她会怎么做呢？ 　　是会像以前那样站在我这边斥责夜泽轩，还是会各打两大板让我们以后好好走路，或者说是…… 　　像之前斥责夜泽轩那样斥责我？ 　　余光里沈逸曦走向了夜泽轩。 　　姜流舟的心沉了下去，有点绝望。 　　完了。 　　她还是…… 　　沈逸曦狠狠一巴掌拍在夜泽轩肩膀上，不可思议：“你现在都学会碰瓷了？跟谁学的？” 　　夜泽轩收回脸上痛苦的表情，一脸冷漠地指着姜流舟：“她。” 　　“还会冤枉别人了！” 　　沈逸曦生气地看着夜泽轩，扶起一边的姜流舟，有点心疼：“脚怎么样？还能走吗？” 　　夜泽轩冷漠地看着沈逸曦对姜流舟关心备至，委委屈屈看向徐州。 　　徐州也被夜泽轩的操作惊呆了。 　　主要是被他过于拙劣的演技惊呆了。 　　徐州给了夜泽轩一个“没有办法”的眼神。 　　沈逸曦也看到他俩的眼神交流，也给了徐州一个白眼：“是不是跟你学的？” 　　徐卑微小弟州有苦难言：“关我什么事啊？！” 　　沈逸曦扶着姜流舟走远了一点，把夜泽轩抛到了身后。 　　姜流舟闻着鼻尖的香味，渐渐站直。 　　沈逸曦没有强求她，看着她站直，慢慢走路。 　　姜流舟有点愧疚：“其实我没有事，我们就是……” 　　姜流舟想着刚刚夜泽轩委屈的样子，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于是咬咬唇，低声说：“就是……闹着玩。” 　　“嗯，” 　　老阿姨有点心累，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为什么喜欢这样闹着玩，但是之前也有过疑惑，现在怀疑被确认了，就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问姜流舟：“所以腿没事吧？” 　　姜流舟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 　　姜流舟看着身边那个往前走着的人，快步跟上去，问：“如果……我是说如果。” 　　沈逸曦询问地看着姜流舟，等她说下去。 　　“如果夜泽轩真的就是那样对我，你会怎么样？” 　　“就像他之前那样，撕你的书，欺负你，带头孤立你？” 　　夜泽轩之前做过的孽沈逸曦一桩一件都还记着呢，现在说起来也是恨得牙痒痒，很是生气：“法律会让我送他去喝茶，给他一曲铁窗泪。” 　　“……”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这个样子，低声又问：“那我呢？” 　　“你什么？” 　　“如果我那样对夜泽轩呢？就是，整天欺负他呢？” 　　“……”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夜泽轩？ 　　沈逸曦认真想了想姜流舟撕夜泽轩书，打夜泽轩，带头孤立夜泽轩的样子——客观上根本不可能。 　　主观上—— 　　“你不会。” 　　沈逸曦斩钉截铁：“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会像他那样做这么过分的事。” 　　“万一呢？”姜流舟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好像是想知道自己在沈逸曦心里到底和夜泽轩有什么不一样。 　　姜流舟不听追问，沈逸曦只能顺着努力想这个万一。 　　万一舟舟以后真的穷凶极恶心肠歹毒…… 　　不是，那关舟舟什么事啊？ 　　老阿姨想想姜流舟之前遭遇的事，犹豫着问姜流舟：“你会是怎么欺负他啊？” 　　“啊？” 　　姜流舟也有点疑惑：“什么？” 　　欺负还分种类的吗？ 　　“如果你是在他欺负你的时候怼回去，那不叫欺负，叫自卫。就算因为自卫让他受伤了，也是自卫。你可以来找我，法庭上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沈逸曦对自己的专业还是很有信心的，拍着胸脯保证，又分门别类告诉姜流舟：“如果是他先前欺负你，你现在气不过，想要怼回去，我劝你不要，你可以搜集之前的证据，比如这种录音吧视频啊，也可以找人证，依然可以送他去喝茶。” 　　虽然这不是自己想听到的回答，但是姜流舟还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好像很神奇的样子。 　　“如果你真的也找不到证据，还是气不过，真的想去怼夜泽轩，那就是以暴制暴，” 　　沈逸曦斟酌着说：“我不支持，但是不反对。你可以去，就是把握好尺度。毕竟这个……他之前欺负你的时候说的就是开玩笑，你欺负他的时候也可以说是开玩笑。” 　　姜流舟努力消化着沈逸曦说的话，时不时点个头。 　　沈逸曦很欣慰地看着姜流舟，觉得自己又点化了一个。 　　两人慢慢走到教室。 　　姜流舟坐下，看着身边的沈逸曦从桌洞里拿出一本民法典，不知道在翻着什么。 　　姜流舟突然想明白自己刚刚疑惑的点在哪里了。 　　我想问的是你的态度，不是法律的态度和道德的态度啊！ 第41章 　　“这是什么啊？” 　　又是一大早。 　　昨天沈父好像带人回来住了,虽然房子隔音很好，但是沈逸曦还是被外面的声音吵得睡不着。 　　晚上很晚才睡，今天一大早又被夜泽轩揪起来上学,睡眼朦胧中,看到姜流舟桌子上有一个礼物盒。 　　老阿姨眯着眼,看清了礼盒上的大字——给姜流舟。 　　为什么给舟舟啊。 　　这么大的一个盒子，里面肯定是首饰。 　　老阿姨脑子里好像全是浆糊,迷迷糊糊伸手，就想打开那个盒子。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夜泽轩委婉：“毕竟也是人家送给姜流舟的，一看就是表白的。你怎么能拆呢？” 　　这种话能从夜泽轩嘴里说出来？ 　　还有，这是人家送给姜流舟、表白的。 　　老阿姨一下就清醒了。 　　沈逸曦看着那个巴掌一样的黑色盒子,看到上面高贵典雅的暗纹，有点茫然地看着夜泽轩：“表白？” 　　“对啊，” 　　夜泽轩拿着沈逸曦的理论劝阻沈逸曦：“就算你和她关系好,也不能看这种东西吧？” 　　沈逸曦：“……” 　　夜泽轩苦口婆心：“你能不能有点分寸？” 　　沈逸曦：“……” 　　反了吧喂？！ 　　而且，到底是谁,居然在这种时候向舟舟表白？ 　　有没有想过舟舟的成绩？ 　　有没有想过舟舟的家庭？ 　　有没有想过舟舟会不会困扰？ 　　没有！ 　　他只在乎他自己！他不是真正地喜欢舟舟，他只是馋舟舟的身子！他下贱！ 　　沈逸曦气呼呼地把那个黑色盒子拍在桌子上,不高兴地瞪了一眼。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不高兴的样子，按下自己心里的暗爽,装作苦恼的样子，和沈逸曦说：“事实就是这样的，姜流舟其实也挺受欢迎的。自从上次她演了灰姑娘,多好看啊，男生都挺喜欢她的，是真心的。姜流舟要是同意了,肯定也会对姜流舟很好的。” 　　姜流舟最好赶快同意，赶快谈恋爱。 　　然后陷入爱河不可自拔没有时间缠着沈逸曦，每天所有时间都被男朋友占据，再也不用让沈逸曦操心了。 　　沈逸曦不知道夜泽轩再想什么，听了他这么一番话完全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更生气了：“都因为姜流舟好看了才喜欢姜流舟的。算什么真心？！那叫肤浅！而且现在是谈恋爱的时候吗？” 　　沈逸曦已经忘了两个月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说姜流舟可以谈恋爱，只要找一个真心对待她尊重她的人的话，斩钉截铁：“不是！现在舟舟的当务之急是学习！不可以谈恋爱的！这些都是害人的！” 　　夜泽轩：“……” 　　夜泽轩觉得沈逸曦现在好像保护着小鸡仔的大公鸡一样，就是那种自己说一句不如她意的话就要扑腾着飞起来啄自己一口的那种。 　　但是还是有点疑惑，于是就虚心请教：“所以姜流舟成年了就可以谈恋爱了？” 　　晋江都让成年谈恋爱了。 　　沈逸曦不让。 　　沈逸曦义正言辞：“成年了就不用上学了吗？高中就不能谈恋爱！” 　　“那大学的时候？” 　　“大学就不用读书了？！大学就不用学习了？！” 　　“我听说过一句俗语，” 　　夜泽轩皱着眉，从脑海里扒拉出来一句话：“活到老学到老。” 　　沈逸曦：“……” 　　沈逸曦顿了一下，而后开始认真思考舟舟一直学习一直不谈恋爱的样子。 　　觉得，居然。 　　还挺好。 　　一个人多好吧，自己可以陪着她，也不用怕孤独，自己可以陪她玩，陪她学习，陪她做饭，陪她照顾奶奶，陪她过年，还能晚上给她讲睡前故事。 　　沈逸曦想着，越发觉得姜流舟完全可以不谈恋爱。 　　她很高贵，男人不配。 　　但夜泽轩还眼巴巴等着姜流舟谈恋爱呢。他小心翼翼看着沈逸曦，劝：“可是人家也是真的很喜欢姜流舟嘛。” 　　“不是都说了吗？因为外貌的喜欢，都不是真正的喜欢，他都不了解舟舟的灵魂，那不叫喜欢！”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义正言辞的样子，低声嘀咕：“就姜流舟那个样子，谁能忽略她的外貌直接探索她的灵魂啊。那张脸，直接就是绝招。”沈逸曦本想反驳，话都到嘴边了，想想姜流舟那张脸，那墨绿含水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就又咽下去了。 　　班里的人越来越多，沈逸曦坐在椅子上，看着姜流舟桌子上的盒子怔怔出神。 　　舟舟确实好看。 　　沈逸曦想着圣诞节那天姜流舟的样子。 　　其实时间也算过去挺久了，那天又真的很忙，沈逸曦觉得自己都要忘了那天姜流舟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只知道是好看的，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的好看。 　　站在聚光灯底下遥遥看自己一眼的样子，真的是。 　　沈逸曦压下自己嘴角的弧度，试图在姜流舟到来之前平静下来。 　　夜泽轩说的没错，没人能忽略姜流舟的外貌去探索她的灵魂，那张脸，就是绝招。 　　刀刀剑剑都往自己心头去了。 　　夜泽轩还是不死心，问沈逸曦：“姜流舟大学毕业了可以谈恋爱吗？” 　　“不能，” 　　不能不能，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你为什么还在问啊？ 　　沈逸曦不高兴：“毕业了就要工作了，为什么谈恋爱占据她宝贵的休息时间？” 　　夜泽轩：“……” 　　夜泽轩放弃了挣扎，只等着姜流舟自己拿主意了：“姜流舟说不定会愿意呢。” 　　姜流舟本人都同意了，沈逸曦肯定就不好说什么了。 　　沈逸曦：“不可能！舟舟肯定不愿意！” 　　“说不定呢。”夜泽轩想着姜流舟对沈逸曦的态度，也觉得会同意表白的几率太小，但是依旧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时间慢慢溜走，班里的人越来越多。 　　沈逸曦看着门口，焦虑地叩着桌子。 　　其实沈逸曦最开始还是很自信的，舟舟不是恋爱脑，也不像是有喜欢的人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同意这个肤浅无聊又随便的表白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夜泽轩的一句“说不定呢”就在心里一直转啊转啊。 　　转得沈逸曦心里也开始不确定。 　　万一呢？ 　　舟舟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肯定是向往爱情的，万一被人连哄带骗的忽悠一顿，真的接受了呢？ 　　沈逸曦想想这个可能，就觉得自己简直要怄死了。 　　怄气之外，还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酸楚。 　　谈恋爱了就没有时间和自己一起玩了，要去陪男朋友，以后也不需要自己了，可以去找男朋友。 　　万一真的再很喜欢对方，自己就更没有一点位置了。 　　沈逸曦叩桌子的手越来越快，向上弯曲的小指简直要挥出残影。 　　徐州过来，路过姜流舟座位的时候也被那个小盒子吸引了目光：“那是什么？” 　　夜泽轩就用饱含期待的语气告诉徐州：“人家拿来给姜流舟表白的！” 　　徐州诧异：“真的假的？” 　　他放下书包，左右看了看，低声告诉夜泽轩：“不是说都很喜欢，但是没人敢第一个下手吗？姜流舟最近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大家都喜欢，但是不太敢真的下手。” 　　“还有这回事？” 　　“当然了，要不是因为姜流舟家里出事了，又和沈小姐走得这么近，今天这里放的可就不止一个了。” 　　“她现在这么抢手了？” 　　“对啊！贫穷且美貌，脾气还不好，标准美强惨。谁不喜欢？” 　　徐州对姜流舟桌子上的盒子努努嘴：“应该挺贵的，我表姐上回买了一个，和她的小姐妹炫耀了很久呢。我都被念叨得认识这个牌子了，确实好看，据说没有女人能拒绝。” 　　没有女人能拒绝？ 　　沈逸曦焦虑地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个小盒子，手停一下，微微抬起想去拿一下那个盒子。 　　“你扔了也没用，” 　　夜泽轩趴在后面悠悠开口：“你不能堵住我的嘴。” 　　沈逸曦被戳中了心思，更烦了：“我还回去！” 　　“你要让姜流舟看，” 　　夜泽轩叹气：“你就是更喜欢姜流舟——为什么闺蜜之间也会有这么恐怖的占有欲？” 　　“不是闺蜜之间的占有欲！” 　　沈逸曦下意识说。 　　说完了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抬眼看过去，夜泽轩和徐州果然都是一幅吃惊的样子。 　　夜泽轩懵逼：“不是闺蜜是什么？男女朋友之间也只能是这样了。” 　　“不是，” 　　什么男女朋友之间啊！ 　　沈逸曦有点气恼，又有点羞涩，胡乱推翻自己刚刚的话：“我是说，这也不是占有欲吧，就是关心她。” 　　“你都不让人家谈恋爱了，还谈什么关心？就是占有欲啊！” 　　沈逸曦被这一句话捶得死死的，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细想也觉得不对劲，正在绞尽脑汁想要怎么辩解的时候，姜流舟过来了。 　　姜流舟看到自己桌子上的那个盒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是沈逸曦给的。 　　姜流舟看着那个盒子，还有看着盒子的沈逸曦，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在沈逸曦紧张的注视下，姜流舟拿起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银色手镯，很惊喜：“真好看。” 　　在后面紧张观察着的夜泽轩闻言眼睛一亮，觉得事情稳了。 　　而沈逸曦呼吸一滞，觉得自己心上火烧火燎地着急。 　　完了。 　　舟舟！你不能因为一个镯子好看就答应了啊！ 　　姜流舟看着那个镯子，越看越觉得好看。 　　虽然很贵吧…… 　　但是自己欠沈逸曦的已经很多了，不用在乎这一点了。 　　而且这是沈逸曦第一次送自己这种华而不实的、象征意义更多的礼物。就好像更像是一种简单的契约一样，象征着两个人的关系有多好。 　　她有点害羞地递给沈逸曦：“你帮我带一下？” 　　“你真的喜欢？” 　　沈逸曦看着眼皮子底下的那只镯子，眼神复杂。 　　“喜欢！” 　　姜流舟马上回答，举着手腕，美滋滋地等着沈逸曦给自己带手镯。 　　沈逸曦的心又酸又苦，从桌子上拿起来一张便签纸：“人家给你表白的镯子。你要是喜欢，” 　　你还是不要喜欢了，就是一个普通的镯子。不就是带了钻吗？哪里好看了？庸俗！ 　　你……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亮闪闪的眼睛，有点气馁。 　　你要是真的喜欢，也可以等等我。 　　沈逸曦想想都觉得没有底气。 　　等我把两千三百万还完，我就挣钱给你买。 　　你不要收这个了。 　　没等沈逸曦说完，姜流舟的表情就在看到那张便签纸上不属于沈逸曦的字迹时凝固了。 　　手里的镯子马上被捞了回去，姜流舟脸上的羞涩一扫而空。她粗暴地把镯子放回盒子里，“啪”得一声盖上盖子，冷声问沈逸曦：“谁给的？” 　　峰回路转。 　　沈逸曦有了点期望：“不知道。” 　　姜流舟看着这个一看就极其贵重的东西，询问沈逸曦：“我放讲台上可以吧？我不想看到这么没什么用的东西。” 第42章 　　二月的天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了,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得人骨头都是酥的。 　　姜流舟扶着奶奶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晒太阳，看奶奶还拿着毛线团,一针一针织着。 　　因为吃药,奶奶最近胖了一些。或者应该说是,开始水肿。 　　原本瘦瘦的手指现在也是肿肿的，但是一点都不健康,泛着一种青黑的颜色，像枯朽的老树。 　　姜流舟坐在奶奶身边,不想挡着奶奶的光线，但是又怕这阳光照的奶奶眼睛不舒服，斟酌了许久,柔声说：“要不还是不织了吧，不是都织了一件了吗？我有一件就够了。” 　　“你一件就够了，那我的呢？” 　　奶奶打趣：“我就不穿了？” 　　“你的我给你织啊,你就先歇歇。护士姐姐说，你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奶奶瘪嘴,含笑看着姜流舟，揶揄：“你就听人家说的话,我说我在医院没事做想回去，你从来都不听。” 　　“你好了我们就回去嘛。” 　　姜流舟把手放在奶奶腿上,感觉到手下肿胀的触感，心里有点酸涩，又有点难受。尽量装成个没事人一样,说：“我也快半个月没回去了，明天就去收拾一下，把地扫一下。” 　　“还不如等你去上学的时候我自己去扫呢,还能找个事情做，不闲着无聊。” 　　“你好了我就不扫了，我不喜欢扫地。” 　　姜流舟鼓励地看着奶奶。 　　奶奶失笑：“不喜欢就不扫了？你总要扫地的。” 　　“可我不想扫地。” 　　姜流舟倔强地看着奶奶，想要一个承诺。 　　“你总要学会的。” 　　奶奶不看姜流舟，低下头去织毛衣，声音低哑。 　　“你会好起来的。” 　　姜流舟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她强忍着声音里的哽咽，看着奶奶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 　　奶奶没有说话。手指里的钩针依然不紧不慢地钩着毛线。 　　沈逸曦最近在纠结很多事情。 　　最主要的还是搞钱。 　　沈父现在回来住，还带了两个人。 　　于是沈逸曦辞退家里佣人的计划夭折了。 　　虽然这些佣人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自己是实打实地享受了服务。 　　所以自己要不要把这笔钱也放进自己的债务里？ 　　这个房子住着也很贵，沈逸曦想搬出去住，但是目前沈逸曦还是未成年，她并没有自己的房子可以住，也没有钱出去租房子——经济独立是多么的重要。 　　而且最重要的是，沈父和沈母到底有没有离婚啊？！ 　　沈逸曦心里烦躁，被这些事整得焦头烂额的。但是又自认这些破事无聊又确实不算太重要，也懒得和别人说，就是自己心里纳闷。憋着也挺难受。 　　幸好最近姜流舟也是整天心不在焉蔫蔫不乐的，也没有发现沈逸曦轻微的不对劲。 　　直到那天体育课。 　　路江城抱着篮球走过，怒气冲冲，没有往旁边看一眼，原本总是带着笑的脸现在一片铁青，是真的很生气的样子。 　　姜流舟不明所以，顺着看过去。 　　篮球场上一个少年，穿着蓝白色运动服，一个帅气的投篮，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灿烂。 　　身边的沈逸曦叹了口气。 　　耳边是那边传过来的尖叫：“沈少爷好帅啊！” 　　这是什么沈少爷？ 　　姜流舟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也没有管。 　　开学第一次月考，沈逸曦依旧是班里最后一名。 　　而高三红榜上是一个新的面孔。 　　少年人穿着校服，白衬衣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明明脸上没有笑容，可眼里就是带着三分笑意，看着就温柔可亲值得信任。 　　照片底下是他的名字。 　　沈逸阳。 　　姜流舟看到这个名字，想到那声“沈少爷”的尖叫，还有沈逸曦的叹息，心里一惊，马上转头去看沈逸曦。 　　沈逸曦也有点无奈地解释：“就是，据说是我哥哥。” 　　沈逸阳此人，十八岁，元宵节过后就跟着他的妈妈搬到了沈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逸曦每天龟缩着还是沈家真的很大，沈逸曦没有见过沈逸阳，还是沈逸阳转到了这个学校，放学一起到家了，沈逸曦才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哥哥。 　　李茜王雅徐州在一边听着，气得牙痒痒：“怎么可以这样？！” 　　“你父亲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个私生子怎么这么嚣张？！” 　　“其实，” 　　沈逸曦实话实说：“我不是很在意这些。我就是想知道，我爸，和我妈，到底离婚了没有。” 　　“……” 　　“都把沈逸阳带回家了，有没有离婚重要吗？！” 　　“当然，” 　　沈逸曦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婚姻法，也是法。”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这个笑，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冷颤。 　　李茜王雅家里也有这一堆破事，知道了沈逸曦也遭遇了这些，很是愤慨，然后就开始给沈逸曦出主意，关于怎么对付私生子，怎么争宠，怎么抢家产。 　　沈逸曦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也不好驳了她们的好意，只能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证明自己有在听。 　　快要上课了，李茜在生气也只能回到座位上坐好，等下课的时候再说。 　　只有姜流舟，坐在沈逸曦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的，你还有我。” 　　沈逸曦本来就不在意的，现在看到姜流舟这么认真安慰自己的样子，没有觉得感动。 　　反而是，另一种感觉。 　　是那种，高兴，但是羞涩，想看姜流舟一眼，但是真的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就不知道为什么开始飘忽，胡乱地看着。就是不敢看姜流舟的眼。 　　姜流舟以为沈逸曦还在不高兴，绞尽脑汁想要安慰她。 　　沈逸曦却先开口了：“其实真的没事。而且也有好处啊。” 　　“他现在有了儿子，就不想管我了。我就有时间，去看你和奶奶了。” 　　夜泽轩在后面哀嚎：“我让你去我家里你都不去的！” 　　“那当然啊，” 　　沈逸曦理所当然地说：“你怎么能和舟舟比呢？” 　　姜流舟脸一红，觉得心里热热的。 　　觉得沈逸曦好像不是很在乎，但是又不敢确定，只能一直密切关注着沈逸曦的状态。 　　沈逸曦乐得看到沈父不关注自己。 　　虽然这样有些残忍，但是沈父对沈逸曦的不在乎，对她而言，就代表着，她不需要再多欠一些沈父的人情债了。 　　沈父越不在意自己，她就越能剥离沈父这个身体父亲的身份，仅仅把他当成一个债主。 　　沈逸曦心里这么想，但是看到姜流舟关心自己，心里还是高兴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姜流舟示弱，说着完全不是玩笑的玩笑话：“我以后可就什么都没了，你以后要是再朝三暮四没有理由就和我生分，我就生气了。” 　　说完沈逸曦自己琢磨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是抬举自己了。 　　沈逸曦，你往好了想，虽然你现在，身体不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啥也不是你的，但是。 　　两千三百万的债务，是你的啊！ 　　沈逸曦被自己逗乐了。 　　姜流舟听了沈逸曦这么一番话，想到自己之前对沈逸曦的疏离，有点愧疚，刚想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会了。 　　然后就看到，沈逸曦噗嗤一笑，好像是觉得刚刚那番话多有趣一样。 　　而她身边的夜泽轩，伸手把一团纸屑团出来的小团子，弹到她身上：“你都有这么多东西了，还想要什么？” 　　姜流舟心里清明了，眼睛一暗，呐呐不说话，转而口不对心地安慰沈逸曦：“没事，你还有很多东西呢。” 　　比如钱。 　　比如还健健康康的父母。 　　比如自己喜欢的人的喜欢。 　　我什么都没有，居然还想着同情你。 第43章 　　“沈少爷真的太厉害了！长的又帅,又这么温柔。成绩又好。” 　　“对啊对啊，他刚来，就是第一名！” 　　“可惜了……是个私生子。” 　　女孩声音里带着些鄙夷。 　　空气沉寂了片刻,很快又有人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可是他本人是很好的啊,比正儿八经的……那个小姐好太多了。” 　　一声哼笑，女孩很不屑,但是开口之前还是左右看了看，确定旁边没有其他人了才凑近了一点,低声说：“对吧，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一，这有点分辨能力的都知道谁更有前途。” 　　“……” 　　没人说话。 　　文艺委员看了看这些人,翻了个白眼：“我看啊，有了沈少爷，沈逸曦很快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众人看着文艺委员这个样子,给了彼此一个眼神，倒是没有附和。 　　没有人回应,空气又沉默了下去。 　　文艺委员看着旁边那些看热闹一样的人，咬牙羞愤。 　　自从上次圣诞节的事情发生后,文艺委员就开始失去人心。 　　本来她也是一个正经白富美，家里有钱长得漂亮还能歌善舞多才多艺,虽说没有沈逸曦名气大，但是也是多少女孩簇拥、男孩爱慕的对象。 　　可是圣诞晚会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姜流舟大放异彩,所有人都看出来姜流舟有多么好看，多么被沈逸曦重视。 　　沈逸曦也一改之前的霸道嚣张的画风，大家开始对沈逸曦改观,之前就只是表面奉承背地里不屑，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表面的奉承没有了，可是暗地里的吐槽咒骂也没有了。 　　文艺委员最开始心惊胆战，就怕沈逸曦报复自己。 　　结果沈逸曦当天在后台看到了自己，但是并没有理会自己。第二天更是和姜流舟一起请假，根本没有来上课。 　　文艺委员的心吊了两天，晚上睡也睡不着，白天还要各种提防沈逸曦突然出现。 　　终于等来了沈逸曦的消息。 　　姜流舟的亲人生病住院了，姜流舟最近忙着呢。没有时间来上课。 　　文艺委员当时就爽了，甚至开始想如果姜流舟的亲人直接死掉就好了，那样应该会忙得更久一点。 　　沈逸曦第三天就来上课了，文艺委员等了又等，没有等来沈逸曦的报复。 　　应该是忘了。 　　文艺委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沈逸曦的厌恶更深了一点。 　　她居然不记得自己了？！ 　　这么看不起自己吗？！ 　　可是再厌恶也没有什么办法，沈逸曦挑不出什么错处，自己的能力有不足以对沈逸曦做什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现在沈逸曦来了一个巨大的仇敌！ 　　沈逸曦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这代表什么？ 　　代表沈逸阳是私生子吗？ 　　不不不。 　　这代表，沈逸曦的母亲，是后来的。 　　沈逸曦的母亲，拆散了沈逸阳的父母。 　　而沈逸曦，才应该是被唾弃的那一个！ 　　文艺委员这样想着，余光里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人抱着书从旁边的小路上经过。 　　现在这个学校里，会穿校服的人只有那么几个。除了沈逸曦姜流舟那一波人，就只剩…… 　　“沈学长！”文艺委员马上转身，喊住那个人，同时小步跑过去，在沈逸阳面前站定，捋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对沈逸阳嫣然一笑，问：“你去哪儿啊？” 　　“去图书馆。” 　　沈逸阳脸上一直挂着笑，虽然并不认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学妹，还是好脾气地回答。 　　“你真是很喜欢学习啊！” 　　听到这个答案，文艺委员一喜，很自然地跟在沈逸阳身边，往图书馆走去。然后顺势把话题引到了自己想说的方向：“怪不得学习这么好呢，还是要自己努力才行。不然，你看沈小姐，听说是从小五个家教教呢，还是倒数第一。不像你，自己学习也能考到第一。要是你一开始也有家教，肯定会比现在还厉害一点。” 　　沈逸阳脸上还是笑，这次却真诚了很多。他看着身边这个表面上吹捧自己实则在挑拨自己和沈逸曦关系的“学妹”，觉得这个人有点有趣——虽然有点蠢，但是蠢得有趣。 　　嘴上挑着她想听的说，语气悲愤仇恨又隐忍：“没有，我妹妹很聪明的。我……不需要家教也很好。” 　　这一听就是不好啊！ 　　文艺委员觉得事情稳了，于是马上又说：“你现在没有家教都这样了，有了肯定就更厉害了！你要为了你的以后考虑啊！” 　　“嗯，” 　　虽然有趣，但是一直说下去就没有意思了。沈逸阳只点头，试图终结这个话题，但是又留了一个话柄：“我回去看看吧。谢谢你的好意。” 　　他对文艺委员感激一笑，带着点羞涩，但是又落落大方。出奇的矛盾，又出奇的帅气。 　　文艺委员差点就忘了自己想说的话了，结结巴巴好一会儿，想到了沈逸曦，才想起来自己的计划，马上就又装作看不下去的正义人士一样对沈逸阳说：“一定要去问！都是一个父亲的孩子，凭什么她有你没有？！你不能这么忍让，退让只会让她更欺负你。” 　　沈逸阳想着那个所谓的“父亲”，觉得有点烦了，看着这个义正言辞的“学妹”，也觉得她并没有那么有意思了。 　　哪有自己正儿八经的妹妹有意思。 　　人家夜家大少爷、父亲这么满意的联姻对象来家里找她，她把人家带到书房补习功课——后来被父亲敲门叫了出来，两个人就到了后花园里，补习功课。 　　一个明明娇生惯养一点都不缺钱，身上一件衣服比自己前十八年穿过的所有衣服都要贵的人，恳切又卑微地问人家：“你把家教辞了吧，我给你补习，这回给你算三折行不行？我还给你专门整理一个错题本，算是送的。不要钱。” 　　问“行不行”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去买两块钱的空心菜还要求人家送一瓣蒜的卑微。 　　夜少爷应该也没有见过这种架势，当时就拒绝了。 　　这个妹妹还要接着求：“真的，你不要拒绝了，我只能这个价钱了，再便宜一点就真的不行了。我一个人，花一个家教的三折，给你补习七门功课，一年才能买一个手镯，真的很便宜，童叟无欺的！你相信我啊！” 　　神了个鬼的童叟无欺。 　　沈逸阳当时在二楼阳台，听着这话差点笑出声。 　　现在学校里，沈逸阳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很认真地演出一个自负又自卑，阳光但伤感的不得志私生子：“嗯，你真关心我！” 　　天气转阴，细小的雨滴远远看起来像是起了一层雾，云层低暗，挂在天上，摇摇欲坠。 　　沈逸曦有点着急地一边收起雨伞一边推着姜流舟：“快进去快进去。” 　　夜泽轩在最后面，捂着自己被雨滴打湿的刘海，气得跺脚：“沈逸曦！你就不会让我先过去吗？你不是有伞吗？！” 　　“啊？” 　　沈逸曦把伞胡乱折在一起，递给姜流舟，有点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夜泽轩：“你不是有司机给你撑吗？” 　　多大的派头啊，就这么小的一场雨，两个黑色西装的司机下车，手上带着白色手套脸上挂着墨镜，唰得拿出大黑伞，把夜泽轩罩进去。 　　社会主义接班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本来还打算捂着头发直接冲出去的，现在看到夜泽轩这么精致，一时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于是入乡随俗，从另一个司机手里接过拿把伞，撑起来，打算和姜流舟一起慢慢走过去——沈逸曦高估了自己的精致程度，走到一半后她就觉得这把伞是个累赘。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那是我的车！” 　　夜泽轩在后面跳脚。 　　“我知道，” 　　沈逸曦低声应着，手上把姜流舟翻来覆去地看她身上有没有被淋湿，问：“鞋湿了没有？” 　　姜流舟配合地被扒拉过来扒拉过去，乖巧摇头：“没有。” 　　还想说什么。 　　车门处传来一个声音。 　　在学校声名大噪的少年现在撑着一把深蓝色的伞，笑容和煦羞涩：“妹妹，我们今天一起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一点点短小，主要是，真的冲不动了。 　　现在十一点了，我要睡觉了。 　　等到周末我再冲，真的。 　　大家也要早点睡，晚安晚安。 第44章 　　因为下雨,空气是带着一股细微土腥气的清新，车窗上很快也被雨滴打湿，密密的聚在一起,往底下流去。 　　姜流舟冷漠又提防地看着沈逸阳,拉紧了沈逸曦的手,紧张地往外看过去，给了夜泽轩一个眼神。 　　即使姜流舟不喜欢夜泽轩,此时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夜泽轩有能力。自己在很多时候,不仅不能保护沈逸曦，甚至会拖后腿。 　　夜泽轩大步向这边走过来，开口问沈逸阳：“你怎么回去？” 　　沈逸阳回头对夜泽轩笑笑,腼腆回答：“父亲让司机来接，说让我，带妹妹一起回去。” 　　沈逸曦一直没有说话,不是怕也不是看不起沈逸阳，纯粹是被沈逸阳一句两句“妹妹”整得不知所措。 　　于是,她又挂上了一贯向沈家人露出的，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婉拒沈逸阳：“不了吧。” 　　“嗯，” 　　少年被拒绝了,眼神一暗满满都是失落和难过。又马上调整好自己的微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那也好，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沈逸曦：“……” 　　可是你之前不也是一直一个人吗？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你,你不是也回去了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道德绑架？ 　　“那我走啦？” 　　少年受了伤，但是依旧温和，又试探性问了一句。 　　“嗯。” 　　沈逸曦视若不见,只点头，而后有点僵硬地抬起手，对沈逸阳摆了摆，也试探性问：“再见？” 　　沈逸曦被沈逸阳这个兄妹情深的戏码弄的是摸不着一点头脑，看到他走远了，才有点疑惑地看看姜流舟：“他来这一出是干什么？” 　　姜流舟摇头：“不知道。” 　　夜泽轩也摸不着头脑，现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等到沈逸阳走远了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窜上了车，把姜流舟扒拉到了一边，坐到了她和沈逸曦中间，洗过澡的金毛一样甩着刘海上的水：“不管他了，回去吧。” 　　难得的，这次姜流舟没有生气，沈逸曦也没有马上站起来坐到姜流舟身边。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夜泽轩一时居然还有点不习惯，更多的还是自己赚到了的欣喜。他舒展地把重心后移，想把背靠在身后的背靠上。 　　被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硌到了。 　　夜泽轩疑惑地伸手往后摸了摸，想知道这个软软的、不规则形状小石头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摸到了温热的肌肤。 　　？ 　　夜泽轩惊恐地把身体转到九十度，尽全力转头去看。 　　那不是一块不规则小石头。 　　是刚刚沈逸曦拉着姜流舟的手。 　　即使姜流舟被自己扒拉到一边了，那双握在一起的手还是没有分开，只是离得远了一点。，两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了中间，刚刚被自己压了一下。 　　现在被来了这么一出，那双手终于有了一点要分开的迹象了。 　　姜流舟感觉着手心里的手一点点松开，一点点远离自己，温度一点点散开。 　　姜流舟放在黑色座椅上的手缓缓蜷起来，想把那点温度留下。 　　那边沈逸曦抬手一巴掌拍到夜泽轩肩膀上：“哪没有地方啊？非要坐中间。” 　　她微微起身，冲夜泽轩努嘴：“往旁边坐坐，我坐中间。” 　　夜泽轩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地往旁边坐，看着沈逸曦又和姜流舟坐到了一起。 　　姜流舟看着坐好，对自己宛然一笑的沈逸曦。 　　心头一颤。 　　沈逸曦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非要坐过来干什么。 　　好像很想和姜流舟说话，但是不说也行。就这样坐着，什么都不做，就很好了。 　　还是先把姜流舟送去医院。 　　沈逸曦趴在车窗上，往上数着奶奶住的层数，很是遗憾地和姜流舟说：“可惜今天还有事情，不然我就上去了，我很久没有看见奶奶了。” 　　姜流舟想到了沈逸阳，也有点担忧：“那你回去怎么办？” 　　回去了也没有什么。 　　沈父今天也没有回来，沈逸阳依然见不到人，家里依然是只有管家一个人在忙。 　　沈逸曦宝贝地从自己书包里拿出自己刚买回来的书，双手捧着放到书桌上，信心满满地翻开。 　　虽然沈逸曦对自己的基础知识很有信心，但是如果真的要考试，还是要复习一下比较合适的。 　　只是到底都是自己会的东西。 　　沈逸曦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 　　她杂七杂八地想着事，很想和姜流舟说话。 　　不知道奶奶最近怎么样了，舟舟现在在干什么啊，她最近学习有没有不会的…… 　　自己都背了一屁股债给了她两千万了，能不能有点有钱人的自觉，去买一个手机，没事给自己打打电话发发消息啊？！ 　　沈逸曦把手里小小的、一点都不先进的智能手机丢在桌子上，敲着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 　　最近怎么总想到舟舟？ 　　一想到心情就大起大落的，耽误做事。 　　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是需要控制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 　　要怎么改呢？ 　　沈逸曦趴在桌子上，眼睛斜着下去瞥书上的字。 　　看了没有两眼。 　　马上又想，所以舟舟现在做什么？ 　　姜流舟在吃饭。 　　紫米粥和一荤一素两个小菜，在小小的桌子上摆开，每天都刚刚好吃完，一点都不浪费。 　　今天姜流舟吃得少了些，奶奶就敏锐地发现了：“你今天怎么了？想什么呢不好好吃饭。” 　　“我觉得，” 　　姜流舟一直想找个人说一说，因为自己一个人确实想不到答案，之前也没有人可以说，现在奶奶问了，她也就是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下，很快就一骨碌把话全部倒出来了：“我觉得沈逸曦和夜泽轩大概没有在一起。沈逸曦和我关系甚至比和夜泽轩还好。” 　　奶奶想起来那个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会说话了的小哑巴，点头赞同：“沈丫头挺好的。” 　　虽然驴头不对马嘴，但是奶奶点头了。 　　姜流舟自己也赞同地点头：“对吧。就是这样。” 　　奶奶也点头，看着盘子里的菜：“多吃点。” 　　姜流舟又吃了两口，把盘子收拾了一下，开始做作业。 　　奶奶还在一边织毛线：“我昨天，买了新的毛线，明天就开始织胸针玩偶。” 　　“这个不是还没有织完吗？” 　　姜流舟看着奶奶手里只剩下一点的毛衣，想着奶奶织毛衣的速度，随口说：“不着急啊，你织完了用边角料织一点就好了。” 　　奶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说：“还是先织一些吧。” 　　姜流舟想问一句什么，但是看看奶奶，也就只是说：“那你今晚早点睡，反正不着急。” 　　奶奶点头：“你写作业吧。” 　　空气慢慢沉静下来，时光好像都开始走得很慢，很慢。 　　可能是因为下午的事，沈逸曦那天晚上就接到了沈父的电话，问沈逸曦最近和夜泽轩关系是不是很好，为什么不和哥哥一起回家。 　　老阿姨觉得自己这个年纪确实很尴尬，对那个“哥哥”的称呼确实隔应得慌。 　　于是在回答的时候就说了一个自己觉得比较合适的称呼：“我一直都是和她们一起的，沈同学自己也可以回来，不需要我陪着一起了。” 　　但是舟舟和夜泽轩不一样。 　　我要是不在，夜泽轩肯定要欺负舟舟的。我在的时候他还这么过分，我要是不在，他俩能打起来。 　　夜泽轩下雨都有那么两个人高马大的司机帮忙撑伞呢，打起架来肯定是舟舟吃亏。 　　自己怎么可以让舟舟受委屈呢？！ 　　但是沈父不知道，沈父马上听出来沈逸曦喊沈同学时的疏离，觉得沈逸曦还是在乎自己的，所以不喜欢这个哥哥，甚至排挤沈逸阳。沈父有点责备：“连一声哥哥都不愿意喊了吗？你和夜泽轩现在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带带你哥哥呢？你哥哥和他关系好了，以后他也会对你好的啊。” 　　本来是想问一下为什么夜泽轩会因为沈逸阳的原因对自己好的，但是沈逸曦听着电话那边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笑，觉得自己恍惚明白了一些事。 　　沈逸曦喜欢夜泽轩，沈家父母一直也没有管过她。 　　大概是因为，对于沈父来说，沈逸曦到底能不能和夜泽轩在一起，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沈逸曦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现在沈父回国，带了一个沈逸阳，然后开始怂恿自己和夜泽轩在一起。 　　纵然是有夜泽轩主观上的原因，但是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 　　沈父已经决定好了继承人。 　　那么沈逸曦，一个可有可无的、被放弃了的人，现在就是一个有利于继承人和夜家继承人迅速攀上关系的棋子。 　　以后沈逸阳继承沈家，夜泽轩就算是不喜欢自己了，也会看在沈逸阳的面子上对自己好。 　　沈逸曦恍然大悟之后懵了一会儿，被沈父这样的念头恶心到了。 　　但是沈父以为沈逸曦没有听明白，于是更直白地说：“毕竟你一个女孩子，以后还是要嫁人的，只有娘家人才是你的底气。” 　　“我不想嫁人。” 　　沈逸曦不喜欢嫁人这个描述，好像自己是一个附属品，以后只能被嫁给别人，没有自我了一样。 　　说的时候其实是下意识什么都没有想的，但是话说出口了，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姜流舟了。 　　于是原本不结婚的念头就更加坚固了。 　　沈父笑了一声：“如果我说我想让你嫁去夜家呢？” 　　沈父胸有成竹，觉得沈逸曦不管是因为喜欢夜泽轩，还是因为在乎自己这个父亲，最后都会妥协。 　　但是社会主义老阿姨沈逸曦很诚恳地给他普法：“我现在未成年，不能结婚。而且，婚姻法规定，有一方不同意，都不能结婚的。拒绝包办婚姻，从你我开始。” 第45章 　　医院后面有一大片的绿植,各种观赏性的树木和花朵围在一起，中间用石子铺成的小路曲曲折折。 　　围栏边，冬天还矮胖深青的树现在长出了新叶子,嫩绿的枝桠,在阳光的照射下有油亮的光,可可爱爱。 　　冬天飞去避寒的鸟现在又飞回来了，在树枝里飞上飞下,叽叽喳喳。 　　一切都是最好的。 　　姜流舟缩在手术室门口，无助地抱着自己的膝盖,一脸的空洞无助。 　　手边的座椅上还有那个织了很久的毛衣，暗红的颜色，放在蓝色的椅子上,被走廊里苍白的光一照，格外刺眼。 　　针还有毛线都也在，和那件毛衣放在一起。 　　本来是在另一双手里的,可是，那个人突然就倒下了。 　　没有一点征兆。 　　于是,毛衣毛线和钩针一起，就被搬到了病床上,被抬到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外面，被医生发现,匆忙间随手拿起来，丢到了垃圾桶里。 　　又被姜流舟捡了回来。 　　姜流舟低头看着这件只剩最后几针的毛衣，想着刚刚奶奶猝然倒下的样子,还有之前自己闹着追问也没有得到的承诺，觉得自己现在哭也哭不出来了。 　　就是那种茫然。 　　自己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想缩起来不要面对这一切的无助。 　　这样不好，自己不能缩起来。 　　姜流舟抹了一把脸，伸手拿起旁边的毛衣，打算把最后几针补上。 　　自己答应了，她给自己织毛衣，那她的毛衣，就自己帮她织的。 　　可是毛衣怎么织啊？ 　　姜流舟努力回想着这两根针在那双浮肿的手里灵活的样子，学着勾手里暗红色的毛线。 　　已经硌了太久的胳膊现在好像不是自己的，僵硬麻软，总是不能好好摆弄那两根小小的针。 　　怎么会这样啊？不就是这样织的吗？ 　　姜流舟越发茫然，脑子里空洞洞一片，眼睛看着那两根针，没有焦点。 　　心里是急的。 　　于是手上就开始用力，想把线挑起来。 　　护士脚步匆匆来来去去，路过这里的时候被那片红吸引了注意力，往旁边看了一眼，停住了：“诶小妹妹，小心手啊！” 　　听到声音，姜流舟缓缓抬头，看向来人。 　　护士看着她手上被钩针戳出来的一大片红色，想把针拿出来：“不疼吗？” 　　姜流舟握着针不肯放手，脑子里那句话晃了好几遍，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护士捏住那根针，用力，没有拉出来。 　　想到这是手术室，大概也知道这个小妹妹应该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就更不放心她拿着这么一根针摆弄，于是加重了一点语气：“放手，别伤到了自己。” 　　一抬头，刚刚还一片空洞的人现在泪流满面：“姐姐，她是不是好疼啊。” 　　夜泽轩坐在红木桌子前，看着自己面前摊开的书本，有点不习惯，问沈逸曦：“你不看着我学习吗？” 　　没等沈逸曦回答，他又问：“你最近怎么对法律这么感兴趣啊？” 　　法学生沈逸曦从法考重点里抬头，茫然看了一眼夜泽轩：“嗯？” 　　“最近都不看我学习了。不就是没有给你钱吗？怎么这么小气。” 　　沈逸曦今天一大早起来就觉得自己心里突突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烦躁，觉得有点难受。 　　现在听到夜泽轩的话，像是想转移注意力一样，也就回答了：“我想准备一下法考，九月报名九月考试，我到时候正好成年，就可以挣钱了。” 　　夜泽轩一哽，又问：“怎么挣钱？” 　　“吃老本。”沈逸曦想着自己方面背下来的那些法律条文，想自己辩护过的那么多场官司，幽幽说：“可能挣不到什么钱，但是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夜泽轩还想说什么，门被推开。 　　沈逸阳抱着书，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好像是没有想到书房会有人，露出一个意料之外的表情，好像是有些向往，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过来，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问：“你们在干什么啊？” 　　夜泽轩也知道眼前这个沈逸曦的便宜哥哥上次考试考了第一名，想着自己书上狗爬一样的字体，有点不好意思。他冷着脸把自己的书合上，问沈逸阳：“关你什么事？！” 　　沈逸阳有点伤心，但是并没有生气，只是好脾气地坐到夜泽轩身边，对他笑了笑，又问沈逸曦：“妹妹呢？” 　　沈逸曦不想说太多，怕出破晓。于是简单解释：“看书。” 　　沈逸阳还想问什么，但是看了一会儿还是识趣地闭嘴了。 　　沈逸阳其实只是想知道这个所谓的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毕竟自己看到的她和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黑暗潮湿又狭小的出租屋里，那个女人对自己又打又骂，说沈家那个女儿“哪点比得上你？就是一个废物，恋爱脑的傻子，什么都不会，礼义廉耻都没有，居然还对所谓的父亲抱有幻想，就是一个被刻意用钱养废了的傻子，脑子里除了好看衣服和男人，没有任何东西。以后肯定没有好下场。” 　　可是现在自己看到的这个沈逸曦。 　　脑子里有很多东西，但是，就是没有好看衣服和男人。 　　沈逸阳看着那个看着书发呆也不肯看夜泽轩一眼的沈逸曦，觉得事情有点意思，虽然有点难。 　　沈家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自己不是最独特的一个。 　　别的人也还好。 　　都是一样的父亲，不负责任冷血无情。 　　母亲如果是很单纯善良的，孩子大概率也会单纯一点，依旧相信爱，没有什么威胁力。 　　一般的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偏执，还有极端的自卑自负，虽然不说，但是下意识讨好别人，这样的人成不了大器。 　　差一点的，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和自己一样。 　　沈逸曦不属于这三种人。 　　好像很天真，但是对于某些事情好像很敏锐。 　　并没有被养废，有自己的思考，并且能一口噎死人。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很信任沈父。 　　她好像没有软肋，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沈逸阳原本还认为沈逸曦和夜泽轩说起家教的事，只是打情骂俏闹着玩，想和夜泽轩待在一起更久，借着学习的名义谈恋爱。 　　但是几天观察下来就发现。 　　并不是。 　　沈逸曦是很认真地在说服夜泽轩。 　　她的心里，好像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法律不算，自己并没有能力去更改法律，用这个攻击她。 　　这样的人就很棘手。 　　沈逸阳看着书上的习题，把答案填上，有点为难地想。 　　难道自己想要对付沈逸曦，只能寄希望于，她并不在乎这一切，所以会主动，把沈家的一切让给自己？ 　　因为天气暖和了一点，沈家的草坪也开始接着长。 　　管家正在张罗着修剪草坪。 　　空气里有一股清苦的青草味道。 　　沈逸曦看着书上已经被自己刻在脑子里的东西，觉得有点无聊，心里还是烦的。 　　说不上为什么烦，但是就是烦。 　　不能这么烦下去了，耽误做事。 　　但是怎么样才能不烦呢？ 　　沈逸曦悄悄看一眼夜泽轩，想让夜泽轩带自己去看姜流舟。 　　夜泽轩没有看到。倒是猝不及防地和沈逸阳对上了视线。 　　沈逸曦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对沈逸阳笑了笑，马上低头接着去看书。 　　心里抓心挠肺地更烦了。 　　钩针被护士姐姐拿走了。 　　姐姐也有工作，很忙。 　　本来也见过很多分分合合生离死别了，对于这种事也算是见多不怪了。 　　但是看到这么小的一个小孩自己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等着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给姜流舟擦了擦眼泪，陪她坐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被护士长叫走工作去了。 　　姜流舟手里还有刚刚她给的纸巾，被泪打湿了，捏一捏拧出水来了。 　　姜流舟用手指揉弄着这一团湿透的纸巾，感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手心滑下来，顺着指尖滑了下去。 　　和眼眶里滑下去的那滴一起，落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不知道等了多久，面前的人来来去去，手心里的纸团成了碎屑，护士姐姐又来了一次，给了姜流舟一张手帕。 　　医院里的空调永远都是开着的，姜流舟捏着手帕，有点茫然，又苦中作乐的想。 　　原来眼泪都是热的。 　　真的是滚烫的。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有人走出来。 　　姜流舟已经没有力气，怔怔坐在椅子上，过了两秒，才像是想起来了一样，猛地站起来。 　　腿已经软了。 　　姜流舟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被护士扶住了。 　　她开口，声音沙哑：“我奶奶，怎么样了？” 第46章 　　沈逸曦烦了一天。 　　这点烦,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逸曦那句拒绝包办婚姻引起了沈父的怀疑，沈父今天还回来了。 　　社会主义建设者沈逸曦对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资本家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还因为吃人嘴短,只能供着。 　　心里在烦,脸上的笑也都要僵了。 　　沈逸阳和沈逸曦不一样。 　　沈逸曦把自己精准地放在了欠钱的的位置上。所以一句话不敢多说,也不好反驳沈父。 　　完全就是不管不问的。 　　而沈逸阳长袖善舞，不仅温顺礼貌,标准的二十四孝好儿子，还能不露痕迹地恭维沈父,把沈父哄得服服帖帖的。 　　眼看着沈父对沈逸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温和，沈逸曦难免多看了沈逸阳几眼。 　　这个人，有点东西。 　　沈父不知道,沈父以为沈逸曦是看不惯自己和沈逸阳关系更好一点。于是恩威并施，决定拿捏一下沈逸曦。 　　沈逸曦心里烦得要命，根本不知道沈父说了什么,只是不住点头。 　　“你要学会适应这种情况，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你要学会被忽视的。” 　　“嗯嗯，我知道了。” 　　“以后要学会怎么找到最优解,学会低头，不能顾头不顾尾。” 　　“嗯嗯,好的好的。” 　　“你为什么不能像你哥哥学一学呢？你这个样子，除了让我觉得你更不懂事外，有任何用处吗？” 　　“嗯嗯,是这样的。” 　　“沈逸曦！” 　　沈父再不知道沈逸曦的心不在焉就真的是瞎了。他怒呵：“我在和你说话，你在干什么？！” 　　“嗯嗯，” 　　沈逸曦点头：“就是这样。” 　　沈逸阳在旁边,看着怒气冲冲的沈父，还有根本不在状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逸曦。 　　伸手抵住鼻尖，努力把唇边的弧度压下去。 　　沈逸曦回房间了都不知道沈父为什么突然生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有一把火，烧的自己很难受。 　　明明是坚信马克思的，可是现在就忍不住会想。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到底会出什么事呢？自己一天都没有出门，能怎么样呢？ 　　沈逸曦站在阳台，看着天上挤在一起的星星，吐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嚎叫，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护士姐姐下班了。 　　忙了一天，好不容易下班了，想回家去休息，但是看到走廊里的一个人影，又有点于心不忍。 　　十三楼的手术室，姜流舟缩在角落里，手里拽着那件红色毛衣。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姜流舟瞪大了眼，看着地板上反射的光线，觉得自己眼睛有点疼。 　　好像根本就不疼。 　　又好像哪里都疼。 　　地板上映出来一个人影，往自己这边越走越近。 　　“小妹妹，” 　　护士姐姐手里还拿着那两根针，想还给姜流舟，又怕她做出什么傻事。过来想问问她还有没有什么亲人，但是看到姜流舟抬头以后就觉得自己是傻了。 　　要是还有什么亲人，怎么会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自己一个人守在门口，怎么会让她自己承受这一切？ 　　护士姐姐有点心酸，弯腰想把她拉起来：“去椅子上坐着吧，地上冷。” 　　姜流舟还呆呆的，也不说话，就是怔怔地看着护士姐姐。 　　脑子里各种场景闪来闪去，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那个人没有了。 　　我没有奶奶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 　　姜流舟觉得自己的眼眶又热了。 　　又疼又烫，酸得姜流舟以为自己已经把眼泪掉光了马上就要流出血了一样。 　　天晚了，劳累了一天的管家背着手，在客厅里做晚上工作的交接，力图在自己注意的时候也要让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条：“虽然晚上大家都睡了，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保安一定要好好看着，留一个会开车的，万一……” 　　也就是刚说完，二楼奔下来一个人。 　　管家看着穿着整齐的沈逸曦，哑然：“怎么了？” 　　沈逸曦还是烦，此时一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说话礼貌：“叔，现在还有会开车的人吗？能送我去一趟医院吗？” 　　二楼最东边的房间。 　　沈逸阳看着那辆黑色的车驶入黑暗，眉心一皱，又马上舒展了。 　　他露出一个微笑，转头去看床头柜上的闹钟。 　　九点半了，这个时候还要出去，是为什么呢？ 　　沈逸曦，你也有一刻都等不及，从心里想要的东西吗？ 　　是什么？ 　　或者说，是谁？ 　　后面又传来的细小的，敲击车窗的声音。 　　司机屏气凝神，知道这个信息，代表着沈小姐心情不好。于是加快速度，更快地往医院去。 　　沈小姐这时候去医院是去看姜小姐的吧，她和姜小姐关系这么好，现在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姜小姐出了什么事。 　　医院外面还有很多人，救护车呼啸着停下，一群人围在一起，把病床抬下来。 　　沈逸曦着急地推开车门，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个激灵。 　　她觉得自己诡异地平静了一点，但是还是急躁的，她挥手对司机说：“叔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没有管司机回答了什么，沈逸曦急吼吼往门口跑过去。 　　理智告诉沈逸曦今天沈父还在家里，自己这样跑出来，还是找姜流舟，就是不太好。 　　如果沈父真的想拿捏自己，现在知道了姜流舟，以后肯定会拿姜流舟开涮。 　　但是感性的小人一把推倒理智，把它按在地上踩了好几脚，揪着沈逸曦的耳朵告诉她：“去看姜流舟！去看！就今天！不然你会后悔的！你去看！现在就去！” 　　于是现在就来了。 　　沈逸曦大步走了，越来越心急，最后还是跑了起来。 　　去看看姜流舟。 　　我就看一眼。 　　以后的事以后说，今天我就想看看她。 　　原本奶奶住的病房现在一片黑暗。 　　沈逸曦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就沉下去了。她推开门，在墙上摸索着，打开了灯。 　　屋子里干干净净的，桌子上还放着果盘，依然有生活过的痕迹，就像是主人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刚刚离开的样子。 　　沈逸曦转身拉住经过的护士，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姐姐，这里的人呢？” 　　护士姐姐买了一份饭，给姜流舟：“吃点吧，一会儿回去，休息一下。” 　　姜流舟接过那份饭，强打起精神对护士姐姐笑了一下：“嗯。” 　　她看出护士姐姐的疲惫，忍住自己的哽咽，说：“您回去吧，我等一会儿就好了。” 　　“你看开一点，” 　　护士姐姐也不忍心，但是还是说：“你不能一直这样。” 　　姜流舟点头：“嗯。” 　　我当然得好起来。 　　我不能一直这样的。 　　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能一直这样的。 　　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护士姐姐还想说什么，走廊里传来一个脚步声。 　　急匆匆的在奔跑，外套的拉链不小心碰到了墙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这是什么人啊，在医院跑，万一摔倒了呢？撞到人了呢？影响病人休息怎么办？ 　　护士姐姐刚想开口说话，听到颤抖的一个声音：“姜流舟。” 　　可能是因为跑了很久，声音带着喘，喊了这么一声后就开始克制不住咳嗽起来了。 　　身边那个行尸走肉一样的女孩却马上抬起头，看了过去。 　　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流，嘴唇开始颤抖，额头上的青筋突出来，嗓子里发出抑制不住的哽咽。 　　护士姐姐觉得她现在甚至比最开始知道这一切的时候还要崩溃。 　　那个女生脚步一直没有停，即使还在咳嗽，也在大步跑着，很快就到了跟前。 　　护士姐姐看着跑过来的女生伸手揽住自己身边女生的脖子，把她的头放到自己的肚子上，然后轻轻摸着她的脖子和后背，声音里也是哽咽：“我来晚了。” 第47章 　　不知道是因为在空荡荡走廊里坐久了,还是因为姜流舟出了冷汗，沈逸曦觉得姜流舟身上都是凉的。 　　护士姐姐不知道这两个女孩是什么关系，但是看着原本那个没了魂一样的女孩现在窝在另一个女孩身上,哭的昏天暗地的样子,也知道这应该是她很信任的人。 　　于是就对沈逸曦礼貌笑了笑,伸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那两根钩针，指了指姜流舟,示意这是她的东西。 　　沈逸曦没有什么心情，也知道护士姐姐刚刚照顾姜流舟,心里感激她。对她点点头，接过那两根针，用气音对姐姐说：“谢谢。” 　　姐姐摇了摇头,起身回去了。 　　沈逸曦捏着那两根针，伸手摸了摸姜流舟，嘴里的会好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家都知道一切都会好的。但是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时候,怎么都不会好的。 　　也说不出不要难过的话来。怎么可能不难受。 　　沈逸曦张嘴，最后也只是说：“你还有我呢。” 　　姜流舟没有说话,只把头埋在沈逸曦的肚子处，不管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管以后怎样，哭出了声音。 　　沈逸曦心里也酸酸的,今天一天的烦躁都找到了原因，她想着那个慈祥的老人，觉得自己眼眶一热。 　　姜流舟感觉到有一滴水落到了自己的脖子出,本来是热的，很快就凉了，顺着脖颈渐渐滑下去。 　　她开口,声音低哑：“沈逸曦，奶奶不在了。” 　　沈逸曦偏头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去：“我知道。” 　　“我没有照顾好她，她明明都生病了，我却没有好好照顾她，我去上学了。我每天没有什么事情做，可是我就是没有更关心她。” 　　姜流舟说话越来越快，她挥舞着手臂，和沈逸曦说话：“今天也是，我不关心她。