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再凶我就亲你啦》 《再凶我就亲你啦》 作者：灼夜 文案： 何歆安一直以为，自己带回家的那个娃娃脸，是只无害小奶狗，直到某天夜里…… 她才知道，这尼玛是只小狼狗，还是好.色的小狼狗！ *小剧场* 人气网红何歆安给粉丝发福利，从工作室一路直播到家。 打开家门时，一个只围了条浴巾的娃娃脸男生突然蹦到镜头中:“surprise！深夜福利！” 吃瓜群众:“卧槽这波福利666！” 何歆安:“……” 【颜好腿长的恋爱白痴小姐姐×自以为很会撩妹的幼稚小奶狗】 “你再凶……再凶我就亲你啦！” *食用提示* 1.姐弟恋，双c，he。 2.前期互怼，欢喜冤家。 3.只是小说，不要太考据。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甜文 姐弟恋 主角：何歆安，路栩 ┃ 配角： ┃ 其它：灼夜 第1章 第一个亲亲 雨夜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屋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厚重的玻璃窗减缓了这首自然奏鸣曲的演奏力度，节奏与音调都恰到好处，让人安眠。 长街上霓虹灯闪烁，两边的商铺大都已打烊，路上空空荡荡，偶有车辆飞驰而过，溅起一滩水渍，落在地上，留下一圈圈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周而复始，直到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何歆安缓缓睁开眼睛，意识还未从荡漾的梦里回笼。 屋子里一片黑暗，没有开灯，厚厚的窗帘也遮住了外面仅有的光亮。 何歆安呻.吟了一声，眼睛微微眯着，慢慢适应这黑暗的环境，也让自己的脑子慢慢清醒，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却渐渐在脑海中涌现。 仿佛吃透了她过去二十五年贫瘠庸碌的人生没有男人的滋养，昨晚的梦境放纵而旖旎。 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抱住了一个瘦高的男人。 又或许那根本就不是男人，而是她肖想烤了楼下大爷家的兔子太久而幻想出来的兔子精，一口咬下去，丝滑柔嫩，口感极好，就是啃不动，咬不掉。 那“兔子精”不愿就这么被她吃掉，奋力挣脱，也不知怎么活动的，一起摔倒在地上。 屋里连灯都没亮上一盏，她睁着眼，却看不清压在身上的人。 她被压得难受，想叫那人走开，却被一个柔软的物体封住了嘴唇。 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接下来的事理所当然，却让人怎么也回忆不起。 只隐隐记得，那种感觉，如同在海上浮沉，如同烟花冲上天空，痛并爽快着，死也足矣。 何歆安伸出手按了按太阳穴处，自嘲地勾了勾唇。 是单身得太久了吗，做个梦都这么放.浪。 疯狂归疯狂，竟然还挺真实。 真实到她现在都似乎能感受到那种炙热的温度。 等等！ 炙热的……温度？ 何歆安下意识动了动被窝下的手，果然摸到一个热乎乎的物体。 圆棍形状，还有些硬…… 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回放，何歆安缓缓将头侧向那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出乎意料地看见了一张模糊的脸。 “早。” 男生的声音清透纯粹，又带着清晨早起的微哑，就如同一杯清酒，味道淡淡，却十分醉人。 何歆安只听脑子里叮的一声，大脑直接当机，凝神屏息，两眼直直盯着身侧的人，除了目光本能地打量，身体不知作何反应。 对面的人动了几下，撑着手从床上支起身子，打开了房里的吊顶灯。 乍然亮起的灯光刺得何歆安本能地眯起了眼，下一秒，一只漂亮的手就挡在了她的脸侧，替她稍稍遮住照下来的灯光。 何歆安一愣，下意识抬了下头，冷不防就撞进一双黑亮的眸子里。 望见这双眼的瞬间，何歆安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名词，最近备受姐姐粉们青睐的男星眼睛——狗狗眼。 好似蒙着一层水雾，水汪汪的，望着人的时候，就和大金毛一样，倍显无辜。 对面这个男生，脸蛋白净，五官精致，一头的黑色碎发有些凌乱，但也还算服帖，发尾在灯光的照射下，被染上了些许金色。 这副长相，完全符合姐姐粉们心中小奶狗的无害形象。 何歆安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直觉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与男生对视几秒，她张了张嘴，先开了口：“昨晚我们……” 声带似乎在昨晚透支使用了一般，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等我一下。” 男生丢下一句话就掀开了被子爬下床，惹得何歆安又是一阵窘迫。 他不着寸缕，尽管何歆安在看到他白花花肉.体的第一时间就移开了眼，但落入眼中的春光仍旧是无法从脑子里删去，反而如电影慢镜头回放一样，更加清晰。 男生飞快地穿上衣服，走出了卧室。 何歆安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也没兴趣管他要做什么，连滚带爬地爬下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套上。 得亏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平面模特，别的什么没练精，就脱衣穿衣这速度，那绝对是少有人敌。 她边给自己套衣服，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叫你昨晚喝这么多酒，现在好了，喝出事来了，睡了男人不说，还睡了个这么嫩的小男生！ 何歆安懊悔得想撞墙，不经意间瞥见枕头下的一张名片。 拿起一瞧，便瞧见了名片上那几个式样好看的字。 沉醉 这不是b市有名的销金窟？一个让人醉生梦死的地方，招纳了许多小鲜肉在那做“少爷”，有钱人都喜欢去那寻欢作乐。那这一位…… 何歆安用了甩了下头，脑子里闪过一个混乱的画面，似乎是她嚷嚷这要去名片上这个地方的场景。 正当她肯定了某种想法的时候，男生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多了一杯水。 见何歆安就穿好了衣服，还明显愣了一下。 “你昨晚喊得厉害，喝点水润润嗓子。” 他递到何歆安面前，一脸坦然地说出了这句话，似乎丝毫不懂这其中的暧昧。 何歆安只觉脸上烫得厉害，接过水杯，连谢谢都窘迫得忘了说，直接举着杯子往嘴里咕噜咕噜灌。 凉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刺激了她的神经，趁着喝水的功夫，她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要怎么处理“后事”。 杯子一空，何歆安抹了下嘴，尽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酒，虽然我不记得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了，你开个价吧。” 说完，她看向男生，满心忐忑地等着他开价，内心暗暗祈祷不要太贵，她都不记得享受过什么，开价太贵的话真的肉痛。 虽然她现在就很肉痛。 就在她说话的工夫，男生重新回到了床上，靠在墙头，仰头望着她，满眼专注地听她说话。 听到这句话，他微微蹙眉，“开价？” 路栩眼中闪过疑惑，不过当看见女人手中拿着的那张名片时，他顿时明了，得出一个荒谬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结论。 他这是……被人当成拉皮条的了？ “我不……” 路栩本能地想解释，却在看见对面女人的瞬间，又住了嘴。 女人还在满脸紧张地看着他，似乎生怕从他嘴里蹦出个什么天大数字。 路栩微微扬眉，巧妙地把解释的话改了口，“你觉得我应该值多少？” “你让我定价？” 何歆安惊疑了一声，原本觉得奇怪的她在看到男生无辜的脸时又表示可以理解。 这么嫩的小男生，一看就是刚入这行不久，可能昨晚之前还是跟在店里的前辈屁股后面打打酱油，一个倒霉就被她这个醉鬼拉过来硬上了。 将女人困惑怀疑的表情收入眼底，路栩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纠结的模样，想看看她要如何反应。 却听见她问：“你……是第一次吧？” 路栩：“……” 路栩诡异地沉默了。 这发展方向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沉默良久，没承认也没否认。 在他混迹多年的认知里，这句话和“你技术不好”是等价的。 但他绝对不认为，这句话在他身上也奏效！ 然而他不知道，对方问的，和他想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路栩的沉默在何歆安眼里成了默认，她认定这是他第一次出来接客，而且还是被醉酒的自己硬拉来“开了张”。 带着愧疚的心情，何歆安捡起地上的包，从包里拿出一叠软妹币，仿佛割肉似的，艰难地数了五张，递到路栩面前。 路栩：？？？ 五百？ 他一晚上才值五百？ 他昨晚做了都不只五次好吗！ 路栩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嫌弃钱少。 他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思索哪里不对劲，他脑子里所有的念头都只有一个—— 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而当他看见这位“雇主”那肉痛无比的表情时…… 哦，可能在这个女人眼里，给他五百还嫌贵。 见对方迟迟没接下钱，何歆安以为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放不下面子，便把钱放在床上。 “那……我走了？” 老实说，活了26年，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做这种事，虽然醉酒断了片，重要的细节都忘了大半，但身体还是能隐隐想起那种感觉的，要说不羞涩，那肯定是在硬撑。 何歆安躲闪着床上人的目光，揪着包链子，扭头就往房外走。 更确切地说，是落荒而逃。 然而这一切落在路栩眼里，又成了另一个含义。 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撂下五百块钱，就头也不回地绝情离开，仿佛再多逗留一会儿，就会被他缠上负责。 这、这……这他妈角色反了吧？ 离开酒店后，何歆安就近去了一家药房买了药。 吞下药片，习惯性将剩下药片包装装好，放进包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何歆安又无语地笑了笑。 这样的酒疯，耍一次就够她后悔了，昨晚的“好事”，哪还能再经历第二次？ 她打开包，将药盒拿出来，丢进身边的垃圾箱。 恰绿灯亮起，车流停驻。 何歆安呼出一口浊气，跟着人群迈步向马路对面走去。 至于昨晚，就当它是个旖旎而羞耻的梦。 再旖旎的梦，天亮之后，也会被现实踢到一边。 而那个不知名的男生，b市这么大，以后应该也不会再遇见了。 就让他继续不知名下去。 接下来几天，店里上新的事，让何歆安忙得脚不离地。 毕业之后，何歆安在网上开了一家服装店。 独立的设计，时尚新颖的款式，别具一格的细节，良心的布料和制作，再加上她自己担任服装模特，凭借着大学时在网上积攒的人气，她的网店已经大有名气。 每次上新，许多新款都会被抢购一空，订单更是接到手软。 而她从设计款式到核实订单几乎都亲力亲为，也正是因为这样，每次上新，她都会累得没有人样。 忙活了好几天，终于将年前最后一批新款卖出去了，何歆安也终于能喘口气。 正想着回家大睡特睡一天，休养生息，却又被闺蜜杜一唯一个电话喊出了门。 她到夜店的时候，杜一唯已经在吧台喝趴下了，旁边是满脸无奈的赵柯。 帅气的男人守在穿着性感的女人身边，一边腆着笑替醉得意识不清的女人婉拒试图前来搭讪的男人，一边替她把滑落的西装外套重新盖到身上。 瞧见何歆安走过来，如蒙大赦，“安心姐，你可算来了！” 何歆安走过去，扫了眼吧台上的酒瓶，心里已有底数，习以为常道：“又失恋了？” 赵柯连连点头，又不敢说出声。 原本趴在吧台上昏睡的女人听到这一句却猛地支起身子，大声反驳：“谁说我失恋了？老娘那是玩腻了把那狗崽子给甩了！老娘这么美，只有我甩人家的份！” 说着，就把身上披着的外套一脱，挺起胸，恨不得用手把自己贫瘠的两坨肉托起来。 纯情的赵柯早就红了耳朵，连忙捡起被她丢在地上的外套给她重新披上。 何歆安见势不对，也立马把她扶下椅子，和赵柯把她往夜店外带。 相识多年，何歆安早就把自家闺蜜这尿性摸得一清二楚，再不带她回去，她怕是直接会在舞池中央跳钢管舞，还是脱衣版的。 半强制性地把杜一唯塞进车，何歆安和赵柯都松了一口气，而醉酒的人却还在哭着嚷嚷说手机没拿。 何歆安“啪”掉酒鬼闺蜜扒拉上来的手，从驾驶座上下来，朝赵柯道：“你看着她，我回去找找。” 夜店人多眼杂，手机落在那，多半是找不回来。 何歆安在吧台找了一遍，又问了酒保，得到的结果无一不是不知道。 意料之中，就当破财消灾。 何歆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走，却忽然听见一个男声，“你在找这个吗？” 随着话音落下，一只好看的手从旁边伸到何歆安面前，手里拿着一台手机。 夸张的粉色毛绒手机壳，赫然是杜一唯的风格。 何歆安又惊又喜，还没来得及回答，侧头就撞进一双黑亮的眸子里。 一双熟悉的，她近来几晚总能梦见的，怎么甩也甩不出脑海的黑眸。 男生轻扯了下嘴角，现出浅浅的酒窝，“又来做我的生意了吗，五百姐姐。” 何歆安：“……” 第2章 第二个亲亲 夜店灯光如昼，摇滚乐声声躁耳。 如同路栩近几天的心情。 烦不胜烦。 被家里从国外骗回来逼婚不说，回国头天晚上，莫名其妙就被一个醉酒的女人拉去酒店上了床。 虽说他一向不喜酒后乱性这种事，对外面的女人交往再亲密也从不和她们负距离接触，但这个晚上，他也是乐在其中，对方模样、身材处处都在他喜欢的点上，这波也不亏。 还正好抓住机会利落地把第一次给丢出去，免得那帮孙子们每次喝酒都拿这事调侃。 但关键之处在于，这到底是谁睡谁？ 就算这天被雷公打出了一个窟窿，他也是绝对没想到对方会把他当成拉皮条的，做完还给服务费？ 还只给五百？ ……这是在看低他的技术。 看得还不是一般的低。 只要一想起这事，路栩就像一瓶被摇开的啤酒，膨胀的气泡无从释放，只能郁结在心。 然而现在，他这闷久了的酒瓶子一下子被人撬开了盖子，酒水喷薄而出的那一瞬间，心里只剩下顺畅痛快。 看到女人僵硬绷紧的身体和不知所措的眼神，路栩忍不住弯了嘴角。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缘千里来相会，皇天不负有心人？ 好像哪里奇怪？ 不管哪里奇怪，反正就是这么个理。 路栩掀开唇角，“五百姐姐又来做我的生意了？” 刻意强调那伤了他作为男人自尊的“五百块”。 然而何歆安愣是没听出他其中的讽刺，她早在见到路栩的第一时间僵住了。 她前几天还在心里侥幸地想，b市这么大，只要她不去他工作接客的地方，他们再相遇的几率近乎于零。 但万万没想到，这些夜店，竟然还是连锁的吗？ 还是店员随意调动的那种。 顶着对方“期待”的目光，何歆安干笑了一声，“真巧。” 接着否认，“你想多了。” 路栩闻言，动作一顿，斜斜倚在吧台上，一只手把玩着手机。 他歪着头，垂着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失望的气息。 “那就是来找其他人来做生意？” 他抬眼望向何歆安，晶亮的眸子饱含控诉，“你是在嫌弃我的技术？” 何歆安：“……” 像是水壶里的水烧开了，从壶嘴里发出嗡鸣，何歆安只听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脸上的皮肤迅速升温。 他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若无其事说出这么暧昧的话？ 然而对方并没打算就此打住。 瞥见女人爆红的脸色，路栩扬了扬眉，惊讶她意外的纯情。 他直起身子，朝何歆安走近一步，贴在她耳边，缓声开口:“我这几天学习了一下，要不要检验一下我的学习成果？” 贴在耳畔低语间，男生低敛的眉眼中划过戏谑的光。 顿了两秒继续道：“给你免费。” 男生长着一张再纯良不过的娃娃脸，说出的话却格外老成羞耻，少儿不宜。 何歆安早在他靠过来的第一时间僵了身体，他说话时湿热的鼻息不轻不重地洒在她脸侧的皮肤上，更是让她全身都过电般发麻。 她不习惯与人太近距离地触碰。 虽说她是个网红，跟着杜一唯来了无数次酒吧夜店，光看穿着打扮也很性感开放，平日里与别人相处，黄段子张口就来，像是真的很能撩汉的人，但事实上，她也只是嘴上功夫，纸上谈兵。 她是个骨子里保守到家的人，要耍真枪实弹，她绝对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耳畔湿热的鼻息让她头皮直发麻，何歆安不自在地退了两步，拒绝，“不用了……” 路栩皮笑肉不笑，又朝她迈出一步，“真不要？免费也不要？” “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 “因为、因为……” 何歆安被他逼退一步又一步，每次她退后一步，对方就走过来一步，二人的距离不远反近。 眼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何歆安不自觉乱了呼吸。 不经意间捕捉到男生眼里的调笑之意，她愣了片刻，顿悟对方这是在故意耍她。 何歆安心里冒出了几分火气，气极反笑，“为什么不想？因为你技术不好啊，初哥儿！”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不到那种歇斯底里喊出来的地步，说小却又不小，坐在吧台这边的人都因为这句话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路栩:“……” 何歆安在喊完这句话的第一时间，趁路栩还没反应过来，眼疾手快从他手里抢过手机，拔腿就走。 仿佛后面有着追命的千军万马，让她匆忙逃窜，因为太匆忙，路上还撞了好几个人的肩膀。 即使这样，她也一秒都没再逗留。 头也不回地，逃命。 废话，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一个男人技术不好，她再不跑，就被人家给活撕了！ 而被当众点名技术不好的主人公，女主角口中的那位“初哥儿”，独自一人承受周遭或同情惋惜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和议论。 “路栩，你这是被五百块嫌弃了？” 一直坐在吧台旁边观望的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语气满是幸灾乐祸。 “再逼逼滚。” 路栩端起手边的酒杯，一口灌下，斜靠在吧台上，一张娃娃脸此刻面无表情。 他望了眼女人方才逃跑的方向，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忍受着很大的怒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只往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中扫了一眼，那些不友好的目光瞬间转移，议论声也在顷刻之间消匿，只剩下夜店嘈杂的摇滚乐。 饶是和他深交多年的汤煜，这时候也不敢再靠近。 前几天的事，路栩和他说了，再看到今天这幕，他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别看路栩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就像个刚成年不久的单纯小男生，但他的性子，可和这纯良长相远远成反比。 路少爷的浪，圈子里出了名的。 因为太浪，被他老爸路成业赶到了国外，让他去国外深造，结果这厮在国外浪得风生水起，每次通视频，他身边的女友就没有重样的。 不只会撩，撩完还能明哲保身。 屡战屡胜，屡试不爽。 然而今天，他栽了。 还栽在同一个人身上，两次。 跟头还栽得不小。 汤煜决定用自己刚买的新跑车打赌，就今天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路少爷的这个梁子，结定了。 而终于“逃出生天”的何歆安，几乎是吊着一口气跑回停车的地方，上车关门上路，一气呵成。 赵柯被她吓了一跳，忙问:“安心姐，怎么了？” 何歆安头也没回，“遇上拉皮条的了。” “那你没事吧？” “差点被拉过去了，还好我跑得快，现在行情也太好了，一晚上就要五百，太烧钱了！” 赵柯:“……” 所以你还打探了一下行情？ 和赵柯把杜一唯搬到家里，期间杜醉鬼还耍了好几次酒疯，二人折腾了大半天，才终于让杜一唯安静睡下。 何歆安和赵柯都吁了一口气，把门给她锁好，才安心挥挥手，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何歆安到自己家时，已是深夜。 一回到家，何歆安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眼一闭，睡死过去。 刚刚发生的一切，权当是一场梦，睡一觉醒过来，就把它给忘了。 何歆安也确实给忘了。 临近年关，事情本来就多，再加上今年最后一波上新，店里的事垒起来能压死一只骆驼。 何歆安每天从早到晚累得想变成一坨泥瘫在地上，看到数字就想起店里一摞摞的账目，头脑发昏，就差两眼一摸黑给晕过去。 她忘了，可是另一个人没忘。 生平第一次出这么大丑，路栩可是日日夜夜地想着她，想着怎么报复她。 他也早开始实施行动了，当晚就要汤煜去查她的来历，详细到她的房门号和车牌号。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资料在手，手段他有。 “这妹子是个卖衣服的网红，没金主干爹，没富二代男友，单枪匹马在b市混出了头，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有房有车有存款，确实厉害。现在这网红圈风气不行，就该多点这种肯踏实干事的人，正正风气！” 汤煜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仿佛他就不是那种生活糜烂的人一般。 下一秒他又换了副表情，边握着方向盘边琢磨，“这种软硬不吃的妹子，我要追多久才能泡到？” 路栩从一沓资料中移开目光，瞥了他一眼，“妹子妹子的叫，别忘了，她可比你大，两岁。” 汤煜满不在乎：“比我大就不能喊妹子了？长得好看的都是小妹妹。” 像是想起什么，他又说：“倒是小栩你，这资料上可是明摆着写了，人家择偶标准第一条就是年龄不能小，拒绝姐弟恋，你可比她小了三岁了。” “难得倒我？”路栩嗤了一声，满是不屑。 他将那叠资料扔到旁边，活动两下脖子，冷不丁看见前面一辆黑色大众。 路栩微微眯起眼，透过鼻梁上的墨镜，盯着那车的车牌问：“刚刚资料上写的她的车牌是多少？” “你问我我怎么记得啊？”汤煜吐槽，“有哪记性，我怎么不去参加《最强大脑》？” 没关系。 汤煜不记得，他记得。 路栩盯着在他们车前几米远行驶的车……的车牌号。 恰行驶到红灯处，前面那辆车缓缓地停下来。 “汤煜，踩油门。” 路栩忽然出声。 正要跟着前面的车踩刹车停下来的汤煜，听到这句话，以为自己幻听了，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路栩始终盯着前面的那辆车，嘴角轻勾，给汤司机下达最后指令。 “前面那辆车，撞上去。” 第3章 第三个亲亲 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随着“嘭”的一声响，一辆明黄色的保时捷干净利落地撞上了前面那辆黑色大众的屁股。 毫无意外地，大众的屁股从凹陷进去。 从山丘变成盆地。 何歆安被突然的动荡撞得差点脸贴玻璃，惊惶过后，怒火中烧。 麻利地解开安全带，开门冲下车，一口气跑到那辆车驾驶位车门，破口大骂：“你们怎么开车的？这红灯挂这么高还没看到，还一个劲儿踩油门？你们是来上路的还是来送我上路的啊？来这当马路杀手啊？” 女人一口铜牙利齿，人车窗都还没摇下来，就不带喘气地把车里的人给训了一遍。 汤煜听得满头黑线，特别是看到透过车窗看清女人的脸时，更是眼角直抽。 这妹子……确实厉害。 他扭头朝路栩看过去，满脸都写着“都怪你要作死现在要被骂死了你看怎么办吧”的控诉。 路栩像是没看到一样，勾了下嘴角，解安全带，开门下车。 何歆安这时候也骂累了，说了这么久也没见人下车道歉，甚至车窗都没给她摇下来，更是气得不行。 这时候看见副驾上走下一个戴着墨镜的男生，她立马挺起腰，三步并作两步，迈到那男生面前，指着他鼻子就要教训他，却被对方握住食指。 “你做什么？！” 何歆安一惊，使劲抽回手，然而对方力气更大，反倒是将她的整个手合成了拳头，握在手里。 在何歆安要使出“临门一脚”前，路栩歪着头，将墨镜推下鼻梁，露出两只饱含戏谑的眼睛，“这不是五百姐姐么？” 看清对方的脸，何歆安呼吸都窒了一秒。 下一秒，她又听到男生缓缓开口：“真巧。” “……” 看着对面的男生，何歆安嘴角一抽，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心里咣咣当当地，只剩下四个黑体加粗大字。 阴魂不散。 在夜店偶遇也就算了，那是他工作的地盘，她不能说什么。但是今天，在这大马路上，随随便便出个车祸，都能看见他，这孽缘，是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还是她上辈子忘记烧香？ 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被对方抓着，何歆安使劲挣扎，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 “赔钱！”她冷冷道。 路栩眨了下眼，看了眼旁边的保时捷，“我车也撞坏了。” “什么？你车也撞坏了，那也是你撞得我好吗？”何歆安简直要被气笑了，“难道你还想要我赔钱给你？” 女人脸颊坨红，但不是羞得，而是被面前的男生给气的。 路栩没答她的话，而是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给你手机做什么？”何歆安警惕地盯着他。 对她这十分不友好的眼神，路栩丝毫不在意，他笑，“不给电话怎么联系？不联系你怎么赔钱？还是你觉得自己现在就能计算出修车的费用？” 何歆安被他说得一噎，但明显还在纠结。 后面的车已经在鸣笛，何歆安咬了咬，还是把手机递给了他。 “这就对嘛，”路栩给她输了一串号码，又回拨给自己。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钱包里摸出几张粉色毛爷爷，和手机一起塞回何歆安的口袋中，靠近她耳边，低声道：“为表歉意，先赔你点小钱，五百块。” “……” 何歆安是黑着一张脸到杜一唯公寓的，嘴里还不停念着什么。 语气磨牙切齿。 彼时杜一唯正在敷面膜，顶着黑乎乎的藻泥面膜，给何歆安开了门，看见她这脸几乎要和自己的藻泥面膜一个色，挑了下眉，“这是怎么了？谁欺负到你了？” 谁欺负到你了——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不奇怪，她就是在幸灾乐祸。 杜一唯和何歆安是大学同学。 都说大学时期交到的朋友，要好的友情，90%都是虚的。毕业之后，各奔东西，过个几年，谁也不联系谁，也就只有结婚发喜帖小孩周岁酒要份子钱的时候，记得这份塑料姐妹情。 但何歆安和杜一唯之间的塑料情还算坚固，毕业几年，也没断开。 是以，杜一唯能算得上是最了解何歆安的人之一。 何歆安有个外号，叫“安心”，因为她每次都能让人感到安心，她的性子，在好强之前，还要再加个副词——贼他妈好强。 她和何歆安认识到现在，就没怎么见何歆安被欺负过。 所以，能欺负到何歆安的人，她倒是觉得稀奇了。 何歆安走进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脱口而出，“去他妈的男人！” 杜一唯闻言倒吸一口气。 能欺负到何歆安的男人，就更稀奇了。 她连忙凑过去，挨着何歆安坐着，“怎么了怎么了？哪个臭男人欺负你了？” 何歆安臭着一张脸，正要说，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 她硬生生把这口气收到嗓子眼，掏出手机，准备看那男生留电话时留的名字，然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陌生名字。 倒是在一票联系人里看到一个突兀的词——么么哒。 “……” 何歆安再次硬生生地把那口气咽回肚子里。 她磨牙切齿，“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等了半天八卦就等来这个，杜一唯表示一脸懵逼。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当闺蜜要骂一个人的时候，就算那个人是天王老子，她也得跟着骂！ 于是，她跟着附和：“对，大猪蹄子才不配你为他生气。” 一句不够，又添了一句：：“再相信男人咱们就去□□。” 何歆安依旧气鼓鼓，“这个誓太轻，换一个。” 杜一唯茫然：“换成什么？” 何歆安冷哼了一声，“胖二十斤，口红全断，眼影碎盘，选一个？” 杜一唯：“……” 女人狠起来真是连自己都咒。 杜一唯凑过去，讨好地抱住她的手臂，“安心别气啦，再气会变丑的。” 这句话是句万能砖，哪要往哪搬，但这次何歆安却还是崩着一张脸。 杜一唯正要继续安慰她，却见她沉痛开口：“突然想起来，我今年还要用大猪蹄子。” 杜一唯：“……” 杜一唯：“？？？” 在杜一唯再次懵逼的时候，何歆安叹了口气，“我妈又催了？” 杜一唯立马了然，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每逢佳节倍相亲，每逢年底倍催婚，为你默哀。” “少贫嘴，”何歆安斜了她一眼，“你自己不也一样，你妈没催你带男朋友回家？” 杜一唯得意哼哼两声，“我早想好对策了。” 何歆安眼睛一亮，“什么对策？” “等我一下。” 杜一唯从沙发上爬起来，像只猫一样飞快地窜进房里，不出几分钟又跑回来，把一叠名片放到何歆安面前，朝她道：“选一个吧。” “选什么？”何歆安不明所以。 “选男朋友啊！” 杜一唯拿起那叠名片，一张一张摊开，边说：“这里都是‘沉醉’的牛郎，颜高活好，随随便便抽一个出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男友之选，保证你妈高兴，也保证你回去能过个好年。” 何歆安总算明白过来这意思了，她抽了抽嘴角，“你让我租个牛郎当男朋友，再带回家见我妈？这也太……” 杜一唯突然有点紧张，“太什么？” “太机智了！” 何歆安抓过那一沓名片，全部摊开，在里面搜寻合适的，“快帮我挑一个。” “ojbk！” ‘沉醉’虽然是家夜店，但也是家有格挡的夜店，还建立了专门的官网，介绍里面各人的信息。 何歆安和杜一唯挑了两个小时，考虑了种种因素，终于从中挑出了几个条件不错的，准备择日去当面看看，再比较比较。 毕竟租一次要这么多钱，花了这么多钱，不挑个最满意的岂不是太亏？ 当然，她个人更倾向于选最便宜的那个。 挑选好了，二人又侃了一会儿大山，聊了会儿微博上各美妆博主最近种的草，哪个明星又出了八卦，再摆个pose拍个照，修修图，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姐妹情的维持方法就是这么简单又粗暴。 解决了回家过年的一大麻烦，何歆安心情都变好了，哼着歌轻快地回家。 她惜财，用杜一唯的话说就是铁毛公鸡都没她这么小气，赚了这么多钱，却从不舍得好好花。 就比方说住的公寓，圈子里的网红朋友们削尖了脑袋都要买高级一点的房和车，就为在网上po自拍的时候，能不动声色地炫富装逼。 唯独何歆安，住在普通的小区，开着普通的小汽车，白花花的银子不是转回家就是存银行，就是不舍得往外用。 这一点，何歆安已经被自家闺蜜念叨了不下百遍，但她依旧乐此不疲。 在她眼里，车子能开就行，房子能住就行，这小公寓是她从大学毕业时候起就开始住的，几年下来，和周围的邻居们都混了个熟脸。 这里的人大多是在这住了十几年几十年的长辈，念着情怀，不愿意跟着儿女搬走，就想着在这养老。 虽然小区老，但人情味浓。 和门口的门卫小哥笑着打了声招呼，何歆安不急不缓走进小区楼，一进门就看见电梯门口立着维修的牌子。 何歆安沉默了两秒，认命地去爬楼梯。 她家住八楼，爬楼梯上去就一个字——喘。 才爬到四楼，何歆安就开始气息不稳，喘得不行。 偏偏这时候，手机铃声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是么么哒。 “……” 何歆安迟疑地接下电话，边扶着扶手爬楼，边喘着气开口：“喂？” 电话那边没动静，何歆安又问了句：“你……你……要还钱……了？” 说一句话都要喘上两三下。 电话那边的人依旧不开口。 何歆安没了耐心，以为是他耍自己，就要把电话挂了，却听到对方终于出声，“何歆安？” 就要摁下挂断键的手指停住，踏上上一层台阶的脚步也顿住，何歆安还没想到什么要回复的话，却听到对方再次开口，语气似乎还带着几分迟疑。 “你现在……在床上？” 何歆安：“……” 第4章 第四个亲亲 手机里传来的女声断断续续，夹杂着暧昧不清的喘息声，和那晚的记忆重叠。 男生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一向自控力很好，这次却意外的有些燥。 压下异样的情绪，路栩朝电话那头的人开口问了一句，得到对方愤愤的解释。 “我、在、爬、楼、梯！有什么问题吗？！” 一字一顿，磨牙切齿，铿锵有力。 “没问题，”路栩笑了一声，“你做什么都没问题。” 何歆安嗤了一声，不想和他多废话，开门见山，“赔钱。” “赔不了了。” “什么！？” 对于对方突然的耍赖皮行为，何歆安激动得声调都要高了一个度，“你耍我？” 是啊。 路栩默默在心里答了一句，口头却和她笑，“哪能啊。” 何歆安最听不得这种调笑语气了，语气更冲，“那为什么不赔钱？！” “因为我失业了。” 何歆安：“？？？” 路栩换了只手拿手机，拿着准备好的说辞徐徐开口：“其实那辆车是一个姐姐的，我偷偷开出来和朋友兜风，现在车撞车那样，那个姐姐很生气，把我赶出来了，现在我没了工作，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说到这里，他放慢语速，声音也故意放轻，让人听起来觉得很悲伤，“我不是故意不赔钱，只是我钱包都让那姐姐给抢走了。” “这、这……” 何歆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因为撞了个车，短短一天时间，就产生了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何歆安脑子飞快地转着，“那你支付宝转给我？支付宝里还有钱吧？” “……” 他都这么惨了，她竟然还只是关心她的修车费。 路栩嘴角一抽，从善如流，“我手机被摔坏了，这是借的别人的手机，没验证登不上去，现在身无分文。” 何歆安：“……” 这么惨的吗？ 那个姐姐脾气略大啊。 何歆安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再次挣扎：“那你就不能联系家人？” “手机坏了，联系不上。” “朋友呢？” “一听有事，都跑了。”路栩干脆说了一句：“我就记得你的电话。” “……” 何歆安满头黑线，那你还真是好记性，过目不忘。 她这边迟迟没说话，电话那边的男生像是懂了什么一样，长叹了一口气，“本来想求你帮忙的，毕竟咱们也算半个朋友，现在……还是算……” “你现在在哪？” “街上！刚拿着行李从那个家里出来。” 何歆安叹了口气，“行吧，你先在附近找店牌醒目的店呆着，再把地址发给我，我来接你。” 说罢就挂断了电话，转了个方向，重新下楼。 何歆安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自我安慰，“就当今年最后再做一次好事，给过年应付太后积人品……” 话说到一半，何歆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确切地说，是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她需要租一个“少爷”假扮男朋友带回家。 现在大街上有个无家可归的现成“少爷”。 这、这不是巧了吗？！ 把两件要花钱的事叠在一起，负负得正，多省钱啊！ 何歆安欣喜一笑，马上给杜一唯打电话，告诉她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假男朋友，不要再去沉醉销金窟割肉销金了。 在何歆安打着自以为完美的小算盘的时候，另一边，路栩一挂掉电话就开始迅速地收拾行李。 其实他也没完全说谎。 他确实被老头从家里赶出来了，因为他反对和纪家的小姑娘订婚。 至于今天被撞坏的那辆车，确实是一个姐姐的，知道车被撞坏了，那姐姐也确实很生气。 只不过那位姐姐，是他亲姐，路雪阳。 知道车被撞坏了，她火气大着呢，都不帮他在老头子面前说好话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有了去处，也有了报复“五百块”的机会，一箭双雕，简直不能更机智。 想到这，路栩心情颇好地笑了一下。 他这两天寄住在汤煜家，行李不多，三下五除二，没几分钟就收拾完了。 提着行李箱，刚打开卧室门，就被横在卧室门口的女人内衣吓了一跳。 路栩嫌恶地踢开那件胸.罩，走过去，站在门口。 房间原本隔音很好，但奈何房主人对床事完全不避讳，连房门都没完全关上。 女人的吟哦声清晰地从房间里传过来，一点不落地落入路栩耳里。 路栩厌恶地啧了一声，敲了敲门，没人反应，干脆一脚踹开房门，吓得房里呻.吟的女人惊慌尖叫。 嫌弃地皱了下眉，目光一秒都没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而是看向正抓着被子捂裆的汤煜。 汤煜脸上不见怒色，只是满脸无奈，没脾气地抱怨，“大哥，你再多踹几次门，我就要被你吓废了。” 路栩瞥了他一眼，“我看你精力旺盛得很，夜夜笙歌。” 还把女人带到家里，从客厅里就开始前戏，边亲边脱，天天把内衣丢在他房门口。 没等汤煜说什么，路栩丢下一句“我找到住处了”，转身就走了。 汤煜想追，奈何身上□□，无奈扯上被子围着，赶紧追到门口问：“你银.行.卡都被停了，钱都没有，你要去哪？” 已经走到玄关的路栩顿住脚步，微微侧头，勾了下嘴角，“去体验一下当小白脸被包.养的生活。” 汤煜：“……” 是说的人神经不正常，还是听的人耳朵不正常？ 他刚刚好像听见……被包.养？ 何歆安打车去路栩发给她的地址，不知是店牌醒目还是他本人醒目，她一下车，就看见那个提着行李箱，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的人。 路栩也看见了她，拖着行李箱朝她走过来。 他只知道b市的冬天很冷，但没想到会这么冷，才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人就抖成了筛糠。 早知道就找件汤煜的围巾戴上再出门了。 何歆安见他脸都冻红了，以为他在大街上等了很久，忍不住唠叨，“怎么不进去店里等着，外面这么大风，冻成这样。” 路栩吸了吸鼻子，笑，“怕你来了找不见我，我也没手机。” 他刚把手机给扔了。 手机里装了路雪阳给他安装的定位系统，走到哪都被找得到，离家出走都没得玩。 这次为了让老头子知道他不是甘愿任人摆布的傀儡，他得做得狠一点。 当然最主要的，他得圆了那个手机被摔坏的谎。 何歆安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她点点头，拽着他袖子准备拉他走，才迈出一步，又停住，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朝他招手，“头低下来一点。” “做什么？” 路栩不知道她要干嘛，但还是听话照做，微微朝她倾下身。 何歆安麻利地解开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迅速地围到他脖子上，给他围得严严实实，边碎碎念叨，“围巾还有点温度，得赶紧的，不然风一吹就又凉了。” 路栩一愣，呆滞在原地。 女人边碎碎念叨边踮起脚帮他围起围巾，她比他矮了半个头，踮起脚的时候，恰和他鼻尖对鼻尖，嘴唇对嘴唇。 他低垂着眼，盯着那片水润的红唇，忽然觉得喉头发涩。 想吃果冻了。 何歆安马上给自己戴上面包服的帽子，把拉链拉到最顶端。 见路栩呆愣的模样，她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愣着干嘛？跟我走啊。” 说罢又扯着他的袖子，拉着他去路边打车。 路栩任由她拉着自己走，“。” “事先说明，我这里不是白住的，房租水电费，你一样不能少交，只是现在先欠着，你找着新工作后要立马还钱。” 带路栩进家门之前，何歆安先抛出这一句话。 路栩点头同意，提着行李，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他绝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住所，也即将第一次住进这样的公寓。 几十平米的地方，房间里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挺多，做个运动都没地方伸展。 路栩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断了后路。 不过转念一想，相比回家听老头子话去订婚，和每天早上起来开门踩到各种女人内衣甚至内裤，他还是更愿意住在这。 最主要的是，这里还有个漂亮姐姐。 他来这的主要目的…… “哦对了，”路栩还在心里想着其他事，走在前面的何歆安忽然转身，领着路栩走向客厅角柜前面，指着柜子上的一块奖牌道：“这是我大学时候得的奖牌。” 路栩不知道她突然说起这事的意思，茫然地看着她。 只见她缓缓扯开嘴角，不急不缓开口：“跆拳道比赛银牌，懂？” 路栩：“……懂。” 千算万算，没算到姐姐会打架。 他突然想回去了。 跟着何歆安来到了侧卧，路栩把行李往地上一放，四顾打量着这间卧室的布置。 虽然不大，但该有的还是都有，只是怎么看……这卧室都是小女生住的。 床上的四件套是粉色小碎花，床头贴的海报是当□□手顾曲，书桌上是各种小女生喜欢的摆件，飘窗窗帘也是白色碎花系。 似乎是看出了他对房间布置的排斥，何歆安解释了一句：“侧卧原本是给我妹妹准备的，她放暑假偶尔会来这住，现在寒假，她在老家，不会来，你可以放心住。”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书桌衣柜你随便用，床上四件套也都是干净的，你要是介意可以自己买新的换上，但是墙上的海报你别动她的。” 路栩好奇问了句：“动了会怎么样？” 何歆安抬眼看向他，面无表情：“我不知道具体会怎么样，但我知道，这应该叫做‘弑夫之罪’。” 路栩：“……” 这么恐怖的吗？ “行了，你先收拾行李吧，”何歆安退到门口，边说：“收拾好了来客厅，咱们算一下修车费和房租。” 说完就要关门，却被路栩叫住，“五百块！” 何歆安停下动作，很明显对这称呼接受不能，她不耐地看向他，“还有什么事？” 男生朝她扬起嘴角，“我叫路栩。” 第5章 第五个亲亲 因为路栩突然的真诚，何歆安愣了一秒，又很快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就关了门。 她顺了顺胸口，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难怪杜一唯这么喜欢那些年龄小的男明星，现在的小男生认真起来还挺撩人。” 她可不单纯地要收留他，收留他，自然是为了租人回家糊弄她妈和其他亲戚这件事，他这么真诚，会让她挖坑的时候良心不安呐。 当然在钱面前，她的良心也只不安了三秒。 在路栩整理行李的工夫，何歆安已经列出了一张《租房条约》。 坑已挖好，就等人跳。 路栩行李不多，三两下就整理好了。 才走到客厅坐下，面前就递过来一张纸和一支笔。 上面列着标注了数字的事项，还有右下角的租客签名。 何歆安在一旁给他当解说：“这是租房的一些注意事项，也就几条，你卧室里没浴室，洗澡可以去旁边那间浴室，但不要不穿衣服在外面晃荡，每个月的水电费我们就平摊。厨房和客厅公用，但是厨房用完要打扫卫生，客厅轮流打扫卫生。” 路栩点头，算是答应。 正准备签字，忽然看到最底下一条，他停下笔，指着那条问：“这个‘房东有困难时，租客要无条件去帮忙’是什么意思？” 何歆安利索地回答：“就是互帮互助。” “但这是单向的。” 路栩反应更快，“上面只写了我要帮你。” “我都收留你了，难得不是在帮你？” “那你还不是收了我房租？” 何歆安：“……” 何歆安抿了抿唇，“那我不收你房租，你也别住？” 路栩震惊：“你这是强买强卖逼良为娼！” 何歆安：“……” 何歆安站起身，干脆承认，“对，我带你回来，让你住在这，就是想让你帮我个忙，让你假扮我男朋友陪我回一次老家，不愿意算了，那我也不收留你了，你走吧。” 路栩的表情从震惊渐渐变为受伤，“原来……原来你不是真心想帮我。” 何歆安嗤笑了一下，“小弟弟，别以为满世界都是无私奉献的好心人，这年头，谁没有点私心？” “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 路栩垂着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萎靡的气息。 见他瞬间失落的气压，何歆安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再想到刚刚这小男生还满脸真诚地感谢自己，她忍不住动摇了。 何歆安咳了一声，“其实我也是逼不得已，这的确不是件好差事，不然我也不会一直找不到人帮忙，你如果觉得亏，我可以给你一点补偿费用。” 路栩抬起头望向她，脸上还是受伤的表情。 他一直盯着她看，盯得何歆安浑身都不自在心里头越发觉得自己过分了，他才弱弱地开口：“补偿……有多少？” 带着愧疚的心情，何歆安伸出手朝他比了个数，“三千。” 路栩看着她，没有做声。 何歆安一咬牙，“房租再给你减半。” “成交！” 路栩一秒变脸，笑嘻嘻道：“补偿费折现给我吧，修车费就全抵到房租，住的时间帮我延长一倍就行，哦对了，我没□□和账号，你给现金给我就行。” 何歆安：“……” 这次轮到何歆安震惊了，“你刚刚是装的？” 路栩没有掩饰地承认，“是啊。” 何歆安气得磨牙，“你耍诈！” “这哪里是耍诈？”路栩摇摇手指，“这本来就是套路的世界，满世界都是耍套路的人，这年头，谁不耍点套路？” 何歆安：“……” 刚刚说出去的话又原模原样的被还回来了，何歆安气得不行，重重地哼了一声，抬腿就走。 走了一半，又折回来，居高临下地朝路栩开口：“以后少说成语，不然小心语文老师半夜来敲你的门。” 路栩：“……” 何歆安兀自回了屋，坐在书桌前敲计算器算账。 她怎么想都不对啊，这搞来搞去，补偿费和租人费用比，一点也没少，房租还给他免了一半，到头来她还亏了？ 不仅亏了，还多带回来了一个麻烦。 杜一唯在微信里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怎么突然改主意不去‘沉醉’租人了。 何歆安撑着脑袋回消息，告诉她自己这两天经历的事，连同前几天那场酒后乱性的乌龙，一并告诉了她。 聊天页面上，“对方正在输入”这行字在上方足足停留了几分钟，最后杜一唯那边才迸出一句缀满了感叹后的话。 “你要和与你一夜情过的男人同居？！引狼入室都不是你这么引的！！！” “一夜情”是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字眼，然而在何歆安这里，只是喝酒断片之后从天而降的消息。 原本只是想着花最少的钱去做完这两件事，想着负负得正，可她也没想到，这两负数用的是加法！得个香蕉皮的正数！ 何歆安正想着该怎么挽回自己的损失，客厅里又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起身去客厅，出门就看见路栩手忙脚乱地在厨房收拾弄乱的碗筷。 何歆安走过去，问：“你在做什么？” 冷不丁在身后响起的声音吓得路栩一惊，见是刚刚被自己套路回去的何歆安，他略有心虚，“做饭，你说过厨房可以共用的。” 见他这没底气的模样，何歆安有些好笑，果然还是小孩子，报复回来了才后知后觉怕她反悔不再收留他。 “你会做饭吗？” 路栩坦诚摇头，“不会。” 何歆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旁边取下围裙围上，撸起袖子，示意路栩往旁边靠，“以后我来做饭，你负责洗碗，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路栩赶忙答应，又怕她设什么圈套，小心翼翼问了句：“那饭钱？” “算在房租里，”瞥见他不安的表情，何歆安笑了笑，“放心，这次我不坑你。” 听见这句话，路栩稍稍安下了心，却又马上因为何歆安的下一句话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何歆安冷不丁问了句：“你其它没骗我什么吧？” 