我要是早点发现，她就不会……” 　　“不是这样的，” 　　沈逸曦按住她的手臂，看向她的眼底。 　　墨绿的眼睛里现在满是红血丝。 　　沈逸曦按住她的手臂，揽住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姜流舟不说话了，只是眼泪流得更快了。 　　混沌了一天的脑子现在飞速转动。原本很小的一些小事现在被记得越来越清晰。 　　就是这样的。 　　我还是不关心她。 　　就像那天圣诞节一样，我明明可以回去就推开门的，可是我在门口呆了很久。不然我可以更早就发现她的。 　　就像半个月前，她明明都那么瘦了，但是我不知道，我还在想你和夜泽轩到底是怎么样。 　　我没有关心她。我和她说话也总是提到你，我问她身体怎么样，她说好，我就信了。我明明应该去问医生，去问护士。 　　我不够关心她。我要是更关心她一点，她是不是就不走了？ 　　姜流舟想一想就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脑子嗡嗡的疼，疼得她想要死去。 　　沈逸曦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忍住自己的眼泪，摸姜流舟的脊背：“不是这样的，你很好。你很好。” 　　是我不够细心。 　　我以为书里的奶奶会在开学前去世，但是奶奶好好的，我就以为奶奶会一直好好的了。是我的错。 　　你还小，你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你不了解这些，这是正常的。 　　可我不是。我应该去做更多功课的。 　　我应该更关注奶奶的，我应该去问医生具体情况的。 　　我不应该每次都是来一趟，和奶奶说会儿话就走的。 　　走廊上的人来来去去，病房门口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姜流舟一直坐在椅子上哭泣。而沈逸曦，一直陪在她身边。 　　夜泽轩第二天又是一大早就来了沈家。 　　这次没有逮到早早起床所以迷迷糊糊表情迷茫的沈逸曦。只看到一个神采奕奕坐在桌前吃早餐的沈逸阳。 　　夜泽轩茫然：“沈逸曦呢？” 　　沈逸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知道啊，是不是还在睡觉？” 　　管家过来，一五一十地告诉夜泽轩：“沈小姐昨天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夜泽轩顿了顿，狐疑地看着管家：“真的？” 　　得到确切的回复后，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管家想要回去接着做今天的交接，转头看到沈逸阳拿着勺子吃了一口粥，笑意盈盈问：“妹妹今天去了哪里？” 　　管家微微鞠躬：“不知道。” 　　沈逸阳眼珠子转了转，问：“那刚刚夜泽轩是去了哪里了？” 　　管家失笑：“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夜泽轩当然是去了医院。 　　他心里门清。 　　能让沈逸曦大晚上非要跑出去，并且一晚上不回来的人，可不就是只有这一个了？ 　　夜泽轩也就只来过两次，也不知道偌大的一个医院，姜流舟到底住在哪里。于是转了两圈，只能无奈地转身回去了。 　　上课前，沈逸阳特意从沈逸曦班门口经过。 　　大家基本都已经来了，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说话。 　　夜泽轩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可是前面没有沈逸曦。 　　沈逸阳仔细看了看，发现之前和沈逸曦走得近的那些人今天基本也都来了。 　　除了一个。 　　沈逸阳想着那个绿眼睛的小姑娘，若有所思地去了公告栏，在红榜第一排上找到了她的名字。 　　姜流舟。 　　所以能让你有波动的，能让你控制不住自己失去理智的，有可能是你的软肋的人，是她吗？ 　　沈逸阳笑容和煦，往教室走回去。 　　真有意思。 　　我之前明明是听说，你因为夜泽轩对姜流舟有一点关注，所以很讨厌姜流舟的。 　　沈逸阳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可能不能妄下定论。 　　本来是想慢慢观察的。 　　但是沈逸曦五天没有回来。 　　五天。 　　沈父第二天就知道沈逸曦跑了，给她打电话问她到底去了哪儿，阴阳怪气地说她没有一点规矩被惯坏了一点都不听话。 　　沈逸曦那时候正在陪姜流舟排队去太平间看奶奶，听了没两句急匆匆撂下一句：“不好意思啊有点忙，一会儿给你回电话吧”就把电话给挂了。 　　沈逸阳看着沈父羞恼的样子，无声闷笑。 　　再想想平时沈逸曦对沈父毕恭毕敬的样子，给“沈逸曦心里姜流舟的地位”那杆秤上，多加了一个砝码。 　　五天就够沈逸曦陪着姜流舟把奶奶安置妥当了。 　　沈逸曦二十多年，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也是摸索着去一点点找。 　　居然没有姜流舟做得更好。姜流舟第三天好像就冷静下来了。 　　她不哭了，白天也能好好和人交谈，有了一点精气神。 　　要不是沈逸曦发现她夜里开着小灯努力学习织毛衣，肯定也觉得她是好了的。 　　但是她没有，她依然难过。 　　奶奶火化那天，沈逸曦和姜流舟站在一起。 　　姜流舟就怔怔地看着地面。 　　沈逸曦想说一句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想来想去自己鼻子又开始酸了。 　　转头一看，姜流舟还是那个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却有一滴又一滴的泪水，在地上溅出小小的水花。 　　还要去办各种手续。 　　她还是未成年，很多手续需要监护人。拿着奶奶的死亡证明去销户的时候，沈逸曦也是陪着一起的。 　　出来的时候姜流舟拿着新的户口本，然后把原本那一本往自己的书包最里面使劲塞。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脸上的笑，那双墨绿的眼没有一点笑意。 　　眼里好像一直含着水，又好像一直蒙着雾。 　　沈逸曦心里是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 　　也遇到过很没有眼色的工作人员，拗着性子一定要姜流舟的监护人来。 　　姜流舟脸色一白。 　　沈逸曦在旁边压不住自己的火气，觉得自己脸色比姜流舟还要难看。 　　姜流舟却没有发作，就一遍一遍和人家说：“我没有监护人，她去世了。” 　　她每天跑来跑去，心里难过，但是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永远带着笑。 　　有时候被各种折腾，沈逸曦都要生气了，她还是笑着，然后再接着去。 　　好像没有一点脾气的样子。 　　只是晚上不睡。 　　不知道是不想睡，还是根本睡不着。 　　沈逸曦穿着姜流舟的睡衣。 　　依旧是除夕夜穿的那一件，裤子很长，被沈逸曦捞到了膝盖处。松松垮垮的，多走两步就要掉下来被踩在脚下了的样子。 　　沈逸曦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客厅里，开着小灯，窝在沙发上织毛衣的姜流舟，试探着喊她：“该休息了。” 　　姜流舟呆呆摇头：“你先休息吧。” 　　沈逸曦想劝劝姜流舟，但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强行地要求：“你今天一定要睡了。” 　　姜流舟缓了一会儿，好像是在努力理解沈逸曦说的什么意思。 　　最后点头：“嗯。” 　　沈逸曦没有办法，只能又看了她两眼，垂头丧气往房间走去。 　　姜流舟像奶奶那样窝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织出来稀稀疏疏的针脚，再想想奶奶织出来细密的毛衣，觉得自己眼眶又是一热。 　　她努力压下自己的眼泪，把针和毛线放到一边，想去找找之前奶奶给自己织的那些毛衣，再看看到底是怎么织的。 　　姜流舟之前不怎么进奶奶房间。 　　她每天放学回家，奶奶就在客厅等着自己，要不就是在厨房做饭。 　　姜流舟只有周末闲来无事大扫除的时候才会去奶奶房间，大概率还会很快被奶奶拦住。 　　现在这个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 　　小小的床，苍白的墙壁，大大的柜子，墙上挂着自己做的吊兜。 　　睹物思人。 　　姜流舟觉得自己又要哭出来了。 　　她按按眼角，使劲憋了一口气，把眼泪忍回去，然后开始翻找奶奶织的毛衣。 　　柜子里的衣服还是整整齐齐的挂着，最里面有樟脑丸，和着洗衣液的味道，是一股奇怪的味道。 　　姜流舟心里越来越酸，伸手翻了一下。 　　柜子上面放着一个小盒子。 　　姜流舟打开。 　　是一大盒胸针和玩偶。 　　姜流舟看着那个樱花形状的胸针，还有小船样式的玩偶。 　　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要做人了。 　　我要当一个码字机。 　　（累瘫） 第48章 　　沈逸曦跟着姜流舟,也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往往是闭上眼没一会儿，就会突然惊醒，去看姜流舟到底睡了没有。 　　姜流舟没有睡,她也就闭不上眼了。 　　实在是熬了太久了,今天终于强硬地告诉姜流舟一定要休息了。沈逸曦回到房间,躺好，打算等姜流舟过来睡觉。 　　如果十一点了还没有过来,自己就出去，一定要把她拉回来睡觉。 　　沈逸曦这样想着,意识却渐渐混沌，慢慢闭上了眼。 　　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应该是姜流舟回来了。 　　沈逸曦突然惊醒，想坐起来和姜流舟说一句什么,但是还没有想完，意识就又开始昏沉了。 　　到底还是没有完全睡过去，就留下一丝清明感知着姜流舟的动作。 　　姜流舟脚步缓慢,越走越近。最后终于站在了床边，看着床上闭着眼睡得恬静的沈逸曦。 　　不睡觉吗？ 　　沈逸曦挣扎着想要睁开眼。 　　姜流舟抽抽鼻子,躺到了床上，微微拱起脊背,把自己的脑袋，抵在沈逸曦的后背上。 　　她想着那个樱花胸针,觉得心口烧的发疼。 　　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姜流舟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 　　最后只是克制地蹭了蹭沈逸曦的头发，把眼泪和哽咽一起憋回去,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沈逸曦终于清醒了，她晃晃头，努力瞪大眼,把手伸到背后去摸姜流舟：“赶快休息吧。” 　　“嗯。” 　　姜流舟应下了，却没有马上起身，而是躺了好一会儿，躺到沈逸曦都觉得她已经睡着了。她才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漱了。 　　姜流舟洗漱完回来的时候，沈逸曦已经又睡过去了。 　　肯定是因为最近熬了很久，眼底都是一片青黑。头发乱糟糟地被压在枕头上，几缕铺在脸上。 　　姜流舟伸手想给她扒开，都快摸到沈逸曦的脸了，又突然收回去，只是隔空描摹着这张脸。 　　那天在医院，她对自己说，我还在。 　　奶奶什么都不说，却只给自己留下一朵樱花和一只小船。 　　姜流舟想着之前奶奶和自己提起沈逸曦的语气，知道自己现在想这个不合适，但是还是止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想，奶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是知道沈逸曦会照顾自己陪着自己，所以才会这么放心地把自己撇下了吗？ 　　姜流舟想不出来答案，睁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渐渐的居然也看出一点白来。 　　耳边是沈逸曦缓慢悠长的呼吸。 　　姜流舟听着这个声音，渐渐的居然也有了一点睡意。 　　姜流舟房间里的窗帘遮光效果并不是很好，这个小房子附近住的人又确实多，每天早上都是热热闹闹的烟火人间。 　　所以如果沈逸曦夜里睡着了的话，早上都是被窗外开始准备上班的人吵醒的。 　　今天不是，今天是被照到眼睛的光晃醒的。 　　沈逸曦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脑子都是晕的，有点难受。 　　她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声音，以为是还早，所以大家都还没有醒。 　　但是一看窗外的光，马上就意识到，今天周末，大家不用上班。 　　而自己，昨天晚上。为了等姜流舟，没有拉上窗帘。后来真的睡着了，窗帘也就没能发挥本来就没有多少的遮光效果。 　　沈逸曦脑子昏昏沉沉的，太久没睡后又睡得太久，有点头疼。 　　缓了一会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身后抵着一个人，现在还在睡，呼吸悠长沉稳，头发堆在自己的脖子上，有点痒。 　　沈逸曦想动一下，又怕吵到姜流舟。 　　她想着姜流舟这几天的状态，很心疼，干脆也就不动了，就僵着身体，想让姜流舟接着睡。 　　可是一直躺着就是很难受。 　　背上还有一个脑袋，自己不好弯腰。 　　沈逸曦偷偷屈膝，伸手把因为太长所以被自己蹬掉下去的裤子扯回来。 　　然后抬起一点脊背，一手虚虚捂住姜流舟的眼，以下身为重心，很快翻身。 　　在姜流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换了个姿势，面朝姜流舟。 　　沈逸曦慢慢调整位置，把自己的肩膀放到姜流舟额头前，想让她接着抵着。 　　等到把一切安置好了，沈逸曦松了一口气，这才有点无聊地左右看了看。最后把目光放到了姜流舟的脸上。 　　那双墨绿的眼睛现在合着，睫毛卷卷的长长的，紧挨着睫毛上面有一道窄窄的扇形的褶。 　　姜流舟的眼睛长得漂亮，双眼皮也漂亮，不是很宽，但是和眼型极其契合，于是不突兀，显得眼睛更漂亮了。 　　之前几天哭得很惨，眼皮一直都是肿着的状态，现在还是有一点肿，能看到细细的青色血管。 　　沈逸曦看着那双眼，无声叹气。 　　舟舟啊。 　　也就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能不那么难过了吧？ 　　有些事是可以过去的，有些事，一直都会是一道疤的。 　　后来再想想，不是不疼了，是麻木了。是已经能够忍受着这种疼了。 　　可是第一次经受的时候，都是熬不住的。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觉得自己也要哭出来了。 　　自己以后一定要对舟舟更好一点才行。 　　沈逸曦慈爱又心疼地看着姜流舟。 　　其实按照一般故事里的逻辑，现在姜流舟应该睫毛微颤，在沈逸曦的目光里醒来，然后四目相对，空气里满是暧昧的气氛。 　　但是没有。 　　姜流舟迷迷糊糊间有感觉沈逸曦动了动，本来还想睁开眼看看她想做什么，但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沈逸曦就又贴过来了。 　　姜流舟就接着陷入混沌。 　　真的是很久没有睡了，心脏泡在眼泪里泡酸了这么久，现在睡着了，就像是被人从酸酸涩涩的泪水里捞了出来，用清水冲干净，然后放在大朵的厚厚的云朵里晒太阳一样。 　　姜流舟觉得自己在一直往底下坠落。但是和之前不一样，她一点都不怕，就是有那么一种直觉，觉得有人会接着自己。 　　窗外楼下是人来人往，周末难得的闲暇时间多半用来精打细算，分出一些时间陪家里人。 　　沈逸曦不敢动，有点刻意地拱起姜流舟抵住的那一侧肩膀，眼睛没有焦点，看看这里看看那里。 　　她前两天一直都住在姜流舟房间里的，但是还没有仔细看过这一方小天地。 　　沈逸曦瞥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姜流舟，看她挺翘的鼻尖，还有因为睡了太久而有些发干的嘴唇。 　　也就是一眼，马上就移开了视线。 　　她怕自己看得太过忘我，姜流舟会醒。 　　所以干脆去看别的。 　　姜流舟的房间很单调。 　　可能是房子岁数大了，所以墙壁也有一点陈旧，泛着黄。上面什么都没有。 　　屋子也不大，一个柜子一个桌子就塞满了。 　　被子上有洗衣液的味道，房间里有书本油墨味。 　　沈逸曦杂七杂八地想着事情，又低头瞥了一眼姜流舟。 　　姜流舟还在睡觉，可能是因为低着头睡觉压着脖子了，所以微微张开了嘴唇。 　　下唇就越来越干。 　　沈逸曦看着那粉嫩的唇瓣上越来越深的唇纹，觉得自己心里有点痒。 　　姜流舟之前的嘴唇颜色其实更深一点，水红的颜色，配着那双眼和黑直的长发，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精怪。 　　前两天因为舟舟不吃饭，又太忙了，所以嘴巴颜色都变浅了。 　　沈逸曦伸手，想摸一摸，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点奇怪。 　　舟舟最近这么焦头烂额，你却在想这种事情，是不是有点奇怪？ 　　沈逸曦于是收回了手，眼睛还在看着那粉色唇瓣，也就是两秒，马上就摇摇头，移开了视线。 　　不能看了不能看了。 　　姜流舟埋在云朵里，被拖起来，轻飘飘的在半空中晒太阳，暖洋洋的，能让人忘掉所有的不高兴。 　　姜流舟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醒了，但是还是贪恋这一点踏实和柔软，怎么样都不想睁眼，而是又往里面挪了挪，蹭了蹭脸。 　　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柔软。 　　大概就是，意念上的软，和现实的软，的区别。 　　不过差别不大。 　　姜流舟还想接着睡。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不响，但是对于一个处于浅睡眠的人来说，还是足够让她清醒了。 　　姜流舟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眼前随着呼吸微动的睡衣布料。 　　脸上好像还能感受到胸腔内心脏的跳动，耳边是那一声声细微有力的心跳。 　　意识一点点归位。 　　姜流舟终于明白了现实中的软到底是什么了。 　　脸上一点点被红侵染，渐渐变成了个嘴唇一样的粉。 　　姜流舟想接着听这心跳，但是又有点羞赧，于是微微退后了一点，去看沈逸曦。 　　沈逸曦还在睡。 　　不是很安稳，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拧着眉，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姜流舟也突然低落了下去，不知道沈逸曦为什么睡觉的时候还要皱着眉。 　　可能是因为床太小，沈逸曦的睡姿看着就别扭。 　　姜流舟微微翻身，想给沈逸曦腾出来一大块地方。 　　耳边又传来那个声音。 　　咕噜的一声。 　　姜流舟有点诧异，停止自己的动作，抬头去看沈逸曦。 　　沈逸曦睡得迷迷糊糊的，不耐烦地把放在姜流舟身侧的手收回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翻了个身想接着睡下去。 　　窗外的光照进来，屋子里明亮温暖。 　　原本凝固的空气现在被噗呲一声笑打乱。 　　于是时间好像又接着流动起来了。一切好像都有了生气。 　　姜流舟看着眉头皱得更深了的沈逸曦，带着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容，翻身下床。 　　所有的不高兴都会过去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 　　是给沈逸曦做饭。 第49章 　　夜泽轩很久没有见到沈逸曦了。 　　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想,就是偶尔会想一想，不知道沈逸曦怎么样了。 　　也想去找沈家原本的司机问一问姜流舟家的地址，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也就是想想,也知道姜流舟最近可能状态不是很好,应该很需要沈逸曦。 　　而且。 　　“你总是问姜流舟干什么？” 　　夜泽轩斜睨着身边这个比路江城还讨厌的人,倨傲摆手：“死心吧，沈逸曦不会让你有一点机会的。” 　　沈逸曦可是把姜流舟当宝贝一样看着,怎么会让她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哥哥有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她很久不回来,我很担心她。” 　　沈逸阳眉头微皱，活脱脱一个担心妹妹的好哥哥形象。 　　夜泽轩冷眼看着沈逸阳演。 　　“我就是觉得你可能会知道一些，毕竟除了姜流舟,你就是她最关心的人了。” 　　沈逸阳语气诚恳，暗地里给“除了姜流舟”几个字加了重音。 　　“是吗？” 　　夜泽轩神色莫测。 　　谁会愿意比不上别人呢？尤其是这种一直顺风顺水，被沈逸曦重视的人,现在怎么可能原因只当“除了姜流舟”最重要的人？ 　　沈逸曦阳观察着夜泽轩的脸色，心里胜券在握,想看到这张脸上对姜流舟的厌恶。 　　沈逸阳期待的目光下，夜泽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点点染上了笑意。 　　还有点羞涩的看了一眼沈逸阳：“你也知道啊，还算有点眼色。” 　　夜泽轩故作大方：“看在姜流舟最近有点困难的份上,我暂时就屈居第二吧。” 　　沈逸阳：“……” 　　沈逸阳无话可说，学着沈逸曦挂上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这样啊。” 　　夜泽轩却还看着他，一幅等着什么的样子：“对啊,就是这样吧。你说呢？” 　　沈逸阳被这出奇的智障惊呆了，脸上的笑都有点僵硬了，在夜泽轩的目光下忍气吞声：“是这样。” 　　沈逸阳被夜泽轩噎了一下,心情不是很好。 　　回了班，在路上又碰到了上次那个蠢得有趣的学妹。 　　文艺委员依旧精致，看到沈逸阳就装作惊喜的样子：“学长！” 　　沈逸阳笑着回头：“怎么了？” 　　“啊就是，沈小姐很久没有来了，她怎么样了？” 　　沈逸阳黯然：“我也不清楚……她，跟我不是很亲近。” 　　看吧看吧，这样的私生子，在沈家不好过，只要自己挑拨两句，以后他和沈逸曦关系不好，沈逸曦以后肯定就得不到什么好处！ 　　文艺委员大喜，努力压住自己脸上的迫切，安慰沈逸阳：“是沈逸曦的不对，你好歹也是她哥哥。你对她这么好，她怎么不领情呢？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她明明对别人很好的，你看看姜流舟，也就是她同桌，她就愿意帮姜流舟，你可是她哥哥，她怎么可以这样？！” 　　嚯。 　　你也拿姜流舟挑拨沈逸曦和别人的关系啊？ 　　沈逸阳看着文艺委员，觉得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但是自己被夜泽轩噎了一下，不舒服，也就不想要文艺委员太舒服。 　　他学着夜泽轩的样子，点头附和文艺委员：“对啊，妹妹对人很好的。我可是她哥哥，即使她不领情，我也会对她好的。” 　　文艺委员：“……” 　　“也不用太让着她，毕竟你也要好好过日子，你说说，你在沈家过的舒服吗？” 　　小说里的男主角不都是这样的吗？ 　　宁愿和妈妈相依为命吃苦受罪靠自己的能力白手起家，也不愿意去豪门受明枪暗箭。 　　“舒服啊，” 　　沈逸阳十分诚恳的点头：“我在沈家过得很好，所以，我一定会让着妹妹，不让妹妹生气的。” 　　文艺委员：“……” 　　沈逸阳看着气冲冲走远的小学妹，觉得自己心里舒坦了一点，脸上的笑也不僵了，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希望。 　　他深呼一口气，接着往教室走。 　　教学楼转角处的木椅上，李茜王雅坐着吃一份小饼干，一边看着对方的脸色，一边竖起耳朵听后面的对话。 　　等到两个人都走远了。 　　李茜有点别扭：“沈逸阳，其实也不错。” 　　王雅同样的别扭：“他要是真的这么想，其实就很好。” 　　夜泽轩的暗爽，沈逸阳的舒坦，文艺委员的憋屈，李茜王雅的别扭，沈逸曦都不知道。 　　沈逸曦是被开门的声音吵醒的。 　　其实并不是很大的一声，甚至可以感觉到开门的人已经在尽力让这个声音更小了。 　　可是房子的岁数真的太大了，门板咿呀作响，墙壁又一点都不隔音，锁舌扣上的声音还是传过来。 　　在沈逸曦黑沉沉的梦境里，就像是一声闷雷一样。 　　沈逸曦一个激灵，后背一阵战栗，马上睁开眼，下意识想去看旁边的姜流舟。 　　舟舟好不容易睡了，不能被吵醒了。 　　身边空无一人。 　　自己肩膀露出了一小片，在外面这么久，凉到失去了知觉。 　　沈逸曦懵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下床想去找姜流舟。 　　姜流舟把自己买回来的菜放到一边，把锅碗瓢盆拿出来，想洗一遍再用。 　　摸到了奶奶最喜欢用的那个白瓷碗。 　　姜流舟看了一会儿，弯腰从柜子里拿出泡沫纸，把碗包好，又放回碗柜最深处。 　　沈逸曦走过来的时候，姜流舟已经打开了电磁炉，炒好一个番茄炒蛋了。 　　原本还只是有些许难受的胃马上被这个味道唤醒，沈逸曦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难受了。 　　因为饿。 　　只是…… 　　沈逸曦看着切土豆丝的姜流舟，觉得她身上现在多了一点生机，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有点鼻酸。 　　“醒了？” 　　姜流舟转头，看着沈逸曦：“午安。” 　　面前是厨房的窗户，姜流舟正对着光，微微偏过头来，光影深深浅浅地打过来，四分之一的侧脸好看得不像真人。 　　鼻尖依旧带着酸，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沈逸曦却不知道怎么的。 　　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她悄悄捂住自己的胸口，转头往后走：“我换个衣服去。” 　　作者有话要说：蜥蜴：怂了怂了。 　　码字机：在冲了在冲了。 　　感谢感谢。 　　笔芯笔芯 第50章 　　阳光灿烂,因为还是工作日的原因，街边的人并不是很多。 　　姜流舟穿着米黄色衬衣，抱着书包靠在车窗上,面无表情看着窗外。 　　早上十点,公交车上也没有人,乘务员操着本地方言和车上另一个乘客说话。 　　她问老太太：“怎么这个时候去超市？鸡蛋不是被抢光了吗？” 　　这个年龄段的老人家都有点耳背，老太太竖着耳朵听,也还是一幅困惑的样子。 　　乘务员就又重复了一遍。 　　老太太迷迷糊糊的，还在想。 　　姜流舟抬高了声音,一字一字仔细问老太太：“他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去超市。” 　　也就是刚说完，她想起来什么，回答乘务员：“今天是那个超市的会员日,水果八五折。” 　　乘务员好像是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女孩子会说话，有点诧异，但是也高兴,点头：“这样啊，那我一会儿下班了也去看看。” 　　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反应慢一拍,还是就是想回答，说道：“我孙女说想吃那个什么草莓,我去看看。” 　　姜流舟看着说起孙女就一脸慈爱的老太太，想起自己奶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乘务员也笑着点头，接着和老太太说什么。 　　这次那个坐在窗边的女孩子却没有再说话了。 　　不过也没事，现在这么大的小孩子都不爱说话。 　　这个小孩是真好看啊,就是不知道怎么这么瘦，就算心情不好，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乘务员收回放在姜流舟身上的视线,接着看向老太太。 　　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孩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坐直了身体，整张脸趴在窗户上，呆愣愣看着窗外。 　　乘务员有点好奇，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她的视线。 　　正好是一个红绿灯。 　　姜流舟终于看清楚了外面的那一排树。 　　她又惶惑又惊喜，指着窗外，转头看看乘务员，再看看老太太，问：“是樱花吗？” 　　车又开始行走，乘务员顺着小孩手指看过去，只看到窗外樱花树的残影。 　　嫩绿的枝桠里，有一个小小的花苞，含苞待放。 　　沈逸曦把姜流舟桌洞里不属于姜流舟的东西全部扒出来，放在桌子上，看了许久。 　　又从自己桌洞里找出一个大大的纸袋，一把把桌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扫进去，随手就放到了脚底下。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丝毫没有犹豫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在她回来之前给她收拾桌洞的自己。 　　所以为什么沈逸曦能对姜流舟有这么强的占有欲啊！ 　　身后的目光过于灼热，沈逸曦有点疑惑，回头看过去，对上夜泽轩的目光。 　　微微一愣。 　　沈逸曦拿起那个装满化妆品首饰零食的纸袋，问夜泽轩：“你想要？” 　　夜泽轩摇头，底气不是很足：“你这样，是不是不是很好。” 　　“没有啊，” 　　沈逸曦理直气壮：“舟舟马上回来了，这些东西，多影响她学习。” 　　到底自己也扔了她的东西，夜泽轩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沈逸曦却见了他好几眼，犹豫着再次叮嘱：“你不能欺负舟舟了，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没事扒拉一下她拽一下她的头发祸祸她的东西，我就打你了。” 　　“我没有！” 　　多稀奇啊，向来以理服人的沈逸曦现在居然为了姜流舟试图以暴制暴。夜泽轩生气：“我没有扒拉她！就是她自己……” 　　话没有说完，唯一的听众毫不在乎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夜泽轩马上抬头。 　　果然，教室门口，一个人站定，墨绿的眼睛弯起来，眼里满是欣喜。 　　姜流舟刚回来就被全校围观。 　　沈逸阳特地去看，想知道自己这几天的挑拨到底有没有作用。 　　夜泽轩不在，更没有像自己希望的那样怒气冲冲去挑衅姜流舟。 　　倒是。 　　沈逸阳看着那个坐在沈逸曦旁边，眉眼弯弯，不知道为了什么开怀的女生，墨绿的眼里只有沈逸曦，心头一动。 　　夜泽轩当时没在，确实没有闹腾。 　　后来回来了，观察了两天，发现姜流舟心情好像不是特别不好。 　　就是那种，有时候会突然低落，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好好的，每天早上来学校的时候心情甚至可以说是不错的。 　　于是夜泽轩就开始闹腾了。 　　他还记着沈逸阳说的自己是沈逸曦除了姜流舟以外最在乎的人，自己琢磨了很久，觉得如果让沈逸曦把姜流舟舍去，直接最在乎自己，好像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于是退而求其次，想和姜流舟并排，当最在乎的人。 　　他的闹腾无非也就是吵着闹着，想要沈逸曦给一句承诺，承认在她心里，自己和姜流舟是一样的。 　　“你疯了吗？你和她当然不一样，” 　　沈逸曦诧异地看着夜泽轩，不知道他折腾什么，再次强调：“我和你说过的吧，独一份的你别找我，我不会给你。” 　　独一份的。 　　可是我现在没想找你要独一份的啊，我就是想和姜流舟一样而已，我和她一样了怎么还是独一份？ 　　夜泽轩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你能给她，不能给我，是不是代表，你给她的，就是独一份？ 　　夜泽轩心头一哽，意识到不对劲了。 　　夜泽轩突然沉默。 　　沈逸曦不知道他心里的震惊，有点无奈地看了一眼他，又去看姜流舟：“不用管他，一天天的。” 　　姜流舟眉眼弯弯，看着沈逸曦，点头：“嗯。” 　　春天来得很快，自从上次姜流舟在道路两边的樱花树上发现了一朵小花苞开始，也就是一个星期，树上就开始结了很多花苞，小小的嫩嫩的，最早的那一批最顶端已经打开了，露出里面粉白的花瓣。 　　姜流舟每天早上来的时候就看看，看一眼就多一分的欣喜，好像能也维持自己一整天的活力。 　　春天到了，傍晚也越来越晚，每天放学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太阳没有一点要落下去的意思。 　　姜流舟坐在车上，想看一眼车窗外。 　　可是车开得太快，窗外也只是一团残影，连绵成一大片，街上的行人和树糊成一团，看不出个明白。 　　姜流舟只得作罢。 　　沈逸曦偏头过来问她：“怎么了？” 　　姜流舟笑着摇头：“没事。” 　　心里有点痒也有点甜，好像是藏着一个和春天共同的秘密。 　　姜流舟的家很快就到了。 　　她下车，沈逸曦一如既往送她到楼梯口。 　　“明天见。” 　　天上一只燕子飞过，停在中间楼层的阳台上，把嘴里衔着的泥糊在自己已经做到一半的窝里。 　　沈逸曦脚步轻快，被依旧沉默着的夜泽轩送回家里。 　　沈父最近好像是很焦头烂额的，从那天给沈逸曦打了电话还没有问一句就被沈逸曦挂了之后，就没有管过沈逸曦。 　　沈逸曦再次回来，他依旧没有露脸。 　　不过也没有事，沈逸曦乐得他不管自己。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来了一趟，急匆匆的在书房待了一会儿马上又走了。 　　本来也没有事。 　　沈逸曦晚上准备法考，依旧是心不在焉，每次看书的时候就想起来姜流舟，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看不进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逸曦居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并不是很想有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沈逸曦早早起床，背了一会儿书，神清气爽地等着夜泽轩来接自己去上学。 　　舟舟虽然家里离得很远，但是每天都很早就到了学校了，只要自己去的早些，自己就能多和舟舟说会儿话了。 　　夜泽轩昨天琢磨了一天，越想越不对劲，一天魂不守舍，晚上也没有睡好。 　　现在眼底一层黑青，耷拉着眼皮子，蔫蔫地坐在车上。 　　兴致勃勃的沈逸曦看到他这副样子，有点好奇：“怎么了？” 　　夜泽轩偏头，好像在认真想到底要不要说，最后也还是说了。 　　他看着沈逸曦的脸色，试探性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姜流舟是什么感觉？” 　　老阿姨顿了一下，理所当然地说：“我很心疼她啊，而且她很讨人喜欢，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啊，坚强善良，长得又漂亮。谁不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啊。”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这个样子，有点心塞，犹豫了很久，说：“可是，我觉得你对她的喜欢，可能并没有那么坦荡。” 　　“怎么不坦荡了？” 　　沈逸曦诧异：“我很坦荡啊。” 　　“你对姜流舟很不一样，和对李茜王雅并不一样的那种不一样，你说不能给我独一份的，可是所有你给她的，都是很独特的。而且你对她，就是，” 　　夜泽轩犹豫很久，没有找到合适的说法，最后也只是皱着脸，比划着告诉沈逸曦：“就是很不坦荡。” 　　我哪里不坦荡了？ 　　沈逸曦觉得自己被泼了脏水，还想接着解释。 　　夜泽轩赶在她之前，给自己刚刚的表述做了一个总结，先发制人：“你真的不是对姜流舟有意思吗？” 　　沈逸曦一顿。 　　他补充：“我对你的那种意思。” 　　虽然沈逸曦并不相信夜泽轩对自己有什么意思，但是她一下子就听懂了。 　　他在问我，是不是喜欢舟舟。 　　明明应该否定的，但是那句不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沈逸曦想着那双墨绿的眼，还有灯光下她遥遥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心浮气躁。 　　她不说话，夜泽轩明白了什么，有点难过：“你看嘛，你都不解释，你就是对她有意思。” 　　“我……” 　　沈逸曦剖析着自己的心思，尽可能把那些不单纯的东西忽略，告诉夜泽轩：“我就是关心她。” 　　“你自己信吗？” 　　夜泽轩闷闷反问。 　　震耳发聩。 　　沈逸曦敛眉，心里有一个声音很冷静又很激动，矛盾地在方寸之地盘桓。 　　一句话掷地有声 　　——我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冲！ 　　感谢大嘎看到这里。 　　我冲了我冲了。 第51章 　　沈逸曦告诉夜泽轩自己对姜流舟的心思还要尽可能忽略那些不单纯的,自己心里都是发虚的，说出来的话自己都带了几分怀疑。 　　现在被夜泽轩一句反问，刚刚好不容易忽略的事现在还是全部涌了上来。 　　我对舟舟…… 　　其实想这个没有意思。 　　心里的那个声音依旧冷静,很是淡然地问沈逸曦：“你心里真的没有数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姜流舟的眼睛超过两秒就会移开视线的？你为什么不敢看她？又为什么总想看看她？” 　　所以最开始是从什么时候呢？ 　　明明最开始什么都是很坦然的,自己可以坦然地告诉姜流舟你眼睛好看，也可以坦然地去摸一摸她长长的睫毛。可是上一次,一起醒来的清晨，那个人还在睡,就在自己身边，自己看着雪白的墙壁也不敢看她一眼。 　　你为什么不敢看她？ 　　一切还不够明朗吗？ 　　心里有个东西呼之欲出。 　　沈逸曦心烦意乱，但是还是忍不住深究。 　　是圣诞节那天突如其来还是更早？ 　　是从一睁开眼看到那双带着水的墨绿色眼眸,眼里是忿恨狠厉委屈生气，睫毛上都是水，顺着滑下来,于是心里就起了涟漪，只是当时没有想过,只当是自己突然到了新的世界的慌乱。 　　是看到她的手冻裂红肿，还有眼里的掩饰不住的自卑和躲避,于是开始偏离自己只想教育熊孩子的念头，开始真心地把她当作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开始不由自主地对她好。 　　是开始真的把她当作自己很重要的人，于是失去分寸尺度，开始追问她的私事,用自己的观念要求她，想要她像自己希望的那样成为一个怎么样怎么样的人。 　　是终于把她养成了一个自信坚定的人，看到她和别人呛嘴打闹会欣慰,也会下意识偏袒她。不管怎么样都无条件站在她那边，从她的角度考虑，还是会像之前那样保护她，不想她受一点委屈。 　　后来圣诞节，看到她站在灯光底下，明明什么都是自己安排的，这个人这个剧本这个舞台，可是就是不一样。 　　自己算不上自大，但也有自己的骄傲，并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要是别的谁没有一点理由也不和自己说一声就拉开了距离，自己绝对会一直记着，从此不再管她一点。 　　为什么姜流舟不是？ 　　自己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不管是别人问还是自己说服自己，说来说去就是那样的，坚强果敢善良有自己的坚持。这就是一个模板，坚强果敢善良有自己坚持的人海了去了，姜流舟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就是她自己，和她是什么样的没有关系。 　　她就站在那里，看不出来一点坚强善良的样子，可这就已经足够了。 　　够自己发了疯一样的心动了。 　　沈逸曦看着认真看着自己还在等自己反应的夜泽轩，觉得自己好像看清楚了一点什么。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的眼睛越来越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上自己的目光不仅抱歉，还有那么一点羞涩。 　　这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夜泽轩深呼一口气，委委屈屈低下头。 　　沈逸曦看着夜泽轩，犹豫着想要开口。 　　你是不是想哄哄我？ 　　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喜欢姜流舟，那你现在和我说再多好听话都没有一点意义！ 　　我生气了！ 　　夜泽轩忿忿的想着，想等会儿要怎么发作。 　　“你能快一点吗？” 　　沈逸曦的声音响起，说出口的话却和夜泽轩想的完全不一样。 　　沈逸曦也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也没有几分底气，很心虚但是很迫切地问夜泽轩：“我想快点去学校，你能不能不要磨叽？” 　　夜泽轩：“……” 　　沈逸曦，你没有心。 　　但是转念一想，她又不学习，着急着去学校干什么？ 　　夜泽轩很是苍凉，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二十岁。 　　沈逸曦，你不是没有心，你只是，对上别人就一点心都没有啊！ 　　姜流舟今天来学校的时候发现街边的樱花花苞更大了，上面绿色的花萼分开，粉色的花瓣鼓起来，好像明天就要挣开束缚开出来的样子。 　　家里还有一个樱花胸针，粉色的毛线，细细的粉粉的，边上用颜色更深的线描了一圈。 　　姜流舟想等到樱花全部开了，就把那只胸针给沈逸曦。 　　到了学校，就看到了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沈逸曦。 　　说实话，这种眼巴巴的眼神姜流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和之前一样，这个眼神后面肯定还有一个一脸幽怨看着自己的夜泽轩。 　　一切都是一样的。 　　姜流舟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今天的有点不一样。 　　她脸上还带着笑，去看沈逸曦，半天后自以为找到了答案。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樱花精，眼睛比以往更亮了，多了一点以前没有的东西。 　　到底多了什么呢？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想找出一个答案来。 　　没有想出来个什么，所有的心思都被沈逸曦后面的那张脸吸引过去。 　　夜泽轩一晚上没有睡，现在犯困，但是今天一早知道了沈逸曦对姜流舟的感情，被刺激了一下，精神上整个就机灵清醒了。 　　本来就很难受，好不容易趴下了，还要看着姜流舟从教室门口走过来，和沈逸曦两两相对，目光交缠笑容甜蜜，缠绵的都要滴出水来了。 　　夜泽轩又是幽怨又是委屈，一张脸皱在一起，快要哭出来了。 　　沈逸曦不知道姜流舟在看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尽头夜泽轩趴在桌子上，好像一只被丢弃的狗狗一样，浑身散发着颓丧的气息。 　　沈逸曦没有功夫管夜泽轩为什么颓丧，只是又看向姜流舟，有点酸溜溜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关注夜泽轩。 　　姜流舟把书包放下，坐在沈逸曦身边，又看了沈逸曦一眼，自己都控制不住笑容。 　　沈逸曦有点羞涩，关心地问：“最近怎么来这么晚？” 　　姜流舟这两天一直都来的不早，但是平时沈逸曦来得也不早，所以也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大事。 　　但是今天，沈逸曦挠心挠肝都想要早点见到姜流舟，一大早赶了过来，坐在教室里等了很久才等到姜流舟。 　　每一秒都很煎熬，恨不得把眼珠子就黏在门口。 　　沈逸曦第一次知道，原来有时候，时间可以流逝得这么慢。 　　姜流舟最近自己来上学，路过那条街的时候就走的慢一点，很仔细地看着街上的樱花。 　　其实每天都起的更早了，只是在路上耽误的时间久了一点。不过这件事是不能和沈逸曦说的。 　　姜流舟想着那个胸针，即使知道沈逸曦并不缺这一个小小的，并不值钱的东西，但是还是想有一点仪式感。 　　等到樱花开了，把胸针给沈逸曦。 　　或许也可以再等等，等自己厉害了，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到她身边和她比肩的时候，再把胸针给她也好。 　　但是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得是春天吧。 　　就在樱花林，身后是喧嚣的春天，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人说自己的心意。 　　她不能不接受。 　　她说了，自己还有她，她不能不要自己。不能说出一点带有拒绝性质的话。多好听都不行。 　　她一定要是自己的。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又笑了笑，想着沈逸曦刚刚问的问题，犹豫着含糊过去：“就是，晚了嘛。”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垂着头小声说出这话的样子，当时都想拍着胸脯向她保证以后我去接送你绝对不会让你迟到了。 　　但是理智告诉她，你不行。 　　你现在也只是一个需要蹭夜泽轩车的废物。 　　于是沈逸曦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一眼夜泽轩，试探性问姜流舟：“要不你住在学校里？” 　　说完沈逸曦就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 　　舟舟去住校，每天就可以省下在路上的时间，不管是休息也好，还是学习也好，都很棒。 　　而自己，也可以跟着一起住校，不仅可以每天和舟舟相处，还可以不住在沈家不管那些人了！ 　　沈逸曦觉得这个办法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但是姜流舟笑着摇摇头：“还是不了吧，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姜流舟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住校，因为家里有一个奶奶，现在也没有。 　　因为来的路上还有樱花。 　　沈逸曦被姜流舟的拒绝弄的有点气馁，刚刚还觉得很好的寝室现在索然无味。她点头：“那就不住呗。” 　　心里突然有点惆怅。 　　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为舟舟做更多事。 　　姜流舟不知道沈逸曦今天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她突然有点奇怪，会没有任何理由地看向自己，好一阵儿。看得姜流舟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有什么东西的时候，她就偏过头去，看一会儿书，冷不丁地叹一口气，然后再过一会儿，就接着看自己。 　　姜流舟害羞又紧张，想问问沈逸曦为什么看自己，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只是坐的更直了，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好看一点。 　　沈逸曦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一般想做的事，都会很认真都想明白这件事重不重要可不可行，然后在得到要做也可以做的结果时，就开始做规划，虽然过程中会有那么一点超出意料，但是大部分时候都还是在自己可控范围内的。 　　再加上那么一点自制力，基本想做的事都可以做到。 　　但是还有一种能力和执行力同样重要。 　　对事物风险的判断。 　　沈逸曦自认姜流舟不是一件事更不是一桩物品，姜流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喜欢姜流舟，这不是一个人的事，这也是姜流舟的事。 　　自己想要追求舟舟，就不能只想着自己，舟舟的反应一定是最重要的一环。这一环完全不可控，不由自己控制。 　　沈逸曦又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前途渺茫。 　　也就是惆怅了那么一会儿，她马上就控制不住地抬头去看姜流舟。 　　可是，那是舟舟啊。 　　所以连不可控。 　　都那么让人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上辈子杀了几个人，这辈子才能这么痛苦？！我疯掉了码字太难了我遭不住我不想冲了。” 　　师父父：“上辈子大概是个杀手。” 　　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必须曝光她！ 　　还有她的文《扛起学姐棺材板》 　　我已经在揪她码字了（当然是因为她自己争气啊！） 　　去看啦去看啦。 　　恳求。 第52章 　　“姜流舟最近心情好像很不错,想表白的可以上了。” 　　“说的好像你表白被拒是因为姜流舟前几天心情不好一样，搞笑，她正眼看你一眼没有？” 　　“你说说她现在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找一个对象,男男女女都行,这个学校里谁不能给她比现在好太多的生活啊。” 　　“她不是已经攀上沈家那个了吗？” 　　有人路过,闻言停下脚步，笑眯眯回头问：“什么？” 　　“在说你妹妹,还有姜流舟。她俩，是不是有点什么？” 　　沈逸阳动作一顿,笑着摇头：“不知道啊。” 　　“没事，沈小姐当年还一直追在夜泽轩后面的，现在不也是不喜欢了吗,姜流舟这样的，应该就是被玩玩，说不定过不了两个月就会被扔到一边,到时候你也不是不能接着追。” 　　“谁追啊，就是玩玩,你说说，她那张脸你喜欢不喜欢？” 　　沈逸阳看着这群大肆谈笑的纨绔子弟,心里嗤笑了一声，看没人关注自己,就接着走了。 　　姜流舟…… 　　沈逸阳想着那天晚上驶入黑暗的车，想着沈逸曦没有音信的五天，还有她看向姜流舟的眼神。 　　真有趣。 　　怎么会有人,看起来好像很冷静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呢？ 　　你甚至把原本会给你带来好处的恋爱脑对象换成了一个更容易致你于死地的。 　　你要是和夜泽轩在一起，那你就是夜家的人,他肯定会因为夜家的原因多想着你。 　　可是你却拒绝了夜泽轩，找了一个贫穷的、美貌的、女孩。 　　有趣。 　　车里。 　　夜泽轩坐在一边，看着沈逸曦的眼珠子黏在姜流舟身上，都不舍得移开一点点。 　　看的夜泽轩是哪哪都难受。 　　他腾的一声站起来，凶巴巴地对姜流舟说：“起来！” 　　你不是已经和沈逸曦坐到一起了吗？ 　　姜流舟诧异地看着夜泽轩，心里有点嫌弃，但是还是巴不得夜泽轩天天无理取闹，让沈逸曦知道他是多么差劲的一个人，于是表面上小媳妇一样唯唯诺诺站了起来。 　　在沈逸曦和姜流舟疑惑的目光下，夜泽轩气呼呼地迈开腿，坐到了离这里最远的角落里。姜流舟：“……” 　　沈逸曦；“……” 　　先把姜流舟送回家。 　　回去的路上沈逸曦试探着坐到了夜泽轩身边。 　　夜泽轩看着窗外，气呼呼不看沈逸曦。 　　心里有点暗喜。 　　这是来哄自己了？ 　　我告诉你，你必须要好好说，不然我就一直这样！我低气压冻死你！ 　　余光里，沈逸曦一幅羞于开口的样子。 　　哼，哄人就要拿出诚意来，你必须好好哄，不然我就生气！ 　　沈逸曦还是开口了：“你别这样了，你再这样，舟舟就该看出来什么了。” 　　夜泽轩：“……” 　　？ 　　夜泽轩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逸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在想姜流舟会不会看出来什么？！ 　　沈逸曦心里高兴，高兴得多看了好久的书。 　　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董永一样，欠了很多钱，现在在人家家里赎身，只等自己还完了钱，就可以和自己的仙女，双双归家了。 　　沈·董永·逸曦想着自己的姜·仙女·流舟，觉得自己干劲十足，要不是理智还在，都想把这个房间的所有东西拿去变卖，换了钱还给沈父，然后带着自己的舟舟私奔，以后的生活只剩下甜。 　　沈逸曦看着书，眼神虚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再也压不住了。 　　第二天还是那样。 　　沈逸曦和夜泽轩的作息完全颠倒。 　　夜泽轩昨天晚上委屈得要死，又是很晚才睡，一大早就被人叫醒：“上学去了上学去了。” 　　原本每天早上起得晚而且没有半小时不能完全清醒的沈逸曦现在意气风发，鼓励地看着他，给他打气：“上学啊，你不喜欢上学吗？” 　　夜泽轩：“……” 　　我并不喜欢，谢谢。 　　夜泽轩有气无力：“你去那么早，姜流舟还没有去，你去干嘛？” 　　“说不定呢，她之前不是都去得很早吗？说不定今天又是早早就去了。” 　　“万一呢？” 　　夜泽轩有点累，只想好好的磨叽磨叽。 　　最后也没有受的住沈逸曦无声的催促，还是坐上了车，赶去了学校。 　　姜流舟果然没有来。 　　夜泽轩看着明显失落了一点的沈逸曦，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嘲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沈逸曦就幽怨转头，语气很是凄凉：“你看，让你瞎说，舟舟就没有来吧。” 　　夜泽轩：“？” 　　她没有来，为什么怪我？你都说了我是瞎说，那她不来，管我什么事啊？！ 　　夜泽轩苍凉地看着沈逸曦。 　　完了。 　　沈逸曦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 　　夜泽轩放目远眺，看到门口处，有人从一个帅气的回旋，像踩着风一样踩着滑板飞过来，稳稳地停在学校的广场上，引来一群人赞叹的吸气声。 　　夜泽轩想起了自己的滑板，很是苍凉地决定不管沈逸曦了。 　　如果这传说中的爱情后劲这么大，都能让沈逸曦变成这样，那我还是不要碰了。 　　爱情，有滑板香吗？ 　　沈逸曦也看到了那个花里胡哨的滑板了，也就是一眼。 　　脑子里短暂地滑过如果撞到人了怎么办，很快就滑走了，她还是想着姜流舟。 　　姜流舟今天在路上看樱花的时候，遇到了上次那个老奶奶，老人家看着她，很慈祥地问：“喜欢樱花啊？” 　　姜流舟有点羞赧，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小孩子嘛，都喜欢好看的。” 　　老奶奶笑着，眯着眼去看叶子里的花苞，说：“天暖和了，马上就要开花。” 　　姜流舟看着那朵花苞，点头。 　　樱花就要开了，而我，在想怎么才能把另一朵樱花留在身边。 　　过来的时候，沈逸曦还是那个样子。 　　姜流舟对沈逸曦笑笑，问：“怎么了？” 　　沈逸曦摸摸鼻尖，偏过头去不看姜流舟：“没事。” 　　夜泽轩在后面，一声冷哼。 　　姜流舟不知道夜泽轩这两天是怎么了，就像她也不知道沈逸曦这两天怎么了。 　　虽然她乐得看到这样的改变，但是沈逸曦和夜泽轩之间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这件事，也很让她烦躁。 　　中午吃饭的时候夜泽轩下意识地想跟着沈逸曦一起，走到一半了硬生生转身拉着徐州走到了另外一边：“我不和你一起了。” 　　姜流舟看着夜泽轩傲娇的小模样，想知道沈逸曦会怎么做。 　　一想到沈逸曦会耐心宽容地哄夜泽轩，姜流舟眼神一暗。有点烦，想要让夜泽轩一直不和沈逸曦在一起。 　　手突然被拉住。 　　沈逸曦惊喜地看着夜泽轩，在大家都没有看到的地方，甚至给了夜泽轩一个感激的眼神：“你真的不去？那我们就先走了！” 　　夜泽轩：“……” 　　生气！ 　　姜流舟：“……” 　　茫然，但是，就很不错啊。 　　之前并不是没有拉过手，这双手自己甚至拉着，一点点蘸着药摸上去，指尖触碰过每一寸。 　　但是就是不一样。 　　沈逸曦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变了，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心驰荡漾，要不是姜流舟还拉着，自己都药飞起来了。 　　姜流舟还楞楞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有两个电灯泡，变成自己和沈逸曦一起了。 　　但是这也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和夜泽轩之间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姜流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装作平常地问沈逸曦：“他怎么了？” 　　“不知道，他不是一直这样吗，想一出是一出。” 　　沈逸曦还在荡漾，觉得自己一开口就会藏不住自己心里的雀跃，于是咳了一声，强行把自己声音里多得能溢出来的高兴压回去，像是随口一说那样，装作淡定地回答。 　　“也是，” 　　姜流舟用余光观察着沈逸曦的表情，说：“他一直都这么，无理取闹。” 　　沈逸曦很是赞同的点头：“对。” 　　“也是你脾气好，也不生气。” 　　有的人走了，可是他还存在在别人的聊天内容里。 　　沈逸曦不知道为什么姜流舟会主动和自己说起来夜泽轩，有点奇怪，但是还是说：“也还好啊，他现在不那样了嘛，现在就是耍耍小脾气，也不是很过分。” 　　“你对谁都这样。” 　　姜流舟竖着耳朵，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要是我也这样耍耍小脾气呢？” 　　“你？” 　　沈逸曦看了一眼姜流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但是问题在脑子里转了个圈，答案马上就脱口而出：“你和他不一样，我连他的气都不生更不会生你的气，你比他重要多了。” 　　姜流舟被这么直白的话说的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地去看沈逸曦。 　　目光相触，两个人同时移开视线，又同时，红了脸。 　　“沈逸曦呢？” 　　对面还是那个声音，乍一听好像格外的恳切热情，但是听得久了就能听出来这个声音里的自私凉薄，沈逸阳有点恶心，脸上冷冰冰的，声音里却是温顺乖巧：“妹妹在休息。” 　　自从上次沈逸曦因为陪姜流舟，挂了沈父的电话后，沈父就不再给沈逸曦打电话了，有时候会在和沈逸阳的电话里问一句。 　　基本也就是问那么一句。 　　“听话吗？” 　　“听话，妹妹最近心情很好，可能是因为在学校……” 　　沈逸阳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呐呐闭嘴。 　　“在学校什么？” 　　沈父听出沈逸阳的不对劲，追问。 　　“妹妹好像有了一个喜欢的人，你可不可以不要逼她和夜泽轩在一起了？” 　　沈逸阳开口，声音里满是恳求。 　　“喜欢的人？不是夜泽轩吗？” 　　“不是。是……” 　　“嗯？” 　　“是一个绿色眼睛的女孩子。” 　　时隔多日，沈逸曦又听到了沈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说：“听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第53章 　　第二天就是周末,沈逸曦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喊着夜泽轩想去看姜流舟。 　　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沈逸阳。 　　想到昨天那个电话，沈逸曦就多看了两眼。 　　沈逸阳紧张兮兮地跑过来,一个劲地和她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和爸爸说的,我就是……” 　　在沈逸曦淡然的目光下，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很抱歉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会尽全力弥补。” 　　“没事,” 　　沈逸曦摆摆手，打断他：“你不要演了，我不是傻子。不是看不出来你什么意思。” 　　沈逸阳：“……” 　　沈逸曦像看一个调皮的小孩子一样看着沈逸阳,脸上没有沈逸阳以为会有的愤恨厌恶，她很冷静很淡然：“我不在意，我敢喜欢她,就敢让别人知道。你说还是我说，没有什么区别。” 　　沈逸阳哑然,看沈逸曦的眼神更奇怪了。 　　自己自以为不是刀刀致命但是起码会让她掉一层皮的攻击现在在她嘴里就是早晚都要说的一件事。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啊。 　　沈逸曦看着还弯着腰的沈逸阳,觉得有点嫌弃，她走到一边,说：“起来啊，本来就是故意的，现在又不是真的想道歉,还弯着腰干什么啊？” 　　沈逸阳于是就直起腰，跟着沈逸曦往外走，看着家门口夜泽轩的车,觉得有趣：“你还是要去找那个女孩？” 　　“对啊。” 　　沈逸曦点头。 　　“父亲已经知道了，你好歹演一演啊，演出不在乎的样子出来给他看看嘛。” 　　明明什么都是自己捅出去的，沈逸阳现在却还是假情假意地劝沈逸曦。 　　“我为什么要演啊，我就是喜欢她啊。” 　　沈逸曦理所当然。 　　沈逸阳觉得自己无法理解沈逸曦，他抱着手臂，试图对上沈逸曦的脑回路：“可是现在时机不对啊，你马上就要被送出国了，真的不演一下，然后留在国内，图以后的长长久久吗？” 　　这个人好奇怪啊。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我被送走，没有人和你抢家产，你现在装作好心的样子和我在这儿说什么啊？ 　　我又不想要沈家的钱。 　　我只想要把我欠的两千三百万还完，然后和舟舟在一起，你说这些干什么？ 　　沈逸曦还是走到了车前，一边开门一边说：“什么时机不对？我喜欢她，没有时机对不对这一说。” 　　她坐进了车里。 　　车窗缓缓关上，就在沈逸阳以为沈逸曦不会管自己的时候，她又把车门推开了一点：“我想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要用欺骗别人来换朝朝暮暮？她值得我坦坦荡荡正大光明地说一句喜欢。” 　　车子很快就走了，留给沈逸阳一个潇洒的背影。 　　沈逸阳站了一会儿，想着沈逸曦刚刚说的话，抑制不住地开始笑。 　　这就是恋爱脑吗？ 　　真是有趣。 　　车里，夜泽轩缩在角落里，看到沈逸曦过来了，就坐过来一点，问沈逸曦：“刚刚他和你说什么？” 　　“他把我喜欢姜流舟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很生气，说要把我送回母亲那里，免得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沈逸曦两句话把前情说出来，然后回答夜泽轩的问题：“他来找我道歉，比你最开始向舟舟道歉时还要敷衍虚伪。” 　　要素过多，夜泽轩一时居然找不到重点，于是只能问：“你原谅他了？” 　　他声音突然拔高：“不能原谅啊！你等着，我一会儿回去就去打他，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太恶心了吧！” 　　“他只是描述了事实，虽然是恶意的，但是，影响不大。” 　　“可你马上就要被送去国外了啊！” 　　夜泽轩一惊一乍：“这影响还不大吗？！” 　　沈逸曦匪夷所思地看着夜泽轩，觉得自己不明白他的脑回路：“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有手有脚，就算被送走了，我也可以回来啊。” 　　也对哦。 　　夜泽轩沉默了片刻，问：“他要是把你关起来呢？” 　　“法律赋予我人权，不是让我被他关起来的。” 　　沈逸曦微微一笑：“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就是非法囚禁。那我也能找警察叔叔把他关起来。” 　　看着这个微笑，夜泽轩打了一个寒战。 　　沈逸曦心里想着姜流舟，看夜泽轩不说话了，就着急地开始看着车前的马路，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到更多。自己之前的打算就是还钱，和舟舟在一起。 　　和舟舟在一起这件事没有见不得人，不用隐瞒，同样的，喜欢舟舟这件事也没有见不得人，同样不需要有任何隐瞒。 　　说起来，要不是不好意思，沈逸曦甚至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喜欢姜流舟。 　　夜泽轩也无聊地看了一会儿窗外，半晌，突然转头看着沈逸曦，很严肃地说：“虽然你是有人权没错，可是，你现在是一个未成年啊。” 　　不是。 　　沈逸曦刚想说什么，余光里发现飞速落后的车窗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喊司机：“停一下停一下，” 　　对上夜泽轩询问的目光，她解释：“刚刚路边那个人好像是舟舟。” 　　车开得这么快你怎么看清的啊！ 　　夜泽轩心里吐槽的，还是让司机把车停下，推开车门和沈逸曦一起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常来这一条街的缘故，姜流舟又碰到了那个老奶奶。 　　不是会员日，水果没有折扣，老奶奶还是提着一小筐的草莓，步履蹒跚地在姜流舟身边走着，问：“孩子，你要不要吃一个？” 　　不等姜流舟回答，她就拿了两个，不由分说地放到了姜流舟手里的塑料袋里，说：“我孙女可喜欢吃了，你也尝尝。” 　　姜流舟被老奶奶说起孙女是的疼爱打动，觉得自己也有点想自己的奶奶了。 　　正在伤感，老奶奶又问：“你多大了？怎么总是自己一个人？” 　　沈逸曦看着前面那个身影，给了夜泽轩一个眼神：“看吧，就是舟舟。” 　　舟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老人家看起来很喜欢舟舟的样子。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谁会不喜欢舟舟呢？ 　　沈逸曦又往前走了两步，想喊住姜流舟。 　　“十七了。” 　　姜流舟其实不是会和别人说起自己家里的事的性格，但是这次可能是因为这个老奶奶总能让自己想起自己的奶奶，她就不知道为什么，垂下了眼眸，回答了另一个问题：“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奶奶，不在了。” 　　街上还是有一点吵闹，夜泽轩跟在沈逸曦后面，只听到了一句“十七了”，于是就凑到了沈逸曦耳边，和沈逸曦说话：“看吧，我和她一样大，你比我大三个月，你也才十七嘛。” 　　“一个人啊，” 　　老奶奶听到这个回答，意识到是自己说错话了，又感同身受地开始难过：“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你奶奶怎么舍得，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姜流舟点头：“好。” 　　“十七岁的娃娃啊。” 　　老人家的声音里满是怜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也带了慈爱的原因，有那么一点，像奶奶的声音。 　　那句话尾音散在空气里，明明是很轻的一声叹息，却像一记闷雷，打得沈逸曦头昏脑胀的。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转身往后跑。 　　可是下一秒，姜流舟就转头看了过来。 　　老奶奶看着身边这个小女孩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笑，接着转过头来和自己补充：“虽然没有什么亲人了，但是，我也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老奶奶顺着姜流舟的视线看过去，眼前就是另外一个女孩，娇小可爱，不知道为什么，脸色苍白。 　　街边的樱花还没有开，树上的叶子青翠欲滴，自己一抬头，就看到了另一朵樱花。 　　只是不知道，她的脸色为什么这么不好看。 　　姜流舟走过去，着急地摸了摸她的额头，问：“怎么了？”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努力扯出一个笑：“没什么事，就是想起一些事。” 　　她拽了一把夜泽轩的袖子，几乎是恳求地说：“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回去啊，不是你一大早就要来的吗，路上走那么快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姜流舟了，现在见到了，为什么要走？ 　　夜泽轩一肚子疑惑，没有问出口，看到沈逸曦的脸色，也有点担心，于是点头：“好好，走。” 　　姜流舟担心地看着沈逸曦，又问：“到底怎么了？” 　　沈逸曦几乎不敢抬头看姜流舟，但是来了就是为了看看她，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对姜流舟笑笑，说：“我们学校见。” 　　说完，她推着夜泽轩，背后有人追一样，大步走了。 　　姜流舟看着她和夜泽轩紧挨在一起的背影，眼神幽暗。 　　“到底怎么了？” 　　一上车，夜泽轩就紧紧盯着沈逸曦，追问。 　　“夜泽轩。” 　　沈逸曦缩在角落里，声音有气无力。 　　“嗯？” 　　夜泽轩微微弯腰，想听清她想说什么。 　　沈逸曦说：“你要不报个警，把我抓起来吧。” 　　夜泽轩匪夷所思地看着沈逸曦，问：“你傻了吗？” 　　“我就是傻了。” 　　沈逸曦抱着脑袋，弯下了腰：“我tm居然还有脸和沈逸阳说我坦坦荡荡光明正大？” 　　这是这么久，夜泽轩第一次听这么很理智的沈逸曦说脏话。 　　他不知道沈逸曦怎么了，也不敢动，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舟舟才十七岁，她还这么小，她未成年。奶奶对我这么好，我居然能喜欢她？” 　　沈逸曦声音里满是痛苦：“我居然还有脸和别人说，我坦坦荡荡？” 　　“可是，” 　　夜泽轩以为沈逸曦是不愿意未成年谈恋爱，笨拙地安慰她：“可是未成年谈恋爱也没有什么啊，你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啊。” 　　“是啊。” 　　沈逸曦声音里满是嘲讽：“当然没有什么啊，两个未成年磕磕绊绊明白什么叫爱，当然可以。” 　　可是我不是一个未成年啊！ 　　奶奶对我那么好，舟舟这么相信我，可是我，却喜欢上了舟舟，还说自己坦坦荡荡？ 　　你坦坦荡荡？ 　　如果不是今天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你会怎么做？ 　　你会利用自己之前就已经取得的信任，步步为营做好计划和姜流舟在一起，还觉得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姜流舟一个小孩子，没有喜欢上什么人，被你哄着骗着步入歧途——正常的爱情不会是歧途的，未成年谈恋爱不是，相差十岁不是，同性恋不是。 　　你是。 　　舟舟信任你，可是你不值得她的信任。 　　你才是现在她身边唯一的危险因素。 　　一个觊觎未成年小女孩、还觉得自己坦荡的，牲口。 第54章 　　“明明之前就说过了,要不就在中国嫁去夜家，要不跟着你母亲出国。现在不喜欢夜泽轩了就算了，你还不愿意走？你留着干什么？丢人现眼！” 　　“至于你喜欢的那个人？呵,你不会真的以为她喜欢你吧？她为什么去那个贵族学校？不是为了钱吗？和你在一起？也只能是为了钱,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爱。”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刺激到了一直站在沙发上出神的少女,她突然开口：“不是的。” 　　沈父冷哼一声，停下问沈逸曦：“什么不是？不是你昨天信誓旦旦说的喜欢吗？不是你给了她一张卡给她奶奶治病的？” 　　“我不会喜欢她了,” 　　沈逸曦一字一顿：“我不会喜欢她了，至于那钱,我会还给你的。” 　　沈父看着这个和自己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女儿，一时居然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夜里一片宁静。 　　沈逸曦躺在床上，看着没有关紧的窗户处吹过来的风把窗帘吹起来,最里面的那一层纱贴在外面的遮光布上，像是一层银光。 　　眼睛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 　　沈逸曦把眼泪抹掉，深深呼了一口气。 　　电话突然响了,不知道是谁。 　　沈逸曦随手拿起来，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点开。 　　对面是一个本来应该很熟悉，但是因为电话的传播所以有那么一点陌生的声音。 　　“是,沈逸曦吗？” 　　“舟舟，” 　　沈逸曦把自己的哽咽压下去,装作没事的样子：“怎么了？你怎么有电话啊？” 　　对面还能听到身边人聊天的声音。 　　姜流舟悄悄的捂住一点话筒，走远了一点：“我借的电话，就是,想问问你怎么了，今天下午脸色好像不是很好，是生病了吗？现在好一点了没有？” 　　沈逸曦听着这个关切的声音,鼻子更酸了，又觉得自己更不是人了，她只能说：“没事了，就是突然想起来家里有点事，就回来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到底是什么事啊？” 　　不知道为什么姜流舟要一再追问，沈逸曦也没有生气，反而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点倾诉欲。 　　明明不应该的，把你不应该让舟舟知道的，你不能说的。 　　沈逸曦换了一个说法：“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差点做错了一件事，幸好突然想到了，不然可能会酿成大错。现在没事了。” 　　对面的姜流舟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用知道。这件错事很快就会被改正，她不需要因为这个为难。 　　沈逸曦甚至笑了笑：“已经在改了，我会改好的。” 　　姜流舟懵懵懂懂的，点头：“嗯。会没事的，都会好的。” 　　沈逸曦翻了个身。 　　理智告诉自己现在就是你回头是岸的第一步，先拉开距离，现在就把电话挂掉。 　　但是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还是舍不得。 　　沈逸曦不说话，姜流舟又开口：“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啊？” 　　夜渐渐深了。姜流舟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恋恋不舍地把电话贴得更紧了。她说：“沈逸曦，我要走啦。” 　　“去哪啊？” 　　沈逸曦下意识问。 　　姜流舟扑哧一笑：“我是说，我要把电话挂掉，还回去，然后回家啦。” 　　沈逸曦意识到自己闹出了笑话，也笑：“好啊，回去吧。” 　　姜流舟眷恋地捏着手机，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看着电话，好像是想看到那张脸。她低声说：“晚安。” 　　沈逸曦沉默片刻，笑了：“晚安。” 　　原本是下定了决心的。 　　但是沈逸曦完全没想到那一声晚安后劲那么大。 　　可能是潜意识里已经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和姜流舟这么亲密了，耳朵把这一声晚安记得清清楚楚，晚上叫嚣着不肯让沈逸曦睡过去。 　　舟舟那么好。 　　沈逸曦捂住自己的耳朵，缩成一团。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了，心里的声音充满诱惑，每一个字都往沈逸曦心尖尖上戳。 　　姜流舟那么好，她这么信任你，你说什么她都信，你真的舍得放手吗？你这具身体也是十七岁，你在怕什么？ 　　对啊。 　　舟舟那么好，还这么信任你，你说什么她都信，你真的舍得吗？ 　　你舍得哄骗她引诱她，舍得看她在正青春的时候就因为你走上了这一条路吗？她以后怎么办？如果现在这个二十七岁的、喜欢舟舟的人并不是你，你会怎么想？你会不会觉得这个成年人不靠谱并不是真正地爱舟舟？ 　　你会。 　　那你还舍得就将错就错缩在十七岁沈逸曦的皮子里去追求舟舟吗？ 　　明明是两个问题，可是只有一个答案。 　　不舍得。 　　不舍得放弃舟舟，可是又不舍得舟舟真的就这样了。 　　沈逸曦翻身，把身上的被子团成一团压在身子底下，把头发蹭得乱七八糟的。 　　窗外的风渐渐停了下来，窗帘晃动的弧度越来越小。 　　沈逸曦睁大眼看着窗帘底下的流苏晃来晃去，慢慢松开了环着被子的手。 　　算了吧。 　　沈逸曦，当个人吧。 　　你但凡，晚来一年，等到舟舟成年，知道一些事，真的有能力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了，你过来了，说你喜欢舟舟，也没有什么事，你当然可以就这样和舟舟在一起，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可以。 　　沈逸曦想到了这半年姜流舟经历的事，挣扎着把自己刚刚想的可能全部推翻。 　　沈逸曦躺好，把被子盖上，拍着自己的肚子，安慰自己。 　　算了吧，现在这样也不错。 　　起码能在舟舟最无助的时候陪一陪她，真的在一起了可能会分开，但是你一直和她做朋友，就不会有这种苦恼。 　　已经很好了。 　　睡前脑子里最后一个画面，还是圣诞节那天，姜流舟站在聚光灯底下，微微侧脸，看向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逸曦想这个画面想得太久了。 　　这次的姜流舟，并没有像现实中、自己之前想的那么多次一样只是看着，而是看着自己，渐渐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人就站在整个房间最亮的地方，可是眼底只有一个站在角落幽暗处的自己。 　　墨绿的眼睛漆黑但是又很亮，卧蚕处被刷上了高光，饱满的一弯，好看得要命。 　　和现实中一样的，是自己突如其来的心跳。 　　台下的沈逸曦无助地侧过身，捂住自己的心脏，不知道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 　　一个风平浪静的周日。 　　除了沈逸阳很疑惑地过来，问沈逸曦为什么突然反悔、突然不坦荡、突然要靠欺骗别人获得朝朝暮暮了之外，无事发生。 　　沈逸曦本来是不想理会沈逸阳的，但是看着沈逸阳揶揄的眼神，还是认真解释：“我真的，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心里的小人忙不迭补充。 　　只是现在不能在一起，等姜流舟成年了，也还是可以搏一搏的。 　　被沈逸曦压了下去。 　　沈逸阳想着那个绿色眼睛的小女孩，偏偏头：“她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沈逸曦不说话了。 　　沈逸阳站了一会儿，走了。 　　沈逸曦怔怔地看着桌面，好一会儿，趴在了桌子上，又叹了一口气。 　　沈逸曦接着看书，为了纠正自己的思想，看了一天的未成年人保护法。 　　你看看，你可以吗？你不可以。 　　就算法律允许，你的良心允许吗？ 　　良心没有说话，但是心里的恶魔插嘴了。 　　我可以。 　　被沈逸曦暴捶一顿踢到了角落里。 　　你不可以。 　　沈逸曦，你不可以！ 　　沈逸曦给自己洗了一天的脑，洗得自己都要觉得自己还是铁直一女的，心里除了法律一无所有只是一个正义的使者。 　　周一来了。 　　沈逸曦看着教室门口向自己走过来的姜流舟，即使知道她只是因为和自己坐同桌所以必须朝自己这个方向走，也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 　　姜流舟放下书包，对沈逸曦笑了一下：“早。” 　　背了一天的未成年保护法荡然无存，脑子里只有这句早，和着前天晚上的晚安，盘旋回荡。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逸曦一把揪住要往反方向走的夜泽轩，给了他一个眼神：“我们一起去。” 　　姜流舟眼神一暗，一言不发，就只站在沈逸曦身边，看着她和夜泽轩说话。 　　夜泽轩：“你们两个就很好，可以一起交流一下感情什么的。” 　　沈逸曦：“那你报警吧。” 　　“不是，我是说，我觉得我有点碍眼。” 　　“那你报警？” 　　“你们两个刚刚好，我过去不伦不类的。” 　　“那你直接报警把我带走吧。” 　　夜泽轩看向沈逸曦的眼。 　　沈逸曦直直看着他，问：“报警电话知道是多少吗？” 　　夜泽轩败下阵来：“走走走。” 　　姜流舟跟在最后面，看着本来的两人行，因为沈逸曦的坚持，变成了多人行。 　　姜流舟：“……” 　　生气。 　　沈逸曦不是很想和姜流舟单独相处，感觉姜流舟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呼唤警察叔叔带自己去喝茶。 　　晚上送姜流舟回家，照例是沈逸曦坐在中间，姜流舟和夜泽轩坐在两边。 　　之前这个时间沈逸曦都会问姜流舟白天有没有什么不会的题，或者是说一些别的事。 　　但是今天没有。 　　今天沈逸曦缩着一言不发，只看着未成年人保护法。 　　姜流舟知道沈逸曦最近在准备法考，不想打扰沈逸曦，但是又想和沈逸曦说说话，等了很久，还是问沈逸曦：“你之前看的，不是这个啊。怎么突然开始看起来未成年保护法了？” 　　沈逸曦抬头看了一下姜流舟，笑了笑：“就是看看。” 　　自以为看透了一切的夜泽轩在一边幽幽叹气。 　　为了你啊。 　　要不是你是个未成年，她怎么会看这种已经背得烂熟的东西？ 第55章 　　姜流舟还是很快就到了家里。 　　车子转了个弯,转而往沈家走去。 　　沈逸曦合上自己手里的书，揉了揉眉心。 　　“我觉得不太行。” 　　沈逸曦很理智地告诉夜泽轩：“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夜泽轩稳如老狗：“比如呢？” 　　“我最初的心动,就不是由我控制的,所以现在,我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心动。我最开始只以为,她是不可控的，但是我对她的感觉,是可控的。现在才发现，不是。只要和她有关，我也是不可控的。” 　　夜泽轩看着冷着脸的沈逸曦：“……” 　　我有觉得这是一碗狗粮。 　　沈逸曦困惑地看着夜泽轩,想要夜泽轩帮自己出出主意。 　　夜泽轩不为所动。 　　沈逸曦盯了一会儿，有点气馁地揉了揉眉心：“算了算了，” 　　她好像在安慰自己：“我可以的。”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眼里满是怀疑。 　　沈逸曦给了夜泽轩一个眼神，好像是在说服他,也好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可以。” 　　夜泽轩就不说话了。 　　昨夜好像是吹了一夜的春风，今天姜流舟就在路上看到樱花开了一朵。 　　一棵树上,那么一朵大大方方地开着，绽放着花瓣,更多的，要开不开的，羞羞怯怯地露着头。 　　这么一朵,已经够姜流舟开心了。 　　她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也没有谁会真的没有理由地站在她身边替她规划了。 　　现在就只想着这么一件事，这么一个人。 　　姜流舟高高兴兴地走进教室。 　　一定可以的吧。 　　她对我这么好,说了那么多次我比夜泽轩重要，总不可能都是假的吧。 　　姜流舟觉得自己心里涨涨的，想到某个人，就满满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都要承受不住这么多的喜悦了，各种情绪翻滚着澎湃着，好像要冲出来昭告天下了一样。只想着和沈逸曦说一句，想告诉她樱花开了，又怕自己哪怕提了一嘴，都会提前透露自己的心思。 　　可是沈逸曦今天迟到了。 　　姜流舟板着脸，看着教室门口，眼里满是焦急。 　　沈逸曦这个人，虽然在学校不学习，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但是依旧固执地认为，只要自己还是一个学生，就应该好好上学，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即使再困，也会好好来上课，一直也没有迟到。 　　今天却迟到了。 　　一直和她一起上学的夜泽轩，现在也没有来。 　　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吗？ 　　怎么了？ 　　姜流舟越想越着急，完全听不进去老师正在讲什么，几乎想立马站起来去找沈逸曦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老师手里的书翻了两页，姜流舟放在桌子上的书还没有掀开。 　　心里原本翻滚澎湃着的海现在被焦急烧热了，每一次翻腾，都是一股炙热的担忧。 　　姜流舟甚至开始想自己很早之前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什么绑架什么抢劫什么车祸，桩桩件件都让姜流舟原本就吊着的心越来越悬空。 　　椅子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让人完全坐不住。 　　就在姜流舟就要忍不住，就要站起来去找沈逸曦的时候，教室门口突然出现两个人。 　　“我不去！” 　　夜泽轩抱着书包，想挥开手臂上沈逸曦拉着自己的手。 　　开玩笑，谁家的校霸迟到了会乖乖地喊报到，然后等老师同意了再从前门进啊？ 　　玛丽苏小说里为什么会有后门这种设定？不就是给主角用来装酷的吗？！ 　　“不行，已经迟到了，你进去又不会怎么样。” 　　沈逸曦有点心虚，但是还是劝想要直接逃课的夜泽轩：“走吧。” 　　“为什么迟到？” 　　夜泽轩小声咆哮：“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迟到？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迟到！” 　　那可不，你当然不会迟到，当你发现你迟到了，你就直接想逃课了。 　　沈逸曦心里吐槽，但是嘴上没敢说，只是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赶紧走吧。” 　　“我不去，我不要面子的啊？” 　　夜泽轩拧着头，赶在沈逸曦开口之前打断她：“你要是再说，我一会儿进去就告诉所有人，我迟到是因为你喜欢姜流舟，紧张不敢来学校和姜流舟独处，所以一直扭扭捏捏不愿意来，导致一个无辜的我，迟到了！” 　　沈逸曦：“……” 　　把柄在别人手里。必须低头了。 　　沈逸曦松开了手，心里不情愿，还是道歉：“不好意思了。” 　　夜泽轩整理好自己被沈逸曦拽得皱皱的衣服，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姜流舟看着门口拉拉扯扯的两个人，看出了沈逸曦的恳求，也看出来夜泽轩没有丝毫留恋，转头就走把沈逸曦扔到了教室门口。 　　心里翻腾的担忧终于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平息了，现在她却并没有觉得开心。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有点无所适从地看了一眼夜泽轩的背影，无措地拽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清清嗓子，说：“报道。” 　　刚刚还在觉得沈逸曦应该是没有那么在乎夜泽轩的，现在却觉得可能并不是的。 　　夜泽轩在沈逸曦心里，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重要。 　　姜流舟紧紧盯着走过来的沈逸曦。 　　沈逸曦在这么灼热的注视下，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 　　啊你为什么看我啊？！ 　　都怪夜泽轩！ 　　沈逸曦心里咆哮着。 　　都怪夜泽轩今天一大早就过来嚷嚷，害得我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我的未成年保护法没有看完，我还没有把心里的禽兽关起来！你不要看我了！我遭不住！ 　　短短的一截路，沈逸曦越走越慢，最后还是走到了座位上。 　　她僵硬地抬起头，对姜流舟笑笑，有点不好意思：“迟到了。” 　　姜流舟微微点头，关切问：“怎么了？为什么会迟到啊？出了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 　　沈逸曦僵硬着脸色不敢去看姜流舟。 　　为什么。 　　因为我问心有愧啊。 　　沈逸曦不说话，也不看自己。 　　姜流舟看着她精致的侧脸，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答案，笑容渐渐淡下去，眼神里的光渐渐熄灭。 　　姜流舟憋着一股气，不想和沈逸曦说话。 　　原本和自己说，夜泽轩闹脾气她都会哄，自己比夜泽轩重要得多，她一定会哄的人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姜流舟撇了身边的人一眼，看她脸上满是纠结，有点烦躁地移开视线。 　　有人推过来一张纸条。 　　“就是有点事，不重要，以后不会了，在上课了，你好好听课，不要多想。” 　　姜流舟看着纸条上熟悉的字体，转头去看沈逸曦。 　　沈逸曦还是忍不住，看着姜流舟看过来了，就昂起脸，对她笑了笑。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弯了弯，底下的卧蚕饱满，眼里都是自己。 　　沈逸曦看呆了眼，可是还是下意识地移开眼不敢直视姜流舟的眼。 　　完了完了。 　　沈逸曦，你根本扛不住啊。 　　这谁能扛得住？！ 　　沈逸曦微微俯身趴在桌子上，伸手捏上自己的手腕，感受着脉搏有力的跳动，心里更乱了。 　　姜流舟的笑僵了僵，看着沈逸曦的侧脸，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自从那天周末开始，她就开始这样，不怎么看自己了，为什么呢？ 　　姜流舟怔怔出神，眼里却瞥见了一片粉嫩。 　　姜流舟定睛看过去。 　　沈逸曦乌黑的头发底下，有一小片软乎乎的、蚌肉一样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泛着粉的，耳朵。 　　几乎是马上想到了她刚刚避开自己视线的样子。 　　姜流舟依然疑惑，却不可避免地，真心实意地感到了高兴。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雅吃了一个青团，不知道怎么的就说起来了这个了：“我前两天，吃了一个樱花味道的青团，挺好吃的，咱们周末的时候一起去？” 　　“逸曦不是喜欢樱花吗？我们可以一起去。” 　　沈逸曦正在吃饭，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喜欢樱花了，但是一想想自己触目可及之处铺天盖地的粉，大概也猜出来是原身喜欢樱花，也就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好啊。” 　　正好找个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最近樱花好像也就要开了。” 　　王雅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到时候找一个樱花林子，一起去野餐。” 　　正在吃饭的姜流舟闻言终于抬起了头。 　　一起去樱花林里…… 　　“可是，” 　　姜流舟硬着头皮打断王雅的计划：“人会不会很多，这么多想要去野餐的人。” 　　“没事，我家有片山，我记得山上种了很多樱桃树，我们可以去，没有人。” 　　姜流舟：“……” 　　姜流舟酝酿了片刻，说：“可是，树上可能会有虫子啊，毛毛虫，还有小小的果虫。” 　　王雅的脸马上就白了一点：“真的？” 　　姜流舟信誓旦旦点头。 　　沈逸曦微微低下头，努力把自己嘴角的笑压下去。 　　王雅皱着脸：“那我们到时候再说吧。” 　　姜流舟看着王雅纠结的样子，表面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 　　沈逸曦还低着头。 　　好想看一眼舟舟啊。 　　她怎么这么可爱？ 　　怎么这个样子，随口胡诌也可爱。 　　就看一眼。 　　一个声音恳求着，要沈逸曦看一眼，信誓旦旦告诉沈逸曦，就看一眼，没有一点关系，没事的。 　　沈逸曦信了。 　　她抬头，看向身边又低下头吃饭的人。 　　姜流舟正在吃一块鱼，含住白嫩的鱼肉，小口地抿着，把刺吐到一边。 　　大概是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她抬眼看过来。 　　墨绿的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像一只千方百计终于吃到了鱼的猫。 　　沈逸曦飞快地低下头去。 　　把心里那个怂恿自己看一眼的小人吊起来打。 　　什么没事？！ 　　你说什么没事！ 　　现在事大了！ 　　你以后再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去问问心脏它能不能扛得住？ 　　每天这样跳着，算是个事吗？！ 第56章 　　“我今天认真想了想,我觉得事情应该怪你。” 　　逃了一天课的夜泽轩坐在沈逸曦身边，听着这话觉得自己心如死灰：“沈逸曦，你讲讲理,这关我什么事？！” 　　我才是失恋的那一个啊！ 　　沈逸曦还在认真回答,语气幽怨：“我原本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你说我喜欢舟舟，我现在就还是会那样对舟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你原本不是什么样啊？” 　　夜泽轩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想确定一下自己确实是明白了沈逸曦的意思。 　　沈逸曦依旧一本正经：“我原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荡漾的，我原本的心动,只是很细微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影响我的生活。现在不行了，现在舟舟看我一眼我都觉得扛不住。” 　　她有点绝望地捂住脸：“你知道吗,她就是，只会对你一个人这么好这么乖,我受不了她因为我感到有一点怠慢和难受。” 　　夜泽轩看着这碗变着法往自己嘴里塞的狗粮，怀疑沈逸曦是故意来秀恩爱的。 　　他仔细看着沈逸曦,发现沈逸曦是真的很认真地说着这些事。 　　夜泽轩叹气：“可是，你喜欢姜流舟,又不是因为我说你喜欢姜流舟。” 　　沈逸曦仔细想了一会儿，赞同点头：“也是。” 　　她对夜泽轩敷衍一笑：“对不起，不是故意诬陷你的。” 　　夜泽轩心里呕得要吐血,摆摆手：“没事。” 　　等了一会儿，夜泽轩突然又问：“你之前说你父亲要把你送走，现在怎么样啊？” 　　“我是不想呆在沈家了,我自己也是想走的。” 　　沈逸曦想到沈父，几乎是本能的，就想起来他的声音，即使那个声音并没有在耳边，她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夜泽轩一惊一乍：“为什么啊？！你走了能去哪啊？” 　　“我可以先住校，明年大概就会好一点。” 　　周末之前，沈逸曦都是想去姜流舟家里住的，可以和舟舟在一起，还可以远离沈父，一举两得。 　　但是她现在不这么想了。 　　自己太危险了，不能去祸祸舟舟。 　　万一自己和舟舟住在一起，兽性大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禽兽事呢。 　　“但是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出国，直接去我母亲那里。” 　　沈逸曦想想沈母那个说一句话翻两个白眼的样子，觉得自己头更大了：“我不愿意，太可怕了。” 　　夜泽轩点头：“车到山前必有路。” 　　“嗯。” 　　“实在不行我在学校附近还有两套房，” 　　夜泽轩幽怨：“只要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姜流舟，我就都送给你。” 　　沈逸曦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地思考。 　　半晌抬头，对上夜泽轩期待的目光，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你不用感到不好意思。” 　　“我只是，” 　　沈逸曦羞赧一笑：“可能不太能不说姜流舟。” 　　夜泽轩当场自闭，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和沈逸曦说一句话。 　　沈逸曦也不想管她，只姜流舟和沈父就够她头疼了。 　　晚上回到家，刚吃完饭沈父就回来了。 　　就是为了沈逸曦的事回来的，当然也是一通说教。 　　沈逸曦也不是很在意他怎么想，解释了自己不会、起码现在不会和姜流舟在一起。但是明显没有人信，沈父说到最后可能也是烦了，威胁沈逸曦：“你信不信明天，你喜欢的那个人，就会因为不小心，出点问题。” 　　沈逸曦眼神马上就凌厉了，她看着沈父，把后者看得心里发毛了，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故意伤害她人身体的，轻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最低六个月量刑起点，雇佣他人实施伤害行为的，可以增加基准刑百分之二十。如果是更重的。” 　　沈逸曦尽量让自己不要想有这个可能，又对沈父笑了笑：“你最好不要试，我一个光脚的不怕你一个穿鞋的。你得不到一点好处。” 　　沈父好像是被气到了，指着沈逸曦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沈逸曦诚恳劝：“我之前，也是见到很多很残忍的手段的，如果她真的有一点不好，我可能，就不会这么理智了。” 　　沈逸曦发誓，她说话的时候是真的这么想，也是真的不知道沈父还有高血压。 　　所以，说完这句话的沈逸曦，看着沈父指着自己的手越来越颤抖，说了好几声“你” 　　最后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然后就是一晚上的折腾。 　　医生忙来忙去，所有人都着急，底下吵了好久。 　　沈逸曦无动于衷，转身回楼上。 　　沈逸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门口，笑眯眯对她点了点头：“干得漂亮。” 　　沈逸曦冷着脸不说话。 　　沈逸阳又过来问：“你说，我把他的药换掉，怎么判刑啊？” 　　“我劝你不要，” 　　沈逸曦面无表情，看都不看他一眼，说：“如果他请很厉害的律师，大概可以努努力给你争取一个无期。” 　　“多厉害的律师？” 　　沈逸阳看着沈逸曦的眼睛，询问。 　　“我这样的就可以。” 　　沈逸阳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妹妹，再也忍不住笑了，口不对心地说：“你好厉害哦。” 　　语气虚伪，谁都能听出来他的嘲讽。 　　沈逸曦没有管他，转身回房间了。 　　沈逸曦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想明天就搬去学校住。 　　晚上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沈母的。 　　明明没有看到人，只是从电话里听到了声音，沈逸曦却觉得自己已经看到沈母画着精致的妆容，坐在小茶几旁，说一句话翻两个白眼的样子了。 　　那个声音依旧尖酸刻薄：“听说你把你爸爸气死了？因为喜欢一个女人？” 　　“不是。” 　　沈逸曦否定：“他没有死，我也没有喜欢谁。”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才传过来一句：“随你，反正你喜欢的人从来也不会喜欢你，你喜不喜欢都不重要。” 　　沈逸曦：“……” 　　法律没有规定说话不好听就要被抓起来判刑。 　　这种话又确实算不上造谣污蔑。 　　沈逸曦忍了。 　　“呆不下去了可以过来找我，别呆头呆脑的像个傻子。” 　　沈逸曦还没有听明白沈母说了什么，那边的人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沈逸曦的行李不算多，只是把自己买的那些必需品收拾了一下想要带走。 　　就这样也还收拾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想拉着自己的行李坐上夜泽轩的车，才被告知。 　　艾利斯顿贵族高中的寝室，要提前两个月申请。 　　沈逸曦只得把行李放回去，思考自己可以住到哪里去。 　　姜流舟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墨绿的眼睛里都是关心。 　　沈逸曦笑了笑：“没有什么事，不重要。” 　　她不想说。 　　姜流舟也就没有再问，只是点头：“哦。” 　　然后就只是去了一趟厕所的功夫，回来就发现沈逸曦在和夜泽轩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姜流舟原本是没有在意的。 　　结果夜泽轩就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了自己。 　　姜流舟眼睁睁看着夜泽轩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自己，然后伸手戳了戳沈逸曦，说了一句什么。 　　沈逸曦马上就不说话了。 　　姜流舟眼神一暗，走过去，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沈逸曦抬头对她笑了笑：“没说什么啊。” 　　姜流舟就不问沈逸曦了，转而去看夜泽轩。 　　夜泽轩笑容僵硬，被姜流舟看的后背发凉，只能应和着沈逸曦，点头：“就是没有说什么。” 　　姜流舟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的，她和夜泽轩说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像自己没有夜泽轩和她的关系好。 　　姜流舟坐好，翻开桌子上的书，面无表情地看着。 　　“真的没什么，就是我家里的一些事。” 　　沈逸曦是真的不想让姜流舟知道这些糟心事的，舟舟本来就不该参与这些的，而且，说的多了难免会说一些其他的，如果她发现了一些什么，真的就很难搞。 　　但是还是看不得姜流舟不高兴。 　　沈逸曦示弱：“解决了会告诉你的，好不好？” 　　姜流舟瘪着嘴，心里难受，但是被沈逸曦这么哄了两句，马上就释怀了一点，在沈逸曦询问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沈逸曦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她又问：“那你为什么告诉夜泽轩？” 　　沈逸曦哑口无言。 　　姜流舟不折不挠，有点黯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还是说，并不相信我？因为我没有他重要？”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的表情，心里一软。 　　她终于把眼移到姜流舟脸上，直直看着姜流舟的眼，认真说：“不是，你和他不一样。” 　　你真的不一样。 　　除了你没有谁会让我成为这样的了。 　　沈逸曦说完，就马上移开眼，生怕姜流舟看出一点什么。 　　这话沈逸曦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姜流舟也数不清自己听了多少遍了。 　　她有时候会相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重要的，有时候又会觉得这只是客套话，自己可能重要，但是也只是能和夜泽轩比肩的那种。 　　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姜流舟看着说完这句话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沈逸曦，心里有种冲动，告诉自己。 　　是真的。 　　沈逸曦可能是真的，觉得自己很重要，比夜泽轩更重要的那种。 　　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喜欢的吧？ 　　姜流舟想起前几天看到的那片泛粉的耳垂，心里说不出来的痒，又说不出来的着急。很多话就在嗓子眼里，姜流舟忍了又忍才忍下去。 　　我也不需要太多的，只要一点点就好了，你只要给我一点点。我会让这一点点，越来越多的。 　　姜流舟心里痒到犯酸，心里想着自己房间的那个樱花胸针，紧张又雀跃，想要一个答案。 　　晚上放学，沈逸曦看着车外面的街道，还在想自己该何去何从，突然眼睛一亮。 　　“舟舟，” 　　沈逸曦努力看着窗外的街道，问：“那是什么树开花了啊？木槿吗？” 　　“不是。” 　　姜流舟摇头，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是樱花。 　　它开了。 第57章 　　新闻联播之后就是天气预报。 　　姜流舟原本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之前会看也只是陪着奶奶看。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做完作业后主动地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看完了还要等着看天气预报。 　　电视里主持人声音数年如一日甜美优雅，说着明天晴转多云，局部地区有小雨。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盘水果。香蕉放了很久,上面都有了小小的黑点。 　　这个小小的房间狭小拥挤,姜流舟在这里长大,越大越觉得这个房子小。但是自从少了一个人之后，姜流舟只觉得这一小片地方也太大了。 　　大到自己一个人完全暖不起来。 　　自己每天都在家,可是每天回家的时候，都觉得这个房子里没有一点人气。 　　晚上尤其如此。 　　只有开着电视听着里面或喧闹或平和的声音,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安心感。 　　于是往往就会想起另一个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住过的人。 　　实话实说，姜流舟也知道自己那一段时间很不好。 　　每天表面上是好好的，其实浑浑噩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很难受，脖子上好像挂着一根绳子,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一口气憋死。 　　那个人一直都在，不劝自己不做什么事,就安安静静陪在自己身边，不言不语,好像不存在。 　　可是自己一回头，她都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她不像奶奶,她不看新闻联播。 　　她看法制频道。 　　有时候晚上的时候是凶杀案，背景音乐往往都诡异又阴冷，明明连虫子都怕的人裹着毯子,看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 　　姜流舟想到电视里忽明忽暗的光线打在那个人脸上的样子，一时出了神。 　　她又想起来回来路上的时候见到的那些樱花。 　　明明早上的时候还没有几朵，晚上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大片粉了。 　　那个人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樱花，眼里满是惊叹。一时居然说不上到底是哪里的春色更诱人。 　　自己还有一朵樱花，要给她。回过神的时候天气预报已经结束了，电视里在播广告。 　　姜流舟没有关，她翻箱倒柜地想找出一个好看一点的包装盒，把那个小小的胸针装起来。 　　这个时候就格外后悔自己之前并不在意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了。 　　最后也没有找到。 　　姜流舟披上衣服，下楼想去附近的精品店里看了看。 　　天已经晚了，这个点人不多。 　　大家要么已经下班回家了，要么加班刚下班累的要死，没有人回来逛精品店。 　　店长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涂指甲油。 　　店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 　　店长抬头，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被那张精致的脸晃了眼。 　　不是生人，店长见过的。 　　就住在附近，不常常出门，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和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不一样，不喜欢这种花哨的东西。 　　店长偶尔会看到她经过，走路的时候总是目不斜视背挺得很直，独来独往的。 　　是个很好看的女生。 　　——但是也没有想过会这么好看啊！ 　　店长呆呆地看着门口的人。 　　最近升温，白天二十多度，但是晚上的时候有风，还是冷。 　　她可能是从家里出来的，随手披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外套有点大，本来应该是穿着松垮的，但是她肩膀够直够宽，所以看起来也没有太不伦不类。 　　反而是肩膀足够宽背又足够薄，所以看起来才更加好看了啊！ 　　现在她就站在门口，身后是背后的路灯，脸上是一贯的没有表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眼是翡翠一样的绿，没有什么光，好像没有什么焦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级厌世脸？ 　　店长看呆了，嘴里的欢迎光临翻来覆去只化作低声的一声惊叹。 　　卧槽，这样的颜值，真的存在吗？！ 　　姜流舟不知道店长为什么看自己，对店长点了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店长呆愣愣地看着那个女孩子走到自己面前，开口：“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礼盒？” 　　“嗯？” 　　店长脑子乱糟糟的，觉得自己无法思考。 　　姜流舟自己已经找到堆放礼盒的地方了。 　　她走过去蹲下，一个个翻看着。全部都是粉色系的盒子，少女小清新，看的姜流舟花了眼。 　　店长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是来买礼盒的。 　　原来这个女孩子不是没有朋友啊。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过来，应该不是普通的朋友吧？ 　　店长走过去，一半是为了自己的生意，另一半是为了八卦：“你是要送礼物吗？” 　　“嗯。” 　　“是朋友过生日吗？你买礼物了吗？我们家现在有很好很好看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不是，” 　　姜流舟摇头，顿了一下，又说：“我去表白，只要一个礼盒就好了。” 　　店长被这么不设防的坦白整懵了，细细想来也觉得是可能的。 　　能让这样的女孩现在出来买一个礼盒，应该是她很喜欢的人吧？ 　　她好一会儿才开口：“祝你成功。” 　　姜流舟还在看那一堆礼盒，闻言抬头对店长笑了笑：“借您吉言。” 　　店长看着她这个笑，又是一阵晃神。 　　这样的人，怎么还要费尽心思去表白，她对别人笑一笑，还有人能扛得住？ 　　姜流舟在一堆盒子了找了又找，也没有找出来自己想要的那种。 　　最后只是挑了一大张粉色的纸，打算自己包一下。 　　店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都已经想到了明天她带着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回来的样子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她这么喜欢。 　　想到这里，店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青春啊。 　　真是太美好了。 　　姜流舟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心灵手巧的人。 　　就像织毛衣，那么两根针在奶奶手里就自然娴熟，后来她每天拿着针学，最后织出来的成品还是奇奇怪怪没有样子。 　　现在也是。 　　姜流舟有点气馁地看着自己手里乱七八糟的一坨纸，想把昨天那个觉得可以的自己摇醒。 　　樱花真的开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那一条路上都是大片大片的粉。 　　昨天还是隐在绿色叶子里若隐若现的花朵，现在已经开成一大片，能和绿色一战了。 　　姜流舟觉得自己已经规划好了，但是看到这么一大片樱花才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好。 　　可是那有怎么样呢？ 　　姜流舟把胸针外面丑丑的包装扯下来团成一团扔到一遍，心里有个声音喃喃低语。 　　唐突了又怎么样？ 　　我还要怎么说呢？ 　　说来说去也就是一句喜欢。 　　我正着说反着说，委婉还是直白，柔和还是唐突，做足铺垫还是莫名其妙，终归到底也就是一句喜欢。 　　有什么不敢说的？ 　　我都敢喜欢了，我为什么不敢说？ 　　姜流舟捏着手里的东西，大步往学校走过去。 　　自从上次在学校见到那个酷酷的滑板少年后，夜泽轩重新捡起了自己的滑板，各种苦练。 　　奈何他平衡力不是很好，自己练来练去也没有学好，反而往往是摔得七荤八素。 　　霸道少爷面对失败能退却吗？ 　　不能！ 　　夜泽轩咬咬牙甚至找了一个教练，学了小半个月。 　　总算是学会了一点了。 　　他对于上次那个男生踩着滑板一个摆尾的动作印象颇深，现在好不容易学会了，就忍不住想来显摆显摆。 　　沈逸曦看着他抱着滑板跃跃欲试的样子，委婉说：“这个地不太行吧？” 　　“怎么不行？” 　　夜泽轩看着艾利斯顿门口的地，光滑可鉴，看着就很滑溜的样子，和自己练习的那个地板是一样的。 　　夜泽轩点头：“可以的。” 　　“这个滑板肯定不是很行。” 　　“可以！大家都说这是最好的！” 　　“可能不是很合适。” 　　“未成年人滑滑板还犯法吗？！” 　　夜泽轩也算看出来沈逸曦的意思了，有点不高兴：“我告诉你，我查过了！没有！” 　　确实是没有。 　　沈逸曦沉思了片刻，实话实说：“可能，有点不安全，万一撞到人了怎么办？” 　　“你就是不相信我！我怎么会撞到人？我告诉你，我练习的时候可熟练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事故！” 　　“行吧。” 　　沈逸曦看着夜泽轩生气的样子，往后面退了退，给了夜泽轩一个手势：“开始您的表演。” 　　夜泽轩把滑板放到地上，帅气地踩上去。 　　姜流舟在学院门口的小广场上看到了沈逸曦。 　　就坐在白玉兰树下面。 　　为什么学校没有樱花呢？ 　　姜流舟觉得自己手里的感想不只是一个胸针，而是一只小兔子，在手里扑腾腾跳着。 　　或者，应该说是一颗心脏，里面的小兔子，扑腾腾跳着。 　　沈逸曦也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匆匆的姜流舟。 　　可能是因为走得太急了，校服领口的蝴蝶结都有点歪了，呼吸也有点急促，脸上多了一份红润。 　　她手里不知道捧着什么，小心翼翼地拘着，好像是怕掉了，又像是怕自己攥得紧了压坏了。 　　背后就是渐渐升起来的太阳。 　　这个样子太好看了。 　　沈逸曦看了一眼，觉得那光好像是从姜流舟身上发出来的一样。 　　沈逸曦不敢再看，遥遥看了这么一眼，马上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也就是这么一眼。 　　沈逸曦脑子里还转着自己刚刚看到的景色，很冷静地剖析自己。 　　你就是一个禽兽，你还是，止不住心动。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惊恐的声音。 　　夜泽轩站在滑板上，大声喊往这边跑过来的姜流舟：“你停一下！停一下！” 　　沈逸曦不明所以，抬头看过去。 　　也就是电光石火的一霎那。 　　夜泽轩踩着滑板，直直撞上了跑过来的那个人。 　　沈逸曦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她有点失控地喊：“夜泽轩！你停下！” 　　你要是让她受伤了，我马上就把你的滑板烧掉！ 第58章 　　昂贵的滑板翻在一边,底下的轮子还在咕噜噜转着。 　　主人跪坐在旁边，拧着眉倒抽凉气。 　　沈逸曦看着倒在花坛旁边的姜流舟，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抬脚想走过去,不知道怎么的,脚一软差点跌倒。 　　“姜流舟，” 　　沈逸曦几乎都要听不出来这是自己的声音了,沙哑颤抖低沉，轻地几乎只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叹息：“你没事吧？” 　　花坛旁边的少女还坐在地上,表情呆滞，脸上满是茫然。 　　不远处跑过来一个人。 　　少年一向阳光温柔，现在脸上都是着急。他大踏步走过来,蹲在姜流舟身边，问：“怎么了？” 　　姜流舟脑子一片空白，好像根本听不见声音了。刚刚摔倒的时候磕到手了,手里的胸针不知道去了哪里，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 　　虽然地板很光滑,但是走来走去还是会有灰尘的，脏了怎么办？ 　　她有点仓皇地低头,想找找那个胸针。 　　路江城没有等到回答，看着姜流舟用磕破了的手掌在地上摸,有点紧张：“别摸了，感染了怎么办？” 　　姜流舟这才抬头。 　　路江城看她一脸茫然，干脆地一把把校服外套脱下来,裹住姜流舟磕破了的腿，然后把她抱了起来：“我们去医务室。” 　　沈逸曦拖着软了的腿，还没有走到姜流舟身边,就看到男二已经把姜流舟抱起来往外走了。 　　他们去的方向正好是太阳升起来的方向。 　　光就照过来，整个场景看起来唯美又浪漫。 　　小说里的路江城也是这样，每次姜流舟受欺负了，他总是在的。 　　沈逸曦原本还想追上去，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退却了。 　　她怔怔看着姜流舟因为摔倒所以沾了灰的双腿，还有上面裹着的，路江城昂贵的外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身边夜泽轩还在嘶嘶抽凉气，身边一大波人围着嘘寒问暖，好像只等着他一声令下就能把他抬去医院。 　　舟舟只有路江城一个人陪着。 　　或许我应该去看看她。 　　可是我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我阻止不了她受伤害，也阻止不了我自己心动。 　　沈逸曦垂下眼眸，缓缓蹲下来，看着夜泽轩磕到的膝盖，伸手按了按。 　　夜泽轩本来就疼着，被这么一按，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不是说没事吗？” 　　沈逸曦冷冰冰说：“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突然失重，姜流舟还没有回过神，就已经被抱起来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 　　姜流舟刚想开口让路江城把自己放下来，微微偏头，就看到那个人站了起来，往这边慢慢走过来。 　　姜流舟鼻子一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刚刚快要摔倒的时候，她第一个喊的，是夜泽轩。 　　不是我。 　　你不是说我很重要吗？ 　　为什么这种时候，你失控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而不是我？ 　　为什么你现在都不来问问我怎么样了？ 　　你一定要好好哄哄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姜流舟心里抱着微弱的期望，看着那双绿色帆布鞋停下。 　　那个人蹲下了。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蹲在夜泽轩身边，因为离得远，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伸手，紧张地抚摸夜泽轩伤到的膝盖。 　　视线越来越模糊。 　　姜流舟瞪大了眼想看清楚一点。 　　眼眶却冷不丁一热。 　　一大滴眼泪流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大家都走了，夜泽轩也被送去医务室了。 　　沈逸曦还抱着膝盖蹲在原地，看着那个杀千刀的滑板出神。 　　舟舟怎么样了。 　　自己要跟上去看看吗？ 　　可是路江城会把她照顾得很好的吧？ 　　实话实说，路江城是一个好孩子，比夜泽轩好。 　　比自己也好。 　　可是，就是不喜欢这些会和自己抢舟舟的人，怎么办。 　　沈逸曦想叹一口气，临到头也只是没有什么感情地笑了笑。 　　她伸手撑住膝盖，想站起来。 　　去看看总没有什么吧，就算有路江城看着，自己一个同桌，过去关心一下是没有问题的吧？ 　　视线里突然闯入一片粉色。躺在白色的地板砖上，格外显眼。 　　沈逸曦想到了姜流舟拘着不敢使劲的手，撑着自己因为蹲了太久而发麻的腿，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那是一朵花。 　　也不知道是什么花，但是很好看。细细的粉色毛线，针脚细密。 　　沈逸曦想起姜流舟半夜学织毛衣的那段时间，又想起来那个会织毛衣的老人，心尖一疼。 　　她弯腰把这个胸针捡起来，小心拍去上面的灰尘，像姜流舟那样捧在手心里，慢慢往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里只剩下一个夜泽轩。 　　“舟舟呢？” 　　夜泽轩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沈逸曦：“走了。” 　　“为什么走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走啊？要躲也是夜泽轩躲着你啊。” 　　路江城看着在病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女，有点疑惑，但是依旧温和地询问。 　　姜流舟不说话。 　　“走就走吧，”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路江城以为她是因为吓到了，就也没有一再追问，而是有点无奈地说：“那你好好躺着好吗？你这样缩着容易抻到伤口。” 　　依旧是一阵沉默。 　　路江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叹了一口气坐到了病床旁边。 　　姜流舟睁大了眼，在心里数着时间。 　　从广场到医务室需要五分钟，她们现在可能已经在医务室了。 　　那也就知道自己不在医务室了。 　　你照顾夜泽轩，然后抽个时间来看看我总是可以的吧？ 　　事情发生的当口你只在意夜泽轩，事情发生后你还是只关注他。现在都要结束了，你看完夜泽轩，过来看我一眼总是可以的吧？ 　　你不是说我比他重要吗？ 　　可是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 　　那我只要比他少一点点的关心，可以吗？ 　　可是你为什么没来？ 　　因为夜泽轩受伤了，所以你根本就不会关心我是吗？ 　　一直都是这样。 　　姜流舟觉得自己是平静甚至是冷漠的。 　　可是等到路江城冷不丁地递过来一张纸巾，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已经哭了。 　　艾利斯顿的医务室并不是普通简单的一个医务室，里面的仪器齐全，甚至可以和医院媲美。 　　所以舟舟为什么要走？ 　　是因为伤得很严重吗？ 　　沈逸曦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心不在焉的样子，觉得她心情不好。 　　他倒也不至于不知道沈逸曦是为什么心情不好，于是怂怂的不敢说话。 　　沈逸曦先开口了：“舟舟的医药费。” 　　“我给！” 　　夜泽轩忙不迭说。 　　“耽误的时间，还有收到的惊吓。” 　　“我给！” 　　“可是有什么用呢？” 　　沈逸曦抬眼看夜泽轩，眼里有点茫然，很平静的阐述事实：“你已经撞到她了。” 　　夜泽轩缩成一团，不说话了。 　　沈逸曦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那怎么办呢？已经发生了。” 　　阳光一点点照进来，床上的少女侧躺着，留给太阳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路江城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把窗帘拉上了。 　　门口突然传过来敲门声。 　　路江城开门，看着门口的人，笑着把人迎了进来，和她说：“刚刚睡着了。” 　　沈逸曦看着昏暗房间床上的人影，点头：“嗯，谢谢你啊。” 　　路江城摇头：“没事。” 　　他走到一边，坐到沙发上，看着沈逸曦坐到床头，小心扒开遮住姜流舟脸的被子，目光深沉地看着床上的人。 　　也就是一瞬，她马上站起来，走到自己身边，给了自己一个手势。 　　路江城不明所以地跟着沈逸曦走出去，看着沈逸曦小心翼翼关上门。沉重厚实的门锁咬住锁舌，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面前的这个人才放开了一点声音，问：“她哭了吗？” 　　路江城点头：“可能是吓到了吧。” 　　沈逸曦抿嘴，觉得不是这样，但是又不知道姜流舟为什么会哭，也就只能掀过去这一页，问路江城：“伤得很重吗？” 　　“没有，” 　　路江城解释：“就是皮外伤，小腿磕到了花坛的边缘，就划伤了，手也是，在地上摩擦了一下，擦伤了。” 　　沈逸曦心疼，垂头想了一会儿，好半天才说：“我再去看看她。” 　　床上的人还在睡，可能是因为睡前哭过一场，所以鼻子有点囔，呼吸都有点沉重。 　　沈逸曦看了一会儿。心里又酸又疼，还带着那么一点绝望。 　　怎么办呢。 　　答案还是那样的。 　　我舍不得放弃你，可是也舍不得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走上这么难的一条路。 　　想给你关心，又不想让这点关心混淆了你的选择。 　　我想你喜欢我，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你只剩下我了，更不是因为我处心积虑地让你身边只剩下我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原本是这么想的。 　　