路栩呼吸窒了一秒，僵硬开口：“骗……什么？” 何歆安停下手下的动作，侧身看向他，上下扫了他一眼，缓声道：“我看你一身都是名牌，随便卖双鞋子也能支持一段时间，不像是走投无路的样子，你不会是假装自己没钱，想要我收留你，然后……” 她顿了一下，微微踮起脚，凑到路栩面前，望着他幽黑的眸子，红唇微启，吐气如兰。 “骗我上.床。” 第6章 第六个亲亲 女人微仰着脸，红唇只离他几公分远，只要稍一低头，就能轻易碰触到。 说话间呼吸的热气轻轻喷在他脸上，带着她身上的香气。 这副妩媚的姿态，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一凉。 “我说过吧？你想在这□□，我会先让你断子绝孙。” 路栩反射性往后退了一步，手出于本能地去护住某个重要部位。 他低下头，编借口解释：“这些衣服是姐姐给我买的。” 买衣服都是用的路雪阳的钱，虽然此姐非彼姐，但这应该不能算是说谎吧？ 路栩头一次为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感动。 何歆安扫了他一眼，回过身继续做饭，“也对，你都被包.养了，给你买衣服也不差这点钱。” 见她没多怀疑，心惊胆战的厨房时间“审问”时间总算过去，路栩终于松了口气。 吃完饭，何歆安拿出一张卡递到路栩面前，“这卡里有八千，密码是100086，卡绑定了我手机号，用了多少都会有消息提示，你掂量着用，超额了我就从你房租里扣。” 路栩哦了一声，正要接过，对方却忽然收回手。 何歆安伸出另一手摊开，“先把你身.份证给我看看。” 路栩犹豫了几秒，还是回房里去拿了身.份证。 何歆安拍了张照存着，才终于把银.行.卡交给他。 同居第一天算是就此开始，拿到了银.行卡的路栩，按照何歆安的吩咐，下楼去买些洗漱用的生活用品。 现在已是晚上七点，冬天天黑很早，这个时间点，天空恰从白色渐变成深蓝色。 小区里路灯昏黄，树影婆娑。 晚风掺杂着寒冬的凉意，路栩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把脸缩进出门前何歆安扔给他的围巾里，加快脚步往前走。 公寓楼下不远处就有小超市，面积不大，东西还是挺齐全。 但路栩仍是嫌弃的，一进超市就看见前面摆着一堆打特价的棉拖，大红大紫的花色，土出了天际，让人观感很是不好。 路栩提了个购物篮，在超市里小逛。 他习惯性地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东西，基本上都是拿货架上最贵的买。 然而到了结账时，看到那快挤上千位的三位数，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将东西全揽回购物篮，“等等，我突然发现钱没带够，我重新选过。” 说完就提着购物篮，把刚刚挑的东西都放回原处，换上最便宜的款式。 连同棉拖，都换成了他刚刚嫌弃的大红色棉拖。 只为了省钱。 提着购物袋走在回公寓的路上，路栩一阵神伤。 他来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汤煜那是天天被女人恶心，精神折磨，在这里是肉体精神双重折磨，换了个地方更遭罪！ 路栩心累地走进公寓大楼，看见电梯维修的牌子，握着拳头又是一阵悔不当初。 最后还是认命地去爬楼梯。 彼时何歆安刚洗完澡，在房里开着电脑准备在微博上po点上次卖出的新款的买家秀。 电脑旁放着一个陶瓷杯子，习惯性去拿来抿一口润润嗓子，在手上掂量着才发现杯子里空空荡荡。 她拿着杯子起身去客厅接水，才开了卧室门走到客厅，玄关门恰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打开。 从屋里出来的和从屋外回来的两个人撞个正着。 何歆安反射性举起杯子对准门口。 二人对视。 空气死一般沉寂。 何歆安率先反应过来，放下举着杯子的手，长舒一口气，“洗个澡就把你给忘了，还以为入室抢劫的，差点把杯子砸过去。” 路栩：“……” 看到路栩买了挺多东西，还有袋子里那鲜艳的大号老人棉拖，何歆安挑了挑细眉。 捕捉到她这个表情，路栩将那双棉拖拿出来，扔到地上换上，语气是认命般的颓废，“这个最便宜。” 何歆安笑了笑，“还不错，知道省钱。” “也不知道是谁想尽了办法要压榨我。”路栩小声嘟囔了一句，落入了对面人耳里。 何歆安也不生气，笑道：“我这叫会过日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日子还长着呢，小弟弟，你还是慢慢来吧。” 闻言，路栩微微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在你眼里，我很小吗？” 何歆安被他这句话逗笑，“你身份证我都看过了，我还会不清楚你年纪？” 说着，她比了个三字，道：“比我小了快一个代沟呢。” 路栩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提着东西回了卧室。 感受到男生周身不太愉悦的气场，何歆安不知自己哪句话惹他生气了，耸了耸肩，只觉莫名。 正要回房，她又忽然想起，前两次见面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喊自己姐姐，今天头一次叫了自己名字，想必那大概是牛郎那边的规矩，对女客人都用姐姐称呼。 现在他的身份是租客，没再做那方面的工作，刚刚自己那样叫他，难道是让他觉得自己还把他当牛郎，不尊重他？ 何歆安大概理顺了思路，回房时看了眼对面紧闭的侧卧，犹豫着要不要去解释一下，让他别误会，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别把关系搞僵了。 但就算是住在一起，她是房东，是甲方，为这点小事去讨好租客，不是显得她这甲方地位太容易动摇了？ 这么想着，何歆安脚尖一转，换个方向，回了自己房间。 然而二十分钟后，她最终还是站在了对面房间的门前。 何歆安敲了敲门，“路栩？” 房里没人应。 她屈着手指又敲了两下，侧着身子，仔细听房内的动静，“睡了吗？” “有事？” 清透的男声冷不丁从身后传过来，吓得何歆安一惊，直接撞上了房门。 她转过身，看见身前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的路栩又是一惊，反射性捂住眼，“不是说了不要不穿衣服乱晃吗！” “做都做过了，还讲究这个？” 路栩嘟囔了一句，“而且，不是你自己站在我房门口，挡着我回房的路，怎么还赖上我了？” “我……” 何歆安有口难辩，赶紧让出路，让路栩进屋穿衣服。 路栩无奈，之后进屋随便套了件衣服，再走回门口，略有不耐，“现在行了吧？” 何歆安示意他伸出手，把一部手机和充电器放到他手上，说：“这是我前阵子换掉的旧手机，除了电池不耐用，其它功能都还算正常，你先用着，想办法联系家里人。” 路栩微愣，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嘴角有上扬的趋势。 何歆安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还有就是，刚刚那么叫你，不是在把你当牛郎，只是单纯地把你看作比我小的弟弟，你也别……”多想…… “我不小了。” 路栩皱眉打断她的话，表情认真，“年纪不小，弟弟也不小，你应该知道的。” 何歆安：“……” 目送着何歆安红着脸落荒而逃，路栩掀开唇角，眼里闪过狡黠。 他的五百姐姐，可真是不经逗。 路栩眯起眼，似是守着猎物埋伏许久的狩猎者，等着合适的时机行动。 他回到房间，打开手机，跳出来的男星壁纸让他嫌弃地咂了下嘴。 试着登了下微信，却因为换了登陆地而需要原手机号码的验证码，他也没想着要联系谁，索性放弃验证。 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机，意外地发现相册里还留着许多照片，大多是何歆安和别人的自拍照。 路栩一只手枕着头，一只手举着手机翻看相册，随手选了张顺眼的，设置成壁纸。 看得出这部手机使用的时间很久，相册归类里，最远的时间可以追溯到几年前。 路栩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指忽地停住。 手机页面上，是一张男人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跆拳道服，正准备上场比赛。 这照片的模糊度和视觉角度，怎么都像是偷拍。 路栩看了眼照片的时间，五年前的照片。 盯着照片里的男人看了几秒，他嫌弃地啧了一声。 莫名有种被比下去的不爽。 第7章 第七个亲亲 冬日的早晨，微弱的阳光透过层层旋转舞动的尘粒，洒在地上。 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 何歆安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急促的音乐毫不留情地闯进她的梦里，狂暴地打碎她眼前的梦境。 何歆安艰难地睁开眼，醒了几秒睡意，这才又半眯着眼去摸枕头底下响个没停歇的手机。 刚一接下电话，就传来电话那头人来势汹汹的声音：“你们又睡了？” “……” 被杜一唯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呛得沉默了整整三秒，何歆安缓声吐出一口字：“滚。” 紧接着挂断了电话，不留给对方一点反应的机会。 和杜一唯相处了这么多年，何歆安熟识她的性子。 杜一唯此人，花痴且多事，还是急躁的火鸡性格，遇上事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喜欢看她的热闹，就差拿把瓜子来边嗑边喝彩。 谁都看不出来，这个接地气的大花瓶，其实是个富家千金。 不知怎么的，何歆安忽然想起昨天住进来的那位新房客，初看他，跟小奶狗似的，乖巧得让老阿姨母性泛滥，但接触几次就知道，他哪是乖萌的小奶狗，分明是只狼，看上去挺忠诚，事实上，獠牙长着呢。 何歆安想象了一下这二人见面的场景， 大概就只有一个词能形容。 鸡犬不宁。 或许还有一个词。 鸡飞狗跳。 她极力避免这两人见面，可偏偏，杜一唯不如她的愿。 被挂断电话后，立马又发了条消息过来，说要请他吃饭。 他——路栩。 接过“圣旨”，何歆安走到自己房间的对门前，敲了敲门。 没人应。 她正要再敲，又忽然想起昨晚的窘态，眼珠子一转，连忙跑到隔壁，看浴室里有没有人。 确定路栩人在卧室，她这才安心，走到他门前，准备再敲。 手指还没落到门上，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路栩裸着上身，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蓬松的短发如野草一般，往四面八方翘起。 许是冷不丁接触到房外的冷空气，他打了个寒战。 何歆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脑海里不自觉闪现出那天隐匿在黑暗里的模糊俊脸。 一样的睡意朦胧，一样的慵懒，诱人。 看见傻站在门口的女人，路栩抬起还因为困倦而沉重的眼皮，“有事？” 可能是染了寒气，着了凉，男生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听上去糯糯的。 没了往日的清亮，却也意外好听。 何歆安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我朋友想请你吃饭，去不去？” “请我？” 路栩歪了歪头，明显是还没从梦里把脑子带出来，一副茫然的模样，完全卸了防备。 就像只几个月大的小奶狗，连呜咽都惹人怜爱，让人忍不住去揉他的头。 小奶狗吸了吸鼻子，“去吧，有饭吃就去。” 完全是一副谁有饭跟谁走的架势。 何歆安忍不住逗他：“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路栩闻言，眨了眨眼，愣了好一会儿，低低笑出声。 他忽然倾下身，垂眼望向何歆安。 双眼清明，早没了刚才的懵懂。 二人的距离冷不丁拉近这么多，何歆安被吓得一惊，身形不稳，往后踉跄了一步，一只手及时地托住了她的腰。 男生弯着眼睛，眸子里倒映出她惊惶的脸。 他望着她笑，脸上陷进一个浅酒窝，刻意压低的声音仿佛醇香的陈酒，让人沉醉。 “我不是已经把自己卖给你了嘛？” “……” 何歆安是甩开他的手逃回房间的，同那日在酒吧损了他之后落荒而逃的模样如出一辙。 她坐在化妆台前，抚上自己的脸，脸上的温度透过掌心皮肤，像神经中枢传递着兴奋的信号。 何歆安拍了拍脸，让自己保持镇静。 千万不能被小狼崽子的表面忠犬给迷惑，对方耍这么多伎俩，都是为了套路她，认真她就输了。 杜一唯发过来的见面地点是一家火锅店，她也是个实在人，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会会这位新房客，但次要目的也是绝不能打糊弄的。 原本起床就不算早，在家里又折腾了许久，何歆安和路栩到火锅店的时候，恰卡在早饭和中饭时间点的中间。 这时候火锅店里没什么客人，二人甫一走进去，就有服务生迎上来。 这家火锅店何歆安和杜一唯经常来，中国风的复古装修风，进店就能看见两侧玻璃柜中的花草虫鱼。与其他火锅店里的热火朝天不同，这里还放着独有韵味的古风轻音乐，宁静闲雅。 路栩有些惊讶，先前怎么没发现这么有个性的地方。 服务生带着他们往靠里的方向走，没走几步，路栩就听到一声女人的招呼。 “安心，这里！” 杜一唯一眼就认出了带着口罩的何歆安，举起手一个劲朝她招手。 目光瞥见何歆安旁边同样带着口罩的男生，她微一怔愣，一时忘了招手，只顾着眯起眼打量。 何歆安带着路栩走到她对面的位置上，瞧见杜一唯一眨不眨地盯着路栩看，眼角一抽。 呵，女人。 又犯花痴了。 她对此见怪不怪，拿着菜单拍到自家花痴闺蜜的脸上，“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了。” 杜一唯这才回过神来，咧着嘴朝路栩笑，“路弟弟长得太耀眼，忍不住不看。” 这直勾勾的眼神让路栩皱起了眉，他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到对方眼里的打量，这可不是对初次见面的人该有的态度。 路栩正想着什么的时候，杜一唯先开了口，“我是安心的大学同学兼闺蜜，杜一唯。” 她又拿着菜单给他介绍:“可别看这家店看起来小，地理位置也不怎么的，这儿可是网红火锅店，连许多有钱人和明星都经常光顾。” 自来熟的模样，和方才那不友好的模样判若两人。 敌不动我不动，她做笑面虎，路栩自然也不会把窗户纸戳破，依旧表面迎合。 只是眼里多了分疏离与戒备。 何歆安没发现二人之间的异样，她把笔扔到路栩面前，让他点菜，“今天她请客，你放开吃。” “就知道压榨我，”杜一唯嗔了她一眼，又侧过头看向路栩，压低声音到:“不过路弟弟可以在这随便吃，我是这熟客，享受内部价。” 何歆安在一旁补刀，“带着外人来享受内部价，金铃姐会呼死你。” “路弟弟怎么能算外人呢？” 杜一唯嗔了她一眼，又谄笑着对路栩道:“他是我内人。” 路栩疑惑，“内人不是专指女人的么？” 杜一唯:“是吗？那男人叫什么？” 路栩认真想了想，说:“内子。” 何歆安:“……” 这两人的语文怕是师出一家。 看着这两人相聊甚欢，把她给晾在一旁，何歆安用力咳了两声，给自己刷存在感。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这二人置若罔闻。 想说又不好意思说，何歆安暗搓搓瞪了自家那个吃里扒外的闺蜜一眼，又瞥了眼路栩。 也不知道是杜一唯的那句话逗到他了，他笑得眯起了眼，脸上的酒窝煞是好看。 何歆安撇撇嘴，心里嗤了一声。 见异思迁。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今天也用错了成语，何歆安清了清刚刚咳得干涩的嗓子，侧过身去，低头玩手机。 嘁，没人和她聊，她就不会找别人聊了？ 正刷着微博时，眼前忽然多出了一只好看的手，拿着一个陶瓷杯，里面盛着她熟悉的火锅店赠送的酸梅汤。 她下意识抬头，就撞进那双晶亮的眸子里。 路栩弯起唇，脸上陷进一个小酒窝，“润润嗓子。” “……谢谢。” 何歆安略不自在地接过杯子，侧过头去，抿了一口。 酸甜的液体刺激着味蕾，滑过喉咙，缓解了嗓子的干涩，舒服了很多。 方才不爽利的心里，也莫名舒坦了许多。 算他还有良心，没把她这房东给忘了。 路栩将她阴转晴的脸色收入眼底，弯了弯唇角。 真好哄。 他悠闲地端起一杯酸梅汤，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姿态优雅，仿若中世纪的贵公子，饶是把这酸梅汤喝出了葡萄酒的意境。 然而下一秒…… “咳咳咳……” 贵公子被自己呛到了。 杜一唯和何歆安被他惊了一下，连忙拿纸给他，正要去问他有没有事，却见路栩趴在桌子上，用桌上摆着的装饰瓶子挡住脸。 他崩着脸忍着咳嗽，视线黏着在门口的方向。 何歆安皱了皱眉，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店门口，一个穿着深绿色大衣的女人迎面走来，表情冷傲，如同一只高贵的孔雀。 职业使然，何歆安舍不得移开目光，暗叹了一声。 漂亮的活衣架子。 与此同时，路栩紧盯着那女人，薄唇紧抿。 他妈的。 路雪阳。 第8章 第八个亲亲 男生忽然反常的行为，让何歆安疑惑不已，这是碰上仇家了？ “路……” 何歆安刚要问他怎么回事，却被路栩眼神制止。 路栩将头埋得更低，几乎都要钻到桌底，手臂还搭在桌边挡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冲何歆安轻轻摇了摇头，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示意她暂时别出声。 何歆安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没再说话。 她突然发觉，旁边的杜一唯也异常安静。 杜一唯侧着身子，低着头看手机。 乍一看，她在很认真地玩手机，但事实上，她只是在手机屏幕上左右滑动着菜单，什么也没干。 何歆安疑惑更甚。 这一个个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目送着路雪阳上楼去了雅间，没发现躲在一楼这边的自己，路栩这才松了口气，跳得过快的心脏也渐渐恢复正常节律。 他终于从桌底下爬出来，长舒一口气。 这时候杜一唯也抬起头来，侧头盯着他，笑问，“你躲什么？难道刚刚走过去那女人是你劈过腿的前女友？还是你逃了婚的未婚妻？” “不是。”路栩喝了一口水顺顺气，平复心情。 “那她是谁？” “是……” 路栩下意识要随便编一个理由糊弄过去，余光瞥见同样满脸好奇看着自己的何歆安，他抿了抿唇，挤出一句话，“是我一个姐姐。” 杜一唯看了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姐姐你躲什么？” 路栩看了何歆安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看见何歆安“秒懂”的表情，心里安心又庆幸。 他知道自己说的“姐姐”，会让何歆安理解成“包.养”他的金.主姐姐。 刚刚上去的那位，也确实是姐姐，只不过是亲姐。 只是隐藏了半句真话，并没有说假话。 以后要是何歆安追究起来，也不能算他说谎。 果然，何歆安将路栩那句“姐姐”的含义理解成他工作时期的雇主，她扯了扯杜一唯的袖子，暗示她别再问下去。 然而杜一唯却在这时候充分展现了她们之间的塑料姐妹情，完全没有收到何歆安的“脑电波”暗示，反而抬起手从她手里将自己的袖子解救出来，质问她：“安心你老扯我袖子做什么？” 何歆安：“……” 这时候，路栩的心还没完全安定下来，楼上那位大姐指不定什么时候吃完就下来了，他们现在坐的这位置说隐蔽也不隐蔽，留心一点，很容易就被发现，刚刚没被发现，多亏他反应迅速躲得快，但他再待下去，没准就被路雪阳认出揪出来了。 之前离家出走，路雪阳是知道他待在汤煜家的，知道却不作为，没把他揪回家，是她觉得，他不会做出什么脱离她控制的事。 现在他离开汤煜家，以汤煜对路雪阳巴头巴脑献殷勤讨好的尿性，路雪阳肯定在第一时间知道，路雪阳一知道，老头子也会知道，这会儿肯定已经气到血压飚升床上躺着了。 这时候要是把他给揪出来，老头子非把他直接扭送到纪家，送上门女婿不可！ 路栩站起身，还特意背对着楼梯口那方向。 他看向何歆安和杜一唯，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下次请你们吃一顿补偿。” 何歆安知道他是顾忌刚刚上楼的那位“姐姐”，再联想起之前他被解雇被赶出家门，甚至手机都给摔坏了，也觉得那“姐姐”脾气暴躁不好惹，完全理解他此刻“惶恐”的心情。 她点点头，“那你先回吧。” 而杜一唯还很没眼色地留他：“路弟弟，别走哇，吃完饭再去办事儿也行啊！” 喊了两句，似乎觉得不来劲，就没声了。 恰好服务员这时候将锅底和小菜端上桌，何歆安将路栩位置上的餐具拿开，夹菜下锅。 瞥见还坐在位置上摸着下巴当“祖宗”的杜一唯，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把手里的牛肉倒下锅，伺候这位什么都不干就等着吃的“祖宗”。 而杜祖宗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良久，冷不丁出声，“安心。” “怎么了？” “我同意这门亲事。” 何歆安：“……” 何歆安：“？？？” 天公多变，何歆安回家的时候，好不容易放晴的天又忽然飘起了小雨。 好在雨势不大，她到家的时候，只是淋湿了点外套。 路栩盘腿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 电视里放着《生化危机》，正到精彩的恐怖之处，他却充耳不闻，低头专心玩手机。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没抬，“火锅好吃吗？” 何歆安忙着脱鞋脱外套，匆匆答了句，“还不错。” 手机里传来游戏胜利的背景音乐，路栩把手机往旁边一放，趴着沙发靠背上望着她，“我今天吃的泡面。” 何歆安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路栩又往沙发上一躺，望着天花板，喃喃道:“家里只剩一包泡面了。” “一包太少了。” “压根吃不饱。” 路栩自言自语一般说了好几句，见何歆安一直没反应，他朝门口看了一眼，赌气一般，翻过身，面对着沙发靠背。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将一只手伸到沙发上靠背上，抓住，像一只刚变异的丧尸，全身颤得和跟被电击了似的，就差掉两颗眼珠子出来，边颤还边故作艰难地挣扎着坐起来。 这还不够，他看向何歆安，另一只手缓缓向着她站的方向伸出，嘴唇蠕动，挤出尾音打着颤的两个字。 “好饿……” 何歆安:“……” 戏真多。 何歆安沉默地走过去，把淋湿的外套罩在他头上，眼不见为净。 路栩把外套扒拉下来，抬头望着何歆安，脸上写满了控诉，“我真饿，快饿死了！” 何歆安笑了一下，“我看你挺精神的，还有劲演戏。” “我这是回光返照！” “……” 何歆安抽了下嘴角，“好好说话，别乱用成语。” “那你给我做饭。” “行，给你做饭，我会遵守条约，不会让你饿死的。” 何歆安有些无奈，从手腕上取下头绳，把头发扎成马尾，“起码不会让你饿死在我家里。” 朝厨房走了两步，她又回过身，招呼一脸得逞的路栩，“你也别闲着，去帮我把外套晾起来，用吹风机烘干。” 路栩怏怏地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拿着外套去晾，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国内的传统，刚住在一起，不应该互相客套客套么？怎么我才住一个晚上，就这么使唤我，一点都不客气。” 他声音再小，也耐不过何歆安耳朵尖。 何歆安嗤了一声，微笑，“作为一个在我家蹭吃蹭喝蹭网还骗了我三千块钱的房客，你应该庆幸我没下毒.鼠.强药死你。” 路栩：“……” 怕了怕了。 考虑到路栩之前吃了一包泡面，何歆安没再煮很多饭，菜也只是炒了两个小菜，很快就上了盘。 她一个人住久了，为了节约也很少叫外卖，一般都是自己动手做，做得多了手脚也麻利了。 在何歆安还在厨房忙活的时候，路栩已经回到了沙发上，还是原先的姿势，电视里也依旧是未播完的《生化危机》。 只不过身旁的沙发上多了一堆衣服。 刚刚拿衣架晾外套时，看到阳台上晾着的衣服在雨里洗澡，他大发善心收进来的。 路栩盘着腿，手搭在腿上，撑着下巴，盯着那一堆刚收进来的衣服发呆。 盯了一会儿，他伸出两根手指，从衣服最上层拎出一件……胸.衣。 路栩盯着那件胸.衣看了看，又伸出另一只手，摊开手掌，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虚空握了握。 表情认真，似乎在感受什么。 ……什么都感受不到。 路栩不甘心地咂了下嘴，还想继续更深入地研究一下女人独有的“贴胸小天使”，余光却瞥见厨房的人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端起盘子就要转身回客厅。 路栩收了一半的手立马换了个方向，“小天使”被他毫不客气地扔了出去，在空中抛出一条两个拱的“拱桥”形状，最后完美落在那堆衣服上。 路栩的眼神飘忽了一下，站起身，在腿上蹭了蹭手，站起来朝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的何歆安走过去，殷勤地去接她的盘子，“我来，我来。” 对他突然的殷勤，何歆安只觉疑惑，直到看到沙发上那堆衣服，以及那堆衣服最上方的胸衣。 耳根微微泛热，何歆安快步走过去，将那堆衣服抱起来，手迅速将那件胸衣藏进衣服里，朝路栩道：“以后不用帮我收衣服。” 路栩坐在餐桌旁，端着碗望着她，满脸坦然，“外面下雨，不收就被淋湿了。” 他眨了眨眼，咧开嘴道：“千万别对我客气，我这人最怕客气了。” 何歆安：“……” “反正不用你来，”何歆安态度坚定，“我会把这条加进条约里。” “行行行，不收就不收。”路栩不耐地啧了一声，低头给自己夹菜，边语气幽怨地小声嘟囔，“脱都帮你脱过了……” 闻言，何歆安抿了抿唇，沉默良久，又道：“或许你应该清楚一件事。” 路栩咽下嘴里的饭，问：“什么事？” 何歆安扯开嘴角，冷笑，“我家真的有毒.鼠.强。” 路栩：“……” 第9章 第九个亲亲 吃完饭后，路栩把碗一放，就瘫回沙发上玩游戏。 何歆安把衣服收拾好，出来一看，什么话没说，走到餐桌旁，屈着食指在桌上敲了敲。 路栩忙着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头也没抬，“我待会儿再洗。” 何歆安不紧不慢问：“待会儿是什么时候？” “打完这局！” 回答语速之急切，如同他现在打游戏的飞快手速。 何歆安倒也不急，抱着双臂，靠在桌边，听着他手机里的游戏音效，等着他这局打完。 然而那声“victory”响起之后，男生依旧没有要放下手机的意思。 何歆安再敲了敲桌子，他又抛出之前那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何歆安抿了抿唇，没再做声，默默回了房。 路栩盯着游戏加载的进度条，面容严肃，就等着那进度条加载完毕，再到峡谷一展身手。 88%，90%，95%，98%，99%…… 还是99%…… 99%…… 何歆安坐在电脑椅上，屈着食指，一下一下在椅子扶手上敲着，嘴里边默念着数，“一，二……” “何歆安你把网给关了？！” “二”的尾音还没完全落下，房门就被人粗暴地从外面打开。 男生站在门口，一手抓着门把手，一手握着手机，整个人跳脚的模样，像只暴躁又委屈的小兽。 何歆安慢悠悠扭过头，丝毫没被他着暴躁的模样影响到。 像赶小狗一样，她朝路栩挥了挥手，“去洗碗。” “我……” “我还把密码改了。”路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何歆安先出声打断下文。 何歆安看着他，笑盈盈道：“什么时候把碗洗好了，什么时候告诉你密码。” 路栩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去洗碗！” 房门被他暴力地关上，与门框碰撞出巨大的声响，明示了关门人此刻的愤怒。 但这对何歆安的杀伤力为零。 何歆安悠然自得地登上微博，一如既往地，消息通知多到爆炸。 这原本是她的私人微博，大学时候注册的。 她学的服装设计专业，这个号就是专门用来po出她想设计的服装创意，没怎么经营，却也在一年的时间里涨了小几万粉。 而让她辗转出名的是，大三时候，她穿着自己设计出的服装，拍出的一套图。 再简单粗暴一点——看脸。 小有才气的博主能吸引对这个行业感兴趣的粉丝，而小有才气又有颜值的博主，会吸引更多路人粉，无形扩大自己的名气。 何歆安也并非拘泥的人，知道自己的脸受大众喜爱，干脆每次po新设计时，就自己当造型模特。 尽管随着粉丝增多名气扩大，看不惯她的黑粉也衍生而出。 评论底下和私信里，对她长相进行抨击，对她全家八代表示“亲切”问候，这种事情，也如三餐一般平常。 甚至，她平日里出门，也时常会被粉丝认出来，导致她出门时总会戴着口罩或者围巾，尽量把脸挡着。 但她对这种事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事只有两个。 赚钱，和怎么赚更多的钱。 到现在，她的微博粉丝也有几百万，也成功地利用了积累的名气，开了网店。 “安心”在网上已经小有影响力，每条动态，都能有稳定的流量。 何歆安心情颇好地发了条微博。 安心v：突然发现自己很能对付熊孩子^ _ ^ 没两分钟，她这条微博下，就有不少粉丝评论。 “安心什么时候有孩子了[思考]” “胡说！我们安心是母胎solo[doge]” “安心我想和你生孩子，生熊也行[哈士奇]” “想看安心治熊孩子的照片，一定很可爱(////)” …… 可恶倒是真的，可爱还轮不到他。 何歆安腹诽了一句，忽然听到房外不□□宁的动静。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过后，又传来清脆的一声。 何歆安：“……” 那不是她家碗摔碎的声音。 那是她心碎的声音。 她上个月才换的新碗！ 何歆安快步走到厨房，果然看见路栩蹲在地上，捡瓷器碎片。 只伸出两根手指，其余手指都“尊贵”地向上翘着。 小心翼翼，满脸嫌弃。 何歆安嘴角一抽，这哪是沉醉销金窟伺候人的“少爷”？这分明是要人伺候的养尊处优的少爷！ 她走过去，拎起他的衣后领，“行了，我来收拾。” 路栩被她揪着领子站起来，扭头看向她，“我不是故意的。” 言外之意…… “这次不赔，但下不为例——” 何歆安看着他笑，在他欣然点头时，话锋一转，“——你以为我会这样说？” 路栩：“……” 何歆安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边道：“用房租抵还是付现金？” 路栩小声哼了一声，语气很冲地开口：“两个我都不选，我肉偿！” 何歆安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笑，“可以。” 原本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却不想她真答应了，路栩有些惊愕。 惊愕之中还掺着几分惊喜。 惊喜之中还有那么点迫不及待。 他舔了舔嘴角，将信将疑，“你说真的？那今天晚上……” “还等什么晚上，就现在吧。” 何歆安站起来，将碎瓷片用垃圾袋装好，放进垃圾桶里。 “现、现在？” 她这么爽快，路栩却开始迟疑了，貌似哪里有点不对劲？ “对，就现在。” 何歆安轻应了一声，走到路栩面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与他对视。 二人的距离倏地拉近，路栩几乎都能看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 鼻尖充斥着她的香味，很好闻，像是花果香，淡淡的，甜而不腻。 路栩忽觉口干舌燥。 女人的唇离他只有几厘，只要稍一低头，就能…… “哎哎哎哎哎？” 就在路栩准备低头一亲芳泽的时候，何歆安忽然勾着他的脖子往前走，路栩没任何防备，被她半勾半拽地踉跄到洗碗池旁边。 何歆安松开勾住他脖子的手，从砧板上拿起菜刀，使劲一剁，将菜刀钉在砧板上，看向路栩，皮笑肉不笑，“选吧，你打算用哪个地方肉偿？” “左手？右手？还是……” 她边说，目光边扫过说出的部位，又忽然顿住话语，将目光停留在路栩的某个部位。 某个腹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 路栩：“……” 路栩只觉自己那处凉飕飕的，他下意识捂住。 如老母亲本能护子一般，他此刻就像个老父亲，垂垂老矣，也要拼死保护，路家这代的宝贝。 这时候，一阵手机铃声从何歆安的卧室里传过来。 何歆安看了眼手捂着裆的路栩，丢下一句“我回来前把这收拾干净”，就回了房间。 听到她回卧室开门关门的声响，路栩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向何歆安卧室的方向，恨恨磨牙。 这个残暴的五百块！竟然耍美人计！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了？ 士可杀可辱，不可剁丁丁！ 大不了，他不住了！ 路栩气得从鼻腔里出气，可是转念一想，他还不能离开，家里还有个更麻烦的老头，就等着他回去自投罗网，逼他结婚。 而他又已经和汤煜夸下了海口，再去投奔汤煜，那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几番权衡，路栩最后还是决定先留在这，忍辱负重。 他不仅要留在这，他还要在离开之前，狠狠地给五百块一个教训！ 这样想着，路栩朝那何歆安房间的房间重重地哼了一声，哼完走到洗碗池边，乖乖听话，收拾残局。 余光瞥见还钉在砧板上的菜刀，又冲着菜刀更用力地哼了一声。 接着继续洗碗。 而另一个房间，何歆安也陷入了深深的无奈。 电话是赵柯打来的，他从杜一唯那里听到何歆安招了个男房客，觉得不妥，马上就给何歆安打来电话。 何歆安一边向赵柯解释原因，告诉他路栩遇上了一些困难，自己只是暂时收留他，一边腹诽杜一唯那关不住事儿的大喇叭嘴炮。 好在杜一唯也没全透露，没告诉赵柯，她和路栩之间在合租之前，还发生了点事，也不知道路栩就是她上次在夜店遇上的“少爷”，解释起来，也省了很多事。 “……总的来说，暂时让他住我这，不只是收留他，也是为了让我和他多磨合了解一下，过年带他回去见我妈，也能演得逼真点。” 何歆安费了好些口舌，才让赵柯不那么急切地让路栩另寻住处，但仍旧没怎么放心。 赵柯担忧道：“毕竟他是男人，你们住在一起，还是不怎么安全，万一他要是……” 他没再往下说下去，但何歆安也知道了他没说完的那半句话。 何歆安安抚他：“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现在也有很多男女合租的例子，大部分人还是知道分寸的。” 赵柯叹了口气，知道她拿定主意的事，自己再怎么说，也左右不了她的想法。 电话那边的人见他没再说什么，问他还有没有别的事。 赵柯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你想找人假扮男友，可以……” “我把碗洗完了！快告诉我wifi密码！” 赵柯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电话那边男人的吼声打断。 接着，他便听到女人警告男人进房间要先敲门，又听到男人说了一句什么话。 男人离手机的距离太远，传过来的话已经不怎么清晰。 但却能让人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的理直气壮。 何歆安将写着wifi新密码的纸揉成团，对准路栩的头扔过去，“下次再不敲门，这网你就别想再蹭了。” 路栩眼疾手快接住砸过来的纸团，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咱俩都坦诚相待知根知底了，你还羞个什么劲儿？” 何歆安也了他一眼，指着电脑桌上的路由器冷笑，“补充一句，你再提一次那晚的事，这网你也别想蹭了。” “凭什么？”路栩不服，“你没权利侵犯我的言语权。” 何歆安冷漠，“那你自己办宽带去。” “我不！”路栩理不直气也壮，“我没钱！” 二人僵持不下。 一秒，两秒，三秒。 路栩磨了磨牙，“不提就不提！” 边碎碎念边转身离开。 看着他愤愤的背影，何歆安莫名有种胜利的快感，余光瞧见手机屏幕上显示还在通话中，她才想起这儿还有个人等着她。 她忙接起电话，说：“赵柯，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和人说话去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事了。” 赵柯冷淡地丢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手机，嘴唇紧抿。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联系人的页面，“安心”这个名字，排在他联系人的第一位。 察觉到赵柯忽然变得冷淡，何歆安疑惑了一阵，以为是自己在谈电话途中忽然中断聊天，还让他等这么久，让他生气了，真想着打个电话回去，手机屏幕上又弹出好几条关于星座的分享链接。 全都来自杜一唯。 她原想划开不断涌进来的消息通知，却不慎点了进去，恰好看见杜一唯最新发过来的一句话。 唯一没有小肚子：快看你今年的桃花运，五颗星！爆炸了！ 何歆安：“……” 如果这个桃花指的是外面打游戏那个一夜情的话，她真后悔没能早点砍了那棵桃花树。 安心：如果可以，请帮我换成财运，我只想当富婆，谢谢 杜一唯：“……” 你已经是富婆了。 但她不是神婆！ 何歆安向来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会相信星座，不管是算命的也好看星座的也好，她从来都觉得，这些不过是人本能地去对号入座。 所以杜一唯发的这些链接，她也只是耐不住杜一唯的死磨硬泡，才去简单扫了一眼，就没再放在心上。 然而正是这些她没怎么在意的内容，让她当晚真就做了一场关于遇桃花的梦。 在梦里觉得美妙，醒来却只觉怅然若失。 因为这个梦，何歆安醒来便没了睡意，在漆黑的房间里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神游天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摸到床头的手机，瞧见时间，才凌晨五点。 外面的天也还是黑的。 何歆安翻了翻手机，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方停留许久，最终点进了手机相册。 她点进去，却又马上退出来，仿佛刚刚点进相册，只是她的一个手误。 第10章 第十个亲亲 连绵的雨雪之后，出了好几天的太阳，b市的气温渐渐回升，小区里多了些毛绒绒的小身影。 走在路上，时不时能看见三两只流浪猫，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何歆安虽然没养猫，但会在家里备点猫粮，就是为这种时候做准备。 尽管是不定期地去喂，几大袋猫粮也有吃完的时候，看见这几天天放晴了，回家之前，何歆安先去买了猫粮。 一次买得太多，她打电话让路栩过来帮她搬，反正免费苦力，不用白不用。 刚打完电话，忽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何歆安转身一看，瞧见一个面熟的女人，走过来朝她笑：“何歆安？看来我没认错，还记得我吗？” 何歆安没有答话，只是望向她，红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当然记得。 剁成碎尸，她都认识。 何歆安一直被杜一唯嘲笑，说她肯定是上辈子把情根给折了，这辈子才会是母胎solo。 但母胎solo何歆安，也是有过一段轰轰烈烈歇斯底里的……暗恋的。 还是双向暗恋。 还差点牵手成功。 但最后，没成。 罪魁祸首，就是她面前这位，她想剁吧剁吧送给牛魔王吃了的女人。 在她就快和暗恋对象牵手成功，且二人还没在一起就要面对毕业分手季的时候，这个女人，她曾经的好室友，忽然提着去国外留学一系列爽歪歪的条件冒出来，临门一脚，撬走了她暗恋对象，二人一起出国，在国外你是风儿我是沙双宿双飞，成为b大佳缘。 而她，b大历史上，首屈一指的，女炮灰。 这个故事狗血吗？ 狗血淋透。 老土吗？ 简直土爆了。 但偏偏，她就是这个故事里，最狗血最老土也最苦逼的女配。 这场言情小说女炮灰标配的苦逼暗恋史，回忆起来就像是小脚老奶奶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何歆安一点也不想回忆。 至于面前这位，何歆安自然也是懒得搭理。 朱潇潇朝她走近一步，很自来熟哦地提起自己的近况，一句话里必须夹杂几个英文，明示自己刚回国没多久。 她说了一大堆，见何歆安没答自己的话，又问了一遍：“安心大红人，你可没forget我吧？” 何歆安身高一米七四，朱潇潇一米六，即使穿着高跟鞋，也要抬起头和她说话。 何歆安偏偏就不低头，垂眼睨着她，红唇轻启：“喔记得你，你渣猪猡。” “……” 朱潇潇笑脸一僵，干笑道：“安心，多年不见，你变幽默了。” “哟，听得懂？”何歆安掀开唇角，看着她，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你在国外呆了几年，都听不懂土话了呢，记得吗，这还是你以前教给我的。” 朱潇潇终于笑不出来了，青着一张脸：“何歆安，你别太过分。” 何歆安忽然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以为你听不懂方言就用方言暗戳戳骂你。” 朱潇潇被她突然的道歉弄得猝不及防，“你……” 何歆安敛着眉眼，继续道：“早知道你还听得懂的话，我应该用标准普通话光明正大骂你。” 朱潇潇一愣：“什、什么？” “我说我记得你，你这只猪猡。” “……” 朱潇潇一张脸从白变青，从青变红，五彩斑斓。 她上前两步，伸出手指着何歆安的鼻子，“你、你……” “我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谢谢夸奖。” 何歆安故意曲解她还没说出口的话，一点都不害臊地夸奖自己。 她话音才落下，旁边就传来一声压抑的笑。 像是忍了许久，终于压抑不住，连带着气声，都从喉间溢出。 何歆安扭头看过去，穿着黑色大衣的男生逆着光站在门口，笑得眉眼弯起，亮晶晶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脸上的酒窝因为他扬唇的弧度，深深地陷了进去。 ……帅得一匹。 何歆安被他笑得心头晃了两下。 她皱了皱眉，“这么快？” 这才过了几分钟，他就到了这？ 原本想着他晚点到的，这种怼老情敌的场面，她虽然不介意，但也不喜欢被不相关人士围观。 “正好在附近。” 路栩走到她旁边，伸手搭在她肩膀上，下巴一扬，指了指朱潇潇的方向，“你朋友？” 何歆安对他这忽然的肢体接触感到些许不适应，但碍于朱潇潇还在这，她也没推开。 她看了眼朱潇潇，瞧见对方明显因为路栩的突然出现打岔了刚刚被挑起的愤怒，现在正盯着路栩看。 轻易发觉对方看向路栩时，一闪而过的惊艳，何歆安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伸手搂住路栩的腰。 路栩：“……” 女人冷不丁贴上身，让路栩浑身一僵。 下意识侧头去看向她，却瞥见她目光不在自己这，而是盯着对面的那个女人，趾高气扬，像只宣战的小火鸡。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人之间的虚荣攀比，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这雄赳赳气昂昂的嚣张模样，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他是不是病了？ 不知道身边人心中所想，何歆安一心想着去对付朱潇潇。 成功看见朱潇潇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变了脸色，何歆安扬起一抹嚣张又不屑的笑：“怎么，喜欢他？这是我养的小白脸，想不想让我送你一晚上？” 朱潇潇：“……” 路栩：“……” 路栩：“？？？” 目送着朱潇潇黑着脸离开，何歆安的心情简直不要太美。 让路栩提着几大袋猫粮在身后跟着，她手插着口袋，走在前面，做甩手掌柜。 到了小区楼下，却不马上上去，转过身，看见路栩还在七八米远处，踩蚂蚁一样轧路。 何歆安朝他伸出手，掌心朝下，手指弯了弯，招呼小狗一样，朝他喊：“路栩，快过来。” 当完小白脸当苦工的路栩，提着猫粮，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臭着脸问：“干嘛？” 何歆安这会儿心情好，完全没把他这么冲的语气放在心上，笑眯眯接过他手中的一袋猫粮，“喂我养的小.白.脸们。” “……” 他讨厌这个词。 何歆安经常在这喂猫，那些流浪猫渐渐地也亲近她，其中有好几只白猫，她最是眼熟，还给它们起了“大白”“小白”“小小白”这种名字。 她把猫粮放到不远处，自己在几米外蹲着，时而喊着大白小白，时而发出喵喵的叫声，引.诱周围的流浪猫来吃猫粮。 平时她一来这，拿出猫粮，那些猫就会自己慢慢围过来，今天蹲得腿都麻了，猫却仍旧远远地守着，根本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何歆安心里奇怪，余光瞥见身旁的球鞋，她拍了下脑袋，忘了这茬了。 高大的陌生人就站在旁边，表情还这么不友好，这些猫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见得敢过来吃猫粮。 思及此，何歆安又朝路栩招手，“你也蹲下，别吓着它们。” 路栩不乐意，“我才不想喂。” “没让你喂，你蹲下来。” 何歆安懒得和他争，直接扯着他裤脚，迫使他蹲下来。 这样做导致的结果是—— 路栩差点被她扯掉裤子。 路栩连忙被迫蹲下来，边抓着裤腰往上提，边控诉：“你想让我在这裸……” “别说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女人忽然伸出一根食指，贴在他嘴唇上，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何歆安放轻声音道：“它们来了。” 路栩点了下头，她才收回贴在她唇上的食指。 “你……” “嘘——” 路栩不乐意在这耗，本来想说让她直接把猫粮扔这，让它们自己过来吃，然而刚开口，就立马又被何歆安制止。 何歆安竖着食指贴在自己唇边，一脸严肃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路栩愣了两秒，目光扫过她放在唇边的食指。 他眨了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 有点愉快。 第11章 第十一个亲亲 “还生气哪？” “我下次不扯你裤脚了。” “要不我下次穿阔腿裤让你扯一次？” “路栩？栩哥儿？” 电梯间里，女人背靠在墙上站着，上身往前面的男生方向微倾，有一句没一句向男生道歉。 说是道歉，更像是哄赌气的小孩。 其实何歆安是有心虚的，方才喂完流浪猫，腿麻，想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跤，她眼疾手快，没经大脑就拽住先一步站起身的路栩……的裤腿。 然后，就是一场差点少儿不宜的悲剧了。 何歆安轻轻扯了扯路栩的衣袖，“真的还生气呀？” 路栩斜睨了她一眼，瞧见她脸上那种“不生气姐姐就给你糖吃”的表情，心里更加不爽利。 他抽回被她扯住的袖子，掸灰一样，掸了掸被她扯过的地方，又挪远了一步，“离我远点，我可不想再被你把上衣也扯下来。” 何歆安眼神不由得往某处飘了一下，底气不足地开口：“刚刚也没真扯下来啊。” “那还不是因为我反应快扯住了！”路栩终于跳脚，怒气值大开，“事态严重，拒绝道歉！” “哇，真凶。”何歆安小声吐槽。 再小声在电梯里也格外清晰，路栩更冲地顶嘴，“我就凶！” 何歆安朝他走近一步，仰头瞪着他，“你再凶，我就……” 路栩低下头与她瞪视，“就什么？” “我就再扯掉你裤子！” “……” 正当二人你抓住我衣服袖子我揪着你下.身裤子，僵持不下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何歆安和路栩同时转过头去看向门口，但见外面站着一位阿姨，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二人立马松了手，各自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何歆安顺了顺耳边的头发，尴尬地向受到惊吓的邻居阿姨打招呼：“季阿姨，上午好。” 路栩在旁边拆台，“现在是下午。” “……” 何歆安飞快地瞪了他一眼，看向邻居阿姨时又盛满了笑，甜甜地改口：“季阿姨，下午好。” 邻居阿姨：“……” 因为尴尬，二人打完招呼就要走，何歆安却被邻居阿姨叫住。 邻居阿姨打量了一眼旁边的路栩，又拉着何歆安的手，凑过去，满脸的八卦和笑意：“刚交的小男朋友？” 何歆安一愣，反应过来后，笑着否认，“季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邻居阿姨明显不信，嗔了她一眼，“小何，你们吵架归吵架，但可不能说这种话。” 何歆安无奈得想笑，“您真误……” “小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何歆安还没解释完，就被邻居阿姨的问题打断，她又下意识回答：“路栩。” ……她嘴怎么就这么快呢！ 邻居阿姨一脸“这不就承认了”的表情，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教诲了正在吵架的“小情侣”两句，这才终于进了电梯离开。 而被教育了一番的“小情侣”，面面相觑了几秒，又同时偏过头去。 何歆安：“我是看着季阿姨的面子上，让你一次。” 路栩得意哼哼：“你本来就要让着你的小——男——朋——友。” 最后几个字拖的音可真够长的。 何歆安嘴角一抽，“小白脸角色扮演还来劲了？” 路栩闻言，才上扬的唇弧度又降下来了，他盯着何歆安好一会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径直越过她走了。 越过何歆安的时候，还停在她身边，重重地哼了一声。 何歆安：“？？？” 路栩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跟个大爷一样，一下都懒得动弹，就看着何歆安一个人把几大包猫粮拖进储物柜。 听到何歆安喊他帮忙，大爷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就不帮。” 何歆安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好几遍大人不记小人过，才堪堪忍住这口气。 然而忍了第一口闷气之后，就会有第二口，第三口……第无数口！ 拖地时，让他抬个脚。 路大爷：“就不抬。” 让他把电视音量关小点。 路大爷：“就不关。” 在路栩第不知道多少次和她杠的时候，何歆安终于忍不住，踢了路栩坐的沙发一脚，“你是要用这种方法告诉我你还在生我的气？有意思吗？” 路栩抬起头，唇角一扬，“有意思啊。” “……” “看见你生气，就很有意思。” “……” “瞧你气得，跟烧开的水壶似的，呜呜叫，多有意思。” “……” 何歆安指关节紧得咯咯响，最后还是忍住，坐到他旁边，挤出一抹笑，尽量好声好气问：“我们合租，还是讲究平等互利的，你哪里不满，可以明着说出来，”她从牙齿缝里挤出后半句，“别这么小气兮兮使绊子作对，幼不幼稚” “我就小气兮兮，我就使绊子作对，我就幼稚。” 路栩摇头晃脑杠回去，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活像个耍无赖的不良少年，欠揍欠抽。 何歆安抓住他的肩膀，“你别太……” 过分…… 她还没把狠话撂完，路栩猛地凑到她面前，几乎与她鼻尖相抵。 何歆安微微睁大眼，本能往后退，却不知也什么时候被他抓住了肩膀。 男生收敛了笑，直勾勾盯着她，黑沉沉的眼像是一汪结了冰的墨潭。 他呵了一声，嘲讽似的，缓声开口：“要不要我更过分给你看？” 说罢，他移开视线，垂下眼，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缓缓朝她贴近。 男生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脸，像是一片羽毛在脸上扫过，痒痒的。 何歆安一时忘了呼吸，也忘了挣脱，就眼睁睁看着他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 三公分，两公分，一公分…… 颜色浅淡的薄唇停在一公分远的空中，忽然勾起一边唇角。 一声轻嗤，道尽嚣张。 路栩后退了些，拉开距离，看着何歆安终于释放了一般松了口气，勾唇道：“看吧，你能轻易对我心动，这可不是小白脸能做到的事。” 何歆安一愣，“什么？” 路栩靠在沙发上，抱着双臂，神情倨傲，“以后，和别人介绍我，只能说男朋友，不准说小.白.脸。” 何歆安还没从状况中反应过来，“可你本来就是我花钱雇的小……” 看到路栩威胁的眼神，她及时改了口：“小男朋友。” 路栩很满意她“知错能改”，“花钱雇的，那也得叫男朋友，难得你回家要和你家人介绍，我是你养的小.白.脸？” “这倒是……” 何歆安喃喃附和了一句，又忽然想到什么，不可思议地问：“所以你就为这事儿赌气？” 路栩下意识反驳，“我没……” 赌气吧？ 否认到一半，他自己也愣住了。 他赌气了吗？就为这事？ 可是，他本来就是来这当小白脸的。 那他赌什么气？ 他也不知道。 第12章 第十二个亲亲 何歆安本来没想把遇见朱潇潇这事告诉杜一唯。 在这件事之前，她们仨还是好室友好朋友，朱潇潇撬墙角之后，杜一唯差点没把她床板给掀了。 也确实掀了。 只不过朱潇潇告状到辅导员那，辅导员勒令杜一唯道歉再把床板给装回来。 这件事也因此在班上闹得沸沸扬扬，她们仨算是出了个小名。 杜一唯当时大作惋惜，早知道会闹到辅导员那，还不如先把朱潇潇打一顿再说。 何歆安知道杜一唯的脾气，典型的冲动型人格，做什么事都不顾虑后果，所以才决定瞒着她。 偏偏这时候对方正赶上这时候，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进来了，语气很严肃地开口说：“安心，你最近会倒大霉。” “……” 一接电话就听见这么句话，何歆安简直要被她气笑：“我招你惹你了，要这么咒我？” 杜一唯徐徐解释这是查星座查出来的，她最近迷上了星座血型这类东西，微博上关注了一大堆谈星座的博主不说，每次逛网页，也总去浏览那些关于星座运势的东西，还是不是给何歆安分享个链接。 也不知道她逛的都是些什么网站，每次链接分享出来，标题都是同一种风格。 震惊！这些星座倒转水逆，竟是做了这件事…… 惊！这些星座本月桃花运竟是这样…… …… 总之，这些震惊风的标题链接让何歆安差点把杜一唯的联系方式统统拉黑，以拉黑为代价，一再警告她别再这种消息，对方终于老实答应。 然后就改成了打电话，口头通知。 何歆安觉得，有必要把她的电话也拉黑两天。 杜一唯又在电话里给她分析最近这个月的星座运势，一条一条的，听上去还像是有理有据。 何歆安不相信这些东西，刚想着挂电话，又听到杜一唯在那边叨叨：“根据星座大全分析，你最近的霉运很频繁，还都跟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有关，你们俩什么都相克，正面冲突必有一伤，也有可能两败俱伤。” 她跟个神婆似的，最后还不忘嘱咐，“所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最近小心任何陌生电话，尤其别参加任何聚会。” “……” 何歆安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知道朱潇潇回来了？” 她这话一说，杜一唯那边也没声了。 几秒之后，女人惊讶的尖叫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你也知道朱潇潇和唐宇时回国参加下周六的同学聚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哪个没脑子的告诉你的？” 何歆安：“……” 你这个没脑子的。 本来何歆安遇见朱潇潇的时候，就猜测到了唐宇时也应该回了国，现在在杜一唯这得到确认，也没表现多惊讶。 只是有一点心神不宁。 才这么一点影响，怎么会让她失眠，她现在睡不着觉，只是……只是忘了喝牛奶！ 何歆安在床上睁着眼躺尸了许久，终于为自己突然失眠找了个开脱的理由。 她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倒牛奶。 边走边拍了拍脸，给自己一些心理暗示。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回国了，她能稳住，一定能…… “稳住！稳住啊！” 冷不丁一声，吓了何歆安一跳，闻声望去，转头就看见坐在地毯上的男生满脸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 路栩紧握着拳头，绷紧了脸，凝神屏息盯着屏幕里面打斗的人物。 红蓝特效，电光火石。 随着屏幕一灰，他一掌拍在腿上，“日他王八羔子的小混账！这波都稳不住，下次裁了你！” 何歆安：“……” 这大嗓门，吵得她更精神了。 想着自己一时半会儿反正也睡不着，何歆安端着牛奶走过去，盘腿坐在路栩边上，取下他左耳的耳机，塞进自己耳里，边抿了一口牛奶，边同他一起看比赛直播。 红的蓝的绿的，往前跑两步又往回跑两步，你砍我一刀我剁你一下。 真厉害。 她完全看不懂。 身边人的小动作，让路栩把注意力从比赛中收回。 他看向一脸专注地看比赛的何歆安，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你也玩这个？ “不玩，”何歆安理直气壮，“所以看不懂。” 路栩眼角一抽，“那你看得挺认真。” “看不懂就不能看了？我失眠打发时间不行？”何歆安给了他一个白眼，又伸出手肘撞了下他，“你看得懂，那你给我解说解说。” 怕他不答应似的，她还不忘搬出《租房条约》那套，补充道：“租客可是要无条件帮助房东。” “……” 路栩为她的无耻感到无语，最后还是败在了她的无耻之下，答应这霸王条款，给她讲解。 “这分别是上中下三路，每条路两座塔，这边是大水晶，哪边的大水晶先被攻破，就算哪边输。” 他干脆把笔电再移近一点，手指指在屏幕上教，“这一整块都是野区，以这里为界，反向镜像，双方给一半，这边是红蓝buff，大龙小龙，野怪都在这。” 何歆安听得头一点一点的，像小学生听课似的，异常认真。 就是有点犯困。 她把牛奶放到茶几上，换了个坐姿，抱着腿，把膝盖搭在下巴上，目光跟着屏幕里跑来跑去的人一起动，眼睛却越眯越小。 “游戏开始90秒后开始出兵，每波间隔30秒……” 路栩还在给她讲解，忽然觉得左肩一沉。 他侧头看过去，女人已经闭上了眼，脑袋无意识地歪在了他肩上。 路栩抽了抽嘴角。 你不是失眠么？ 路栩想抽回手，却反而被何歆安伸手抓住手臂。 也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已经睡熟之后的无意识动作，她趁此还往路栩这边挪了些距离，闭着眼调整姿势，挽着路栩的手臂，靠在他肩上，确定这姿势最舒服，才终于不再动弹，继续睡觉。 路栩满头黑线。 这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勾.引他？ 他微微偏着头，垂眸打量她睡觉的模样。 没了醒时的好强霸道，睡着了的她，安静而乖巧。 她闭着眼，卷翘的睫毛又长又密，像两片毛绒绒的小刷子。 秀气的鼻子小巧却挺翘，樱唇微微抿着，红润水嫩。 ……这摆明就是在勾.引他吧？ 路栩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瞥见茶几上的牛奶，他想也没想，端过来直接一口灌下。 燥热的情绪缓解了些许，路栩伸出手，替她摘掉耳机。 摘下的耳机垂在了空中，随着人的动作一晃一晃，路栩的手却没有收回。 他忽然想做一件事。 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女人秀气的鼻尖。 动作轻柔，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放缓，好像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唐突了佳人的美梦。 路栩的手指在她鼻尖停了两秒，然后—— 捏住。 一秒，两秒…… 因为呼吸不畅，何歆安的脸色渐渐变红，她猛地从梦里惊醒，松开挽着路栩的手，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路栩也早在她醒过来的第一秒收回了手，看见她受了很大惊吓一般的剧烈反应，捂着肚子，仰在沙发腿上大笑。 笑之余还看向何歆安，捏着鼻子，用尖细的鼻音欠揍地开口：“怎么睡了这么会儿就醒啦？靠在我肩上睡得舒服吗？” 何歆安原本还有些懵逼的，一见他这动作，就立马反应过来了。 她反手就是一个抱枕砸过去，“我看你是皮痒痒了不打不舒服！” 路栩边和她摇头晃脑，边躲开她的抱枕攻击，“打不着啊找不着，打着了也不痛，略略略气死你。” 看着他得意忘形的模样，何歆安把牙磨得咯咯响。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幼稚的男生！ 不，这压根儿就一熊孩子！ “找不着是吧？打着也不痛是吧？”何歆安停了动作，朝他冷笑。 又一秒变脸，狰狞道：“今晚不把你给治了我就不睡觉！” 说完，就马上连抱枕带人一起扑过去。 趁路栩闪躲左边砸过去的抱枕时，她快准狠地扑住了往右窜的他。 声东击西，歪打正着。 路栩失了算，被突然压过来的重量冲击得重心不稳，直接倒在了地毯上。 何歆安趁势跨坐到他身上，两只手一只一边，揪起路栩的脸，使劲往两边扯。 路栩脸上吃痛，抓住何歆安的手腕，但却不能用力，他一用力，自己的脸被扯得更厉害。 何歆安吃定了他没法子了，得逞得脸都快狰狞了，“痛不痛？痛不痛！你再得意啊？” 路栩脸上痛得厉害，但身上另一处的感觉，却更加不能忽视。 身上的女人一点都没察觉，他们现在是什么姿势，反而还为了防止他挣脱，不停地变换坐着的重心，一直在摩擦…… 路栩想说话让她赶紧下去，可是脸又被扯着，根本开不了口。 感觉到某个地方已经抬起了头，路栩索性自暴自弃，等着何歆安自己去发现。 反正，一时半会儿，它消不了。 见路栩竟然松开了手，也不挣扎了，何歆安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没反应了？不痛啊？” 被欺负的人没反应，她欺负得也不得劲啊。 路栩一脸冷漠。 没反应？ 它反应大着呢。 他也不说，就等着何歆安自己去发现，等着看她发现之后脸色爆成大虾。 他就不信了，一个正常女人，能迟钝到这种地步。 何歆安正疑惑着，刚刚闹腾时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忽然亮起了屏幕，屏幕上闪过一条新消息。 何歆安霎时变了脸色。 她沉默着从路栩身上下来，拿着手机就要回房，却被路栩叫住名字。 路栩真没料到她真的迟钝到了这个地步，想提醒她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憋红了脸，支支吾吾问：“你难道……就没发现什么？没忘了什么？” 何歆安疑惑皱眉，不解地看着他，又想了想，道：“我玩得很愉快，晚安。” 路栩：“……” 路栩：“？？？” 何歆安拿着手机，回到房。 反锁门后，她靠在墙上，重新解锁手机，看到那条短信。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号码从未见过，但语气却甚是熟识。 她知道。 是唐宇时。 第13章 第十三个亲亲 接下来的几天，何歆安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虽然“安心”这家店在网上树立了一定的口碑，但何歆安依旧不满足，她需要去获取更大的市场。 简而言之，打广告。 上次，她无意在微博上看到一套少女漫画的壁纸，是网上名气很大的漫画博主暖阳画的，挑出了作品中经典的几个场景，厚涂出来，作为三百万粉丝的福利。 暖阳本就名气大，再加上作品正直火爆热销阶段，这套壁纸转发量很大。 而看见这么庞大的流量数据，何歆安忽然冒出了个主意。 把她的店铺打入二次元市场。 斟酌着给暖阳发了邮件，对方当晚就回复了，表示这个合作方式很新颖，可以考虑。 在回家过年之前还能了却一桩大事，何歆安这几天的心神不宁都消散了些。 然而一看见日历上画的大红圈，她才扬起来的嘴角又立马耷拉下去。 今天，是同学聚会的日子。 下午六点，平静了一整天的客厅响起男生不愉快的声音。 “何歆安！” 路栩站在卧室门口，拍门抗议，“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 做饭…… 抗议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而他未说完的话，在看到门口人的瞬间，在喉间消匿。 女人穿着一袭黑色的真丝短裙，翘乳纤腰，贴身紧致的裙子衬得她的身材更为曼妙。 更眩目的，是短裙下那双的大长腿，匀称笔直，白皙得反光。 她化着精致的浓妆，刻意勾勒的眼尾微微上翘，眸光流转之间，添了几分高贵妩媚的神韵，仿佛是天生的妖精。 成功捕捉到男生眼中的惊艳，何歆安唇角一勾，愉悦得眯起了眼，“从你的反应来看，我今晚会很成功。” 路栩回过神来，再次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疑惑皱眉，“你要去参加晚会？” “哪有那么盛大，只是一个小小的同学聚会。” 何歆安随手掏出便携式的小化妆镜，边检查自己的眼妆，边和路栩解释。 路栩抱着双臂，斜挎在门口，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那聚会上还有你的旧情人吧？” 何歆安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路栩，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 路栩扫了一眼她单薄的裙子，嗤道：“寒冬腊月的，穿得比夏天还少，你不就想着待会儿倚在旧情人的怀里发抖么？” 他一副我是过来人我早看透的表情，“想当年，我一去夜店，那些女人就是这么求我抱的。” 瞧着他自豪的模样，何歆安抽了抽嘴角，毫无感情地夸：“那你好棒棒哦夜店小少爷。” 路栩扬着下巴，一阵得意，却又听她说：“不过女人穿好看的衣服化漂亮的妆可不都是为了能在男人怀里瑟瑟发抖。” 路栩一愣，“那是为什么？” 何歆安勾了勾唇，伸出一根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坏笑着开口：“为了和男人去抢女人。” 路栩：“……” 路栩：“？？？” 调戏完头脑简单思想单纯的小朋友，何歆安，披上御寒的大衣，拿着包，换了鞋就走了。 路栩还靠在门口，没从刚刚那句话中缓过神来。 听到大门“嘭”地关上的声音，他这才回到现实。 现实里充斥着鬼哭狼嚎。 “何歆安，我的晚饭呢！你还没给我做啊！” 何歆安和杜一唯约在酒店大厅会合，看着对方同自己一样，化着最精致的妆，穿着单薄的大衣和裙子，要风度不要温度，两个人相视一笑。 杜一唯踩着恨天高走过来，挽着何歆安的手，笑道：“为我们的塑料同窗情干杯。” 两个人心照不宣，这种同学相聚攀比大会，要么不来，来了，就要当最显眼的那个。 二人挽着手臂进了包间，毫无意外地，引起了一片小哄动。 何歆安和杜一唯是故意踩着点来的，就为了在进门时，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这时候人还没有来齐，何歆安和杜一唯同在座的老同学大致打了个招呼，就随便选了个空位坐下。 犹记几年前初次见面时，大家坐在教室里，脸上未脱去学生时代的稚嫩和青涩，或腼腆或活泼地做自我介绍。 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再聚一堂时，所有人的模样都有了变化，穿上了名牌华贵的衣服，戴着奢侈的首饰，眼里不复当年清澈，而是透着打量比较的精光，对自己的近况高谈阔论。 杜一唯一进来就立马和别人聊成一片，上下嘴皮子飞快地磨，说着各种各样的好话，讨人欢喜。 想见的人还没到，何歆安撑着下巴坐在位置上，纤细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精致的酒红色指甲在白炽灯下格外亮眼。 漂亮的人总能吸引人注意，即使她懒洋洋地独自坐在这，一副万事莫来打扰我就是来吃个饭的闲情姿态，也还是有男同学主动靠过来，同她搭话。 “诶，这不是安心大红人吗？安心，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不去聊天？” 坐过来的这个男人叫张强，曾经的副班长，瘦瘦高高的，长得也小帅。 在刚入学那会儿，大多数男生还在从高中肥大的校服和父母保守的审美观过渡，都不大知道打扮自己，稍微会穿衣打扮的一点的，就如鹤立鸡群，脱颖而出，招许许多女生欢喜。 张强就是其中一个。 但何歆安对他印象不怎么样。 刚开学时死啦吧啦追了她一个月，见她没一点回应，立马拍拍屁股又去追隔壁的班花，隔壁班花早就有主，他碰了一鼻子灰后，转眼又去追隔壁的隔壁的班花。 大一一年，把系里的班花都追了个遍，把原本在班上女生中树立的好人缘都给作没了，终于消停—— 才怪。 一到大二，他就去追下一届的班花小学妹去了。 何歆安礼貌性笑了一下，瞎几把编了个借口，“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快喝点热水啊！” “……” 何歆安不着痕迹地抽了下眼角。 又是一个认为热水能治百病的男人。 虽然心里腹诽，但出于礼节，她还是接过了张强端过来的热水，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看着女人殷红的唇缓缓离开杯缘，留下一个暧昧的红印，张强咽了咽唾沫。 真他妈后悔当初没追到。 张强讨好地朝她笑，“安心，你是不是换微信了？看你从没班级群里说过话，这有时候想联络感情都找不着人，咱们加个好友？” 何歆安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她可不想再像大学时候那样，每天早晚都收到早安晚安再加一大串玫瑰符号。 但她又不好拒绝。 张强已经把手机拿出来了，还打开了扫一扫页面，就等着扫她的二维码。 何歆安抿了抿唇，忽然笑道：“我出门前忘了充电，快没电了，我直接来输电话号码吧。” 张强自然答应，只要能要到联系方式就行，管她是电话微信还是马化腾。 何歆安抿着笑，从张强手中接过他的手机，打开添加朋友的页面，然后—— 输入了路栩的新手机号。 才发送了好友申请，就听到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哟哟哟！看是谁来啦？我们的唐大班长，你可终于来了！” 拿着手机的手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僵住，何歆安机械地抬起头，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向了门口，恰撞上男人投过来的视线。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内里白衬衫的衣领扣一丝不苟地扣着，配了一条深色领带。 他站在明亮的光线里，眉眼一如既往的温和，像是言情小说中走出来的男主角，西装革履，浑身散发着温柔沉稳的气息，连发丝都觉帅气。 何歆安直勾勾盯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在颤抖，浑身的毛孔都在叫嚣，血液像是烧开了一样沸腾着。 男人站在她面前，一如既往地，眼神温和，笑容清浅。 “歆安，好久不见。” 第14章 第十四个亲亲 何歆安第一次见到唐宇时，是大一刚入学那天。 她家里出了些意外，报了道，她人到学校的日子却晚了两天。 那天她站在b大校门口，一手拖着一只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个笨重的大书包，累得腰都压弯了。 初来乍到，又独自一人，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四顾茫然。 找不到做向导的学长学姐，不认识学校的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报道。 也就是这时候，唐宇时走过来，询问她的学院班级，接过她的行李，带她去报道，领军训服。 何歆安以为他是做向导的学长，帮完忙后，满心感激地对他感谢，特别是那声学长，声音特别洪亮。 洪亮得让温和的男生也不禁失笑。 何歆安至今都记得那天那个画面，高她半个头的男生，微微低着头，与她相视，清冽的声音含着浅浅的笑意。 “何歆安同学，我是你班长。” 而她也是那时候，陷进了他的笑里。 时光流转，男人再次站到她面前，微微低着头，与她对视。 眼神还是一样的温柔。 何歆安慌乱地移开眼，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却越过他看见了门口脸色不佳的朱潇潇。 乱了阵的心瞬间平静下来，如同火星坠入冰窖，轻易就灭了，凉了。 何歆安抬眼望向男人，扯开一抹唇角，“唐大班长，咱们这一大班这么多人都坐在这等你，你就光顾着招呼我啊？这可不地道。” 张强在一边接话，“对，对，班长，你个大班长都迟到了，这可不是好榜样，罚酒！”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才安静了几秒的包间又沸腾起来。 “路上堵车，抱歉，我自罚三杯。” 唐宇时笑得无奈，接过张强的酒，去接酒杯时，视线掠过何歆安的脸，微微顿了片刻。 似乎在埋怨她的调皮，却又含着几分无奈和宠溺。 何歆安避开他的视线，脸上还带着方才的假笑，搭在腿上的手却越捏越紧，关节都泛了白。 杜一唯默默坐回她身边，在桌子底下轻轻拍了拍她紧握成拳的手。 何歆安朝她笑了笑，告诉她，自己没事。 但怎么可能没事。 唐宇时醉酒的那天晚上，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终于向唐宇时表明心意，都牵上手快答应了，第二天，就听说朱潇潇和他在一起了的消息。 第三天，就传出了两人准备出国这事。 临门一脚，朱潇潇抢的这个球，真是好到爆。 好得她脑袋都快爆浆了。 她以为唐宇时会解释什么，总会和她说些什么。 明明那晚答应了告白第二天却转眼就和另一人在一起的原因，是迫不得已的苦衷？还是马失前蹄的错事？ 就算以前没有，在国外的那几年没有，回国之后，现在，他也该说些什么吧？ 又或者，他什么都不说，总该对她感到愧疚，哪怕眼神的一丝一毫？ 可是没有。 他没有说任何原因，也没有丝毫愧疚。 他回国了，和她打招呼，对她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仿佛她这些年的心伤也都没存在过。 她也是在犯贱，明明这么委屈愤恨这么不甘，竟然还来参加这个聚会，还想着见他。 何歆安自嘲地勾了勾唇，往唐宇时坐的方向瞥了一眼，他正被人围着打趣。 “诶我说，班长，你和朱潇潇够行的，这么多年都没想过回国见见我们这些老同学？”有人开玩笑，“不会偷偷在国外买了房子准备移民吧？” 这里的人都知道何歆安当年和朱潇潇闹翻了，但却不知其原因，但张强却知道。 张强听了别人的玩笑话，也上赶着凑热闹，旁敲侧击唐宇时现在和朱潇潇的关系。 他举着酒杯道：“班长，我听说你的广告公司已经在美国那边上市了，那你现在不就是大总裁？” 他又看向朱潇潇，笑得谄媚，“那我们家潇潇是副总裁还是总裁夫人哪？” “去去去，谁是你家的？” 朱潇潇没直接接话，而是挑出他的称呼驳了一句，但她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已经把什么都表现出来了。 唐宇时微微皱眉，他下意识看向另一个人的方向。 对方也在看这，撞上他的目光，直接转过脸去。 而坐在她旁边的杜一唯，也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笑了笑，然后—— 偷偷比了个中指。 唐宇时：“……” 大家互相奉承又互相开玩笑，又是刚刚打趣唐宇时的那个人，忽然打趣到何歆安身上了。 “班长和潇潇这几年都待在国外，来不了也可以理解，但何歆安，你就不应该了！” 那人走到何歆安着，故意板着脸说：“我可关注了你的微博，你这几年一直在b市待着，哪都没去，你怎么也不来？是不是出名了就看不上我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了？” 突然被点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何歆安有些尴尬，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我只是开了个卖衣服的小店而已，店越小它就越忙，你们这些大老板，一个个都这么厉害，我把你们拉拢过来当我的大客户还来不及，怎么会忘了你们？” 她这一句，既谦虚了自己，又奉承了别人，虽然听上去奉承偏多，可谁不高兴被奉承？ 更何况还是个美女的奉承。 何歆安又看向那个故意打趣她的人，道：“王正，把你微博号告诉我呗，我回去跟你互关呀。” 王正连忙摆手，“不了，我可不想被你的粉丝摸到我微博。” 虽然是拒绝，但他脸上却掩不住愉悦，看向何歆安的眼神也友好了些许。 他刚才虽然是随便一说，但也有几分暗暗抱怨的情绪，网上太多人出名之后，就不再联系老朋友老同学，何歆安这几年都没在同学聚会上露面，就以为她也和那些网红一样。 然而，她刚刚却细心地注意到了他那句关注了微博的话，还特意问他微博号求互关，就算她只是开开玩笑，但也充分证明，她还是没有忘他们这些老同学。 王正是班上的人王，和所有人的人际都混得好，他对何歆安友好了，其他人自然也跟他一样，再看她的眼神也友好了一些，甚至刚刚招呼都没和她打的女同学也主动走到她身旁，和她聊网红的八卦。 唐宇时远远望着她，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和赞许。 坐在他旁边的朱潇潇却脸色不佳，尤其是看见唐宇时看何歆安时的表情，她恨不得把唐宇时的头扳回来。 何歆安也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就让他们的态度反转，一个个搭讪聊天都有些应付不过来。 这时候，忽然响起一个突兀的女声。 “我们安心大网红哪是开小作坊啊，她早就挣大钱当上包养小白脸的富婆咯！” 何歆安闻声望去，果然看见是朱潇潇在说话。 唐宇时抓住朱潇潇的手，斥责：“潇潇，别胡说八道。” “什么胡说八道？她能做我为什么不能说？”朱潇潇用力甩开他的手，看向何歆安，眼里尽是嘲讽，“上次我还撞见安心和她养的小白脸在一起呢，这还是安心亲口和我说的。” 所有人都因为她的话看向何歆安，眼里或多或少藏着八卦。 杜一唯不满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替她打抱不平，“养不养小白脸那也是我们安心的事，关你屁事儿！” 朱潇潇也大声驳她，“不关我的事，关警.察叔叔的事！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唐宇时低斥：“朱潇潇！” 虽然在警告朱潇潇，可眼神却是看向何歆安这边的，明显也是想让她解释。 何歆安避开他的目光，看向朱潇潇，皮笑肉不笑，“你还真说对了，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这句话让所有人心里都有了定数，觉得她这是承认了自己如朱潇潇说的那样，包养了小.白.脸，连唐宇时的眼神变得惊愕。 然而，何歆安却在这时候缓缓开口：“有钱让我办了美容院的年卡，有钱让我买最贵的护肤品，有钱让我买最好的隔离防晒和粉底，有钱让我买齐所有喜欢的口红色号，有钱让我把自己打扮成小仙女，就招我家小男朋友喜欢。” 她看着朱潇潇，将方才受的嘲讽双倍返还给她，“怎么，就许你对我男朋友犯花痴，不许我和我男朋友谈恋爱？还是说，这年头姐弟恋犯法，警.察叔叔不准？” 这一番话完美地开脱了包养小白脸这件事，还给朱潇潇落了个花痴的名声。 朱潇潇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又忽然抓着唐宇时的手举起来，露出二人的戒指，说：“我和唐宇时要结婚了。” 何歆安面色不变，“哦，祝你们幸福。” 包间的气氛一下变得尴尬，所有人这边看一眼，那边瞧一下，就是没人开口。 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歆安知道没必要再待下去，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起身回去。 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没人拦着。 杜一唯想跟着她走，却被何歆安按回座位上，半开玩笑嘱咐她要吃回本。 何歆安步伐优雅地离开包间，穿着一袭黑裙的她此刻像只高贵的黑天鹅。 黑天鹅出了包间，关上了门，肩膀一塌，整个人都萎靡了。 她没有出酒店，而是拐到了这层楼的安全通道处，进了楼梯间。 何歆安脱了高跟鞋，蹲在楼梯间的角落，抱着双膝，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像只受了委屈的小鸡仔，找不到依靠的归处，只能偷偷地把自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包里的手机铃声作响，她也没接，提示收到短信，她也没看。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蹲着，盯着光滑如新的地面发呆，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直到一滴水啪嗒溅落。 何歆安伸手一抹，手上一片凉意。 她呆呆地看着湿润的指尖，过了很久，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她还是会难过的。 就像是一罐被摇开的啤酒瓶，拉环死死地堵住了发泄的出口，堵得她心里发闷。 她的啤酒瓶打不开，可是她把拉环拉坏了，开口处坏了一条缝，里面的啤酒，就像她现在的眼泪一样，争先恐后要涌出来。 何歆安捂着脸，开始啜泣。 即使啜泣，也很尽力地在压抑，没有大哭，只有一下一下的很小的抽噎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原本眼泪差不多流干了，何歆安忽然又想起自己今天化了个这么漂亮的妆，现在全给眼泪冲了，她的眼泪又来了。 连啜泣的声音都变得大了一些。 这时候，她指缝间有限的模糊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球鞋。 她认识这个牌子，比她包里的所有化妆品都贵。 黑色球鞋停在她面前，男生独有的清亮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夹杂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气声，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和几分熟悉的嚣张。 “何歆安？谁他妈的欺负你啦？” 第15章 第十五个亲亲 听见熟悉的声音，何歆安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仰着脸望着跟前的男生。 像是在外乡飘泊正觉孤苦伶仃时，遇见了操着一口家乡话的老乡，虽然陌生，但是安全感爆棚。 何歆安瘪了瘪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又流下两行清泪。 冷不丁看到一张黑眼圈都给哭出来了的大花脸，路栩还被吓得后退了半步，还没说什么，就又看见对方的眼泪沿着白皙的脸颊，小河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流下来。 路栩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啊，我刚刚没被你吓到，真的。” “……” 何歆安一听，眼泪来得更汹涌了。 果然，她把自己哭成了大丑逼。 还是会吓到人的大丑逼。 见何歆安哭得更凶，路栩更不知所措了，他刚刚没嘲笑她啊？怎么越安慰还越难过了？ 路栩头一次见女生的眼泪可以有这么多，看着何歆安哭得梨花带雨，他现在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他试探性地走上前，弯下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别哭了……” 语气很是小心翼翼，就怕自己又说错什么，适得其反。 这次倒没有适得其反。 可是也没用。 路栩都快把她的头当成皮球拍了，何歆安还是一样地啜泣，抽抽噎噎的频率甚至和他拍头的频率达到了惊人的一致。 ……不对，现在不是观察这个的时候。 沉默了几秒，路栩干脆蹲下，单膝跪地，伸手将她搂到怀里。 他揽着她的肩，指尖插.入她柔软的长发中，揉了揉她的头。 忽然有了可以依靠的地方，何歆安埋在他的怀里，终于肯开口，断断续续哭诉：“他要结婚了……” 路栩一怔，鬼使神差地接她的话，“新娘不是你，是你前闺蜜？” “……” 何歆安边哭，边伸出手搭在路栩的肩上，去揪住他的耳朵，哭着骂他，“你就不能好好安慰一下我吗？” “痛痛痛痛——” 路栩被她揪得吃痛出声，连忙从她手里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不是想逗你开心嘛。” 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见何歆安忽然没了哭声，只是神情木楞，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娃娃，晶莹的泪滴还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比刚刚跟惹人心疼。 路栩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万物皆有主，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把他剁了吃了，也照样会拉出来当肥料。” 说完，路栩又忽然顿住，喃喃自语：“听起来好像有点恐怖？” 他仰着脑袋，自己在那琢磨了两秒，又继续边揉着何歆安的头，边重新组织语言安慰：“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何况还是一棵瞎了眼的歪脖子树。” “唐宇时是瞎了眼，但是他不歪！” 何歆安忽然出声反驳，吓得路栩一个激灵。 “好好好，他不歪，他直！笔直笔直！” 路栩脾气很好地附和她的话，嘴角却嫌弃地耷拉下来。 竟然这时候还在他面前维护那个男人，真是…… 刚从国外回来的“海归栩”一时之间从自己的母语里找不到什么形容词，于是想换个英文来形容，结果又发现自己在国外混的圈子大都是国内留学生，他的词汇量也仅限于撩妹的那几个。 默默地嫌弃了自己一把，路栩继续开导怀里的人，“你要睁大眼睛看，说不定，在你面前，就有一棵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帅到上天的亿万里挑一的好树。” 他大言不惭地把自己狠狠夸了一把，一句话用对的成语数几乎破了他记录。 没点安慰人的意思，却真起了安慰人的效果。 何歆安忍不住笑了一下，眼里没有流完的眼泪随着动作又掉下来了一滴。 她伸手去擦了擦眼睛，却摸了一手指晕染掉的眼线眼影。 路栩听见她笑，惊喜地低下头要来看她的表情，然而何歆安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一般，用手捂着脸，把头埋得更低。 路栩疑惑，想去拉开她的手，“怎么了？刚刚不是不哭了吗？” 何歆安紧紧捂着脸，不撒手，闷声道：“我现在这个模样，丑死了。” 路栩很是无所谓，“再丑刚刚也早看过了，放心，我又没说嫌弃你。” 何歆安就是不听，依旧捂着脸，“你扶我去洗手间，我要洗脸。” “行行行，去洗脸。” 路栩发现自己今晚的脾气真是太好了，他扶着何歆安站起来，却发现她鞋都没穿。 见她仍旧是捂着脸，连眼睛都没给露，完全没有要穿鞋的意思，路栩认命地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她的鞋，再次半跪在地上，替她穿好鞋。 何歆安这时候倒从指缝里露出两只眼睛出来，闷闷的声音还染了些笑意，“你看这个姿势像不像王子在给灰姑娘穿水晶鞋？” 路栩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望向她，本来想损她一句“你现在这个模样顶多算灰姑娘她后妈”，但看见她弯起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光亮，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漂亮的灰姑娘，你觉得这双水晶鞋合适吗？” 何歆安笑着接话：“合适。” “真的吗？”路栩站起身，边配合地说台词，“原来你就是我的新……” 台词说到一半却没了声，剩下的话消散在他喉咙深处。 路栩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人，忽然愣在了原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了，弯着眼睛，看着他笑，湿漉漉的黑眸盈满了笑意，眸光流转，灿若星辰。 明明她的眼影已经糊成了黑眼圈，明明她的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明明她脸上的妆花得惨不忍睹，明明是一副这么难看的模样，他嫌弃都来不及。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跳，忽然这么快？ * 在洗手间洗完脸，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何歆安心中又涌出一股悲哀。 她不知道自己这几年到底在做什么，明明知道唐宇时和朱潇潇在出国之前就在一起了，她却还是抱有一丝他能来找自己的希望。 与其说是希望，更像是，是无耻的妄想，妄想着唐宇时能找自己。 一旦产生了一丁点儿妄想，随着时间推移，再小的欲.望也会累积强大，又在希望破灭的时候，整个人都跌入谷底，被怨恨吞噬。 她现在，甚至开始怨恨唐宇时，怨恨他怎么没有像她预想的这样来找自己，怨恨他刚刚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何歆安闭了闭眼，敛去眼中的情绪，平复了些心情，走出洗手间。 路栩双手在长羽绒服的衣兜里，倚在墙边等着她，见人出来了，直起身，“走吧，回家。” 何歆安没说话，只点点头，低头跟在他身后走。 才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何歆安下意识看过去，看见来人，立马低下头，紧紧揪住路栩的袖子，靠在他手臂上，几乎是颤抖着哀求，“别让他看到我。” 她忽然之间又变得慌乱而悲伤，连抓着他袖子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路栩不由得皱起了眉，抬眼望向来人，看清男人的脸，他又是一怔。 从状况中反应过来，路栩扬了扬眉，看向男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护犊子的敌意和嚣张的挑衅。 唐宇时在何歆安出来后不久就也跟着出来找她，坐电梯一直追到酒店门口，却没看见她人影，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没回，于是只得失望而返，却没想到在包间这层的洗手间外面看见了她，然而…… 她现在却低头靠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 唐宇时往前走了两步，“歆安，你……” “等等！”他还没说完，就被路栩出声打断。 路栩一脸“我靠你他妈是哪个疙瘩角儿来的王八羔子竟然敢喊我都没喊过的亲密小名”的表情，很是不友好地开口：“你刚刚喊五……我女朋友什么来着？” 唐宇时没有理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身边垂着头的何歆安。 路少爷何时这么被人无视过，他将何歆安往身后一带，完全把她挡在身后，又冷眼看向唐宇时，“当着小爷的面觊觎小爷的女朋友，我看你……” 话说到一半却止住了，因为身后的人握住了他的手。 知道何歆安是在让自己快点带她离开，路栩长呼了一口气，尽量平静情绪，又冷冷地看向站在面前的唐宇时，戳了戳他的肩膀，沉声道:“这一次，先放过你，下一次……” 路栩顿了顿，指了指唐宇时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老子打爆你的狗头。” 说完，拉着何歆安的手，头也不回地往电梯的方向走。 进了电梯关了门，何歆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抬头小声道谢。 路栩却是一脸憋屈，“别理我。” 被那男人给无视，他太憋屈了。 但跟憋屈的是，那个男人，凭什么能轻易左右她的情绪？ 他费那么大力气安抚好的，脚都跪麻了，好不容易哄好，让人家喊声名字就破了功。 他很不爽。 何歆安现在心情低落，脑子没工夫转弯，路栩说别理他，她就真的没再说话。 电梯里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冷得结冰。 何歆安忽然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的肩，侧头一看，才发现电梯里还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颀长，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只是这样，也让人觉得气质不凡，潜意识就肯定那张口罩下的脸也一定很好看。 他看着何歆安，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弯了弯，指了指电梯楼层键。 何歆安一愣，沿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上面只有负一键是亮着的，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按楼层。 她连忙去按下一楼的楼层键，朝提醒她的男人点头笑了下，算是道谢。 一楼很快就到了，电梯门一开，角落里的男人就转过了身，面对着电梯墙，似乎在挡着自己。 何歆安觉得奇怪，但来不及多想，就被路栩拉着手出了电梯。 走出酒店，室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冻得何歆安打了个寒颤。 无意间瞥到对面公交车站的广告牌，她眨了眨眼，愣了两秒。 路栩牵着她正要去拦车，却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拽了两下。 他一侧头，就看见何歆安指着刚刚出来的方向，一脸的激动加急切。 路栩忽觉紧张，连忙问：“怎么了？” 何歆安指着电梯方向，激动地快跺脚，“我我我老公！” 路栩：“？” “我我妹夫！” 路栩：“？？？” 见路栩还没反应过来，何歆安都快急死了，“刚刚那个男的，是顾曲啊！” 从“我老公”到“我老公就是我妹夫”再到“顾曲”，路栩的脑子转了山路十八弯，才把自己邪恶的思想从不归路上拉回来，他徐徐反应过来，“哦。” 何歆安一脸的不可置信，兴奋得都要打哆嗦，“我竟然偶遇顾曲了，我要去要签名……” 路栩冷眼看着她，“人都走远了。” 一盘冷水泼下来，何歆安的笑僵在脸上。 悔恨了三秒，又马上从没要到签名的悔恨中走出来，沉浸在偶遇顾曲的喜悦之中。 “天啊天啊我刚刚竟然和顾曲坐同一部电梯，他刚刚还拍了我的肩！还提醒我按楼层，还对我笑！天哪他怎么这么亲切，真人也太温柔了！” “……” 刚刚还伤心得跟天塌了似的女人此刻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一直兴奋地碎碎念着顾曲怎么怎么样，像是一个得到了糖的小孩，就只记得眼前拿着糖的喜悦，完全把伤心事抛在了脑后。 路栩刚才的憋屈感觉又涌上来了。 凭什么他哄就要费这么大劲，一个素不谋面的电视明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拍下肩膀，就让她乐得中了千万大奖一样。 路栩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见个面就激动成这样，他要是让你和他睡一晚，你是不是也马上就答应啊？” “我当然求之不得啊！”何歆安想都没想，也不知是激动得还是被冻得，抖着声音开口：“他这么帅，全国上上下下的女生大几千万的，可都排着队想睡他。这么帅的人，我要是能摸一下他的手，我都能开心死，这辈子都满足了！” 闻言，路栩冷下脸，眼里都快结冰渣子了，他松开牵着她的手，冷冷地哼了一声，就兀自往前走了，拦了的士坐上副驾驶，一直到了小区楼下，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下了车，他也没上楼，就站在花坛旁边，双手插在衣兜里，低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何歆安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气，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像个被抢了糖正赌气的小孩，路栩很冲地开口：“我要静静！” 他语气这么冲，何歆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不想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于是就站在他前面，陪着他。 冬天的风格外地冷，吹在脸上，跟刀子在脸上划似的，特别是晚上，冷风想法设法地从领口袖口每一个缝隙钻进衣服里，冻得她直打哆嗦。 过了好一会儿，路栩忽然出声，叫了声她的名字。 