可是今天看到路江城来对你表达善意的时候，我居然会觉得他抢了我关心你对你献殷勤的机会。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关住心里的禽兽的。 　　沈逸曦呆呆地看着姜流舟的脸。 　　觉得自己心里疼得要命。 　　椅子很高，她慢慢蹲下来，和病床持平，把脸放到了病床上，伸手把姜流舟脸上的发丝挑起来。 　　因为刚刚哭过，泪水打湿了这一缕头发，现在即使干了，头发还是一缕黏在一起。 　　沈逸曦下意识把这一缕头发搓开，放到枕边。 　　姜流舟，我真的真的，要改了。 　　门口，路江城看着沈逸曦用手撑着地起身，走了两步。 　　不知道为什么，又回过头。 　　好像是在纠结什么。 　　她又走了过去，微微俯身。 　　屋子里很暗，但是路江城还是看清楚沈逸曦做了什么。他有点错愕地瞪大了眼。 　　刚刚有点疑惑的事现在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了一个更让他吃惊的答案。 　　姜流舟不是一个娇气的人，她为什么躲着夜泽轩？为什么会因为这一点小伤哭？ 　　她躲的是夜泽轩吗？她哭的是伤口疼吗？ 　　直到沈逸曦走出来，他还没有从震惊里回过神。 　　沈逸曦看到他，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声说：“你别告诉她。” 　　路江城不知道怎么回答，硬着头皮打哈哈：“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沈逸曦又说了一遍：“你别告诉她。” 　　路江城只得点头：“嗯，好。” 　　沈逸曦走了两步。 　　路江城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逸曦突然折回来，拍了拍路江城，递给了他一张卡：“医药费，还有，给她买一只祛疤的药。她还要穿校服呢，有疤人家会问的。” 　　路江城点头：“嗯。” 　　“你以后多照顾她一点，她自己一个人，平时也没有什么朋友。” 　　“这不是还有你吗？” 　　沈逸曦没有接这一句话，认真地给路江城鞠了一躬：“谢谢。” 　　“不用，” 　　路江城摸了摸鼻尖，连忙把她扶起来了：“看你说的，好像就，跟托孤一样。” 　　沈逸曦笑了笑：“也不是……” 　　她没有说为什么不是，只是和路江城摆摆手：“我回去了。” 　　路江城想要送送她，还没有抬脚就被拦住了：“你回去吧。” 　　屋子里还是一片黑暗，路江城把手里的药放到桌子上，坐在沙发上，看着床上的那个人，刚刚平息了一点的震惊刚要卷土重来，床上的人就冷不丁开口：“几点了。” 　　“十点了。” 　　路江城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走过去，有点犹豫。 　　好半天才说：“刚刚，沈逸曦过来了。” 　　“我知道。” 　　窗帘还拉着，路江城看不见床上的人什么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带着那么一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亲了我一口，然后就回去看夜泽轩了？” 第59章 　　你知道啊？！ 　　路江城原本还有好多话想说,现在&—zwnj;口气没喘上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压了&—zwnj;会儿，等那股劲过去了才瑟瑟开口：“那你……” 　　姜流舟又缩成&—zwnj;团了，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来,依然是咬牙切齿的：“我倒要看看,她这次怎么解释。” 　　沈逸曦压根没想解释。 　　她亲完其实就后悔了。 　　君子慎独。 　　她可倒好,人家就是睡个觉，医院人来人往,路江城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她都没能控制住自己。 　　都走出去两步了,还回去亲了&—zwnj;口。 　　就和以前说的&—zwnj;样，所有有关姜流舟的事情，她都控制不住自己。 　　沈逸曦坐在公交车上,手里摩挲着那个胸针，毛线细细的毛茸茸的，有&—zwnj;点扎手。 　　沈逸曦侧脸看过去,看到昨晚自己看到的那&—zwnj;树花了。 　　粉色的花瓣小小的，&—zwnj;片&—zwnj;片地攒在&—zwnj;起,几乎没有几片叶子，都是花,把树枝压得都要弯了。 　　沈逸曦看&—zwnj;眼，再看&—zwnj;眼,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胸针。 　　原来，这是樱花啊。 　　姜流舟伤得不重,下午就回学校了。 　　还是路江城陪着她回来的。 　　学校里全是女孩们羡慕的讨论：“公主抱啊，我也好想要。” 　　“那可是路江城啊，就是这么小的&—zwnj;个伤,可以和路学长在&—zwnj;起&—zwnj;上午，还可以得到他的公主抱，也太值了吧。” 　　沈逸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问沈逸曦：“你怎么没有去看看啊，人家都回来了。” 　　“看什么？没有什么事。” 　　“你说说你，” 　　沈逸阳觉得有意思：“你喜欢人家就上手呗，你已经直接和那老头子说了，还为了人家把老头子气进医院了，你还怕什么？” 　　沈逸曦板着脸再次重复：“我不喜欢她了。” 　　说得没有&—zwnj;点底气。 　　每天都在说不喜欢了，结果上午还偷偷亲了人家&—zwnj;口。 　　沈逸阳显然也没有信，又笑笑：“真有意思。你不喜欢了为什么不敢去接人家，而是在这里看？” 　　有意思的沈逸曦不再管他，看了&—zwnj;会儿，等看到姜流舟进了教室，这才进班。 　　姜流舟还在生气，又气又急，脑子都是嗡嗡疼的。 　　表白砸了，发现沈逸曦嘴上说着最喜欢自己，但是每次&—zwnj;有什么事都只在乎夜泽轩。 　　奶奶织的樱花掉了，找不到了。 　　左灯右等等不到沈逸曦来看自己，都想好了这次不管沈逸曦说什么好话都不要信了，结果沈逸曦根本没有说&—zwnj;句好话！ 　　来了就来了，没有和自己说&—zwnj;句话，就问了问自己是伤势，还不是问的自己，问了别人，然后就走了？ 　　走了？！ 　　哦对，走之前还亲了&—zwnj;口。 　　姜流舟想着自己眼皮上羽毛&—zwnj;样的亲吻，完全没有&—zwnj;点被喜欢的人亲了的喜悦，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亲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你这就是耍流氓！ 　　姜流舟看着自己旁边空荡荡的桌子，有点生气。 　　所以呢？ 　　现在还在看着夜泽轩？ 　　真有你的啊。 　　沈逸曦。 　　姜流舟咬紧了牙，几乎想把某个人&—zwnj;口咬死吞到肚子里去。 　　夜泽轩生病了。 　　夜泽轩请假了。 　　夜泽轩躺在家里和教练打电话追问自己为什么会摔倒。 　　夜泽轩…… 　　夜泽轩的门直接被推开，进来的人拎着行李面无表情：“我要走了。” 　　夜泽轩&—zwnj;个激灵。茫然：“你找到住的地方了？” 　　“我去我母亲那里。” 　　“你母亲回来了？” 　　“没有。” 　　“那你。” 　　夜泽轩过了&—zwnj;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要出国？！” 　　沈逸曦没有直接回答夜泽轩的问题，只是抬起手。 　　手心里是&—zwnj;串钥匙：“我让人把摩托放到你家里来了，但是你还是未成年，钥匙就先不给你。等到你成年了我&—zwnj;定给。” 　　夜泽轩看着沈逸曦，试探性问：“为什么？” 　　沈逸曦还是没有回答，把钥匙收回去，看了夜泽轩&—zwnj;会儿，放软了语气：“你多看看舟舟，学校里还有不少人不喜欢她，你别让舟舟受了欺负。至于那些只是想玩&—zwnj;玩耍流氓的人，你看着赶&—zwnj;下。还有，舟舟她家里离学校远，你如果不想送她回家了，就不要让她在学校呆太晚，我已经替她申请了&—zwnj;间寝室，如果她之后去住寝室，你帮帮忙找人搬&—zwnj;些东西。还有这些。” 　　沈逸曦递过来&—zwnj;张纸条。 　　夜泽轩接过来，&—zwnj;脸呆滞地看着上面的字，是&—zwnj;些药的名字。 　　“舟舟手上有冻疮，去年好不容易好了&—zwnj;点，因为奶奶的事，又长出来了，这个药不错，你以后看着给舟舟，我每年给你打钱，到时候会再提醒你的。她成绩不错，但是有些薄弱点，今天时间紧，没来得及和老师说，你到时候，把这个本子给班主任。” 　　沈逸曦又递过来&—zwnj;个笔记本。 　　夜泽轩接过来，随便翻开&—zwnj;页，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全部都是知识点。 　　他眼疼&—zwnj;样马上合上了本子，又看向沈逸曦。 　　沈逸曦&—zwnj;言不发。 　　夜泽轩问：“你……和姜流舟说过了没有。” 　　“没有。” 　　“不说说吗？” 　　“我给她写了&—zwnj;封信，在那个本子里夹着。你给她。” 　　夜泽轩低头翻了翻，果然在本子里发现&—zwnj;封信。 　　“你不面对面说？时间没有这么紧吧？” 　　“不说了，” 　　沈逸曦还是很冷静地阐述事实：“对她来说我就是&—zwnj;个朋友，我走了她肯定舍不得，但是我不行，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哪怕她只是很敷衍地让我留下，我都会舍不得走。” 　　“那就不走了呗，我看着你，你以后要是忍不住，我就马上报警。” 　　“不是这个问题，” 　　沈逸曦皱眉，这个时候才算有了&—zwnj;点人气。她有点烦：“我今天突然想到，我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比如？” 　　“沈家&—zwnj;堆破烂事，我前两天把我父亲气进医院了。其实就是吓吓他，但是我也怕他真的对舟舟做什么。万&—zwnj;舟舟有什么事，我要他无期徒刑也好死刑也罢，有什么意义呢？舟舟已经受到伤害了。就像今天，你给舟舟再多补偿说再多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已经伤害到她了。我现在不管怎么做，当我喜欢她的时候，就已经做错了，现在赶紧走，也算及时止损。” 　　夜泽轩微微凝滞，认真思考沈逸曦说的话。 　　“还有就是，她现在也挺好，起码现在的我根本给不了她太好的生活，反而会害了她。不如就先走吧，等到我更厉害&—zwnj;点可以保护她了，我再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才是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你不可能面面俱到吧？” 　　夜泽轩努力想劝沈逸曦。 　　“但是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沈逸曦说完，低头看了&—zwnj;下时间，对夜泽轩说：“我真的走了。” 　　过于雷厉风行。 　　夜泽轩&—zwnj;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站起来：“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坐着吧，赶快养好身体，赶快去学校。” 　　夜泽轩想着自己请的长假，有点肉痛地点头：“好。” 　　姜流舟等了&—zwnj;下午，沈逸曦都没有来。 　　夜泽轩也没有来。 　　姜流舟觉得自己都要气疯了。 　　万万没想到，晚上放学的时候，她在学校门口，发现了&—zwnj;辆熟悉的车。 　　姜流舟昂着头想要走过去直接忽略这辆车，车门却打开了，上面走下来&—zwnj;个走路&—zwnj;瘸&—zwnj;拐的人：“姜流舟，我送你回去。” 　　沈逸曦直接就不在？！ 　　姜流舟更生气了，她直接忽略夜泽轩，头也不会地接着往前走。 　　“有事和你说，你过来嘛！” 　　说什么？ 　　说对不起，说你不是故意的，说沈逸曦果然还是最在乎你，说沈逸曦今天直接不来见我是因为在她心里我最重要？ 　　姜流舟&—zwnj;声冷笑，把夜泽轩甩在身后：“我不想听。” 　　第二天，夜泽轩&—zwnj;早就来了。 　　教室里没有沈逸曦。 　　姜流舟冷着脸，&—zwnj;言不发地坐好。 　　身后夜泽轩马上凑过来，坐到了沈逸曦的位置上。 　　姜流舟抬眼看了他&—zwnj;眼。 　　夜泽轩觉得自己后背有点发凉。 　　他怂哒哒地把沈逸曦给的信双手递给姜流舟：“沈逸曦给你的。” 　　？ 　　姜流舟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皱眉：“她人呢？” 　　夜泽轩声音越来越小：“出国了。” 　　明明每&—zwnj;个字自己都认识，但是连在&—zwnj;起自己就是听不懂。 　　姜流舟又问了&—zwnj;遍：“嗯？” 　　夜泽轩都想找个缝隙钻进去不面对这&—zwnj;切了：“就是，出国了。” 　　“出国了？” 　　姜流舟重复&—zwnj;遍。 　　夜泽轩听着这个声音觉得不对劲，大着胆子抬头看了&—zwnj;眼姜流舟。 　　被姜流舟的脸色吓到了。 　　夜泽轩发誓，他是真的，在姜流舟的眼睛里，发现海底有&—zwnj;大片火山，爆发了。 　　春日的中午，精品店店长坐在店里，刚刚吃过了饭，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店门口走过&—zwnj;个人。 　　就是前天晚上来买礼盒要去表白的女孩。 　　店长来了&—zwnj;点精神，喊住了她：“欸小妹妹。” 　　姜流舟失魂落魄，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听不到别的声音。 　　店长又喊了&—zwnj;声。 　　她抬眼看过去。 　　“不是去表白了吗？” 　　店长笑得戏谑：“怎么样了？现在是不是成功了？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也看看……” 　　店长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脸上的茫然越来越重，最后红了眼眶。 　　“怎么了？” 　　店长好像猜到了什么，刚想说自己就是问问不说也行。 　　姜流舟已经开口了：“没有表白，她人不在了。” 　　店长还想说什么，姜流舟已经又往前走了。 　　街上的樱花还在开着。 　　自己心心念念的樱花，在樱花盛开的那天，离开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表白，人还跑了。 　　恭喜蜥蜴，她终于把人逼疯了。 　　以及，明天就重逢！ 　　就明天！不要打我！ 第60章 　　“我不穿,我不去，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明亮的更衣间里传来—个声音，女孩的声音不算清脆,微微带着—点低沉,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坚定。现在说出拒绝的话来也是很坚定的。 　　“可是,” 　　男生的声音就没有那么坚定了，他甚至是有点犹豫的：“可是,今天姜流舟肯定在啊，你真的不去吗？” 　　女生顿了—下,又问：“真的？” 　　“对啊，她现在毕竟也是最近最炙手可热的操盘手，这种场合,主人家求爷爷告奶奶也是要请她去的。” 　　女生，也就是沈逸曦，打量了—下夜泽轩的脸色,问：“真的？” 　　“当然了。” 　　夜泽轩点头，很诚恳地点头。 　　“哦。” 　　夜泽轩还想问问沈逸曦到底要不要去,就看到沈逸曦走到了那—架子礼服前面，问：“这件可以吗？” 　　夜泽轩惆怅叹息：“可以可以,你随意。” 　　“不能随意啊，” 　　沈逸曦拿起那件墨绿色的长裙,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下：“万—不好看怎么办？” 　　夜泽轩不说话，看着沈逸曦紧张地不停低声嘟囔，衣服都穿好了还要左看看右看看。 　　“你这个样子要是给那些被你送进去的被告看到了,会不会气吐血？” 　　“不是我送进去的。” 　　沈逸曦转了转身，看着自己后背露出的—大片，—边又找了件披肩搭在外面,—边纠正夜泽轩：“是法律送进去的。” 　　“行行行，” 　　夜泽轩点头附和：“不是你不是你。” 　　深红的酒液在打了个圈，泛起浅浅涟漪，水晶杯反射着天花板上的光线，有那么几缕掉在捏着杯子的手上，好像被抖落的星星。 　　姜流舟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从—来就站到了角落里，也不愿意和谁打招呼。 　　可偏偏她那张脸过于显眼，已经有好几个人来过来了。 　　姜流舟只能扬起—张笑脸，听他们说话。 　　“对了，夜家那个少爷也回来了，说是今天也会来。” 　　有个笑着看向姜流舟：“你们不是还是同学吗？我记得当时是还在—个班里对不对？” 　　姜流舟笑着点头：“是啊。” 　　“都是年少有为啊。”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得了，你看看沈家的那个，不也是和你们—届的吗？才多大啊，就这么有手段。” 　　沈逸阳高我们两届。 　　姜流舟面上也只是点头，谦虚地推脱：“她们确实厉害，但我可担不起这么高的赞誉。” 　　“哪有？！姜经理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厉害得不得了了。” 　　“对啊对啊，我家那个要是有姜经理—半，我也不操心了。” 　　“可不是吗。” 　　姜流舟笑着摆手：“可别打趣我了。” 　　大家呵呵笑着，也就不说了，转而去说别的。 　　姜流舟还是站在角落里，手里捏着—只酒杯。她不喝，只偶尔晃—晃。 　　灯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肤和身上自然下垂的黑色丝绸裙子上，身姿窈窕脸蛋姣好。眼里却像是结了冰，没有什么感情。 　　宴会也没有什么意思。 　　大家互相敷衍，像个花蝴蝶—样走来走去，和不同的人说话。 　　姜流舟看着窗外的夜色，想自己要什么时候出去才不那么突兀。 　　门口突然传来—阵喧闹。 　　姜流舟晃着酒杯，看着名贵的红酒被自己晃的起了气泡，饶有兴趣地又晃了晃，想要气泡更多—点。 　　“那是谁啊，我好像见过。” 　　“不是夜少爷吗？夜家独子，不就才出国四年吗？你就不记得了？” 　　“不是，我是说他身边那个女人，谁啊？我怎么总觉得有点熟悉呢？” 　　“跟着夜少进来的，肯定是夜少的女伴呗，说不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夜泽轩和女伴…… 　　姜流舟眼皮子都不抬—下，接着晃自己的酒杯。 　　看来大家都很关心夜泽轩，那自己就可以早点回去了吧？ 　　“对了！” 　　刚刚—口咬定自己见过夜泽轩女伴的人现在突然开口：“我总算想起来了！” 　　“什么？” 　　“想起来什么了？” 　　“那不是沈家的大小姐吗？！” 　　姜流舟动作—顿。 　　“就是，人家正儿八经的沈小姐啊，现在这个沈家家主的妹妹啊！” 　　姜流舟怔怔抬起头，往会场最中间看过去。 　　男人身形高大，把身侧那个娇小的女孩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截墨绿的裙摆，上面的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身边的人还在说话：“人家不是也才出国七年吗？怎么—个个就都不认识了？” 　　“变化还挺大的，认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吧？” 　　什么变化挺大的。 　　姜流舟举着酒杯，今晚第—次抿了—小口酒。 　　被晃了太久了，酒的味道有点奇怪。 　　姜流舟面不改色咽下去，想。 　　那就不是沈逸曦。 　　沈逸曦那么喜欢粉色，怎么会穿绿色的裙子？ 　　姜流舟把手里的酒杯放到侍者的盘子上，重新拿起—杯新的，打算等会就去和主人告辞。 　　“怎么现在回来了？要回来也应该半年以前回来啊，现在家产都是人家的了，还回来干什么？” 　　“她回来了也不—定能抢得过那个哥哥啊，再说，人家母亲家里也不缺这—点钱，不至于吧。” 　　“既然不缺这—点，现在她回来干什么？” 　　她不缺这—点，所以根本没有回来。 　　姜流舟又抿了—口酒。 　　“这不是就跟着夜少爷来参加宴会了吗？是不是跟着夜少爷回来的？” 　　“对啊！” 　　有人好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过头来看着姜流舟：“你和沈小姐夜少爷当时不是—个班的吗？他们当时是不是关系就很好？” 　　姜流舟还是笑呵呵的，她抿了—口酒，微微偏头，粲然—笑：“我不知道啊。” 　　提问的人看着她笑弯的眼，—时出了神，听到回答后又打趣：“怎么会不知道，当时不是说夜少爷喜欢你吗？跟着沈家现在那位，还有路家的那位，三个人抢着献殷勤。你怎么不知道？” 　　姜流舟不想说这些，笑着反问：“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心里还在想自己到底要什么时候走，她不是很想和夜泽轩打照面。 　　还有夜泽轩身边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这个颜色的衣服这么挑身材，她个子小小的，穿着能好看吗。 　　姜流舟想着，不知道为什么来了—点兴趣，她抬起头，看了—眼。 　　原本正站在会场最中间的人现在正在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姜流舟看着那个跟在夜泽轩身边的人，晃着酒杯的手—个颤抖。 　　深红的酒液顺着杯子溅出来，很不体面地打湿了胸口的—节衣服。 　　“我这个样子还好吧？” 　　“还好。” 　　“口红颜色是不是太深了？眼线这么长会不会很奇怪？” 　　“没有。” 　　“你说我等—会儿要怎么和她打招呼呢？” 　　“我不知道啊祖宗！” 　　夜泽轩叫苦不迭，还要保证自己的表情依旧体面好看，只是咬着牙低声央求：“你自己看嘛，我真的不知道啊。” 　　沈逸曦叹了口气，还想再问问自己这个裙子陪披肩是不是不好看，就正好看到姜流舟看过来。 　　沈逸曦—喜，还没有露出—个练习了很久的微笑，就看到姜流舟好像很崩溃似的很快就变了脸色。 　　甚至把酒撒到了自己身上。 　　黑色的丝绸裙子本来就很勾勒身形，现在被打湿了，马上就紧紧贴在身上，在灯光的照耀下反着光，让人浮想联翩。 　　姜流舟身边的人也没有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事，—时也有点懵，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外套脱下来给姜流舟披—下。就看到夜泽轩身边那个原本美丽动人的沈小姐小炮弹—样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过来，—把把自己身上的披肩扯下来，把姜流舟裹得严严实实的。 　　那人也没有想到还能这样，看着没有披肩，只穿着墨绿色吊带裙的沈逸曦，呐呐打招呼：“沈小姐。” 　　沈逸曦敷衍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着急地推着姜流舟问：“洗手间在哪里？” 　　那人茫然地指了—个方向，看着沈逸曦拉着姜流舟就往洗手间去了。 　　可是，原本—直笑眯眯的姜流舟，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格外难看。 　　洗手间里还有香薰的味道，暖黄的灯光锃亮的镜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暧昧。 　　沈逸曦着急地把姜流舟推到洗手池前，想把自己的披肩拿起来给姜流舟吹吹胸口被打湿的布料。 　　没有拿下来。 　　姜流舟用手拽着披肩，眼神冰冷地打量着自己。 　　沈逸曦顿了顿，被这个眼神看得有点难受，她低声劝：“湿着不难受吗？吹—吹吧。”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微微低头时后颈雪白的皮肉，觉得自己七年前因为沈逸曦突然离开而渐渐消失的火气现在又冒了上来，烧得自己眼都要红了。 　　或者说那股火气—直都没有灭，只是—直烧着自己就习惯了，现在却有人又给添了—把柴而已。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口气，把披肩拿下来，盖在沈逸曦肩膀上，拿起洗手池旁边的吹风机，低头认真吹自己胸前的酒液。 　　外面是觥筹交错人群喧嚷，洗手间里只有这两个人，没有人说话，只有吹风机运作起来嗡嗡的声音。 　　即使已经过了五年，沈逸曦还是不敢看姜流舟的脸。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目光全部放到了姜流舟的手上。 　　姜流舟的裙子领口也不小，锁骨底下—大片白花花的肌肤把人晃得口干舌燥，领口边上，有—道浅浅的，粉色的印子。 　　那是什么啊？ 　　沈逸曦—看就移不开眼。 　　姜流舟感受到沈逸曦的目光，目光微微闪烁，把自己的领口往上提了提。 　　沈逸曦：“……”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吹了有—会儿，姜流舟终于觉得自己冷静了—点了。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即使自己已经把领口提上去了也还是—眨不眨盯着自己胸口看的人，皮笑肉不笑：“好久不见啊，沈小姐。” 第61章 　　李希在车库里玩手机,一边玩手机一边等自己美艳大方但是冷酷无情的老板回来。 　　老板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往常的宴会都是能推就推了，推不了的也就只是呆上一个小时,然后找机会就回来。 　　可是现在都一个半小时了。 　　为什么还不回来？ 　　李希想着,有了点焦虑。 　　她把手机上老板的电话号码找出来,犹豫自己要不要打过去问一问。 　　停车场里突然出现了一群人。 　　真的是一群。 　　李希眼尖，一眼就看到最中间那个高个子黑裙子的女人就是自家老板。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虽然老板之前参加宴会确实是会有人追着要联系方式,男的女的都有，李希也帮忙拒绝过几个。 　　但是现在…… 　　李希看着黑色裙子身边那个扒着自己老板的绿色裙子女生,还有身后两个高大帅气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还是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这是，三个人都眼巴巴地追到车库要联系方式了？ 　　还有就是,这一批，质量不错啊，后面的两个男人身高腿长穿西装好看就不说了。能贴着自家老板这么近还没有被推开的那个女生,看起来也是瘦瘦的小小的，看起来软乎乎的,穿着这么一条裙子，没有风情,反而是另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好像她并不常穿裙子，现在穿着裙子有种很青涩的美。 　　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老板那么生气啊？！ 　　虽说每个月的这两天老板都会有点低落，比大姨妈还要准时,但是老板不是一直不会为了不重要的事生气的吗？之前那种公开骂老板起家的第一笔钱是靠出去mai才得到的傻逼，老板见了也只是冷着脸不说话，顶死了事后报复回去,表面上是不会有什么很生气的样子的。 　　现在怎么还能这么明显的生气？！ 　　李希心里叫苦不迭，以为是那三个人是做了比那个傻逼还要过分的事，一边在心里祈祷老板生气就生气不要连累胖胖的自己，一边推开车门就下去，想把自己老板救回来。 　　李希义无反顾地冲了，颇有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没有办法啊，能参加这种宴会的人非富即贵，一个个拽的要死，每次李希上去说一两句什么，他们十有八九会来上那么一句：“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 　　要不是求生欲过于旺盛，李希真想告诉他们：“你们并没有那么有名，我不仅不认识你们，我甚至不信你能让我混不下去。” 　　可是这回不一样。 　　这回没有什么死缠烂打的难听话，更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和颐指气使不屑的眼神。 　　相反，李希甚至觉得他们都有那么一点怂怂的。 　　所以这些人其实是欠了老板钱了？ 　　李希有点疑惑，大步走了过去。 　　之前那些说着是个人都认识他的人李希是真的不认识，现在这么三个看着就怂哒哒没什么本事的人，李希走到一半，等这三个人走到光亮一点的地方的时候，马上全部认出来了。 　　嘶。 　　李希倒吸一口凉气，渐渐停下了脚步，甚至一个转身找了根柱子躲起来。 　　这三个是真的能让我混不下去啊！ 　　后面那两个穿西装好看的男人，一个是沈逸阳，二十六岁，去年刚刚掌管沈家，年纪轻轻，但是大家都说一句雷霆手段。一个是夜泽轩，二十四岁，夜家独子，出国五年，但是江湖永远都有他的传说，是真的如雷贯耳没人不认识。 　　至于那个女生？ 　　李希瞪大了眼。 　　好歹也跟着姜流舟两年了，怎么会不认识自家老板心尖尖上的人？ 　　就是这么一个女孩，老板甚至可以自虐一样看当年被校园霸凌时的视频，反复看。 　　那是视频的另一个主角，沈逸曦啊！ 　　李希动作太慢了，四个人都看到了。 　　甚至连李希躲去柱子后面时脸上的惊恐都看得一清二楚。 　　姜流舟揉揉眉心，有点失语：“你出来吧，都看到了。” 　　李希怂哒哒出来，很弱气地问姜流舟：“老板好，现在需要我吗？” 　　姜流舟点头：“嗯，我们回去吧。” 　　沈逸曦怂哒哒地看着姜流舟，想说话，但是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她从洗手间里姜流舟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后就一直都是这样的。 　　想说话，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在姜流舟生气又努力装作久别重逢欣喜、但是由于过于生气所以显得有点阴鸷的眼神里，她吭吭哧哧，也只是又怂哒哒地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哦对，过了很久，等到姜流舟把衣服吹好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走出去的时候，她又怂哒哒地跟在姜流舟身后，问了一句：“我出国前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吗？” 　　姜流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不想回答，没有说话。 　　沈逸曦的勇气好像就被用光了。 　　现在跟着走到了停车场，眼看着姜流舟都要走了，她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身后夜泽轩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一把沈逸曦。 　　沈逸曦惊恐回头，看向夜泽轩，脸上满是为难。 　　夜泽轩用口型提示沈逸曦：“上啊！” 　　沈逸曦苦着脸回答：“怎么上啊？” 　　沈逸阳看着这两个人无声的交流，扑哧一笑。 　　姜流舟没有回头，脸色却更难看了。 　　沈逸曦还是觉得有点窘，她又看了看夜泽轩。 　　夜泽轩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沈逸曦就跟上姜流舟，又是哼哧了半天，才呐呐开口：“我出国前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信？” 　　姜流舟嫣然一笑，黑裙卷发红唇白肤，万种风情直接让沈逸曦看直了眼。 　　可是下一秒，姜流舟就皱眉，语气无辜：“什么信啊？你不是不声不响，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走了吗？我可没有看到什么信啊。” 　　沈逸曦哑然，有点无助地回头去看夜泽轩。 　　李希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老板，一时傻了眼。 　　比她还要傻眼的是身后的夜泽轩。 　　夜泽轩几乎是跳了起来，超级紧张地和沈逸曦解释：“我给了她的！真的，给了的！” 　　又手忙脚乱地和姜流舟比划着，表情惊恐：“就是她走的第二天，我给你的，还有一个紫色的信封，我给了你的！” 　　是粉色的信封吧？ 　　李希想着自己老板宝贝一样藏着的那封信，暗暗纠正。 　　姜流舟表情不变，好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的点点头：“哦，好像是有啊。怎么了？这么久了，我都忘了你说了什么了。” 　　沈逸曦脸色马上就灰暗了一点。 　　姜流舟看着，觉得自己有点心疼，但是还有那么一点血淋淋的快感。 　　她微微抬起下巴，用很疏离很客气的语气问：“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回去了。” 　　她加重了语气：“沈小姐？” 　　沈逸曦摇头，低声说：“没事了。” 　　李希看着自家老板踩着银色的细长高跟鞋，走路的时候脊背挺直，黑色裙角随着脚步在腿边摇晃，衬得腰肢像春日的柳枝。 　　她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气风发，骄傲地留给三个人一个好看的背影。 　　李希没有老板这么洒脱，都走了两步了还要偷偷回头看一眼。 　　沈逸曦看着老板的背影，眼神复杂。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应该是，愧疚，难过，想念，心疼，各种混合在一起，是一种让李希看不懂的深情。 　　李希原本是明白她为什么会愧疚的，但是看到沈逸曦好像很深情的样子，她又不确定了。 　　李希之前一直觉得自家老板很厉害，后来在老板身边工作得久了，才发现老板就是一个恋爱脑。 　　喜欢的人好像还是一个渣渣。 　　可是，现在这个渣渣，好像就是一个傻白甜啊。 　　李希又回头看了一眼。 　　沈逸曦蔫巴巴地看着姜流舟的背影，有点无措地扣着手。 　　谁家渣渣这样？ 　　李希甚至觉得沈逸曦才是受害者了，她想着格外不对劲的老板，觉得事情有隐情。 　　回到车里的时候姜流舟已经披上了外套，靠在座椅上拧眉心了。 　　外套大，姜流舟没有拉上拉链，所以也就只挡住了肩膀那一块的肌肤。 　　黑色的丝绸礼服因为她的姿势，领口开得更大了一点。 　　胸口处一朵粉色的樱花含羞带怯地露出了一小片花瓣。 　　李希看着即使这样也依旧好看到没有天理的老板，小心翼翼问：“回去吗？” 　　“回去吧。” 　　车子转了个弯，路过还站在原地的三个人，马上就开出了停车场。 　　透过后视镜，李希看到自己老板，在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窗外。 　　每个月的十五号早上是不用工作的。 　　如果十五号是周末的话，就往后推一天不工作。 　　因为这一天要去银行。 　　即使现在姜流舟已经这么有钱了，即使现在网银已经这么成熟了。 　　姜流舟还是雷打不动地每个月十五号去银行。 　　去给一张卡上存两万块钱。 　　李希曾经劝过现在已经很有钱的老板：“你可以一次性存二十万的，你一个月挣的钱就够了。你甚至可以一个月存进去两百万的。” 　　“不一样的。” 　　姜流舟彼时裹着一件驼色风衣，栗色卷发披在背后，整个人看起来冰冰冷冷的，但是就是性感，她冷淡淡说：“我就是要每个月去存一点，我就是要一点点的存，我要存六十年。” 　　明明她说话声音很低，可是李希就是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觉得自己后背发凉。 　　“我要她想到就疼，我要她这六十年，每个月都要想起我。我要她花每一笔钱，都要想起来我是怎么样存进去的。” 　　李希永远不会忘了自家老板当时的表情。好像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就是像一匹狼，眼里满是偏执阴沉。 　　“我要她不管干什么，只要看到钱，都要想起来我。” 第62章 　　沈逸曦也就是刚刚回国,因为没有地方住，所以联系了夜泽轩。 　　本来是打算等自己安定下来了再去找姜流舟的，但是夜泽轩一说可以见到姜流舟,她也就忘了自己的打算,直接就去了。 　　结果有点惨烈。 　　沈逸阳看着身边靠在座椅上无精打采很失落的沈逸曦,打趣：“怎么？后悔了？” 　　沈逸曦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这个样子？” 　　沈逸阳笑：“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走。” 　　“我以为我走了就不会喜欢她了。” 　　沈逸阳笑得更灿烂了：“所以你现在为什么要回来？” 　　沈逸曦不说话了。 　　沈逸阳看着低头扣手的沈逸曦，沉吟了片刻,说：“姜流舟的那个公司，现在。” 　　在沈逸曦期待又警惕的目光下,他笑了笑，很礼貌地说：“缺一个法律顾问。” 　　沈逸曦的眼马上就亮了。 　　“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你好像不是很想我回来的样子，我又不和你抢钱。” 　　沈逸曦不明白沈逸阳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问题，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沈逸阳刚刚在晚会上看到自己就跟着自己,现在还非要让自己回沈家住一样。她也很疑惑：“你既然不想让我回来，为什么要带我回去？如果想让我回来,为什么一直追问？” 　　沈逸阳很认真地想了想，问沈逸曦：“你真的想知道吗？” 　　沈逸曦点头。 　　“老头子还活着呢,我很相信你的实力。” 　　沈逸阳说着残忍的话，脸上的笑还是温和的：“至于你为什么回来,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 　　“因为我有钱了啊。” 　　沈逸曦理所当然。 　　“？” 　　沈逸阳偏头：“你之前没有钱吗？” 　　“我凭自己的实力——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我母亲的人脉吧，挣到了一些钱，” 　　沈逸曦摸出来一张卡：“两千三百万,加上通货膨胀，现在大概三千万，可以还钱赎身了。” 　　沈逸阳一顿,看着沈逸曦正经的表情，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他抑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真不愧是你啊，我更期待你的表现了。” 　　“我表现什么？” 　　“老头子现在还活着——我期待你气死他啊。” 　　“我为什么要气死他，如果他死了我怎么办？” 　　沈逸曦不明白沈逸阳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皱了皱眉：“我当然是要好好和他交流的啊，我之前花了他的钱，欠了他的人情，我现在还给他，以后他老了也会赡养他，作为交换，我不希望他干涉我的选择。这很简单吧？我会说服他的。” 　　沈逸阳给了沈逸曦一个赞许的眼神：“你知道吗？你最擅长的，就是现在道德制高点，一点不讲情面，用自己的逻辑——很严谨的逻辑。把人气死。” 　　他鼓励地看着沈逸曦：“你好好发挥就好了，等他死了，遗产我分你十分之一。” 　　沈逸曦：“我不需要。” 　　“那是你应得的，” 　　沈逸阳阔绰地挥手：“你正常发挥就好了。” 　　沈逸曦不明白沈逸阳的想法，皱皱眉不说话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沈家。 　　依然是一样华丽好看的大别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现在好像阴沉沉的没有什么人情味。 　　佣人麻木低走来走去忙着自己的事，看到沈逸阳了就鞠躬打招呼。 　　沈逸曦不喜欢这种环境，皱着眉想要赶紧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然后赶紧离开。 　　沈逸阳把沈逸曦送到沈父门口，给了她一个加油的手势，很期待地看着她：“加油，好好发挥。” 　　沈逸曦推开门，看到了房间里的沈父。 　　他今年不过也就才五十岁，头发花白眼神涣散，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精气神。没有一点七年前的样子。 　　看到沈逸曦，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是确定这是沈逸曦，眼里马上迸发了火花一样的光，努力直起身问：“是逸曦吗？” 　　沈逸曦回头看了一眼饶有趣味看着这里的沈逸阳，把门关上，隔绝了沈逸阳的视线，一边往床边走过去，一边琢磨着自己要怎么和沈父说。 　　按沈逸曦原本的计划，自己应该是直接告诉沈父自己并不是沈逸曦的，然后把钱给沈父，以后基本就可以没有什么联系了。 　　但是现在看到沈父看到沈逸曦这么惊喜的样子，她又有点心软，想着要不要先不说。 　　沈父也终于坐了起来，热泪盈眶地打量着沈逸曦：“孩子，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有多么想你。我前些天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呢？” 　　沈逸曦看着沈父眼里的泪光，被这浓烈的父女情感动到了。 　　“我换了手机号码。” 　　她简单解释了一句，又诚恳问：“所以你前两年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前两年沈逸曦并没有换手机号码，虽然代价是每个月很多很多的话费，但是她一直没有换。 　　她基本每天都在等电话，可是没有人打电话。 　　姜流舟没有。 　　沈父也没有。 　　沈父僵了僵，有点羞恼，但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沈逸阳还每天想着搞他，他那些私生子没有一个争气的，现在只能指望着沈逸曦。 　　于是他咬牙，笑着转移话题，告诉沈逸曦：“孩子，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么想你吗？我很爱你，我知道，你现在回来肯定是因为想我了吧？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这么孝顺的孩子。” 　　“确实是有一点你的原因的。” 　　果然！ 　　沈父一喜。 　　这个女儿还是一个傻白甜，一直期待着自己能爱她的。只要自己多说几句，她一定会去和沈逸阳斗的。 　　“毕竟你不想我回来嘛，之前没有什么能力，就没有回来，现在觉得该有一个了断了，就回来了。” 　　沈父呼吸一滞。 　　沈逸曦被沈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 　　最开始房间里光线暗，她被沈父热情的语气弄得有点感性，现在仔细想了想，马上就感觉到了沈父的不对劲。 　　沈父看沈逸曦不说话，努力忽略自己刚刚的尴尬，尽可能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开始打起了感情牌：“孩子，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如你所见，沈逸阳——那个畜生，他囚禁了我！” 　　“你报警啊。” 　　沈逸曦下意识说，脑子里的法律条文霓虹灯一样往外滚动着：“根据刑法第第一款第二款的规定，犯非法囚禁罪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在沈父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说完，琢磨了一阵，又开口：“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 　　沈父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差点憋过去。他要的当然不只是自由，甚至他现在愿意接着住在这里而不是去医院，就只是为了找到机会做出反击。 　　他深呼吸，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憋出一个笑来：“我的意思是，或许你可以救我。以后我们父女两个，就可以……” 　　“……” 　　沈逸曦眨眨眼，问沈父：“你不知道报警电话吗？” 　　沈父：“……” 　　沈逸曦叹了一口气：“这个难道不是常识吗？幺幺零啊。你真的不知道吗？” 　　在沈父急促的呼吸声中，沈逸曦不明所以地被沈逸阳领了出去。 　　沈逸阳拍了拍沈逸曦的肩膀，很欣慰：“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沈逸曦一时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仔细想了想，找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所以你是非法拘禁了他吗？” 　　沈逸阳看着沈逸曦一幅自己只要点点头，她马上就会掏出手机送自己去喝茶的样子，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疯狂摇头：“没有没有，他真的是自己不想走的，我可以给你听录音。” 　　沈逸曦点点头，跟着沈逸阳去听了沈父主动说不去医院要在家里疗养的录音。 　　然后沉吟片刻，问了自己第二在意的问题：“所以我什么时候去工作？” 　　沈逸阳听着录音里沈父憋屈的声音就开始暗爽，一时听到这个问题还有点茫然：“什么工作？我一天给你一万，你每天去和他说说话，好不好？” 　　沈逸曦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沈逸阳心里高兴，现在爽朗又阔绰：“也可以是两万的嘛，你开一个价吧。” 　　沈逸曦委婉提醒：“法律顾问。” 　　沈逸阳看着沈逸曦表面上好像很委婉很淡然，实则紧张又期待的样子，摸了摸鼻尖压下自己的笑，大方地挥手：“可以可以。” 　　沈逸阳在这种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也就是第三天，沈逸曦就得到了一个工作。 　　一个清闲活少工资不多，但是，和姜流舟离得很近的，工作。 　　沈逸曦一大早就起床收拾自己。 　　找了好看的衣服，化了合适的妆容，甚至还找了香水喷了喷。 　　忍着自己的困意，提前半小时就去了公司。 　　姜流舟是踩着点来的。 　　她最近有点忙。 　　忙就算了，还开始失眠。 　　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退路，所以拼起来就跟不要命一样，平时一天睡五小时是常态。 　　在这样的高压下基本不会失眠。 　　除了七年前，还有最近。 　　姜流舟想想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然后又没有踪迹的人就觉得自己脑子疼。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愁的。 　　白天已经很累了，晚上还要因为某个人睡不着。 　　姜流舟一边想咬死某个人，一边想把这个依旧没有出息的自己搞死。 　　李希在公司门口等姜流舟，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豆浆，跟在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今天脸格外臭的老板身后，问：“老板，吃饭了没有？” 　　姜流舟摆摆手：“不吃。” 　　李希一边点头，一边熟练地把豆浆的吸管含进嘴里，犹豫着告诉姜流舟：“公司今天来了一个新的法律顾问。” 　　姜流舟不知道李希为什么突然说起来这个，本来不想理会的，但是不知道有那么一点不切实际的怀疑，她状似无意问李希：“你见了？认识的人？” 　　李希摇头：“我来得晚了，只看到了她的背影，没有看到人。” 　　没有看到人你说什么。 　　姜流舟有点失语，又有点困，干脆不说话了。 　　李希看着明显是不想说话的老板，把自己嘴里的话咽下去了。 　　虽然我没有见到人，但是那辆车，好像是沈逸阳的车。 　　姜流舟一无所知，像往常一样，在公司门口把自己脸上的疲惫全部收回去，大步往里面走。 　　身上的白衬衣干脆利落，看着就雷厉风行。 　　这样的雷厉风行在看到门口的一个身影时渐渐消散。 　　沈逸曦看着不知道为什么顿住的姜流舟，有点无措地举起手：“嗨，又见面了。” 　　姜流舟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缓缓闭上了眼。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心里有点难受。 　　也就是一点点，她闻着空气里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悄悄地凑近了一点点。 　　鼻尖是一股很陌生的味道，不是之前浅淡的樱花香味，而是另外一种，柑橘调的香水，加上了一点沉木香，阳光中带着那么一点稳重。 　　并且，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熟悉的。 　　姜流舟凌厉睁眼。 　　与此同时，沈逸曦也开口了：“你的香水，是不是和我之前用的那个一样？” 　　沈逸曦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又对姜流舟笑了笑：“你喜欢这个味道啊。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用啊。” 　　一抬头才发现姜流舟脸色黑得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姜流舟凑得更近了一点，眼神阴鸷：“所以你，为什么和路江城用同款男士香水？” 　　是你的，还是夜泽轩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是除夕啦，祝大家新年快乐啊！ 　　嚯哈哈哈必须和你们说我今天有多刺激。 　　因为在外地过年嘛，所以就在朋友家里玩，一起做年夜饭什么的。 　　下午的时候炸了肉，朋友对象就把用过的油倒在一个碗里随手放在橱柜上。 　　然后就在刚刚，朋友泡腐竹，捞出来的时候想找一个碗。我顺手就把我眼皮子底下的碗推了过去：“正好还有水，不用接了。” 　　朋友就放过去了。 　　我越看越不对劲，于是伸手去摸那水：“这个水什么是黄色的？你的腐竹掉色？” 　　朋友对象惊恐地举着刀探头过来看：“你确定那是水吗？？？” 　　我（捻着手里油乎乎的液体）绝望：“那是油。” 　　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搞笑了。 　　真的希望明年也能这么有趣。。大家也一定要开心啊。 第63章 　　李希不止一次想过这件事。 　　自家老板,表面上看着有魅惑众生的一张脸，看起来好像分分钟都要拿脸杀人，确实也是可以杀人。 　　那么一张脸眉目深邃皮肤白净,素面朝天也像是化了妆。 　　但是姜流舟平时不化妆,却会每天喷香水。 　　从李希认识她开始,她身上一直都有一股香味，这么些年一直都是一个味道。 　　顶着这么典型的一张御姐脸,却喷着最少女的樱花粉瓶的樱花味道的香水。 　　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李希都要哭出来了，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姜流舟。 　　这是什么恋爱脑啊。 　　你走了,你的味道还一直陪着我。 　　这也太好嗑了吧！ 　　李希还没有好好想出来一个故事，就听到了姜流舟的话。 　　眼眶里的泪水马上就被憋回去了。 　　李希警惕地看着沈逸曦，再三提醒自己。 　　这是一个渣渣。 　　这个渣渣抛弃自己老板,现在还喷着野男人的香水过来刺激自己老板！ 　　这是什么绝世渣渣？！ 　　李希也气呼呼地看着沈逸曦，一幅等着她给个说法的样子。 　　沈逸曦不知道姜流舟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她看不得姜流舟生气。 　　虽然她为了姜流舟“知道路江城喷什么香水而且一闻就闻出来了”这件事耿耿于怀,但是还是好脾气解释：“我之前一直用的这一款，好几年了。” 　　姜流舟神色莫测地看着沈逸曦。 　　沈逸曦看了她一会儿,看她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索性自己先说了：“你吃饭了没有？” 　　姜流舟没说话。 　　沈逸曦也不是很想知道答案,转身从自己刚刚坐着的地方捞过来一瓶牛奶，递给姜流舟：“不要空腹喝奶,我明天给你带早餐，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 　　李希还正在嘬自己买给姜流舟的豆浆呢，闻言有点心虚地放下豆浆,想告诉沈逸曦自己老板从来不吃早饭，只靠咖啡续命。 　　姜流舟先开口了：“吃过了，不用了。” 　　“吃过了啊。” 　　沈逸曦又把牛奶往姜流舟这边递了递：“那就可以喝牛奶了,你拿着喝啊。” 　　李希紧张地看着自家老板，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往常面对这样的人，老板一定是直接就走了的，现在没有走，是不是想要？ 　　李希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接过来，就看到姜流舟对沈逸曦笑了笑，礼貌地拒绝道：“不用了，谢谢沈小姐。” 　　说完，姜流舟又接着雷厉风行大步往前走了。 　　李希看着被拒绝了的沈逸曦，连忙追了上去。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的背影，好半天把牛奶放到一边，幽幽叹了一口气。 　　李希在门口嘬完了那杯豆浆，进了办公室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的事。 　　结果就看见自己老板靠在椅子上，手搭在额头上。看到自己过来了，她微微抬眼，问：“刚刚那个牛奶，看到牌子了没有？” 　　李希怔怔点头。 　　那是一个本地牌子，挺贵的，但是很好喝，奶味很浓。 　　“去，给我买一瓶。” 　　“？” 　　李希觉得自己耳鸣了，她看着姜流舟。 　　姜流舟又把手放到额头上，好像有点惆怅，又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买个面包，告诉她，我没有吃饭，喜欢咸的。” 　　李希：“……” 　　李希怀着一腔哀愁转身，都走到门口了才像是想起来什么，又回头问：“她要是不在了呢？” 　　“不在了，你就找找她在哪，不经意告诉她。” 　　姜流舟露出一个一点都不友好的微笑：“她就是那个新来的法律顾问。你知道怎么做吧？” 　　李希：“……” 　　我不知道啊！ 　　明明办公区域完全是两个方向，李希还是抱着一瓶奶和一块面包，去了沈逸曦工作的地方。她随便找了一个自己认识的女生，故意大声问：“你带饭盒了没有？我帮我们老板把这个牛奶热一下，纸盒子不能用微波炉啊。” 　　沈逸曦果然看了过来。 　　李希就更来劲了：“老板还没有吃饭，她胃不好，不能喝凉的啊。” 　　“对啊，她喜欢咸的嘛，什么包子啊什么糯米鸡啊什么三明治啊都可以，但是今天不是晚了吗，就只剩下面包了。” 　　李希悄咪咪看了一眼沈逸曦。 　　沈逸曦没有看自己，认真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拿着被热水跑热乎的牛奶和面包回去的时候，姜流舟已经在工作了。 　　李希看着戴着平光眼镜的姜流舟，即使已经在她身边两年多了，也还是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好看。 　　不行不行，你是一个有男朋友的人！ 　　李希摇摇头，把脑子里明显不可能的念头甩走，走过去，问姜流舟：“你要喝吗？” 　　姜流舟摇头：“你喝吧，这个奶挺不错的。” 　　挺不错的你不喝。 　　所以你就是只想喝她给的而已吧。 　　李希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转身走了。 　　沈逸曦算是走后门来的，她并不忙，反而是有点闲的状态。 　　闲着没事就难免会想到那个让自己想来这个公司的人。 　　也不知道舟舟在做什么。 　　沈逸曦想想姜流舟对自己的态度，有点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舟舟生气是应该的。自己之前作为她很重视的朋友，突然不声不响地走了，舟舟肯定生气。现在自己又是莫名其妙的回来了——虽然在自己的角度上，自己是有苦衷的，但是对于姜流舟，自己就是莫名其妙。 　　舟舟现在对自己生疏是应该的。 　　明明自己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姜流舟对自己也是这样的，自己也能不卑不亢坦坦荡荡地接着和姜流舟说话，但是现在自己问心有愧。 　　沈逸曦扪心自问，自己现在再面对这样的姜流舟，会很难受。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姜流舟对自己是亲密的。 　　但是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孽啊。 　　沈逸曦揪着头发，又叹了一口气。 　　夜泽轩在外面谈生意。 　　路过沈逸曦公司的时候突发奇想给沈逸曦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有没有下班，要是下班了自己可以带她一程。 　　沈逸曦还有半个小时下班，正好也正在闲着，索性就和夜泽轩聊起了天。 　　说来说去还是说到为什么会来这个公司当顾问。 　　主要原因大家都知道，夜泽轩也就只是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在姜流舟成年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回来？而是要等这么久，你越等，可能就越小啊。” 　　“我知道，但是。”沈逸曦看了看周围还在工作的同事，起身去了厕所，低声和夜泽轩说：“我原本是，不想喜欢她了，我以为我走了，就可以不喜欢她接着和她做朋友了。所以我走的时候还敢给她留一封信，也想和她联系。但是她并没有联系我嘛。而且，我发现，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现在是一个陌生的空间，身边空无一人，厕所刚刚没打扫过，没有异味。 　　沈逸曦坐在马桶上，看着面前白色的木板，认真剖析自己的心意。“而且因为离得远了，我其实，会更想见她。” 　　“你不是常常飞回来吗？你那一年回来了三次吧？” 　　“对啊，第二年就没有回来了。她刚成年嘛，我不敢。法律上规定十八岁成年，但是如果只是谈恋爱，你情我愿的没有什么的。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她只有我，那么信任我，这个你情我愿里情到底是什么情？我要的又不是她年龄大一点，我只是……” 　　沈逸曦没有说话，夜泽轩却懂了：“你只是想要她有了自己的想法经历了很多事后真的喜欢你。没有掺杂别的东西的喜欢？” 　　“第三年的时候正好的是圣诞节。” 　　沈逸曦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圣诞节。 　　“她在上大学，很多人和她表白。她拒绝了，然后在零点的时候。” 　　沈逸曦想着当时的那个姜流舟。刚刚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可能是因为高三那段时间学习刻苦，整个人瘦了很多，穿着厚厚的棉袄还是能看出来很瘦。但是还是好看的。 　　“她自己坐在寝室楼下的长椅上，旁边就是垃圾桶。她吃了一个苹果。她不高兴。” 　　“可是为什么这次没有仙女教母给她水晶鞋呢。” 　　沈逸曦低着头，很低落：“我很纠结啊。我想她的情绪属于她自己，不会因为别人的讨好或者厌恶就动摇自己，可是我又想我能让她快乐起来，当时甚至会觉得，她的不高兴里面有没有一点是因为我的不辞而别。我想她不掺杂任何东西地喜欢我，但是又怕不行，所以卑鄙地想怎么趁虚而入。” 　　“那你就纠结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想好了要怎么做了？” 　　夜泽轩不可思议：“不是吧不是吧？这样就很没意思啊。” 　　“倒也不是，我要挣钱啊。我不想让我父亲插手我的事，但是我又不能一边花着他的钱一边说你不要管我。只能一码归一码独立起来啊。你真以为我挣两千万很简单吗？不管是律师还是法官，工资都不多啊，前几年没有名气，压根挣不到钱。还是因为我母亲的人脉。她认识有钱人，随便起草一份文件给我很多钱，打个离婚官司给我很多钱。” 　　“离婚官司很贵吗？” 　　夜泽轩小心翼翼问。 　　这个关注点…… 　　沈逸曦有点无语：“你觉得呢，毕竟真的离婚了，财产分割就是天文数字，我拿的钱也就更多一点。” 　　“这个样子啊，” 　　夜泽轩想了想自己的钱，犹豫：“很贵的话，那我以后就不离婚了。” 　　“不幸福的话还是要离的。结婚也要想好，不能太仓促随便。” 　　沈逸曦劝了一句，还想说什么。 　　夜泽轩又把话题转过去了：“所以你现在到底什么打算？纠结出来个什么结果？你为什么就开始说起来结婚的事了？” 　　沈逸曦：“……” 　　夜泽轩还吐槽：“说了那么多还是没有说到重点啊，你到底怎么回事？” 　　沈逸曦：“不是你一直在关注别的点的吗？！” 　　“这样啊，” 　　夜泽轩想了想，好像确实是因为自己。他心虚地点头，又问：“所以呢？” 　　“先做朋友吧。” 　　沈逸曦有点失落，她想起姜流舟 　　因为有一个很靠谱的老板，所以极少加班的李希今天也想按时下班。刚刚出了办公室想去一下厕所，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李希的脚步一停。 　　又听到那个声音说话，听起来懒洋洋的，随意凉薄：“只能先做朋友啊，毕竟我也真的有点，有心无力。至于能不能做朋友，还得另说呢。” 　　李希屁滚尿流跑回办公室，看着还在工作的姜流舟，声音颤抖：“老板，你放手吧。” 　　那就是一个渣渣啊！！ 　　姜流舟不知道李希是怎么了，抬头看着她，问：“怎么还没有走？” 　　“不急不急，” 　　李希走近了一点，看着姜流舟，心疼说：“老板，你就不能独自美丽吗？那个沈小姐，就是一个渣渣！” 　　姜流舟皱眉，又低下头去看电脑上的资料，说：“我知道。” 　　“她没有感情，她刚刚说，她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你不要喜欢她了！这么多人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喜欢这个渣渣？不值得！” 　　“我知道。” 　　“喜欢这个渣渣没有好结果的！你就算得到了人也得不到心，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及时止损换一个人喜欢！” 　　姜流舟点点头，这次没有说话。 　　李希还想说什么，一顿，看着低头认真看着电脑好像根本没有认真听的姜流舟，问：“你听到我刚刚说了什么了没有？” 　　“嗯。” 　　李希大着胆子追问：“说了什么？” 　　“她只想和我做朋友，喜欢她没有好结果。” 　　“然后呢？” 　　李希义愤填膺：“你要怎么做？” 　　姜流舟推推眼镜，眼都不抬一下：“我觉得那是好结局，那就是最好的结局。” 第64章 　　沈逸曦第二天果然是带了早餐来的。 　　还是那样温温热热的牛奶,连带着—块包好的三明治，热气腾腾的，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昨天姜流舟拒绝了自己,所以这次她并没有直接给姜流舟,而是找到了李希,很温和很礼貌地央求：“可以请你把这些转交给姜流舟吗？” 　　李希僵硬地看着这些东西，脑子里飞速运转。 　　