何歆安下意识一应，就看见他抬起了头，看着自己，面无表情地问：“你觉得我帅吗？” 何歆安被无厘头的问题问得一愣，又马上反应过来了，恍然悟出他突然生闷气的原因。 原来对她夸赞其他人帅感到不满了，就和小孩子听到大人夸其他孩子懂事一样，他不乐意了。 悟出来原因的何歆安哭笑不得，无奈道：“当然啊，你很帅气。”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跟真诚一点，就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是刚刚拉我离开的时候，简直太帅……”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忽然走近的男生长臂一揽，拉进怀里。 男生将她包在自己的长羽绒服中，低头望着她，盛满了认真的眸子里都是她的倒影。 他缓和了脸色，柔下眼神，脸上陷进一个很浅的酒窝。 “那我亲你一下，你也会像刚才那样，很开心吗？” 第16章 第十六个亲亲 晚上十点, 小区楼下很安静, 偶尔一阵晚风，刮得树叶梭梭作响。 男生的声音很轻, 完全不见平日里故意抬杠的蛮横，每一个字, 都咬得特别清晰, 分毫不差地落入她的耳里。 那双黑沉沉的眼，仿佛装进了的星空，流光溢彩。 何歆安仰头望着他，片刻之后，偏过了头。 “很晚了，回家吧。” 说罢，轻轻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往楼里走。 她走得很急，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路栩眼熟这个背影, 在酒店的那天早上，在夜店的那个晚上，她都是这么丢下他逃走的。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路栩站在树下, 始终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地垂下头, 低笑出声。 像是愉悦, 却又似乎带着些挫败和无奈。 “为了这五百块, 真搭进去了啊……” 同学聚会的后一天就是何歆安回家过年的日子。 她老家离b市不近, 往年都是坐高铁坐飞机回去，一两个小时就能到，但今年却不行。 因为路栩把身.份.证丢了。 他说他的证件都在兜里，不知道是哪次买东西的时候掏钱弄丢了。 何歆安也没说什么，退了票，自驾带着他回家。 其实她有很多想问的，为什么到现在也没见他和家人朋友联系，为什么证件丢了也不去补办……她知道，有一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愉快。 她什么也不过问，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她就把他当作是自己在沉醉雇的一个“少爷”，过完这个年，应付了家里，再万事两清。 五个小时的行程，他们七点出发，到家时，正赶上了午饭的点。 何歆安把后车厢里大包小包的礼品袋都塞给路栩，边嘱咐说：“待会儿见了我妈，就说这些是你买的，她要是问你是做什么工作，你直接说你是写代码的，反正她也听不懂，就觉得这玩意儿高大上。” “知道知道，你路上都说了五六遍了，我都能背了。” 路栩有些不耐她这么不放心的嘱咐，像是觉得他什么事都做不好一样。 他把两只手上的袋子合并，用一只手提着，在何歆安去提行李箱之前，先帮她把两个行李箱先后提下了车。 何歆安拿了个空，微微一愣。 路栩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提着礼品袋，见她愣在那，喊了她一声，“带路啊，我又不知道你家几楼。” 何歆安应了一声，把车锁了，提着另一个轻的行李箱走过去，在前面带路。 何歆安家在八楼，和她在b市住的小区差不多，老旧小区，看起来都很有年代感。 尤其体现在没电梯这方面。 路栩本来想很帅气很男人地出场，然而手里提着这么重的行李，爬了个七八楼，他能忍着不大喘就不错了。 何歆安在七八楼过渡的楼梯间就闻到熟悉的火锅味，勾起了馋虫，想着赶紧回家尝尝她妈做的麻辣香锅，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却被路栩叫住。 “等会儿，”路栩站在原地歇了两口气，“我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何歆安看着他，不明所以。 路栩一脸“你怎么连这个都不在意”的表情，说：“就算是作假，你也得让你妈满意我吧。快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得体的地方，头发乱不乱，衣服有没有蹭到灰？” 何歆安恍悟，见他满脸认真，又忍不住想笑，“你倒是尽职尽责，考虑得还挺多。” “那是，我这叫考虑周详。” 路栩有些得意，但又觉得就因为这点小事表现出得意，显得自己好像斤斤计较一样，于是又忍住了得意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一般般，也就还行吧。” 何歆安自然是将他这点小表情的变化全收入眼里，瞧见他这傲娇的小模样，忍着不笑，去帮他检查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还踮起脚去扒拉了两下他的头发，帮他理得平顺一点。 路栩始终看着她，一眨不眨。 她踮起脚时，二人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全洒在他脸上，像是一片柔软的羽毛，在他脸上扫了两下，痒痒的，直叫人心神不宁。 不经意间，目光相撞，视线相接，空气静了三秒。 路栩蠕动了两下唇，“何歆安……” “妈——” 路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声清脆的少女声音从楼上传来，响彻整个楼道。 何歆安和路栩同时侧过头，朝声源处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粉色毛绒卫衣的短发少女站在玄关门口，望着他们这边，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她揉了揉眼，先是看了看何歆安，再是看了看路栩，最后又看了看他们二人的姿势…… 一秒，两秒，三秒。 三秒之后，瘦瘦小小的少女又发出了一声更大的咆哮。 “妈——妈——我姐夫来了！真有姐夫回来了！还贼帅！” 何歆安：“？？？” 她呢？ 何歆安一进屋，就看见自家母亲围着围裙，手里的锅铲都没放下，就被何欣然从厨房出来，边碎碎埋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躁呢，姐姐回来就回来了，你不去去帮她提行李，要拉着我去看什么？” 何歆安笑着迎上去，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何妈妈闻声望过来，瞧见何歆安，正扬起笑要说什么，却又因为看见她身后的路栩，愣了一愣，“这是……” 何歆安连忙侧了侧身子，把路栩拉到前面来，给她介绍，“妈，这是我男朋友。” 说完就朝路栩使眼色。 路栩也压根不用她使眼色，他朝何妈妈微微鞠了一躬，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阿姨您好，我叫路栩，正在和安心交往，过两年还打算结婚。” 何妈妈张了张嘴，目瞪口呆。 何歆安：“……” 别乱改台词啊！ “妈？妈！您的鱼快烧糊了！” 正当气氛尴尬时，何欣然忽然出声提醒。 何妈妈也很快反应过来，招呼路栩进屋坐，让何欣然去端果子倒水。 何欣然看了一眼路栩，又朝何歆安挤挤眼，被对方瞪了一眼警告了一把，才吐吐舌头跑去倒水。 眼下又只剩下何歆安和路栩两人，何歆安拍了一下路栩的手，压低声音道：“不要乱改剧本，刚刚那个结婚又是个什么鬼？” 路栩同样很小声地回，“你租男朋友带回家，难道不就是让阿姨看看未来女婿合不合适吗？我那样说，还能突出我这个男朋友有担当。” 语气很是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一丝丝自豪。 何歆安要被他气坏了，小声地挤出一句话，“结婚这件事当然是能不提就不提，难道你希望我妈突然来了兴致，逼着我们去领证啊？” 见路栩似乎又想跟她抬杠，何歆安作势要捂住他的嘴就不让他说，却忽然被一阵咳嗽声吓得停了手。 何欣然掩着嘴边咳边插到二人中间，摆出一副本单身狗拒绝被投喂狗粮的模样，故作不满地朝何歆安道：“姐，这儿是客厅，还有我这个未成年呢，注意影响。” 说完又立马转过身看向路栩，脸上完全换了个表情，连说话的语气都激动了几个度，“姐夫！一路上累坏了吧？来来来，来坐这，喝水喝水，有什么尽管和我说啊，咱是一家人，千万别客气！” 招呼着路栩坐到了沙发上，她又扭头朝何歆安道：“姐，妈刚刚说没醋了，你去楼下买瓶醋回来，记得是白醋哈。” 何歆安：“……” 到底谁才是亲的？ 何歆安离家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带着异性回家，而路栩作为这第一个异性，自然是大受欢迎。 光是从饭桌上，他面前那碗菜都堆成了小山丘的饭碗，就足够证明这家人的热情是火把……所不能比喻的，这就整个一篝火。 饭桌上，何妈妈果然像何歆安预料的那样，旁敲侧击，陆陆续续向路栩问了些问题。 年龄籍贯职业，以及家庭成员。 路栩按照何歆安给他准备好的剧本表现，乖巧耐心的模样，和何歆安抬杠斗嘴时完全判若两人。 何妈妈对此也甚是满意，只是在听到他回答年龄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吃完饭，何妈妈让何歆安带着路栩去房间，把行李整理好，何欣然本来还想再凑凑热闹，却被自己母亲拉去厨房洗碗。 路栩跟着何歆安来到卧室，见似乎不是客房，他愣了愣，没过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今晚我们要一起睡？” “……” 何歆安沉默了一秒，面无表情地解释，“家里没这么多空房间，你睡我屋，我和何欣然睡一屋。” 路栩满脸失望，“真可惜，我还以为男朋友进门要和女朋友睡一屋呢。” 何歆安呵呵：“做梦。” 路栩顺势往床上一倒，把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道：“那我做梦去了。” “……” 何歆安眼角一抽，踹了一脚他悬在床边的脚，丢下一句自己收拾行李，就关了房间门走了。 听到房门被人用力甩上的声音，路栩闷在被子里，低低地笑出声。 真能炸毛。 他在床上躺了会儿，起身准备收拾行李，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来了一条新短信。 看到短信里的内容，路栩敛了脸上的笑意，皱起了眉。 从昨晚到现在，这个号码给他发了两三条短信，内容还很……难以言喻。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抄来的情话，对着他就是一顿猛撩，什么“很想把对你的称呼改成您，这样就能让你知道你在我心上”，什么“很想送一支口红给你，再让你涂上还给我”……简直辣眼睛。 路栩看得嘴角直抽，胃里一阵翻滚。 这他妈是哪个王八羔子，骚扰到他头上来了？ 他把这号码拉入了黑名单，继续收拾行李，也得空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 整个房间的布置以粉灰为主要基调，简洁大气，不会让人觉得过分粉嫩，床头的小娃娃和窗边的仙人球又给这间房添了些玩趣，也不是那种性冷淡风。 路栩把行李整理好，出了房间，一进客厅，就看见何歆安踩在高高的椅子上，边检查吊灯，边吩咐，“何欣然，再拿个小灯泡给我，顺便拿块干净的抹布，这上面太多灰了，我给擦擦。” 天花板吊顶高，她是搬了个椅子过来，又往椅子上放了小板凳，爬到上面，再微微踮着脚，才堪堪够得着吊灯。 路栩眉毛都皱起来了，走过去冲何歆安开口：“下来。” 爬这么高，她都不怕摔吗？ 听到路栩的声音，何歆安低头看了一眼，“我还没把灯泡换上呢。” 边说着，边仰着脸去取下坏掉的小灯泡，哪料拧松灯泡时，不小心把灰掉进了眼睛里。 何歆安反射性闭上了眼，捂着眼睛蹲下来，扶着椅子，朝路栩伸出一只手，“灰掉我眼睛里了，快扶我一下。” 路栩啧了一声，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走到她面前，拍开她在空中胡乱摸索的手，“别乱动。” 何歆安闻言立马不再乱动，她还踩在面积狭窄的小板凳上，黑暗让她的安全感骤减，她下意识喊了声路栩的名字。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抓住。 路栩抓着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让她稳稳抓住，两只手托住她的腰，将她从椅子上抱下来。 骤然腾空，什么都看不见的何歆安吓了一跳，抓住路栩肩膀的手本能地想去抓得更紧，慌乱之中环住了他的脖子，双腿也下意识去盘上他的腰。 路栩身体一僵，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开口却是嫌弃的语气：“你想勒死我？” 何歆安闻言，连忙松开手，从他怀里下来，想去找块湿巾擦眼睛，却被路栩抓住手。 “你闭着眼要去哪？过来，我帮你吹吹。” 路栩拉回她，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眼皮，对着吹了两口气。 何歆安反射性将眼睛闭得更紧，像挤眼泪一样挤了挤，缓缓睁开时发觉没什么异样了，惊喜地抬起头，如释重负，“好了。” 因为这两下折腾，她的眼睛微微发红，眼里还盈着一圈因为刺激而产生的生理眼泪，泪眼汪汪的，看上去倒真像受了什么委屈快哭了一样，楚楚可怜。 路栩别开眼。 突然不习惯和她对视。 他走到站在旁边偷看了很久的何欣然面前，接过她手里小灯泡和抹布，爬上椅子上去换灯泡。 两三分钟的功夫，就完了事。 路栩从椅子上下来，把抹布丢给何歆安，边掸了掸掉在衣服上的灰，边说：“换灯泡这种事情，你就不能喊我或者等你爸回来做，你连这活都揽着干，是想证明自己是女汉子？” 何歆安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尴尬地笑笑，“一点小事，我都做习惯了……” “这种事还能做得习惯？”路栩看上去有些生气，“以后不准再做了，你都不怕摔啊？” 何歆安今天倒没争强好胜地要和他犟，只弱弱地哦了一声，拿着脏了的抹布去卫生间洗。 路栩顺手把椅子搬回原处，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何欣然忽然凑到他身边，小声叫了一句：“姐夫……” 路栩停下动作，看向她。 少女咬着唇，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我爸不在了……” 路栩一怔，下意识看了眼何歆安离开的方向，后知后觉才机械地应了一声。 适时，何歆安洗完抹布从卫生间出来，又是元气满满的模样，像管家婆一样朝自家妹妹嚷嚷，“何欣然，这都几点了？你明年就要高考了你不知道啊？还不快回房间看书，复习！” 何欣然一听见这熟悉的叫唤声，不用一秒就从刚刚的尴尬和难过中恢复过来，躲到路栩身后，满脸都写着我现在有姐夫撑腰了才不怕你的有恃无恐，“读书也是要劳逸结合的，我都看了一上午的书，下午也该玩玩放松吧？姐夫你说是不是？” 路栩突然被抛了一个话头，下意识回，“是这样。” 说完就看见何歆安不满的神色，又立马改口否认，“本来是这样没错，但是高三生除外。” 何欣然本来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好靠山，还没得意上几秒呢，就被这个“好靠山”推到了她姐姐面前，听他一本正经地说：“高三辛苦一年次，生活幸福一辈子。” 末了，还很狗腿地问何歆安，“我说得对不对？” 何欣然：“……” 何欣然：“？？？” 鉴于何家已经十几年没住过男人了，早早吃完晚饭，趁着天还没黑，何歆安带着路栩去楼下小区的超市买些他需要的生活用品。 正好，楼下超市在搞过年大促销，门上拉着大促销的红色横幅，门前摆着一大堆促销的商品。 路栩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看见促销商品里的那堆大红大紫的棉拖们，更觉得眼熟了。 他走过去，拿了几双，还颇有兴致地在几个差不多的款式中比较了一下，挑了一双正要放进购物篮里，却被何歆安抓住手。 何歆安指了指店里面的一个货架，说：“别急着在这拿啊，里面还有拖鞋呢。” 路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可是这个最便宜。” 何歆安愣了一下，随即好笑地看着他，“这种促销的质量都不怎么好，去里面挑吧。” 说完，将路栩手中的拖鞋拿下，放回促销架上，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超市里面走。 在超市里替路栩挑了双好拖鞋，又一边把路栩自己挑的那些最便宜的牙刷毛巾放回了货架，重新帮他选了些性价比高的。 路栩一脸肉痛地准备结账，却被何歆安抢先一步刷了卡。 他愣了愣，却听何歆安道：“我妈是这儿的会员，报电话号码能给她积分。” 路栩哦一声，虽然听到她这么说，但心里却还有些怪怪的。 像是他在吃软饭，怪不舒服的。 也不对，他现在的角色，本来就是她雇回家的“小.白.脸”。 想了一通，路栩没安慰到自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反而更强烈。 何歆安不知道路栩脑子里的弯弯绕绕，若无其事地领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转身一看，是邻居家的郑奶奶。 何歆安连忙迎上去，惊喜道：“郑奶奶，您认得出我啦？” 郑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患有老年痴呆，常常忘事儿，有时候连儿子孙子都不记得。 但她现在却认出了何歆安，还朝着何歆安笑，“你不是盛莉的大女娃嘛？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嘛。” 盛莉是何妈妈的名字。 何歆安正惊讶于郑奶奶的老年痴呆有了好转，郑奶奶又把目光落到一旁的路栩身上，蹒跚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这是盛莉的小娃娃？个儿都这么高啦？” 何歆安正想告诉她认错了，却听她沙哑着声音笑，“男娃儿长得快哟，比你姐姐高这么多，真壮儿。” 路栩的脸色变了变，还没说什么，就被一声呼唤打断。 头发花白的老大爷从不远处赶过来，牵起郑奶奶的手，对着她就是一阵埋怨，“不是让你在房里等我叫你吃饭吗？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你不听话，今晚回去可没粉蒸肉吃了。” 郑奶奶一听没粉蒸肉吃，连忙抓紧了老大爷的手，着急地说：“老伴儿，我不乱跑了，我要吃粉蒸肉。” 老大爷没搭理她，他说完话才注意到了何歆安和路栩，瞧见他们两个时还愣了一下，不过在何歆安朝他打招呼时又很快反应过来。 “原来是安心啊，瞧我也和我老伴儿一样，给老糊涂了，第一眼瞧，都没认出来。” 郑爷爷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头，余光瞥见旁边的路栩，笑道：“这是安心的对象吧？这个头儿，小伙子长得真精神。” 路栩弯了弯唇，和郑爷爷打了声招呼，又道了声谢。 郑奶奶还一直在旁边吵着要回家吃粉蒸肉，郑爷爷想和他们多聊几句都没办法，朝二人无奈得招呼了一声道个别，就拉着郑奶奶往家的方向走。 边走，还听见他边碎碎念，说要是再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就再也不给她做粉蒸肉了。 像是在很凶地警告，却更像是要让郑奶奶记得不要单独出门。 目送着二人的手挽着手蹒跚离开，何歆安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郑奶奶的老年痴呆已经好几年了，记性越来越不好，儿子女儿们都在外面打拼，难得回一次家，就只有郑爷爷一直在照顾她。” 何歆安边走边向路栩回忆以前的事，“我小时候，郑奶奶还没得老年痴呆，那会儿，郑爷爷总喜欢偷偷跑到我家蹭饭，跟我们埋怨郑奶奶天天给他做粉蒸肉，这时候，郑奶奶总会把他揪回去，骂他是个混账小孩。” “郑爷爷每次都不服气，说自己就比她小了五岁，却被她叫了一辈子混账小孩，在小辈面前失面子。” 想到这，何歆安不禁失笑，“要是那时候的郑爷爷知道，现在的他，也跟当年一样，把郑奶奶当小孩子来照顾来哄，不知道他会乐成什么样。” 看着她陷入回忆时，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暖气息的模样，和平日里的霸道好强判若两人，路栩竟有些移不开眼。 他看了眼郑爷爷郑奶奶离开的方向，又看向何歆安，“你很羡慕？” 何歆安闻言一愣，侧身看向他，扬起唇，笑得眉眼弯弯。 “这种真正的白头偕老，当然羡慕啊。” 路栩站在原地，垂眸望着她。 女人穿着一件姜黄色大衣，黑茶色的卷发部分被披在了肩后，部分垂落在胸前，衬得她皮肤雪白。 她画着素雅的淡妆，眼角微微上挑，笑起来的时候，更凸显出了眼下的卧蚕。 她的身后，时常路过几个路人，形形色色，此时却好像被刻意模糊了一般。 像是镜头的焦距，只聚焦在她的身上。 路栩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又冒出了些怪异的感觉。 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不安分地骚动。 最后，破土而出。 第17章 第十七个亲亲 何歆安和路栩到家的时候, 何妈妈正把前一晚晾出去的衣服从外面收进来, 过年这两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她把家里要洗的想洗的衣服都放洗衣机里搅了一遍, 晾出去晒几个小时就干了。 何歆安走过去帮忙，和何妈妈一起把收进来的干衣服抱进房间, 帮她一起叠衣服。 母女俩边叠衣服边聊天, 何妈妈状似无意地开口：“小栩这孩子……” 一听到自家母亲点名路栩，何歆安心都提起来了，几乎是凝神屏息，等着何妈妈对他的评价，一边暗戳戳祈祷这评价…… 越差越好:）。 只要何妈妈一说路栩哪里不好，她就能马上搬出“都赖家里催得太急她才随随便便谈了个恋爱所以这次分手后为了能找到更好的对象再给她多一点时间” ——的借口，这样她能争取到的自由时间也越长，争取让自己能多浪几年。 眼看着未来几年的希望就在眼前，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就等着她妈的一句“路栩不好”的话。 何歆安紧张地等啊等，却等来自家母亲轻飘飘的的一句“挺好的”。 何歆安：“？？？” 好？ 挺好？ 那熊孩子脾气又臭又幼稚，给点颜色就画上彩虹一天不治就窜上天，哪里好了？ 何歆安正想说几句路栩的坏话, 却又听自家母亲道：“你以前总说，希望找个年纪大点的, 沉稳点的男人, 没想到今天带回家的, 却是个比你还小几岁的男生。” 何歆安一听, 抓住重点，她妈这是在不满意路栩的年纪。 她连忙抢下话茬，“是的！”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冲动，她又马上缓和语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让这个话题沉重一点，“是的，我知道，您也一直希望我找个靠谱的男人，如果您觉得我和路栩的年龄不合适，那我马上……” 分手！解雇他！接下来这几年都“陷入情伤”不能再参加一切相亲活动！ 何歆安边说边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然而还没说完，就被何妈妈打断。 “哪能不合适啊？”何妈妈看向自家女儿，笑得慈爱，“能让你把对年龄的偏见都放下，小栩肯定是有其他过人的地方，才让你这么喜欢，女儿喜欢，我这个当妈妈的，怎么会说不合适呢？” 何歆安：“……” 她不是她没有那不是她！ 路栩刚把买回来的东西送回房，就看见何欣然偷偷摸摸地从自己房里探出头来，见客厅里没人，蹑手蹑脚摸进客厅，开了电视，先把音量调到最低，再调出一个频道，跑回沙发上坐着，手里还拿着遥控器，一副能看一眼就赚一眼的紧张模样。 路栩走过去一瞧，是个类似于选秀的音乐节目，还是重播。 似乎注意到路栩走过来了，何欣然抓紧了遥控器，满脸防备地看着他，“我就看一会儿，待会儿我姐出来了肯定又让我回房复习，你别和我抢啊。” 路栩有些好笑，“你这么怕她？” “我这不是怕她这个人，”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何欣然满脸的悲愤，“她已经断了我的网了，我是怕她再没收我的电脑，让我连蜘蛛纸牌都没得玩。” “……” 路栩忽然有些感同身受，看向何欣然的眼神也多了分同情。 同是天涯沦落人。 这时候，电视里发出一阵微小的欢呼声，何欣然看过去，一见电视里的人，两眼都快冒光了，冒着“连蜘蛛纸牌都不能再玩”的危险，调大了些音量，竖起耳朵听电视里的那个人说话。 路栩瞧着她这激动的反应，觉得似曾相识，似乎从谁身上也见过。 他还认真想了想，一时没想起来。 然而下一秒，当他把目光移向电视屏幕，看到屏幕里的那个男人时，他瞬间就记起来了，看向电视的眼神也变得嫌弃。 呵，顾曲。 少女们一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事，就会忍不住向身边的人疯狂安利，目的不是为了把对方也拉入这个坑，而是纯粹地想和别人表达自己喜欢的这种情感。 何欣然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边看顾曲在节目里点评选手，边向路栩夸赞他有多帅，每次镜头中一出现顾曲的身影，哪怕只是一个侧脸，她说话的声音都能激动一个度。 路栩满头黑线，且立场坚定，“你再怎么捧他，我也不会喜欢的。” 他是一个男人，很直。 何欣然无语，“谁说我要让你喜欢他了？他是我偶像，我还不想让你喜欢上了再跟我抢呢。” 说完她又好像才后知后觉地转了一个弯，立马变得严肃，语气中甚至还有些质问的成分，“什么？你竟然不喜欢我家顾曲？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你怎么能不喜欢他？” 路栩：“……” 追星的女人都这么可怕的吗？ 路栩无奈地坐在旁边，被迫听何家小妹给他普及某顾姓男星的“光辉历史”。 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就出了，却忽然听到何欣然幽幽的一句。 “我姐啊，特喜欢会弹吉他的男生，也是因为这个喜欢的顾曲，还说她找男朋友的标准之一就是要会弹吉他呢。” 路栩的眸子动了动，他会蹦迪会飙车会弹钢琴，吉他倒真没摸过。 他咳了咳，问：“吉他容易学吗？” 何欣然轻轻挑了挑秀眉，又故作吃惊地问：“姐夫，你不会弹吉他啊？那你是怎么追到我姐的？” 路栩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追的我。” 如果不是说这话时，他眼神都快飘到天上去了，这话可能还有那么一点说服力。 何歆安才从房里走出来，就听到了路栩的这句话。 她嘴角狠狠一抽，差点儿没忍住上去给他一拖鞋。 何欣然眼尖地看到站在房门口的何歆安，一时忘了自己这是在偷鸡摸狗地看电视的处境，朝自家姐姐招手，八卦地问：“姐，正好你来了，我们正聊你呢，给我讲讲你是怎么追姐夫的呗。” 何歆安：“……” 路栩：“……” 何歆安走过去，瞥了一眼路栩，瞧见他躲躲闪闪的目光，心里冷笑一声，才把目光移开，落到何欣然身上，“又偷偷看电视，是觉得断网时间太短了，还是觉得蜘蛛纸牌不好玩了？” 何欣然：“……” 敌方使出杀手锏，我方士兵火速缴械撤退。 何欣然把遥控器往路栩怀里一丢，从沙发上爬起身就要跑回房，走之前还完美甩锅，“都是姐夫和我打听了你喜欢弹吉他的男生是什么样的，我才开电视让顾天王给他当模范的，不赖我。” 路栩：“？？？” 路栩：“……” 行，赖他。 把何欣然轰跑了，何歆安站在路栩旁边，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路先生，请问我是怎么追你的呢？” 路栩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看她，“你怎么追的我，你自己不清楚么……” 听见这话，何歆安差点笑了，被他的厚脸皮气笑的。 见他非要厚着脸皮这么装下去，何歆安挑了挑眉梢，走过去，紧挨着他坐下，“这不是想让你帮我回忆一下……” 她边说着，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又缓缓移到他的耳朵上，轻抚他的耳垂，吐气如兰，“到底是你先喜欢我，还是我先追得你？” 路栩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就僵住了，像是被人抓住了要害一样，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女人的手指有些凉，可传到他的皮肤上，却变得异常炽热，像是一团火，从他的耳垂，一路烧到了脸上。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就好像胸前有个隐形起搏器，在画蛇添足地给他除颤，却非把他的心跳加快了一倍。 他望着何歆安，张了张嘴，“是我……” 话还没说完，却见她妩媚一笑，然后…… 揪住他耳朵。 “……痛痛痛——痛！” 路栩捂着被捏疼的耳朵，满脸不可置信，却见她笑眯眯看着自己，说：“痛就对了，以后再和何欣然说这种话题，还会更痛的。” 方才的旖旎心思早被折腾没了，路栩捂着耳朵跳起来，看见何歆安洋洋得意的模样，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何歆安以为他又要像以前那样控诉自己，说她怎么怎么凶残怎么怎么母老虎，她都准备好台词和他抬杠了，对方却只是抿了抿唇，低声骂了一句：“你个笨蛋。” 骂完就头也不回地回房了。 何歆安：“？” 就这个？ 就只是这个？ 等了半天就等了这一句，何歆安反倒觉得莫名其妙了。 看着路栩捂着耳朵，一声不吭离开的背影，何歆安秀眉轻皱，陷入了沉思。 路栩他……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路栩一回房就关上了门，扑到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暴露在空气里的耳朵像是被染料染了颜色一般，通红通红。 一想到自己刚刚差点就把那句话脱口而出，路栩羞愤得差点要给自己一个大耳巴子。 他覆上刚刚被何歆安抚摸过的地方，半晌，才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一声。 “笨死了。” 第18章 第十八个亲亲 大年这天, 何歆安忘记把回家前关了的闹钟打开, 一觉竟睡到了十点钟，也没人叫她起床吃早点。 过年这天家里事挺多, 很大一部分就是做饭，这边的风俗, 一桌最少要上齐九个菜, 七荤一素一汤，大鱼大肉伺候，做起来麻烦也费时间，所以要提前两三个小时着手准备。 瞧见都十点半了，何歆安火急火燎起了床，洗完脸后就抹了一层素颜霜，连眉毛都没画，手上边扎着头发就边从房里跑出来了，还喊了一声, “妈，你怎么不叫我？” 她急匆匆跑到厨房，却发现厨房里除了何妈妈，还有一个人。 看见正拿着白菜在洗碗池边洗的路栩, 何歆安惊愕了一下，视线在那颗洗得水都要滴到地上的白菜上停了一秒, 又落到路栩身上, “你在这做什么？” 路栩偏了偏头, 将被水溅湿一块衣服的那边身子侧了过去, “帮阿姨洗菜啊。” 何妈妈笑眯眯道：“小栩一大早就起来帮忙了，还不让我叫你，说你平时工作累，回家了让你多睡会儿。” 何歆安一脸不信，“他有这么……” 好心？ 意识到自家母亲还在这，她和路栩还是假情侣的模式，剩下半句话到了嘴边又临时改了口，“……他有这么心疼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何妈妈笑了笑，“你这孩子，怎么说得小栩以前不心疼你一样？是不是太习惯了小栩对你好，把你给惯坏了？” 何歆安：“？？？” 路栩惯坏她？ 角色反了吧。 何歆安在心里腹诽，边干笑着附和，边在何妈妈看不见的角度，朝路栩使眼色，让他赶紧出去，不需要再在这献殷勤。 路栩恍若未闻，扭过脸去不理她，嘴上却是谦虚又乖巧地跟何妈妈说话：“阿姨，那都是我作为男朋友应该做的。” 闻言，何歆安嘴角直抽，这家伙是不是角色扮演入戏太深了？ 不想再搭理这虚伪的家伙，何歆安撸起袖子准备来帮何妈妈的忙，却被何妈妈以厨房太小三个人太挤的理由赶出了厨房。 何歆安满脸震惊，同时又很是不服气，“为什么不是路栩出来？他什么都不会，在这只会帮倒忙。” 何妈妈嗔了她一眼，像是在埋怨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这孩子，就是因为小栩不会，所以才更要在这学，我在给他教香酥鸡翅呢，你就别添乱了。” 何歆安：“？？？” 香酥鸡翅可是何家独门的手艺，她的最爱，连她自己都还没偷师成功，路栩就今儿却在光明正大地拜师学？ 这究竟……谁才是亲生的？ 何歆安愤愤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在一旁看唱歌比赛节目的何欣然咽了咽唾沫，不着痕迹地往另一边挪了一点。 她原本还想说，姐夫之所以现在去厨房抢着做事，是因为她说了一句“姐姐喜欢会做饭的男人”，但是看现在这种情况，她决定还是闭嘴为妙，安安静静当个透明人。 她好不容易能在大年三十这天，光明正大去舔她家顾天王的美颜，可不能因为多嘴，被伤及无辜。 在姐夫和顾天王之间，她果断选择顾天王，毕竟是“老公”。 何歆安这闷气生了一上午，直到…… 路栩把他学了一上午的成果端上桌。 何欣然一看到那盘酥脆鸡翅就没忍住笑喷了，“谁把煤炭端上桌了？” 路栩脸一黑，指着盘子里唯一一块稍微没烧得那么焦还能看出一点正常鸡翅颜色的鸡翅，一脸认真道：“这不是煤炭，这是鸡翅。” “何欣然，怎么说话呢？” 何歆安拍了一下何欣然的手，训了她一句不礼貌，“路栩第一次做，就算没做得好，你这样嘲笑，也是不对的，知道吗？” 何欣然撇撇嘴，弱弱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路栩微愣，没想到她竟然会维护自己，心里涌出一股感动。 然而却在下一秒，听到何歆安再次开口，“路先生，请问您是怎么样，把酥脆鸡翅，变成炭烧黑煤的？用魔法吗？” 路栩：“……” 在何家两姐妹的嘲笑声里，路栩的脸色越来越青，特别是看到何歆安那副大仇已报的解恨模样，更觉得自己的一腔深情，是喂了狗。 哦不对，不能这么说，他待会儿还要吃自己做的鸡翅。 不仅自己要吃，还要逼着何歆安也吃，非吃不可！ 路栩默默下了这决心，然而还没等来逼何歆安吃这菜的机会，却等来了一阵敲门声。 四人面面相觑，大过年的，谁这时候来串门？ 何歆安放下碗筷，去开了门，一见门外站着的人，嘴角往下一耷，“大伯，堂哥。” 门外站着的中年男人是何爸爸的哥哥，那年轻点的，是他儿子。 这父子二人，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拿着何爸爸去世那年，何妈妈向他们家借了一万块这事儿，说了十几年，就想着来何歆安家借钱，每每都闹得他们家不得安生。 与其说借，倒不如说是直接要。何妈妈早在十年前就把前给还了，但对方明显是欺负这家里没男人撑腰，仗势欺人。 何歆安年前为了让自家母亲和妹妹能过得清静点，给了这父子俩五万，让他们别再来，没想到今年连个年都还没过完，这父子二人竟然又来了！ 何歆安挡在门口，没一点要让他们进屋的意思，冷着脸道：“大伯，大过年的，您来这，有什么事？” 何大强看见是自己大侄女来开的门，就跟看见提款机似的，脸上堆满了笑，“安心回来过年啦？回来了怎么也不和大伯说一声？” 说话这功夫，何大强上下打量了两眼自家这大侄女，已经打好了要钱的小算盘。 这时候，何妈妈从客厅里走过来，边问：“安心，是谁来了？” 她走过来，瞧见门口的何家父子，脸色微微一变。 何大强朝她谄媚地笑，“弟妹，好久没见了。” 何妈妈难得脸上没一点笑意，语气不善地开口：“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你一个弟媳，怎么和我爸说话的呢！”一旁的何力指着何妈妈鼻子大声嚷嚷。 何歆安眉头一皱，挡在了自家母亲的面前，冷冷盯着何力，“你一个侄子，又是怎么和我妈说话的？” 何力脾气暴，闻言就要骂她，却被何大强拦住。 何大强啐了自家儿子一句，又转过头看向何歆安，说：“是这样的，我们父子俩前两个月做了笔生意，把钱亏了，现在大过年的，要债的都找上门来催了，我们实在没法子，所以想向安心……” “所以你就在大过年的找到我家来了？” 何歆安冷笑，“大伯，我年前就白借给了你五万，五万块呢，养两只猪一年都花不了这么多。” “何歆安，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何力指着她鼻子骂，“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把借钱给你们家，你爸死了都没地住。” 何歆安握紧了拳，死死地瞪着口出狂言的何力。 “大力，别乱嚷嚷。”何大强训了自家儿子一句，又看向何歆安，笑得不怀好意，“不好意思啊安心，我儿子脾气冲，一遇到不合意的事儿，难免急了点，说话也说得难听，说不好啊，还会动手打人。” 他笑了笑，接着说：“安心，大过年的谁也不想闹不痛快，咱两边都干脆点，十万，你借大伯十万，大伯马上走，绝不打扰你们过年。” 闻言，何歆安简直要气极反笑，傻子都能听出来他这是在威胁她，今天要是不拿十万给他，就别想过个好年。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何大强，你以为警.察过年不值班？” 何大强脸色一变，“安心，你非要把咱两家之间的关系闹得这么僵吗？” 何歆安呵了一声，冷笑，“我爸刚走还没拿到抚恤金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跑得没影儿，连我爸的葬礼都是靠我爸妈的朋友接济的，你们借的那一万，也是被亲朋好友说得面子上过不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扔在我和我妈身上的。” 她说话时，连牙齿都在打颤，“这几年我借了你们几万又几万，你们不但不满足，反而变本加厉，现在你跟我说咱两家之间有什么关系？债主和借债人的关系，饲养员和猪的关系！这两只猪还养不死！” “何歆安！你别他妈的不知好歹！” 何力被她的话气得眼都红了，冲上来要来揪她的衣领。 何歆安下意识要躲，手臂被人抓住，拉着她往后仰去，撞进了身后男生的怀里。 下一秒，男生不可一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何歆安，这种渣宰，你竟然能忍到现在？” 路栩冷笑了一声，眼神冷冽， “换我来，早打死了。” 第19章 第十九个亲亲 把话一撂, 路栩将何歆安拉到身后, 挡在何力面前，眼神不善。 何大强见家里还有个年轻的男人, 没来时那么有底气了，朝路栩笑得讨好, “小伙子, 你是安心的男朋友？” 何力没那么多心眼，一贯的莽撞，急红了眼谁都一样揍，冲路栩怒道：“你个小白脸儿玩意，你算哪根……” 话还没说完，何力的右脸重重地挨了一拳，嘴角立马渗出了血丝。 路栩活动了两下手腕，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何力：“小白脸？” 他眼神一冷，“小爷最讨厌这个称呼。” 说完, 又是一拳揍过去，揍得何力跌倒在地，右眼青了一圈。 何力连挨了两下打，火冒三丈, 从地上爬起来，冲向路栩就要揍他, 被路栩躲闪过去。 这时候, 何欣然忽然从屋子里冲出来, 抱着头冲出混乱的门口, 在楼道里尖叫。 “打人啦！救命啊——” 少女歇斯底里的尖叫传遍整个楼道，霎时间，楼上楼下响起一阵一阵的开门声。 紧接着，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没两分钟，何歆安家外面的楼梯上就站满了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甚至还有人拿着锅铲就出来了。 这些邻居都眼熟何欣然，瞧见这小姑娘站在楼梯口，连鞋都跑丢了一只，满脸惊惶的模样，火气立马上来了。 “我们没闹事，我是她大伯！”何大强理直气壮开口，“我们的家事，你们管屁管？” 这时，拿着锅铲的阿姨走过来，用锅铲指着何大强鼻子，拔高了声音怼他，“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啊，你就是仗着何家男人不在了，欺负何大姐和两个小娃娃，年年来讨钱，你们这是敲诈勒索！” “对，敲.诈勒.索，打电话报警！” “把他们送警.察局去，看他们还怎么折腾！” “不急着送警.察局，先打一顿再说！” 来围观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何大强腿越来越软。 高高壮壮的板寸头走出来，把何欣然拉到人多的地方，问：“何小妹，这三男人，都来你家闹事的？” 彼时路栩已经扣住了何力的手，把他反剪在地上，脸上也挂了彩，听见自己也被划到闹事男人的队列，不满地嘿了一声，抬起头为自己辩解，“怎么说话儿呢？” 这时候，何歆安从屋里出来，指着大家父子向众人解释，“闹事的是这两个。” 她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路栩，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男朋友。” 路栩瞄了她一眼，又飞快地别过头，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了翘，却正好扯到嘴角那处被打伤的地方，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腾出手去摸了一下。 被他压在地上的何力趁机想挣脱，却立马被路栩重新按住了头，往地上狠狠一磕。 何力痛得大声叫唤，喊着要何大强救他，才说一句话，就又被路栩按住头往地上一磕。 路栩不耐烦地开口：“闭嘴吧你！再吵再磕！” 何力愤愤不平，“你……” 刚从嘴里蹦出了一个字，话都还没说完，又被路栩按住头往地上撞了一下。 何力吃痛地叫了一声，又是一下。 知道路栩是认真的，他这下连痛都不敢叫出声了，却又被按住脑袋撞了次地。 他愤愤叫唤，“我没出声你也磕我？！” 路栩懒懒开口：“你呼吸声太大了，吵。” 说完又按着头撞一次地。 何力：“……” 呼吸声也算？！ 何力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憋回肚子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何大强原本就是仗着何妈妈没男人依靠才这么嚣张，现在一见这些邻里邻居都不是吃素的，吓得腿都软了，连忙为自己开脱，他看向何歆安，恳求道:“安心，咱们一点小事儿就别麻烦邻里邻居了，要不这样，我们马上走，钱也不要了，你看成不成？” 说完，走过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的手。 下一秒，何力发出一声惨叫。 “我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又磕我？！” 语气竟还有一丝丝委屈。 然而路栩没搭理他，而是紧紧盯着何大强抓着何歆安的那双手，模样比刚刚自己被揍了一拳时还着急，“你他妈摸谁女人的手呢！” …… 把何家父子轰走后，何妈妈觉得打扰了全栋上下的邻居们过年，很是过意不去，趁他们还在这，挨个上去道歉致谢。 邻居们自然是没把这插曲往心里去，反而还安慰她。 何歆安也走到一旁，向刚刚第一个出声的板寸头道谢，“真是谢谢您了。” 板寸头有些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安心，你不记得我啦？” 见对方认识自己，语气似乎还挺熟识，何歆安微微一愣，在脑子里搜寻了一遍，也没想起和这个人有过交集，她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 板寸头似乎也没怪她对自己这一脸陌生的表情，咧开嘴笑得爽朗，“我是郑燃啊。” 他顿了一下，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小时候老躲在你身后哭鼻子的那个，安心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 听到他这句话，何歆安终于想起来了，她小时候有个叫郑燃的玩伴，胆子特小，看见王八都会吓得哭鼻子，总往她身后躲。他们一起玩到上小学，直到初中，郑燃跟着父母出国了，他们才一直没再见过，也没联系。 没想到，那时候瘦瘦小小的郑燃，现在竟然长成这么高高壮壮的大男人，剑眉星目，五官硬朗，光是站在那，就安全感十足。 见何歆安还没说话，郑燃眼神黯淡了一点，“你不会一点都不记得了吧？” “是啊。” 何歆安朝他笑，打趣道：“我只记得有个叫郑燃的胆小鬼，可不记得一个叫郑燃的大帅哥。” 听到这句话，郑燃眼里的光又重新亮起，也笑着埋怨了她一句，“我还以为你真忘了我呢，瞧把我给吓得，都要冒冷汗了。” 何歆安被他夸张的话逗得笑出声，“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郑燃，遇事儿就吓破胆。” 郑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就别抓着以前的事笑我了。” 何歆安笑了笑，刚想说话，肩膀却被人揽住。 她偏头一看，男生挂彩的俊脸就闯进视野。 路栩搂着何歆安的肩，吊儿郎当开口：“安心，给男朋友我介绍介绍，这位是？” 虽然是在对何歆安问话，但他的视线，却是一直紧紧盯着对面的郑燃。 脸上含笑，眼里却没一点笑意，反而充满了不友好的敌意。 这副表情，这个姿态，郑燃理解为正在划分领地的狮子—— 在宣布主权。 郑燃弯了弯嘴角，“我叫郑燃，是安心的发小。” “发小啊？” 路栩侧头，故作惊讶地看向何歆安，“安心，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你不会把人家忘了吧？” 看着他这夸张的模样，何歆安眼角一抽。 这个戏精，他又在给自己加什么戏？ 戏精又扭过头看向郑燃，脸上是抱歉的神色，“真是不好意思，安心她就是记性不好，回家前，我就让她把家里亲戚朋友的习惯喜好告诉我，她没一样说全了，还把你这么一个大活人给忘了。” 郑燃笑了笑，“没关系，我才回国，和安心分开很久了，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是是是，我唔……” 路戏精还想接着说什么，却被何歆安捂住了嘴，何歆安朝郑燃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家里还有点事，我们先回去了，下次再聊。” 说完就半拉半拽地把路栩推回了屋，关门之前还朝郑燃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郑燃站在屋外，看着玄关门关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是有意思。” 何歆安直接把路栩拽回了房间，锁上门，质问他：“你刚刚和郑燃说什么呢？说多说错，你难道想让咱两关系作假的事被发现？” 路栩坐在床上，抱着双臂，不屑地嗤了一声，“我看你是心虚。” 何歆安不解，“我心虚什么？” “心虚你和……” 路栩说了一半又住了嘴，他别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何歆安没听清他嘀咕什么，又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 路栩不耐地回了一句，又冲她仰起脸，“快帮我上药，疼死了。” 何歆安抽了抽嘴角，但还是从柜子里找出家用医药箱，帮他清理伤口。 “疼疼疼——” 棉签一挨到嘴角的伤口，路栩就立马避开何歆安的手，一个劲喊痛。 “叫你刚刚强出头，现在知道痛了？” 何歆安训了他一句，手上的动作却是比刚刚放得更轻。 路栩理直气壮，“我不打他，他就打你了，是个男人都不会让自己的女人被欺……啊疼疼疼——你轻点儿！” 何歆安白了他一眼，扔掉手里的棉签，重新拿了根新的沾上络合碘，边给他消毒，边警告他，“你可不要入戏太深啊，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能加你的工资。” “谁跟你演戏了啊。”路栩小声嘟囔了一句。 何歆安没听清，“你说什么？” 路栩看了她一眼，又改了口：“我说，你不是会跆拳道吗？不是还挺厉害，得了奖吗？怎么今天一招都没使？” 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何歆安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那个啊……” 她眼神飘了飘，声音变得很小很小，“那是别人送的。” 路栩：“……” 路栩：“？？？” 第20章 第二十个亲亲 见势不妙, 何歆安把手里的棉签硬塞到路栩手上, 丢下一句“你自己上药”，就立马起身逃出了房间。 路栩想抓住她的手却捞了个空, 也起身，追上去, “何歆安你给我说清楚, 别走！” 何歆安出门就撞见正叼着一根棒棒糖的何欣然，连忙抓着她，挡着身后的路栩。 何欣然被迫一百八十度来了个大转弯，什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路栩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过来，表情像是要杀人。 何欣然：？？？ 路栩在何欣然面前站定，看向躲在她身后的何歆安，冷笑，“你跑什么啊？你不是跆拳道高手么？” “跆拳道高手？” 被当成挡箭牌的何欣然先出了声, 她把含着的棒棒糖拿了出来，侧过脸看向身后人，好奇问道：“姐，你什么时候会跆拳道了？” 何歆安瞪了她一眼, 警告她别捣乱。 路栩森森开口：“家里还摆着跆拳道比赛的奖牌，天天供着呢。” “你说那个啊, ”何欣然像是被这句话提醒了, 想起了什么一样, 无视自家姐姐警告的眼神, 不嫌事大地继续开口：“那是我姐的暗恋对象送的，当然得天天供着。” 说完看见路栩不善的脸色，何欣然一顿，又狗腿地笑了笑，“不过现在有了姐夫，那东西当然就不要了，可以考虑下次回家送给我。” 她再拿出去卖几个钱，赚点网费。 听到何欣然的话，路栩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张跆拳道男生的照片，一切都了然了。 他凉凉地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何歆安，“何歆安，挺行啊。” 说完这句就回房了，竟然也没留下些其他什么话。 何歆安愣了愣，惊讶他的反应，既庆幸他没再追究下去，可又隐隐觉得…… 他似乎在生更大的气。 何欣然还咬着棒棒糖巴头巴脑地凑过来，“姐，你是不是也恐吓姐夫了？像以前吓我一样？” 比如小时候她一直被“不听话就用毒.鼠.强毒死你”这句话支配着，直到上了初中学了生物才知道，这药早被禁了。 看见路栩刚刚那副生闷气的模样，不知怎么，何歆安心里生出一股烦躁。 她敲了下何欣然的头，“就你话多。” 说完也走了。 剩下何欣然一人站着原地，捂着头，一阵委屈。 她哪话多了？ 委屈了一阵，她又忽然想起自己有一件事忘了做。 今天何家父子来的时候，她冲出去叫唤，是路栩给她出的主意，让她在楼道里大声叫，越大声越好，越凄惨越好，不仅是要引来周围的邻居，更是要把这件事闹大。 何家父子敢一直来家里闹，就是仗着何妈妈没人能依靠，报一次警也解决不了问题，她今天这么喊，把楼里上上下下的邻居都引来了，邻居们今天也站出来给她们家撑了腰，这就是在告诉何家父子，她们家不是孤立无援，有一大栋楼的邻居能帮忙，警告他们别想再嚣张。 何欣然站在原地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在她姐夫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扰他，她姐夫虽然看起来长得挺嫩的，但板着脸的模样，还挺吓人。 路栩冷着脸回到房里，心中郁结难平。 他在气。 气何歆安原来一直在恐吓他，气她把那个旧情人男人送的东西供了这么久，更气的是，她竟然拿着旧情人送的东西来恐吓他。 这就好像，他正在和一个对手较量，在比赛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被对方随手扔掉的一个武器砸中了头。 憋屈！ 路栩磨了磨牙，觉得自己心里闷了一口气，可这口气他又不能说出来，他总不能自己亲自去对当事人说，他就看不惯她对那旧情人好。 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资格。 在何歆安眼里，他自己都还是“小.白.脸”。 路栩实在气不过去，从兜里拿出手机，看着自己桌面壁纸上笑得开怀的女人，恶狠狠道：“五百块，我对你太失望了！” 说完发现似乎解气了点？ 于是对着那张何歆安照片做的壁纸，接连说了好几遍。 气果然消了不少。 虽然觉得路栩生气，和自己恐吓他这件事好像没什么大的关联，但何歆安总觉得，他生气，是和她本人有很大的关联。 这样想着，她这一天下来，对路栩也避讳了不少，面对他时，底气颇有不足。 就连吃晚饭时，那盘黑成煤炭的“炭烧鸡翅”，她都能强忍着吃了一口，再昧着良心夸了一句。 吃完晚饭，何歆安正帮着何妈妈洗碗，门铃忽然响了。 她从厨房里探出身，正想着喊看电视的何欣然去开门，却看见路栩先起了身。 二人不经意对视。 路栩先移开了视线，脸上没有什么波动，心里却是划过一整排的“他还在生气不能破功他还在生气不能破功”。 然而当他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把因为这个女人和那个男人生气的事瞬间抛在了脑后，全身的细胞都在全力警戒另一个新男人。 郑燃见开门的人是路栩，愣了一下，又低下头拍了拍自己身边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长相穿着都一模一样的小女孩，说：“快，叫叔叔。” 双胞胎小女孩同时抬起头望向路栩，又看向郑燃，左边的这个说：“哥哥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叫他叔叔？” 右边的那个也说：“长得好看的都是哥哥。” 于是二人又同时看向路栩，异口同声地喊：“哥哥，过年好。” 郑燃听得满头黑线，这歪理论，一听就是他嫂子教的。 被夸长得好看，路栩倒是颇为满意，心情不错地挑了挑眉，却依旧嘴硬，“嘴再甜也没红包。” 说完，又看向郑燃，脸上换了个不怎么友好的表情，“你来有什么事？” 郑燃笑得老实兮兮，说的话却是一点都不客气，“总要让我们进去再说吧？”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就在这说。 可是不行。 路栩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让出了一条路。 然而郑燃进了屋也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去和何妈妈和何歆安打招呼了。 彼时何歆安正洗完碗，看见是郑燃来了，面露欣喜，“你怎么来了？” “叔叔带我们来和阿姨去玩烟花～” 郑燃身边的两个小女孩先出了声回答。 何歆安微微一愣，“这是？” “我侄女。”郑燃连忙解释。 何歆安看他这着急的模样，忍不住笑他一句，“这么慌做什么，怕我把她们认成你女儿啊？” 郑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赶紧示意两个小女孩喊人。 双胞胎小姐妹这时候倒没像刚刚那样，耍小机灵，而是听话地脆生生齐喊了一声，“阿姨好。” 何歆安被她们萌得心都快化了，这时候，左边的小姑娘忽然开了问了一句：“阿姨和叔叔，是不是跟妈妈和爸爸一样啊？” 何歆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右边的小姑娘就先回答了，“当然一样啦，爷爷和奶奶是一对，爸爸和妈妈是一对，叔叔和阿姨也是一对。” “……” 路栩一走过来就听到这么一段对话，他走到右边小姑娘那边蹲下，义正言辞地纠正她：“谁说叔叔阿姨是一对，哥哥和阿姨才是一对。” 小姑娘也很认真地和他争论，“才不是，妈妈说了，叔叔和阿姨才是一对，哥哥是阿姨的儿砸！” 路栩：“……” 听到这，何歆安没忍住，笑出了声。 路栩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又指着她，对小姑娘命令道：“那你不准叫她阿姨，要叫她姐姐。” 小姑娘委屈地扁了扁嘴，“可是阿姨是叔叔的朋友，如果叫阿姨姐姐的话，那阿姨不就成了叔叔的女儿了？” 路栩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硬是愣了好几秒，“逻辑还挺强？” 何歆安终于看不下去了，把小姑娘拉到身边，护着她，忍着笑和路栩开口：“行了，你都这么大人了，和小孩子争什么。” 她弯下腰，对两个小姑娘道：“别理他，就叫阿姨，阿姨带你们去玩烟花。” 她先回房换个件衣服回来，正要和郑燃牵着两个小姑娘出门，却发现路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守在了玄关门口。 路栩表情颇为不屑，“我只是觉得春晚无聊，出去透透气，跟你们顺路。” 何歆安抽了抽嘴角，明知这是歪理，却也无力反驳。 刚刚和他争论的小姑娘歪着头看着他，一脸天真地问：“哥哥也要下楼呀？那哥哥和我们一起去放烟花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一起去玩玩。”路栩似是很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说完，他又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强调， “是叔叔，不是哥哥。” 第21章 第二十一个亲亲 何歆安一行人拿着烟花下了楼, 两个小姑娘不敢放有很大响声的, 袋子里都是些仙女棒。 双胞胎小姐妹似乎很喜欢路栩，一直粘着他, 要让他给她们点烟花，陪她们放。 路栩原本还想听听何歆安和郑燃会聊些什么, 好做些准备, 却被这两小姐妹一左一右地拽着手往前走，甩都甩不掉。 看着何歆安和郑燃二人在后面散步一样慢悠悠地走，路栩又急又无奈，指了指郑燃的方向，“你们亲叔在那边，不去找，总粘着我做什么。” 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回答：“因为哥哥好看呀。” “是叔叔。” 路栩再一次强调，但语气明显缓和了些，这句好看总归是受用的。 小姑娘歪了歪头, “可是妈妈说了，长得好看的，都是小哥哥。” 另一个小姑娘也同意地点头，“哥哥长得好看, 所以叫哥哥。” 路栩呵了一声，拐着弯使坏, “那你们不叫郑燃哥哥, 是不是因为他长得不好看？” 然而小姑娘却没如他的意, 有条有理地告诉他, “不是呀，因为叔叔是爸爸的弟弟，所以叫叔叔。” “是呀是呀，”另一个小姑娘总在附和自己的姐姐，“叔叔也很好看的。” 路栩很是不屑地嗤了一声，“那我和他，谁更帅？” 这话一问出，两个小姑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了几秒，明明什么对话交流都没有，却让人觉得这两小家伙在商量什么。 总是附和的那个小姑娘这次先开了口，仰着肉肉的小脸望着路栩，“叔叔更好看。” 路栩脸一臭，“那你叫你叔叔给放烟花去。” 另一个小姑娘连忙解释，“星星说的是哥哥叔叔，不是郑燃叔叔。” “这还差不多，”路栩满意地哼哼两声，从袋子里拿出火机，“来，比亲叔更帅的路叔叔给你们点烟花，拿稳。” 正给她们点燃两根仙女棒，路栩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女人的轻笑声。 他回头望过去，看见何歆安笑得满面春风，才转晴的脸色就又变阴了。 何歆安双手插着兜，和郑燃并肩走着，听他给自己讲刚到国外时，因为没见过世面而出的糗。 何歆安笑了笑，“那你这次回国，是准备好在国内定居了？” 郑燃点了点头，“这次回来，一是回来看看爷爷和奶奶，老两口不想移民去国外，我这一走，可没再见过几次，二呢……” 他顿了一下，看向何歆安，眸子里星光点点，“我要结婚了。” 何歆安：“？？？” 何歆安足足愣了三秒，好一会儿大脑才重新运转，“结婚？你就要结婚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郑燃还比她小了一岁吧？ 郑燃似乎早料到了她这反应，抿唇笑道：“是不是觉得太早了？” 何歆安下意识点头，又反射性摇头，“你别误会……” “没有什么好误会的，”郑燃弯唇笑了下，“很多人都觉得太早了，但对我和她来说，现在是最合适不过的时候。我们在国外相识，她比我大五岁，我对她一见钟情，相识七年，恋爱五年，如今结婚，也是履行当初在一起时许下的誓言。” 见何歆安有些意外，郑燃笑了笑，继续道：“当初她打死也不愿意，说我太年轻不懂什么是责任，甚至在知道我心意后闭门不见，我因为她，可是逼着自己连跳了两级，就是为了能早点毕业，能早点拥有足以承担责任的能力。” 何歆安不由得赞叹了一声，“你很厉害。” “厉害的不是我，是她。”郑燃垂了垂眸，低笑道：“当一个人拥有望而不及的挚爱时，他拼了命去脱胎换骨的信念，只是为了让那个人能回头拥抱自己。” 路栩脱不开身，无奈只能一边盯着这双胞胎两姐妹放烟花，一边时不时回头瞟两眼，竖起耳朵听那边两人的动静。 “哥哥哥哥，放完了。” 小姑娘扯着路栩的袖子摇啊摇，希望这个一点都不专心的大人能够注意这边。 路栩不耐地啧了一声，跟她再次强调，“说了多少遍，叫叔叔！” 边说边蹲下来，从地上的袋子里掏出一根烟花，给她再点上。 看见另外一个小姑娘的烟花也快烧尽了，路栩忽然灵光一闪，拿了一把袋子里的仙女棒，一大捆绑在一起，兴冲冲跟两小姑娘说：“一根一根点多没劲啊，咱们一次点一把，省时又省力。” 然而小姑娘却偏偏不如他的愿：“月月就想一根一根点。” 路栩嘿了一声，“你……” 小姑娘还没让路栩说上一句话，就朝他身后走过来的何歆安告了状，“阿姨，哥哥不想陪月月放烟花了，哥哥想偷懒。” 路栩：“……” 什么阿姨哥哥，绕得他都快变儿子了！ 郑燃对何歆安笑了笑，走到自家委屈的小侄女面前，摸了摸她的头，“那叔叔陪月月放，我们去更大的地方放，好不好啊？” 月月点点头，捡起地上的烟花袋，拉着郑燃要去更宽敞的地方放烟花，路过路栩的时候，还故意很甜地说了一句：“月月最喜欢叔叔了，叔叔最帅了。” 星星也牵着郑燃的手附和：“叔叔比哥哥帅一百倍。” 路栩：“……” 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看着路栩目送双胞胎小姐妹离开时候憋屈的模样，何歆安失笑，“她们怎么欺负你了？” 路栩收回视线，瞥了她一眼，瞥见她满脸愉快的模样，心里更闷。 他轻飘飘问了一句：“你们刚刚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只是一些往事，”何歆安眼尖地看到地上还落了几根没点过点仙女棒，走过去捡起来，边回答，“比如说感情方面的往事。” 路栩满脸好奇，“什么往事？” 何歆安看着他，微笑，“就不告诉你。” 路栩：“……” 成功地看见路栩吃瘪的模样，何歆安笑出了声，“行啦，不耍你了，刚刚郑燃给我发口头请柬呢。” 路栩嗤了一声，不屑道：“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说完，又反应过来，疑惑地问：“请柬，什么请柬？” 何歆安：“……” 你不是不想知道么。 何歆安把玩着手里的两个仙女棒，说：“结婚请柬，他快结婚了。” 路栩轻咳了一声，努力压抑着拼命往上翘的嘴角，“是这样啊，那祝福他。” 狠狠地祝福，再强烈地谴责，竟然憋到现在才说这事。 何歆安轻笑了一声，“你这祝福还是当面给人家吧。” 路栩没出声。 他现在心里飘着呢。 二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点安静。 何歆安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开了口：“用跆拳道吓唬你的事，对不起。” 路栩惊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她会为这点小事道歉，有点受宠若惊，但脸上却还是绷着，“你回头把那块奖牌扔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 何歆安笑了笑，“好。” 路栩反倒意外她这么轻易答应了，凑到她面前，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真扔？” 何歆安戳开他凑过来的脑门，语气无奈，“真扔。”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垂了垂眼，略显落寞，“也早该扔了。” 路栩看着她，久久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别扭地开口：“上次那件事，我也对不起。” 没想到他也会突然道歉，何歆安愣了愣，“上次哪件事？” 路栩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别开眼，小声说：“换灯泡的时候，说你爸爸的事。” 何歆安轻应了一声，沉默了许久，才问道：“是何欣然告诉你的？” 虽然是问句，但却是半肯定的语气。 即使路栩不回答，她也几乎猜到了。 路栩有点尴尬，他从没陪人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安慰，正拧着眉绞尽脑汁想的时候，却听何歆安轻笑了一声，“你紧张什么？” 路栩下意识辩驳，“我才没紧张。” “是是是，”何歆安很是敷衍地附和，“你没紧张，聊这种事也不需要紧张。” 何歆安笑了笑，徐徐道：“他是在我初中的时候离开的，最后出警那次，为了保护一个人质，被歹徒一刀刺中了要害，没等到救护车来就闭上眼了。最初那几年，我家每天都过得和办丧一样，但是后来我妈为了我们两姐妹，走出来了，我也没理由再悲伤下去。” 何歆安从路栩手中拿过火机，点燃手上的仙女棒，在空中扬了扬，边笑着说：“他的生命，就像这烟花，虽然短暂，但是闪耀的那几秒钟，是最绚烂的。” 可是绚烂过后，却是无尽的落寞和悲伤。 路栩没有说话，静静望着她。 绿色的火焰划破黑暗，照亮了女人温柔的笑脸，她嘴角上扬着，眼中却氤氲了一层水雾。 她的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她的身前，是璀璨的烟火。 烟花渐渐燃烧殆尽，火光越来越小，她的脸也渐渐要隐匿黑暗之中。 在烟花燃尽的那一瞬间，路栩伸出了手，将她拉入了怀里。 “笨蛋，想哭的时候，要抱抱才能好。” 第22章 第二十二个亲亲 突然落入男生温暖的怀里, 何歆安微微一怔, 心里无从安放的悲伤像是忽然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让她才堪堪忍住的眼泪, 终于控制不住地，如决堤一般, 沿着脸颊流下。 她伸出手, 轻轻回拥住对方，埋在他怀里，任眼泪淌下，再不需要像以往独自一人时，明明难过却还要伪装坚强。 二人相拥而立，静默无言，却仿佛有了千万句的交流，互相给着对方温暖和依靠。 良久，何歆安从路栩怀里抬起头, 美目微弯，“谢谢。” 她轻轻松开抱着他的手，退开一步，笑道：“心情好多了, 你安慰人的办法还挺有用。” 路栩别开脸，“以前我家大黑想哭的时候, 我就是这么抱着它的。” 何歆安好奇地看着他, “大黑是谁？” 听名字似乎是只狗？ 路栩把手插回兜, 一副很潇洒的模样, “一只两米高的熊……” 他的语气瞬间变得很别扭，“娃娃。” 何歆安被他陡然变化的语气逗笑，随即讶然，没想到大黑只是只没有生命和情感的娃娃。 路栩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低呵了一声，“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疯子？竟然会认为一只娃娃想哭？”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脸上小酒窝很快陷进去又很快地消失。 “想哭的人是我，但我是绝对不能哭的，因为他们说，只有懦夫，才会在达到成功之前就流眼泪，在我没有成功之前，绝对不能哭，也不准哭，更不准有一点想哭的情绪，就算哭了，得到的只会是训诫，而不是安慰。所以，每次我想哭的时候，我就会想成是大黑想哭，这样，起码还有我能去抱抱它。” 男生眸色微深，像是陷入了回忆，眼里却是满满的嘲讽。 何歆安静静看着她，眸光微动。 半晌，她伸出手，扯了扯男生的衣袖，“弯腰。” 突然的指示让路栩微愣，不知她要做什么，却还是下意识听了她的话，微微弯下了腰。 下一秒，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微凉的拇指指腹轻轻在他眼睑处抚了两下，像是在擦着什么，轻柔小心。 “想哭的时候就算躲着也要哭出来，及时把眼泪擦干，不会有人发现的。” 女人的声音轻缓温柔，像是一阵温暖的风，悄然将冰面融化。 路栩望着她，撞进她温柔的目光里。 “何歆安，”他动了动唇，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我……想亲你一下。” 何歆安微愣，在对方蠢蠢欲动真要凑过来时，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她眼角一抽，将路栩推开，“剧本里可没有主动献身这一条，就算献了也不会给你发奖金的。” 路栩：“……” 路栩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复了她用一句话就把这恰到好处的暧昧气氛打破的不甘情绪。 他低下头，望着她，表情认真，“我不要奖金。” 何歆安：“？” “甚至可以倒贴五百块。” 何歆安：“？？” “所以，睡吗？” 何歆安：“……” 空气沉默了三秒。 何歆安终于出声，打破尴尬的沉默，“路栩。” “嗯？” “是我太久没打你又飘了么？” “……” 二人一路沉默回到家，何歆安一进屋就回了房间，始终面无表情。 正看着电视的何欣然听到开门的响声，转过头还想找声招呼，问问烟花好不好玩，却硬是被这二人的脸色吓得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何欣然看了看自家姐姐回房的方向，又看了看小姐夫这萎靡不振的表情，再看了看电视里恰好被镜头捕捉到的顾曲。 她纠结再三，这次终于忍痛割爱，把遥控器扔了，凑到路栩旁边，“姐夫，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路栩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都已经伸出了手这急切的模样，以为她有什么迫切的事，把手机解开锁递给她。 何欣然一接过手机，就立马打开搜索网站，手指灵活敏捷地打出了一行字，再把搜索出来的页面举到路栩面前。 路栩眯眼一看，就看见页面上一溜的…… 哄女生的一百种方法。 路栩：“……” 何欣然把手机还给他，丢下一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就立马坐回了原位置上，继续目不转睛地看她的顾曲。 路栩抽了抽嘴角，他浪了这么久，撩过的妹双手双脚都数不完，还需要求助网上这些无聊的方法？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想了想，又不动声色地把“哄”删掉，改成“追”。 何歆安回到房间，脑海里一直闪过刚刚的场景，满脑子都是路栩说那些话时候认真的眼神，她抚上胸口，里面的东西跳动得比平时都快。 她以前怎么没发觉，娃娃脸认真起来的模样，竟然这么帅？ 就算嘴上说着欠揍的话，却也让人觉得一副深情不误的样子，果然…… 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何歆安的思绪，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个号码，她抿了抿唇，犹豫两秒，最终还是接下。 “歆安，我是唐宇时。” 男人温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润如玉，安静沉稳。 何歆安低应了一声，“我知道。” 说完便不再开口，也不主动问他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半开着玩笑道：“上次给你发短信，没见你回复，还以为你把这个号码当成了骚.扰电话。” 何歆安始终沉默着，没有回他。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该从哪开口。 更不知道，那一条告诉她他回国了的短信，究竟是什么含义，不管是什么含义，在她看来，都是在施舍她，重新施舍她继续苦苦等待的希望。 察觉到她的沉默，唐宇时若有似无地轻叹了口气，“歆安，我这次，是为了你回来的。” 即使觉得自己已经筑起了高墙，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听到这句话时，何歆安仍是忍不住呼吸一窒。 “歆安，我一直都喜欢你，在你向我告白的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了你。知道吗，那晚听到你对我的告白后，我整个人都快激动到癫狂了，我趁着酒醉，小心翼翼地去牵住你的手，看着你对我笑，那个时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可是那时候的我，家里一穷二白，而你那时候已经在网上经营起了名气，我听到你和朋友说，争取在大学毕业之前能开成一家网店，靠自己在b市买车买房，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已经有了目标，在为了梦想而努力奋斗，而我，除了努力读书，一无所有，我无法去帮助你的事业，甚至连参与都觉得是妄想。所以我答应了潇潇的要求，和她一起出国，为了有一天，能达到和你一样的高度，站在你身边，而不只是仰望。” 何歆安恍若在梦里，听着男人在电话中将所有的事情徐徐道来，就如同她这些年所期望的这样。 可是…… 她却没有一丁点儿期望达到的欢喜。 她一直都觉得，唐宇时真的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优秀到让她这个倾慕的人自卑不已，有他的地方，就有如众星拱月，而她，只能偷偷地仰望。 但谁又曾想到，在他眼里，他们两个的角色，竟是完全倒置了。 何歆安忽然想笑，嘴角却怎么也扯不来一抹弧度。 她只觉得，满满的可悲。 沉默了许久，何歆安陡然开口：“所以你答应和朱潇潇交往，好和她一起出国，再答应和她结婚，好接手她家的公司，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你是打算和朱潇潇结婚之后，接管到她家的公司，再回来找我做你的小蜜？” “不……” “唐宇时，别搞笑了，”何歆安轻呵了一声，“出国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能得到更多的机遇，回国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的事业能够更上一层楼，说了这么多，你不过是找一个借口来掩饰你的野心和欲望，还有你那可怜的自卑感。” 何歆安嘲讽地笑了一声，“我已经当过一次你们爱情里的女炮灰了，你竟然还没放过我，又来抓我去当你事业路上的路人甲？我妈含辛茹苦养了我二十几年，把我宠成小公主，你算哪根葱，竟然想着让我去做小三？” “歆安，我不是……” “够了，别这么叫我，现在的你，才真正不配。” 没给对方一点说话的余地，何歆安说完就挂了电话。 或许是她骂得太狠，对方并没有再打电话进来。 何歆安坐在床上深呼吸了几分钟，平复了些情绪。 她也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明明是件该难过的事，她心里竟然莫名有点痛快？ 甚至还有心情去和别人分享。 平复了些情绪后，何歆安第一时间给杜一唯打了一通电话，想告诉她自己拒绝了唐宇时还把对方痛骂了一顿的事。 一对合格的塑料姐妹花，总会在第一时间一起去唾弃渣男。 然而她的塑料花姐妹，这次却没有接电话。 b市。 杜一唯与门外提着大包小包的女生已经僵持了不下三分钟。 女生像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开口：“表姐，我和我爸爸闹翻了，求收留。” 杜一唯嘴角直抽，只想扶额。 这年头，连逃婚的，都是一对一对的么？ 第23章 第二十三个亲亲 杜一唯打小就知道, 自己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生在上流阶层，注定在许多方面都失去自主选择的权利, 比如喜好，比如交际, 比如爱情。 所以在听到表妹纪小琪可怜兮兮的诉苦时, 她也早已见怪不怪。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难怪从我回国后，我爸就一直对我放任不管，就连我为了接触明星而去娱乐公司应聘，他都没反对我，反而还帮我找关系找后门。” 纪小琪委屈极了，想起几个月前，在自己兴致勃勃透露出想去当明星经纪人，感受一下明星私底下的生活时，自家父亲还满脸慈爱地宠着她, 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当经纪人，就干脆去当大明星的经纪人，一切由他包办。 她那时候还把自家父亲当伟人来着, 还是自带圣光的那种，现在想想, 这就是死刑犯的最后一餐, 都要死了, 当然是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纪小琪又气又委屈, “原来他什么都算计好了，他怎么连我都算计？我可是他亲女儿啊。” 杜一唯吹了吹刚修好的指甲，见怪不怪道：“就是因为你是他亲女儿，他才更要把你送去联姻，要是送个假女儿去，他还不放心呢。” “表姐，”纪小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已经在我爸面前撂下话了，他不松口，我绝不回去，你能不能收……” “不能，不行，不愿意。” 还没等纪小琪说完，杜一唯先来了个拒绝三连。 纪小琪被拒了个猝不及防，“为什么？” 杜一唯很严肃地开口：“包庇逃犯可是会被连坐的，更何况是我这么个身份，难道你也想像我一样，大过年的都是孤家寡人宅着？” 纪小琪欲言又止，她知道，这个表姐早在几年前就和杜家那边断了关系，同样是因为联姻的事，杜伯伯不认她这个女儿，不让她进家门。自己能找到她，也是多亏了别人的帮忙。 可是一想到，回去了就等于屈服，就等于同意嫁给那个整天花天酒地的浪少爷，她就很不甘心！ 纪小琪咬了咬唇，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什么后果都由我一个人承担，这样可以先收留我一阵吗？我不白住，我愿意付房租的！” 说着，她也没等杜一唯说话，马上打开自己的背包，两手并用，胡乱地翻钱，最后干脆把背包里的东西全倒在沙发上，匆忙地找。 也不知道她包里究竟是什么无底洞，杜一唯只看见一大堆东西哗啦啦地倒出来，似乎还有很多张照片？ 她眼尖地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拎起一张，眯眼一看，再捡了两张，再眯起眼仔细看。 “……” 三秒的沉默之后，杜一唯几乎是颤着声音问：“你刚刚说你去当了明星经纪人，是哪个明星来着？” 纪小琪停下动作，眨了眨眼，“顾曲啊，我刚刚没说吗？” “……” 短暂的沉默过后，杜一唯热切地看着自家表妹，不，现在应该说是看着顾天王的经纪人，“请务必住我这！” 纪小琪：“？” “请务必告诉我顾曲到底是不是gay！” 纪小琪：“……” 短暂的年假转眼即逝，明明感觉之中是昨天才到的家，但现实却偏偏残酷，一晃就到了回b市的日子。 早在前一晚，何妈妈就开始给何歆安打包各种干货和特产。 何歆安哭笑不得，大包小包地回了家，本以为回去时东西起码能少一半，然而现在却仍然是大包小包地带着。 自然，这些东西，都给路栩提着。 何妈妈和何妹妹刚把二人送到楼下，恰逢郑燃带着双胞胎小侄女从亲戚家拜完年回来。 两个小姑娘一见路栩要走，一左一右地抱住他大腿，说不准他走，竟然还伤心得要哭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路栩很是无奈，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招小孩喜欢，两边一边一个，拖得他都走不动道了。 “月月舍不得哥哥走，月月想做漂亮哥哥的老婆。” “星星也舍不得哥哥走，星星想做漂亮哥哥的小老婆。” 路栩：“……” 看到何歆安还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路栩不满道：“快帮忙啊，你男朋友都快被别的女人抢走了，你还笑得出来？” 何歆安忍住笑，接过他手里拿的行李，“我和郑燃先把东西送上车，你慢慢安慰你的两个小老婆。” 说完，和郑燃分了点行李，提着朝停车的地方走了。 徒留路栩在原地，寂寞如白雪，对影成三人。 路栩狠狠地抽了一下嘴角，低头看向两个跟树袋熊一样抱住他大腿的小姑娘，“放开。” 没人搭理他。 “再不放开我就生气了。” 还是没人搭理他。 路栩：“……” 路栩沉了沉声音，故作严肃地开口：“我已经有老婆了，你们这样可是犯法的，犯法懂吗？就是你们再不放开，警.察一会儿就会来把你们抓走。” 听到警·察这词，两个小姑娘终于动弹了，松了些手，路栩趁机把她们从腿上扒拉下来，边嫌弃地嘀咕，“我亲老婆都没抱过的腿，就被你们两个小鬼先抱了。” 说完就想走，却不经意间看到两个小姑娘咬着嘴唇，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路栩脚步一顿，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蹲到了她们面前，轮流拍了拍二人的头，难得地哄了一句，“乖乖听话，我就会想你们。” 小姑娘们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哥哥，再见。” “是叔叔，”路栩再一次强调，这一次，他认真解释道：“我是你们阿姨的男朋友，所以喊叔叔。” 在路栩被双胞胎小姐妹拖着的时候，何歆安和郑燃把行李搬上了车。 “安心，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啊。”郑燃帮忙把后车厢的门关上后，对何歆安发出邀请。 听出了他话里那点小自豪和小小的炫耀，何歆安很是无奈地应下，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可真快，小时候的玩伴转眼就要成家了。” 郑燃淡淡地笑了笑，“你不也把男朋友都带回家见阿姨了，想必也早有打算了吧？” 闻言，何歆安自嘲地笑了一声，“实话和你说，我这是租来的。” 郑燃一怔，“租来的？” 早料到了他会这么惊讶，何歆安很是无谓地耸肩，“为了让我妈能消停两年，别动不动就催我去相亲，随便在夜……网上找的。” 为了注意自己在小伙伴面前的乖乖女形象，她及时把夜店改口成了网上，末了，她又故作威胁地看向郑燃，警告道：“你可别当大喇叭花，回头就把这事告诉我妈。” 郑燃从愣怔中回神，笑了笑，“当然不会。”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道：“既然是租来的，那你租的这个小男友业务还挺不错，演得挺像的。” “就他啊？” 听到这句话时，何歆安恰看到路栩带着两个小姑娘朝这边走过来，脸上写满了嫌弃，“他不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一个幼稚鬼，一天到晚咋咋唬唬，还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就想着我给他发奖金。” “我可听到你说我坏话了！” 路栩领着双胞胎走过来，捕捉到“幼稚”“莫名其妙”“奖金”这几个关键词，虽然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幼稚，但他敢肯定她是在抱怨自己。 说坏话被当事人捉到，何歆安也不理亏，反倒调笑他，“哟，和两个小老婆谈好了？” 路栩立马就被她转移了话题，恶狠狠反驳，“你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占我辈分上的便宜。” “哎呀，今天怎么变聪明了？” “呸，我一直都聪明，你才傻！” 看着二人旁若无人地斗嘴抬杠，郑燃弯起嘴角，笑而不语。 何歆安和路栩几乎是一路吵着回家的，几个小时的车程，吵累了就闭嘴休息，但凡是有人说了一句话，另一个人一定会抬杠到底，累了再闭嘴。 下车时，何歆安把车钥匙扔给路栩，挑了两个轻的包裹，拿起就跑，一路跑到大楼门口，让路栩在原地满头黑线。 何歆安在大门口停下喘了几口气，捂着肚子笑看路栩左手大行李箱右手小行李箱背上还背个大背包走过来。 路栩走到她面前，重重地哼了一声，“幼稚。” 何歆安毫不在乎地得意哼哼，看见电梯门恰好是开着的，连忙又叫了路栩一声“快点”，就又丢下他往电梯跑去。 路栩：“……” 在电梯门正缓缓关上时，里面似乎有人按了一下开门键，让何歆安得以顺利钻进电梯。 她下意识谢了一句，看清电梯里的一对男女，不由得惊艳了一秒。 在这住了这么久，她似乎还是头一次在这栋楼里见到这么好看的人。 看模样似乎是一对情侣？男生好像还略眼熟，她是不是最近在哪里见过？ 何歆安背对着身后的二人，正琢磨着，路栩拖着两个行李箱从外面走进了，边愤愤抱怨：“何歆安，你这是蓄意报复，让我一个人拿这么多，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不会啊，我们仙女不需要良心，就算有，那肯定也美滋滋的。” 路栩：“……” 看着路栩被自己的话噎住，何歆安脸上就藏不住笑，正觉痛快时，身后传来一个软软的声音。 “小姐姐，你是网红安心吗？” 第24章 第二十四个亲亲 何歆安闻声回头, 就看见身后的女生同样微讶地看着自己。 可能是看清了她的正脸, 女生确定了她确实是网红安心本人，笑容腼腆地询问：“我是您的粉丝, 可以和我拍张照吗？” 在女生说完之后，她身边的男人先侧头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在不解她突然变成迷妹求合照的举动。 何歆安也只是怔了一秒, 马上就反应过来, 友好地回了一句, “当然可以, 谢谢你的厚爱哦。” 二人合照了一张，才照完，电梯门恰好开了, 路栩提着东西满脸不耐地走出电梯，边催促何歆安快点跟上。 他嚷嚷的声音太不友好，让何歆安都不好意思再和女生搭话, 只得匆忙地说了声再见，笑着告了别。 在他们走出电梯拐进楼道后, 电梯里的二人也出来了。 喻暖挽着自家男朋友的手，盯着手机里刚刚拍的照片, 嘿嘿笑了一声，“安心小姐姐真是太亲切太温柔了。” 一直忍着好奇的男人看了眼自家女朋友主动搭讪成功后的得意小模样, 忍不住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 “就拍了张照片, 这么开心呐？” 喻暖仰起头, 得意地眯起眼笑，“不只是因为一张照片哦。” 她看着方才二人离开的方向，弯了弯眼，“更因为，先了解到了，暖阳未来合作对象的人品。” 何歆安回到家后，还在琢磨，觉得刚才在电梯里遇见的那个男人很是眼熟，像是最近才在哪里见过。 想了半天，越是往前回忆，就越是想不起来，她也没多在意，扭头又去做其他的事。 抱着一大堆要换洗的床单回到客厅，看见路栩正站在角落的置物架旁，背对着她这边，不知道又在做什么。 何歆安故意用力地清咳了一声，就看见男生受惊小鹿一般抖了一下，立马转过身来，如临大敌。 她忍着得逞的笑，一步一步缓走过去，故作严厉地问：“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眼看着何歆安朝自己越来越近，路栩把手背在身后，把正想丢进垃圾桶的奖牌往袖子里一塞，理不直气也壮，“谁见不得人了？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何歆安哟了一声，轻挑眉稍，似是惊讶，“这么高级的俗语都出来了，有进步啊，不过……” 她顿了一下，在路栩面前站定，继续道：“不过用的情景不太对，应该改改。” 路栩不解，“什么？” 何歆安一笑，“应该是，以女人之心，度小人之腹。” 说罢，没等路栩反应过来，就把怀里的床单一股脑儿全塞到路栩怀里，让他被迫伸手接住。 路栩反射性伸手去接，藏在袖子边缘的奖牌挂绳顺势滑落出来，在空中晃啊晃啊，晃得他脸皮都麻了。 很奇怪，他在何歆安面前，一向不是脸皮薄的人，但这次却忽然觉得心虚，就像是干什么坏事被抓包一样。 何歆安在红挂绳滑出来时也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抓住，一扯。 金灿灿的奖牌沉甸甸地跌出来，在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下，闪得人眼花。 路栩：“……” 沉默。 还是沉默。 路小少爷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了窘迫的感觉，他别过头，不忍与何歆安对视。 何歆安皱了皱眉，看了眼奖牌，又看向路栩，迟疑地问：“你没钱用了？” 路栩：“？” 像是懂了什么一样，何歆安把奖牌放回置物架上摆着，想了想，又拿起来，放进最底下的杂物收纳篮里，边说：“没钱用了早和我说啊，我可以给你。” 路栩沉默了很久，直到何歆安都以为他不想说话直接默认了，才徐徐开口：“为什么突然这么爽快给我钱？” 何歆安动作一顿，喉头一噎，突然不知道回答什么理由。 仿佛就是下意识的一个反应，理所当然到她觉得后怕。 何歆安抿了抿唇，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面不改色道：“我现在还在雇你，是你的金.主，你没钱了当然可以找我要。” 路栩轻呵一声，眼里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一秒又恢复成那副无赖模样。 他腾出一只手伸向何歆安，掌心摊开，“那我要一百万，金.主姐姐也能给点花花吗？” 何歆安：“……” 何歆安沉默了两秒，忽地粲然一笑，然后…… 伸手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 “真当我是你金.主啊！要钱没有，要打一顿我打一送一。” 路栩疼得嗷了一声，怀里的床单倒还是抱得紧，他扯着嗓子反抗，“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说我就是你养的小.白.脸！” 何歆安闻言，又给了他一个爆栗，“那我还说，从今天起，交易到此为止，你要是想在这继续住下去，就自己筹钱交房租，没钱了自己去外面打工挣，别妄想再从我这套路到一分钱！” 路栩看着她，忽然认真地问：“那我现在是你的什么？” 何歆安被问得一怔，后知后觉才回：“房客啊。” 路栩眉峰微动，嘴角不自觉往上翘了一分，“行，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从今天开始，他的身份，就是房客了。 再也不是那该死的小.白.脸。 啧，有点愉快。 目睹路栩从炸毛到忽然顺毛的过程，感觉到此刻他脸上那一丝丝小得意的表情，何歆安眼角抽了抽，一脸这孩子怕不是被打傻了的表情。 啧啧，有点嫌弃。 何歆安默默地往后挪了一步，不动声色道：“去把被子放洗衣机里洗了，洗完再把地拖了。” 路栩不满，“怎么都是我做？” 何歆安一本正经的强词夺理：“这是你作为房客的义务，不愿意可以……” “我做。” 还没等何歆安把威胁的话说完，路栩就先一口应下来了，甚至还接着问了一句：“作为房客的我，还有什么义务？干脆一次性全说完，我都做了。” 对方突然的“傻白甜”让何歆安有些发懵，但捡着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她很理直气壮地开口：“我一时列不出来，想到再说。” 似乎没看出这就是一个套，路栩竟也爽快应下。 爽快得何歆安都惊了。 这怕不就是个傻子。 把家务活都丢给路栩去做，何歆安捂着自己美滋滋的小良心回房上网去了。 才开了电脑，登上微博，就看见自己的评论和私信炸了一般，急剧增多。 何歆安迟疑地打开其中一条@自己的，看到最右的原博，差点尖叫。 是暖阳刚发了一条新微博，宣布在接下来的一年正式与她合作，还特意@了她。 这种合作项目，在合同没签之前，什么都可能成为合作失败的影响因素，但如果先在网上公布了消息，基本就落实双方的意愿，也就是说，暖阳已经答应和她合作。 何歆安压抑着激动点开暖阳发给自己的私信，看到对方发来的联系方式，二话不说立马就加了，等待对方同意申请时的心情，紧张得无从用语言描述。 对方很快就同意了申请，同时发出了第一条打招呼的消息。 【暖阳：以后就是合作伙伴啦，以后要多多关照哦^ _ ^】 暖阳是漫画界大神级人物，即使是不混圈的何歆安，也早就听闻这位的大名，这么一句，她简直受宠若惊。 【安心：是我请暖阳大大多多关照才对】 【暖阳：哈哈，安心小姐姐好萌呀，下次一起去喝奶茶不？】 【安心：大大要和我面基？！】 对方这么熟络，让何歆安惊讶得很，当然，与暖阳面基这件事才更让她激动。 直到，暖阳发来了一张图。 准确来说，是一张合照。 地点，她家公寓上楼的电梯。 何歆安：？ 何歆安：！！！ 在何歆安与暖阳交谈之际，路栩已经把被子全塞进了洗衣机，任它们去搅和。 他靠在沙发上，拿起手机开始找有什么可以不要身份证也不用抛头露面的短工，这时，忽然听到何歆安放在电视机旁边充电的手机响了。 仿佛没听到似的，路栩纹丝不动，等着房里的人自己出来接电话。 却迟迟没有动静。 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房里依旧没动静。 路栩不耐地啧了一声，走过去拿起手机，看见一个陌生号码，略一皱眉，毫不犹豫地挂断。 这种陌生号码的骚扰电话他最近见多了，从去年年底开始就给他发骚扰短信的号码，现在还躺在他手机的黑名单里，每天给他发几条骚扰短信，再被系统拦截。 路栩挂断电话，正要放下手机，来电显示又跳出屏幕，铃声再次响起。 路栩磨了磨牙，接起电话准备将对方骂一顿再说，却在说话之前，先听到对方松一口气的声音。 “歆安，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几乎是没有一秒的犹豫和迟疑，光是凭这臭不要脸的称呼，路栩就认出了电话那头的男人。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略冲：“何歆安不在，有屁快放。” 电话那边的唐宇时愣了一下，迟疑地问了一句：“请问你是？” 路栩坐回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大摇大摆接话：“我是你爷爷。” 他这嚣张的态度，让唐宇时记起了那晚在酒店，何歆安身旁的那个男生。 唐宇时沉了沉语气，“麻烦让何歆安接电话。” 言外之意，让他麻溜的滚。 “好哇。” 路栩竟也没生气，从沙发上起身，却不是真的去了何歆安房间，而是去了浴室。 他打开花洒，把手机通话开成免提，又站在浴室门口，故意对着手机话筒喊得浪里浪气：“宝贝，有人要你接电话，什么？你在洗澡，不方便接？可是那人好像很急啊，要不我进来？什么，你现在没穿衣服？都老夫老妻了，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宝贝，我进来啦！” 最后一句，独领风骚。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骚.气。 路栩才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他边转身，边得意又嚣张地哼哼，“跟小爷斗，你还早得很……啊啊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剩下的话在看到身后女人的瞬间变成了惊叫。 何歆安淡定地站在走道上，面带微笑，“就在你喊我宝贝的时候。” 路栩：“……” 第25章 第二十五个亲亲 何歆安上前一步, 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路栩, “老夫老妻了？” 路栩吞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 何歆安又往前走了几步, 笑容渐渐加深，“宝贝儿？” “你听我解释……” 路栩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一直退到浴室里面, 身后的花洒还在哗啦啦洒着水, 些许淋到了他的身上, 冰凉的液体滴在他皮肤上, 冷得打哆嗦，但他现在可无暇顾及。 只有心虚，比刚刚差点要扔奖牌差点被抓包时还要心虚。 何歆安站在他面前, 抱着双臂，冷笑着看着他，“那你解释。” 她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好借口。 “我——” 路栩“我”了许久, 也不见从嘴里蹦出下个字，真要解释起来, 他还真没什么借口。 他需要地震火灾水灾总之一切天灾或人祸来拯救自己。 正当他这么想时，身后一直细小水流为单位喷水的花洒, 忽然，“嘭”的一声, 像爆炸一样炸出一股冲击巨大的水。 几乎是在水流四溅的一瞬间, 路栩跨到何歆安面前, 将她紧紧抱住, 挡住从头顶喷洒过来的冷水。 而他自己，背后被淋湿了一整块，冰得他浑身一激灵。 “你别……” 在路栩抱过来的一瞬间，何歆安下意识想叫他别学电视里那样耍些英雄救美的老把戏，但抬眼却看见掩在他碎发下，那只微微发红的耳朵。 她愣了愣，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男生宽厚的怀抱紧紧环着她，炙热的温度传到她的怀里，温暖得让人迷恋。 静默之间，她似乎能听见对方胸口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比往常快了些许，乱了些许。 花洒在一瞬的爆炸之后又恢复成细水流，路栩松开手，指着身后的花洒，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兴奋地冲何歆安开口：“花洒一定坏了，我去打电话找人来修！” 