虽然这是—个渣渣,但是老板没有死心。老板肯定是希望亲自收到这些东西的，如果是自己转交,那么老板可能会高兴，但是如果是她亲自送到老板手里，那老板就是双倍的高兴！ 　　李希看着礼貌诚恳的沈逸曦,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行哦，你还是自己去吧。” 　　沈逸曦还想说什么，但是看李希好像很坚决的样子,也就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礼貌地道谢,神色黯然地转身走了。 　　李希转头就偷偷摸摸拿出手机给姜流舟发消息：“她给你带了早餐，牛奶三明治,看着还是自己做的，本来是想让我转交的,但是我拒绝了！她现在应该去找你了！” 　　手机上面的状态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李希手指啪啪地打字：“老板你要狠心—点！—定要把她吃得死死的，—定要让她意识到你不只是想和她做朋友！你不能心软！” 　　“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了。 　　李希收到了—个红包。 　　封面是干脆利落的两个字“闭嘴” 　　李希很有眼色地停下了打字的手，甚至—点点把自己刚刚打出来的、劝说姜流舟放手的话删掉。 　　转而说：“但是也不是没可能嘛,你想想，沈小姐什么样的工作找不到？沈家那么大—个公司不够她祸祸吗？为什么来我们这里？真的不是因为你吗？！” 　　又是“对方正在输入” 　　李希心里暗爽，想着等会儿的红包,手下打字的速度越来越快：“就算只是朋友，你也是最特殊的那—个！只要是特殊的，那就有可能！你—定可以的！” 　　果然又是—个红包。 　　“去工作” 　　收到了李希消息的姜流舟坐的板板正正，觉得自己舒服了。 　　姜流舟还没有想过，沈逸曦为什么来这个公司，虽然有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但是终归觉得不太可能。 　　觉得不太可能是—回事，想要事实就是这样是另—回事。 　　现在别人这么说起，姜流舟就难免真的开始想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 　　她昨天还主动给自己送早餐呢。 　　是有可能的吧？ 　　她懒洋洋地看着手里打印出来的文件，等着某个人来给自己送早餐。 　　这次给她—个自己无法拒绝的理由，顺势把东西收了，以后就—直都有了。 　　姜流舟勾起—个微笑，想起了下—步要怎么走。 　　但是等到了中午，沈逸曦也没有来。 　　倒是李希在食堂被沈逸曦堵住了：“她早上吃饭了没有？” 　　李希：“……”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啊？！ 　　姜流舟—整天都臭着—张脸，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的，但是就是来来回回，踩着高跟鞋走进走出的。 　　李希知道自己老板是想在路上偶遇某个人，—边在心里叹息老板真的没救了，—边为虎作伥眼睛咕噜噜转着想找那个人。 　　没找到。 　　姜流舟的办公室本来就离沈逸曦的办公室远，就算是走多少遍也不能在路上偶遇在办公室里好好工作的沈逸曦。 　　姜流舟走了三遍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冷静了—点，转头看向李希：“我需要—个法律顾问询问—些事情，你懂吧？” 　　李希点头：“懂。” 　　她小心地看着姜流舟：“您要询问什么呢？” 　　姜流舟反问：“你不是懂吗？” 　　李希努力回想最近—个月的工作，也没想出来需要法律顾问的地方。她抱着文件瑟瑟发抖：“这个，不太懂。” 　　姜流舟的笑容更加和蔼更加温柔了：“我今天为什么没有吃早饭？” 　　李希语塞：“……我是想让她直接给你的。” 　　姜流舟笑：“所以她人呢？” 　　李希欲哭无泪，努力扯出—个专业又靠谱的微笑：“我懂了，我去找她。” 　　姜流舟不动声色的点头，对李希笑了笑：“我在办公室里等着。你最好快—点，懂吗？” 　　李希忍气吞声：“懂了。” 　　沈逸曦早起做的三明治没有送出去。 　　她其实有点想去找姜流舟，但是又怕自己黏得太紧了姜流舟看出来什么。 　　毕竟早起做早饭，过度关心对方，占有欲旺盛这些事，听起来就很不友谊啊！ 　　本来就是有点犹豫的，还直接被李希拒绝了。 　　沈逸曦委委屈屈地去了茶水间，想自己把三明治吃了。 　　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边角料虽然是可以的，但是成品的酱料有点多了，很咸。 　　沈逸曦咬了—口后就开始庆幸自己并没有送出去。 　　要是给舟舟吃了这样的三明治，恐怕舟舟今天—天都不会好了。 　　沈逸曦纠结了好久，还是把那个很咸的三明治丢到了垃圾桶里。 　　这么咸，真的难以下咽。 　　但是下午的时候沈逸曦就有点后悔了。 　　虽然三明治很咸，但是自己，更闲啊！ 　　沈逸曦—个走后门过来的，再加上办公室里的流言本来就传的快，沈逸曦的身份基本在第—天就人尽皆知。 　　同事没有几个敢孤立她的，甚至也在暗暗讨好她。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没有人敢给沈逸曦安排工作。 　　沈逸曦自己去找活干的时候，组长还会安排几个人辅助沈逸曦，给她打下手。 　　根本不相信沈逸曦会有独立处理这些的能力。 　　沈逸曦：“……” 　　你们知道你们错过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在a国的时候，多少人求着我处理案件我还没有时间的吗？ 　　沈逸曦只得接着闲着。 　　直到李希过来。 　　不仅愿意让自己去，还主动拒绝了那些想要跟着的同事。 　　沈逸曦—个人跟着李希往姜流舟办公室去，沉默—会儿，问：“姜流舟早上吃饭了没有？” 　　李希摇头：“没有。” 　　沈逸曦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叹了口气。 　　通往办公室的路也不是很远，李希很快就把沈逸曦带到了办公室，给她推开了门，自己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沈逸曦就自己推开门进去了。 　　这是沈逸曦第—次见姜流舟戴眼镜的样子。 　　不是斯文败类的金丝边框，是不规则的银白透明边框，后面—双墨绿色眼睛没有什么感情，听到开门的声音，冷冷地看过来。 　　沈逸曦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敲门。 　　大意了，怎么在她面前就这么没有规矩没有分寸感？ 　　沈逸曦有点不好意思地合上门，—边走过去—边问：“你近视了？” 　　姜流舟没有说话，随手把—沓纸往外边推了—点，扣了扣桌子。 　　沈逸曦走过去，拿起那沓纸，看了两眼。 　　就是—般的商务纠纷。 　　姜流舟抬起头，鼻梁上的眼睛因为这个动作下滑了—点，正好卡在鼻中的位置，后面的眼露出来—点，更灵动好看了。 　　沈逸曦看了—眼就觉得自己心里痒痒的，她轻轻咳了—声，低头接着看手里的文件。 　　她也是这么些年没有见过姜流舟了，所以不太了解现在姜流舟的性格。 　　要是李希在，肯定马上就知道。 　　姜流舟，这是心情不太好，在等对方开口。 　　但是沈逸曦不知道啊。 　　沈逸曦偏头，很担忧地问：“近视了吗？怎么不好好保护眼睛啊？近视多少度了？” 　　姜流舟还是不说话。 　　沈逸曦等了—会儿没有等到回答，她在心里暗暗拍了—下自己的嘴，暗恼自己不专业，在工作时间想这些。 　　于是就咳了—声，说起了工作的事。 　　沈逸曦被姜流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紧张，再加上刚刚自己问了私人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有点尴尬，所以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严肃。 　　姜流舟就只是看着沈逸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点反应。 　　沈逸曦说了—半，低头去看手上的文件，翻了两页，微微皱眉：“为什么没有写时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对方诽谤的证据还在吗？” 　　姜流舟闻言表情还是不变，依旧没有反应。眼镜后面的—双眼依旧锐利，眨都不眨地看着沈逸曦。 　　沈逸曦于是就又重复了—遍：“什么时候的事？” 　　姜流舟这才听见了—样，顿了顿，目光闪烁了—下，她推了推眼镜，开口：“我不太清楚，你去问李希。她懂。” 　　“哦，” 　　沈逸曦也不知道李希是谁，想了想，说：“没事，反正证据在就好了。” 　　姜流舟就又不说话了。 　　沈逸曦等了—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问姜流舟：“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回去了。” 　　好了，现在可以确定了。 　　她来当法律顾问肯定不是为了自己。 　　姜流舟皮笑肉不笑：“出去的时候让李希帮我买个面包，我饿了。” 　　沈逸曦的还没有抬起来的脚步停下了。 　　她转头，心疼地问姜流舟：“你没有吃饭吗？” 　　现在都下午三点了啊？！ 　　姜流舟不说话，只是看着沈逸曦，摇了摇头。 　　终于得到了反馈的沈逸曦觉得自己支愣起来了。她有点责备地说：“不能这样的，工作重要，但是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能不吃饭啊，你以后要在饭点吃饭，不然对胃不好。” 　　姜流舟看着依旧慈祥的沈逸曦，懒懒抬眼，冷不丁说：“李希说，你今天早上带了三明治，不是给我的吗？” 　　沈逸曦不知道姜流舟为什么突然说起来这个，但是诚实的点头：“是啊。” 　　“东西呢？” 　　沈逸曦想起来那个咸得要死的三明治，有点不好意思：“扔了。” 　　姜流舟拧眉：“扔了？！” 　　沈逸曦点头：“嗯……就是……你要是想要，我明天给你。” 　　姜流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要。 　　沈逸曦怕她等—会儿想好了就要拒绝了，扔下—句“我明天给你啊”就跑了。 　　李希看着沈逸曦的背影，有点茫然地想着沈逸曦刚刚和自己说的话。 　　老板饿了？ 　　老板不吃饭？ 　　李希推开门进了办公室，想问问姜流舟怎么样了。 　　结果就看到自家老板冰冷冷的眼神。 　　李希瑟瑟发抖：“怎么了？” 　　姜流舟现在笑都笑不出来了：“她把三明治扔了。” 　　虽然李希总说自家老板笑起来能杀人，—笑起来都没有什么好事。但是姜流舟真的不笑了，她更怕了。现在听到这—句话，李希懵了：“？” 　　姜流舟直直地看着李希。 　　李希试探性看着姜流舟，问：“我去……捡回来？” 第65章 　　第二天沈逸曦又是一大早起来了。 　　沈逸阳喝着咖啡倚在门口懒洋洋地看着她祸祸厨房,问：“困不困？” 　　沈逸曦给煎好的牛排挤上沙拉酱，都挤好了又想了想，从旁边拿了一片面包,沾了起码一半的酱料出来,随口抱怨：“这个酱是不是有点咸？” 　　“你不会做就不要做,不要推锅给酱。” 　　沈逸阳诚恳建议，甚至有点想笑：“你自己吃的还是阿姨给做的呢,有这个时间，不如直接让阿姨做,还好吃一点。” 　　“……”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是好像不是很好。 　　沈逸曦犹豫：“不合适吧？自己做出来的就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尝尝你做的东西呢？你把酱全部都沾走了，那能好吃吗？” 　　沈逸曦犹豫着切下三明治的一角，尝了一口。 　　确实是淡了。 　　在沈逸阳揶揄的目光下,沈逸曦笨拙解释：“这个酱不行。” 　　“何必呢？我给你出个主意，” 　　沈逸阳喝一口咖啡，笑得像只狐狸：“你不要去工作了,就在家里，没事去找老头子说说话,我一天给你一万块——这比你在那个公司一个月的工资还多了，然后你就可以每天八点起床,让阿姨准备好早饭，你给送过去。而且这一天,你都空着，可以去找她。” 　　“这一万，” 　　沈逸曦又在三明治上挤上一点酱,又尝了一口，随口问：“是税后的？” 　　“这个还要交税吗？” 　　沈逸阳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更没有想过沈逸曦的关注点居然如此清奇,一时也顿住了，想了想大手一挥，很大方地说：“可以是税后。” 　　“哦，” 　　沈逸曦点点头，把咸了的三明治放到沈逸阳嘴边。 　　沈逸阳咬了一口，马上皱起眉头。 　　“那我也不去。” 　　沈逸曦一边说一边想找阿姨给自己做一个三明治：“你赶紧把卡给老爷子，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你还是亲自去吧，你和他说十分钟，他能少活一个月。” 　　“我怎么了？” 　　沈逸曦疑惑：“我有在好好讲理啊。” 　　“你见过有人想和你讲理吗？” 　　沈逸阳很真诚地追问。 　　“那总不能不讲理吧？一码归一码，总要讲清楚的，我都不知道我上次说错了什么，他一幅生气的样子。” 　　沈逸阳幽幽解释：“他想拿情压你，你用理，反击回去了。” 　　“情也可以归于理的，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你为什么不去和姜流舟说，七年前不告而别是我的错，给你五千万，你必须原谅我，我就是喜欢你，你对我怎么样无所谓，但是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不把你对她的感情量化转现。你在这儿委屈自己早起做这个能把人咸死的三明治干什么？” 　　“……” 　　沈逸曦迷迷糊糊觉得好像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她还是色厉内荏地嘴硬：“不一样的。” 　　“对，” 　　趁着沈逸曦转身，沈逸阳把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吃的三明治扔到了垃圾桶里，喝了一大口咖啡：“别人能和姜流舟相提并论吗？你也就在她身上不讲理，勉强讲一点情。” 　　沈逸阳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小小的一点：“这么一点。” 　　沈逸曦今天迟到了。 　　因为沈父今天要从医院回家，沈逸阳扒着她不让她走，非要她和沈父打声招呼。 　　沈逸曦怕三明治凉了不好吃，挣扎着逃出来，急匆匆到了公司。 　　姜流舟今天没有等到沈逸曦。她第一反应是看李希。 　　李希举起双手解释：“她也没有来找我！我没有拒绝！我根本没有见到她！” 　　姜流舟一动不动，就是看着李希。 　　李希：“……” 　　明白了，我去问问她为什么不来。 　　几乎就是李希刚走，沈逸曦就来了。 　　姜流舟以为是李希又回来了，她有点烦，抬眼冷冷地看向门口。 　　沈逸曦：“……” 　　在姜流舟还没来得及换转过来所以依旧冰冷的眼神下，沈逸曦鞠躬，很愧疚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了敲门了。” 　　姜流舟还没有开口，她就旋身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两秒后，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姜流舟揉着眉头：“进来。” 　　沈逸曦这才进来，仔细看了看姜流舟的表情，确定自己敲了门后姜流舟的表情就好了很多。她松了一口气，再三告诉自己下次一定要记得敲门。她问姜流舟：“吃饭了没有？” 　　姜流舟摇头。 　　对上沈逸曦期待的目光，别扭说：“没有。” 　　沈逸曦就双手举着三明治递给她：“早上要吃饭。” 　　姜流舟觉得自己手心都是痒的。她还想再说几句拒绝的话，但是看着沈逸曦的脸，还是把东西接了过来，低声道谢。 　　沈逸曦就把牛奶拧开，插上吸管，放到姜流舟的桌子上。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姜流舟。 　　在沈逸曦的无声催促下，姜流舟撕开三明治外面的纸包装，咬了一小口。 　　沈逸曦早上也尝过的，很好吃！ 　　现在她眼巴巴地看着姜流舟微微张着的嘴巴，看洁白的牙齿咬下一小口的三明治，然后慢慢咀嚼。 　　沈逸曦被那一片水红晃花了眼。 　　姜流舟几乎舍不得咽下去，她嚼了很久，看向沈逸曦，眼神温和了一点，夸赞：“很好吃。” 　　沈逸曦看着那水润的红唇张开，说了一句什么。 　　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姜流舟在说三明治好吃。 　　沈逸曦赞同地点头：“对啊！就是很好吃的！我觉得那个荷包蛋真的很棒，阿姨说她之前可是在餐厅里做过的。” 　　“阿姨？” 　　姜流舟微微眯眼，装作不在意地说：“阿姨做的？” 　　手里却不自觉地使劲，把包着三明治的纸捏得皱皱的。 　　没事，她这样的大小姐不会做才是正常。你本来也没有想要奢求她亲自做给你吃。 　　姜流舟安慰自己。 　　沈逸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点心虚，但是她依旧很淡然地点头：“嗯，我做得不好吃，很咸。” 　　姜流舟马上找到了重点：“你做过？” 　　“昨天是我做的啊，不好吃，幸好你也没有吃，我就自己吃了一口，很咸。我觉得是那个酱料的问题，我之前明明做得很好吃的。” 　　姜流舟：“……” 　　李希没有找到沈逸曦，本来以为沈逸曦今天没来，结果推开姜流舟的办公室，就发现里面一个人。 　　不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吗？ 　　李希高兴了。她看着姜流舟三两口很敷衍地把三明治吃完，然后慢慢喝牛奶。 　　李希能看到自家老板是很努力的在拖延时间了。但是一瓶牛奶还是很快就被喝光了。 　　沈逸曦就收拾了一下东西，转身离开了。 　　李希觉得自家老板今天心情应该不错，还想打趣一下。 　　就看到刚刚还在一脸怅惘看着门口的姜流舟在那扇门关上之后，转眼看向自己。 　　眼里满是冰冷。 　　李希瑟瑟发抖：“怎么了？” 　　“只有昨天那一份，是她亲自做的。” 　　姜流舟皮笑肉不笑：“你懂？” 　　昨天并没有把三明治捡回来的李希：“……” 　　QAQ 　　姜流舟今天心情不错，虽然那块三明治不是沈逸曦亲自做的，但是是沈逸曦给的啊。沈逸曦为什么不给别人。 　　姜流舟高兴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好像，又开始心软了。 　　又因为沈逸曦给了一点甜头，就开始沾沾自喜，开始觉得自己特殊。 　　就像七年前的无数次一样。只要沈逸曦说一句好听的，随便做一件事，自己就觉得自己是沈逸曦最关心的人。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其实这一点都不特殊，沈逸曦只给自己，只是因为只有自己需要。 　　姜流舟停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眉头越皱越紧。 　　她努力忽略自己心里的阴霾，冷哼了一声，重新低头去工作。 　　沈逸曦还不知道就刚刚的一段时间里，姜流舟已经自我攻略了一波，然后又重新黑化了。 　　她有点头疼。 　　耳边是同事叽叽喳喳的声音，身边还有一个特地打扮过的男人一直往自己身上贴，说话的时候非要压低声音，好像嗓子里含着什么东西一样，让人难受。 　　可能刚开始的时候她们还不敢贴自己太近，现在时间长了，可能是发现自己脾气好，所以就开始这样了。 　　可是自己又不是一个有钱人。 　　要不是不合适，沈逸曦都想告诉她们。自己都没有姜流舟有钱。自己就是一个穷鬼。 　　没有办法给她看看自己的奢侈品包包，没有办法随便包私人飞机出国，没有办法一句话就让这个公司破产。更没有办法帮他介绍听话懂事还要漂亮的有钱大小姐，最重要的是，人家那样子的白富美肯定是看不上他的。 　　沈逸曦明显低估了同事想通过她实现阶级跨越愿望的决心。 　　下午下班的时候，她在停车场里被拦住了。 　　男人还是嬉皮笑脸的：“别啊，一起去吃个饭啊，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沈逸曦今天一下午都被他黏着，被他身上原本应该很好闻但是由于喷了太多所以格外熏人的香水味弄得有心里阴影了。 　　所以现在脸色有点不好看。 　　男人看着沈逸曦不是很好看的脸色好像想生气，但是还是忍气吞声，又嬉皮笑脸地说：“一起去嘛，我们认识认识。” 　　沈逸曦偏头：“我不想认识你，你现在像一个被熏入味的腊肉，不仅难闻，而且油腻。” 　　搞得我现在很想，很想，闻闻舟舟身上的味道。 　　就是我之前用过的那个味道，淡淡的浅浅的，想春天一样，闻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男人被这一句话怼得面目狰狞，还想说什么。 　　沈逸曦又说：“你也不至于一直贴着我，我真不认识你想要的那种傻子，自己条件这么优秀能看上你？你要是再一直贴着我，骚扰是治安管理法里的，顶多也就是五天。你看呢？” 　　男人的脸更黑了，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做的这些还不足以构成骚扰吧？你是在威胁谁？靠着你家里的势力就可以随意地威胁别人了？” 　　不远处有人经过，白衬衣黑裤子，高跟鞋踩在地上声音沉闷。 　　可能是因为下班了，所以姜流舟并没有戴眼镜，一双眼直接露出来，是沈逸曦熟悉的样子。 　　但是沈逸曦却还是想到姜流舟戴眼镜时的样子了，是另一种好看，多了一点的正经冷厉，但是好看。 　　沈逸曦看着那双漂亮的眼，心不在焉地看着姜流舟往这个方向走过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我们舟舟真好看，但是依旧郑重地告诉身边的男人：“现在当然不至于，所以我劝你现在就收手，你再接着这样，干扰了我的正常生活，为什么不能算是骚扰？还有关于我家里有权有势所以我不尊重法律这种话，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如果以后我再听到了，就录音报警告你诽谤。” 　　姜流舟越走越近了，高跟鞋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沈逸曦不敢看姜流舟的眼，只看着那黑色裤子底下的一截细白脚踝。 　　她还在说：“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如果更严重了，就是刑法，诽谤罪，是要立案的。” 　　姜流舟在沈逸曦面前站定，听到沈逸曦说了这么一番话，再看看她身边不知道是谁但是和她站得很近的男人，今天一天的郁气都纠在一起拧成一团，化成冰冷的一句：“干什么呢？” 　　男人被沈逸曦说了这么一通，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现在看有人来了，觉得没脸，就灰溜溜地跑了。 　　沈逸曦闻着空气里残留的浓重熏人的味道，悄悄地往姜流舟身边移了移，想要闻闻姜流舟身上的味道。 　　姜流舟心情不好，看到沈逸曦的小动作后更生气了。 　　她冷笑一声，重复了一下刚刚沈逸曦的最后一句话：“诽谤罪是要立案的。” 　　沈逸曦呆呆点头，接着补充：“诽谤是指须有捏造某种事实的行为，须有散布捏造事实……” 　　没说完，被打断了。 　　姜流舟完全没有兴趣知道诽谤罪怎么立案，她冷笑地看向沈逸曦，问：“那校园霸凌呢？” 　　“校园霸凌？” 　　沈逸曦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攥紧了，呼吸都有点困难。她语气颤抖：“谁？” 　　谁校园霸凌你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有没有怎么样？ 　　姜流舟伸手从手包里拿出一只手机，翻了两下点开一个视频。举着给沈逸曦看。 　　视频里是尚还稚嫩的姜流舟，坐在椅子上一脸不屈。 　　沈逸曦看到熟悉的华丽的教室背景，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果然，镜头晃动，快速地转过去。 　　稳定后就是自己的脸。 　　抬手就把一杯水泼到了姜流舟脸上。 　　沈逸曦：“……” 　　哑口无言。 　　不是，不是，这…… 　　视频还在继续，镜头外的人说着风凉话，镜头里的自己上手去扯姜流舟的衣服。 　　这是什么富家女看不惯贫穷美貌女同学，于是带着自己臭味相投的小姐妹把女同学带到空教室羞辱打骂的恶臭剧情啊？！ 　　这不是妥妥的校园霸凌吗！？ 　　但是事实是，这不是我啊！ 　　不对不对，剧情里正好是泼水的那一段，是我没错。 　　但是，我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啊！ 　　沈逸曦懵逼抬头，看向姜流舟。 　　姜流舟关上视频，又给沈逸曦看自己手机里的照片。 　　被撕破的书本，本子上威胁的话，被扯破的衣服…… 　　姜流舟似笑非笑：“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诽谤那一节是在《治安管理法》里找的……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今天的这一章好粗长（被掏空了身体） 第66章 　　沈逸曦试图从姜流舟的脸上看出一点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 　　那张脸还是很好看,没有一点瑕疵。 　　现在唇角勾起，眼睛微微眯着，湖水一样的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好像就是在等自己的回答。 　　不过沈逸曦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要是答不好的话,姜流舟可就要生气了。 　　不要慌不要慌。 　　沈逸曦垂下头,硬着头皮说：“视频里的这种情况具体说应该是故意伤害和侮辱，年满十六周岁具有……” 　　她声音越来越小,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姜流舟的脸色。 　　发现姜流舟的神色好像更冷了一点。 　　眼里的湖水都像是结了冰。 　　不是你在问这些吗？ 　　但是沈逸曦还是很快就停止了嘴里的话，想了两秒。 　　最后看着姜流舟手里的手机,顿了顿，转而问：“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姜流舟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还有点懵。 　　沈逸曦眼神躲闪：“你给我一个吧,我回去和你细说。”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微微颤抖的睫毛，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递到沈逸曦眼皮子底下。 　　沈逸曦看着眼前的二维码,偷偷抿出一个笑。 　　沈逸曦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学来的得寸进尺没有分寸。但是好像从一开始她在姜流舟身边就是这样的。 　　“校园霸凌算是民事案件，追诉期是三年,你这是……” 　　她想起自己和姜流舟分开的那些年，有点难受,但是还是接着说：“七年前的事了，过了追诉期了,可能就，不太行。” 　　“哦？” 　　姜流舟反问：“你昨天不是还说只要有证据就可以了吗？这不是证据吗？” 　　姜流舟说着，甚至把视频又发给了她。 　　沈逸曦看着视频：“……” 　　硬着头皮说：“现在这么有点晚了,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找律师问一问呢？” 　　“有点贵，当时问不起。” 　　姜流舟面无表情：“现在有能力了，就问了。” 　　她问：“要怎么办才好呢？” 　　沈逸曦看了看姜流舟,有点犹豫。 　　姜流舟看她这个表情，预感接下来的话自己可能不爱听。 　　没来得及阻止。 　　沈逸曦开口了：“我去自首，加上这个证据，还有当初那些同学，大概是可以的。” 　　姜流舟的表情开始僵硬。 　　“就是可能没有什么处罚了，顶多也就是教育一下，主要是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我又是自首，真的不好弄，你要是想，要不就再找找别的什么证据，直接捶死。” 　　沈逸曦的声音越来越小，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帮着姜流舟捶自己。 　　欺负人的事不是自己做的，但是现在自己真的被捶了，案底可是自己的啊。 　　她抬眼看了一下姜流舟，发现姜流舟的表情很不好，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姜流舟当然不好啊！ 　　就想听沈逸曦开脱一下，说两句好听的哄哄自己。 　　自己再得寸进尺一点逼沈逸曦退让，然后顺水推舟一点点划地盘。 　　怎么也想不到沈逸曦能这么大公无私啊！ 　　沈逸曦呐呐闭了嘴，问姜流舟：“你要是真的很生气，要不就打我一顿吧，我不还手，这些证据确实不太够。” 　　我打你干什么？ 　　姜流舟皮笑肉不笑：“你先欠着吧。” 　　沈逸曦有点惶恐，想问问姜流舟为什么不直接打，欠着这个字眼听着就让人心里悬着不安生。 　　但是看看姜流舟的表情，又不敢问了。只是故作镇定：“那你明天吃什么？” 　　姜流舟没有任何感情地微笑：“不吃了，不用麻烦你了。” 　　“你的车呢？你怎么回去？” 　　“一会儿有人来接我。” 　　是谁啊？ 　　路江城吗？ 　　你为什么还知道他的香水味道？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沈逸曦想问问，但是看看姜流舟并不好看的脸色，选择了闭嘴，很煎熬地等着司机来接自己。 　　司机没一会儿就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沈逸阳。 　　沈逸曦坐上车，把门关上一半，又想起什么，探头出来问姜流舟：“我送你回去吧？他不是还没有来吗？” 　　姜流舟摇头：“不用了。” 　　等到沈逸曦的车走远，姜流舟从手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旋开了身后一辆黑色的车门。 　　沈逸阳今天心情很好，他在后面坐着，甚至很有兴致地叩着座椅的扶手。 　　沈逸曦多看了他两眼，又低下头去看手机。 　　沈逸阳先忍不住了，率先开口：“你回去先去看看老爷子，告诉他你要走了。这次应该可以走。” 　　“好。” 　　沈逸阳蜜汁慈爱：“你在家里住着就很好，出去干什么？虽说家里离公司远，但是我可以接送你嘛。” 　　“不用了，” 　　沈逸曦摇头，又嘶了一声，问沈逸阳：“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 　　“你要和老头子说话了，我高兴啊。” 　　“为什么？” 　　“他今天知道你回来是因为姜流舟了，” 　　沈逸阳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真的是太高兴了，所以还是忍不住告诉沈逸曦：“他现在很生气啊。” 　　“他为什么生气？我喜欢谁关他什么事啊。” 　　沈逸曦拿着手机，点开了和姜流舟的聊天页面，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又退了出来。 　　沈逸阳现在真的有点飘，他坐直了一点，神神叨叨地凑近了，说：“我告诉你一件事啊，你不要生气。” 　　“你说。” 　　沈逸阳再三确认：“你不要生气。” 　　“你说吧。” 　　“一年前老头子去医院，是因为我告诉他，你喜欢姜流舟，现在你走了，我也喜欢姜流舟了。” 　　沈逸阳想着沈父当时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但是还是小心地看了一眼沈逸曦的脸色，再三保证：“当时姜流舟和路江城在国外呢，我保证姜流舟是安全的。然后那老头子想找姜流舟威胁都找不到人，还发现大家都喜欢姜流舟。他看不上姜流舟，但是他的儿子和女儿都喜欢姜流舟，一个个要死要活的要和姜流舟在一起。我们兄妹阋墙。直接被气进了医院。” 　　沈逸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本来以为那个伤害最多也就是那样了，没想到你回来了，还要为了姜流舟和他断绝关系，哈哈哈这就是一个回旋镖啊！” 　　沈逸阳笑了一会儿，没听到沈逸曦的笑声，甚至没听到沈逸曦说话。 　　他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去看沈逸曦：“你觉得不好笑吗？” 　　沈逸曦面无表情地看着沈逸阳，皱眉：“你为什么这样做？” 　　沈逸阳微微昂起头：“怎么了？我有没有做错什么，我不知道他会把自己气进医院。” 　　沈逸曦冷着脸，想了好一会儿，伸手拧了他一下：“如果那老头子疯了对舟舟动手怎么办？！” 　　沈逸阳被拧了这么一下，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都说了！当时姜流舟和路江城在一起，在国外！怎么可能有事？” 　　好在现在姜流舟也没事。 　　沈逸曦安心了一点，转而注意起另一件事：“路江城？” 　　沈逸曦想起姜流舟前两天说自己身上的香水味道和路江城的一样，心里一紧，有点蔫蔫的。 　　沈逸阳点头，偏头的时候看了一眼沈逸曦的手机页面，呦了一声：“今天都有了联系方式了？刚刚在车库拦着人家要的？” 　　“不是，” 　　沈逸曦摇头，有点闷闷不乐地把刚刚的事和沈逸阳说了一遍，有点苦恼：“我要怎么办才好？她到底想听到什么回答？” 　　沈逸阳刚刚才平缓了一下自己的笑意，现在听沈逸曦说了一遍这个，又笑得直不起腰了：“哈哈哈不愧是你啊！无差别对待，铁锅炖自己。” 　　沈逸曦面无表情看着沈逸阳：“所以我要怎么说？我说得不对吗？” 　　“对对，很对。” 　　沈逸阳点头，用拇指和食指比出更小的一条缝来：“上次还说多了，你面对姜流舟时候的情，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而已。一点点。” 　　沈逸曦不明所以：“我做错了什么？” 　　沈逸阳如实相告：“从始至终你做对的就只有要联系方式。” 　　说完他先疑惑了：“是因为直觉告诉你说点别的还是因为姜流舟的表情告诉你要要联系方式？” 　　“都不是，” 　　沈逸曦诚实摇头：“我只是自己想要她的联系方式而已。” 　　沈逸曦低头看着手机上姜流舟空白的头像，犹豫很久还是发过去一条消息：“到家了吗？” 　　姜流舟没有回复。 　　沈逸曦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等到，也没舍得退出那个页面，只是把手机按灭，又放回包里。 　　她偷偷问沈逸阳：“你知道姜流舟住在哪里吗？” 　　沈逸阳点头：“嗯。三环有片新开发区。” 　　沈逸曦点头。 　　等回了家，沈逸阳揪着想让沈逸曦和沈父说话。 　　沈逸曦之前不知道沈逸阳的打算，以为他对沈父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现在知道沈父现在这样好是他故意的，就怎么也不肯为虎作伥了。 　　沈逸阳这事做得确实挺恶心人。 　　沈父不能生气，但是沈逸阳表面上好像很关心沈父的样子，别人问起来他只要无辜地说一句自己不知道沈父为什么生气，基本也就找不到什么证据能证明他就是故意的。 　　就算能证明，事实也不足以构成什么罪名。顶多也就是道德上的不对。 　　沈逸曦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不愿意出门。 　　沈逸阳却还要过去添油加醋，动作温和地把沈父推醒，告诉迷迷瞪瞪的沈父：“沈逸曦下班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见你，现在在自己房间里收拾东西呢。” 　　沈父听见是沈逸阳的声音，不愿意睁眼。用被子蒙住头不想看他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你知道她为什么收拾东西吗？她要搬去和姜流舟同居啦。人家分开了七年，现在好不容易团聚了，肯定要在一起的。” 　　沈逸阳故作遗憾地叹气：“可惜了，我也喜欢姜流舟，我肯定不会让她俩好过的，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姜流舟是我的！” 　　这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家兄妹两个都看上了一个一无是处寒酸低贱的女人吗？！太丢人了！这不是让所有人都看沈家的笑话，嘲笑自己家教不好养出来这两个混蛋吗？ 　　沈父呼吸沉重，想说话，但是没说出口。 　　“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吧？父亲！我就知道，像您这样多情的人，对于爱情肯定是很开放的，我很有信心，” 　　沈逸阳恶劣地笑，追问：“您觉得呢？” 　　沈父呼吸越来越沉重。 　　沈逸阳假情假意掀开被子，故作关心：“怎么了？您难受吗？” 　　沈父大声呵斥：“滚出去！” 　　沈逸阳心满意足，趾高气扬地转身走了。 　　沈逸曦对此一无所知，她在房间里，拿着手机认真查看地图，想知道三环那个新的开发区到底在哪儿。 　　没找到。三环太大了，最近城市飞速发展，几乎处处都是开发区。 　　而且，就算知道是哪一个区，又怎么样呢？ 　　沈逸曦理直气壮地想：“我又不止想和她在一个区，我还想和她住一个小区。” 　　沈逸曦说服了自己。 　　她关上看了很久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的地图，点开了姜流舟的头像。 　　很自欺欺人地点了点头，她开始打字：“回家了吗？” 　　沈逸曦自认自己还是一个比较委婉的人，她没有直接问姜流舟住在哪里，很迂回地问：“家里离公司很远吗？” 　　姜流舟刚刚到家，把买的菜放到厨房，心里还想着沈逸曦问自己到家了没有的消息，正想回复，刚拿出手机就看到沈逸曦又发过来好几条。 　　姜流舟回复：“嗯。” 　　沈逸曦看着对面的嗯一时有点失语。 　　好半天又发过来一条。 　　“这个嗯，是指到家了呢？还是指家里离公司远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波是舟舟敷衍。 　　嚯哈哈哈大家真的好懂蜥蜴啊笑死我了。 第67章 　　姜流舟没有解释,又发过来一个“嗯。” 　　沈逸曦却马上懂了。 　　刚刚那个嗯是回家了，现在这个嗯是家里离公司远。 　　沈逸曦看着这个回答，觉得迂回着问确实有点难,但是她依旧硬着头皮：“这都快一个小时了,你一直在路上？怎么住那么远？” 　　“去买了个菜。” 　　“哇,” 　　沈逸曦想问问姜流舟买了什么菜，是不是要做饭,最近喜欢吃什么。但是想到自己的打算还是只围着姜流舟的住址打转：“那就不是很远啊，可以接受,附近还有超市吗？” 　　“嗯。” 　　好棘手哦，我要怎么问呢？ 　　沈逸曦忍不住扣了扣桌子，决定直接问了：“你家附近还有空房子吗？” 　　“没有。” 　　沈逸曦看着那句没有,僵住了。 　　没有？！ 　　“那你住在哪里啊？” 　　“家里。” 　　这么做好像没有一点毛病，但是好像哪哪都不对。 　　沈逸曦往上翻了翻，仔细看聊天记录。 　　终于看明白不对的地方在哪里了。 　　姜流舟这说话的方式,不就和自己平时说话时的方式一样吗？ 　　沈逸曦不知道怎么办了，发过去一个省略号。 　　姜流舟看着那个省略号,觉得自己舒坦了。 　　她矜傲地问：“是你想过来住？” 　　这回轮到沈逸曦“嗯”了。 　　“那我问问。” 　　虽然楼上的房子就没有人住，但是不能直接告诉沈逸曦,不然搞得好像自己很像让她来一样。 　　“你能快一点吗？” 　　沈逸曦实话实说：“我明天就要搬出去了，没有地方住了。” 　　姜流舟没有回消息了。 　　沈逸曦马上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失了分寸。 　　过了半个小时,就在沈逸曦把自己的为数不多的行李全部塞进了行李箱，正在摆弄手里的卡的时候，手机滴了一声。 　　沈逸曦拿起来。 　　是姜流舟的消息,看着淡然自若：“楼上的人走了，现在暂时没有人住。一百平，七楼有电梯,房租每月两千六，直接买下来大概两百万。” 　　实话实说，有点贵。 　　沈逸曦扣扣搜搜地数着自己银行卡里的数字，问姜流舟：“所以你住在哪里啊？” 　　“我明天下午带你来。” 　　“哦。” 　　沈逸曦从这句话里咂摸出一点甜来，她看着手机，有点悔恨自己只回了一个哦了。 　　话题再断了怎么办？ 　　沈逸曦绞尽脑汁想再找一个话题，最后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你自己住吗？” 　　“嗯。” 　　“路江城最近怎么样啊？” 　　“就那样。” 　　“你和他很熟吗？” 　　“还好。” 　　“那你，” 　　沈逸曦有点不好意思，还是问了：“你怎么知道路江城用什么味道的香水？” 　　沈逸曦看着那个“对方正在输入” 　　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消息。 　　沈逸曦叩着桌子，焦急地等待回复。 　　上号的“对方正在输入”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讲话” 　　沈逸曦的心，突然就提上去了。 　　她双手捧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 　　手机终于发出“嘀”的一声消息提示。 　　沈逸曦小心翼翼点开那条语音，顺手又点了转文字。 　　可能是因为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和沈逸曦直接听到的有点不一样。 　　有点失真，更沉了，听着慵慵懒懒的，好像是窝在沙发上随口说的贴己话。 　　沈逸曦脑子一团浆糊，没有没有听明白姜流舟说了什么。 　　所以格外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点了转文字。 　　本来也没有多少，她扫了一眼，提炼出重点了。 　　因为之前和路江城一起出去玩，路江城一直都用的这个香水。 　　嗯，应该就是沈逸阳说的姜流舟和路江城在国外的那一段时间的事。一直闻着确实是会记住这个香味。 　　沈逸曦点点头，突然顿住。 　　颤着手打字，问：“你为什么要和路江城出去玩？！” 　　这是吃醋了吧？ 　　姜流舟闷笑一声，手指在键盘上犹豫很久。 　　最后点上底下的小话筒：“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们不应该一起去玩啊！ 　　宽大的公主床上，沈逸曦翻来覆去蹬着腿，像只被海浪拍打到岸上的鱼一样扑腾着。 　　啊啊啊怎么这样啊？！ 　　第二天沈逸曦亲自把早餐送到了姜流舟手里，带着一圈浅浅的黑眼圈。 　　李希看着自己老板接过早餐，笑得像只叼走了兔子的狼。 　　“对啊，我也觉得她什么都不会，你看看，她天天就在混吃等死了。” 　　“没办法，人家会投胎啊。你看到她来上班时坐的车了没有？两千多万啊，我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 　　“她喷的那个香水，那么小的一瓶，三万块，我前男友常用。” 　　谁每天混吃等死？ 　　谁的车两千多万？ 　　谁的香水三万块？ 　　沈逸曦默默后退，到了门口的位置，故意咳了一声，装作刚刚才过来的样子：“你们在说什么啊？” 　　刚刚头对头正在说话的人现在马上散开，转头对着沈逸曦笑：“就是讨论一个案件。” 　　沈逸曦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点了点头：“好好工作吧。” 　　原本聚在一起的人散开。 　　昨天被沈逸曦怼过的男人从沈逸曦身后经过，眼神里满是怨怼。 　　沈逸曦没有看到。 　　她把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打开了电脑。 　　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沈逸曦简单反思了一下自己，点开电脑里的邮件，处理了一些。 　　但是很快，她就开始走神。 　　她常常想起姜流舟，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不过当年在国外的时候长起来大多时候都是怅然。她知道是自己先走的，不管是因为什么，终归是自己不对，所以想起来都是酸疼的。 　　然后她就会觉得自己矫情，强迫自己不去想姜流舟。 　　但是现在不一样啊。 　　现在舟舟和自己就在一栋楼里，自己刚刚还给舟舟送了早饭。 　　舟舟今天把头发盘起来了，头发是深棕色，和墨绿的眼睛互相映衬，看着优雅又神秘。金秋九月，她前两天都穿着白衬衣，可能是因为今天冷了一点，她穿上了风衣，里面黑色的高领打底衫熨帖地裹住纤细修长的脖子。抬手的时候身上带着自己当年身上常用的香味。 　　其实那个香味很淡，但是很甜。 　　那种甜不是糖果一样软乎乎腻歪歪的甜，而是像春天里一转头看到自己心上人的那种甜，闻起来像是花朵的香味，但是就是会让人觉得很甜。 　　和姜流舟整个人的气场、衣着其实并不搭，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但是就是这种矛盾，让人更沉迷。 　　沈逸曦看着电脑怔怔出神，明明眼睛还在看电脑上的文字，脑子里却开始循环姜流舟的一举一动。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拽回了沈逸曦的注意力。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夜泽轩。 　　起身去接电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叹了口气。 　　果然。 　　爱情使人混吃等死不能专注做事。 　　夜泽轩也几天没见沈逸曦了，现在闲起来了长起来沈逸曦，打了个电话询问她和姜流舟现在怎么样了。 　　沈逸曦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过于炫耀，尽量一五一十地说：“我晚上要搬家了，以后就不住在沈家了，舟舟接我去新的房子。” 　　夜泽轩大惊失色：“进展这么快？这不就才一个星期吗？你们就要同居了？！我错过了多少？！” 　　沈逸曦还没有亮出大招“和舟舟住上下楼”，留到最后的大招就被夜泽轩这么一句话削弱得几乎没有伤害力。 　　她甚至开始觉得只是上下楼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炫耀的。 　　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夜泽轩这样大胆呢？ 　　为什么自己不直接和舟舟同居呢？ 　　沈逸曦有气无力：“没有同居，只是上下楼。” 　　“哦。” 　　夜泽轩的语气果然平淡了很多，甚至有点嘲讽：“只是上下楼啊。” 　　沈逸曦：“……” 　　沈逸曦单方面终结了这个话题，又和夜泽轩抱怨：“舟舟和路江城关系好像很不错。她居然记得路江城用什么香水，这么私密的东西，她为什么记这么清楚？” 　　夜泽轩：“还有这事？！” 　　沈逸曦叹气：“我怕我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怕！” 　　夜泽轩信誓旦旦：“你晚上搬家是不是？我去找你。我们到时候再说。” 　　“你不用来，舟舟送我。” 　　沈逸曦的话说完，就听到手机笃笃的声音，那头夜泽轩已经把电话挂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最后一句话。 　　事实证明，夜泽轩真的没有听见。 　　他单方面地去沈家，把沈逸曦的行李全部打包带来了公司。然后五点一到就开始催沈逸曦下班。 　　同事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格外团结，围在一起邀请沈逸曦一起去聚餐，说她也算是新人，应该出去聚餐欢迎一下新人的。 　　其实如果是平时，沈逸曦一定会去的。 　　但是她今天搬家，根本没有时间去。只能一再推拒。 　　那天那个男同事有点阴阳怪气：“是没有时间啊，还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人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啊？” 　　其他人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逸曦肯定只是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也没事啊，你先过去就坐坐，马上走也行啊。” 　　沈逸曦这还看不出来他们只是想让自己买单就是傻子了。 　　她很诚恳：“我其实真的没有钱。我分不到沈家一点财产的，我可能都没有咱们经理有钱。” 　　有人发出呲的一声冷笑，明显没有相信。 　　沈逸曦一看时间都过去十分钟了。也不想和他们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停车场里姜流舟李希和夜泽轩大眼瞪小眼。 　　夜泽轩几番尝试，尽量装出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礼帅气多金的形象出来，对姜流舟笑笑：“好久不见啊。” 　　姜流舟冷漠：“没有很久，十天前的晚会上你还见过我，你只是没有和我说话而已。” 　　夜泽轩的笑脸一僵，又说：“听沈逸曦说你和她马上就要做邻居啦，以后你们就可以一起上下班了。我今天也跟着去看看，要是环境好的话说不定也会买一套呢。” 　　李希看着自家老板脸色越来越臭。 　　最后冷冰冰地扯出一个笑：“对啊，你提醒我了。既然你都来送她了，那也不用我帮忙了。我就先走了。” 　　夜泽轩目瞪口呆地看着姜流舟把风衣裹紧，转身就要走。彬彬有礼的形象再也维持不住了，他着急地拉住姜流舟的胳膊：“没有！我不认识路啊！” 　　要是沈逸曦下楼，发现因为我的原因你不在了，她还不得搞死我。 　　姜流舟没有一点留恋的样子：“不认识路？那就不去呗。” 　　夜泽轩求了又求，也没有留下姜流舟。 　　李希瑟瑟发抖，跟着自己老板，还在想自己要不要劝说两句。就看到姜流舟把车开到门口，站定，看着自己：“把她直接带到门口，别让她去停车场了。快一点。” 　　李希微微瞪大了眼，在姜流舟冷漠的眼神下飞奔而去，停车场电梯门口截到了沈逸曦，笑容有点虚：“那个，老板已经在门口等你了。” 　　沈逸曦不疑有他，跟着李希就往大门口走。 　　等到上了车坐好，她才有点疑惑地问姜流舟：“你看到夜泽轩了没有？他还拿着我的行李呢。” 　　姜流舟踩下油门：“谁？” 　　沈逸曦重复：“夜泽轩。” 　　姜流舟冷笑：“他为什么拿着你的行李？” 　　沈逸曦还想说什么，李希轻轻地戳了一下沈逸曦的手臂。 　　沈逸曦不明所以，顺着李希的指示去看姜流舟的神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姜流舟好像在不高兴。 　　沈逸曦很有眼色的不再问夜泽轩，而是问：“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啊。” 　　“用我的。” 第68章 　　这边夜泽轩在为了“沈逸曦下楼发现我把姜流舟气跑了那我该如何自救”忧心孔疚,那边沈逸曦一边为了李希对姜流舟的了解犯酸一边为了姜流舟一句“用我的”脸红心跳。 　　姜流舟家确实离公司不远。就是路上有一点堵车，晚高峰在路上卡得水泄不通，等到到了家,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中间夜泽轩给沈逸曦打了一个电话。 　　铃声在车里回荡,沈逸曦看了李希一眼。 　　李希给了沈逸曦一个眼神。 　　沈逸曦手疾眼快,挂掉了。 　　投过前面的镜子，沈逸曦看到姜流舟的脸色,幽幽转晴。 　　好像有一只小猫，把锋利的爪子藏好,用软乎乎的肉垫一把一把在心上挠着，又像是有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留下一地羽毛，把心里捂得又热又痒。 　　沈逸曦挂掉夜泽轩电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后悔，偷偷摸摸避开姜流舟余光给夜泽轩发消息让他回家的时候没有后悔。 　　等被姜流舟带去了小区,简单粗暴签了合同后看着光秃秃的空房子，然后跟着姜流舟回到了姜流舟的家里的时候。 　　就更不会后悔了。 　　李希本来跟着是为了帮忙收拾一下东西的,结果沈逸曦现在什么都没有，她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趁着姜流舟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偷偷拉着沈逸曦,苦口婆心地叮嘱：“少提别人。” 　　沈逸曦不明所以，但是想想刚刚李希给自己的提醒,莫名信赖李希，所以她郑重其事地点头：“好。” 　　李希看沈逸曦懂了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和她一起等着姜流舟出来。 　　李希随口说：“老板有点强迫症，在家里必须要穿在家里的衣服，我穿着工作的衣服,都不敢坐她家的沙发。太残暴了。” 　　沈逸曦有点紧张地拽着自己身上同样笔挺的、穿了一天的衣服，有点紧张地问李希：“我要不要也换一换衣服？这衣服在外面穿一天了。” 　　李希刚想问“你行李都不在这里你上哪换衣服去？” 　　就想到自己老板一句“用我的。”她缓缓对上沈逸曦求助的目光，尽量让自己表情淡然，深藏功与名地说：“换一下也好。” 　　沈逸曦：“……”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这个助理奇奇怪怪的样子。 　　仔细一想又有点气馁：“我没有衣服，我还是不换了吧。” 　　“没事，” 　　李希依旧淡然，盯着姜流舟卧室方向，看到那门刚被推开了一点，她就大声喊：“老板，沈小姐也想换一件衣服，怎么办？” 　　沈逸曦：“？！” 　　她想反驳一句什么，一抬头就看到换了件纯色卫衣的姜流舟一边挽散下来的头发，一边向这边走过来。 　　她微微抬手，宽大的领口难免往旁边掉，底下的锁骨露出来，白花花的一大片。 　　她听到了李希的话，看了沈逸曦一眼，问：“穿我的？” 　　沈逸曦被这么一眼看得有点紧张，觉得自己像一个居心叵测想叼走白天鹅的癞□□。 　　沈逸曦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让夜泽轩把我的衣服送过来再说。” 　　沈逸曦说完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瞪大了眼一脸绝望去看李希。 　　李希扶住额头，无奈叹气。 　　果然，听到夜泽轩名字的姜流舟马上变了脸色：“那你等着吧。” 　　不好，舟舟好像又生气了。 　　沈逸曦想不明白为什么，向李希投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李希别过头不看她。 　　沈逸曦只能接着去看姜流舟，想了想，吭吭哧哧解释：“我只是，个子低，穿你的衣服有点大。” 　　姜流舟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没事，我知道，你之前就是这样的，说着穿我的衣服，等到我睡着了，你就偷偷脱掉了。我的衣服布料不好，你穿着不舒服，不想穿，是应该的。” 　　“不是！真的只是因为我个子矮！” 　　这是沈逸曦头一次听姜流舟说起从前。她想起当年的事情，心里也是酸酸的，听到姜流舟误会了，马上解释：“你的裤子真的很长，我穿着总是踩到。” 　　李希在一边听着，忍了忍没忍住，冷不丁开口：“那你可以不穿啊。” 　　只上面穿一件老板的卫衣，嫌裤子长那就不穿裤子了。 　　楼上的房间现在就是一个装修过的样板房，什么都没有，沈逸曦的行李现在还在夜泽轩手里。 　　沈逸曦晚上能住到哪里呢？ 　　肯定是半推半就，或者被老板忽悠着住进老板家里。 　　然后晚上就那样穿着老板的衣服，不穿裤子。 　　要是老板心再黑一点，说不定还会在人洗澡的时候断了人家的热水，或者大晚上的断了客房的电…… 　　李希嘴角渐渐爬上一丝猥琐的微笑。 　　沈逸曦不知道李希在想什么，她压根没有看李希。 　　她看着姜流舟，想用自己真诚的目光告诉姜流舟，自己说的就是事实，自己并没有很挑，真的只是因为裤子太长了。 　　但是她一看到姜流舟的脸就不自觉地想避开姜流舟的眼睛。就怕自己看一眼就藏不住自己心里的喜悦了。 　　于是没有一点说服力。 　　姜流舟见不得任何人意淫沈逸曦，不管是为了什么。 　　她冷冷地看了一下李希。 　　李希：“臣退了。”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觉得自己难得的有点无措。 　　姜流舟看了她两眼，突然开口，给沈逸曦说了一个具体位置。 　　沈逸曦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姜流舟：“啊？” 　　姜流舟把头发挽成一个松松的髻，领着沈逸曦往阳台走，她漫不经心说：“让夜泽轩把你的行李送过来啊。” 　　沈逸曦说不上自己是失落还是怎么样，点了点头，看姜流舟从衣架上拿出一床被子：“晒过的。” 　　沈逸曦呆呆接过。 　　姜流舟又抱下来一床毯子：“走吧。” 　　沈逸曦呆呆跟着姜流舟，看她上了楼，进了自己家里，然后，打开自己的房间，把毯子扔到光秃秃的床板上，看向自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被子不好，就是普普通通的蚕丝被，今天晒过了。你先将就一晚上，实在不舒服就让夜泽轩给你带更好的。” 　　她笑了一下，没有一点自怨自艾，说出来的话却让沈逸曦格外揪心：“反正这就是我最好的了，比不上夜泽轩随便从家里拿出来的。你不想要，就不要了。” 　　李希第二天还是很好奇。 　　不敢问姜流舟，偷偷去问沈逸曦：“老板的衣服穿着舒服吗？她家的热水器好用吗？夜里的灯短路了没有？楼下的猫还是总半夜叫吗？”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些？ 　　沈逸曦有点不舒服，反问李希：“你为什么这么好奇。” 　　李希：“所以你的答案呢？” 　　“不知道。” 　　沈逸曦实话实说，又有点担忧：“那个房子看着挺好啊，硬件这么差吗？” 　　李希语塞，在沈逸曦好奇的注视下，犹豫着说：“这个，可能是要看主人怎么想吧。” 　　沈逸曦觉得李希奇奇怪怪的，她打了一个哈欠，有点无精打采地说：“挺好的。” 　　早上还能和舟舟一起来上班。 　　唔。 　　舟舟开车转方向盘的时候好好看啊。 　　李希有点疑惑：“你真的睡好了吗？” 　　老天爷啊，老板居然做人了？？ 　　“没有。” 　　沈逸曦蔫蔫摇头，想了想昨天晚上姜流舟说的话，叹了口气：“我心里不舒服。” 　　李希不明所以。 　　她问了句为什么，可沈逸曦并没有要说的意思，她眼巴巴看了一会儿，被姜流舟叫去工作了。 　　沈逸曦蔫哒哒地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 　　晚上确实容易感性。 　　可能傍晚也会。 　　反正沈逸曦在听了姜流舟说了那么几句话后，心里就一直不舒服。 　　她不想让姜流舟这样想。 　　她喜欢舟舟，所以舟舟所有的东西在她眼里都是最好的。 　　她也不想舟舟因为物质上比不过夜泽轩就觉得自己是不好的。没有，大部分东西都不是那么衡量的。 　　而且蚕丝被怎么了？舟舟特意今天晒了晒才给自己盖的，有什么比不上夜泽轩随手拿的被子呢？ 　　沈逸曦想着自己昨天晚上盖着的香香的蚕丝被，觉得自己身上都是香香的了。 　　有舟舟的味道。 　　沈逸曦伸出手腕，闻了闻自己袖子上的香味，露出一个笑来。 　　沈逸曦出国以后就开始不常用香水，后来回国了，因为要见姜流舟，所以随手买了一个香水喷，没想到还不小心买了瓶路江城用过的香水。 　　被姜流舟说了之后她就不用了。 　　在姜流舟身上闻到了自己之前用过的那个香水味以后，她就去找了那个香水的牌子，又买了一瓶。 　　斥巨资。 　　现在沈逸曦闻着自己袖子上浅浅的味道，一时分不清这个味道是自己早上喷上的，还是和姜流舟一起上班时从姜流舟身上沾上的。 　　现在这样真的很好啊。 　　要是我当年真的问心无愧，就可以不用和舟舟分开，一直这样。 　　去上学，高考后上大学，然后一起学习，一起工作，一起吃早饭一起逛街一起喷一样的香水。 　　我不喜欢她，就没有谁会拿她威胁我，她会一直好好的。 　　多好啊。 　　可我偏偏问心有愧，所以逃避，所以挣扎。 　　所以导致现在的舟舟这么没有自信没有安全感。 　　沈逸曦每次想到这种事，都觉得自己是个憨批。 　　可是等她冷静一点，想想姜流舟，又觉得自己沉沦可能是必然的结果。 　　舟舟是没有错的。 　　可是偏偏就是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所以还是自己的错。 　　当年的自己没有能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更没有能力保护好舟舟，现在的自己，居然还能让舟舟说出“反正我最好的也比不上别人随手给的”这种话。 　　在不涉及姜流舟的事上格外有自制力的沈逸曦，现在又一次因为姜流舟，给自己鼓起了劲。 　　你不能松懈啊。你要给舟舟最好的！ 　　而姜流舟的办公室。 　　李希欲言又止。 　　姜流舟看李希一眼。 　　李希垂头避开她的视线，等上一会儿，再抬头，欲言又止。 　　姜流舟：“……” 　　李希再次欲言又止。 　　姜流舟不耐：“你想说什么？” 　　李希有点羞赧地笑了一下：“我怕我说出口，你会打我。” 　　“不会。” 　　姜流舟摇头，甚至有点诧异地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真的吗？” 　　李希都要喜极而泣了。 　　老天爷啊，姜流舟她终于做人了吗？！ 　　“我最多也就是扣你绩效分而已，你上班时间为什么不工作？” 　　李希：“……” 　　“两分怎么样？公司规定工作时间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是扣两分的。” 　　李希看着姜流舟打开了考勤表。破罐子破摔：“我在想你怎么做人了昨晚能把到嘴的肉放下，现在有了答案，你还是不做人！你不是放下了，你只是咬不动！” 　　姜流舟冷笑：“呵。” 　　李希抱着文件想逃。 　　身后那个声音听着气定神闲，实则咬牙切齿：“我就怕我一开口，她就说她可以住酒店，不用麻烦我。” 　　李希：“……” 　　确实是沈逸曦会做出来的事。 第69章 　　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的下场就是白天困顿乏力。 　　沈逸曦趁中午休息的时间下楼买了一杯咖啡,还没喝两口就迷迷瞪瞪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衣袖上还是浅淡的樱花香气，沈逸曦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昨天晚上。 　　被子被晒过了，暖和和软乎乎的,枕头也是姜流舟给的,带着阳光的味道。 　　耳边是各种各样的姜流舟。 　　高中时候稚嫩倔强的姜流舟。 　　大学时候自己偷偷跑回来看到的落寞失意的姜流舟。 　　现在这个雷厉风行走路带风的姜流舟。 　　还有昨天晚上。 　　和自己说：“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瞧不上我”的姜流舟。 　　明明姜流舟说起那句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什么失落怨怼愤恨都没有，可是沈逸曦就是心里发苦。 　　沈逸曦有时候会讨厌自己,因为自己不知好歹喜欢姜流舟。 　　尤其是当她发现因为自己的喜欢只能不得不远离姜流舟，让姜流舟只能一个人的时候,就格外讨厌。 　　不过大多数时候她不会这么想。 　　她只想让姜流舟好一点，更好一点。 　　可是自己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 　　只能更努力了。 　　一片混沌中，沈逸曦暗暗下定决心。 　　没等想好到底怎么努力,她就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 　　中午也就是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沈逸曦这么一睡，就睡过头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开始上班了。 　　