说完，不等何歆安反应过来，就脚底打滑跑了。 何歆安站在浴室，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这是让这小子找着借口就钻了空子。 她面无表情地关了花洒，随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一块肥皂，如同讨命的白无常一般，拖着长长的声调“招魂”：“路——栩——” 外面传来一个故意拔尖的伪音，“我不在！” 何歆安：“……” 路栩在逃出来的这会儿当然没闲着，在何歆安踏出浴室走进客厅的后一秒，他就穿好了球鞋，在何歆安举着肥皂要扔过来的时候，他就推开了玄关门。 说时迟那时快，肥皂就那么好巧不巧地，擦过路栩的耳缘，飞出了门外—— 打在了另一个人的脑门上，随着一声惨叫。 听到熟悉的声音，何歆安连忙跑过去一看，果然是赵柯。 她连忙走上前，伸出手去又不敢扶，只能小心翼翼地问，“赵柯，你没事吧？” 赵柯捂着被砸红并且还带点肥皂屑的额头，痛得生理眼泪都快挤出来了，“安心姐，你就算不欢迎我，也别扔肥皂给我啊。” 何歆安歉疚得不得了，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你在门外……” 路栩这时也忘了逃跑，看戏一样站在旁边，看见何歆安这担忧不已的眼神，又不禁戒备起来，问：“这又是谁？” 何歆安忙着把赵柯扶进去，没理他，在进门的时候，才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快去把肥皂给我捡进来。” 说完就甩过头扶着赵柯，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路栩撇了撇嘴，边朝掉在地上的肥皂走去，边小声嘟囔，“这些不知道从哪些疙瘩角落冒出来的臭男人，到底还有多少？怎么感觉来了一个又一个？” 走到肥皂前，弯下腰，刚伸出手去捡，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站直了身子，没好气道：“我才不捡肥皂！” 何歆安扶着赵柯进了屋，目光落到他被砸红的额头上，忧心忡忡道：“感觉都肿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赵柯笑了笑，反而安慰她，“不用了，我哪是那么娇弱的人。” “就是，就没见过哪个男人稍微一碰磕一下就要死要活的。” 走过来的路栩忽然插.进来搭腔，坐在沙发搭手上，抱着双臂，把话头又抛给赵柯，“是吧，兄弟。” 赵柯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何歆安，“这就是你的房客？” 何歆安轻点了下头，扭过头看向路栩时，又立马换上一副凶恶的表情，“快去把肥皂洗了放回去！” “我才不捡肥皂！” 路栩也怒气冲冲瞪着她，余光瞥见旁边的赵柯，又忽然灵光乍现。 他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从沙发上站起身，悠长悠长地叹了一句，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慢悠悠道：“算了，我这次就不和你计较，我去看看床单洗完了没有。” 说着，就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踱向浴室，边老神在在念叨：“洗完被子还要打电话叫维修工过来，修一下花洒和床腿，用得久了，都经不起折腾呐。” 赵柯在听到这句时，眸色黯了黯，又在何歆安转回头的瞬间，扬起了熟悉的笑，“安心姐，我这次来，其实是找你有事。” 何歆安一愣，“什么事？” 赵柯的笑似是顿了一秒，他垂了垂眼，敛去眼中的异样情绪，若无其事开口：“就知道你过年回家都忙忘了，我们不是每年年初都要去爬山去庙里祈福吗？” 他这么一说，何歆安才恍然记起这件事。 也不记得从哪年开始，每年年初，她和赵柯杜一唯，三个人都要去爬一次山，去山上的庙里祈福，这都延续好几年，几乎都要成为他们三个人的传统了，她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何歆安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啊，我差点就忘了，你想什么时候去，叫上杜一唯，我们随时都可以。” “已经喊了一唯姐了，她们应该现在就在路上。” “现在？”何歆安惊愕。 赵柯弯了弯唇，“知道你今天回来，也知道你一回来就会迫不及待地要投入工作，所以我们打算今天先去山下的旅馆住一晚，明天早上再爬山，这样一来，你能休息一晚，也不会浪费之后几天的时间。” 何歆安忍不住惊叹，竖起大拇指，欣慰道：“够贴心的呀，不愧是我和杜一唯的军师。” 赵柯扬了扬唇，笑笑没说话。 何歆安忽然注意到什么，又问：“你刚刚说她们？除了杜一唯，还有谁也一起？” “不太清楚，一唯姐只说这次要变成四人行，应该是她要再带一个人。” 何歆安点了点头，习以为常道：“肯定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又勾搭了一个男人，典型地好了伤疤忘了痛，去那里见了面我得好好说说她。” “你要去哪？” 何歆安才说完，路栩就从浴室里探出头，眼神戒备，像是在警戒敌人的小猎狗。 何歆安一点都不想搭理他，“没你的事，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说着，就站起身要回房简单收拾行李。 路栩把目光落到赵柯身上，“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 虽然喊的是一声客气的兄弟，但这丝毫不掩敌意的眼神，却更像是在明晃晃地提醒对方，是男人就要光明正大竞争。 赵柯对他笑了一下，“你猜。” 路栩：“……” 这场男人之间的竞争，终究还是落实到看谁脸皮更厚一层楼。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的路栩最终还是扒拉上了何歆安，坐上了去山上的车，并再次不要脸地用晕车的借口，坐上了传说中的“女友位”——副驾位。 他侧头看向一旁开车的赵柯，笑嘻嘻开口：“兄弟，你这车不错。” “……” 赵柯懒得理他。 他们要去的山就在b市，说远不远，说近……以b市弯弯绕绕的马路和堵车情况来看，也不太近。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在路栩瞌睡连天还要时不时提个神，注意车里另两个人互动的一个又一个呵欠中，也不知不觉到了。 车停人醒，车一停稳，路栩就解开安全带，几乎是跳下了车。 山里的空气比市中心清新了不知道多少，不狠狠吸上一口，都觉得是在浪费。 路栩左瞧瞧右看看，摸着下巴嘀咕，“这儿环境不错啊，适合建度假山庄。” 何歆安提着行李塞到他手上，打碎他的幻想，“路少爷，起床了啊，别做梦了。” 路栩不满地撇了撇嘴，但还是自觉地接过行李来提着。 赵柯原本只预定了三间双人房，两人一间，一人一间，怎么安排房间都充足，路栩的突然加入，四人行变成了五人行，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有问题的是路栩本人，得知自己要和赵柯睡一间房时，碎碎嘟囔了很久。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晚饭点，杜一唯正在旅馆的餐厅里等着他们。 去房间放好了行李，路栩跟在何歆安身后，边东张西望地打量这附近的环境，边跟着她的脚步走。 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声何歆安的名字，下意识看过去，果然是杜一唯在招手，只是…… 招了两下，就不动了？ 路栩明显察觉到，对方看到自己后，表情忽然僵硬，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 他微一皱眉。 不是吧？这么不欢迎他？ 下一秒，他恍悟原因。 因为杜一唯身边坐着的人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上，和他同时露出惊愕的神色。 路栩眼角狠狠一抽。 纪家的小鼻涕虫怎么在这？ 第26章 第二十六个亲亲 路栩微咳了一声, 不动声色地跟着何歆安走过去, 坐到杜一唯和纪小琪对面。 对面两个人已然僵硬，杜一唯看向赵柯, 问他，“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就把何歆安带过来吗？怎么路栩这小子也跟过来了？ 这下好了, 两个逃婚的人…… 猝不及防就会了师。 赵柯自然不知她其中的深层含义, 以为她只是在疑惑怎么多来了一个人, 他耸了耸肩, 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倒是何歆安, 原本还以为杜一唯带来的人是她新找的男朋友，没想到是个可爱的妹子，她略有些惊讶, 笑问：“这是？” 杜一唯被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瞥了眼因为路栩的到来而低着头装木头人的纪小琪，用手肘轻撞了一下她, 让她回神，边给何歆安介绍, “这是纪小琪，现在暂时住在我家。” 说完又扭头给纪小琪介绍这边的人。 她并没有说纪小琪和自己的关系, 何歆安却已经猜测到了些，这位应该是杜一唯那边家的亲戚。 杜一唯几乎不曾说过自己家的情况, 偶尔透露出的几次, 也表现得厌恶非常, 何歆安了然于心, 也就没再多问。 纪小琪被迫抬起头，朝对面的人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声音弱得如蚊鸣，怎么听都没什么底气。 尤其是当她的视线与路栩视线相接时，那毛茸茸的头，又要垂下去了，和被晒焉的茄子有的一拼。 饭后，几个年轻人饱餐一顿，提议先去房里休息休息，休息些时间，再出来找点游戏玩，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一个晚上也不能浪费。 房间分配是何歆安与杜一唯一间，路栩与赵柯一间，纪小琪一间，除了路少爷嘟囔了几句不满，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 一行人各自回了房间休息，没几分钟，路栩就从房里出来了，敲响了另一间房的门。 房里的人很快过来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立马又想把门关上，却被路栩眼疾手快，先一步抵住了门板。 纪小琪一脸惊慌，“你你你要干什么？” 路栩不带感情地扯了扯嘴角，“你说我来找你干什么？想让我站这门口说，让所有人都听到？” 纪小琪动作一顿，咬了咬唇，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让路栩进了屋。 她慢吞吞地跟进去，走了几步却死活不再往前走，非要站在离床很远的地方，满脸警戒，像是随时准备逃命的兔子。 看出她把自己当成只会用下半身解决问题的禽兽，路栩抽了抽嘴角，决定还是先不和她计较这么多，先说正事。 “喂，”他扬了扬下巴，“你怎么在这？来找我的？” 纪小琪呸了一声，“谁想碰见你，我是逃婚逃出来的。” 路栩眉梢一扬，“哟，巧了。” 他笑了一声，“同道中人。” 纪小琪：“？” 纪小琪愣了一愣，试探性地问：“你……不是来找我的？” 话音刚落，就收到对方一个不屑的白眼，“几年不见，你倒是自恋了不少。” 纪小琪默了一下，决定以大局为重，主要她也打不赢，所以还是先咽下这口恶气。 她看向路栩，开门见山：“既然你也不想结婚，那你赶紧回去把这劳什子联姻给退了，免得我们再互相浪费时间。” 路栩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我要是能退？我还用逃？” “……” 这倒是。 纪小琪咬了咬唇，又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和你结婚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见她这么理直气壮，路栩故意激她一句，“那正好啊，赶紧先和你喜欢的人把证给领了，看你家里还怎么逼婚。” 他故意说这么一句，只是想噎噎她，却不料纪小琪当真从包里拿出户口本，“咱俩想到一起去了，我就打算这样做，你看，离家之前我就先把户口本给偷出来了，机智吧？” 路栩：“……” 在路栩噎人不成反被噎时，纪小琪又焉了，垂下头道：“可是我连那个人喜不喜欢我都不知道，我连表白都不敢，和他结婚……更不可能……” 路栩终于有机会扬眉吐气，嗤了一声，“胆小鬼。” 闻言，纪小琪抬起头，怒气冲冲瞪着他，“你还不是一样，我是胆小鬼，你就是懦夫！” 路栩一愣，“什么？” 像是抓住什么把柄一样，纪小琪得意地看着他，“你喜欢安心姐姐，不是吗？” 路栩沉默。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啊，不管脸上怎么遮掩，看她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纪小琪幽幽地继续道：“可是安心姐姐不知道你喜欢他，她看你的眼神啊，就跟看二愣子一样。” “……” 路栩继续沉默。 路栩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被噎死。 他明智地决定抽身，还不忘警告纪小琪一句：“今天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要是露出马脚，我就……”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成功让纪小琪脖子一缩。 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他又转身问道：“不过，你怎么和杜一唯在一起？” 纪小琪一副你怎么这么健忘连这都不记得了的表情，“你不记得了？她是唯一表姐啊。” 似乎怕路栩还想不起来，她又“体贴”地补充了一句：“就是小时候老把你打扮成女孩子的唯一表姐。” 路栩：“……” 休息了一个小时左右，大家又聚在一起，准备来点娱乐活动。 他们人少，玩不大起来，楼下恰有一群同样来爬山的年轻人在玩狼人杀，索性几个人加入了进去。 何歆安还从没玩过，原本不打算玩，但这群年轻人里有几个认出她的，激动非常，拉着她拍了照后，非要带着她一起玩。 瘦高个男生邀着她坐到自己边上，信誓旦旦，“安心小姐姐，别怕，我们罩着你。” 何歆安尴尬地扯开嘴角笑了笑，“那……” “狼人杀玩的可不是美人计，该杀杀该保保，谁要你罩着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路栩给打断。 他臭着张脸，边说着还边插到何歆安与瘦高个男生之间，用自己的肉体做屏障，硬是给当初那边热切的视线。 而这一举措的后果是…… 接下来的几局，他成了被集中火力攻击的对象，活不过第二晚。 相比其他人热情高涨，路栩的脸越来越黑，偏偏这时候，瘦高个男生多加了个规则，“从这局开始，最早死的那个人，要接受惩罚啊。” 路栩：“……” 摆明了就是针对他！ 现实验证猜想，还真就是针对他。 不出所料，他又是最先死的那个人。 瘦高个桀桀坏笑出声，“咱们是先把这局玩完再惩罚呢，还是先惩罚完再继续玩这局呢？” 他的伙伴自然跟着起哄，“先罚了再说！” 接受惩罚的路栩完全没有话语权，只能看着瘦高个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盒子。 瘦高个男生举着盒子晃了晃，里面发出嗦嗦的声响。 他故作高深地咳了咳，对路栩说:“也不难为你，这是真心话大冒险里的大冒险纸条，你就从里面抽一个，就当是惩罚了。” “……” 玩过真心话大冒险的都知道，大冒险就没什么好东西，运气不好的话，会抽到各种挑战人类下限的东西。 路栩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正在旁边等着看好戏的何歆安，“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言外之意，就这么看着别人针对他？ 何歆安一愣，朝他握了握拳，一本正经开口:“加油。” 路栩:“……” 路栩生无可恋地侧过去，顶着众人迫切的目光，抽出了一个纸条。 瘦高个几乎是一把抢过去了，生怕他把纸条活吞似的。 看清纸条上的字，他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都快藏不住了，声音高亢地念出来，“抽到这个的人，要么，必须要做一件令在场所有人都激动的事，做不到就脱光了衣服绕外面跑两圈。” 众人闻言，都起哄了。 连一直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看好戏的纪小琪，都幸灾乐祸地看着路栩，“我会好好拍照留念的。” 路栩:“……” 何歆安也搭话，“我手机晚上拍照也清晰，用我的。” 路栩:“……” 就这么断定他要裸.奔？ 路栩举手示意，“激动是个什么含义？” 瘦高个想也没想就说:“就是都立马亢奋。” “开心或生气都行，总之情绪要到达顶点，”纪小琪也搭了句话，顺便嫌弃了一句，“你是在国外待傻了，连母语都不会用了吗？” 路栩瞪了她一眼。 纪小琪往杜一唯旁边一缩，不再说话。 二人熟络的互动，尽数落入何歆安眼里。 她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扫了路栩一眼。 瘦高个此时得意洋洋，“大家伙擦亮眼睛看着啊，这么刺激的事可别错过了。” 路栩闻言，低笑了一声，“是要擦亮眼睛看着，可别错过了……”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四周看好戏的众人，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何歆安，“都睁大眼睛看着，我是怎么让你们亢奋的。” 何歆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他的手指勾住。 路栩侧过身，倾身覆上她的唇。 霎时间，耳畔爆发出阵阵亢奋的呼声。 第27章 第二十七个亲亲 男生的唇有点凉, 软软的, 像刚做好的牛奶布丁，呼吸之间, 能闻到淡淡的奶香味。 柔软细腻的唇瓣就这样轻贴在她唇上，浅尝辄止, 没有更深入的动作。 何歆安微微睁大了眼, 与男生漆黑明亮的眸子对上, 望见眸中惊愕的自己。 她回过神来, 耳畔传来亢奋不已的起哄声。 何歆安猛地推开路栩, 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路栩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却没生气, 反倒好脾气地笑了一下。 他扫了眼起哄的众人，目光在脸色微沉的赵柯身上停了一秒，又落在表情复杂的瘦高个身上, 掀了掀唇角，“怎么样？我还要不要脱光衣服在外面跑两圈？” 瘦高个连连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 赵柯倏地站起身，沉着脸看向路栩, “你玩得过分了。” 闻言，路栩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 语气颇为不屑, “那我不玩了。” 说完, 就也起身走了。 背影潇洒得很。 然而一拐了个弯, 他就换了副表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步伐都变得急切起来。 玩大了玩大了。 五百块不会生气了吧？ 哦不，她那模样，应该已经生气了，现在只是气没气炸的区别。 路栩顺着何歆安离开的方向，猜测她已经回了房，也跟着追到了她房间门口。 做足了心理准备，他抬手敲了敲门。 房里传来响亮且愤怒的一声。 “滚！” 路栩：“……” 真残暴。 路栩再次敲了敲房门，故作镇定道：“我们谈谈。” 许是不耐烦他一直敲门，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何歆安一副低气压魔王的模样站在门口，冷冷看着他。 路栩吞了口唾沫，艰难地扯出一抹讨好的笑，“要不进去慢慢谈，你也不想被围观吧？” 说完，就微低着头，朝何歆安露出一只耳朵，视死如归一般，闭着眼道：“揪着进去吧。” 这副模样，狗腿得不能再狗腿，哪还有刚刚那一点点嚣张少爷的样子。 何歆安正气头上，正想着去揪，脑海中忽然闪过刚才那一吻，又触电般收回了手，连碰都不想再碰一下。 “自己滚进来。” “好的！” “……” 何歆安站住脚，转过身，板着脸看向路栩，“你有想谈什么？” “我……” 路栩正想再往前走一步，却见对方在自己刚迈出脚的瞬间也立马往后退了一步，他动作一顿，收回脚，在原地站定，缓缓道：“对不起，我为刚刚的行为道歉。” 何歆安冷哼一声，“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啊？你还要报警抓我？” “……” 何歆安觉得自己脑门上都快冒出具现化的井字了，她咬牙切齿地瞪着路栩，“你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气一次不够，还要特意追过来气她第二次吗？ 路栩站在原地，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睑处投下好看的阴影，“如果你觉得，我喜欢你是犯罪的话，你就喊警.察来把我抓走吧。” 何歆安一愣，“什么？” “啊啊啊这是什么鬼话！肉麻死了！” 路栩忽然捂着耳朵蹲下，胡乱蹂躏那头细碎柔软的黑发。 他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又倏地站起身，直勾勾看向何歆安，语速飞快地开口：“我的意思是我是喜欢你才亲你，不是为了完成那个破惩罚，听清楚了吗何歆安，我喜欢上你了，都怪你那五百块！虽然觉得会喜欢上你的人绝对是有病，但我也肯定自己已经病得不轻治不好了，你找警察来抓我找精神病医生来抓我，都随便你。” “……” 在他说完之后，空气沉寂了许久。 何歆安愣愣地看着他，目瞪口呆。 男生的娃娃脸上，已然飞出了两抹红晕，他紧抿着唇，脸上的酒窝微不可察。 他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她，清澈的黑眸一眼望见底，望见其中不加掩饰的急躁，热切，还有……些许局促和紧张。 何歆安后知后觉回过身，耳根子冒出一股热意。 努力忽略那点冒火的温度，她波澜不惊地哦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老实说，路栩是期待她的答复的，无论是接受还是愤怒的拒绝，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却单单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 见何歆安拿出了手机，路栩微微一怔，不解问道：“你要做什么？” 何歆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打120。” 路栩：“……” 路栩：“？？？” 被一个意料之外的方式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自己的表白，路栩不堪重创，垂头丧气地回房间—— 才怪。 路栩就地把外套一脱，转身就气势汹汹地往屋外走。 何歆安喊了一声，“你要做什么？” “跑圈，降火！” 路栩头也没回，用愤愤的背影以示自己的愤怒。 然而身后的人只是淡定地哦了一声，又幽幽说了一句：“去冲个冷水澡，能灭火。” 路栩：“……” 房门被人重重地关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何歆安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看着被关上的门，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吁出一口气。 似乎终于平静了些。 她走上前，把路栩扔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掸了掸灰，丢到旁边的椅子上。 她照常卸妆洗漱，换衣服，敷面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一阵一阵发烫的耳根，和一闭上眼就闪过的迅速放大的娃娃脸，让她根本无从欺骗自己。 无论是刚才，还是刚才的刚才，都真实地发生过。 ……这到底是些什么事啊。 何歆安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夜无眠。 何歆安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房门，刚出去，就撞见从纪小琪房间出来的杜一唯，这才想起杜一唯昨晚一夜没回房间。 她还没开口问，杜一唯自己就先说了，“昨晚我去睡小琪房间了，怕打扰到你们。” 注意到她眼下那显眼的黑眼圈，她语气瞬间变得很是猥琐，“看样子昨天晚上的战况……很是激烈呀？” 闻言，何歆安给了她一个白眼，“这位女士，去污粉了解一下？” 杜一唯正想说什么，这时，隔壁房间的门忽然开了，路栩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出来，看起来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睡眼惺忪。 看见何歆安站在门口，微微一怔，整个人都清醒了，又像是想起什么，他不情不愿地走过去，问:“我外套呢？” “房里椅子上，自己去拿。”何歆安避开他看过来的视线，侧开身让他进去。 路栩点头哦了一声，就进了她房间。 二人这自然中又带着些尴尬的互动尽数落在杜一唯眼里，她咂咂嘴，摇了摇头，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的模样，“看来昨晚不回来，是个明智的选择。” 何歆安:“……” 他们想去山上看日出，所以起了个大早，天还没怎么亮。 大家旨在看到日出结果，而不是爬山的过程，所以干脆简单吃完早餐后，就坐专车上去。 山路环环绕绕，转得人头晕。 一下车，何歆安就扶着刚刚吃多了的杜一唯去吐了一发。 杜一唯只觉得自己要把心肝肺都呕出来了，实在坚持不住，让纪小琪在这陪她坐一会儿，让何歆安他们几个先上去，别错过了日出。 何歆安担忧道:“要不还是我留下来陪你，让赵柯和小琪他们先上去，反正只是去山顶庙里祈个福，日出什么时候都能再来看。” “安心姐姐，还是我陪着她吧。” 纪小琪先替杜一唯开了口，她指了指那边两个在不远处等着的男人，抿嘴笑道:“你要是留下来的话，他们肯定也不会走了。” 何歆安沿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恰撞上路栩望过来的视线。 她立马别开眼，“那行吧，我们就先上去了，你们先在这休息会儿，山上信号不好，打不了电话，有事你们就直接坐车下去，不用等我们了。” 纪小琪连连点头，扶着杜一唯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着休息。 何歆安朝那边走过去，解释了一番，三人继续往前走。 专车的终点离山顶还有些距离，也更陡峭更难爬。 山上本就空气稀薄，何歆安撑着膝盖，喘得很严重，正想说在原地休息一会儿，面前忽然伸出一只手。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路栩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表情臭臭的，一句话也不说。 何歆安看了他一眼，没去牵他的手，而是朝同样停在几步远处看着这边的赵柯喊了一声，“赵柯，拉我一把。” 路栩的脸一下就黑了，可脾气还没发出来，何歆安就被赵柯拉着手走了。 他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二人牵着的手，火气冒上了头，气愤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重哼，一甩手，气势汹汹地越过两个人，头也不回地，独自往前走了。 路过二人时，还狠狠地盯了赵柯一秒，眼神凶狠得像只炸毛小狼狗。 目睹路栩的背影走远，何歆安长吁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点，顺势松开了拉着赵柯的手，稍退开一步，笑着道谢:“谢谢了，我觉得能自己爬了。” 赵柯将她微妙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他垂了垂眼，忽然开口:“安心，你知道，我今年来山上祈福，是想许什么愿吗？” 何歆安一愣，回想起他们几个当初第一次来这里祈福时，恰是各有各的苦恼，才来这里寻求点心里安慰。 就说她自己，当初是因为网店开张，她来这祈祷来个开门红，而杜一唯则是百年不变的保佑自己找个高富帅。至于赵柯，她和杜一唯问过，每次问，他都是同一个回答。 何歆安笑了笑，“怎么了，这次不是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了？” “是这个，”赵柯抿嘴笑了一下，眼神又忽然变得认真，“但是今年我想再加一个。” 何歆安微微一怔，下一秒，便听到男人宣誓一般真诚的声音。 “我想许愿，安心姐不要再被困在那个叫唐宇时的囚笼里，走出来看一看，还有一个叫赵柯的傻子，一直在等着你回头。” 第28章 第二十八个亲亲 面前的男人，脸上挂着一惯熟悉的笑, 但这次却让何歆安觉得莫名的不习惯。 她咬了咬下唇, “赵柯, 我……” “安心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赵柯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像是意料之中一般, 脸上依旧是淡淡地笑, “在很久之前, 我就知道，告白之后，我收到的, 只会是你的拒绝和道歉。” “我也知道，这种事情，说白了之后, 我们之间会变得尴尬, 所以才懦弱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敢说出口, 但是今天, 我想放任一次。” 他笑了笑，“果然说出来后, 整个人都要轻松很多。” 何歆安看着他, 一时不知说什么。 这种时候, 她没资格去安慰被自己拒绝的人。 然而, 赵柯却是一副情伤已愈看破红尘的模样, 笑道:“安心姐，连我这种只会逃避的人都能主动站出来面对自己的感情了，你也该认清自己的心意了。” 何歆安微微一愣，下意识沿着他视线看过去，一转头便看见站在山顶边缘的路栩。 她心中一惊，反射性移开视线。 却忽然听到对方指着山下，扯着嗓子朝这边喊，“何歆安！小爷我这么帅气这么有钱这么招人喜欢，你竟然不喜欢我！你要是再不喜欢我，我就从这跳下去了！” “……” “我真跳下去了！” “！！！” 何歆安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就是一片雪白的吊顶，她擦了一下额上冒出的细汗，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阖上眼。 原来是梦。 真是应了杜一唯去年那句桃花爆炸的话，短短两天，就接连被两个人告白，那两个告白的人说完就一身轻松，反倒是她这个被告白的，被整得心神不宁。 尽管从小到大，因为这副漂亮的皮囊，被无数个男生明示暗示地传递过好感，她也都能波澜不惊地礼貌婉拒，但唯独这次赵柯也说出这些话，她就觉得歉意非常。 她对赵柯的感情，就像是对杜一唯那样，从未有过任何旖旎的想法，也不曾想过，他竟然在自己身上，默默耗费了这么多时间。 至于另一个…… 都吓得她做跳崖的噩梦了。 何歆安睁开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客厅喝口水冷静冷静，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对面房间房门微掩，从未关实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 她皱了皱眉，轻手轻脚走过去瞧，看见路栩趴在书桌的电脑前，睡得昏天黑地，脖子上还挂着副耳机。 何歆安眼角一抽，料定这家伙是看游戏直播看得忘记了时间，白天又爬了山，现在直接趴着昏睡过去了。 她走过去，想叫醒他，却忽然看见路栩手上还握着支笔，要掉不掉的，就和上课打瞌睡时还要坚强地握一支笔，给自己打掩护一样。 她眼尖地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下的稿纸，上面记着一系列短期的兼职和各种地点，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凌乱的表格，似乎是在比较工作时间和酬劳。 何歆安抿了抿唇角，记起了路栩之前说过马上找工作的事，她那时没放在心里，只当他是虚张声势，随便说说，却没想到他真的开始找了。 这时，趴在桌子上的路栩忽然动了一下。 何歆安一惊，以为他要醒了，下意识要走，却发现他只是换了一边的脸枕着。 桌上的电脑因为他的动作从休眠中重新启动，屏幕重新亮起了光，这么刺眼的光都对他没一点影响，依旧睡得不省人事，哪有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何歆安抽了抽嘴角，不知怎么就起了闲心，她背着手，微微歪着头，细细打量他的睡颜。 男生闭着眼，睫毛长而浓密，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灯光投射下来，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可能是趴着睡觉不舒服，他微皱着眉，白净的脸上隐约可见几条被压出来的红印。 安安静静睡觉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嚣张跋扈，甚至…… 有点可爱？ 何歆安甩了甩头，想感觉甩掉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准备踮起脚离开，无意间瞥见电脑桌面，上面还停留在一个百度页面——怎么找既不要身份证又不用露脸钱还多的工作。 ……要求还挺多。 何歆安略无奈地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去客厅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正准备回房，又想起什么，她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去了厨房。 在厨房里找了个不锈钢的小碗，举在空中，松开手。 碗应声落地，发出咣当的声响。 紧接着，路栩的房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 “来贼了来……” 路栩边往客厅这边跑边喊，瞧见站在厨房的何歆安，愣在原地，“你在厨房干什么？” 何歆安淡定地捡起碗，波澜不惊道:“来喝水，不小心把碗蹭掉了。” 路栩愣头愣脑地挠了挠后脑勺，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哦了一声，转身要回房，却被何歆安叫住。 何歆安轻咳了一声，故作不经意地开口提醒，“睡觉记得关灯，节约用电。” 路栩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看到桌上亮堂堂的电脑屏幕，他愣了愣，总觉得哪里奇怪，困意上头，也没多想，上去关了电脑，爬上床关了灯，一沾上枕头就想马上睡过去。 他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果然还是床上睡得舒服。 睡着之前，路栩美滋滋地想。 一夜好梦。 何歆安一早起来，破天荒看见路栩也这么早就起来了，还把自己打扮得神清气爽，像是准备出门的样子。 她挑了挑眉，“去找工作？” 路栩惊愕，“你怎么知道？”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何歆安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又故作淡定地胡说八道，转移话题:“你不是去找工作，难道真想在这儿饿死？” 路栩果然被她激起了情绪，带偏了话题，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愤愤的冷哼:“我才不会如你的愿，就饿不死，就好赖活着。” 何歆安嗤笑回呛，“你也知道自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路栩被她的话噎住，想到自己表白被她拒，连斗嘴也怼不赢了，可怜得要死，又气又委屈。 他臭着脸，准备换鞋出门，却又被何歆安叫住。 “又干嘛？” 路栩不耐地问，脸色跟臭鸡蛋似的。 何歆安微微有些不自在，道:“我朋友开了家店，最近缺人手，打零工挺赚钱的，你去不去？” 路栩微微一愣，“你这是在帮我？” 还没等何歆安说话，却又立马一口回绝，“我才不要你帮我。” “为什么？” 路栩抱着双臂，小孔雀一样，高傲地扬起下巴，“我又不是你男朋友，你无缘无故帮我干嘛？哼，居心叵测。” 何歆安:“……” 这是什么歪理？ 要搁在平时，何歆安早就怼他一句好心当作驴肝肺，然而今天，她难得好脾气地和他周旋，“那如果说是我请你去帮忙呢？” 见路栩竖起了耳朵听，她忍笑换了种说法，道:“我朋友要开分店，刚好去年年底一批人辞职回家过年了，现在她要找人手，又要去选址定分店位置，忙不过来，就托我帮她招几个长工短工。” 路栩琢磨了两下，问道:“所以你找我去？” 何歆安点头，“我最近正好谈了个合作，有点忙不过来，碰巧你也在找工作，干脆来帮我这个忙，去打个短工，怎么样？” “怎么觉得和刚才差不多……” 路栩小声嘀咕了一句，瞥见何歆安期许的眼神，他故作严肃地咳了咳，立起身板道:“我是看在你面子上才去帮忙的，四舍五入就是帮你，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瞧见他孩子气地精打细算，何歆安忍俊不禁，“行，你这人情我先欠着。” 她打包票，这熊孩子过几天就会把这给忘得一干二净。 路栩哼哼唧唧了两声，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问:“等等，你朋友招的什么短工？” 可千万别是什么抛头露面的，到时候没打几天工，工资没拿到，就被路雪阳的人给发现了。 像是知道他的顾虑一样，何歆安回道:“不是什么要和很多人打交道的工作，就上次我们和杜一唯去的那家火锅店，去后台洗几个碗就成。” 路栩:“？” 洗碗工？ 她竟然让他去当洗碗工？ 不怕他把盘子全碎了吗。 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何歆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补充道:“这可不是家里，那里的盘子都挺贵的，碎上几个，一天的工资就没了，你记得轻拿轻放。” 路栩:“……” 这真的不是故意报复他吗？ 第29章 第二十九个亲亲 何歆安带路栩去找工作的地方，就是上次和杜一唯约饭的火锅店。 她和老板娘金铃是好友, 自然, 这交情不只是吃饭吃来的, 金铃曾在她开网店不如意时, 提点过几句，严格一点说，金铃算是她的恩人。 何歆安很少欠别人人情, 接受了金铃的帮助后, 自是在第一时间去感谢回报，之后，也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 这次, 金铃忙着分店的事，忙不过来, 她也是二话不说, 就去帮忙。 何歆安领着路栩去店里的时候，才刚上午八点，火锅店刚开门不久, 店里的人寥寥无几。 何歆安和这里的服务员是相熟的, 才刚进门, 就有个穿着工作服的短发妹子迎上来, 熟络地打招呼, “安心姐, 这么早就来照顾我们的生意呀？” 何歆安笑了一下, “我可没那重口味, 一大早就来涮火锅，我这次是来给你们老板娘，送短工的。” 说完侧了下身，看了眼身后的路栩，让他给未来同事打个招呼。 在何歆安说话的工夫，短发妹子也看见正在她身后东瞧瞧西看看的路栩。 她眼中闪过惊奇，小姑娘花痴心重，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不料撞上对方无意间投过来的目光，又连忙慌乱地移开视线。 路栩对这种暗地里打量的眼神已是见怪不怪，没多放在心上，表情淡淡地点了个头，算是和她打了个招呼。 短发妹子也小声回了一句，怯生生的，完全没了刚刚那自来熟的模样。 这时，楼梯上传来女人悦耳的笑声，“让我看看，安心给我找了个什么好帮手？” 女人的声音像是风吹响了一串零散的铃铛，清脆，但不嘈杂，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温柔感觉。 何歆安闻声抬头望过去，但见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款款走过来。 女人秀眉微扬，眉眼之中散发着成熟的风韵，一头秀丽的黑发全被挽起，不是现代小女生很喜欢扎的丸子头，更像是一个简单的髻，给她添了一分传统的美。 何歆安扬起唇，笑着打了声招呼，“金铃姐。” 金铃走到何歆安面前，看见她身后的路栩，目光一顿，在他们二人之间徘徊了几个来回，这才缓缓笑道：“这就是你给我招来的帮手？” “招聘单已经在网上放出去了，现在还在帮你筛选呢，”何歆安眨了眨眼，又反手指着身后的路栩，道：“这个是赠品。” 路栩：“？？？” 听完何歆安简单说明的来意后，金铃笑了笑，大手一挥，爽快答应了路栩在后厨帮忙洗碗的事，又叫来了短发妹子，让她带路栩过去熟悉环境。 在听到自己是附送的“赠品”后，路栩第一反应是甩手抗议不干了，但前后想了想自己答应来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打工，更是来帮何歆安的忙，让她欠自己一个人情，再不情不愿，也还是委屈自己服从了。 目送着路栩进了后台，金铃看了眼一直盯着路栩背影看的何歆安，笑道：“怎么把自己的小男朋友送到这来吃苦了？” “就是要让他吃点苦头，你多使唤他，千万别客气。”何歆安下意识答了一句，又慢半拍地否认，“他是我房客，不是我男朋友。” 金铃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路栩跟着短发妹子进了后厨，听着对方给自己介绍工作的内容，兴趣缺缺，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诶，你们这兼职的，工资怎么算？” 帮忙是一码事，赚钱又是一码事，他可没那么蠢来打白工。 短发妹子见他是何歆安亲自带过来的，心里也清楚他和来招聘的应该不是同一路，于是没直接告诉他这里的待遇，让他待会儿去问老板娘。 说完之后，她夹着小小的私心补充了一句，“我也是来打短工的，我叫林果，你叫什么名字呀？” “路栩，足各路，木羽栩。” 路栩简短地答了一句。 短发妹子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默写了一遍，又道：“路栩，以后咱们就是同事啦，店里有个微信群，你要不要加一下，以后有什么事通知也方便。” 路栩哦了一声，没多想，拿出手机就应了邀请加了群。 正这时，金铃从外面走进来，看见二人似乎是在互通微信，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 林果赶忙收回手机，憨笑着解释，“我让路栩加一下我们的员工群，以后方便联络。” 金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 见路栩一个劲往她身后望，她笑道：“安心有事先走了，你就从今天开始工作吧，就中午一餐，工资给你日结，每天八十，你看怎么样？” “一天才八十？”路栩嘀咕了一句，“是不是少了点？” 林果在一旁一个劲眨眼给他示意。 够了够了！ 简直快翻了一倍！ 路栩兀自掂量着，无意间瞥见林果一直在眨眼，他皱了皱眉，“你眼睛抽筋了？” 林果：“……” 半将就地和金铃谈拢了薪资，路栩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才怪。 大早上的还没什么客人来，昨天的碗早就洗完了，他自然没什么事做，在前厅坐在椅子上大摇大摆玩手机，跟个大爷似的，和勤快找事做的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金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偷偷拍了张照，发给了何歆安，对方马上回了个无语的表情。 没几秒，男生就被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得从椅子上跳起。 一秒从大爷变成小跟班，老老实实收了手机，磕磕碰碰地跟着干活。 这模式切换的，让作壁上观的金铃都忍不住感叹。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迎来第一次用餐高峰后，路栩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短工”。 虽然工作的时间短，但是他比牛还累啊！ 忙活了一整天，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路栩第一时间就是去领今天份的工资。 虽然只是八十块，拿在手上，就几张薄薄的纸，但路栩头一次觉得，钱的分量，竟然可以有这么重。 想当年，他可是买辆几百万的跑车都不眨眼的人，如今，却是为了省几块钱，屈服于大红棉拖下，为了挣几十块钱，洗了几百个碗。 这是因为什么？ 这都是因为对五百块的爱啊。 路栩自我感动地想。 感动之余，他只想感觉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大睡一场。 然而，当他看到狼藉一片的客厅时，他什么感动都没了。 说不上是很乱，但地上的水渍一滩滩的，还不断地向四周蔓延，“水源地”——他的房间。 路栩火急火燎地跑回房间，果不其然，看到自己房间的正上方吊顶，滴水滴得厉害。 正这时，他听到玄关那传来一阵对话声，耳尖认出其中一个声音是何歆安，又跑出去，就看见何歆安把那群人送走了，转头看到他，也是一愣。 何歆安略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给他解释，“楼上水管爆了，水漏到了你房间，上面已经在清理，估计晚上之前就能搞完，我们先把你房间里的东西清出来晒干，再拖一下地板。” 路栩只觉倒霉，“那我今晚睡哪？” 见何歆安的目光落到沙发上，他终于沉默了。 二人又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被滴湿的东西都擦干或者晾出去，又把地步擦了一遍，两人都累成了狗。 路栩一头倒在沙发上，连动也不想动，闭着眼睛说了声，“吃饭也别喊我。” 说完就不再动弹，好像一秒钟就睡死过去。 何歆安眼角一抽，感慨他这入睡速度。 似乎是被他的懒性传染了，她也不想再做饭，晚饭随便吃个苹果就解决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客厅，就准备回房洗澡，瞥见已经在沙发上睡着的路栩，她脚步一顿，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到房间，抱了床她的被子出来。 弯着腰帮他把被子盖好，把被角掖在他身下，正要走，一直睡得死死的男生忽然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拽，就将她拽到沙发前。 何歆安一惊，抬眼就撞见男生亮晶晶的眸子。 漆黑得看不见底，却让人觉得意外的明亮。 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近得能轻易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路栩直勾勾地看着她，双眸一片清明，哪还有一丝睡意。 他动了动唇，嗓音微哑，眼神似乎带着一丝丝委屈，像只没人要的可怜小狗。 “为什么不喜欢我？” 何歆安有一秒的怔愣，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 她别开眼，想跳过这个话题，“怎么突然又说到了这个，你是不是睡傻了？” 路栩盯着她看了几秒，松开她的手，从沙发上坐起身。 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嚣张的小少爷。 “傻我也认了，这辈子就傻这一次，你老实说，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何歆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他一本正经开口补充了一句话。 “如果没有，我就再努力努力。” 路栩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我喜欢你的这个毛病是治不好了，但你不喜欢我的毛病，我觉得你还能再抢救一下。” 何歆安:“……” 第30章 第三十个亲亲 何歆安被路栩直白的话弄得脸上一热，又板起脸, 故作冷淡道：“我觉得你才需要抢救一下。” 路栩往沙发上一倒, 作出就要昏迷的模样, “那你来抢救我吧。” 他闭上眼, 说：“我需要亲一下才能好，来吧。” “……” 何歆安沉默了几秒，默默地转身离开。 路栩没等到回应, 睁眼就看见她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他眨了眨眼, 有些小惊讶。 这次竟然没揪他耳朵？ 何歆安回到房里，走了两步又返回身反锁了房门，这才安心去洗澡。 雾气弥漫的浴室里, 她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脸色晕红。 一定是今天的水太热了, 不然，她的脸怎么这么烫。 何歆安以为，路栩那近乎幼稚的冲动表白, 保质期只是一个晚上, 然而当她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桌上的早餐和在厨房忙活的人时, 她有一瞬的慌乱。 他的感情, 怎么还没过期？ 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望过去, 恰看见路栩正手忙脚乱地收拾掉在地上的筷子勺子, 还不忘再用水冲一遍, 再放回碗柜里。 和他以前洗碗时胡乱搓那么两下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路栩把洗完的碗筷放回柜子里，正要出厨房，就看见站在客厅里的何歆安。 他挺直了腰，走过来，掸了掸围裙上并不存在的灰，清了清嗓子，故意道：“早啊，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何歆安一向是这个时间点起床，今天也同往常一样，早上七点，不早不晚。 她哪会听不出来，路栩这是在故意拐着弯说他自己今天起得早。 路栩扬了扬下巴，睨了眼桌上的早餐，装作漫不经心道：“早上起来没什么事做，就简单做了点早点。” 言外之意，他特意起这么早，就是为了给她做份早餐。 何歆安见惯了追求者在追求她时，来时不时献几个殷勤，但这么刻意又傲娇的献殷勤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 只觉无奈又想笑。 何歆安走过去，坐在桌边，看了眼桌上的早点。 只是简单的吐司和煎蛋，还有一杯牛奶。 她伸手摸了一下。 这温度，应该是才从冰箱冷藏室里拿出来，直接就倒上了，连热都没热一下，凉得她想提醒对面这一脸傲娇的某人，现在还是冬天。 目光落在盘子里的煎蛋上，这倒看起来还正常，只是边缘的蛋白有点焦，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厨师”还不知道怎么把握火候。 在何歆安打量桌上的早点时，路栩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眼睁睁看着何歆安拿起了叉子，叉了一块煎蛋，又眼睁睁看着她咬了一小口…… 路栩忽然觉得，自己突然有点紧张。 终于，他看见对面的人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脸上牵出一抹笑意，薄唇微启，“难吃。” 路栩：“？” 路栩终于淡定不下去了，“这可是我对你的心意，你就不能给点鼓励吗？” 何歆安波澜不惊地哦了一声：“你的心意忘了放盐，油偏重。” 路栩：“……” 路栩被狠狠地噎了一下，一言不发地端起手边的牛奶，想一口灌下，降降自己的火气，然而才刚喝了一口，就差点被冰得呛出来了。 “好凉！” 何歆安看着他笑，“看样子你的心意还挺冷。” 路栩：“%%@#……” 献殷勤不成，反出糗被嘲笑，路栩气呼呼地出了门，去上班。 火气上头，连走路都脚底生风，进店时还不小心撞了个人。 被撞的男人穿着身西装，或许是被路栩的黑脸给震慑到了，原想着要他道歉，正面看清路栩的脸，立马就消了声，急匆匆地走了。 恰看见这幕的金铃不禁摇头笑，“你再黑着脸，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还不是因为何歆安！” 路栩有些忿忿。 虽然也猜到了惹他生气的除了何歆安也不会有谁，但金铃还是耐心地笑问了一句：“她怎么惹你生气了？” “她……” 路栩下意识要诉苦，但又及时止住。 他可不想把自己装逼失败的糗事到处宣扬。 他又不是傻子。 于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她不喜欢我，最惹我生气。” 闻言，金铃忍俊不禁，笑而不语。 在路栩继续为了“生计”而苦逼地刷盘子洗碗时，另一边，何歆安正和传说中的暖阳大神成功见面，签订了合同。 无意中瞥见对方无名指上的钻戒，何歆安有些许意外，又想起去年年底暖阳在微博上秀过几次恩爱，对象还是…… 她忽然想起，上次在电梯里撞见暖阳和一个眼熟的男人在一起，那个眼熟的男人，就是暖阳的男朋友，也是娱乐圈赫赫有名的金牌创作人季初桐！ 注意到何歆安眼中的惊讶，喻暖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腼腆地笑，“我要结婚啦，先别说出去哦，我们不想那天太高调。” 短短几分钟，何歆安的心情如潮水一般大起大落，感觉自己率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恭喜你，”她真诚地祝福，又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郑重其事道：“我嘴巴很严的，绝对不说。” 喻暖被她一本正经的搞笑逗笑，“到时候给你们发请柬，可不准不来哦。” “肯定会去的，”何歆安笑着承诺，又注意到喻暖的用词，疑惑地问：“我们？” 喻暖眨了眨眼，“是呀，你和你男朋友，上次在电梯里遇见，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生。” 她看了看四周，确认自家男朋友的确是坐在离她们位置的不远处，没怎么注意这边后，又掩嘴压低声音道：“安心姐，你男朋友好帅呀。” 何歆安尴尬地否认，“他不是我男朋友。” 喻暖咦了一声，更疑惑地反问：“可是看你们相处，就是情侣呀？” 何歆安微微蹙眉，解释道：“我和他是因为一些事假扮过情侣……” 她越说声音越小，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老家和路栩假扮男女朋友时被认为是一对，这正常，但是最近，遇见的人都觉得她和路栩在交往，这就不太对了。 见她也陷入了困惑，喻暖像是知道了什么，眯着眼睛笑道：“我觉得你们不是假扮的呢。” 她的笑容里闪过一丝狡黠，“当一个人看着喜欢的人的时候，眼睛里会盛满星星，我觉得呀，你们两个人在看着对方的时候，眼里都有星星。” 第31章 第三十一个亲亲 喻暖的话让何歆安愣了很久，直到和喻暖告别回家, 也还没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 她喜欢路栩？ 一想到这, 何歆安就觉得脸皮一阵发麻, 心跳也好像莫名加速了。 她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想让这颗不争气的心脏别大惊小怪，跳慢一点，要加速也别在想路栩的时候加。 然而就好像在跟她抬杠似的, 她越发觉得胸腔里的东西, 跳得更为剧烈。 咚咚咚。 这种感觉，她清晰地记得以前有过。 那是五年前的她，每次见到唐宇时的时候, 都能感受到的。 何歆安有一瞬的慌乱，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然而一回到家, 当她看见在客厅等待的人时, 才平复下来的心跳，瞬间又快了起来。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传来的响亮心跳声。 客厅里没开顶灯，只有桌上明黄的烛火, 一晃一晃的。 路栩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身正装, 西装革履, 连头发都用发胶定了型, 像韩剧里的长腿男主, 抱着一束玫瑰花, 站在客厅中央, 微微弯起唇角, 望着何歆安，声音是故作有磁性的低缓，“安心，纪念日快乐。” 何歆安努力忽视心里因为喻暖的话而产生的那点小情绪，微微皱起眉：“你又耍什么鬼？我们哪来的纪念日？这西装哪租来的，多少钱一晚？你搞烛光晚餐又是哪来的钱？你是不是让金铃借钱给你了？” “……” 简直是五连杀暴击，路栩被一个又一个质问砸得回不过神。 他为了办这次烛光晚餐，把兜里的钱都花光了，还透支了半个月工资，就想着让她回来感动感动，然而…… 她没感动。 他倒是不敢动了！ 路少爷开始回想自己以前追女人用的套路，除了带妹子去买买买，就是带妹子去吃吃吃，保持三天一个小礼物五天一个大惊喜的频率，再加上不经意的体贴，外表与性格的反差，就没有追不到手的。 但是今天，他棋逢对手了。 这个五百块，简直软硬不吃！ 路栩这就困惑了，朝何歆安举了举怀里的玫瑰，“你难道……就没一点惊喜吗？” 何歆安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故意板起脸，作出一副嫌弃的模样道：“在我打喷嚏之前，把花扔到楼下垃圾桶里去。” “什么？” “我对花粉过敏。” “……” “你连这都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呢？呵。” “……” 一击ko。 在打击完路栩后，何歆安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一关上门，想起路栩那一脸懵逼的表情，她忍不住弯起了唇。 真是傻子，说什么都信。 她轻笑出声，却又被自己的笑声猛地拉回现实。 何歆安紧抿着唇，眉毛拧成了一团。 那傻子犯二就算了，她傻乐个什么劲？ 何歆安捶了捶头，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她要洗个澡冷静冷静。 把花洒开到最大，水哗啦啦地往下喷，打在她头上，让她睁不开眼睛。 她闭着眼洗头，脑海中忽然就闪过路栩上次在浴室抱住她的情景。 何歆安猛地睁开眼，甩去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冲掉头上的泡沫，伸手去挤沐浴露。 无意瞥见洗脸池上的牙膏牙刷，又不觉想起和路栩在老家逛超市，那副嫌弃得不得不了却又不得不挑最便宜的东西买时的表情，真是委屈又可爱。 她不禁笑出声。 沐浴露挤了一手，何歆安才恍然回过神。 她在干什么？想着路栩傻笑？ 看着都流到地上的沐浴露，何歆安觉得自己都快魔障了，睁眼闭眼都是路栩那张脸。 “何歆安！” ……疯了疯了，连耳边都是他的声音！ 何歆安紧闭着眼睛，又捂住耳朵，恨自己不争气地剁了下脚，却不料恰踩上滴在地上的沐浴露，脚底倏地一滑—— 重重地摔在地上。 路栩还在卧室门外，以为何歆安还在为花的事生气，徐徐开口：“我把花拿走扔了，还喷了空气清新剂，你这下可以出来了吧？” 房里没人回应。 他隐约听到浴室的水声，猜她是在洗澡，正要离开，一会儿再来，却忽然听到一声闷响。 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路栩脚步一顿，返回身敲了敲门，“何歆安？” 他顿觉不对劲，第一反应是找备用钥匙开门，去客厅把电视柜抽屉里的东西翻了一地也没找到，索性回来踹门。 踹了几大脚。 门没开，脚疼。 路栩倒吸了几口冷气，情急之下，抓着房门的把手，使劲敲门，“何……” 名字还没喊全，门把手却被他拧动了，他几乎是上身前倾地踉跄进了房里。 路栩：“……” 原来门没锁。 愣了一秒，路栩又马上回过神，跑向房里的浴室，这次学聪明了，连门都没敲，直接拧了门把手冲进去了。 随着而来的，是一声高亢的尖叫。 他就看见一片白花花的肉，连是什么都没看清，就被扑面砸来的各种东西和女人的尖叫吓得赶紧抱头蹲在了地上，闭上眼：“我什么都没看见！” “出去！” “你是不是摔了？要不要紧？摔着……” “出去！不许睁眼！” 在何歆安暴躁的轰赶声中，路栩抱着头，紧闭着眼，蹲在地上，摸索着浴室门口的方向，一步一步挪了出去。 给她带上浴室门，路栩这才睁开了眼，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委屈，暗自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很多什么都没看见……” 真是太可惜了！ 在路栩满心懊悔自己没眼尖一点时，浴室里，何歆安忍着痛，艰难地给自己裹了层浴巾，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一出门，就看见在卧室里站着的路栩。 她痛得龇牙咧嘴的表情一僵，“你怎么还没出去！” “我看看你摔哪没？” 路栩走过来扶住她，见她咬着牙，似是在隐忍痛苦，又换了姿势扶她，让她尽可能搭在自己身上，边说：“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去，扶我坐一会儿就行……” 何歆安连忙制止，她连内衣都没穿，就裹了件浴巾，头上包着个干发帽，这个模样，怎么去医院，总不能让他给自己穿衣服。 路栩似是知道了她的顾虑，没有强硬逼她，扶着她去坐在了床上，让她靠在床头，给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你躺这别乱动，我去买药。” 路栩替她把被子扯到身上好好盖上，丢下一句话，就立马跑出了房间。 何歆安靠在床头，只想捂脸。 偏偏是今天…… 偏偏摔在浴室…… 偏偏撞见的人是路栩！ 她咬了咬牙，想下床去拿化妆台上的手机，打电话喊杜一唯过来救急。 然而才艰难地走到化妆台旁边，路栩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上提着一袋药。 何歆安愣了一下，他离开也就不到五六分钟吧？ 路栩一进门，看见何歆安竟然下了床，眉头狠狠一皱，“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别乱动吗？” 他把药往床上一丢，走过去想直接把她抱上床，但又怕她摔到了腰，手动作一顿，改为扶着她手臂和腰，把她搀扶到了床上。 何歆安默默地看了一眼还躺在化妆台上的手机，又看了眼路栩板着的脸，不再说话。 路栩拧开一瓶药酒，边问：“伤着哪了？” 见他这是要给自己抹药酒的节奏，何歆安连忙开口：“我自己来。” “你动的了吗？” 似乎是在生她刚刚不听话独自下床的气，路栩语气略冲，“转过身去，把浴巾围好，我不看。” 他一强势，何歆安莫名就觉得没底气了，弱弱地哦了一声，乖乖转过身去，双手紧紧揪着浴巾，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它就滑下来。 凉凉的液体倒在她肩上，路栩伸手在她肩上用力揉捏了两下，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肩膀跟着一耸。 路栩停下动作，“很痛？” 何歆安咬了咬牙，道：“没事，这种伤，就是要多揉一揉，把淤青揉散。” 看着她因为隐忍而绷紧的下颚，路栩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痛就说出来，在我面前不用忍着。” 边说着，他手下动作放轻，俯下.身，朝她肩上轻轻吹气。 听到他的话，何歆安愣了愣，垂下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在翻涌着。 凉凉的气息吹在肩上，混着药酒的药性，伤处的炙热缓和了些许，凉意也抵消了些疼痛。 二人都没有说话，卧室一片静谧。 何歆安始终绷紧了身体，男生宽厚的手在她肩上和腰上的淤青处揉捏了几十下，没隔一点布料，肌肤相贴，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擦完了药酒。 路栩扶着她换回方向，让她半躺在床头，“还很痛吗？” 何歆安习惯性想坚强点，说自己没事，却不知怎么，在抬头望着路栩时，鬼使神差地顺着自己的真实想法，点了点头，“疼。” “那我再给你揉揉？” 路栩说完就又要去帮她按摩两下，却被何歆安抓住手，他微微一愣，侧头看过去。 何歆安咬了咬唇，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终于开口：“其实……我觉得你昨晚那个提议还不错。” 路栩微微一怔，“什么提议？” 何歆安眼神微黯，垂下眼，“算了。” 话音才落，唇上忽然贴上一个温热的柔软物体。 男生的唇微微退开了些，清亮的嗓音带着些恍悟的笑意。 “是亲一下，就好了吗？” 第32章 第三十二个亲亲 男生笑得眉眼弯弯, 一双黑眸亮闪闪的, 仿佛装进了星空。 何歆安忍不住想起白天喻暖说过的话，她弯唇笑了笑, 仰起头再次贴过去。 路栩骤然一愣，回过神来, 不由翘起了嘴角, 垂下眼, 伸手去扣住她后脑勺, 另一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温软的唇瓣碰触在一起, 二人的气息缠绵交替。 路栩含住她的下唇，吸吮了两下，舌尖顺着她的唇线舔过去, 在她愕然微微启唇时，趁机滑入她的口中，撬开她的牙关, 在她的上颚轻轻舔舐。 柔嫩的舌尖滑过何歆安的上颚，痒痒的, 又好像有点麻，让她浑身发软。 路栩不知何时半跪在了床上, 单膝支撑着身体，搭在她肩上的左手绕到了她背后, 稳稳扶住, 不让她往后倾。 何歆安几乎不用什么力气, 她也没什么力气了, 全身的重心都在背上的那只手上。 她现在没法思考，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她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叶扁舟，在海中的沉沉浮浮，全由身前的这人掌控。 她试图去掌舵，在路栩停歇的间隙，睁开眼，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在他唇角轻轻卷了一下。 路栩身形一僵，抬眼看着她，眸色微深。 何歆安几乎是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妙，然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再次吻住。 她发出一声微弱的抗议声，路栩却恍若未闻，扣住她后脑勺的手松开，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半推倒在床头。 何歆安就像是一只困兽，被困在了床头和男生双臂之间，身后是叠在一起的枕头，柔软却也充盈，让她退无可退，身前是男生的桎梏，只要稍一偏头，就被他立马捏着下巴扳回来。 何歆安明显感觉到，此刻的路栩，热切得近乎急躁，和刚刚小心翼翼却又极尽缠绵的他，仿佛判若两人。 直到她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眸子蒙上一层水雾，路栩才终于慢慢停下了动作，离开她的唇，身体稍稍往后退开了些。 男生的双手依旧撑着，将她圈在他和床头之间。 他单膝跪在床上，微微喘着气，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一向清澈的眸子里似乎染了些别的什么，比平时更为深沉。 像只危险的狼。 时刻都有进攻的趋势。 “何歆安，”他平缓了些呼吸，嗓音微哑，“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就当是邀请了。” 何歆安还没缓过来，茫然地望着他。 她身上围着的浴巾在刚刚一阵折腾后，滑落了些许，露出胸前的沟壑，高耸的胸脯随着她不太平稳的喘气，起起伏伏，似乎下一秒，那浴巾就要随着她的呼吸而滑落。 路栩喉结滚动，移开视线，努力压制住身体里那股冲动，缓声道：“可能我需要换一个说法。” “小路栩抬头了。” “……” 何歆安脸色唰地燥热起来，她下意识捂住胸口，另一手去推搡路栩，想把他推开，“你去洗澡，自己把它按下去！” 被强行轰出房间，路栩也不气，反倒自觉地给她关上了门，站在门外，低笑出声。 真可爱。 哦不，现在是， 他女朋友，真可爱。 房间里，看着路栩缓缓关上门，何歆安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烫。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清晰地听见，胸腔的心跳，如雷贯耳。 她紧闭上眼，脑海中又闪过方才接吻时的画面，微肿的唇上仿佛还留着男生炙热的温度。 何歆安伸手轻点了下唇，弹弹的，软软的，就像……就像他的一样。 她蒙在被子里，闷闷地笑出声。 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 每时每刻，都像在心动。 像是心里熬了一坛蜜，浓稠甜腻，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不用戳就破了，溅起一丝丝糖浆。 这个夜晚，连梦都像是泡在了糖浆里，甜滋滋的。 翌日清晨。 日光透过窗帘，零散地洒进屋里。 路栩趴在床边，撑着下巴，细细欣赏床上女人的睡颜。 他伸出手，修长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又马上缩回来，瞧着她依旧熟睡的模样，不觉翘起了唇角。 似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目光，何歆安微皱了皱眉，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抬眼就看见趴在床边盯着自己的路栩，她愣了两秒，大脑短暂地短路，又迅速回过神来。 何歆安反射性要坐起来，却又猛然发现自己身上□□，昨晚围着的浴巾早在睡觉翻身是脱落。 她连忙缩进了被窝里，一直把被子捂到了下巴这，生怕又把这头小狼狗招过来。 她红着脸瞪着路栩，“你一大早不睡觉，坐这干什么？” 路栩眨了眨眼，一脸坦然，“我想多看看我女朋友。” 何歆安只觉脸上噌噌噌地升温，“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路栩弯起唇，狡黠地眯着眼，“我想再看看我没穿衣服的女朋友。” “……” 何歆安差点一个枕头扔过去。 不过路栩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听话站起了身，慢悠悠地向门外踱去。 何歆安一直紧盯着他，直到他出了房间，把房门关上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坐起身，正要掀开被子下床换衣服，门又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路栩抓着门把手站在门口，一脸天真地问：“真的不用我帮你穿吗？” “……” 回答他的是一个飞过来的枕头。 一起床就来这么一个插曲，再加上昨晚那个绵长的吻，何歆安只觉浑身都发烫，在路栩面前各种不自在。 倒是路栩，像是和以前一样，却比以前更明目张胆地黏她了，连吃早餐都要把椅子移到她旁边，紧挨着她坐着，恨不得和她坐在同一个椅子上。 吃完早餐，何歆安准备出门去工作室，却被路栩忽然叫住。 她停下动作，转身看向他，“怎么了？” 路栩走过来，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何歆安一愣，仔细想了想自己还有什么事没做，在脑海中搜寻了几遍，依旧无果。 见她这愣乎乎的模样，路栩似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朝她招了招手指，“你过来点，我告诉你。” 何歆安依言凑过去，没等到他要说什么事，却被他飞快地亲了一下唇。 像是知道这么做会招打，路栩亲完就跑了，跑了几步远又转过身朝她挥手，“我帮你做完了，可以去上班啦。” 何歆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他逃到几步远处朝自己笑，一脸小计谋得逞的得意。 她又羞又想笑，绷着脸故作淡定地转身离开。 一转过身，嘴角就再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她抿起唇笑，尽是无奈。 这个幼稚鬼。 在何歆安出门不久后，路栩也出了门。 女朋友追到了，盘子依旧要刷。 许是他脸上的笑太张扬，丝毫没掩饰自己的好心情，连金铃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不用费力想，她都能猜到，能让他昨天那么郁闷，今天又这么欢喜的人，大概就只有一个。 工作休息间隙，路栩迫不及待想给何歆安发消息，拿出手机，又猛地一怔。 他什么时候这么被动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一离开她，就觉得很想很想她，才过了半天，就觉得好久没见了似的。 路栩忽然醒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再这样下去，他就成了何歆安的尾巴了。 他需要淡定一点，不能让何歆安觉得自己离不开她。 路栩沉下心想了想，绝对今天先不联系何歆安，也不一直想她。 他需要玩会儿游戏冷静冷静。 然而一打开屏锁，手机桌面壁纸上的女人就让他不觉又翘起了唇角。 啧，他女朋友怎么这么好看。 路栩撑着下巴，手指在桌面上划来划去，不让手机锁屏。 丝毫没有察觉，他原本打算的用玩游戏转移注意力，变成了盯着桌面壁纸，想着某人傻笑。 这时，林果过来搭话：“路栩，你今天有空吗？” 昨天见他心情不好，她不敢说，今天趁着他心情好，她估摸着被答应的概率能大些。 听到她的问话，路栩看向她，“有事？” 林果咬了咬唇，拿出练习过很多次的说辞，“是这样的，我除了在这兼职，还有个晚上的兼职，和我朋友一起的，也是服务生，是晚上八点到十二点，四个小时的夜班，可这周，我朋友生病了，我想让你去帮忙，我昨天看你向金铃姐透支工资，猜你最近是不是急着用钱，那边挺挣钱的，一小时能有一百……” 听到一小时一百，路栩想也没想，立马点头：“行啊，这划算。” 他正好想给何歆安买一个礼物，正愁着没钱，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运气。 林果一见他答应了，如释重负地笑了，“那今晚我去和老板说一声，明晚我们一起去。” 第33章 第三十三个亲亲 一下班, 路栩就跟脚底抹油似的, 噌噌噌回了家，快得走路都带风。 然而一回到家, 没看到何歆安人影儿，一下就焉成了太阳底下的白菜。 这模样, 完全忘了自己今天在店里下定决心要掌握主动权的想法。 他在客厅等了会儿, 竖起耳朵听屋外的动静, 没等到何歆安回家的脚步声, 却等来一则消息提示音。 他点开手机看了眼, 是林果，让他明天下班的时候等她，一起去兼职。 路栩会了个ok的表情, 就丢下手机，继续在沙发上竖起耳朵听屋外的动静，许久没听到什么脚步声钥匙声, 顿时觉得没劲，丧丧地去洗澡了, 边在嘴里嘟囔着何歆安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就在他等着何歆安回家的时候，另一边, 却是沉默尴尬的气氛。 何歆安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表情冷淡。 在路栩背着她接下唐宇时的那通电话, 又把他的电话号码拉黑, 她默认纵容, 再没搭理过唐宇时的任何电话和短信,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找到她的工作室来了。 “我在电话里和你说得还不够清楚么？” 何歆安语气微冷。 “歆安，”唐宇时脸上写满了歉意，“上次的事，对不起，我那次喝多了……” 何歆安讽刺地呵了一声，“酒后吐真言，这句话真没错，也多亏了你耍了这次酒疯，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她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淡淡道:“我下班了，要回家了。” 话音刚落，唐宇时抢着开口，“我送你。” 他顿了顿，“正好，我也要去你家那边的方向，我们在路上把上次的事解释清楚，这样也不耽误你时间，行吗？” 他说得很是诚恳，然而正是这看似诚恳的愧疚，才更让何歆安觉得讽刺和生气。 放在以前，打死她她也想不到，那个遥不可及的唐宇时，会是这种为了名利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 最令人发指的，往往不是那些本就丑恶的人一直在做坏事，而是她面前这种，表面阳光，阳光背面，是什么道德都不顾及的阴暗。 偏偏这表面的阳光，欺骗了所有人。 何歆安冷冰冰拒绝道:“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看不惯任何一点虚情假意，一听到就犯恶心。” 唐宇时表情很是受伤，他垂下眼，神色黯淡了不少，“那能让我送送你吗，就这最后一次。” 何歆安抿了抿唇，“不用了。” 她抬眼看向唐宇时，正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唐宇时表情一僵，又听她不紧不慢补充，“就是上次接你电话那个，我们现在住在一起，他会来接我。” 说完，何歆安就拿出手机，开始打路栩的电话。 然而……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 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没人接听，何歆安差点就要翻白眼了。 顶着唐宇时困惑的目光，她磨了磨牙，暗暗记下这笔账。 又在拨出下一个电话后，抢在机器女声继续重复那一句话之前，立马做出松一口气的表情，对着手机话筒笑盈盈开口，“小栩，下班回家了吗？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啊……你刚刚在洗澡啊，我不管，你赶紧换上衣服来工作室接我。” 她对着电话半是嗔怪半是撒娇地说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收了手机，正要转过头对唐宇时说他可以回去了，却看见对方忍笑的表情。 何歆安懵了一下。 唐宇时指了指她的手机，忍笑揭穿她方才看似天衣无缝的表演，“刚刚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挂机。” 何歆安:“……” 该死的智能机。 见她这一脸被抓包的尴尬，唐宇时忍俊不禁，不由想起大一刚上了没两周课，她和她室友上课迟到，装病当理由应付教授，捂着肚子一脸不舒服地坐到他旁边，一坐下，等教授一扭头，就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全程被他看到，撞见他的视线时，她也是这样，满脸不知所措的尴尬。 他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心动的吧？ 原以为院里公认的女神，会是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却没想到，私底下会这么可爱，也会赖床，会迟到，会装肚子疼应付教授。 想到以前，唐宇时不由得弯了弯眼。 他看向何歆安，眼里温柔得要化成一摊水，“既然他没接你电话，那这次就让我送你吧。” 何歆安本想拒绝，但看着唐宇时这温柔模样时，脑海里一晃，就想起大学时他对自己的温柔模样，她犹豫了一下，想着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最终还是没再拒绝，点了头，“那谢谢你了。” 她顿了一下，说:“班长。” 何歆安的这句称呼让唐宇时笑容一僵，他动了动唇，却没再说什么。 坐着唐宇时的车到了公寓楼下，再一次加上班长的前缀道了谢，何歆安没多挽留，就转身进了大厅。 她才进电梯，手机铃声就响起，拿出来一看。 呵，路栩。 刚刚不美好的记忆被勾起来，何歆安扯了扯嘴角，森森一笑。 好家伙，刚刚死活不接电话，现在倒打电话来了。 恰电梯到了，她挂了电话，气势汹汹地走出电梯，高跟鞋在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响声，给她添了几分气势。 然而当她拿出钥匙正要开门时，玄关的门却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打开。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里面的人一把抱住。 路栩埋在她颈窝里蹭了两下，语气颇为得意，“我说怎么这么久不接我电话呢，原来是到家了。” 她的高跟鞋声，他隔着几堵墙都能认出来。 何歆安凉凉一笑，从他怀里抽出一只手，猛地—— 揪住他耳朵。 “你竟然敢不接我电话！” “疼疼疼……” 路栩被她揪得眉毛都拧在一起了，歪着头委屈解释，“我刚刚在洗澡，没听见，这不是洗完澡看见你的未接电话，赶紧给你打了嘛。” ……还真是洗澡。 何歆安松了手，一想到刚刚被唐宇时戳穿的尴尬，心里还是愤愤，“下次洗澡也给我带上手机，不准不接我电话。” 路栩立马站军姿一样立正站好，满脸严肃，“遵命，长官。” “哼，谁是你长官。”何歆安不轻不重地呛了一句，懒得搭理他犯二，越过他进屋换鞋。 路栩嘻嘻一笑，跟在她身后，“你不是长官，你是我女朋友。”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女朋友大人。” 何歆安这才缓和了脸色，但还是装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路栩忽然想到正事，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工作室事很多？”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何歆安又郁闷了。 她停下动作，瞥了路栩一眼，“还行，不怎么忙。” 说完又故作漫不经心道:“就是今天碰见了一个人。” 路栩直觉有点不对劲，试探着问了句:“碰见谁了？” 何歆安笑了一下，“唐宇时。” “……” 沉默。 “哦，对了，刚刚就是他送我回来的，因为你总不接电话。” “……” 还是沉默。 路栩久久没说话，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涩涩开口:“你们都聊什么了？” 何歆安故作认真地想了想，“也没聊很多，就聊了……” “算了你别说！” 路栩忽然打断何歆安的话，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就差没像电视剧里某苦情女主那样说一句“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了。 确定何歆安真的没再继续说下去，路栩这才松开手，站起身，看着她，眼神可怜兮兮，语气却是十分认真:“我下次一定不会不接你电话。” “就算洗澡也带着手机。” “你想什么时候找我我都能随叫随到。” “我也能放慢语速很温柔地和你说话。” 路栩垂下眼，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所以你能不能，不再想那个唐……” “我和他聊的你。” 何歆安忽然出声。 路栩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何歆安向他走近一步，站到他跟前，伸手去帮他揉刚刚被揪疼的耳朵，弯起眼睛，笑得温柔，“我跟他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让他别再找我。” 她轻轻捏了下他的耳朵，“傻瓜。” 一点都沉不住气。 一点都不沉稳。 别人说什么都信。 完全不是她的理想型。 但她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路栩愣了好一会儿，忽地笑了。 他眨了眨眼，“那也是你的，退不回去，也治不好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个亲亲 何歆安一早起床的时候, 路栩已经离开了家。 她今天工作室没什么事, 不用去得很早，所以小小地睡了个懒觉。 看见桌上留的早餐, 何歆安微微一愣，认出了这是楼下包子铺的包装袋, 不禁笑了笑, 走过去, 意外袋子上还贴着张便利贴。 揭下一看, 她又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今晚要晚点回来？ 何歆安迟疑了一下, 回房去拿手机，想给路栩发消息，忽然又想起昨晚某人做的承诺, 就要点开短信栏的手指一顿，往旁边移了移，点开了联系人页面。 何歆安举着手机, 靠在桌边，开始无声地数数。 一, 二…… “喂～” 电话很快被人接起，手机里传来男生语气荡漾的声音, 不加掩饰地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就想我了？” “你少嘚瑟。” 何歆安呛了他一句, 脸上却是毫不吝啬地扩大嘴角的弧度, 语气也带着平日里从未有过的娇气。 路栩轻笑了一声, “我不嘚瑟, 其实是我想你了。” 何歆安改为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撑着下巴，眼里是遮掩不了的笑意。 食指轻轻点了点飞出一抹红晕的脸颊，她低着头，小声回，“那好吧，我也想你了。” 两个人隔着手机屏幕，笑得像两个傻子一样。 痴痴地笑着聊了一会儿，何歆安才后知后觉想起打电话的目的，她斟酌了一下语句，尽量让自己不问得那么直接，显得她很看着路栩似的，她才不会成为那种控制欲很强的女朋友。 “对了，你留便签，说今晚晚点回来，是今天店里开员工聚会吗？” “不是，今晚有个其他地方的兼职。” 路栩倒也不瞒着什么，把林果请他帮忙去兼职几天的事告诉了她。 听到林果这名字，何歆安就已经皱起了眉，再听到路栩说要工作到十二点，眉头更加锁得紧。 她带路栩去火锅店里那天，就注意到林果看路栩的眼神，只是那时候她还没和路栩在一起，也知道路栩这副外表，对小女生的吸引力，自然而然将林果归为“被路栩无害外表欺骗的无知少女”，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路栩是她男朋友，那个“被无害外表欺骗”的归类，在她大脑存档里自动改名，现在是“她的潜在情敌”。 何歆安沉默了一会儿，在路栩那边出声询问怎么了，才幽幽开口，“路小少爷，请你记住。” 路栩困惑了一秒，“记住什么？” “记住你是有主的人。” “不准半夜还和别的女人厮混。” “下班就马上回家，不准送别的女人回家。” “不准当中央空调。” 何歆安一口气说了三不准，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尽力避免当个控制欲很强的女朋友这个想法。 久久没听到对方回应，她秀眉一拧，“听到没？” 一说完，电话那边的男生就笑出了声，清清爽爽的，尾音都在愉悦地上扬。 “你在吃醋吗？” 何歆安下意识否认，“没有。” 说完又继续强调了一遍，“你听到了没，记住了没？” “记住了。” 路栩忍俊不禁，“你说的话我都听，谁叫你是我的……” 他微微一顿，语气转而戏谑，“五百姐姐。” ＊ 路栩原以为，何歆安今天这通电话，只是来自女朋友对他身边异性的醋意，却没想到对方直觉神准，一语成谶。 看到沉醉这家的招牌，路栩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说的兼职，就是在这里？” 就端端盘子递递酒，一小时一百，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不过既然是在沉醉，一小时一百，明显是在骗那些没见过什么社会阅历的学生。 但也正是因为这里是沉醉，没什么社会阅历的学生来干兼职，才更危险。 路栩看向林果，现在才不过初春，天气还凉着，她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大衣，里面是件更薄的衬衫和短裙。 他先前就见过，这是沉醉的工作服，白衬衫很薄，稍微一沾水就透，裙子更是短，稍不注意，就会走光。 看起来清纯可爱，实际却是更让人觉得诱惑。 这也是沉醉的危险之处。 林果看起来怯怯的，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这是我朋友介绍我来的。” 介绍她来这打工的，确实是她那个朋友，让路栩来帮忙兼职，也是她朋友出的主意。 朋友根本就没有生病，只是在她听说想追男生的时候，给她出了这个主意，创造晚上相处的机会。 这身工作服，也是她特意去改小了点，更贴身，更收腰，她身材纤细，穿改小之后的版型，才能显出她的身材，不说凹凸有致，但小巧玲珑的韵味，也能加分不少。 路栩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门口，侧头看向林果道:“抱歉，这里的兼职，我做不了。” 沉醉是家牛郎店，也是家夜店，里面都他妈是熟人，他是谈恋爱谈傻了才会进去自爆。 路栩说完抬腿就要走，却又脚步一顿，“你……也少来吧，能赚钱的工作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来这里，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 林果万没想到他不会和自己进去，她咬了咬唇，“你是不是觉得我来这种地方，很不自爱……” 路栩动作一顿，“你做的是服务员，正经工作，没什么好羞耻的。” 只是选错了地方，交错了朋友。 路栩说完，就抬腿走了。 他没去主动提要送她回去，也没苦口婆心去劝她别再来这种地方。 他可是清楚记得，不能当中央空调这一“守则”。 再者，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没走几步，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男人轻挑的声音，他回头望过去，果然看见林果正被三个男人围着，动手动脚，她站在中间，慌慌张张，不知所措。 路栩眉头一皱，走过去，推开面前挡着的男人，拉起林果的袖子，“我送你回去。” 说完就要拉着林果离开，却被其中一个男人伸手拦住。 男人明显不满他推搡了自己，回推过去，“你是哪冒来的小子，没看见爷爷在这和小美女聊天吗？” 路栩抬眼看向他，凉凉地勾了下嘴角，“爷爷？” 他呵了一声，讽刺意味十足，“上一个在小爷面前这么称呼自己的，坟头草已经两丈高了。” 男人一听火气大，挥拳就要打他，却被路栩灵活闪开。 然而闪开了他，却还有另外两个男人，饶是路栩再厉害，以一敌三，也吃力得很。 三个男人都被他揍了几拳，他自己也挂彩，场面变得混乱，偏偏他们这是在沉醉后门，偏僻得很，压根就没什么人路过。 林果满脸焦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情急之下，她报了警。 报了警…… 于是。 半个小时后。 三个熊猫眼壮汉，和一个熊猫眼男生，通通被拘留在了公.安局。 “……” 林果被吓得哭了出来，梨花带雨地去做笔录，做完出来，抽抽噎噎地和路栩道歉:“对不起……我害你也被关着了。” 路栩正想安慰她说没事，放他出去就行，却又听她抽抽噎噎道:“警.察说，要监护人来担保，才能让你出来。” 路栩:“……” 这下玩完了。 何歆安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恰刚洗完澡吹完头发，正敷着面膜，想发消息问问路栩那个兼职怎么样，却没想到先听到了路栩打架进公.安局的消息。 她立马把脸上没敷几分钟的面膜一揭，换了衣服，开车赶过去。 进门就看见路栩垂着头坐在那里，衣服脏脏的，模样有些狼狈。 似乎是辨认出了她的脚步声，路栩抬头往这边瞧了眼，撞上她的视线，身体一僵，反射性低下头，不敢看何歆安的表情。 然而没几秒，对方的鞋子已经出现到他的视野里。 “怎么回事？” 何歆安的语气有点冷，虽然这话是问路栩，可她的视线，是落在旁边的林果身上。 她一路担忧着赶到这里，很怕路栩打架受了伤，到这里看见他挂彩的脸和狼狈的模样，却完全没了来时那担忧的心情。 因为她看到了林果。 小姑娘脸上泪痕未干，坐在路栩旁边，还在抽抽噎噎，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情景，倒像是男朋友为了女朋友出头打架了。 见何歆安看着自己，林果以为是在问她，连忙抹了下眼睛，带着鼻音解释，“对不起，安心姐，路栩是为了救我才和别人打的架……” 呵，好一个英雄救美。 何歆安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瞥了一眼林果，目光在她紧身的白色衬衫和短裙上停留了一秒，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她又看向路栩，对方始终垂着头，作鸵鸟，不敢看她。 何歆安淡淡开口，“路小少爷，看来你的记性不是很好。” 才不到一天，就忘了她的“三不准”原则。 路栩几乎想扶额，又听到女人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幽幽开口，“记性不好没关系，回去我再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路栩:“……” 这下真完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个亲亲 何歆安和警察说完情况后, 并没有直接领着路栩走, 而是走到林果面前，看着她, 淡淡开口，“林果, 你能和我单独聊一下吗？” 林果下意识看向路栩, 模样怯怯, 似乎是在让他帮忙救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她求助的这个人更怯, 心里没底得和无底洞似的，心虚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听到何歆安要喊林果出去，路栩以为她是要从林果那问出自己到底去哪做兼职了, 他连忙抬头，看向何歆安，“安心, 天色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回……” 剩下的话在何歆安面无表情的目光下, 自动消音。 方才打架时还嚣张跋扈得不可一世的路少爷默默地低下了头，“我先闭嘴。” 何歆安收回目光, 再次看向林果，没重复问她, 但那一脸淡漠的表情却更让对方压力山大。 林果咬了咬唇, 最终还是犹豫万分地点了点头, 跟着何歆安出了公.安局。 何歆安在门口旁边站定, 转过身，看向林果。 小姑娘身材纤细娇小，表情带着微微的不安，这么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恰恰最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何歆安看了她几秒，一直不说话。 就在林果以为她就这么一直不说话时，她冷不丁出声。 “或许你还不知道这件事，”何歆安淡淡开口，“我和路栩正在交往。” 林果惊愕抬头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歆安柔柔地笑了笑，“之前你不知道，喜欢他接近他，都没关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安心姐不会怪你。” 她语气温柔，就像一个亲切的邻家大姐姐，在耐心教导犯了错的小妹妹。 然而林果却听出了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她在警告自己，既然现在知道了，那就马上离路栩远点，不然就不是单纯撕破脸的事了。 林果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又松，半晌才缓缓问道:“你们……是这几天开始在一起的？” 明明前几天，她还听见何歆安否认和路栩的关系，怎么现在…… 从何歆安这得到肯定的回答，林果咬着唇，没有说话。 她低着头，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好一会儿，她抬头看向何歆安，微微欠了下身子，道歉:“对不起，安心姐。” 看到她真诚道歉的模样，何歆安柔和了些眼神，正想说没关系时，却又听对方定定开口:“我没法放弃对路栩的爱慕。” 何歆安:“……” 何歆安:“？？？” 林果盯着何歆安，与她直视，坚定的眼神与刚刚那怯生生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既然你和路栩才在一起没几天，说明我也只是慢了一两步，就这么放弃，我不甘心，所以我不会放弃对他的喜欢。” 她笑了笑，“我们是能公平竞争的，对吗？” 何歆安:“……” 神他妈公平竞争。 第一次听到这种神理论，何歆安简直要被气笑了，“林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扯了扯嘴角，尽量不让自己的笑看起来很讽刺，“要搁在几天前，别说公平竞争，你就是暗箱操作去抢他，都没问题，但是从我和路栩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什么竞争的资格。” 