看到沈逸曦醒了，就起哄吆喝着要沈逸曦请客喝咖啡：“为了让你好好睡觉,我们多做了好多工作呢。” 　　“对啊，都不敢大声说话,沈小姐总要意思一下吧。” 　　“也就是一杯咖啡，又不贵,对您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您昨天都没有和我们一起去吃饭，今天请我们喝一杯咖啡,也算是赔罪了。” 　　“你们喝咖啡吧，我想喝奶茶，常温加珍珠的！” 　　沈逸曦还有点懵,没来得及打断第一个人说话的下场就是现在听着同事开始讨论自己到底要喝什么。 　　沈逸曦努力回想他们第一句话，想知道为什么突然自己就要请他们喝咖啡了。 　　那边有人就开始自报奋勇地向沈逸曦邀功：“我用备忘录记下来了，你直接去买就好了。” 　　自己中午买来的咖啡现在还在桌子上,已经凉了。 　　沈逸曦闻着空气里的咖啡香气，疑惑地看向那些人：“我是……欠你们钱了吗？” 　　因为要讨论，同事们聚在一起围成一团，正好就在沈逸曦背后。 　　现在沈逸曦转头和她们说话，中间是空着的一个过道，好像互相对峙着的两波人。 　　“没有啊，怎么了？” 　　沈逸曦皱眉：“那为什么一直要我请你们喝咖啡啊？你们很缺一杯咖啡的钱吗？” 　　“不会吧？” 　　对面有男人嗤笑的声音：“就是说着玩玩的，居然当真了？谁缺一杯咖啡的钱啊。” 　　“就是啊，都是同事，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唉，没想到有钱人也这么小气啊。” 　　“要不是觉得是同事，关系好，谁会找你要啊。” 　　沈逸曦听着这些冷嘲热讽的话，脑子里好多词转来转去大写加粗地滚动着。 　　一会儿是“道德绑架”，一会儿是“仇富”，一会儿是“职场PUA”。 　　这是沈逸曦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她没有难过，只是觉得荒诞并且有趣：“谁都不缺一杯咖啡钱，我们是同事关系好，所以，你们愿意请我喝一杯咖啡吗？” 　　沈逸曦举起自己的咖啡：“我的咖啡它凉了。” 　　没人说话。 　　沈逸曦本来就没有打算能听到什么回答，依旧笑眯眯的：“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钱。你们不用把我当人傻钱多的二傻子。我不是什么都不会非要来体验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我有脑子。” 　　无人应答。 　　沈逸曦把咖啡扔到垃圾桶里，打开邮箱，查看邮件。 　　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换个工作。 　　自己现在已经和舟舟住上下楼了，这个工作虽然和舟舟在一个公司，但是离很远。还不如换一个呢，自己进去，不走后门，说不定就没人知道自己是沈家的人了。 　　当然，沈逸曦也就是作个打算，还没有付诸行动。 　　同事显然还是怕她的，根本不敢明面上说什么不好听的，就是暗地里觉得沈逸曦小气鬼，有这么多钱还不肯请同事喝一杯咖啡。 　　沈逸曦懒得管他们，自己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好歹熬到了下班。 　　她现在可以和姜流舟一起上下班，姜流舟开车。 　　今天早上也是这么来的。 　　她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姜流舟推开门出来。 　　好吧，也不能算是正好。 　　沈逸曦住九楼，她昨天晚上收拾东西，又因为姜流舟的话辗转反侧，凌晨三点才睡。 　　她完全可以睡到七点，简单洗漱过后直接坐电梯下一楼。 　　但是她没有。 　　她六点硬撑着起床，简单打扮了一下，煮了两瓶牛奶。 　　然后努力在七点十五分——按她之前在公司里等姜流舟的经验算，姜流舟平时应该就是这个点出门的。 　　她走楼梯，去了八楼。 　　要不是正好碰上姜流舟推开门，她甚至想坐电梯上去，再走一趟。 　　直到碰上姜流舟。 　　因为她刚刚好第一趟就碰上了姜流舟，所以她省了很多力气，甚至牛奶都还没有凉。 　　姜流舟就顺便带上了她。 　　还问她晚上怎么回去。 　　那时候沈逸曦就坐在姜流舟身后，看着姜流舟雪白的后脖子和散下来的碎发，嗫嚅着说：“不知道，我还不认识路。” 　　其实沈逸曦知道的，现在手机地图这么多，她可以随便点开一个看着回去。 　　但是她想让姜流舟带自己。 　　果然，姜流舟思考了片刻，顺着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正中下怀。 　　沈逸曦还得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姜流舟笑着说：“怎么会呢？我你不嫌弃我就好了。你之前坐的车那么宽敞，现在肯坐我的车，应该是你委屈了。如果以后真的觉得坐着不习惯不想坐了，和我说一声就好了。” 　　沈逸曦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下定决心要一直和姜流舟一起回去。不能让姜流舟觉得自己是一个嫌弃她的人。 　　现在下了班，沈逸曦打了卡就给姜流舟打电话，去停车场等姜流舟接自己。 　　然后在姜流舟开了门以后很自觉地坐到驾驶座后面的位置。 　　姜流舟看着空着的副驾驶，忍了忍没说话，开车走了。 　　第二天，沈逸曦就在驾驶座后面的椅子上发现一张讨好的笑脸。 　　李希坐了一个座位，用一个黑色的大书包占了一个座位，很不好意思地对沈逸曦说：“沈小姐，你坐到副驾驶去嘛。” 　　沈逸曦看着一脸冷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姜流舟：“……” 　　还有这种好事？！ 　　李希拽着好像装了很多东西，但其实里面全是废纸的书包，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助理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即使这个助理今天很像和男朋友去约会，但是为了老板，还是要坐进车里，帮老板把人挤进副驾驶。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第二天是周末。 　　沈逸曦趁着这个时候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两口锅。 　　结账的时候看着自己卡里的余额，心里梗了一下。 　　原本就打算要更上进一点，现在这个想法更加强烈了。 　　不行了，要开始重操旧业了。 　　沈逸曦拿出手机，给自己刚回国就邀请自己去她律师所的友人打了电话。 　　心里已经想好了自己白天挣钱养家顺便早起给舟舟做个早饭的美好生活了。 　　但是沈逸曦明显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周日那天，她煮了一锅粥，想了想，没好意思一大早去找姜流舟喝这么简陋的粥。 　　等到了周一。 　　她不仅没有用得上锅，她甚至因为晚上看卷宗看的太晚了，早上睡过了头。 　　闹钟响了两遍，才有一双白嫩的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来，关上了闹钟。 　　沈逸曦迷迷糊糊的，挣扎着想起来。 　　然后就是闭了个眼的功夫，就又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吵醒的，门口传来人声。 　　沈逸曦拥着被子坐起来，脑子里想着私闯民宅到底是赔多少钱。 　　然后就看着姜流舟推开门，走了进来。 　　还穿着睡衣的沈逸曦半睁着眼，耷拉着眼皮看姜流舟一脸的冷笑。 　　沈逸曦不知道姜流舟为什么这个表情，本来就迷迷糊糊的，现在更迷糊了：“你怎么了？” 　　姜流舟看着一脸困乏，头发乱糟糟的，眼皮还肿着的沈逸曦，表情僵了僵。马上转化成关切：“我以为你出事了。” 　　你这个表情不像是以为我出事了。 　　我甚至觉得你像是监狱警察发现犯人跑了。 　　沈逸曦却只是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姜流舟笑容和煦：“没事，睡吧。” 　　沈逸曦试探着问：“你好像很担心？” 　　姜流舟闻言顿了一下，语气有点低落：“毕竟我住的地方不像你之前的房子，不是独栋别墅，也没有保镖，我怕你出事。” 　　我怕你受不了，跑了。 　　沈逸曦看姜流舟这个样子，心里一提，马上安慰她：“不是！这房子很好的！没事！我就只是睡过头了！我现在马上就起来！我以后再也不贪睡了！” 　　姜流舟把自己散下来的头发撩到背后，含笑点头，看着沈逸曦。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看着她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硬着头皮把被子掀起来。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耳垂上的红色，觉得自己一大早因为没有看到沈逸曦生出来的惶恐阴霾少了一点。 　　沈逸曦快速洗漱了一下，看着还站在自己房间丝毫的姜流舟，犹豫着拿着自己的衣服，去卫生间把睡衣换下来了。 　　姜流舟等着沈逸曦换好衣服出来，才去门口找物业，想把自己硬生生找人撬开的锁修好。 　　在物业诧异的目光下，沈逸曦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门上一塌糊涂的锁，心里把自己刚刚的猜测全部推翻。 　　私闯民宅？ 　　那是什么？ 　　明明是舟舟关心我！ 　　她看着物业大张旗鼓地修锁，修好了之后给了自己两把新钥匙。 　　有点羞赧地递给姜流舟一把：“以后你就直接进来吧。” 　　姜流舟握着钥匙，摸着上面的锯齿，声音有点哑：“好。” 　　因为是姜流舟撬开的。 　　姜流舟一边给撬锁的人转钱，一边问物业：“这个新锁安全吗？不要像上一个一样，一撬就开了。” 　　物业：“……” 　　我怀疑你俩指定都有点毛病。 　　跟着姜流舟亦步亦趋往外走的时候，沈逸曦突然想起来自己买得锅了，她有点羞愧：“今天没有给你做早饭。” 　　“没事，” 　　姜流舟手里还拿着钥匙，心里高兴，就多说了一句：“可以不吃的，反正我之前都是不吃的。” 　　“不能这样。” 　　沈逸曦不赞同的摇头：“路上买一点吧。” 　　“到时候看。” 　　“买一杯豆浆，你喜欢包子还是喜欢油条？” 　　“都行。” 　　“……” 　　沈逸曦看着眼前姜流舟的背影，一时有点恍惚。她掩饰性低下头，说：“那就先吃包子吧。” 　　这么有烟火气的对话，真的会让我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啊。 　　沈逸曦跟着姜流舟一起回去的第三天。 　　同事群里终于有人提出了问题：“之前每天下班都来接公主回家的那辆保姆车呢？我怎么好几天没见了？” 　　“三天了。这三天，都没有。” 　　“沈逸曦最近都跟着姜魔鬼的车走的。” 　　“？为什么？她之前的保姆车一辆三千万啊，够买一百辆姜流舟的车了。保姆车坐着不香吗？” 　　“有钱人体验生活吧，明明这么有钱，过的有时候甚至不如我。” 　　“往好了想。可能她是，被扫地出门了呢？” 　　此话一出，群里沉寂了片刻。马上又开始刷屏。 　　“话说，现在沈氏集团掌权人虽说是她哥哥，但是不是亲生的啊！那位是私生子，这位是正儿八经的公主，现在人家有权有钱，不想让她过好日子也是应该的吧。” 　　“当年那位回沈家没两个月，这位就急匆匆出国了。你说是为什么呢？她们关系能好吗？” 　　“我说呢，怎么会有有钱人这么小气，原来是被豪门排挤出来了啊。” 　　“真可怜，没有一点能力，现在连唯一能拿出手的背景都没有了。” 　　“谁说不是呢。” 　　“上次居然还在工作时间睡觉。是没有遭到社会的毒打吧。” 　　“对啊，我们就看着她怎么把自己作死吧。” 　　“加一。” 　　沈逸曦不知道这个自己不在的群里现在在说什么。 　　她蔫哒哒地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自己副业的资料。 　　心里还在想刚刚姜流舟和自己说的话。 　　“明天我有点事，早上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去上班了，你自己可以去吗？” 　　沈逸曦一度在姜流舟面前很没有分寸感，这次也是一样。她下意识想问姜流舟要去干什么。但是看着姜流舟眼里的客气，就没能问出口。 　　现在就是后悔。 　　为什么不问呢？ 　　舟舟明天去干什么？ 　　沈逸曦挠心挠肝的，伸手摸出手机，给姜流舟发了个消息。 　　那边很快就回了一条：“去银行。” 　　为什么去银行啊？！ 　　什么时候去不行啊，为什么还要专门请一天假去啊？！ 　　沈逸曦拿着手机好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件自己之前很不屑的事。 　　她偷偷给李希发了一条信息：“你们明天到底去干什么啊？” 　　李希转头就截了个屏，问姜流舟：“你没有把卡还给她吗？” 　　姜流舟摸索着银行卡的边缘，看着那句话，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还不是时候。” 第70章 　　李希还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姜流舟就又发了一条消息：“你说不知道，告诉她我每个月都要去两次。” 　　李希：“……” 　　姜流舟：“真诚一点，要不经意说出口,知道了吗？” 　　李希：“……” 　　又是正在输入。 　　没一会儿,李希收到了一个红包。 　　李希：“明白了明白了。一定给您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收到李希信息的沈逸曦更懵了。 　　为什么每个月都要去两次呢？是去干什么？ 　　所有孩子都会长大,会有自己的秘密，没有长辈会一辈子知道孩子的所有事情。 　　沈逸曦从来不是一个纠结这个的人。她很有分寸,从来不让自己生多余的好奇心。 　　或者说，她只是之前没有遇到一个会让她有好奇心的人。 　　现在有了。 　　她知道自己要让姜流舟有私人的空间,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也没有其它的立场了。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知道姜流舟的所有事情。 　　本来同事经过那么一次讨论，基本对沈逸曦被沈逸阳赶出沈家没有一分家产这件事信了个七七八八。 　　但是还是有一丝警惕,怀疑沈逸曦只是因为最近要和姜流舟一起来。 　　于是小心翼翼等了两天后，正好等到姜流舟每半个月一次的请假日期。 　　没人刻意盯着沈逸曦早上是怎么来，只知道她这一天都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好像在等消息。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了，在一众或嘲讽或冷漠的目光下。 　　沈逸曦打了个出租车。 　　不仅货比三家,甚至小心翼翼地在打车软件上找了找，用上了一个无门槛三元优惠券。 　　？就这？ 　　谁家有钱人这样？ 　　这次大家都确定了。 　　沈逸曦就是被扫地出门,没有一点钱了。 　　沈逸曦打了车后就收拾东西走了，所以对公司里微妙的气氛一无所知。 　　手机里和姜流舟的聊天记录还停在昨天。 　　姜流舟说有点私事,并没有细说到底是什么私事。 　　沈逸曦拿出来又看了看，叹了口气。 　　第二天沈逸曦自以为早早的起床了。 　　她迷迷瞪瞪地换好衣服揉着眼想去外面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在斜对面的厨房里,看到了一个人影。 　　白色的瓷砖上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厨房里不知道为什么还冒着烟。 　　这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沈逸曦乍一眼看过去也被吓得一个激灵。 　　这次肯定是私闯民宅了吧？ 　　为什么在厨房？ 　　沈逸曦脑子里闪过很多类似于“小偷入室盗窃，因为饿了所以去厨房给自己炒了一个菜”这样的社会新闻,小心翼翼走过去，定睛一看。 　　是姜流舟。 　　哦，什么私闯民宅？ 　　橱柜上那个幽幽冒烟的东西，是自己的锅。 　　昨天自己放了米放了水，想着正好熬一晚上早上就能给舟舟喝热乎乎的粥的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锅，被溢出来的米粥弄脏了，看起来格外的寒酸。 　　看着门口沈逸曦探出的脑袋，姜流舟幽幽开口：“醒了啊？” 　　沈逸曦怯怯点头。 　　姜流舟把锅端起来，问：“你喜欢吃粥？” 　　沈逸曦不明所以，但是看姜流舟格外疲惫的眼神，又点了点头。 　　“乖，” 　　姜流舟把锅和里面的粥一起倒进垃圾袋里，很是无奈地笑了笑：“我们挣钱买着吃，以后不要自己动手了。命要紧。” 　　不是没有人和沈逸曦说过喜欢的。 　　国外沈母认识很多富贵人家，公子哥大小姐们一个个或真心或假意和沈逸曦说喜欢，认真规划未来，说要自己有的全部都给沈逸曦。 　　鸽子蛋大小的宝石说送就送，几百年的老古董沈逸曦多看两眼就有人买，也有人投其所好，和沈逸曦一起看新出的法典，带她去听课，问她愿不愿意给自己机会。 　　沈逸曦一直都知道自己无动于衷的原因是姜流舟。 　　但是也没有想到，姜流舟只是这么随口的一句话，就开始让自己期待下一个早晨。 　　沈逸曦觉得自己的心现在甚至比最开始那个圣诞节的时候跳的还快。 　　沈逸曦不敢大声呼吸，慌乱地点点头，去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的人眼里像是含着春水，风吹过来，一池的涟漪。 　　姜流舟今天果然没有再去买豆浆，而是带着沈逸曦去了粥铺。 　　时间还早，她和沈逸曦一起坐在店铺里，把油条撕成碎碎的小段，泡在白米粥里，慢慢地吃。 　　阳光照过来，好像只是一对很普通的爱侣。 　　今天没有煮粥，还把锅扔了。 　　沈逸曦去结账的时候忍不住算了算今天花了多少钱。 　　油条四根六块钱，两碗白粥四块。两个人的早餐十块。 　　一个锅，三百四十九块九毛九。 　　还是要挣钱啊。 　　好在友人真的很靠谱。 　　友人叫邱可，之前沈逸曦在国外读书认识的同学，后来回国，在知名律所当总监。 　　听说沈逸曦回国了，就马上给她打电话来邀请她。 　　沈逸曦拒绝了，邱可原本以为她会有更好的去处，没想到她会去做法律顾问。 　　邱可好是惋惜了一阵。 　　结果峰回路转，沈逸曦又主动联系她了。 　　邱可年纪轻轻能当上主管也是有实力的，但是由于她母亲是律所合伙人，所以难免还是会有人不服气。 　　邱可就急需一个人帮自己积累声望。 　　所以她很快就给沈逸曦安排了一个诉讼。 　　沈逸曦早早就拿到卷宗，看了两天。 　　但是又不能只看卷宗，还要去和被告原告一遍遍交流，沈逸曦就开始嫌工作很费时间了。 　　于是咬咬牙提了辞职。 　　组长听到她要辞职，很是淡然地点头，没有问为什么。 　　倒是同事阴阳怪气又小心翼翼地问：“这是知道生活不易，要回去继承家产了？” 　　“没有家产给我继承，我找了另外一份工作。” 　　沈逸曦把自己的本来就很少的东西放到一个小箱子里，贴上胶带。 　　“什么工作啊？又是走后门？” 　　“缘白律所。” 　　等到沈逸曦走了，办公室里才有人说话：“一定是走后门吧？缘白能要她？” 　　“对对对，肯定是！我当年去缘白，都没有走到面试那一关呢。” 　　“肯定是走后门了！” 　　毕竟那可是缘白律所啊！国内最顶尖的律所，没有之一！ 　　沈逸曦辞了职，但是早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跟着姜流舟去公司，然后再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还心惊胆战的，怕姜流舟发现自己辞职了，不仅生气，而且都不会让自己再坐她的车了。 　　沈逸曦甚至想好了解释的说辞。 　　姜流舟却一直没有问。 　　沈逸曦也就不敢主动说起这件事。 　　晚上在警察局里翻看案件明细，眼睛都疼了，还要定个闹钟去厕所偷偷给姜流舟打电话。硬着头皮说谎：“我今天还要加班。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再一起去公司。” 　　姜流舟想着自己空荡荡的副驾驶，明明前几天都顺着沈逸曦的话说了好，今天却生了点坏心思：“我正好想告诉你，我也加班，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了。” 　　“啊？” 　　沈逸曦愣了愣，有点诧异，又硬着头皮问：“你几点下班？” 　　“九点。” 　　“可是，可是，” 　　沈逸曦真的不会说谎，尤其是现在谎话快要圆不下去了，她很紧张，结结巴巴：“我七点就下班了，那我就自己回去了？” 　　“嗯。” 　　李希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家老板冷着脸，嘴里却说着最委屈最卑微的话：“是我没本事，夜泽轩就不用加班。” 　　那边沈逸曦一听姜流舟自怨自艾就难受，她想很严肃地骂醒姜流舟。 　　但是一想想自己也是姜流舟自怨自艾的原因之一，她就失去了勇气。 　　沈逸曦只能叹了一口气，问：“那我九点在停车场等你？” 　　姜流舟失落：“你不用勉强自己。” 　　“不勉强。”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沈逸曦甚至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热：“我也想和你一起回去。” 　　今天也是依旧不做人的老板。 　　跟着老板一起加班的李希叹了一口气：“你说说，她现在都不在公司了还要每天早上和你一起来这里，然后再自己跑回去。这么在乎，她要是不喜欢你，我就去马戏团表演倒立走铁索。” 　　“不用勉强自己。” 　　姜流舟对李希很温和地笑了笑：“她就是喜欢我。” 　　李希懵了：“她喜欢你你现在还等什么？！你玩什么攻心术呢？直接上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她喜欢我吗？” 　　姜流舟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甚至好像因为沈逸曦喜欢自己这件事而有点生气。 　　“为什么？” 　　“她离开的前一天，我摔倒了，她来看我，以为我睡着了，亲了我一口。” 　　姜流舟笑得阴恻恻的：“其实我知道。” 　　“你知道？！” 　　李希还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事，她大惊失色：“你知道你怎么让她自己走了？” 　　“对啊，” 　　姜流舟表情更加难看了：“她喜欢我她怎么自己就走了？” 　　李希：“……” 　　果然！沈逸曦还是一个渣渣，耍了流氓就跑！ 　　“她的喜欢有什么用呢？她喜欢我，说着最喜欢我，可是依然会和别人走很近，依然会离开我。” 　　老板依旧不是人，偏执阴沉：“没有朝朝暮暮没有天长地久没有白头偕老，她的喜欢有什么意义？让我凭着她的喜欢一辈子念着她？一辈子求不得放不下？” 　　“你往好了想，曾经拥有也是好的。” 　　“没有结果的话，曾经拥有就没有一点意义。” 　　姜流舟平静了一点，语气冷漠：“她还可以说着喜欢我，然后远离我，我不会像当初那样对她有幻想了。” 　　“还是自己下手比较稳妥。” 　　“比如呢？” 　　“你找找，那个李总最近有什么宴会要参加。”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前面铺的东西有点多。 　　要写的东西就更多了。 　　我原本打算二月完结的，现在看看大概有点难。 　　今天看到武汉的早樱已经开了。 　　我加油，让她俩在二月有点大的进展。 　　如果没有。 　　那就加更（吐血） 第71章 　　晚上九点的停车场,高跟鞋的声音清脆，泛起回音。 　　感应灯因为这个声音亮了起来。 　　姜流舟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车旁的那个人。 　　沈逸曦今天穿了件黑色西装，正在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是不是跺跺脚,怕感应灯灭了。 　　可能是听到停车场里别的声音,她抬头看过来。 　　姜流舟还是站在灯光下，笑着看着自己：“工作辛苦了。” 　　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圣诞节。 　　不过自己现在站在离她更近的地方,可以笑着回一句：“回去吧。” 　　回去了还是一样看卷宗，抱着寸厚的文件查之前的案例。 　　沈逸曦看着蚂蚁一样的小字,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 　　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都十一点了。 　　沈逸曦以为是夜泽轩打过来的，随手拿起来，点开：“怎么了？” 　　对面是姜流舟的声音,好像很难开口一样：“你现在在家吗？” 　　沈逸曦紧张：“怎么了？” 　　“我刚刚洗澡，踩到水摔了一跤。李希不接电话，你能过来一下吗？” 　　“？！” 　　沈逸曦腾的一声站起来,焦急：“你有没有事啊？” 　　“没有事。” 　　姜流舟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移得远了一点,曲起膝盖，对上浴室的墙壁,狠狠撞上去。腿上原本的痕迹现在更红了，瓷砖的缝隙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姜流舟低声说：“就是站不起来了,你可以过来扶我一把吗？” 　　沈逸曦大步跑出去，慌张问到：“怎么会站不起来呢？是不是很严重？！” 　　“没事，应该没事。” 　　姜流舟的语气还是很平静：“你不用急,钥匙在门口的鞋柜侧面放着，你自己进来吧。我在浴室。” 　　沈逸曦压根没有想为什么姜流舟会把钥匙放到门口的鞋柜里，反正她根本没敢挂电话,急匆匆地跑下楼，找到钥匙打开门，三步做两步冲到了浴室。 　　姜流舟还坐在浴池里，身上湿漉漉的，裹着宽大的白色浴巾，手里还拿着手机，看到自己过来了，对自己仰头笑了笑：“你来啦。” 　　湿着的头发还盘在头上，因为这么一仰头，一滴水落下来，划过精致的脸庞，在尖尖的下巴出停顿一秒，好像是舍不得这么旖旎的风景。但是还是无能为力，只能落到了水里，激起一小朵水花。 　　举目望去都是热气，姜流舟坐在白瓷的浴池里，肌肤是象牙一样的颜色。 　　沈逸曦一时居然分不清是什么更白一点。 　　不过还是更担心姜流舟的伤。 　　她尽可能忽略自己心里有的没的，大步走过去。 　　一眼就看到白色浴巾下姜流舟膝盖上的红痕。 　　沈逸曦心里一紧，伸手去拉姜流舟：“出来抹点药。” 　　姜流舟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站不起来的角色，伸手拉住沈逸曦的手。 　　白瓷的浴池本来就滑，即使已经没有水了，姜流舟还是踉跄了一下。 　　沈逸曦赶紧去扶姜流舟的腰，怕她再次摔到。 　　却发现因为这一个踉跄，原本姜流舟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浴巾现在松开，露出大半个胸脯。 　　姜流舟手疾眼快，马上把浴巾扶好，打断了它越来越松的趋势。 　　但是还是露出来一点了的。 　　姜流舟本来就比沈逸曦高，现在又站在浴池里。 　　沈逸曦微微垂眼，眼前就是浴巾的边缘。 　　象牙白的肌肤不能说是很白，但是有光泽，看上去就细腻滑嫩。 　　上面的粉色纹身就格外显眼。 　　自己刚回国，第一次见到姜流舟的时候，就是那个宴会。 　　她穿着黑色裙子，领口大，露出的那一点粉色，应该就是这个了。 　　樱花。 　　就被纹在左边第二根肋骨的位置。 　　那是心脏的位置。 　　因为浴室的门被打开了，里面的雾气散了很多，但是沈逸曦还是可以闻到姜流舟身上的味道。 　　是那种甜甜的，春天的味道。 　　这个浴室里的东西，举目看过去，大部分都是粉的，上面画着同一种图案。 　　沈逸曦想到七年前那天格外迫切格外欣喜的的姜流舟，想到自己捡起来的那个胸针。心里是很猛烈的悸动。 　　沈逸曦有点后知后觉的疼了。 　　沈逸曦把姜流舟扶到卧室，给姜流舟找了一件睡衣，神不守舍地走到外面，关上了房门，按照姜流舟说的，找药箱。 　　再进去的时候姜流舟已经换上了睡衣，胸口的那朵小樱花又不见了踪迹。 　　可是沈逸曦觉得那朵樱花就在自己眼前，就像那个人一样，在自己眼前脑海里，不停地提醒自己，有多迟钝。 　　沈逸曦不知道怎么办，僵着走过去，蹲在床前，小心翼翼给姜流舟抹腿上的伤口。 　　姜流舟坐在床上，小腿自然地垂下来，她低头看着沈逸曦的神情，脸上没有表情。 　　“疼不疼？去医院拍一张片子吧？” 　　沈逸曦看着那双腿上的红痕，觉得自己眼前有点模糊。 　　“不疼，等等吧，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呢。” 　　沈逸曦想劝姜流舟去看看，但是觉得自己嗓子都是哑的。她低头，轻轻的，用手指把药水抹匀。 　　即使有了这么一片红痕，沈逸曦还是能看到姜流舟腿上的伤疤。 　　七年前，摔倒的那一次。 　　沈逸曦的声音开始哽咽：“我和路江城说了，要他给你买一支祛疤的药膏。” 　　“买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流舟的声音有点飘忽，好像是因为疼，也好像是陷在回忆里，心神不定：“我没有用。” 　　我不仅没有用，我甚至在它快好的时候每天揭它的伤痂，不然怎么让你看到这个疤呢？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不停颤动的睫毛，看着那双垂下的眼皮微微一动，一串泪水就滑了下来。 　　姜流舟没有说话。 　　沈逸曦一只手还按在姜流舟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药膏。 　　她好像是忍不住了，伸手把药膏放在床上，把脸上的泪随手抹去，抬起脸对姜流舟笑了一下：“舟舟，抱抱。” 　　姜流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逸曦就已经站了起来，俯身抱住了她。 　　沈逸曦是真的不会做偷偷摸摸的事。 　　姜流舟僵着整个上身，感受着自己湿漉漉头发上那个柔软又长久的停留，忍不住勾起嘴角。 　　沈逸曦回楼上的时候已经是一点了。 　　她没有心情再看东西，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个樱花胸针。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心里抽痛。 　　其实第一眼看到那个樱花纹身的时候心里是酸的。 　　以为姜流舟在自己不在的这七年里遇上了别人。 　　可是很快她就想到了其他的很多事。 　　自己回国之后姜流舟身上永远都是自己当初用的香水味。自己当初因为懒一直都用着原身喜欢的东西，原身习惯樱花。 　　姜流舟那天拿着胸针，也是往自己这个方向跑来的。 　　或许，舟舟是喜欢我的。 　　沈逸曦摸着胸针细密的针脚，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又酸又疼，还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 　　可是现在呢？ 　　七年了。 　　舟舟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舟舟了，她可能并不需要我了。 　　第二天沈逸曦一大早就去敲姜流舟的门，想问问她腿到底怎么样了，如果还疼的话就要去医院了。 　　姜流舟本来就是自己磕的，看着严重，其实就是皮肉伤。 　　现在膝盖上淤青一片。 　　她穿了一条阔腿裤，撩开给沈逸曦看自己的腿。 　　沈逸曦看着那一大片淤青，又红了眼。 　　她看着姜流舟，坚定地说：“这次我给你买药。” 　　姜流舟点头：“好。” 　　“我给你抹。” 　　姜流舟也想严肃一点，但是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笑意。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和沈逸曦有了一个约定。于是她尽量很郑重地点头：“好。” 　　老板今天心情不好。 　　可能是因为腿断了。 　　李希缩成一团，表面认真看着文件，心里暗暗想姜流舟摔断腿是不是因为遭报应了。 　　她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姜流舟很少有这么后悔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做的决定都是对的。偶尔做错了她也只会尽量弥补回来，而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后悔上。 　　而仅有的一点例外，只能是因为某个人了。 　　果然，姜流舟幽幽开口了：“大意了，我又放松警惕了。” 　　李希茫然：“？”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手段啊，” 　　姜流舟皮笑肉不笑，眼里好像蕴藏着风暴：“说几句好话，做一些暧昧不清的事，等到你以为你就是她最重要的人了，她就跑了。多少次了，我怎么还会上当呢？” 　　李希：“……往好了想，她可能……” 　　“她可能就是一个渣渣，只有我这样的傻子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 　　姜流舟阴恻恻一笑，又是不当人的姜魔鬼：“没有结果之前，不能放松一丝一毫。” 　　沈逸曦辩护的案子很快就开庭了。 　　沈逸曦忙了很久，终于在一审胜诉之后能缓一口气，给自己两天休息的时间。 　　说是休息，她也还要早上一大早就起来，跟着姜流舟吃过早饭去公司，然后再回家休息。晚上还在早早去公司门口等着姜流舟。 　　因为沈逸曦天天去停车场，又没有厂牌，被保安重点观察了。 　　她就是在晚上回去的时候听姜流舟问的问题的：“过两天的那个晚会你穿什么衣服？” 　　沈逸曦茫然：“什么晚会？” 　　“你们组长没有和你们说吗？老板夫人过生日，每年都会有这个晚会。” 　　沈逸曦：“……” 　　都快忘了，自己在姜流舟面前，还是一个同公司的法律顾问。 　　她硬着头皮打哈哈：“到时候再说吧，我不一定能去。” 　　“你不去吗？” 　　姜流舟的腿早就没事了，所以现在又是她在开车，趁着等绿灯的时候转头看了沈逸曦一眼：“我想让你去。” 　　你要是不去，我的纹身就白给你看了。 　　沈逸曦果然就被姜流舟这么一句话冲昏了头脑，她点头：“我一定去！” 　　作者有话要说：冲！ 第72章 　　依旧是衣香鬓影灯红酒绿,沈逸曦费劲地在大厅的各个角落里寻觅，想找找姜流舟。 　　姜流舟不在。 　　沈逸曦挽着沈逸阳的胳膊，眼珠子滴溜溜转,想转头接着找。 　　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身边的人。 　　沈逸曦马上道歉：“不好意思。” 　　抬起头才发现是自己的前同事。不知道为什么,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挽着的沈逸阳，露出一个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转头就走了。 　　沈逸曦：“……” 　　不要咖啡了？不要有钱富婆了？为什么这个样子？ 　　杨严就是那个之前试图和沈逸曦攀上关系找一个有钱人，被沈逸曦拒绝后恼羞成怒开始带头孤立沈逸曦的前同事。 　　本来他看沈逸曦不肯给自己介绍有钱人,后来又发现沈逸曦扣扣搜搜的在乎一点小钱，就开始说沈逸曦小气，不像一个有钱人。 　　说得多了不止同事信了,他自己都把自己说服了，也信了。就真的觉得沈逸曦和沈逸阳关系不好被赶出豪门只能潦草度日。 　　后来沈逸曦辞职了，他还有点遗憾,觉得自己少了落井下石的机会。但是想到公司的晚会，又觉得自己有了机会,可能自己可以在这个晚会上找到一个有钱人，等到自己有钱了,多的是羞辱沈逸曦的机会。 　　于是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来的名额。 　　去商场西装店铺买了一件剪裁很好的西装，现在吊牌还不敢剪,就想回去就退了。 　　但是怎么还能在这里看到沈逸曦啊？！ 　　还是跟着沈逸阳来的？！ 　　她们关系不是不好吗？ 　　杨严看着沈逸曦身上的礼服，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自己去买西装时隔壁奢侈品店员宝贝一样整理说是总部发过来的高级定制的衣服。 　　西装店老板当时说什么来着？ 　　一件可以买一百件自己身上的西装！ 　　杨严眼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 　　宴会上也有别的同事，现在也看到了沈逸曦,凑过来有点埋怨地问杨严：“你不是说沈逸曦和沈逸阳关系不好吗？！关系不好她们能一起来参加晚会？” 　　那可是沈家啊。 　　要不是杨严再三起哄，谁会想不开招惹沈逸曦？ 　　沈逸阳和公司老板关系又很好，万一沈逸阳真的想给沈逸曦撑腰,自己能有好下场吗？ 　　同事想到这里，脸都白了，说话都带上了一点谴责：“如果沈逸曦真的生气了，我们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法治社会，你要相信法律。”杨严强装淡定：“她要是真的和沈逸阳关系好，还用得着辞职？沈逸阳不是第一时间就报复我们了？我们现在不也没有事吗？” 　　同事狐疑地看了一眼杨严，但是到底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沈逸曦不会记得自己这些小喽喽。 　　沈逸曦确实也不记得。 　　她虽然有点疑惑杨严为什么看到自己后会有那种反应，但是并不关心。 　　但是沈逸阳若有所思，看了看杨严的背影，问沈逸曦：“同事吗？” 　　沈逸曦还在找姜流舟，随口回答，纠正了沈逸阳的问题：“是前同事。” 　　“关系不好？” 　　“没有吧，就是有点好逸恶劳莫名其妙，老想走捷径。” 　　沈逸曦对于杨严的印象也不深，索性就都说了：“就是老把别人当傻子，不知道为什么，还总想让我请他喝咖啡，大概是家庭条件不好吧。不过家庭条件不好也不是他道德绑架我让我请他喝咖啡的理由。” 　　沈逸阳很快提炼出重点，好逸恶劳莫名其妙都是贬义词，沈逸曦应该不喜欢这个人。 　　他微微一笑：“你想报复他吗？我们做个交易。你只要去和老头子说上十分钟的话，我就让他没有工作。” 　　“没必要，你少干这种缺德事。” 　　沈逸曦终于看到了从卫生间出来的姜流舟。 　　姜流舟今天穿着小西装，看上去笔挺干练，不知道为什么还带着一股子禁欲的味道。 　　沈逸曦马上收回放在沈逸阳胳膊肘里的手，提着裙子就想过去。 　　姜流舟整理好自己的着装，从桌上拿了一杯酒，第一次主动的，一头扎进大厅中央正在攀谈的一群人里了。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身边的一群人，没一个认识的。 　　不过没关系，她还是硬着头皮，往里面走，想站到姜流舟身边。 　　姜流舟年纪小能力强，大家都知道她前途不可估量，在她还没有长起来的时候想把她按下去，但是没能按下去，就开始想拉拢她。 　　但是总有人没有眼色。 　　沈逸曦走近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阴阳怪气的：“姜经理真是好手段啊，多少客户抢着想请姜经理帮忙投资股票呢。” 　　姜流舟轻轻晃了晃酒杯，看着越走越近的沈逸曦，勾起一个笑来：“唉，我就羡慕李总手下的人，清闲自在，不像我，每天忙死了。” 　　清闲自在的日子怎么挣钱？！ 　　李总气急，更加阴阳怪气了：“姜经理不想忙也有办法嘛，之前初入市场都有那么多钱，现在肯定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得到更多的钱，既然有这么好的皮囊，为什么还要拼呢？找个有钱人嫁了，在家里做做家务不好吗？就算要出来工作，也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玩而已。” 　　这不就是骂姜流舟挣的钱不是正经钱吗？ 　　周围的人心里门清，想劝，又怕李总反咬一口说自己和姜流舟有点什么。只能冷着脸看着。 　　李总和姜流舟关系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了。姜流舟当年算是一鸣惊人。现在市场上有名的操盘手大多都在这个行业十几年了，靠经验也能规避多数风险。只有姜流舟，二十二岁横空出世，多差的牌都能打出一个王炸出来，反应快下手准，最重要的是，她当时才接触这个行业两年。 　　于是抢了李总的一个大客户。 　　本来就是靠本事吃饭，怪不上谁的。但是耐不住李总的公司越来越小，姜流舟的名气越来越大。 　　但是就开始了这样。 　　李总阴阳怪气，姜流舟当时不解释，背后抢客户。 　　李总更阴阳怪气，姜流舟抢更多客户。 　　恶性循环。 　　这次大家也是有点厌烦了，嘴上不说话，就等着姜流舟再给李总一个重创。 　　真是没脑子。 　　姜流舟那是谁？高中的时候就是路家夜家沈家三个独苗苗大少爷挣着抢着要的人。这三家里面有一个是真的，就你那个小破公司还能撑到现在？ 　　更何况姜流舟的能力有目共睹，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晚会上交响曲还在响，别的地方的人还在攀谈，这个地方短暂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李总还在说话：“就像网上说的，能靠脸吃饭，你还在靠实力干什么？女人结婚嫁的好不就行了吗？” 　　有人提着裙子闯进了这片并不不算友好的空间，声音有点哑，带着点莫名的威严：“核心价值观还是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呢，咋了？敬业和友善被你吃了？” 　　酒杯里暗红的酒液最后滑出一个小小的漩涡，悄然归于沉寂。姜流舟看着生气的沈逸曦，舔了舔后槽牙。 　　猎人要开始收网了。 　　真的没人在这种场合说过核心价值观。 　　再加上沈逸曦又过于正直，她突然加入话题，李总一时居然也没有反应过来。 　　沈逸曦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生气：“干一行爱一行，舟舟敬业怎么了？你不敬业就想走捷径你还有理了？脑子里都是什么脏东西？不会尊重别人吗？怎么可以这么恶意揣测别人的想法？我告诉你，我下次再听到你这样说，我就录音报警告你造谣，情节严重的话就是造谣罪，你就去小房间让警察叔叔好好教教你核心价值观。” 　　李总涨红了脸：“你是她的谁？！我有没有和你说话！” 　　沈逸曦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姜流舟，发现姜流舟正在看着自己，她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答。 　　她被姜流舟那专注又含着一丝温柔的眼神看得羞涩，心里扑通扑通的，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低声嘟囔，喋喋不休：“舟舟就是有实力，你要是酸的话就在实力上超过她，在底下随便讨论私生活有什么意思，随便造谣污蔑别人，就算定不了罪，也是很缺德的一件事……” 　　“我造谣？我没有！你告诉我，她这么穷，谁不知道啊，她一个孤儿，之前和奶奶住在那么旧的筒子楼里，为什么高中有钱去贵族学校？为什么有钱去炒股？她爸妈没有给她留下一分钱，她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她的钱肯定不干净！” 　　沈逸曦看着李总脸红脖子粗大声喊叫的样子，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了：“我给的。” 　　姜流舟还在晃着酒杯，不管周围的人有多么诧异，只专注地看着那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 　　沈逸曦有点不屑：“她能去贵族高中是因为学习成绩很好，免学费去的。一年的奖学金就有六十万。考去A大，学校给了三百多万。不过这就是后话了。我高一那年给了她两千万，她随便花。别说是炒股了，她全赔了我也能再给她两千万。” 　　沈逸曦说这话有点心虚。 　　但是她表面上是很淡定的，她看着李总，眼里满是不屑：“你不干净了她都不会不干净，要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儿叫嚣？” 　　姜流舟晃着酒杯的手腕一顿，她看着沈逸曦，微微拧了拧眉。 　　考去A大学校确实给了三百多万。 　　不过那时候沈逸曦都出国两年了，自己和她根本没有联系，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李总没有见过沈逸曦，听到沈逸曦这么说，心里一提，色厉内荏地问：“你是谁啊？说话这么……” 　　“沈小姐，” 　　身边有人很温和地回答：“我妹妹，沈逸曦。” 　　最后那个“狂”字怎么都说不出口了，李总僵着脖子回头看过去。 　　沈逸阳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总，唇边还挂着笑，在李总惊恐的注视下，他彬彬有礼地问：“你觉得我妹妹没有两千万吗？” 　　李总摇头。 　　“我妹妹给她喜欢的人一点小钱去玩，玩出了一点成绩，有问题吗？” 　　喜欢的人？ 　　沈逸曦听到了这句话，微微睁大了眼，低头去看自己脚尖。 　　完了完了，沈逸阳瞎说什么啊？！这样说的话，舟舟会不会觉得我给她钱是想对她做不好的事啊？！ 　　姜流舟也听到了，明亮的灯光下，她看着沈逸曦耳垂上的粉色，眼神更幽暗了。 　　姜流舟不喜欢这种场合，来了就是为了给自己圈住沈逸曦的行为做一下铺垫。 　　但是万万没想到还会有意外之喜啊。 　　她为什么知道我拿了多少奖学金？沈逸阳为什么说她喜欢我？ 　　姜流舟把酒杯放下，和主人说了一声，转身想走。 　　沈逸曦和沈逸阳跟上。 　　沈逸曦想去和姜流舟解释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要解释什么事情。 　　好像所有事情都是真的。 　　沈逸曦还在犹豫。 　　沈逸阳拍了她一下，得意洋洋：“出气了没有？” 　　沈逸曦不回答。 　　“那你要不要回家，就这样气气老头子？” 　　沈逸曦别过头去，不管沈逸阳。 　　沈逸阳又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在沈逸曦眼前晃了晃：“我可是帮你出了两口气呢，你回去一趟就行。” 　　沈逸曦定睛一看，是一个吊牌。 　　一个有名的西装牌子，吊牌上标的价钱是两万三。 　　拿着吊牌干什么？ 　　沈逸曦不愿意：“我不去。” 　　沈逸阳还想再劝一句，一直在前面走着的姜流舟突然转头，问沈逸曦：“我能和你聊一聊吗？” 第73章 　　沈逸曦以为姜流舟是想和自己说关于刚刚沈逸阳说自己喜欢她的事了。 　　但是姜流舟没有。 　　姜流舟一言不发带她回了家,然后从卧室里拿出一个包来，坐到了她身边。 　　沈逸曦还穿着裙子，双腿并拢手搭在膝盖上挺直腰杆,十分拘谨。 　　姜流舟从包里拿出一个钱包,打开,拿出了几张卡。 　　沈逸曦屏住呼吸，看姜流舟推过来一张看上去旧旧的卡：“这是七年前你给我的卡,你给我的时候里面有两千万，奶奶住院还有后来的葬礼,用了七百万。后来我炒股，也是用的这个钱，现在这个卡里还剩六百万。密码我没有改,还是你的生日。” 　　沈逸曦点点头，看着姜流舟，不说话。 　　姜流舟微微垂眸,从钱包里又拿出来一张卡：“这里是那七百万炒股买基金挣的钱，七年了,现在是六千万了。” 　　沈逸曦微微瞪大了眼。 　　姜流舟又把那张卡推过来：“密码是你走的那天。” 　　沈逸曦看着那张卡，不动。 　　姜流舟又拿出来一张：“这是你走之前给路江城的卡,医药费是路江城付的，这里面的钱没有动,密码也没有改，在后面写着。” 　　是夜泽轩的卡，自己讨来给姜流舟的医药费。 　　沈逸曦看着桌子上的三张卡,僵直了不动。 　　心里隐隐有种预测。 　　果然，又是一张卡：“你当年给我的冻疮药，还有后来夜泽轩给的,以及那些牛奶，你买来的礼物，我按现在的市场价折现了。密码是你走的那天。” 　　沈逸曦缓缓地把视线移到姜流舟脸上。 　　姜流舟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举着一张卡晃了晃，好像只是给她看看：“这是奶奶住院用的七百万，连上这么多年的货币贬值，大概要给你九百万，我还没有存完，你现在要吗？” 　　沈逸曦嗓子有点干。她觉得自己眼又要热了，于是垂下头去，轻轻地咳了一声。 　　姜流舟好像没有看到一样，把卡推过来了：“你要是急着用钱，就拿去吧，我每个月会往里面打钱的。密码还是你走的那天。” 　　刨去自己给的，夜泽轩的三张卡，剩下的卡的密码都是自己走的那一天。 　　之前所有“姜流舟喜欢自己”的猜测现在都被这几张卡证实了。 　　沈逸曦要是再不知道就是傻子了。 　　姜流舟为什么每个月都要去银行啊？什么私事啊？ 　　她去银行就是，给卡上打钱了？ 　　沈逸曦看着那张卡，又顺着按在那张卡上白皙修长的手指一路看过去，最后放到姜流舟脸上。 　　她眼眶热热的，都不敢看姜流舟的脸：“你拿着吧。” 　　姜流舟果然就把卡收回来了。 　　沈逸曦说：“我想看着你，等你存完了，再给我。” 　　说完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点奇怪，于是有点失态地昂起脸，看着姜流舟，紧张地央求：“可以吗？” 　　铺了这么久的网，要一点点收回来。 　　猎人心里很清楚。 　　可是对上那双眼，她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急切，只想一口把人吞下去。 　　不能这样。 　　姜流舟告诫自己，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淡然点头：“当然可以。” 　　沈逸曦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姜流舟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又怕是自己会错了意。或者说，是姜流舟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 　　于是又有点紧张，想再说一句什么。 　　然后姜流舟就把那张放利息的卡收了起来，坐得板直，问：“所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沈逸阳说我是你喜欢的人吗？” 　　沈逸曦：“……” 　　沈逸曦脸上马上飞上了一抹红，她看着一本正经的姜流舟，疑心姜流舟是在逗自己。 　　但是又怕姜流舟是真的认真在问，于是吭吭哧哧，低声解释：“你不是问校园霸凌怎么办吗——只有那一杯水是我做的，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追诉期都过了，我总要给你一个交代的。我用以后赔给你好不好？” 　　在沈逸曦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下，姜流舟尽量压住自己的唇角：“好。” 　　夜泽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谈下了一个很重要的生意。签了合同之后通体舒畅，想起来好久不见的沈逸曦了。 　　大晚上给沈逸曦打电话过去。 　　被挂了。 　　？ 　　夜泽轩不信邪，又打了一个过去。 　　又被挂了。 　　但是这次收到了一条信息：“有事吗？有事也不要说。” 　　语气冷漠无情，根本就不是沈逸曦会说出来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呢？ 　　夜泽轩稍微琢磨了一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明白了。 　　沈逸曦这个傻子，手机被偷了！ 　　真是，太过分了！ 　　夜泽轩气呼呼的，接着给沈逸曦打电话，想让这个小偷知错能改，赶紧把手机还回去。 　　被挂了。 　　被挂了。 　　被挂了。 　　夜泽轩快要气死了，就是不信邪，接着发：“我告诉你，我报警了！我马上就找你的定位了！你再不把手机还回去就去找警察叔叔喝茶吧！” 　　沈逸曦烧了壶水晾凉冲了杯蜂蜜水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姜流舟拿着自己的手机，每次手机一响，她就手疾眼快，点一下屏幕。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姜流舟含笑回头：“你的闹钟为什么一直响呢？” 　　可是，那是我的来电铃声啊。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的脸色，识趣地摇头：“不知道。” 　　姜流舟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骗你的，是夜泽轩给你打电话。” 　　沈逸曦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夜泽轩的名字，点开。 　　“我告诉你！你快把手机还回去！我报警了！” 　　沈逸曦：“是我。” 　　“哦？” 　　夜泽轩惊喜：“那小偷把手机给你了？” 　　姜流舟端着蜂蜜水进房间了。 　　沈逸曦回头看了一眼姜流舟的背影，硬着头皮点头：“对，给我了。” 　　夜泽轩语重心长：“你看看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你连手机都保护不了，你还想干什么？” 　　沈逸曦：“……好的。” 　　夜泽轩又叮嘱了沈逸曦几句，体会到了说教的快乐以后，长起来自己是想问什么的了：“你和姜流舟的进展，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 　　一说起这个，沈逸曦就支愣起来了，又有点气馁，心里好多话想说，没说出口就被夜泽轩打断。 　　夜泽轩恨铁不成钢：“就只是上下楼而已，干什么啊？！” 　　“我们现在住在一起了。” 　　“上下楼能叫住在一起吗？不叫！你没有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就不叫住在一起！” 　　原本以为“自己和姜流舟同居”这件事很让人震惊的沈逸曦，沉默了。 　　“没有吧？不过也没事，你加油，先同居，然后就可以进一步发展了。” 　　沈逸曦沉默了片刻：“已经同居了。” 　　“哦，已经同居了，” 　　夜泽轩随口重复了一遍，停顿片刻，好像反应过来一样，突然惊恐：“已经同居了？你现在这么穷？没地方住了？！” 　　沈逸曦思忖片刻，说：“其实我之前住的那一套房子，姜流舟买下来了，一千五一个月租给我住。” 　　“所以，你现在和她住在一起房租会便宜吗？” 　　“……没有房租。” 　　“为什么？！” 　　“因为我们在一起了。” 　　夜泽轩那边陷入长久的沉默，久到沈逸曦以为他走了，他才悠悠开口，声音里可以听出来的恍惚：“什么时候的事？” 　　沈逸曦：“也就是上个星期的事，九天了。” 　　“才九天，你就直接住在一起了？” 　　“你刚刚不是还说没有睡一张床就不算住在一起吗？” 　　夜泽轩下巴都要掉了，他更恍惚了：“你还想直接睡在她床上？！” 　　沈逸曦被这断章取义的水平震惊了：“没有。” 　　“上回，我给你打电话，你还说不知道要怎么做，先做朋友，这才过去多久，你就……住人家家里去了。” 　　“……” 　　即使已经过去几天了，沈逸曦还是觉得有点羞涩，她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好像自己是一个傻子，但是又真的很想一遍遍和别人说。于是就装作有点生气的样子：“不是说了吗，我和她在一起了。” 　　“我当然知道你和她在一起了！我是问你的心路历程，你明明之前还说你很犹豫！你还说你不知道怎么做，你说你纠结，你没有下定决心要怎么办。” 　　“没有下定决心是没有下定决心的事，” 　　沈逸曦解释：“但是我一直是喜欢她的啊。我要是不喜欢她我纠结什么，我甚至都不会回来，但是我喜欢她，所以才纠结，怕她不喜欢我，怕她还怨我，怕她过得不好，怕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越喜欢越纠结啊。” 　　有细细的声音顺着没有关上的房门传过来，几乎要散在空气里，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姜流舟几乎要怀疑那句喜欢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地捂住了脸，闷闷笑出声。 　　那边夜泽轩恍恍惚惚：“这样啊。” 　　“但是我现在还是很纠结，” 　　沈逸曦很严肃。 　　“咋啦？” 　　“我怕姜流舟喜欢的不是喜欢我。” 　　“……” 　　这句话没头没尾突然砸过来，夜泽轩觉得自己有点懵：“你做了自己的替身？” 　　“……你可以这么想。” 　　沈逸曦想着姜流舟家里那些樱花的香水香薰沐浴露洗衣液洗发水身体乳，觉得有点脸热，但是她表面依旧淡定：“我怕她是有执念，她喜欢的只是在她弱小的时候保护她帮助她还喜欢粉色身上带着樱花香气的少女。” 　　“这不就是你吗？” 　　“可我现在不是那样的了，我现在也不能保护她了，我怕她只是喜欢那样的我。” 　　“啊？” 　　夜泽轩真心实意地为沈逸曦担忧：“那怎么办呢？她对那个你执念这么重吗？” 　　“是的，但是没有关系，” 　　沈逸曦微微颔首，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甜蜜：“毕竟她不喜欢我也不会有执念，我会努力成长起来，让她看到我的。” 　　夜泽轩：“……” 　　我怀疑这是一碗狗粮。 　　沈逸曦有点羞涩：“舟舟真的好好啊，她早上穿着睡衣来叫我起床的样子也好好看啊，她早上还会带我吃饭，还会做饭，对了！她上次下班早，给我炸了汤圆。” 　　沈逸曦想着姜流舟认真包汤圆的侧脸，心里又酸又痒，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最后“诶呀”一声：“舟舟真好看。” 　　夜泽轩麻木了：“……”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他想了又想，突然痛斥：“你是喜欢姜流舟吗？你就是喜欢她的脸，你那是喜欢吗？！肤浅！你不配说你对她是喜欢！” 　　“呵，” 　　沈逸曦冷漠：“我喜欢她，肯定觉得她最好看啊。” 　　“我告诉你！执念不是喜欢！” 　　“是！不喜欢谁会有执念啊？不喜欢她为什么忘不掉啊？她就是喜欢我！” 　　夜泽轩悠悠开口：“你七年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沈逸曦理所当然：“因为你不是姜流舟啊。” 第74章 　　杨严最近过得不是很好。 　　准确来说,是很不好。 　　那天晚会，他看到沈逸曦后就不敢到处乱跑了，怕沈逸曦和别人说自己之前做过什么。 　　也想过沈逸曦如果报复自己,回怎么做。 　　确实也想过自己到时候要怎么反击了。 　　实在不行就舆论绑架说沈家大小姐和自己一个打工人计较,博取大众的同情。 　　但是万万没想到,沈逸曦压根没有管自己。反而是那个年纪轻轻的沈家家主来和自己说话了。 　　你说说，要是真的想给沈逸曦出气,他有多少办法？ 　　可偏偏他笑得很好看，招呼着公司老板过去,很郑重地和老板介绍了自己，把自己吹上了天。 　　还没等杨严高兴多久，他就话题一转,说自己仪表大方，衣服好看。 　　然后就问自己为什么不剪吊牌，留着不嫌硌得慌吗？ 　　还没等杨严想出什么合适的答案,他就伸手把吊牌拽下来了。 　　现在好了，衣服不仅不能退,甚至因为沈逸阳拽的时候力气太大，开了一个线头。 　　杨严都要气死了。 　　他安慰自己,好歹工作还在，也就是四个月的工资。 　　四个月啊！ 　　而且当天晚会上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大家现在都知道沈逸曦和沈逸阳关系好可以一起参加晚会了，大家想想是杨严怂恿自己招惹沈逸曦的，就开始气杨严。 　　现在大家一起孤立杨严,他在办公室里一说话都有人要阴阳怪气说他是有眼无珠落井下石的小人。 　　杨严想想都觉得自己要呕血。 　　于是就又开始想沈逸曦之前辞职前说的话了。 　　她能去那么好的律所，肯定是因为这个哥哥又给她走后门了。 　　但是又怎么样呢？ 　　人家大律所都是看实力的，沈逸曦在哪里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杨严怨恨地想,只能安慰自己沈逸曦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组长突然过来喊人：“今天老板打电话，让我们看一场直播，就是最近挺典型的一个经济案子，今天开庭。去会议室，大屏播放。” 　　杨严不明所以，跟着组长去了。 　　会议室里安安静静，屏幕上已经在播直播了。 　　嫌疑人律师开始辩护。 　　杨严听着这个莫名有点熟悉的声音，不可置信地把自己散开的目光聚集到电子屏上。 　　是穿着黑色西装的沈逸曦。 　　说话不用滔滔不绝，一击必中就可以了。 　　沈逸曦刚走到法院门口，就接到了沈逸阳的电话：“我特意让他们老板让他们看你辩护直播，棒不棒？” 　　“……” 　　外面下雨了，沈逸曦看了一会，想自己要怎么回去。听到沈逸阳的话也没有进脑子，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沈逸阳说的是自己前同事，她有点诧异：“你有毛病啊？看我辩护干什么？！” 　　“我有毛病，你现在才知道吗，” 　　沈逸阳闷笑：“我就是想让你回来嘛，你不在家，我少了很多乐趣。” 　　沈逸曦站在门口，想找找律所的车。眼前就多了一个人。 　　姜流舟撑着一把粉色的伞，正在看着自己。 　　十月了，下一场雨就冷一点，今天的温度确实也有点低。 　　姜流舟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高领毛衣，墨绿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看上去温温柔柔的。 　　反正沈逸曦是看呆了。 　　喜欢脸能叫肤浅吗？！ 　　不叫！ 　　谁会不喜欢这张脸？！ 　　手机那头沈逸阳还在说话：“最近老头子对我就是，免疫了。我怎么说他都不生气，不是说冠心病脑溢血不能生气吗，他怎么就这么能活呢？” 　　沈逸曦已经没有在听了，她很自觉地走到伞底下，看着姜流舟：“今天不加班吗？” 　　其实是应该要加班的。 　　但是李希这次真的有工作要找法律顾问，就去找了。 　　办公室里没有人，会议室里一群人坐着，看电子屏上沈逸曦牙尖嘴利说话一击必中。一个个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 　　回去和姜流舟一说。 　　姜流舟就不想工作了。 　　坐在办公室里看沈逸曦打辩护。 　　和平时的沈逸曦完全不一样，穿着黑西装，头发扎起来，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一点，还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把那张小小的脸遮住了一半。大多数时候都是微微皱眉，等到自己说话了，语气低沉稳重，但是很有说服力。 　　平时的沈逸曦完全不会这样，本来脾气就是很好的那种，在自己面前脾气更好，还带着一点独属于长辈的慈爱。 　　她在自己身边不怎么会皱眉。 　　但是表情很生动。大多数时候，就会不知道为什么就…… 　　姜流舟伸手把沈逸曦的黑框眼镜摘下来，看着沈逸曦脸上的红晕，满意地颔首。 　　动不动就脸红。 　　就像现在这样。 　　姜流舟心满意足地揽住沈逸曦往停车场走去。 　　沈逸曦忍不住笑，低头给从律所过来亲自接自己的朋友发消息：“有人来接我了，我就先自己走啦。” 　　上方有人幽幽叹气：“就只是有人来接吗？” 　　沈逸曦抬头看过去，姜流舟眼神哀怨。 　　可是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朋友都已经回复了。 　　沈逸曦明白姜流舟的意思，但是心里不好意思。 　　之前她自己喜欢姜流舟，就是坦荡，能光明正大地和别人说自己的喜欢。 　　现在真的在一起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脸皮薄。 　　她想和所有人说自己和姜流舟的关系，一如承认自己对姜流舟的喜欢那样坦荡。 　　但是又总会顾虑很多。 　　可是这次姜流舟好像有点不高兴。 　　沈逸曦就急忙打补丁一样又给朋友发消息：“是女朋友，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姜流舟并没有因为这个补丁高兴起来。 　　沈逸曦心里叹了口气。 　　没有办法，是自己做错了。 　　最开始因为想和舟舟一起上下班，所以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辞职找好了工作了，结果那天带着朋友回家里拿文件，正好碰上了下早班的姜流舟。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又因为自己之前作死，搞得姜流舟对自己很没有信心。 　　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孽。 　　沈逸曦心里清楚，所以从来不怪姜流舟。 　　只是想给姜流舟更多一点的安全感。 　　所以没有工作的时候就总是想和姜流舟在一起。 　　但是真的和姜流舟呆在一个办公室里，没一会儿，就被李希叫走了。 　　李希哭丧着脸：“姐姐，我今天不想加班。” 　　“啊，那就不加啊。” 　　沈逸曦郑重其事：“这是你的自由啊。” 　　“可是老板今天办事效率很低啊！你在这里她根本就没办法好好工作，她老看你！” 　　沈逸曦有点脸热，她低头咳了一声，不好意思：“这样吗？” 　　在李希期待的目光下，她犹豫：“可是我想一直陪着舟舟啊，她工作也很忙，我平时没有太多时间能见到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我就想……” 　　“你怎么被老板吃得死死的啊，” 　　李希叹气：“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就是故意的！” 　　沈逸曦理所当然地说：“我喜欢她，所以才会这样啊。” 　　这么看下去自己今天指定是要加班了。 　　李希想想老板和对象恩恩爱爱，自己加班放弃和男朋友的约会，觉得自己心里苦。她抹抹眼泪，寄希望于沈逸曦：“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原因啊！老板她步步为营心机深沉！” 　　“没有。” 　　“她有！” 　　李希有点着急，想说服沈逸曦，嘴一快就把姜流舟的老底都给掀了：“她就是故意磕伤腿给你看纹身，让你破防。然后给你银行卡的。她明明可以不自己亲自去，但是她就是每个月都去，就是为了让你心疼她。你看看，你现在不就是上当了吗？！” 　　李希说完就后悔了。 　　自己不该这样说老板，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话让老板没有对象，那就是天大的罪孽。 　　于是她看着面前呆住了的沈逸曦，找补说：“老板就是很爱你，但是她没有安全感，你一时一刻也补不回来，今天能不能先劝老板工作……” 　　李希声音越来越小，她看着渐渐红了眼眶的沈逸曦，慌张：“老板真的很爱你，没有想算计你的。你别看她每天说着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就是要勉强，但是她就是一个怂包，你态度坚决一点她马上就退让了。她要是真有这么狠心那还需要你回国。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她肯定不会为难你，她自己孤独终老也不会碰你一下的。” 　　李希绝望地看着沈逸曦脸上的泪：“你别哭啊。” 　　“那我要是不回来呢，” 　　沈逸曦想想就止不住眼泪：“我要是不回来不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她的纹身也好，银行卡也好，不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吗，她不是想让我心疼，她就是想让自己疼而已。” 　　沈逸曦被叫走了好久，李希也一直不见踪影。 　　姜流舟不明所以地出了办公室，想看看沈逸曦去了哪里。 　　在茶水间里看到了哭得眼尾泛红的沈逸曦。 　　还有手足无措想安慰沈逸曦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李希。 　　姜流舟眼神一凛，看向李希。 　　您的老板向您发出死亡凝视。 　　李希都想跪下来忏悔自己的错误了。 　　沈逸曦突然向姜流舟的方向张开双臂：“舟舟。” 　　姜流舟过去，拥住她，低头看她的眼：“怎么了？李希和你说什么了？” 　　应该没有说我骗她的那些事吧？不然怎么还肯让我抱？ 　　沈逸曦看了李希一眼。 　　李希识趣地离开了。 　　沈逸曦用额头蹭了蹭姜流舟的脸，在她眼睛上亲了一口，一出声就又哽咽了：“一会儿回家，能给我看看纹身吗？” 第75章 　　沈逸曦也会懊悔自己过于别扭。 　　她和所有人说自己喜欢姜流舟,也大大方方毫不掩饰自己对姜流舟的偏爱。 　　但是她羞于在姜流舟面前表达自己的喜欢。 　　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喜欢得更多所以不高兴，也不是觉得因为自己的偏爱足够明显所以就可以不说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说，但是就是不好意思。她不仅喜欢姜流舟,还总把姜流舟当自己晚辈一样看,于是在姜流舟面前总有点包袱,不想让自己是一个坏榜样，让舟舟学坏,又总疑心自己不能给姜流舟最好的，所以怕说出来自己做不到就变成了伤害。 　　可是不管自己说不说,舟舟都已经受了伤了。 　　沈逸曦泪眼汪汪，抬头看了一眼姜流舟。 　　姜流舟脸上还是很淡定的，再相遇以后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什么表情，偶尔有一些表情，也多多少少有几分演的意思。 　　但是仔细瞧着,是能看到她眼里的慌乱和怜惜的。 　　还有几分被强行掩盖的淡淡的羞。 　　因为沈逸曦刚刚说的那句话。 　　沈逸曦于是就认真反思自己。 　　明明当时是应该好好问舟舟，到底要不要在一起,像情侣那样，一辈子在一起。 　　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么隐晦呢？ 　　虽然舟舟还是明白了,但是不一样的。 　　舟舟没有安全感。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舟舟你的喜欢呢？ 　　言行不一，也是很不好的一件事。 　　自己说不定已经带坏舟舟了。 　　而且自己怎么这么坏啊,怎么就让舟舟一直都是一个人呢？！ 　　沈逸曦一想想就差点哭成一个喷泉。 　　姜流舟不知道沈逸曦为什么突然更难过了，以为是自己一直没有答应。 　　于是就有点无奈：“给你看。” 　　沈逸曦一抹眼泪：“今天不加班了。” 　　姜流舟耳根有点红，她把手搭在沈逸曦肩膀上,对沈逸曦有求必应：“嗯。” 　　沈逸曦瘪嘴：“还有多久下班？” 　　“两个小时。” 　　“怎么还有两个小时？！” 　　沈逸曦有点崩溃：“人家小说里的老板都是想走就走的。” 　　“但是我不是老板，我就是一个挣钱多一点的打工人而已。” 　　姜流舟很郑重地回答：“我上头也有老板的。” 　　沈逸曦现在一点都不想什么敬业什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一心想回家和姜流舟好好说话：“那全勤多少钱啊？” 　　反正不管全勤多少钱都要早退,不要全勤了！ 　　我又不是没有钱。 　　在国外还是辛辛苦苦挣钱还债的卑微打工人，现在一朝回到国内，就成了千万富婆，甚至还有了女朋友。 　　沈逸曦完全不想自己现在手里的千万家产是女朋友给的，哼哼唧唧想要女朋友放弃工作回家去：“不要了不要了，这个工作太累了以后我挣钱就好了你回家吧我想看看你。” 　　姜流舟抿抿嘴：“我没有全勤。” 　　她解释：“我每个月都要请假两天去银行，所以没有全勤。” 　　姜流舟还不知道沈逸曦现在难过的点就是因为每个月去银行的事，所以说的时候装作无所谓，甚至有那么一点想给沈逸曦挖坑。 　　沈逸曦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了。 　　但是她还是跳下去了，她更难过了：“你明明有很多方式的。” 　　你明明有很多方式可以不伤害自己还报复我的。 　　姜流舟以为沈逸曦说的是存钱的方式有很多，刚想说什么。 　　沈逸曦拉着她：“不说了，走吧。” 　　其实沈逸曦根本没有等到回到家里。 　　她在车里就想解开姜流舟的衬衣扣子看纹身了。 　　姜流舟被她压在后座，一向淡然的眸子里现在难得带了点诧异。手握着她的手腕，因为被她压着胸口，所以说起话来都有点不稳：“你……不是说回家吗？” 　　沈逸曦对上姜流舟的眼：“我想现在看。” 　　姜流舟六缓缓松开了手，微微垂眸，看沈逸曦解开了衬衣扣子。 　　那片纹身还在胸口的位置。 　　沈逸曦也就是那天看了一次，虽然她知道这是为了自己，虽然她已经和姜流舟同居住在一起了，但是一直不好意思直白地问姜流舟能不能让自己看一看。 　　今天真的人忍不住了。 　　她看着那朵粉色的小花，乖乖顺顺地躺在象牙白的肌肤上，随着底下心脏的跳动还有呼吸起起伏伏。 　　沈逸曦没有问疼不疼。 　　那是心脏，肯定最疼了。 　　她只是又红了眼眶。 　　因为抽泣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喷在胸口，姜流舟觉得有点凉，但是又好像有一场大火，从心脏里烧起来。 　　她想问问沈逸曦到底怎么了。 　　没能开口。 　　沈逸曦抬起手，想摸摸那个纹身，又想起来自己刚刚哭了一场，手上沾了泪水，黏糊糊的。 　　于是她微微低头，吻在那朵小小的纹身上。 　　姜流舟僵住了。 　　沈逸曦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声音里还有点哽咽，她在姜流舟身上趴了一会儿，抬起头。 　　姜流舟脸上也红了一片，眼神游移不定。 　　沈逸曦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很多很多的勇气。 　　胸口处有人低声开口：“我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不管是想一直陪着你往银行卡里打钱，还是一辈子给你倒水喝，都是一样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好，是你就好。” 　　姜流舟低头对上沈逸曦的眼。 　　沈逸曦很诚恳：“我一直都做错了，我会一点点改的。你要和我说，我不是故意让你不高兴的，我不知道。你要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姜流舟依旧不说话。 　　“我上一次做错的事是前天，” 　　沈逸曦掰着手指头和姜流舟说：“我不该不告诉你我已经辞职了，更不应该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带别人回家。” 　　“再上一次，是我们在一起那一天，” 　　沈逸曦抿嘴：“我应该告诉你，我爱你的。我和你说一辈子，是因为我爱你。” 　　从沈逸曦见到姜流舟的第一天起，那双墨绿的眼里好像就有一整片湖泊。 　　这片湖泊随着主人的心情或阴或晴。 　　现在大概是初春。 　　表面上还是一样坚固的寒冰，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冰有多么色厉内荏。 　　底下大概是有鱼摇着尾巴游过，荡起一片涟漪。 　　鱼知道为什么会有涟漪，她并不觉得诧异，只是歪着头，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按照小说里的描写，现在应该是接吻。 　　天雷勾地火的那种。 　　于是她就看着那双墨绿的眼睛，缓缓移过去，抱住姜流舟，用自己黏糊糊的手，捏住姜流舟的下巴，微微抬起自己的下巴。 　　姜流舟垂下眼皮，想等沈逸曦亲上来。 　　心里已经做好了就亲一口的打算了。 　　毕竟沈逸曦就是一个菜鸡，什么都不会。之前亲的两次——如果那也能叫亲的话。一次在眼皮，一次在湿头发上。 　　一次是眼泪的味道，一次是洗发水的味道。 　　这次沈逸曦低头。 　　姜流舟屏住呼吸，等着那蜻蜓点水一样的吻。 　　洒在脸上轻柔的呼吸突然又离开了。 　　姜流舟还没有把眼皮掀开，沈逸曦又凑了过来。 　　好像在犹豫，又退开了。 　　我这么难以下嘴吗？ 　　姜流舟心里的柔软全部没了，她冷冰冰掀开眼皮，看着沈逸曦红着脸看着自己。 　　沈逸曦有点不好意思：“我下午吃寿司的时候沾了芥末。” 　　姜流舟皮笑肉不笑：“哦。” 　　沈逸曦看着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解释高兴起来的姜流舟，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也没有说话，起身让姜流舟坐去驾驶座了。 　　沈逸曦坐在姜流舟身后，看姜流舟系上安全带拧开钥匙。 　　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喊住姜流舟：“先不要走，” 　　姜流舟转头来看她。 　　沈逸曦捂住姜流舟的眼：“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 　　刚刚的解释不算。 　　刚刚的解释明明是在道歉，为自己没有说爱道歉，还是没有认真地说一句爱。 　　手心里姜流舟的睫毛扫过，上上下下两次，最后缓缓停在最上面。 　　“我知道这句话我说过很多次了，但是，” 　　沈逸曦感受着自己嘴里残留的芥末味道，有点遗憾，她看着因为被自己捂住眼睛所以显得格外乖巧的姜流舟，看她干净的下颔和抿着的嘴角，微微起身，亲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每一次都是真的。” 　　姜流舟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司机，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拿到驾驶证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故。坚持不酒驾不疲劳驾驶不违章驾驶，虽然上班都穿高跟鞋但是车里永远放着一双开车用的平底鞋，定期检查车辆，控制自己不要路怒。 　　她性子沉稳，从来不因为自己之前没有出过什么事故就大意。 　　所以这一次，她握了握自己有点颤抖的手，把自己车里的平底鞋踢到了座椅底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拿出了手机：“平底鞋少了一只，我们叫一个代驾吧。” 　　回家之后沈逸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刷牙。 　　姜流舟原本端坐在沙发上，还等着沈逸曦刷完牙后过来做之前没有做完的事。 　　但是沈逸曦刷完牙后就跑去厨房翻箱倒柜，好像很忙的样子。 　　姜流舟：“……” 　　沈逸曦刷了两遍牙，总怀疑自己嘴里还有芥末味。 　　于是绕去厨房，拿了一颗樱花糖，认认真真嚼碎，用舌尖抵着。等到自己嘴里全是樱花甜味的时候，跑去书房找姜流舟。 　　她一把把姜流舟按在椅子上，拿点姜流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去的金丝框眼睛，轻轻捏住姜流舟的下巴。 　　迟来的亲吻已经让姜流舟没有什么反应了。 　　姜流舟无动于衷地想。 　　就亲一口的亲能叫亲吗？ 　　沈逸曦主动的亲一口和自己晚上去她房间亲一口有区别吗？ 　　她甚至怀疑沈逸曦半路会突然觉得自己嘴里还是有芥末味所以不肯…… 　　姜流舟微微瞪大了眼。 　　她看着捏着自己下巴的沈逸曦，感受嘴里多了一块硬硬的甜甜的东西。 　　那是糖。 　　沈逸曦退开了一点，看着姜流舟的眼，手上还捏着她的脸，有点得意地问：“甜不甜？” 　　姜流舟还没有说话，她就又低下头。 　　她不仅给了姜流舟一块糖，她甚至勾着姜流舟去感受自己嘴里的甜味。 　　樱花糖果一点点化开，是春天一样的清甜味，花香味很浓。 　　姜流舟靠坐在椅子上，复杂地看了一眼沈逸曦。 　　沈逸曦有点害羞地看了姜流舟一眼，从口袋里又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放到姜流舟嘴里。 　　姜流舟含住那颗糖，用舌尖推到后槽牙的位置。 　　沈逸曦捂住嘴羞涩一笑，转头走了。 　　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刚刚把姜流舟亲得喘不过来气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作者不会写这种…… 　　希望没有很油腻…… 　　如果有油腻……我就接着让她俩菜鸡互啄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第76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最近多雨，也不大，就淅淅沥沥的一下就是半天。只是天还是不可避免地一天天冷了起来。 　　挡不住沈逸曦最近越来越春风得意。 　　她扒开一个柚子,看着手机上的教程想学着做柚子茶。 　　厨房外面姜流舟走来走去,柔软的棉拖鞋在木地板上细微的声音。 　　沈逸曦一听就知道姜流舟心里不高兴。 　　她把柚子瓤掏出来,探出头来喊姜流舟：“你要是真的很在意，我明天去给你买樱桃,你自己练一下好不好？” 　　姜流舟舔了舔自己的犬牙，好像还能感觉到刚刚沈逸曦留在上面的甜味。 　　语气不是很好：“不用。” 　　沈逸曦无奈：“真的是自学成才。” 　　姜流舟点头：“我信。” 　　我知道你信。 　　但是你到底在不爽什么啊？！ 　　姜流舟在厨房外面看了一会儿,发现沈逸曦渐渐步入正轨，就去了书房。 　　沈逸曦在厨房捣腾了很久，最后柚子茶也没有做出来。 　　她掏了一个百香果,加了蜂蜜冲了杯水。 　　拿去给姜流舟。 　　姜流舟在看书，一边看一边在书上记着什么东西，表情严肃认真,过于专注，甚至都没有听到自己过来的声音。 　　沈逸曦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怕自己打扰了她，想悄无声息出去。 　　就看到姜流舟好像被惊醒了一样,深深呼出一口气。 　　沈逸曦抬起的脚又放下了。 　　她转头，看着姜流舟。心里缓缓浮出一个猜测：“你刚刚,是在练习憋气吗？” 　　姜流舟依旧冷着脸，面无表情看着沈逸曦，不说话。 　　沈逸曦忍俊不禁,她想笑，又怕姜流舟生气。 　　于是捏捏鼻尖，把笑忍下去：“我没有嫌弃你,也没有亲过别人，真的！” 　　姜流舟僵硬着点头。 　　在沈逸曦的目光下，好半天，偏过头去，低声说：“我想你多亲亲我。” 　　明明都过去七年了。 　　再相遇后的姜流舟长高了长开了，像是有了锋芒一样，和当年那个姜流舟一点都不像。 　　沈逸曦看着现在这样的姜流舟，突然觉得，她和七年前还是一样的。 　　坦诚，固执，让自己很心动。 　　沈逸曦失笑，她问：“那你……” 　　姜流舟微微敛眉，走到她面前，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捏起她的下巴。 　　微微俯身。 　　沈逸曦第一次吻姜流舟的时候也很紧张。 　　她怕自己嘴里还有芥末味，还怕自己不小心咬到姜流舟了，更怕姜流舟有洁癖不喜欢接吻。 　　但是当她用舌尖推过去一颗糖，舔到姜流舟的牙齿，感觉到牙齿上残留的柠檬薄荷味道后，就知道，姜流舟她其实远没有表面上来得要淡定。 　　沈逸曦也不得章法，也害羞。所以她第一次并没有发现姜流舟没有喘过来气。 　　直到前两天，她照例学着霸总小说里的场景一个壁咚，把姜流舟困在自己和墙壁中间，然后十分不霸总地踮着脚尖去吻姜流舟、然后因为个子太低撑不住只能把主动权放给姜流舟以后，发现在自己主动时表现良好的姜流舟一旦掌握主权，就有点力不从心。 　　沈逸曦当时都怕姜流舟是不想吻自己了。 　　她追问了好几遍，姜流舟才别别扭扭地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 　　姜流舟并没有比划，但是沈逸曦还是从她特地加重了的语气里听出来，是小指甲盖上白月牙一样的一点点。 　　那么一点点的，呼吸不顺。 　　沈逸曦当时吓坏了，她差点哭出来了：“是呼吸道的问题？” 　　姜流舟的表情当时就凝固了。 　　沈逸曦于是就放松了一点，她又问：“是鼻炎？所以呼吸不顺畅？” 　　姜流舟还没有说话，她就拍拍胸口，觉得松了一口气：“鼻炎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其实也不是很影响日常生活。” 　　姜流舟皮笑肉不笑：“是吻技差。” 　　然后沈逸曦就开始格外注重这件事，尽量在姜流舟还没有觉得喘不上气之前，就结束那个吻。 　　姜流舟：“……” 　　我可真谢谢您这么贴心嘞。 　　反正这次姜流舟一点都不贴心。 　　她憋着气，轻轻捏着沈逸曦的鼻尖，接了一个长长长长的吻。窗外的雨还在下，细小的雨滴漂在玻璃上，像蒙上了一层雾。 　　厨房里沈逸曦小火煮着的柚子酱咕噜噜冒着泡，整个房间都是水果清苦的味道。和着不知道是对方身上，还是自己身上的樱花香，格外让人沉迷。 　　接到沈逸阳电话的时候沈逸曦在打瞌睡。 　　听到铃声的第一反应就是看看是谁打过来的。 　　如果是夜泽轩，那舟舟就又要别扭了。 　　好在不是。 　　她接起电话。 　　对面沈逸阳神清气爽：“老头子终于愿意走啦！” 　　沈逸曦听着窗外的雨声，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这个雨比自己睡之前大了很多啊。 　　她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沈逸阳：“去医院吗？那挺好啊。” 　　“不是，” 　　沈逸阳高高兴兴的：“他发现你出息了，就去找你了。” 　　“……” 　　沈逸曦疑惑：“嗯？” 　　“对了，你的卡我还没有给他呢，” 　　沈逸阳声音越发轻快：“你那个工作我就没打算让你做太久，原本想等你没办法了逼你回来的，但是没想到你自己先辞了。不过现在也好，你名气大，老头子去找你了。你加油。” 　　沈逸曦迷迷糊糊的：“你为什么不把他送医院呢？！” 　　“他不愿意啊。沈家人如出一辙的视财如命，他怎么可能愿意去医院，那不就是昭告天下他不行了吗？那他的钱怎么办？” 　　沈逸曦皱眉：“那你倒是看看他去哪儿了啊。” 　　“去找你了啊。” 　　沈逸阳语气轻快：“吃了好久药，好不容易好了一点了，就去找你去了。” 　　身后的门被推开。 　　沈逸曦抱着被子转头看过去。 　　姜流舟站在门口，问：“怎么醒了？” 　　沈逸曦把手机放到一边，把被子也放到了一边，揉了揉头发：“沈逸阳打电话，说我父亲来找我了。” 　　姜流舟点点头，看了一下沈逸曦的脸色，明白了什么：“你不想见？” 　　“没有，” 　　沈逸曦有点不高兴：“本来就是想和他没有一点关系的，没想到沈逸阳没有把卡给他。我就自己给吧。” 　　姜流舟不解。 　　沈逸曦解释：“我给你的两千万，其实是他的钱。” 　　姜流舟点头：“哦。” 　　沈逸曦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锤了一下脑袋：“我在国外的时候，挣的钱都存在卡里打算给他，现在那张卡在沈逸阳手里。而且，我并没有算上通货膨胀率……你那两千万就给了我这么多，我可是还多了三百万呢。” 　　姜流舟提醒：“你现在有钱了，除了那张还没有存完钱的卡，你都可以给他。” 　　沈逸曦沉吟：“我还是去见见他吧，把事情说好，以后就不管他们了。” 　　姜流舟自然是点头：“都行。” 　　沈父没有找到沈逸曦，最后约了沈逸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 　　窗外行人悠闲，举着一把把伞，像盛开的花朵。 　　沈逸曦原本只是礼貌，所以才让长辈先开口的。 　　但是沈父十句话九句离不开钱，剩下的一句就是说沈逸曦当年：“你喜欢裙子，我给你买了那么多，孩子，我是爱你的，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可能是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了，他控制不住地咳嗽了两声。 　　沈逸曦伸手把白开水往他那边推了推：“你应该去医院。” 　　沈父摆摆手，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候的傲慢，他拿起咖啡，语气坚定：“我不可能去医院的。” 　　“如果你有任何人伤害你身体，或者侵犯你的权利掠夺你的财产的行为，都可以来找我。” 　　“不不不，没有。” 　　沈父摆手，甚至严厉斥责沈逸曦：“家丑不可外扬，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沈逸曦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有点无语。 　　沈父还在说着沈家的财产。 　　沈逸曦听得兴致缺缺。 　　手机嗡嗡响了两声。 　　沈逸曦点开看了一下。 　　是姜流舟。 　　一张照片，是锅里自己早就煮下的柚子酱，现在已经是浅黄色的了，看着就酸甜可口。 　　还有一条消息：“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为什么要把舟舟放在家里，自己过来赴一个毫无意义的约？ 　　沈逸曦认真反思了自己，她低头回复姜流舟：“马上就回去了。” 　　然后抬手叩了叩桌子，打断沈父的话：“既然你不需要任何法律援助，就不需要来找我了。我个人觉得身体是比金钱更重要的。建议您去医院看身体。” 　　沈父又咳了两声。还想说什么。 　　沈逸曦先发夺人：“我对于沈家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兴趣，您先前也说过了，十八岁以后我就要去跟着母亲，以后就和沈家没有关系了。实际上我今天愿意来也不是为了听您说您夺回沈家会给我多少东西，我只是想把回国第一次见到您时就想给您的东西还给您。” 　　“我无意惹您生气，但是这都是实话，我先前就说过了，我不是您的女儿，我会把我花的您的钱全部还回去的。” 　　沈逸曦把那张卡推过去：“我七年前算的是两千三百万。”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我不像我爱人，对货币贬值通货膨胀了解不多，这张卡里有六千万，是她给我的。现在还给您，就当把我欠的钱，还有您对沈逸曦为数不多的、并不算好的情，全部买断吧。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咖啡店离小区也不远，沈逸曦没有和姜流舟说，自己举着伞慢慢踱回去。 　　站在门口收伞的时候门正好来了。 　　沈逸曦看着面前的姜流舟，抬手把自己手里被雨水打湿了花瓣的向日葵放到她手里，笑眯眯的：“那张卡以后能不能不打钱了？” 　　姜流舟干咽了一口，声音沙哑：“为什么？” 　　沈逸曦的声音好像都在下雨，朦朦胧胧的：“我想每天要一朵花。”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都很疑惑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是我的问题！ 　　是，蜥蜴明白舟舟大概是喜欢自己的，舟舟又是步步为营就是为了圈住蜥蜴，所以蜥蜴问舟舟自己以后能不能一直看着舟舟给卡里存钱。 　　我想表达的是：“我知道你会一直往里面存，我知道你是想要我疼，我愿意的，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以后的六十年，我陪着你一起。” 　　还有那杯水，就是：“当时是我做错了，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用一辈子赔你好不好？” 　　但是我觉得直接说出这种话好像有点酸…… 　　所以就……咳咳，是我的问题，我看着改一改前面的剧情。 　　不好意思！！（鞠躬！） 　　这一章留言有红包！ 第77章 　　窗外的雨还在下,姜流舟把向日葵放到一只玻璃瓶里，轻轻弹一下向日葵长长的茎，看向日葵颤抖几下,洒了一片的水滴。 　　沈逸曦没有淋到雨,但是出去了一趟吹了风有点冷,所以捧了一杯热水在一边看着姜流舟。 　　怎么办呢。 　　我想舟舟每天给我一朵花，可是我也想每天给她一朵花。 　　想要她一直都是这么高兴着的。 　　沈逸曦第二天一醒来,就在客厅发现了另一个玻璃瓶。 　　昨天的玻璃瓶还在，向日葵过了一夜有点蔫哒哒的,垂头丧气一样，金黄的花盘几乎要落到桌子上了。 　　旁边的满天星热烈昂扬又温温柔柔的，一小捧插在玻璃瓶里。 　　姜流舟坐在沙发上,臭着脸看手机。 　　要不是沈逸曦看到了她手机页面上怎么保证花朵新鲜的问题，都要以为她在关注什么国家大事。 　　沈逸曦还有点困，她缓缓闭上眼,失笑：“舟舟啊。” 　　姜流舟抬头，不解地看向她。 　　“我们去吃饭吧。” 　　沈逸曦去拉她的手,把她的手机拿到一边：“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也不知道姜流舟找了多久，也真的就找到了一个能放缓鲜花枯萎的方法。 　　起码她后来的花可以放四天才泛黄了。 　　于是家里桌子上永远都放着一排玻璃瓶子,里面的玫瑰向日葵水仙百合满天星换来换去，给玻璃瓶换水的手永远都是那一双。 　　冬天来的时候,姜流舟还特别宝贝地给那一片儿加了一个橘黄色的暖灯。 　　沈逸曦裹着珊瑚绒的睡衣，盖着毯子窝在沙发上，懒洋洋和姜流舟说话：“我冬天不想工作,法院太冷了。” 　　“嗯，不工作了。” 　　“不工作我能干什么呢？” 　　沈逸曦叹气：“还是要工作的。” 　　姜流舟随口说：“在家里喝茶吃零食出去逛街就好。” 　　“不去，没意思,还不如找一个有点创造力的东西……” 　　沈逸曦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坐直了一点，还没有完全坐起来，她就又躺了回去，看了一眼姜流舟：“随便找个事情做。” 　　姜流舟感觉到这一眼，也看了沈逸曦一眼，坐到她身边。 　　沈逸曦很自觉地靠过去，握住姜流舟的手。 　　可能是因为年少的时候长了冻疮，即使现在已经没有了，冬天的时候姜流舟的手还是会因为寒冷而暗红泛血丝。 　　只要放在手心里捂一会儿，轻轻搓一搓，就会接着变成白色的。 　　沈逸曦捧在手里玩了一会儿，也有点无聊了，伸手把姜流舟的手和自己的一起放到自己腿上，用毯子盖好。 　　周遭都是身边人的温度。 　　姜流舟状似无意：“晚上睡觉的时候手一直都很凉，捂不热。” 　　“晚上睡前用热水泡一泡，” 　　沈逸曦心疼：“我买一点艾草，泡一泡。” 　　“嗯，我再买一个热水袋，专门捂手。” 　　姜流舟故作镇定，低声问：“你呢？你要不要？晚上冷不冷？” 　　沈逸曦自认自己和姜流舟好歹住在一起一个多月了，也算是知道一点姜流舟的想法了。她抬头，看着姜流舟，昧着良心点头：“冷，被子暖不热。” 　　姜流舟丝毫不提电热毯，更不提暖气空调，只是反问：“那怎么办呢？” 　　“挤一挤就好了吧？” 　　“嗯。” 　　对啊，挤一挤，就算都很冷，也还是能汲取一点身边人的温度的。 　　晚上沈逸曦就抱着自己的被子钻进姜流舟的房间了：“舟舟！” 　　姜流舟看着她手里的被子，笑容有点僵硬，半晌才缓缓往旁边挪了挪，给沈逸曦移出来半张床。 　　沈逸曦看着空荡荡的半张床，还有姜流舟的被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被子。 　　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带着被子？ 　　沈逸曦瑟瑟，把自己的被子铺到床上，乖乖躺到姜流舟身边：“你觉得还好吗？” 　　姜流舟实话实说：“不好。” 　　沈逸曦眨了眨眼，有点害羞地解释：“可是睡在一起会漏风的，就是肩膀那里，漏风，睡一晚上肩膀会疼。” 　　姜流舟露出一个微信小黄脸微笑一样的表情，比先前的皮笑肉不笑还要敷衍虚伪。她点头：“这样啊。” 　　“嗯。” 　　沈逸曦侧躺着，把肩膀处的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悄悄的，从被子底下伸出手去，伸进姜流舟的被子里。摸索着盖上姜流舟的手。 　　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怕漏风了。 　　姜流舟看了一会儿沈逸曦，反握住那只柔软的手，轻轻捏了捏手心。 　　沈逸曦捂着被子，微微挺起身。 　　很快就停住，有点委屈：“你鼻梁太高了。” 　　鼻尖抵着鼻尖，沈逸曦说话时的呼吸都洒在近在咫尺的姜流舟的唇瓣上。 　　姜流舟微微偏头，往下缩了缩。 　　沈逸曦心满意足地低下头去。 　　被子底下，两只手握在一起，十指缠绕，大拇指摩挲着对方的手背，说不出来的急躁，还有几乎要溢出来的暧昧春色。 　　因为侧躺着的姿势，沈逸曦这次没有发挥好。 　　她微微喘着气，努力平缓了一下呼吸，握着姜流舟的手，借力往上窜了窜，把肩膀放到姜流舟下巴处：“睡吧。” 　　姜流舟看着那片肩膀，试探着把下巴放上去。 　　实不相瞒，不管是下巴还是肩膀都不算有肉。 　　于是就很硌。 　　姜流舟怕沈逸曦不舒服，把下巴抬起来一点，想放到别处去。 　　沈逸曦就像是没有感受到这点硌一样，伸手又把姜流舟的头扒拉回来，低声哄着：“睡吧。” 　　鼻尖是樱花香气，被沈逸曦的体温捂得热乎乎的，樱花的清就少了一些，反而多了一些暖。原本独属于春天的阳光味道好像变了个样子。 　　是烟火人间，自己心之所向的样子。 　　窗外的月亮轻轻巧巧地躲到厚重的黑色云朵身后，风雨偃息。 　　身边的人也渐渐睡了过去。 　　原本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一点点松开，只是搭在自己的手上。 　　姜流舟顺着摸出去。 　　两个被窝间还是有一点空隙的。那一节胳膊露在外面，没有一点温度。 　　下巴底下还是肩膀，即使空调开着，这么一会儿也已经凉了。 　　姜流舟抬眼，看着那个已经睡着了的人，悄悄地拉开自己的被子。 　　第二天是被姜流舟推醒的。 　　沈逸曦意识还很混沌，下意识问：“几点了？” 　　“七点了，外面下雪了。” 　　姜流舟把自己从沈逸曦房间拿过来的衣服盖在沈逸曦身上，伸手去被窝里捞沈逸曦的胳膊：“起来吃个饭，你回来接着睡。” 　　“你呢……”“我去上班。” 　　沈逸曦挣扎着睁开眼：“今天想吃糯米鸡。” 　　“好，” 　　姜流舟说着，把衣服拿过来撑开，像老母亲一样指示沈逸曦：“抬手，穿衣服。” 　　沈逸曦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有点懵：“睡衣不脱吗？”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身上薄薄的棉麻睡衣，想说不脱也行，穿在里面，等吃完饭回来还能接着睡。 　　就看到沈逸曦还有点迷瞪，大张开手臂，很困的样子：“你脱吧。” 　　姜流舟拿着针织衫的手僵了僵，她把针织衫放下，伸手想把沈逸曦的睡衣脱下来。 　　都快摸到睡衣下摆了，突然又顿住。 　　她偏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深深呼了一口气。 　　又重新拿起旁边的针织衫，握住沈逸曦的胳膊，给她穿上了。 　　“不换吗？” 　　沈逸曦都快要重新睡着了，感觉到姜流舟给自己套上了针织衫，挣扎着清醒了一点，询问：“你不是不喜欢把睡衣穿出去吗？” 　　“你不是嫌这种天换衣服冷吗？” 　　姜流舟给沈逸曦左边的胳膊套上袖子，一边去抻着衣服去找沈逸曦右边的胳膊，一边提醒：“那边的胳膊。” 　　沈逸曦把袖子套上，低头去扣扣子。 　　姜流舟从下往上扣，她从上往下扣。 　　扣到中间了，沈逸曦才发现自己第一课扣子扣到了第二颗扣子的眼里。 　　姜流舟好像有点无奈，她一颗颗把扣子解开，又顺着扣上去。 　　沈逸曦耷拉着眼皮，忍不住笑：“美强顺舟舟，白天在公司是美艳经理大人，带着一众手下披荆斩棘，晚上在家，还要照顾瘫痪在床一天睡十小时生活不能自理的女朋友。” 　　“白富美曦曦，白天在法院是严厉律师，说话一针见血从不废话没有感情，” 　　姜流舟终于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了，她看着手上面白皙的锁骨，伸手把针织衫往上提了提。很久不说这样的话了，一时居然有点卡壳，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沈逸曦就接下去了：“晚上在家是舟舟的腿部挂件，没有舟舟什么都做不好，连饭都没得吃。从来不和舟舟大声说话，晚上舟舟不说晚安就睡不着。” 　　姜流舟想到沈逸曦每天早上不愿意睁眼的样子，忍笑：“我不信。” 　　“真的，” 　　沈逸曦坐起来，在睡裤外面套了件牛仔裤，半躺着扣一条细细的黑色腰带。 　　腰带扣是心形的，沈逸曦一直不太会扣。 　　这会也是。 　　姜流舟看了一会儿，看不下去了。就伸手给沈逸曦扣上了。 　　沈逸曦低声喊：“扣到最后一个眼，我可以！” 　　姜流舟想着晚上看到的沈逸曦的腰，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干。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腰带，低声说：“等会儿去吃饭呢，不要扣这么紧，坐着难受。” 　　“好吧……” 　　沈逸曦抿嘴，看姜流舟扣好了腰带，坐起来搂住姜流舟。 　　“灰姑娘的仙女教母之所以来那么晚，因为她每天要睡十小时，不小心睡过头啦！” 　　“是吗？” 　　姜流舟把沈逸曦拉起来，把鞋子放到床边：“那以后还会睡过头吗？” 　　“当然不会啦！仙女教母要和灰姑娘一起吃早饭去啦！” 第78章 　　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快就化了。 　　姜流舟醒来的时候看到窗外一片白,等到带着沈逸曦出门吃饭的时候，雪已经被踩得乱七八糟黑乎乎的了。 　　沈逸曦把脸埋在围巾里，问姜流舟：“是不是快过年了？” 　　“还有一个月。” 　　沈逸曦点点头,突然问姜流舟：“我还没有玩过仙女棒。” 　　姜流舟也想到了那一个春节,那一只没有点燃的仙女棒。 　　她想说很多话,但是在心里排练了一下后，觉得沈逸曦可能并不会感动。 　　于是她决定先下手为强,说了自认为沈逸曦会说的话：“可是现在禁燃烟花爆竹，污染环境并且有安全隐患,如果被发现了，还会罚款。” 　　沈逸曦：“……” 　　完了，姜流舟现在变了。 　　也就才不到两个月,她就不爱我了。现在连敷衍的好听话都不愿意说了。 　　沈逸曦抽抽鼻子，转头去看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语气幽怨：“好的。” 　　姜流舟看着闷闷不乐的沈逸曦,嘴角勾起一个笑。 　　第二天还是这样。 　　不过今天姜流舟给沈逸曦提前在暖气片上捂热了内衬，拿着要去给沈逸曦换睡衣的时候,沈逸曦捂着自己的睡衣下摆不肯给她看。 　　本来都有点迷糊，但是还是死死拉着睡衣不肯给姜流舟摸。 　　姜流舟摸摸鼻尖,问：“不换了？” 　　沈逸曦有点心虚，但是装作很理直气壮的样子：“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我想占你便宜为什么不在晚上占？ 　　姜流舟语塞,只得把内衬放到一边，接着拿起毛衣，递给沈逸曦。 　　沈逸曦背过身去,快速地换好了衣服。 　　吃过饭姜流舟去上班，沈逸曦回家。 　　客厅里的桌子上，一枝玫瑰静悄悄散着香气。 　　沈逸曦窝在沙发上,腿边是两团毛线，沙发底下有一个小框，框里堆着满满的毛线，手里拿着一根钩针。 　　面前的桌子上，手机正在放着视频，里面是一双手，熟练地勾着毛线，用温和的声音教导：“这个针法最简单最常用，不管是织毛衣，还是织围巾玩偶，都很好看。” 　　沈逸曦试着勾了两针，看着自己手里丑兮兮的一坨线，拆开，把视频拉到最前面，重新看了一遍。 　　骗人！一点都不简单！ 　　刚刚忙完工作的姜流舟，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刷到了一个朋友圈。 　　是之前给自己做纹身的纹身师发的。 　　一片白花花的背，蝴蝶骨的位置是一片远山，一只小小的孤舟。 　　“客户给女朋友做的，好看！” 　　皮肤白纹身黑，看上去就像是一幅水墨画，好看得不得了。 　　姜流舟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往脑子里钻过去了。 　　她颤着手给沈逸曦打了一个电话。 　　视频里沈逸曦穿着睡衣，看着背景是在家里。不知道为什么神情有点慌张，好像在藏什么。 　　姜流舟想起来这两天沈逸曦的吞吞吐吐，想到沈逸曦莫名的忌口，还有今天早上沈逸曦的反常，觉得自己脑子一抽一抽的：“你怎么，” 　　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不和姜流舟说的东西太多了，沈逸曦一时也很懵，不知道自己先心虚哪个才好。 　　好在姜流舟没有想让她自己开口认错的意思，主动问：“纹身疼不疼？你怎么一声不说就去了？！” 　　刚刚从纹身店回来的沈逸曦：“……” 　　很心虚地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没想到还没有惊喜，就被你知道了。 　　姜流舟缓缓闭眼：“疼不疼？纹身这么疼。” 　　“你也知道疼啊，你疼你为什么纹一个？” 　　沈逸曦想着姜流舟身上的纹身，有点难过：“你不是也纹了一个吗，我就也纹一个。” 　　其实这是自己想要的。 　　让沈逸曦知道自己有多疼，让沈逸曦对自己愧疚，最好让沈逸曦和自己一样，以后再也不离开自己。 　　现在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 　　沈逸曦身上带着自己的纹身，挂着自己的名字，多好啊。 　　可是姜流舟想想自己纹身时的疼，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不要让沈逸曦受这个苦。 　　沈逸曦皮肤白细，娇生惯养的，没有吃过什么苦。 　　现在去纹一个纹身，肯定很疼。 　　纹完纹身，要疼好久的。 　　如果以后后悔了，洗纹身也会很疼。 　　如果以后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心机深沉的人，知道自己步步为营，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肯定会生气。 　　如果她真的后悔了。 　　姜流舟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 　　她起身：“我回去吧。” 　　沈逸曦看着自己身边的毛线，慌张：“你不工作吗？！” 　　“不工作了。” 　　姜流舟觉得自己有点疲惫：“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明明，之前是想要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怎么样都行。 　　沈逸曦说喜欢有什么用呢？她说了喜欢依旧会和别人在一起，依旧会抛下自己。如果最后没有在一起，那不管说了多少喜欢，都是毫无意义的。 　　可是在一起了又能怎么样？ 　　姜流舟想着晚上穿着白色棉服坐在自己对面吃糯米鸡的沈逸曦，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她不喜欢你，因为愧疚，因为怜惜，在一起了，就有意义了？ 　　不对不对。 　　姜流舟尽量让自己冷静，推翻了自己刚刚想的东西。 　　是有喜欢的。 　　如果没有喜欢，沈逸曦不会和自己在一起，不会这么黏着自己，不会对自己这么放纵—— 　　但是谁说得准呢？ 　　现在好像还是和七年前一样，沈逸曦说喜欢，对自己也确实好。于是自己又开始沉沦，觉得一定会有未来。 　　但其实好像一切都不会是像自己想的那样圆满。 　　谁知道沈逸曦的喜欢里掺了多少自己步步为营赚回来的愧疚同情。 　　沈逸曦在家里各种折腾，给毛线换了好几个地方，还是藏进了自己房间柜子里的小背包里。 　　还点开了一个电影，把进度条拉到一半，假装自己一直在看电影的样子。 　　姜流舟很快就回来了。 　　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红。 　　沈逸曦当时就知道了，就是自己错了。 　　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惹舟舟生气了。她慌了：“怎么了？舟舟你怎么了？你不要生气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纹了樱花了，我知道是因为我，我就想纹一只小船，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姜流舟二话不说，大跨步走到沈逸曦面前，按住她的肩膀，伸手把她的睡衣领口往下拉。 　　沈逸曦红着脸躲闪：“你干什么？别这样。这个进展有点快，你别这样……” 　　姜流舟想着自己看到的那布满蝴蝶骨的纹身，眼都红了：“我看看。” 　　沈逸曦果然就停止了挣扎，任由姜流舟从底下把睡衣撩上去，去看自己的后背。 　　那白皙好看的蝴蝶骨上…… 　　姜流舟看着这没有一丝瑕疵，也没有别的任何东西的蝴蝶骨，有点茫然地低头去看沈逸曦。 　　虚虚捂着胸脯位置的沈逸曦更茫然了：“你找什么？” 　　姜流舟懵：“纹身呢？” 　　沈逸曦看看姜流舟，垂下头去，再抬头看一眼。 　　“你没有纹啊，” 　　姜流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想和你说些事情。” 　　沈逸曦还捂着胸脯，看着姜流舟：“其实……” 　　她把睡衣往底下拉了拉，给姜流舟看自己胸口：“我纹了。” 　　姜流舟看着那片白皙的胸脯，就在自己纹樱花的位置，有一只小小的船只，卡通风格，圆乎乎的，最顶端甚至还有两个金光闪闪的星星一样的图案。看着跟卡通贴画一样。 　　但是周遭皮肤都是红的，明明白白地告诉姜流舟，这就是真的。 　　今天刚刚纹上去的，那一大片皮肤都是红的，甚至能看到纹身的痕迹，贴着防水的胶纸都皱了，看上去惨兮兮的。 　　姜流舟：“……” 　　姜流舟有点崩溃：“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沈逸曦委屈：“你纹樱花的时候也没有和我说一声啊。” 　　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样。 　　“所以你其实，就是因为我纹了樱花所以才纹了这只小船的吧……” 　　姜流舟没有感情地笑了笑：“你应该还在想着要怎么挣很多钱，把我给你的那些钱补上。我给你的，你都想一点点还上。” 　　明明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可是真的得到了，居然并不高兴。 　　姜流舟觉得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沈逸曦看着她并不算好的脸色，苦着脸皱眉：“好疼的。真的好疼，不仅疼，还有一点酸。好难受。” 　　姜流舟眼里的心疼果然就更多了。她捂着脸：“是我不对。” 　　关你什么事啊？！ 　　沈逸曦苦着脸：“不是你！” 　　“沈逸曦，” 　　姜流舟喊她，声音轻轻的，像是一声叹息：“你真的不知道吗，我给你看纹身，就是想让你愧疚。” 　　“我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巴不得你傻乎乎地跑去纹纹身，把我的名字纹在身上以后洗都洗不掉，巴不得你想到我的纹身就心疼。” 　　“我知道啊，我就是很心疼啊，” 　　沈逸曦不知道姜流舟为什么突然这样。但是她看不得姜流舟这样难过，看不得姜流舟气馁失望，于是她伸手去拉姜流舟捂住眼的手：“可是现在，明明是你更心疼啊。” 　　“……” 　　沈逸曦放柔了声音：“你怎么了？” 　　“我做错事了。” 　　姜流舟声音闷闷的。 　　“什么事？” 　　“我太自私了，我不应该这样，” 　　姜流舟认真反思自己：“我不该这样的，你没有做错什么的。你不喜欢我，这不是你的错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你的错。我不能这么对你的。” 　　姜流舟说过太多这样的话了，沈逸曦一时间居然分不清她这是以退为进勾自己上套还是真的这么以为。 　　但是不管她是在勾自己上套还是真这么以为，沈逸曦都是一个答案：“不是！你没有！我现在很好，真的，我喜欢你，我愿意做这些事。” 　　“是我耍心机让你喜欢我的，其实你并不喜欢我，你只是可怜我。” 　　沈逸曦有点恨铁不成钢，她暴躁地拉下姜流舟脸上的手，捏着姜流舟的下巴，狠狠咬了一口：“你黑化了能不能黑化得彻底一点？！黑化得没有一点威胁力就算了，现在还学会反思自己了。有你这样的黑化吗？！真的黑化了就没有良心，步步为营算什么？你能不能切断我的退路？德道绑架也好示弱卖惨也好，哭着闹着让我纹纹身，劝着哄着让我放弃一切除了你什么都没有，让我除了留在你身边没有一个能去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离了你就要死的那种。你为什么不彻底一点？靠着伤害自己让我心疼，我真的喜欢了，你还总不信……”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嘴唇上的血迹，有点慌：“怎么流血了？” 　　她捏着姜流舟的下巴看姜流舟的嘴，在下唇上发现一个小小的裂纹，沁出血迹。 　　沈逸曦看着还委屈巴巴的姜流舟，觉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姜流舟。 　　谁说姜流舟现在完全变了个人了？谁说姜流舟现在没有人情味杀伐果断了？ 　　沈逸曦低下头去，舔掉姜流舟嘴唇上的血迹，低声说：“你要自信一点，也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家舟舟，明明还是当年那个舟舟。 　　自卑拧巴敏感多疑。 　　偏偏就是这么让人心动。 　　姜流舟闷闷不肯说话。 　　沈逸曦无奈：“那你说说，你要我怎么样才好？纹还是不纹？” 　　“我只是想要你喜欢我，想要你和我一直在一起。” 　　女朋友总是患得患失怎么办？ 　　多半是惯的了，打一顿就好了。 　　沈逸曦一拳捶在姜流舟身上：“我不是已经在这么做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第79章 　　沈逸曦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软包子,姜流舟一直都是知道这件事的。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和自己奶奶一样慈祥，看着自己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样的沈逸曦,会有动手打自己的一天。 　　虽然并不疼,但是姜流舟还是诧异地瞪大了眼。 　　沈逸曦揉揉自己的手,还埋怨了一句：“都没有肉，硌手。” 　　姜流舟：“……” 　　沈逸曦马上就开始想要怎么给姜流舟养一点肉肉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太惯着姜流舟了,把她都惯的开始想多了。 　　于是就又捶了一下，追问：“你还想怎么样？你说！你为什么这样？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嘴上说着喜欢我，其实并不关心我,并不理解我。你只关心你自己！” 　　姜流舟张张嘴想说话，被沈逸曦打断：“现在还学会早退回来了，你的全勤呢？不要了？你要是真的很闲就去找一个兼职不要让自己乱想了好不好？以后不能早退了,拿不到全勤我和你闹。” 　　姜流舟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抿着嘴不说话。 　　这时候倒是没有委屈了,就是别别扭扭和沈逸曦说：“不想做兼职。工作忙。” 　　沈逸曦心里微弱的火气马上就变成了笑意，她忍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我看你一点都不忙，这不就回来和我闹了吗？这时候不嫌工作忙了？” 　　闹就闹,自己怎么哄都哄不好，打一顿就好了。 　　舟舟这是，有点奇怪的癖好？ 　　姜流舟嗫嚅：“还是很忙的。” 　　现在能回来,工作都要晚上做的。 　　我回来不是因为不忙，是因为想见你而已。 　　“你赶紧忙着吧，不忙就在这儿瞎想。我现在就给你找一个兼职,去楼下超市收银。” 　　姜流舟：“……这……” 　　“不想？” 　　沈逸曦都拿着手机想给姜流舟找兼职了，听到姜流舟的话，停下看了一眼她：“还是找个工厂去拧螺丝？” 　　姜流舟微微皱眉，抬起胳膊把手放到沈逸曦眼前：“你让我拧螺丝吗？” 　　这双手可是沈逸曦从刚来就开始养着的，即使后来不在国内也会每年让夜泽轩给买药膏的。 　　本来长满了冻疮还有伤口粗茧的手现在已经好了，除了冬天冷的时候会泛红，大多数时候还是修长好看的。 　　现在伸出来，指如葱根指甲粉白带着小月牙，虎口处的弧度好看得不得了。 　　沈逸曦马上就明白姜流舟的意思了。 　　你舍得让我去拧螺丝吗？ 　　为什么不舍得？不是你一直觉得我不爱你吗？ 　　我不爱你我这么关心你？我不爱你我每一年回来看看你过得到底怎么样？我不爱你会让你有步步为营的机会？ 　　她冷哼：“谁的手不是被喜欢她的人养的好好的啊？为什么人家可以拧螺丝你不可以？” 　　姜流舟还想挣扎一下。 　　沈逸曦学着姜流舟刚刚的样子：“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你只是习惯了我惯着你而已，你只是喜欢我像樱花，明明现在我都不喜欢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姜流舟紧紧闭上了嘴，看着沈逸曦，欲言又止。 　　沈逸曦看见了，但是装作没有看见，去看电视上自己根本没有看一眼的电影，甚至随口抱怨：“都怪你，我的电影都快播完了。” 　　姜流舟拿起遥控器，看着沈逸曦的脸色，把电影调回最开始的位置。 　　然后就坐在沈逸曦旁边，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没有说服软的话，但是也没有再说沈逸曦不喜欢自己的话了。 　　沈逸曦看着电影，余光看着姜流舟，心疼又想笑。 　　李希还是高估了姜流舟。 　　姜流舟不只是一个怂包，她其实，远比李希想的，更喜欢自己。 　　姜流舟自己坐了一会儿，等到了时间久开始张罗着想去做饭。 　　沈逸曦还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姜流舟从厨房探头，看一眼沈逸曦。 　　心里委屈。 　　完蛋了，沈逸曦生气了。 　　是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忽视她的喜欢吗？ 　　原来她也会因为自己的患得患失生气。 　　姜流舟心下惴惴，可是又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沈逸曦终于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了：“你为什么会突然问我的纹身？” 　　姜流舟就拿出手机给沈逸曦看那条朋友圈。 　　是真的好看，水墨画一样的。和沈逸曦身上的那个是完全不一样的画风。 　　沈逸曦一眼看过去也觉得好看，她叹了口气，想告诉姜流舟虽然别人的纹身好看，但是自己的卡通贴画一样的纹身也是可可爱爱的。 　　话都到了嘴边了，她看着还有点忐忑看着自己的姜流舟，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还应该在生气。 　　不能和姜流舟好好说话，和她好好说话她就患得患失，要打一顿才好。 　　于是沈逸曦就努力回想自己见过的吵架现场，凶巴巴地问姜流舟：“你为什么看别人的纹身？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纹身不好看？！” 　　姜流舟连忙摇头：“没有。” 　　沈逸曦硬着头皮步步紧逼：“你就是这么想的。” 　　姜流舟解释：“我就是不小心看到的，就是看了一眼。” 　　“你还想看几眼？你是不是看了很多纹身了？你为什么留着纹身师的联系方式？” 　　姜流舟小心看着沈逸曦的脸色，低声说：“我删掉。” 　　“留着吧，” 　　即使是演的，沈逸曦也不会太过分，她制止姜流舟的动作：“快点吃饭。” 　　姜流舟想到沈逸曦和自己说的做兼职的事，以为沈逸曦急着让自己去超市收银，有点委屈。 　　但是还是快速地吃了饭，然后看着沈逸曦：“去哪个超市？” 　　沈逸曦都忘了兼职的事了，闻言一愣，抬头就想问姜流舟去超市买什么。 　　看到姜流舟严肃中带着一丝委屈的表情后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 　　可是自己并没有什么兼职可以给她做啊。 　　沈逸曦硬着头皮：“你去刷碗，一会儿我带你去。” 　　姜流舟洗碗的这一会儿功夫，沈逸曦飞快地联系所有自己认识的人，终于给姜流舟找了一个网吧开机子的兼职。 　　十五块钱一小时的那种。 　　姜流舟洗完碗出来，沈逸曦故作深沉地带着姜流舟出去，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绕来绕去，带着姜流舟去了一家网吧。 　　姜流舟一脸懵逼，跟着沈逸曦进去。被沈逸曦按在网管的位置，听她和老板讲价：“一天工作五小时，下午五点到十点，你能不能包晚饭？” 　　早上十点才回家。 　　姜流舟眼巴巴地看着浴室，想等沈逸曦出来的时候和沈逸曦服个软，然后不去做兼职了。 　　工作两小时，开机的没有几个，逮住了好几个逃课出来上网的初中生。总共挣了三十块，来回的汽油都要十块钱了。 　　结果沈逸曦就把自己的被子抱走，回自己的客卧睡去了。 　　因为黑化不彻底患得患失惹女朋友生气，所以早退没有全勤，还莫名多了一个兼职的姜流舟握着被子角，委屈巴巴。 　　第二天姜流舟大早上去敲沈逸曦的门，本来是想低声下气求沈逸曦原谅自己的。 　　结果沈逸曦根本没有锁门，听到自己来了，迷迷糊糊就喊了一声舟舟。 　　姜流舟马上屁颠颠跑过去，高高兴兴问：“你不生气啦？”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沈逸曦翻了个身，试图睁开眼。 　　她轻轻点头，从嗓子眼哼出来一声：“嗯。”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伸手把她脸上的头发扒到一边，低声道歉：“我昨天认真反思了自己，是我不好，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这样，你没做错什么啊，本来就是因为我……” 　　沈逸曦越听越不对劲。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对我好，我不应该因为得不到回应就不高兴，不好。” 　　又来了又来了。 　　沈逸曦把眼闭上，狠狠心，从被窝里伸出脚，蹬了一下姜流舟：“出去！我生气了！” 　　姜流舟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牛仔裤，口袋那里有一颗装饰用的纽扣。 　　沈逸曦蹬这么一下，脚趾不小心撞到了那个纽扣。 　　还没有等沈逸曦把脚收回去，姜流舟就扣住她的脚踝，仔细看了看她的脚，问：“没事吧？” 　　舟舟多乖啊。 　　怎么就有这么奇怪的一个癖好呢。 　　一大早的，沈逸曦不想大声说话，她把另一只脚也伸出来，蹬了姜流舟一下：“你出去，反思一下你自己到底哪里让我生气了。” 　　姜流舟诚惶诚恐：“我做错事了？” 　　“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逸曦恨铁不成钢：“你喜欢别人有错吗？想要得到回应有错吗？耍点小心思让我疼你，有错吗？我喜欢你，这些根本没有一点问题。” 　　“那我做错了什么？” 　　“你能不能自信一点，” 　　沈逸曦昨天晚上纹身疼，睡也睡不着，学织毛衣学到了凌晨，现在眼都睁不开了，耷拉着眼皮去捞姜流舟。 　　姜流舟顺从地躺到她身边。 　　沈逸曦没有刷牙，她低头亲了一口姜流舟的额头：“我有前科，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总要相信自己吧。” 　　姜流舟似懂非懂的，被沈逸曦赶去工作了。 　　今天怎么也没敢早退。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想回家去，就接到了沈逸曦的电话。 　　语气冷酷：“去做兼职去，不到十点不要回来。” 　　沈逸曦声音本来就是和外表格外矛盾的，一点都不甜，也不像女孩子的声音一样尖，大部分时候都是平的，带着点低哑，说话格外让人信服。 　　现在这样冷着声音说话，更让人心里发毛。 　　所以谁都想不到，现在的沈逸曦，坐在一堆毛线团里，看着教程，手忙脚乱地学着织毛衣。 第80章 　　后来还是沈逸曦先忍不住了,在家里每天织毛衣织得眼睛疼，明明想好好和姜流舟说话，但是每次好声好气和姜流舟说,姜流舟都一副失望的样子。 　　沈逸曦只好粗声粗气吼姜流舟。 　　她是一个比较稳重的人,毕竟职业要求她要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突然要每天生气,她极其不适应。 　　但是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演生气的样子。 　　她说着不肯让姜流舟闲着，非要让姜流舟去网吧看机子。 　　然后自己偷偷找店长,从后门进去，在角落里坐着,看姜流舟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把逃课出来玩游戏的初中生赶出去。 　　这三天姜流舟一直都在，附近中学都知道这个网吧多了一个网管姐姐,身高腿长，肤白貌美，眼睛还是绿色的,高贵优雅有气质。就是平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总是冷着脸,每天八点就不在了。 　　所以就一窝蜂一样，堆着姜流舟在的时候逃出来,扎堆往网吧跑。 　　平时千方百计不让老板知道自己是个未成年，现在倒好,排着队拿着身份证去姜流舟那里，就等着姜流舟和自己说一句“回去好好读书。” 　　店长捧着保温杯，看看门口一堆人围着的姜流舟,再看看角落里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沈逸曦，美滋滋地摆手：“你女朋友来了以后，我这里的生意好了很多啊。太感谢你了,今天你尽情玩，我不收你钱。” 　　沈逸曦回头一看，姜流舟还在门口杵着，面前是一个小女孩，十四五的年纪，穿着粉色的棉服，眼睛水汪汪的，嘴唇粉嫩嫩的。含羞带怯地把身份证递给姜流舟，旁边的朋友戳了她好几下，她才垂着头说话。 　　姜流舟一改之前的冷漠，没有在看到身份证的时候就拒绝那女孩，而是等着女孩说话。 　　沈逸曦：“……” 　　天塌了。 　　舟舟变了。 　　沈逸曦突然明白了姜流舟的患得患失。 　　舟舟现在一直在自己身边，自己还总是怕这么好的舟舟有一天会被别人抢走。 　　自己一个有前科的人，为什么就要舟舟一直相信自己不会走呢。 　　自己要理解舟舟。 　　但是…… 　　网吧老板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的冰可乐，还正在幻想自己出卖姜流舟色相做大做强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呢，就看见沈逸曦气冲冲地站起来，摘下口罩拿下帽子，大步往门口走过去了。 　　网吧老板呆呆咽下嘴里的冰可乐，心里咆哮。 　　不会吧不会吧，那可是未成年啊，沈逸曦不会过去撕人家吧？ 　　不能吧。 　　老板跟上去，想劝一劝架。 　　姜流舟似有所感，回头看过来。 　　她再看看自己面前一堆的未成年，怕沈逸曦急起来就报警，让警察叔叔直接端了这个网吧。 　　沈逸曦已经走到了小女孩面前，吭吭哧哧好半天，低声问：“发卡哪里买的啊？” 　　小女孩呆呆地摸了摸自己双马尾上的樱桃发卡，看着这个姐姐，有点脸红：“就是，学校门口的精品店。” 　　“真好看。” 　　沈逸曦羡慕地看着小女孩，同时绞尽脑汁想怎么样才能既宣告主权又不伤害小妹妹。 　　沈逸曦想不出来答案，只能眼巴巴看着小妹妹乌黑头发上粉嫩嫩的发卡，很羡慕地说：“头发也长。” 　　小妹妹看看绿眼睛的优雅美颜大姐姐，再看看这个温柔和善的姐姐，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又想向沈逸曦表达自己的善意，于是伸手想把自己的发卡取下来。 　　姜流舟看着小女孩脸上的红晕，手里的发卡，再看看身边看着小女孩的沈逸曦，本来就不安定的心警铃大作。 　　她一把拉住沈逸曦的手，往沈逸曦那边跨了一步，紧紧挨着沈逸曦，低下头温柔地看着沈逸曦，笑了笑：“我给你买吧。现在就去。” 　　沈逸曦还记着自己还在生气呢，但是她根本没有什么好生气的，更不会对姜流舟真的生气。现在遇上这么复杂的情况，不知道要有什么反应。 　　只是被拉走前还回头对小妹妹说了一句：“回去好好学习啊，未成年不许进网吧的。” 　　被不高兴的姜流舟塞进了车里。 　　沈逸曦回想了很久，努力拿起架子阴阳怪气：“你为什么这么凶？你对那个小妹妹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姜流舟脸色不好：“明明是你先和她说话的。” 　　沈逸曦看不得姜流舟这个样子，下意识想去哄哄她。话都到嘴边了，又又又想起来自己在生气了。 　　可是生气好累啊。 　　我根本没有生气，也不想和舟舟生气，我就想好好和她窝在一起玩手机。 　　自己刚刚还想着要理解她呢，不如直接说好了比较好。 　　她看着姜流舟的侧脸，沉默片刻，突然问：“三天了，你好了吗？” 　　姜流舟不明所以。 　　“我不想生气了，没意思。吼着说话真的太难受了。” 　　沈逸曦叹气：“你现在相信我是喜欢你的了吗？我不想和你吵架。” 　　姜流舟心里一沉：“你没有生气？” 　　你为什么不生气？你是不是不在乎我？因为不在乎我，所以从来不会对我生气，所以你才会这么淡定……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三天了！ 　　刚刚还想着要理解她呢，理解个鬼啊，她为什么一点都不理解我？！ 　　沈逸曦崩溃地敲了一下姜流舟的额头：“我真的生气了！你知道生气会伤肝吗？你知道生气会血压高吗？你知道生气会导致乳腺增生吗？你不知道！你只在乎你自己！你根本不关心我！” 　　姜流舟无话可说。 　　沈逸曦又委屈又生气：“我喜欢你，为什么会生你的气啊。你明明这么好，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姜流舟垂着头听沈逸曦的控诉。 　　“但是现在我真的生气了！我不想生气的！我就是，想和我的女朋友好好的，就不行吗。” 　　沈逸曦都要哭出来了：“你好好和你说话你就觉得我不喜欢你，非要我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啊。我这么喜欢你，我看看你我就不气了啊。” 　　姜流舟听着这话，心里软软的，想回头去看沈逸曦。 　　沈逸曦抹着眼角的眼泪，一巴掌把姜流舟推到一边：“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是说了很多次吗，我知道我去国外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啊，我要是年纪小十岁，我也不走啊。” 　　姜流舟茫然：“可是，你当时，不也就十七岁吗，你要是小十岁……” 　　“我二十八了，” 　　沈逸曦破罐子破摔：“你真的不知道吗，我和那个喜欢樱花的沈逸曦都不是一个人，你根本不爱我！” 　　姜流舟心神大震，一时都快忘记语言了。 　　只是看着沈逸曦眼眶红着还是心疼，于是伸手去摸她的脸，低声问：“什么意思？” 　　不是一个人…… 　　之前想过的，这个沈逸曦和当初的沈逸曦不是一个人，这个沈逸曦，没有娇纵傲气，没有仗势欺人，没有矫揉造作，和最开始那个沈逸曦根本不一样。 　　自己当时还以为这个沈逸曦是樱花精。 　　后来发现不是，是因为，两个人都喜欢樱花，都在意夜泽轩，都戏耍自己。 　　可是她说，她不喜欢樱花？ 　　突然有更多细节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那一年樱花开了，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花。 　　圣诞节那天夜泽轩和她表白，可是她根本没有同意。 　　其实按照她的性子，应该是。 　　那个真正喜欢樱花的沈逸曦喜欢樱花样式的东西，她懒得管，又喜欢节俭，所以一直也就没有更换衣服、发饰、香水的样式？ 　　但是自己不知道，所以…… 　　她说她二十八了。 　　按照她的逻辑，自己当时才，十七岁……未成年。 　　所以她离开了。 　　不是因为别人，不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觉得无法接受，也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因为自己未成年？ 　　姜流舟觉得自己嗓子都干了，她说不出话，只看着沈逸曦。 　　沈逸曦气得都跺脚了：“谁知道你这么会想啊？我告诉你！我不喜欢樱花！谁知道你为什么在身上纹一个樱花，你去找你的樱花去吧！别在这儿祸祸我了！” 　　姜流舟慌了一瞬，开口解释：“我不是，我只是……” 　　姜流舟被这么大的真相一下砸下来，脑子都不清醒了，说话的声音也小。 　　沈逸曦压根没有听到，以为她还是没有说话。想逼她说一句话，又怕她突然知道这样的真相难以接受。又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点伤人。 　　但是还是生气。 　　于是就又跺着脚，拍了一下姜流舟：“除了我还有谁能遭得住你这样的祸祸？！” 第81章 　　一缕阳光照进来。 　　客厅的玻璃桌子上摆着一排玻璃瓶子,每一个里面都插着一朵花。 　　最前面那一朵是康乃馨，都是五天前的了。主人保护得再精致，花瓣难免还是蔫了。 　　沈逸曦看着最新的那一朵玫瑰,觉得自己就像康乃馨一样,蔫了。 　　昨天自己说了那么一通别人听了那么送自己去驱鬼要么送自己去精神病院的话后,姜流舟十分平静。 　　也不能说是平静。 　　沈逸曦还是能看出来她震惊了一会儿的，就一会会儿,好像是马上就想起来了什么，然后迅速接受了这个设定。 　　然后,委屈没有了，慌张没有了，患得患失没有了。 　　姜流舟在迅速接受了这个设定以后,同样迅速地，变成了现在的姜流舟。 　　就是自己刚回国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姜流舟。 　　美艳冰冷，看着自己的眼神似笑非笑地：“这样啊。” 　　沈逸曦没有打算隐瞒自己不是沈逸曦这件事的,她之前可以和沈父说，就也可以和别人说。 　　但是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多东西，她可以坦坦荡荡地昭告天下,可是到了姜流舟面前，她就是心里发怵。 　　她怕姜流舟信,又怕姜流舟不信。 　　怕姜流舟怕，又怕姜流舟觉得无所谓。 　　所以一直都没有和姜流舟提起来这件事。 　　要不是因为最近姜流舟真的太过分了——沈逸曦心里清楚，不是姜流舟过分,是自己当时很多事情，确实是有点难以解释。 　　她不知道姜流舟心里念着想着放不下的到底是什么，反正她从来也没有觉得自己对姜流舟是无可指摘的。 　　所以干脆就想和姜流舟说开了。 　　她没有设想过姜流舟的反应,更没有做过准备。 　　所以姜流舟说了那么一句话后，沈逸曦马上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不说话了，姜流舟也没有说话了。 　　一起沉默到了家里。 　　沈逸曦想叫住姜流舟解释一下，但是姜流舟压根没有理会她，自顾自把客卧里的被子抱去主卧。 　　你说她生气吧，她主动把被子抱去了主卧邀请你接着和她睡在一起。 　　你说她不生气吧，她又一句话不说，理都不理你。 　　沈逸曦想着今天早上自己还在睡觉时扫在自己脸上的头发，好像还能想到当时姜流舟手腕上的香气。 　　有点冰冷的手伸过来，把被角给自己掖好。 　　唉。 　　沈逸曦喝一口热牛奶，拿起手机问李希：“今天舟舟心情还好吗？” 　　“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呢。 　　沈逸曦百思不得其解，一边勾着毛线，一边去问姜流舟：“今天什么时候下班啊？” 　　过了好一会儿，姜流舟才回复：“今天加班。” 　　后面还跟了一个默认的小黄脸微笑表情。 　　沈逸曦心里发毛，她硬着头皮和姜流舟说：“那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饭？” 　　姜流舟又发了一个微笑表情：“好。” 　　因为姜流舟说了好，所以沈逸曦有了一点期待。 　　她迅速定了餐厅，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要去找姜流舟吃饭。 　　最近天越来越冷了，姜流舟穿了一件羊绒大衣，沈逸曦坐进车里的时候，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袋子，放到副驾驶前面的台子上。 　　蓝白色的塑料袋子，看着好看但廉价。 　　沈逸曦忍不住好奇，看了看姜流舟的脸色，看姜流舟也没有想要解释一句的意思，就主动询问了：“我可以看吗？” 　　姜流舟抬眼看了一下沈逸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沈逸曦就拿起那个薄薄的袋子，打开看了一下。 　　里面是一个红色的樱桃发卡。 　　昨天自己在那个小妹妹头上看到的那个。 　　姜流舟为了拉走自己，和自己说要给自己买的那一个。 　　沈逸曦握住那个发卡，看着身旁好像很认真在生气一样的姜流舟，忍不住笑了笑，她叹：“舟舟啊。” 　　姜流舟转头看着她，表情冷漠，好像很不耐烦。 　　可是沈逸曦没有说话，她也一直等着，眼神专注。 　　沈逸曦探身，亲上了她的眼睛：“不要生气了，我想和你好好的。” 　　姜流舟没有动，等到沈逸曦坐好了，她才冷冷哼笑了一声：“我就是生气。” 　　沈逸曦是喜欢自己的。 　　自从她说她不是那个沈逸曦以后，姜流舟马上就知道了。 　　这个沈逸曦是喜欢自己的。 　　自己当初觉得沈逸曦不喜欢自己的证据，根本就算不上证据了。 　　她对自己的好都是真的，说的喜欢都是真的。 　　自己当时觉得沈逸曦捉弄自己心机深沉，其实并没有，自己觉得她有多过分，她就有多在乎自己。 　　远走他国也是因为喜欢。 　　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在乎的东西，带着莫名的迂。 　　但是知道不代表可以完全接受并支持。 　　姜流舟想想就觉得自己要呕血。 　　所以之前都是图什么啊？！ 　　自己想那么多，自己自我攻略又自我打击，自以为看透了沈逸曦的一切。 　　——其实自己确实也是明白了一段时间的，只是后来想的就南辕北辙一路跑偏。 　　姜流舟确实生气，不过不是气沈逸曦，而是气自己。 　　总是想太多，而且过分固执。 　　但是沈逸曦不知道。 　　沈逸曦以为姜流舟还在生自己的气，马上就慌了。 　　她绞尽脑汁想知道姜流舟到底在气什么，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最根本的原因。 　　她马上道歉：“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我不该瞒着你的，想要给你惊喜不是隐瞒的理由。我以后什么都和你说。” 　　姜流舟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沈逸曦就一股脑把自己的事全部抖落出来了：“其实我的纹身不是自己画的。我不会画画，我只是打了一个简稿，具体的细节还是纹身师画的。” 　　姜流舟冷漠：“哦。” 　　“其实我也没有不喜欢樱花，我以为你喜欢，所以我现在也很喜欢，你不用大晚上去问医生洗纹身的事了，洗纹身一定很疼。” 　　姜流舟：“……” 　　姜流舟微微拧眉：“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睡了吗？” 　　沈逸曦苦着脸：“其实我每天起不来不是因为我要睡很久，是因为我睡很晚，你睡着了我还要玩一会儿手机，最近民法典改了一点，我还在背更改后的内容。” 　　姜流舟：“……” 　　我睡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你还要再玩一会手机？你还挺能啊。 　　“还有就是，” 　　沈逸曦摊开手，给姜流舟看手上的红印子，她声音越来越小：“我在家不是看电影，也没有在工作。我就是在学习织毛衣而已。” 　　姜流舟看着她手上圆圆的印子，咬牙：“你以前怎么说的？” 　　“我说我不知道。” 　　沈逸曦也觉得奇怪。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她在国外的时候，她都十分独立。能自己照顾好自己，能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早餐，也能学会一些比较复杂但是比较实用的绳结打法。 　　但是自从回国，遇上姜流舟，她就什么都不会了。 　　毛衣也学不会，笨手笨脚戳了好几次自己的手。 　　姜流舟不是瞎子，又格外关注沈逸曦，所以很快就发现了她手上的印子，当时就问了。 　　沈逸曦心知肚明，但是为了给姜流舟一个惊喜，就没有告诉姜流舟自己在学织毛衣，而是装作同样困惑的样子，茫然摇头说不知道。 　　现在的结果就是被姜流舟冷冰冰的看着。 　　姜流舟都要气笑了，她也就真的笑了。阴恻恻问沈逸曦：“你还记得吗？” 　　沈逸曦知道姜流舟是要翻旧账了，她叫苦不迭，但是还是顺着姜流舟问：“什么？” 　　“上次说校园霸凌，你还欠我一顿打。” 　　姜流舟皮笑肉不笑：“我能不能现在打？” 　　沈逸曦干咽了一口，讨价还价：“能不能轻一点？” 　　姜流舟：“不能。” 　　“可是，” 　　沈逸曦弱弱地说：“那是那个沈逸曦打的啊。关我什么事？” 　　姜流舟还是那个表情：“水不是你泼的？” 　　？ 　　沈逸曦有点震惊地看向姜流舟：“你怎么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蜥蜴：试图推锅。 　　最近可能会有点忙，再加上有那么一点点卡文……所以有点短小。 　　真的很不好意思（鞠躬） 　　还有就是，给预收打一个广告。 　　《满级师祖只想当废物》 　　文案如下： 　　宁榕有个废物师妹 　　师妹走两步就要喘，久站就腰疼，术法记不住，法器拿不动 　　干啥啥不行，只会嘤嘤嘤 　　师妹也知道自己是个菜鸡，于是一心给宁榕灌鸡汤让她努力：“师姐肯定可以，师姐慢慢来，整个修真界都是你的。” 　　“师姐快点厉害，给我吃一口软饭好不好？“ 　　宁榕被师妹的鸡汤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越发奋进，想成为师妹最大的靠山让师妹一辈子无忧无虑 　　直到下山历练遇到了一群魔兽，宁榕筋疲力尽，只想护师妹安全 　　结果一转眼，自己那个剑都拿不动的小师妹提着裙子，一脚踢断了比她腰还要粗的魔兽脖子 　　宁榕：“……” 　　魔兽屁滚尿流地跑了 　　师妹放下裙子，嘤嘤嘤地跑过来，一头扎进宁榕怀里：“师姐我鞋脏了，我不会清洗的法术。” 　　宁榕看着那双粉红色绣花鞋上的魔兽血渍 　　糟心 　　伏夏飞升千年，一朝穿书成为话本子里的炮灰师妹，只想逗逗师姐，当个平平无奇的菜鸡 　　但是万万没想到 　　掉马了 　　宁榕：说好了吃我的软饭，你却背着我成了大佬？！ 　　那你能让我吃你的软饭吗？ 　　废物嘤嘤怪师妹人形杀器师祖VS老实憨厚专宠师妹的师姐 　　#等我用鸡汤灌出一个大佬，我就有软饭吃了# 　　#关于我不自量力保护师祖的那些年# 　　现在的收藏是五百，明天，我要看到它的收藏是520！（叉腰） 　　好了好了，就是这样了吧。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鞠躬。 第82章 　　沈逸曦这个反应已经很清楚地告诉姜流舟答案了。 　　那杯水确实是这个沈逸曦泼的。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诧异震惊的表情,面上无动于衷：“因为我真的看了很多遍。” 　　沈逸曦闻言有点疑惑：“你能看出来什么？” 　　她说着，就想去看姜流舟的手机：“你再让我看看那个视频。” 　　姜流舟把手放到口袋里，拿着手机躲开沈逸曦的手,不想给她看。 　　沈逸曦很好奇：“不是一个人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姜流舟重复：“不一样的,你和她完全不一样。” 　　“那我不说,你不就不知道吗？你都纹樱花了。” 　　“我之前想过的，” 　　姜流舟抿抿嘴,想了想，告诉沈逸曦：“后来你和夜泽轩走很近,我就不确定了。”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这个表情就心疼。她有点愧疚地去摸姜流舟的手：“我当时，还没有喜欢你。” 　　姜流舟的脸马上就黑了。 　　沈逸曦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打补丁地抬头：“不不不,我当时是没有意识到我喜欢你！” 　　对上姜流舟的时候，沈逸曦总是愚笨固执，但是又总是有种小动物一样的直觉。 　　或者应该说是,她喜欢姜流舟，所以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这次也是一样。 　　她很愧疚很自责地低头：“我就是一个牲口,我当时二十七岁，却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一见钟情。” 　　姜流舟的脸色马上好了很多。她红着耳根,微微偏过头，故作矜持：“我知道。” 　　“……” 　　你明明前两天还说我不爱你,还觉得我只是同情你，你从哪里知道我对你一见钟情的？ 　　沈逸曦有点好笑，但是看着这个样子的姜流舟,觉得她鲜活又生动，于是也就没有追问，而是笑着点头,赞同：“我们舟舟真聪明。” 　　她说得太敷衍，姜流舟有点不满意，接着抛出自己的证据：“你当时看到我，眼都直了。你和那个沈逸曦不一样的。” 　　原来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牲口一点。 　　沈逸曦稍稍忏悔了一下自己。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当时看直了眼，不只是因为姜流舟的美貌，还有那么一点，是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环境的呆滞啊。 　　她抬头，想辩解一下自己并不是那个重视外貌的人。 　　然后就看到姜流舟微微偏头，看着自己，眼里带着羞赧，还有不加掩饰的笑意。 　　绿色眼镜好像比最开始的时候浅了一点，还是琉璃珠子一样的颜色，里面是一汪水，单单映着一个自己。 　　沈逸曦哑然。 　　好吧，自己就是一个重视外貌的人。 　　不管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姜流舟，还是七年后的现在，即使自己每天睡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这个个人，自己还是会看直了眼。 　　沈逸曦把手搭到姜流舟肩膀上，微微探身。 　　姜流舟很有眼力见，马上俯身。 　　沈逸曦亲了亲姜流舟的眼：“好吧好吧，我就是见色起意。” 　　姜流舟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但是还是装作矜持：“我就知道。” 　　舟舟真好哄啊。 　　沈逸曦暗暗松了一口气。 　　以为自己逃过了一顿毒打。 　　却见姜流舟抬眼，还是那样专注又充满爱意，问：“所以你今天想怎么挨打？” 　　沈逸曦：“……” 　　姜流舟语气温柔：“还学会熬夜了？怪不得最近早上怎么喊都喊不起来。” 　　还害得我以为你真的很生气，都不肯和我一起吃早饭了。 　　沈逸曦：“……” 　　“还学着织毛衣……” 　　姜流舟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沈逸曦躲闪的眼神，马上意识到沈逸曦可能是为了自己。 　　她轻轻咳了一声，转而说：“把手戳成这样，还骗我？” 　　沈逸曦：“……” 　　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啊？！ 　　但是沈逸曦明显低估了姜流舟翻旧账的本事。 　　姜流舟现在已经知道沈逸曦有多喜欢自己了。她不仅不患得患失了，她甚至开始支愣起来了！ 　　那可是沈逸曦诶。 　　沈逸曦当年喜欢自己，有多喜欢？喜欢到甚至要离开自己。 　　对于这样的沈逸曦来说，她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痛苦挣扎才要离开，这可不可以说明，她的自制力，并不能阻止她对自己的喜欢？ 　　虽然七年前的姜流舟确实因为这件事痛苦抑郁觉得以后都不会好了，但是她现在已经走出来了。 　　——好吧，姜流舟承认，自己还是耿耿于怀。 　　于是姜流舟带着抱怨，又带着一点点的得瑟，不停地开始翻旧账：“刚回国没有追上我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每天给我做早餐。结果呢？” 　　沈逸曦反思自己。 　　姜流舟控诉：“就做了一星期，现在还学会熬夜了，不仅不给我做了，就连陪我吃饭都不肯了。” 　　沈逸曦弱弱辩解：“其实，做了九天的。” 　　“九天里面明明有两天是沈家阿姨做的！” 　　这确实是真的。 　　沈逸曦沉默，听姜流舟接着控诉自己。 　　“说着要我每天给你一朵花，但是你平时都不去看！你都不管！” 　　“我没有机会啊！” 　　这个锅沈逸曦是不愿意背的：“你每天宝贝一样看着，我都怕我弄掉了一片花瓣你就要和我拼命。” 　　姜流舟比她更激动：“花能有你重要吗？！而且，明明是你看都不看，所以我才宝贝一样看着的。” 　　沈逸曦于是就沉默了一会儿，更小声的说：“好吧，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花花草草的。” 　　姜流舟冷漠：“我猜得到。” 　　“我就是，” 　　沈逸曦扣着手：“想问你要两三个月的花，等到春天樱花开了的时候，给你好多好多樱花。” 　　……姜流舟被这幼稚又直白的话击中了心脏，一时哑然。 　　“我都想好到时候要怎么说了。” 　　沈逸曦努力代入自己想好的场景：“就是，樱花林，李茜家后山的那一大片，我折好多，给你。你不是说我是樱花吗，我就把我也给你。告诉你，谢谢你给我这么久的花，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束。以后每年春天都会给你的。” 　　和自己七年前想好的表白场景这么相似。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一时不知道自己心里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到底是怅然多一点还是感动多一点。 　　然后下一刻，沈逸曦就又自爆：“我之前还拿了你一个樱花胸针，也打算到时候给你呢。” 　　原本以为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的胸针，居然在沈逸曦手里？ 　　姜流舟不可思议地看向沈逸曦。 　　沈逸曦比划着告诉姜流舟：“就是那个小小的，粉色的樱花胸针，你当时摔到了，我看到地上有一个胸针，就捡起来了……” 　　姜流舟咬牙切齿：“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 　　“还有，” 　　沈逸曦垂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我之前回国过的，好多次。去你大学看你了。你大三社团活动丢的那张照片，是我揭下来带走的。” 　　姜流舟面容扭曲，抬起了手。 　　舟舟真的要打我了？ 　　沈逸曦惊恐地缩着脖子，不敢躲，想让姜流舟打自己一下出出气。 　　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自己不该这么痴汉。 　　但是，当时自己都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舟舟了，那张照片上的舟舟又那么好看。 　　反正当时自己就看痴了，等回过神的时候，手已经按在照片上了。 　　不要问沈逸曦到底有没有犹豫。 　　是犹豫了的。 　　但是也就犹豫了片刻，想想姜流舟身边围着的莺莺燕燕娇娇嗲嗲的小学妹大学姐，沈逸曦就抛弃自己的原则，放低自己的底线，还是把照片给揭下来了。 　　现在姜流舟越靠越近，沈逸曦有点慌。 　　但是依旧抱有希望。 　　舟舟这么喜欢我，肯定不会打太重吧？ 　　在沈逸曦惊恐的目光下，姜流舟磨着牙越来越近。 　　一口咬在沈逸曦的脖子上。 　　尖尖的犬齿在脖颈旁的软肉上磨了磨，还没等沈逸曦感觉到疼，牙齿马上就收了回去。 　　姜流舟还没有送沈逸曦樱花，就先在她脖子上留了一朵。 　　粉嫩的，樱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天都在忙，所以来的晚了。对不起！ 第83章 　　时隔七年,沈逸曦再次和姜流舟一起过年。 　　这么多年来姜流舟一直一个人，过年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也就不想做什么事,年三十给自己放个假不去上班在家里呆一天收拾一下房间,就算是过年了。 　　可是今年沈逸曦在。 　　沈逸曦在国外不过年，现在回国了,又是和姜流舟在一起，老早就盘算着过年要干什么。 　　她揪着姜流舟问：“你知道烧纸的时候要说什么吗？年货怎么准备？知道那种蜡烛在哪里买吗？” 　　姜流舟拿着钩针,把沈逸曦织了一半的袜子补好，闻言头都不抬一下：“不知道啊。” 　　在所谓的年味越来越淡的当下，沈逸曦坚持认为,自己并不了解的那种习俗，是很神圣的东西。 　　沈逸曦想着当年奶奶和自己说的东西，叹气：“今天腊八,过了腊八就是年了。” 　　姜流舟一边点头，一边收针。 　　沈逸曦有点幽怨：“你最近越来越敷衍了。” 　　姜流舟这才抬眼看了一下沈逸曦,若有似无地点点头：“哦。” 　　沈逸曦看着这样有点呆滞有点敷衍有点冷漠的姜流舟，觉得自己有点生气,可是心里又软的冒泡。 　　她伸出手，揉了揉姜流舟的脸。 　　姜流舟低下头。 　　再抬起来的时候,沈逸曦唇上多了一片红。 　　双十一的时候沈逸曦买了两只口红，一只正红一只南瓜。 　　快递是姜流舟收到的。 　　彼时姜流舟看着那颜色，语气失落又释然：“你真的不喜欢樱花啊。” 　　这不是喜不喜欢樱花的事。 　　再喜欢樱花也不能买樱花粉的口红啊。 　　沈逸曦没有理姜流舟,兴致勃勃地拉着姜流舟去试自己新买的口红。 　　她原本的正红是买给自己的。气场全开女王色，她都想好了自己涂着这么好看的口红在法院乘风破浪披荆斩棘的样子了。 　　结果那个红气场真的太足了。妥妥的女王色。 　　沈逸曦脸嫩，根本压不住。 　　化了妆也压不住,反而因为妆太重，就像小孩子偷偷用妈妈化妆品一样，有点可爱。她对着镜子捣鼓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这个正红到底要配一个什么妆容比较合适。倒是看着旁边姜流舟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在旋开的口红管上，沾取一点口红颜色后，把手指压在嘴唇上。一点点抹过去。 　　原本就是水红的唇色，加上一层薄薄的南瓜色，叠起来是很漂亮的颜色。 　　反正沈逸曦就又看呆了，她看着姜流舟又沾了一点颜色，把手指按在微微嘟起来的唇珠上，一时傻了眼。 　　姜流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疑惑地看着她。 　　沈逸曦羡慕：“为什么你涂着就这么好看？” 　　姜流舟这才明白她是为了什么，微微一笑，把手指按在她唇上：“你试试。” 　　试完之后，姜流舟唇上的颜色，变成了正红色，水润润的。 　　沈逸曦当时不仅眼直了。腿也软了。 　　——后来沈逸曦就打开了这个正红色的正确涂抹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卡文了，我太短小了，我有罪。 　　真的真的快结局了，就不知道要怎么写才更好一点，头疼。 第84章 　　沈逸曦心心念念的年还是很快就到了。 　　年前小区物业就再三重复提醒,今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违反者会罚款甚至拘留。 　　于是沈逸曦去买年货的时候就真的没有看到烟花。 　　她其实也没有很想要放烟花，仙女棒也没有很想玩,之所以会说起来,大部分原因,就是想让姜流舟说几句好听话。 　　现在真的没有了仙女棒，她也就是有点失落,但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姜流舟没有。 　　姜流舟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表情马上就凝重了，她看着沈逸曦：“要不……” 　　沈逸曦惊恐：“我一个学法律的,可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大过年的进去啊。” 　　“我是说，” 　　姜流舟也不知道沈逸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有点无奈：“去别的城市看看。” 　　这个城市不让放烟花,那就去别的城市看看。 　　沈逸曦想告诉姜流舟自己不看烟花也行，但是看着姜流舟这么在意自己说过的话的样子，话到了嘴边也没有说出口,她点头：“好啊。” 　　姜流舟还在想自己的攒了这么久的年假还有几天够去哪里，沈逸曦就靠过来,很依赖的说：“反正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过年，哪里都可以。” 　　姜流舟很快就规划好了一切,小年那天带着沈逸曦坐上了飞机。 　　在很南的地方，天气很暖和,沈逸曦去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棉袄换了下来，换上了自己亲手织的毛衣。 　　她们租了一个小房子。 　　房子旧旧的，外面爬满了干枯了的爬山虎。楼下的人来来往往说着当地的方言,沈逸曦听不懂，姜流舟也听不懂。 　　但是沈逸曦就愿意去听。 　　房东老太太每天在楼下和自己的小姐妹搓麻将，她就拿着民法典坐在枯黄的芭蕉树下背。 　　人家打趣她,她听不懂，也不问，只笑眯眯地点头。 　　等到夕阳西下，老爷爷喊老太太回家吃饭，沈逸曦也跟着就回去，给姜流舟做饭。 　　年三十那晚姜流舟带她去公园。 　　不知道是谁当年说姜流舟的牛腩太难嚼，要姜流舟以后买菜的时候带上她。 　　后来七年没有在一起了。 　　七年后的现在，姜流舟一大早喊她去买菜，她拉着被子不肯起床，哼哼唧唧要姜流舟宠宠自己让自己多睡一会儿。 　　等到姜流舟真的放弃喊她起床、自己收拾好了换了衣服就要走的时候，她又翻身坐起来：“要不，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在姜流舟无奈的目光下，她挠挠头：“之前不是说好了，我陪你去吗。” 　　姜流舟六点半起床，本来都做好了一切准备，结果因为她，硬生生等到八点才出门。 　　菜市场已经很多人了。 　　姜流舟很快找到了牛肉铺，想今年做一个咖喱牛肉吃。 　　结果就是一个不注意，那个说要和自己一起买牛肉的人，在隔壁海鲜店戳人家的皮皮虾。 　　这个人，越活越幼稚。 　　七点的时候天刚暗，就有人已经开始放烟花了。 　　她们去的晚了，烟花燃烧之后产生的烟雾弥漫，缭绕在眼前，几乎看不清路。 　　沈逸曦紧紧拉着姜流舟，低声和她说悄悄话。 　　公园外面有人卖仙女棒。 　　姜流舟买了一把。 　　她给沈逸曦一个，认真和沈逸曦说当年沈逸曦说的话：“我会好好处理烟花燃放之后的垃圾，也会把火完全灭掉。” 　　沈逸曦认真点头：“嗯。” 　　“你可以玩了。” 　　姜流舟把打火机递给沈逸曦。 　　嘴里还是年夜饭的味道，什么咖喱牛肉什么糖醋里脊什么酸菜鱼。 　　沈逸曦看着因为烟气缭绕所以看上去影影绰绰更加神秘迷人的姜流舟，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刷了牙再出来了。 　　周围的人还在放烟花，砰砰的声音。 　　沈逸曦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姜流舟听不真切，低头趴在沈逸曦耳边问，沈逸曦又不说了。 　　姜流舟也没有走，就趴在沈逸曦脸边，看着沈逸曦按下打火机，把仙女棒放到幽蓝色火苗上。 　　火苗一点点舔上仙女棒前面那个红色的引子，渐渐燃到燃料处。 　　停滞一瞬。 　　然后就是四射开来的火花，银白耀眼，像星星一样，照着拿着那只仙女棒的手，白皙好看。 　　沈逸曦在这四射的火花中抬头看过去。 　　姜流舟就在自己身边，看都不看一眼自己手里的仙女棒，只专注看着自己。 　　也就是短短的一只，燃烧了半分钟，火花很快就渐渐小了下去，最终散下最后一颗火星，归于黑暗。 　　只剩红色竹签上暗红的一个、还在烧着的火头。 　　没有人理会。 　　沈逸曦对着那双墨绿色的眼，低声喊：“舟舟。” 　　这次姜流舟听见了，她点头：“嗯。” 　　烟花燃烧之后的味道确实不是很好闻，周围空气里好像都是燃料的味道，又烟气缭绕。沈逸曦拿着仙女棒剩下的那个杆子，看着最后一点火苗也灭了。 　　原本一直想要玩一个仙女棒，或者应该说是只是想和这个人一起而已。 　　沈逸曦把光秃秃的杆子扔到垃圾桶里，大声喊姜流舟：“我们回去吧。” 　　姜流舟笑着看她：“好啊。” 　　公园外面那一条街上的树都挂上了小彩灯，现在通了电，是暖黄的一片，圆圆的缀在树间，像一朵朵开着的花。 　　人头攒动，又因为天上飘着烟，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沈逸曦拉着姜流舟，看见街头有一束光打过来，圆头圆脑的绿色公交车慢慢驶过来，停在了树下。 　　沈逸曦拉着姜流舟坐上公交车。 　　年三十，公交车上没有几个人，姜流舟偏头看车窗外，沈逸曦偏头看着她。 　　手机叮叮咚咚的，是朋友发消息拜年，没有人管。 　　沈逸曦和姜流舟说过很多肉麻话，每一句说的时候都是真心实意的，也是真心实意地想着以后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她没有什么好的文采，想不出来合适的句子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所以她现在看着姜流舟的侧脸，还有窗外缓缓退后的明亮彩灯，天上还在不停燃放的烟花。也只是想。 　　真像一直呆在这个地方，以后就像房东太太一样，六十岁了健健康康的，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每天下午睡过午觉就在楼下做自己喜欢的事，等到了时间，被姜流舟叫回家吃饭——做饭也行。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走着，没有人来催这两个没有目的地的乘客下车。 　　沈逸曦看着姜流舟的侧脸，姜流舟看着车窗上沈逸曦的倒影。 　　沈逸曦确实很喜欢这个地方，姜流舟就顺势多呆了几天。 　　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亲人，也没有熟识的朋友，她们每天吃饭睡觉，牵手逛街，没有目的地走，晚了就回家去。 　　沈逸曦的作息有点阴间。 　　要不是她之前自己说了，姜流舟不会知道她每天居然要凌晨两点才会睡。 　　沈逸曦自己狡辩说是因为自己晚上做什么事情效率都很高，虽然晚上不睡觉，但是自己可以把晚上应该要做的事情挪到白天做。 　　姜流舟知道沈逸曦说的这个“晚上应该要做的事情”是睡觉。 　　但是有了对象的人，晚上能做的事情多了。 　　沈逸曦全部挪到白天了。 　　嗯……这对窗帘的要求就比较高了。 　　后来沈逸曦还是在元宵节之后回去了。 　　房东太太很喜欢她，再三挽留她多住几天。挽留无果后就十分失落地问沈逸曦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要走。 　　沈逸曦看看房东太太，再看看卧室里收拾行李的姜流舟，微微笑着，对房东太太说：“樱花快开了。” 　　我要回去，送姜流舟很多很多樱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完结在这里吧…… 　　真的很感谢一路看过来的大宝贝！感谢！ 　　然后是一如既往的哔哔赖赖。 　　之前想写这篇是因为想到一个“穿成玛丽苏小说里的恶毒女配，除了男主什么都有，那好吧，那就得到女主吧。” 　　（对，其实最开始，蜥蜴才应该是那个黑化的人。） 　　后来各种想剧情，觉得好像不太行。又因为想要这篇文沙雕一点快乐一点，加入了”正道的光”元素。 　　希望大家有觉得快乐，如果没有，我跪下谢罪。 　　然后其实这两天很忙，又确实卡文了。再加上我还有那么一点懈怠，所以都没有存稿，前两天的更新真的很短小，太不好意思了。 　　今天出去走了走，真的是因为春天来了嘛，去看了樱花桃花杏花梨花还有玉兰花和油菜花……（好吧，其实我也分不清樱桃杏梨有什么区别） 　　真的很好看！大家闲着也可以出去走走，真的超级好看！超级！ 　　又想了想这个结局要怎么收。 　　最开始就是打算这个时间段完结的，但是临到头了不知道要怎么写才好一点。想了想，发现我想写的有些剧情其实可有可无，就不写在正文里面了，我马上就去码番外！ 　　上一本说希望这一本会有进步，现在也很希望下一本也会又进步。 　　这一点点就算在昨天的更新里面吧，我去码今天的番外。大家不要等啊，要早点休息。 　　好了好了，就是这个样子吧，感谢大家！ 　　撒花撒花。 第85章 番外 　　沈逸曦一直以为姜流舟对自己回去的原因是心知肚明的。 　　毕竟自己什么都和她说了。 　　之前都告诉她自己不喜欢花,问她要花就是为了等到春天樱花开的时候给她一大束樱花。 　　姜流舟还是一如既往地给自己花，春天樱花快开的时候自己又着急轰轰地要回来，是个傻子也会知道自己就是回来布置场地准备表白事宜的吧？ 　　沈逸曦很相信姜流舟,于是不仅每天早出晚归甚至还有意躲着姜流舟,生怕她知道自己准备了什么到时候没有惊喜。 　　于是在姜流舟看来,就是沈逸曦每天背着自己在书房待到凌晨，早上七点一醒来吃了饭就要出门,一整天都不沾家。 　　原本因为她阴间作息所以只能调到白天做的某些事，现在完全没有时间了。 　　姜流舟：“……” 　　就很气。 　　但是姜流舟不说,姜流舟试图让沈逸曦知道自己生气了。 　　她两天没有给沈逸曦送玫瑰花。 　　其实她送的花每天都不一样，但是一般每个周三都是玫瑰的。 　　但是她生气了，所以她把这个周三的玫瑰换成了郁金香。 　　她甚至忍住,没有给花换水。 　　无果。 　　沈逸曦不仅不知道，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李茜家后山那一大片的樱花树林，现在的樱花还没有完全开起来,大部分都是花苞，粉粉的。 　　沈逸曦去的第一天就被这个林子惊呆了。她踮着脚尖,无措地看着身旁的李茜。 　　李茜穿着一身奢侈品服饰，手里拿着一只限量版包包,站在沈逸曦身边，同样无措地看向沈逸曦,问：“你觉得这个可以吗？” 　　沈逸曦看着满树林乱跑的鸡鸭，还有树下的野草、鸡粪，有点绝望：“这个,不太行啊。” 　　明明其他的都准备好了。 　　音乐、到场的朋友、自己要用的戒指、要说的话排练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都去了郊区买了好多鸽子，等着姜流舟答应了就放鸽子——气球污染环境,不用气球。 　　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自己一开始就觉得完全没问题的场地出了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沈逸曦甚至觉得这个地方弥漫着一股很……让人头大的味道。 　　李茜明显也是闻到了这个味道，她往沈逸曦身边站了站，紧挨着沈逸曦，闻着她身上的樱花香水味，有点尴尬地拿出手机：“我问问啊。” 　　李茜也就是一个大小姐，只知道自己家有一块山，山上种了樱花，再多一点的也就是知道这块地原本是打算做农家乐的。 　　她七年前还在高中的时候还想着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过来玩玩，但是现在完全不想看这些东西。 　　她一直没有来，所以也就不知道，这片在她心里浪漫美好的樱花林，现在已经有了一整片完整的生态系统。 　　沈逸曦想到了一个可能，她沮丧地看着李茜。 　　果然，李茜打了几个电话，问了一圈，给了沈逸曦一个答案。 　　这片林子现在就是种果树，开的花并不好看。 　　至于这些鸡鸭鹅，是养来吃果树上的虫子和野草的，粪便可以用来当养料，一举多得。 　　果园的管理人员诚惶诚恐地辩解：“我以为您今天来只是来看看果树的生长情况的。” 　　李茜无言以对。 　　最后还是顺着来时的路下去了。 　　还带着果园管理人员给的半箱土鸡蛋，两只散养三黄鸡。 　　沈逸曦闻着这股还带着新鲜泥土气息，还有一丝腥气的味道，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仿佛马上就要窒息。 　　李茜不好意思地道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自己提议去自己家里的后山的，人少清净，而且是自己家里的，不管是处理后续的卫生还是什么都会方便一点。 　　但是万万没想到，现在居然会这样。 　　沈逸曦疲惫地摆摆手：“没事，谁也没有想到啊。” 　　想象中的是一整片盛开的樱花树，带着樱花香气，天空是蓝蓝的挂着白云，还会有好看的缆车，地上是绿茵，像草皮一样的野草，说不定还会有野生的小花。 　　但事实并没有整片的樱花树，没有缆车，没有小花。 　　只有满地乱跑的鸡鸭，被鸡鸭啃的乱七八糟的野草，以及，鸡粪。 　　沈逸曦想想都觉得离谱，先前的迷茫之后，就开始觉得搞笑。 　　虽然知道理想和现实之间会有差距，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差距会有这么大啊。李茜再三道歉，保证一定在樱花全部开放之前给沈逸曦找一片正儿八经的樱花林。 　　把沈逸曦送回家之后，还非要让沈逸曦把后备箱里的鸡蛋三黄鸡拿走。 　　沈逸曦：“……” 　　李茜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拿到了生的鸡蛋，更别提这种生的整只鸡了。 　　她捏着鼻子，都不肯碰一下，一定要沈逸曦拿走。 　　眼看着就是等着沈逸曦拿走了就去洗车了。 　　沈逸曦只得把鸡蛋和生鸡都拿起来，回家去了。 　　姜流舟本来以为自己又要独守空房到晚上七八点了，没想到今天沈逸曦下午就回来了。 　　手里还抱着一个箱子。 　　然后姜流舟就看着沈逸曦径直走到厨房里，从箱子里拿出两只鸡，还有鸡蛋、鸡蛋、鸡蛋…… 　　姜流舟微微拧眉，想到了自己看到的新闻，有点诧异：“你去超市和大妈们抢鸡蛋去了？” 　　沈逸曦有点幽怨：“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关心我，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姜流舟想到自己独守的这么多天空房，有点不高兴。 　　她蹲在沈逸曦身边，想和她一起拿鸡蛋。 　　这一蹲下可不得了了。 　　姜流舟一下就看到沈逸曦肩膀上一道浅栗。 　　她伸手，把那一根长长的头发拿下来，捏着放到沈逸曦眼前。喊还在认真往冰箱里放鸡蛋的沈逸曦：“沈逸曦。” 　　沈逸曦一边想自己突然没了的樱花林，一边忧愁这么多鸡蛋两个人要吃多久，突然听到这么一声，也没有抬头，只是问：“嗯？” 　　姜流舟把头发丝怼到沈逸曦眼皮子底下：“解释一下吧。” 　　沈逸曦看着那根头发，茫然：“解释什么？” 　　姜流舟似笑非笑：“解释一下，你身上为什么有别人的头发！” 　　沈逸曦看着那根头发，努力思考这是谁的头发。 　　今天也就只有李茜一个人而已。 　　因为李茜不想闻鸡粪的味道，所以拿自己当空气清新剂的时候，蹭上的。 　　还正在想到底要怎么在解释之余不透露太多自己的计划。 　　姜流舟就捻着头发站起来，抱着胳膊，一幅你今天不给一个说法我就不走了的样子，趾高气昂：“你是不是在外面找了野女人？” 　　沈逸曦：“这倒也没有。”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姜流舟马上挑眉：“你还想有？” 　　沈逸曦：“这真的没有。” 　　姜流舟冷漠：“是吗？我不信。” 　　沈逸曦也不至于看不出来姜流舟有没有真的在生气，有点无奈地站起来陪着姜流舟演：“那你说吧，你怎么样才会信？” 　　“谁知道那个野女人到底怎么你了？我要看看，你衣服里面还有没有这个野女人的头发！” 　　沈逸曦无奈，张开手臂，想让姜流舟检查。 　　姜流舟的手刚刚放在她外套的拉链上，她又低头看了一眼箱子里的鸡蛋，问：“你能等我把鸡蛋放好了再检查吗？” 　　姜流舟冷哼一声，自顾自把沈逸曦的拉链拉到最底下，问：“哪里来的鸡蛋？” 　　沈逸曦十分诚恳：“野女人给的。” 　　姜流舟最后还是好好检查了一遍，只找到了自己昨天留下的樱花印子，没有看到一丝野女人的痕迹。 　　姜流舟很满意，当天晚上吃了两个野女人给的鸡蛋做的荷包蛋。 　　沈逸曦坐在她身边，幽幽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被掏空身体。 　　野女人李茜还是有点靠谱的，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正儿八经的樱花林，给沈逸曦打电话要带着沈逸曦去看了。 　　沈逸曦…… 　　沈逸曦在家，被身边的人紧紧盯着，好像她只要一站起来，有要走的意思，姜流舟就会站起来跟着她去会会那个野女人一样。 　　沈逸曦试图和她讲道理：“我要有自己的空间。” 　　姜流舟冷哼：“是吗？” 　　沈逸曦：“……” 　　不要也行。 　　沈逸曦没有办法，只能和姜流舟实话实说：“李茜家里的樱花林现在在养鸡，不适合表白。她另找了一片，喊我过去看看。” 　　姜流舟点头：“哦。” 　　过一会儿没等到沈逸曦说话，好像是想找话题一样，问：“李茜和谁表白啊？怎么找你去。” 　　沈逸曦：“……” 　　沈逸曦马上就坐直了，幽怨地看着姜流舟：“是我要表白。” 　　姜流舟大惊：“你和谁表白？你真的找了野女人？！” 　　沈逸曦：“……”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发现沈逸曦并没有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好笑，也就收敛了表情，有点不好意思：“都这么久了，没必要吧。” 　　完蛋了哟。这个人，刚刚在一起四个月，就觉得表白没有必要了。那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敷衍自己呢。 　　沈逸曦心里苦。 　　到底李茜都打电话过来说了，沈逸曦只得过去看看。 　　果然是很棒的一处樱花林。 　　正儿八经的农家乐，中式小院子，后面的花园里种满了樱花，还有假山，假山后面就是温泉，樱花花瓣落下来，飘在温泉里，看上去别有一番意趣。 　　李茜看着那个温泉，忍不住给自己鼓鼓掌：“齐全了。” 　　沈逸曦点头：“是齐全了。” 　　她拿出手机，打算明天就把自己之前就定好的鸽子玫瑰戒指都送过来。 　　又是忙碌了一天。 　　晚上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的时候，发现以往一直都亮着的自家楼层今天是暗的。 　　沈逸曦心一提，给姜流舟打了一个电话。 　　没有人接。 　　但是姜流舟很快就回了一个消息：“加班。” 　　加班啊。 　　以前加班都也接电话的啊。 　　难道是因为今天格外忙？ 　　沈逸曦又开始想姜流舟明天会不会有时间。 　　毕竟樱花的花期这么短，晚一天，就少一点机会。 　　沈逸曦想着，把手指按在门口的指纹锁上，推开门，顺手就按开了门口的灯。 　　眼前是一地的樱花，刚刚还和自己说正在加班的人，现在站在一地樱花里，笑眼弯弯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轻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毕竟也准备了一段时间的，就……赶在你之前和你说吧。” 　　沈逸曦脚上还穿着小皮鞋，想走过去看看又怕踩脏了樱花，想换鞋又怕破坏了现在的气氛，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姜流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 　　没等姜流舟开口，沈逸曦伸手过去：“我愿意。” 第86章 番外（2） 　　关于称呼这件事,也是姜流舟先意识到不对劲的。 　　因为那天李希的对象来接李希下班。 　　一见到李希就是一声“宝贝” 　　姜流舟就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 　　沈逸曦是一直叫自己舟舟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最开始她还没有喜欢姜流舟的时候——不，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姜流舟的时候是这样叫的。 　　总是慈祥中带着怜爱，像姜流舟奶奶一样。 　　现在在一起了,她还是这样叫。 　　依旧是慈祥中带着怜爱。 　　姜流舟有觉得不对劲,皱着眉头去问沈逸曦：“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沈逸曦最近忙的要死,为了自己接的一个官司熬了好几个夜，现在吃饭的时候也不得闲,还在想官司的事，闻言有点懵地从里抬头去看姜流舟：“嗯？” 　　姜流舟看着黑眼圈几乎到掉到地上,肉眼可见憔悴了的沈逸曦，无声叹气，把自己嘴里的话咽下去,转而给沈逸曦倒了一杯橙汁：“慢点吃。” 　　沈逸曦慢慢喝了一口橙汁，喊姜流舟：“舟舟啊，” 　　姜流舟还是像以往那样去看沈逸曦：“怎么了？” 　　沈逸曦不知道姜流舟的小脑袋瓜里每天都在想什么事,很平常地和姜流舟说起家常话：“你最近做饭越来越好吃了，我胖了两斤。” 　　其实姜流舟如果一直揪着“沈逸曦不给自己起昵称不喊自己宝贝是不是不喜欢自己”这件事斤斤计较的话,她是没有资格的。 　　因为她叫起来沈逸曦连叠字都没有，她一般不叫沈逸曦,她只要抬眼看一下沈逸曦，沈逸曦就能知道她是在呼唤自己,就自己过去了。 　　如果真的有需要喊名字的场合，她都是直接喊“沈逸曦”的。 　　对，十分的生分,十分的疏离。 　　她直接叫名字。 　　沈逸曦从来没有觉得有不对劲——沈逸曦也不是会在乎这种事的性子。 　　按理来说姜流舟也不会，姜流舟如果会的话，就不会等到听李希对象叫李希宝贝才想起来。 　　但是现在一想起来就挠心挠肝地想。 　　姜流舟也觉得自己依旧叫沈逸曦的名字,却要要求沈逸曦叫自己宝贝有点不合适。 　　正好现在沈逸曦说起来自己胖了。 　　于是姜流舟试探着，学着李希对象叫宝贝时候的语气，自以为温柔又宠溺地叹：“小馋猫。” 　　说着自己胖了两斤了但其实胖了五斤、又因为脸圆所以格外有肉、今天被同事说都有了双下巴了的沈逸曦：“……” 　　有点心虚又有点悲愤：“我是最近压力大，每天熬夜，晚上总想吃点东西，不是我馋。” 　　姜流舟不置可否，接着看着沈逸曦，又喊了一声：“小馋猫。” 　　沈逸曦愤懑地把盘子里的腰果吃光，把碗一推：“吃饱了。干活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姜流舟：“……” 　　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姜流舟认真想了很久，想找出一个不那么肉麻的，可以用来当称呼的沈逸曦。 　　未果。 　　被李希知道了。 　　李希很诚恳地建议：“你可以问问她喜欢什么。” 　　姜流舟觉得有道理，接受了这个建议。 　　但是沈逸曦最近真的很忙，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用。 　　姜流舟不想打扰她，于是就想等到她闲了的时候再问。 　　沈逸曦就这样，被叫了无数奇奇怪怪的名字。 　　什么“小馋猫”，什么“馋嘴猫”，什么“迷糊蛋”…… 　　沈逸曦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己确实是胖了，平时做事确实也是有点迷糊。 　　直到那天早上，她迷迷糊糊洗漱完曲吃饭，姜流舟一如既往地把她鬓边被水打湿的刘海捋到一边，好像是犹豫了片刻，然后硬着头皮喊：“宝贝，早安。” 　　有一说一，沈逸曦当时就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马上就不困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看着姜流舟：“你怎么了？” 　　姜流舟看着沈逸曦这么诧异，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她别扭：“怎么了？” 　　沈逸曦惊恐：“你叫我什么？” 　　姜流舟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沈逸曦会是这个反应，她故作淡定：“怎么了？” 　　沈逸曦想学着姜流舟的语气喊她一声宝贝，但是都到了嘴边了，就是说不出口，她几番犹豫，终于明白了姜流舟刚刚的表情为什么这么为难。 　　于是她也硬着头皮喊：“宝贝，你说呢。” 　　姜流舟看向沈逸曦，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尴尬。 　　姜流舟马上改口：“沈逸曦。” 　　沈逸曦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这样才对……” 　　话说到一半，她就明白这两天姜流舟为什么给自己起这些奇奇怪怪的称呼了。 　　她笑弯了腰：“舟舟啊。” 　　姜流舟脸上还带着一点尴尬，看着沈逸曦，暗暗祈求沈逸曦最好不要再提这件事。 　　沈逸曦就真的没有提了。 　　她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笑意：“大可爱。” 第87章 番外（3） 　　姜流舟对沈逸曦当初在国外的时候偷偷回国看自己的这段故事十分好奇。 　　但是她不问。 　　沈逸曦也从来不说。 　　两个人都对那七年闭口不谈,好像是想默契地把这一页翻过去，装作好像一直都在一起的样子。 　　直到那天路江城回国。 　　他也就是家里老人生病了，回来看看。 　　忙里偷闲叫上这些朋友去吃饭。 　　这些富二代里,有出息的出国深造,没出息的出国镀金,高中之后就是天各一方的状态。 　　沈逸曦走得最早，路江城走得最晚。 　　两人高中的时候关系也不算太好,但是这次路江城还是邀请了沈逸曦。 　　夜泽轩不解：“你和他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沈逸曦看着西装革履看起来很能唬人的夜泽轩，皱眉：“你都能来了,我就不能吗？话说你和他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明明高中的时候还动不动就互怼来着。 　　夜泽轩生气：“你这是刻板印象！” 　　又有点不好意思：“高中后两年关系就没有不好了。” 　　沈逸曦颔首：“哦。” 　　并没有很想知道的样子。 　　夜泽轩却主动和她说起来：“因为姜流舟嘛。你知道高中时候多少女孩羡慕姜流舟吗？我，路江城，连上你哥,天天围着她转，她还总是爱搭不理的。因为每天照顾姜流舟，我和路江城的关系就好了一点嘛。” 　　沈逸曦冷漠：“哦。” 　　夜泽轩欲言又止：“好吧,其实……她并不需要我们照顾。” 　　沈逸曦点头：“我知道。” 　　夜泽轩还想问问沈逸曦什么意思，姜流舟拿着一个果盘过来了。 　　夜泽轩马上坐直,离沈逸曦八丈远。 　　包厢里人不多，沈逸曦也就认识四五个。 　　除了姜流舟的事之外,她和路江城也说不上熟悉，所以吃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听着旁边的人说起来之前。 　　说路江城这个人啊，心地善良，单纯,所以一直以来运气都好。 　　小时候去拍卖会，什么都不知道，看着一幅画好看非要买,大家都觉得是假的没人和他抢，结果回去一看，保准是真的。 　　考试前随便看看题，考试的时候就出原题。长大了随便买一个房子，附近一准搞开发，房价一涨就是翻倍。 　　越说越兴奋，忍不住就开始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你说说，高二那年，有一天放学了不回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结果就是那天你平时回家的那一条路上红绿灯坏掉出了连环车祸。正好是放学的时候，你要是照往常一样一放学就回家，起码也得在病床上躺三个月。” 　　包间里的人都看向路江城，也都想起了这件事。 　　联合之前的巧合，就难免开始怀疑这并不是一个巧合了。 　　路江城再三解释自己就是有事。 　　没人信，拍着桌子要他说明白到底是什么事。 　　沈逸曦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件事，听着路江城一听就是在说谎的借口，有点茫然地看向路江城，心里怀疑路江城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穿书过来的。 　　路江城在离她很远的地方，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逸曦茫然眨眨眼。 　　路江城好像是确定了什么，对她很郑重地点点头。 　　没等沈逸曦想明白路江城为什么看自己一眼又为什么点头，她就看到路江城缓缓抬手。 　　路江城真的没有办法了，再不解释自己在他们眼里都要成半仙了。 　　可是自己之前答应过沈逸曦，不和任何人说起来这件事的。 　　不过…… 　　现在沈逸曦都和姜流舟在一起了，应该是可以说了吧？ 　　于是他看向沈逸曦，寻求帮助。 　　沈逸曦赞同地眨眼。 　　那大概是真的可以说了。 　　路江城下定决心，他缓缓抬手，很尊敬地指着沈逸曦：“是她。沈小姐那天回国看姜流舟，我去接她去了。” 　　沈家小姐为了一个女人和家里决裂和父亲断绝关系的事大家几乎都知道。 　　那个引得沈小姐什么都不要的女人，之前还辗转在很多富家子弟之间，甚至连沈小姐的哥哥都为之倾倒。大家也都知道。 　　但是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一时就都看向了沈逸曦。 　　姜流舟也看了过来。 　　被所有人看着的沈逸曦：“……” 　　等等，你说的是哪一次来着？ 　　路江城看着沈逸曦，也知道如果自己那天不是去接她了，肯定是要出车祸的。他心里感激沈逸曦，又因为姜流舟的事，对沈逸曦很有好感。 　　看姜流舟也在看沈逸曦。就想给沈逸曦说几句好话。 　　于是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沈小姐虽然人在国外，但是心一直在国内，她不放心姜流舟，走的时候再三拜托我照顾姜流舟。那天姜流舟生日，她就回国来看看姜流舟。那天天冷，还在下雨，她又感冒，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呢。我不放心她自己，就去机场接她了，接到她之后绕路去了一趟姜流舟家，在楼下坐了半小时，然后就送沈小姐去医院了。正好错过了一切。” 　　姜流舟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复杂，眼里的海翻涌着风浪。 　　沈逸曦几乎要窒息，她偏过头想避开姜流舟的视线。 　　那边夜泽轩也是第一次听说还要这件事，他凑过来有点不高兴：“我怎么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你？” 　　“你当时出国了都，我在国内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只能找路江城了。” 　　“但是你之前回国很多次，都没有叫我啊，要不是我发现你，你都不和我说。” 　　“我也没有回来很多次啊。” 　　“才不是！” 　　夜泽轩有点急，他着急说服沈逸曦，声音难免大了一点：“第二个月我就看见你回来了，趁中午没人的时候往姜流舟桌子洞里塞零食。” 　　沈逸曦眼睁睁看着姜流舟的眼神越来越深沉。 　　路江城还要在一边凑热闹：“对啊，沈小姐虽然人不常在国内，但是心里一直想着姜流舟的。” 　　沈逸曦在姜流舟的目光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求求你们别说了。 　　没有人知道沈逸曦的无助，他们就着这个话题越说越多。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在追姜流舟吗？” 　　那人有点疑惑地看着姜流舟：“我还喊了她好几年的嫂子呢，你怎么突然来了个这？” 　　姜流舟听了这一句，转头看着那人，严肃地说：“一直都是这样的，谁知道你喊了个什么。” 　　路江城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就是朋友，沈小姐走之前还特地让我照顾姜流舟。” 　　姜流舟晚上回去就就着这个话题翻起了旧账。 　　沈逸曦知道她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真的来了还是有点羞赧。 　　姜流舟一条一条地问：“路江城说的那次是那天？” 　　沈逸曦都要想不起来了。还是听路江城说了，才想起来了一点点。 　　她看着姜流舟一点都不好的脸色，努力回忆着说：“就是……你十八岁生日嘛。” 　　“为什么不去见我？” 　　“其实……” 　　沈逸曦有点心疼：“你那天，也不在家。”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姜流舟都忘了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天到底做了什么，听沈逸曦这样说了，也回忆自己当时做了什么。 　　“路江城送我去医院了，然后我又回去了，你不在家。” 　　沈逸曦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她感冒，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头晕恶心，站在破旧昏暗的小巷子里，看着姜流舟家的方向。 　　那个小屋子里灯还亮着，但是里面没有人。 　　姜流舟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红着眼看向沈逸曦。 　　十八岁那年生日。 　　姜流舟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 　　她放了学回家，在家里看着熟悉的地方，自己给自己做了一碗长寿面。 　　然后看着空荡荡的小房子，心里哽得慌，一肚子话想说。又没人可说，于是就去了奶奶的墓地。 　　天还在下雨，她去的时候是毛毛细雨。 　　等到八点多想要回去的时候，雨下大了一点。 　　外面路上的灯光线昏暗，公交车已经停了。 　　姜流舟裹着身上的棉袄，想要走回去。 　　正好在路边碰到了一辆出租车。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姜流舟却还是从记忆里找出了异常。 　　当时司机就坐在车里，空调开着，车里很暖和。 　　看到自己坐好了，司机开玩笑一样说：“小姑娘真能唠，我等了好久呢。” 　　当时的姜流舟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管司机。 　　但是现在的姜流舟哑着嗓子，问沈逸曦：“车是你找的？” 　　沈逸曦点头：“嗯。” 　　“我回去的路上的灯。” 　　“也是我。” 　　姜流舟突然沉默。 　　沈逸曦怕姜流舟生气，赶紧抬头去看她。 　　姜流舟依旧冷着脸，嘴角紧紧抿着。 　　眼眶里水汪汪的，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看到沈逸曦的眼神，姜流舟伸手把眼角的水抹下，咬着牙问沈逸曦：“所以你到底图什么？你当初干脆不走不就……” 　　“我也知道，” 　　沈逸曦扣着手：“我后来就想，不要喜欢你了，所以就控制着自己不去见你了。” 　　“大学你还揭了我的照片呢。” 　　沈逸曦怯怯地看了一眼姜流舟，干咽了一口：“我可以解释。” 　　姜流舟侧过脸，把自己脸上的表情全部收回去，冷声：“你解释。” 　　沈逸曦：“我就是，发现。你大学，也不高兴。我那天去你学校，你明明有那么多人喜欢，可你就是自己一个人。我当时想，反正都要被揭掉的，我不想给别人。就自己……” 　　“现在在一起了你都不拍我，拿着那一张照片干什么？” 　　沈逸曦拿着手机扭捏：“没有不拍你。只是你不知道——我比你睡得晚啊。” 　　姜流舟：“……” 　　好的，现在先不问。 　　等几个月再过来，接着翻旧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妇女节，大家节日快乐啊！ 　　这篇文写到这里大概就完啦。 　　下一本写师姐那篇，我准备一下，大概一星期以后开始写，大家可以先去收藏一下！ 　　就是这样，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感谢！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