她朝林果走近一步，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笑道:“我男朋友，凭什么你说公平竞争就公平竞争？” 林果表情倔强，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她，“为什么不行？就算是结婚了都还能离呢，你们都还没有结婚，而且才在一起没几天，大家都是同样的喜欢，为什么我就不能去追求？” “……” 何歆安眼角抽了抽，这是什么神逻辑，她今天算是刷新三观了。 以前看这小姑娘也挺老实的，勤勤恳恳打工兼职，虽然有时有点小心机，但看上去本质也不坏啊，怎么现在……这么犟？ 何歆安扶了扶额，无奈道:“可能你以前活得太单纯了，我应该在你的人生词典里加几个词汇。” 她扯出一抹温柔无比的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小三，你听过吗？自不量力，你学过吗？” 林果的脸白了又红，“我没有自不量力，我知道你比我漂亮，比我有钱，但我也有比你优秀的地方。” “我比你年轻。” “……” 何歆安这次真的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不是被她这句给噎的，而是真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能厚脸皮地选择性忽视小三那句话，直接先和她攀比起来了。 还用她最在意的年龄。 一直到最后，林果宣战一般说完二十五岁的女人皮肤颜值身材都开始走下坡路之类各种对她这种年纪很不友好的话，何歆安都没再说什么。 目送着林果宣战完后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她这个在走下坡路的“老女人”心情复杂地领着路栩回了家。 从公.安局到家，她始终一言不发，把医药箱丢给路栩，就一个人沉默地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低头摆弄着手机。 路栩远远地坐在沙发上，边给自己处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边腾出脑子，斟酌着语句，想着要怎么认错，才能被罚得轻一些，却冷不丁听到她幽幽地开口，唤了他一声。 “路栩，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路栩:“？？？” 是直接破口大骂还是笑里藏刀地找他算账，他都猜测了一遍，甚至都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可是她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就跟突然拿锤子砸了下他的头一样，整个人都懵了。 何歆安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唉，是我年纪太大了，开始走下坡路了，配不上这么朝气蓬勃的你。” “你怎么突然这么想？你是不是听谁胡言乱语了？” 路栩站起身朝她走过去，情绪有点激动。 何歆安把手机翻了个面，盖在桌上，指尖一下一下地划着背面的灯芯绒手机壳，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就是突然醒悟了而已，我们年龄不相配，你还是更适合林果那样的年轻女孩，而我，应该找个更成熟的男人。” 路栩的眉毛都快拧成结了，“你这是要和我分手？” 他抿了抿唇，缓声道:“我没听你的话，为别的女人去打架，是我不对，我不说那是情况特殊危急，不找任何借口，你骂我罚我，我都认，冷落我我也认。” 他弯下腰去抱住她，埋在她颈窝，闷闷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祈求，“你想怎么和我吵都没关系，但是咱们能不能不吵到分手那里去？” “可是我觉得林果那种青春可爱的女孩子和你更般配。” “没有什么般配不般配，”路栩从她颈窝里抬起头，眼神无比认真，“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才是般配。” 何歆安看了他一会儿，又瞥了眼手机，她拿起一看，上面的通话页面已经自行消失，时间显示是刚刚挂断。 她勾了勾唇，看向路栩，似乎心情颇为不错，“行吧，你的意思我也转达过去了，那我就暂时收回刚刚那句话。” 听到她后半句，路栩面上一喜，却又疑惑她的前半句，正想问什么，却又听见她说，“不过，你好好反思一下。” 何歆安站起身，故意板着脸道，“才头一天，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招惹一个这么大的麻烦，你觉得我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路栩以为她在说自己打架进公.安局的事，委屈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打架了……” 话音才落，头上就被敲了一下。 何歆安面上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你以为我在跟你说打架？” 路栩一愣，“不是说打架？” 那是说什么？ 何歆安臭着脸，“你自己好好反思，为什么那么招小姑娘喜欢？” 路栩彻底呆住，忽然想起她在公.安局找林果出去单独交谈，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模样，埋怨自己年纪大之类种种。 路栩顿悟，眼睑垂了垂，眼神微暗。 见他终于反应过来，何歆安轻哼了一声，“想起来了就自己去好好反思。” 路栩抬眼看着她，认真道，“我明天就去和她撇清关系，”他又换了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轻轻抱了何歆安一下，在她怀里蹭了蹭，“人生苦短，咱就不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面了。” 何歆安推开他，“人生苦短，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不着。” “那你罚我吧。” 路栩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露出一边耳朵让她去揪，“我绝对不叫出声。” 何歆安轻嗤了一声，“这事可不是揪揪耳朵就能过去的，你知道最让男人痛苦的惩罚是什么吗？” 路栩扭过头，茫然不解，却见她风情万种地笑了笑。 何歆安轻轻勾住他的脖子，指尖轻抚他那只敏感的耳朵，气吐如兰。 “就是让他，硬得起来，软不下去。” 路栩:“……” 第36章 第三十六个亲亲 女人勾着他的脖子, 半趴在他怀里, 另一只手在他耳边轻划了两圈，又沿着他的下颚, 一路下滑，轻抚过他的喉结, 锁骨…… 路栩浑身都僵硬了, 呼吸之间, 都觉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香气。 不浓不腻花果香, 令人心旷神怡。 盯着那片殷红水润的唇瓣, 路栩晃了下神，喉结上下滚动。 他伸出手，想去抓住她, 正觉得今晚非做点什么不可的时候，女人嫣然一笑，下一秒, 忽然伸手揪住他的耳朵！ 路栩下意识去捂住，猛地晃神, 睁开眼。 客厅里安安静静，月光被窗帘挡在屋外, 跑不进来，屋里黑漆漆一片, 只有他丢在茶几上的手机, 呼吸灯一下一下地闪着微弱的绿光。 路栩摸到手机, 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 他翻了个身, 面对着沙发靠背，重新闭着眼睛，想冷静冷静。 然而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女人那张妩媚的脸。 某个好不容易软下来的部位，又“坚强”地抬起了头。 路栩磨了磨牙，从沙发上爬起来，举着他家“坚定不屈”的小神枪，气势汹汹走到何歆安房门前。 他抬手就要敲门，却又在离门一公分远的空中停住动作。 路栩纠结了一阵，想起何歆安睡前警告他的话，最终挫败地塌下肩，转身去了浴室。 这天晚上，浴室的水声持续了很久，响了又停，停了再响，不绝于耳。 翌日。 路栩起床的时候，就没看见何歆安人影。 桌上没有便利贴，手机里没有短信，对方明显是故意错开他。 路栩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怎么还没消气。 而让他烦躁着的当事人，正大摇大摆地靠在自家闺蜜家里的沙发上，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昨晚挑逗路栩时，对方那想要又不得不忍着的憋屈模样。 何歆安抱着抱枕，笑得眼睛弯弯，“你是没看见，他那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模样，就跟只吃不到奶的小奶狗一样，萌死我了，差点就没忍住，去给他揉揉头安慰他了。” 她抱着抱枕，用力揉了两下，仿佛把它当成了某个“小可爱”，把昨晚忍住的情绪都发现出来。 杜一唯抽着眼角看着她，一脸无语，“你就使劲作吧，等哪天小奶狗变成小狼狗，有你好受的。” “我哪作了，”何歆安嗔了她一眼，嘟囔着给自己辩解，“我这叫训导，在他面前树立女朋友的威信。” 又想起了路栩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何歆安痴痴地笑出声，“突然觉得，姐弟恋也挺好的，这么可爱这么好玩的男孩子，要是变成别人家男朋友，我还舍不得。” 说完，就被一个抱枕砸了头。 “你扔我干嘛？”何歆安质问。 杜一唯冷漠开口:“你亮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我拿枕头遮一遮。” 何歆安:“……” 沉默了一会儿，何歆安决定还是仁慈一点。 毕竟关爱单身狗，人人有责。 她突然注意到，到现在为止，都没看见寄住在杜一唯家的纪小琪，不由多问了一句，“小琪搬走了？” 杜一唯淡淡地应了一声，表情却更像是在咬牙切齿地忍住什么情绪，“嗯，搬走了。”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被人接走了。” 她也是前几天回家，看到客房突然空了，就给纪小琪打了个电话，才被对方告知整件事的经过。 于是也就听说了，她是被一个男人给接走了。 又听说，那个男人接她过去住豪宅。 还听说，那个男人也住在那个豪宅。 最后还听说！ 那个男人。 名叫顾曲！ 杜一唯把后槽牙磨得咯咯响，喊了这么多年的老公，一转眼就变成表妹夫了……嫉妒使人丑陋！ 何歆安被她这几近狰狞的表情吓得愣了好一会儿，“你怎么这么激动？难道小琪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杜一唯平静了些情绪，摆了摆手，“没什么。” 她又咬牙切齿道:“等过阵子，你就知道了。” 虽然听纪小琪描述的情况，顾曲是得知她这个前经纪人没地方去，好心收留，但她哪会不知道自家表妹那神经大条的性子，都要同居了，明摆着是对她有意。 而以顾曲的交际网，真要查起来，不可能不知道纪小琪的背景，既然他先做出了类似追求纪小琪的举动，那就间接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和纪家抗衡的准备。 究竟是以卵击石，还是皆大欢喜，这就得看顾曲自己的能力了，至于路家…… 像是想到什么，杜一唯看向何歆安，表情忽然变得认真，“虽然可能话不中听，但作为闺蜜，你谈恋爱这件事，我还是要事先提醒一句。” 何歆安见自家一向不正经的闺蜜突然严肃起来，不由得也跟着紧张，“你说。” “记得戴.套。” “……” 何歆安:？？？ 以为何歆安还在和自己生气，路栩的气压低了一整天，连金铃都没怎么搭理。 自然，金铃对他这变幻莫测的心情，早见怪不怪，也没多问什么。 只是，林果被他冷冰冰的模样唬到了，直到下班了，她才鼓起勇气，在更衣室外拦住路栩，把前一晚想好的措辞，小心翼翼说出来，“路栩，昨晚的事，真的谢谢你……” 她吞了口唾沫，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小声继续说:“我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你。” 女生低着头，两只手局促地揪着衣服的下摆，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何歆安站在楼梯口，一脸冷漠地看着不远处的男女，内心毫无波动。 甚至还有些想丢包。 但是太贵，砸不起。 何歆安掩唇，轻轻咳了一声，将前面二人的视线都招过来。 看见她，路栩和林果都是一怔。 前者立马泛出些欣喜，板了一天的脸上终于见着了些笑意。 至于后者…… 林果沉了沉脸，女人对同性天生的打量本能，让她不得不去注意对方今天的穿着模样。 女人穿着一件牛仔外套，里面一件简单的白t，贴身却不过度紧致，恰到好处地显出了她纤细的腰肢和傲人的胸脯。 下.身穿的那条牛仔裤，浅色系，破洞装，很容易就能突出腿型的缺陷，腿型稍微不好看的人，都不会肆意选这种裤子，但现在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完美，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凸显她的腿又长又直又细。 她画着淡妆，眼线在眼角处微微上翘，显出几分俏皮，唇上一抹橘色，清清爽爽的，一改往常的成熟风格，给人一种青春靓丽的味道，却竟然也不觉违和。 何歆安悠悠然走到二人面前，目光直接略过林果，看向路栩，笑得温柔友爱。 “下班了吗？我来和你一起回家。” 第37章 第三十七个亲亲 我来和你“一起回家”。 女人刻意将后面四个字咬得很慢, 轻轻柔柔的, 像是和往常无异，却让林果听出了不一样的含义—— 他们现在住在一起。 林果脸色微微发白, 死咬着一口白牙，下颚线紧绷着。 瞥见林果不太美妙的脸色, 何歆安唇角微微一勾, 慢悠悠走到路栩旁边, 状似不经意地撞开旁边站着的林果。 她小小地呀了一声, 侧头看向林果, 眨了眨眼，“撞到你啦，真是不好意思呀。” 林果深吸了一口气, 挤出一抹笑，“没事，何姐姐今天打扮得很少女啊, 不过我觉得还是以前的风格更适合你，和你的年纪更相符。” 何歆安眉峰微动, 柔柔地笑了一下，“你说得很对, 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少把霸总玛丽苏那种小说搬到现实里来, 要知道, 别人的东西, 学不来, 也抢不来。”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打扮，又故作苦恼地皱了皱鼻子，“就比如说这身衣服吧，像林小姐这种可爱的小姑娘穿起来才显得可爱，我穿上去，太显胸了。” 林果沉默无言。 路栩却是差点忍不住笑。 傻子都能听出来，她在嘲讽林果的平胸，又故意炫耀自己的好身材。 女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路栩将她差点就没忍住，去狠狠抱她一下了。 为他争风吃醋的五百姐姐，也太他妈可爱了。 然而下一秒女人飘过来的眼神，就让他觉得可爱不起来了。 淡淡的一眼，瞥得他顿觉后背凉嗖嗖的。 吃醋的女人，有点点可怕。 路栩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他看向林果，疏离地拒绝刚刚未曾回复的邀请:“昨晚的事，是个男人都会见义勇为的，你不用再特意感谢我。” 他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伸手揽住何歆安的肩，“还有就是，我觉得我女朋友穿这身挺好看的，她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要有自知之明的人，应该不是她。” 他的话让林果彻底白了脸色，但她不知道的是，路栩这话，已经说得很是客气委婉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对所有人都温柔友好的小太阳，按照他以前那嚣张的少爷性子，要是听见别人倒贴上来，还内涵讽刺自己的女友，路少爷早甩上一个滚字，哪会怎么平静客气地说这种套话。 能这么客气，也是卖了金铃一个面子，他现在还在这工作，不好和金铃店里的人撕破脸皮。 说完，他就揽着何歆安的肩膀，一秒换上乖巧阳光的笑，“走吧。” 何歆安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任由他搂着离开。 走了几步，路栩忽然停住。 何歆安正想问他怎么回事，却见他已经在自己脚边下了身。 男生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将她脚上松散的鞋带重新系上，又站起身，朝她笑，“走吧。” 何歆安心中微动，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但仔细一看，能察觉到她在压抑，压制一直想往上翘的嘴角。 何歆安和路栩走出店子，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商业街。 理由，穿着一身轻便的衣服，还特意洗了个头出来，不逛逛再回去，实在太浪费了。 路栩百般无奈，在这人来人往的商业街穿梭，就跟他随时要点上□□自爆一样，说不准就碰上了路雪阳的人，或者又碰上某个带女朋友逛街的狐朋狗友。 饶是无奈，却也不得不听话地跟上何歆安，拒绝她的请求，不存在的，除非他今晚又不想睡了。 路栩跟上何歆安，想去牵她的手，然而一碰上，对方就立马躲开，一而再再而三，路栩委屈开口，“还生我气啊？” 何歆安轻哼了一声，“是啊，我就是不想让你牵。” 她从包里拿出两只黑色口罩，自己戴上一只，把另外一只塞给路栩，“戴上。” 路栩一愣，以为她竟然知道了自己的顾虑，心里不由一惊，然而下一秒，却听她嫌弃地开口，“我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被粉丝认出来，再拍到网上去。” 拍她自己没关系，拍路栩就不行。 不然到时候，这小崽子又给她乱招惹一群烂桃花。 一个小姑娘内涵她老阿姨就已经够心塞了，再多来几个，她估计得心肌梗死。 路栩自然不知道她丰富的内心活动，在听到她的解释后，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委屈，“我长得很不受人待见吗？怎么听起来你这么嫌弃我？” 路少爷以前自诩帅的人千千万万，自己也是那其中之一，然而现在，在何歆安面前，他就没对自己的外表自信过。 他是不好看吗？ 他是不可爱吗？ 不然怎么就这么不招她待见呢？ 知道他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尿性，何歆安才不会和他说，就是因为他长得太招人喜欢了，才想让他把那张桃花泛滥的脸遮起来。 但瞧见他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却又不忍心打击他。 小孩子在训了之后，还是要适当给点糖吃的。 “不是嫌弃你，”她咳了一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干脆从他手里拿过口罩，踮起脚去帮他挂在耳朵上，“是想把我宝贝的东西藏好，不让别人发现。” 路栩一愣，眼里渐渐亮起光，嘴角快咧到了耳根，“原来是这样啊。” 他也伸出手，把何歆安脸上的口罩正了正，笑道:“那我也得把你藏好了。” 瞧他这傻笑的二愣子模样，何歆安忍不住去戳了下他的额头，“傻瓜蛋儿，别以为说这种好话，我就能消气。” 路栩弯起眼睛，“傻瓜蛋儿终于知道该怎么哄你了。” 何歆安困惑，“什么？” 路栩勾下刚戴上去的口罩，飞快地眨了眨眼，“比如你再生气的时候……” “我就亲你一下。” 第38章 第三十八个亲亲 男生的吻, 轻轻落在她的唇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口罩, 却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何歆安一时忘了闭眼，就这么看着他。 男生闭着眼, 浓密的睫毛微颤，抬眼撞上她的目光, 明亮的瞳孔里, 都是她的倒影。 路栩稍稍退开些, 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他弯了弯唇, 将口罩重新戴好, 牵上她的手，十指相扣。 “走吧，来开始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何歆安脸上微烫, 暗自庆幸有口罩遮着。 正值下班的点，商业街的人渐渐增多。 街灯五彩斑斓，商铺的音乐不绝于耳, 时常会遇见一两个穿着布偶服的人，在街上发传单, 招揽客人。 何歆安拉着路栩，一个店一个店逛过去, 即使没想要买什么，也孜孜不倦地去逛每一家店。 路过一个百货店时, 何歆安指着这家店店牌, 兴趣盎然说:“这是我大学时最喜欢逛的店。” 她拉着路栩进去, 轻车熟路走到一个货柜旁边, 边挑选上面摆着的戒指和耳饰，边和他说以前的事，“这里的东西都是几块十几块的，最贵的也不过两三百，大学时候，我和杜一唯逛街，都必来这里，还每次都说，以后要努力赚钱，给自己买各种名牌。” 虽然她们总这么说，但实际却是相反。 这两年，她和杜一唯都有了各自的工作，能维持生计，日子过得还不错，能买各种好看的大牌首饰，却总归觉得，还是这里的东西更有感觉。 “你看这个，就只要十几块钱。” 何歆安挑出一对星星耳坠，把头发撩在耳后，在自己耳边摆了摆，新奇地向路栩询问，“怎么样？” “好看。” 路栩替她顺了一下她耳畔一缕不太平顺的发丝。 “那就买这个啦。” 何歆安把耳坠塞到路栩手上，笑眯眯开口:“当作第一次约会你送给我的礼物，这要求不过分吧？” 路栩微微一怔，意识到她带自己来这里，是要先挑一个便宜的约会礼物，不让他之后再破费。 细心到他有点不适。 见路栩久久没答话，何歆安歪了下头，“你不会不想送我吧？” 路栩笑了一下，“我希望给你更好的。” 不管是什么，她值得更好的，而不该为了他，委屈自己。 “可你刚刚还说好看的，”何歆安故意装作不懂他这话里的含义，假装生气地瞪着他，“你不会为了哄我，说假话吧？” 说着就要来揪他的耳朵，路栩本能地去捂住，“买买买！我送我送！” “这还差不多。” 何歆安这才满意地轻哼了一声。 路栩笑了一下，“不过我还想再送一个东西。” 说完，他低下头，在货柜上挑了一对情侣戒指，拉着何歆安的手，往她手指上戴了一只，又抬头看向她，郑重其事道:“以后你就拿着这个，来我这换个更好看的，带钻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恰给她戴在右手的无名指上。 何歆安略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避开他视线，小声嘟囔，“谁想要你的钻戒了……” 说得就跟求婚似的。 让她…… 怪不好意思的。 二人出了百货店，又沿着街道逛了一会儿。 路上有很多扫码送东西的活动，几乎是拦着人参加。 何歆安知道这些是骗取个人信息的，拉着路栩要走，对方一个妹子却忽然拉住路栩的手，把二维码举到他眼前，声音甜美得让人不忍拒绝，“小哥哥扫一扫嘛，扫码免费送小恶魔发箍哦。” 何歆安紧盯着她抓着路栩的手上，眼都直了，正要去替路栩甩开她，却被他先一步做了这件事。 路栩皱着眉头，从女生手里抽回手，“离我远点。” 仿佛又回到了路少爷不可一世的模样，他语气拽拽的，“我的手只能让我女朋友牵。” 妹子:“……” 何歆安只觉他这举动中二又幼稚，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到妹子那一脸日了狗被虐狗的表情，又觉不好意思，拉着路栩快步离开，离刚刚那群人有些距离了，才终于舍得停下。 路栩不解，“你跑什么？” 何歆安嗔了他一眼，“你幼不幼稚，别人只是想让你扫码，你还扯到我身上来了。” 路栩一阵委屈，“那我不防着点，又有第二个第三个林果怎么办？她们再惹你生气，你再生我的气，再让我……” 他没接着说下去，何歆安却心有灵犀似的，秒懂了他没说完的这句话是什么。 想到昨晚故意去挑逗他的事，她也是一阵脸热，昨晚是火气烧坏了脑子，什么羞耻和理智都丢了，才那么放开…… 强迫自己丢掉昨晚的记忆，何歆安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嘴硬犟他，“少自恋，你才没那么招人喜欢。” 路栩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我才不想招别人喜欢，招你喜欢就够了。” 说完，不经意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中年男人摆了个小摊子，就是卖刚刚扫码送的那种带小夜灯的恶魔角头箍，他拉着何歆安走过去，拿了一个戴在她头上，满意地笑眯眯道:“买一个这个也不错。” 何歆安要摘，却被路栩抓住手不让，她皱着脸抗议，“太幼稚了，我不适合。” “哪里不适合，小姑娘戴着正好哇。” 中年大叔适时插了句话，机智地趁机推销自己的东西，“正好天黑了，戴着这个逛逛，也不怕和男朋友走丢了。” 何歆安听多了这种推销的套路，以前每每都要争强好胜地驳得对方无话可说，但这次却破天荒没驳回去，任由他一个劲夸自己这东西比那边扫码免费送的好。 也不知是因为他喊的那句小姑娘，还是因为那句“男朋友”。 何歆安状似无奈地松了手，和路栩妥协，“怕了你了，我就幼稚这一次吧。” 路栩眨了眨眼，也拿起一个戴在头上，“那我陪你一起幼稚。” 何歆安怼他，“你本来就幼稚。” 等路栩付了钱，何歆安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路栩等她往前走了几步，才不紧不慢追上去，牵住她的手，故作惊奇地哇了一声，“戴上这个，真的走不丢了。” “哼，幼稚。” “你说我本来就幼稚。” “……” 第39章 第三十九个亲亲 两人逛了几个小时, 把这条街的里里外外基本都走了个遍, 何歆安才终于舍得松口回家。 一回到家，路栩就倒在了沙发上, 趴在沙发上一个劲摇头，“再也不想去那条街了, 不去了不去了。” 女人真是太恐怖了, 平时跑几步就开始喊累, 爬几层楼梯就开始喘气, 逛街逛几个小时, 反而越逛越有精神。 何歆安很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故意取笑他，“才走这几步路就喊累, 小兄弟体力不行啊。” 路栩一听，英气的眉毛拧在一起。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盘腿坐着, 板着脸，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模样。 见他突然变脸, 何歆安眨了眨眼，“生气啦？” 路栩扭过脸去, “没有。” 何歆安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凑到他面前, 笑眯眯捏了捏他的娃娃脸, “真的生气啦？是不是也要我亲一下才能哄好？” 路栩看着她, 认真道，“我没生气，我只是在沉思。” 何歆安好奇问，“沉思什么？” 路栩一本正经道，“沉思我怎么向你证明……” 话还没说完，何歆安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抓住肩膀，推倒在沙发上。 路栩一副小流氓得逞的模样，贱兮兮地笑，“证明我的小兄弟还是很行的呀。” 何歆安:“……” 何歆安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出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路栩。” “嗯？” “只要你敢做这道证明题，我就敢把你那支笔给折掉。” “……” 不敢做不敢做。 推开路栩，从沙发上爬起，何歆安理了理凌乱了些许的头发，丢下一句快洗洗睡，就要回房，却被路栩叫住。 路栩坐在沙发上，巴巴地望着她，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金毛，委屈又可怜。 “沙发真的不好睡。” “我每天晚上都要缩着脚。” “有时候翻身还摔下来。” “我睡觉很乖的，不打呼噜不说梦话。” 他一句一句地说，虽然没直接说明要什么，但他说的每一句，哪句不是为了让何歆安那件事？ 何歆安听得无语又好笑，她哪里听不出路栩这是在暗示她，让他和自己一起睡。 虽说他们现在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前也不纯洁地睡过一次，但那总归是以前。太轻易地答应他这种条件，以后还不得翻了天了。 她抱着双臂，假装听不出他话里的暗示，“明天你房间就修理好了，明晚你就能睡床。” “……哦。” 路栩语气怏怏。 见他这萎靡的模样，何歆安无奈笑了笑，回房去洗澡，准备睡觉。 然而总有一些事，能出乎任何人意料。 何歆安才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就听见路栩在客厅大喊她快出去。 何歆安眉头一皱，麻利地套上睡衣，才走到客厅，就看见路栩跌坐在沙发边的地板上，旁边是掉在地上的被子和被摔碎的玻璃杯。 这模样，准是他在抱被子走路的时候摔了一跤。 何歆安以为他是摔伤了哪里，自己站不起来，赶紧走过去，想扶起他。 却见路栩指着被水浸湿的被子，一脸兴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水洒被子上了！” 他又拎起被子湿掉的一角，语气是故作夸张的嫌弃，脸上却是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喜色，“哇，被子都湿成这样了，我今晚要怎么睡啊？” 何歆安:“……” 她今天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如愿得到了一起睡一晚的同意，路栩跟在何歆安身后，毫不遮掩，乐得和哈士奇似的。 何歆安一转过身看着他，他就连忙忍住兴奋，一个劲解释，“真是意外，真是意外，我也没想到我这么没用，平地都能摔一跤，真是太没用了！” “……” 他倒是骂自己骂得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把何歆安想说的话给截了胡，让她无话可说。 “就睡今天这一晚，不准动手动……你干什么？！” 何歆安正警告着他，然而侧头就看见他 已经脱完了上衣，就要脱裤子。 路栩被她呵斥得不得不止住动作，他眨眨眼，一脸坦荡荡，“我穿太多会睡不着。” 他顿了一下，又很是无辜地补充了一句，“我以为你和我睡过一次，就知道的。” “……” 何歆安几乎要扶额了，她磨了磨后槽牙，“那你这几天睡客厅怎么就穿着衣服睡？” “因为冷啊。” 路栩理所当然回她。 何歆安:“……” 她竟无言以对。 沉默了几秒，见路栩又要继续把裤子脱了，何歆安连忙制止，“不准再脱了，和我睡觉不准脱裤子！” “为什么？” 路栩有点不满，“我难道连怎么睡觉的自由都没了吗？” “你想要自由？可以啊，”何歆安森森一笑，“回客厅去睡，你能获得很多自由。” “那我不要自由了。” 路栩连忙把睡裤的裤腰带扎紧，三步并两步越过何歆安，钻到床上。 他笔直笔直地平躺在床上，连脖子都不动了，盯着天花板，给何歆安保证，“让我睡这，我今晚就这么睡，保证不打扰你，我睡觉很快的。” 说完，他又马上闭上眼，“你看，我睡着了。” 何歆安:“……” 何歆安懒得搭理这个二货，绕到床的另一边躺下。 开始十几分钟，何歆安一直在提防身边人的动静。他不动，她反而不放心，说明他压根还没睡着，他动了，她也不放心，就怕他偷偷摸摸朝自己这边毛手毛脚。 提防了十几分钟，她自己也困了，正快眯上了，身边人忽然动了一下，惊得她立马睁开眼。 睁开眼了，对方却是没再有接下来的动静了。 何歆安小心翼翼地轻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回应她的只有耳畔绵长平稳的呼吸。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确定路栩先睡着了，何歆安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看着他安安静静睡觉的模样，忍不住去戳了一下他的脸，“真是个傻蛋儿。” 傻傻的，什么都听她的。 她闭上眼，睡意上头，渐渐入了梦。 待她呼吸平稳不久，身边的男生闭着眼睛往她这边挪了挪，伸手将她搂住，唇角不觉往上翘。 第40章 第四十个亲亲 不知不觉, 二人相拥而睡, 一夜好梦。 何歆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路栩怀里, 不由脸上微热。 她仰了仰头，抬眼望着还在沉睡的路栩, 不经意间, 柔和了目光。 男生的鼻子很挺, 皮肤瓷白, 干干净净, 比很多女孩子的皮肤还要白净。 从她的角度，能清楚看见他浓密的睫毛，又长又卷翘, 像两把柔软的小刷子。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他微微弯着唇，脸上陷进一个浅浅的酒窝。 何歆安忽然隐隐记起了一些事。 对他的第一印象, 不是在床上的那天早上，而是那天的前一晚。 她陪着和男朋友吵了架的杜一唯去夜店, 两人都喝得烂醉如泥，她匆匆忙忙地找卫生间去吐, 却不知怎么就走出了夜店，在大街上游荡。 她跌跌撞撞地在街道上走s路线, 嚷嚷着要找沉醉的“少爷”快活, 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好心扶着她, 让她站稳。 她抬眼一看, 是个长得帅帅的男生，也不知是起了色心命都不要了，还是喝了酒胆子变大了，她竟然就这样抱着他的腰不撒手，一个劲问他睡不睡。 她不太记得当时具体的情景，只能模糊回忆起，男生好笑又无奈地任她撒娇耍流氓许久，脸上的酒窝浅浅，让本来就醉了的她，更觉得神智不清，要醉在那酒窝里了。 记起自己是怎么对他耍无赖的，何歆安只觉脸上一阵发麻，她拍了拍脸，小心翼翼地起身，去浴室洗漱。 她尽量把动作都放得很轻很轻，连接水都把水龙头开得很小，让细小的水柱沿着漱口杯的杯壁缓缓流进杯子里。 然而当她回到卧室时，却看见男生已经睁开了眼睛。 路栩也不起来，就傻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没等何歆安开口问，他忽然冷不丁出声。 “我成了个连禽兽都不如的男人。” 何歆安：？ 何歆安被他这无厘头的一句弄得云里雾里，见他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以为他没睡醒在说胡话，也就没多放在心上。 前几天接了个大客户的单，她今天要出门去见客户，得打扮得隆重点。 何歆安拿着衣服到浴室去换，想了想，脱衣服之前先把浴室的门给反锁了，刚刚那小傻蛋还说自己是个禽兽都不如的男人，她可要小心提防点儿，就不让他占便宜。 换了衣服，何歆安回到卧室去化妆，却在化妆镜里，瞧见路栩侧躺着，单手支撑着头，一眨不眨往她这边看。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把口红往桌上一放，转过身看向他，“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路栩眨了眨眼，“你们女人的化妆术真神奇，化完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何歆安眉梢一挑，这是她不太愉悦的信号，“怎么个不一样法？” 路栩一脸真诚道：“化妆之前还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化完妆就变成美艳的女王了。” 不得不说，这句话求生欲很强，就连何歆安，都被他说得没脾气。 而路栩又在认真地瞎琢磨，“昨天看起来像个高中生小姐姐，今天又是女王姐姐……”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新奇地看向何歆安，说：“你明天可不可以化个护士的妆？” 说着，他还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像是想到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一脸羞涩地补充，“最好还能化全套，比如穿件护士服什么的。” 何歆安：“……” 路栩几乎是被何歆安轰出卧室的，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裸着上身，就被对方赶出了房间。 虽然最近温度渐渐升起来了，但早上依旧很冷，他裸着上半身，冻得连打了几个哆嗦。 路栩赶忙去拿出一件衣服套上，见何歆安还在卧室，没有出来，他眼珠子骨碌一转，蹑手蹑脚跑到了昨晚晾起来的被子旁边，摸了摸。 被子已经不滴水了，但还是能感觉到湿润，被水沾湿的地方不多，估计今天晒一天太阳，就能干透。 路栩往何歆安卧室方向瞧了一眼，见那边没什么动静，马上跑到厨房，去接一杯水，又飞快地跑回被子旁边。 快得像阵风。 他麻溜地把杯子里的水往被子上洒，不直接往上倒，把它完全倒湿会滴水暴露，而是尽可能扩大被子被沾湿的范围，又让它不湿到会一直滴水的地步。 可以说很机智了。 路栩才把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半，忽然传来何歆安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他惊得一个激灵，反射性就把杯子往自己衣服兜里塞，塞了半天发现没兜，直接撩起衣服把杯子藏怀里，剩下的水全洒出来，泼在他肚子上，冷得他一个哆嗦。 他站在晾着的被子后面，晾衣架很高，何歆安只能看到他半个上半身，自然不知道他这一系列小动作。 只见他被自己吓了一跳，又不知道为什么表情痛苦了一秒。 她往那方向走了两步，又问了一遍，“你在那做什么？” 说完她就要走过去，却被路栩大声喝止。 “别过来！” 路栩现在慌得很，杯子里剩下的水全他妈流进他衣服裤子里了，湿了一大块，裤脚都在滴水，她要是现在过来，他这头狼，不是自爆，就是要被爆头。 何歆安秀眉微蹙，“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我没耍把戏，”路栩下意识反驳，忽然灵机一动，捂着肚子，表情变得痛苦，“哎哟我肚子痛。” 何歆安眼角一抽。 这肚子痛得真是时候。 及时得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是装的呢。 做戏要做全，演完了就得溜。 路栩捂着肚子，边语速飞快地丢下一句要跑趟厕所，边迅速地从何歆安身边跑过，直奔厕所。 快得像阵龙卷风。 何歆安看得满脸黑线，不知道他这又是在演得哪一出。 无意瞥见地上几滴水，她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不止他卧室漏水，连客厅的天花板也开始漏水了吗？ 然而天花板上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水渍，她疑惑地低头，却发现这水渍，似乎是呈一条线？ 还似乎是路栩跑过来又跑走的那条线？ 何歆安皱了皱眉，沿着这一滴滴水渍，一路走到了那晾着的被子旁边，又看见了地上的一滩水渍，自然也看见了被子上，那刚沾湿不久的，一块又一块不自然的水渍。 “……” 随着客厅的空气沉寂了几秒，躲在厕所的路栩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女人一字一顿唤他名字的声音。 “路——栩——” 咬牙切齿，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路栩的心跟着颤了一颤。 来了！来自女朋友的终极愤怒！ 毫不犹豫地，路栩立马反锁上了厕所的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何歆安原想着好好治治这混小子，奈何要赶着出门见客户，只得先把这账记着，等着晚上来和他慢慢算。 她赶到那家预定的高级酒店时，离约定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在车里补了个妆，何歆安才不紧不慢上了楼，去预定好的位置坐下，看了一眼，正好提前十分钟。 她不喜欢迟到，更不喜欢等待别人太久。 所以每次有什么约会，她都会算准时间，让自己提前十分钟到场，既不会太迟，也不会因为太早而等很久。 趁着这十分钟，她偷闲登上微博小号，刷了一会儿微博。 她微博大号的每一个关注都很谨慎，男性之中，除了一些有过合作的人，就关注了几个男明星，就怕黑粉从关注人里滋事。 微博大号谨慎过头，小号就很放飞自我了，关注的博主涉猎很杂，搞笑的污黄的都有。 她刷了会儿微博首页，习惯性去点开评论瞄上几眼，找找乐子。 最近的微博评论里时常冒出一些营销号，发着几十年前的老段子抢热评蹭热度，她一向不喜这些，瞄一眼就过了，现在却突然目光一顿。 她看到的这条评论也是个营销号发的老段子： 一个男人，和喜欢的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女人在床上划了个分界线，对男人说，越过这条线，他就是禽兽。男人果然没有越过这条线，两个人相安无事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女人很生气地告诉男人，他连禽兽都不如。 这段子是很久之前的了，何歆安之前也在很多地方见过，随便笑笑也就过去了，但是这次，她却只觉脸上发热。 因为她恍然记起，路栩今早说的那句话。 正这时，一男一女朝这边走过来。 何歆安眯眼瞧了瞧，走过来的男人，她见过，之前就是那个男人亲自来联系她，说要谈个合作，至于那个女人…… 除了漂亮得到让人不觉多看几眼，何歆安还莫名觉得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她没时间多想，在对方就要走到跟前时，站起身，挂着标准的微笑，朝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安心工作室的负责人，何歆安。” 女人轻轻握住她的手，上下晃了一下，看着她，红唇轻勾，“何小姐你好，我是……” “路雪阳。” 第41章 第四十一个亲亲 虽然在正式见面之前, 何歆安听路雪阳的助理说过, 这次的合作，目的是把安心工作室打造成一个有影响力的品牌, 而不仅仅只是网上的小众服饰。 但再次听了路雪阳的话，何歆安仍然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网上知名的服装店各式各样, 比她经营得好的, 名气比她大的, 也不在少数, 怎么这路总, 偏偏就看中了她？ 总觉得这种天降的大馅饼，有点不对劲。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迟疑，路雪阳红唇微勾, “自然，和贵工作室合作，我们也是有条件的。” “何小姐能在短短几年之内, 就能将安心工作室经营出名头，我很欣赏何小姐的手段和能力, 只是听说，何小姐大学学的服装设计专业, 对经营这一块还不算娴熟。” 她淡淡地笑了笑，“所以合作的条件是, 何小姐需要先去国外接受更系统的培训, 不管是经营方面, 还是服装设计方面, 我们会为何小姐联系行业内知名的大师。” 说是条件，倒不如说是更大的诱惑。 如果说把安心工作室打造成一个品牌，是个大馅饼，那把何歆安送去培训这件事，就是个大蛋糕。 何歆安确实一直想去深造，提升自己的能力，才能把工作室经营得更好，但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要在国外找到厉害的老师，凭借她个人的关系网，很有难度。 如今，梦寐以求的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了，她反而犹豫了。 路雪阳也没逼得太紧，反而主动提出，给她一周的时间去考虑，宽容得让何歆安有些不知所措。 送路雪阳离开酒店，何歆安也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她心情有点复杂，以前总说自己没有机遇，当初出国保送的机会，都被朱潇潇横插一脚抢走了，现在这大好时机来了，却开始迟疑了。 她心里清楚，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代价，出国深造，意味着和国内的一切分离，家人，朋友，还有…… 路栩。 何歆安心神不宁地回了家，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焦味。 她心里一惊，以为家里着火了，鞋都没换就急急忙忙跑进了屋，却看见厨房里正手忙脚乱关火的男生。 “怎么又糊了！” 路栩专注于锅里被烧焦的鸡翅，没注意身后进来的人。 他满脸嫌弃地把烧焦的鸡翅夹出来，重新开火，一边碎碎念，“幸亏小爷我机智，一次只炸一只，还有二、四、六……还有九只，不怕不怕……” 何歆安站在他身后，瞧着他一边心疼被炸焦的鸡翅，一边安慰自己鸡翅还够用，不由得笑出了声，“这么炸下去，九十只都不够你炸的。” 路栩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夹着鸡翅的筷子一松，鸡翅恰掉进锅里，被滚烫的油煎得滋滋作响。 一两滴油飞溅到路栩手上，烫得他几乎要捂着手跳起来。 何歆安见状，赶紧走过去帮他关了火，抓着他被烫到的手看，“烫哪儿了？” 看见路栩手上被烫红的两处红印，何歆安心疼地皱起了眉，对着吹了吹，抬眼看见路栩傻乎乎的笑，又屈着手指用力敲了下他的头，“我的路小少爷哟，你还是老老实实洗碗吧，这次是炸自己，下次别炸了我的厨房。” 边说着，边拉着他去卧室，给他擦烫伤膏。 路栩不满地撇嘴，“我只是想给你做一盘香酥鸡翅，不能白费了上次和阿姨学的厨艺。” 何歆安给他抹上烫伤膏，轻轻吹了几口凉气，让他舒服点，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去嘲他，“就你还厨艺，别把自己给炸了就不错了。” 路栩表情很凶地瞪了她一眼，“还不是想做点好吃的给你吃。”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突然笑了起来，眼神贱兮兮的，“要不然，我把自己送给你吃？” 何歆安：“……” “五百姐姐，你想吃奶油味的路栩，还是巧克力味的路栩呀？” 何歆安：“……” 她想吃爆炒的。 尽管路栩一直坚持自己要重新去做那盘鸡翅，但最终还是敌不过何歆安的一个爆栗，安安分分地挪出了厨房。 被赶出了厨房重地，他还很是不甘心，听到何歆安在厨房警告的那句“小朋友不准进厨房”，更是气到炸毛，“谁是小朋友了！” 厨房里的人忙着做饭，没搭理他，他愤愤地哼出一口气，拿着手机在网上搜罗了一大堆关于怎么做鸡翅的菜谱，自己在那瞎琢磨，最终用打游戏的思维得出一个结论。 香酥鸡翅是终极副本，他等级不够，打不了，得先从最简单的副本开始打起。 所以，在何歆安端着炒好的鸡翅从厨房出来时，路栩斗志昂扬地朝她道：“我决定了，先不纠结炒鸡翅了！” 何歆安刚要夸他总算有点自知之明时，又听他继续说了一句：“我决定，先从炒鸡蛋开始！” 何歆安：“……” 鸡它做错了什么？ 吃完饭，何歆安提出想去饭后散散步消食，路栩自是欣然同意。 他也不敢不同意。 二人沿着小区的路不紧不慢地走，路栩几次想挑起话题聊天，却都因为看见何歆安那心不在焉的表情而住了口。 何歆安还在想和路雪阳合作的事，她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尽管安心工作室现在经营得不错，在同行里风评也好，但她心里清楚，达到一个高度之后，不是对这个高度的满足和妥协，而是在这个高度上，眺望到了更宽广更遥远的高度。 她想去抓住这个机遇，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可是却不想为此和身边的人分别。 她正纠结着，左手忽然被人牵住，侧头一看，便撞上了路栩看过来的视线。 “在想什么不好的事呢？表情这么严肃？” 路栩故作夸张地逗她，“小朋友都要被你吓跑了。” 何歆安看了他一眼，“那你这个小朋友怎么还不跑？” “我才不是小朋友！” 路栩很凶地瞪了她一眼，又妥协地垮下肩，“行吧，要是能让你心情好一点，我就当一次小朋友。” 他换成左手牵她，把她拉到自己身前，趴在她背上，右手搭着她的肩，嬉皮笑脸道:“不过我这个小朋友，是永远不会被你吓跑的，还一直黏着你。” 何歆安被他逗笑，“像牛皮糖一样是吗？” “哇，我们五百姐姐终于笑了，你看，笑起来才好看嘛。” 路栩故作惊奇地赞叹了一句，伸出食指去戳了戳她扬起来的苹果机，笑说:“你再开心一点，我当一回牛皮糖也成。” “油嘴滑舌，快下来，你重死了。” 何歆安嗔了他一句，但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 路栩马上从她身后下来，走到她旁边，但揽着她肩膀的手还是没有收回去，反而揽得更紧了点，“哎呀，牛皮糖黏在上面了，下不来。” 他坏坏地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可能你亲一口就能下来了。” 何歆安哭笑不得，“你怎么每次都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借口。” 路栩眨眨眼，一脸无辜，“有吗？” 何歆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补充一句，“还每次都特别能耍赖皮。” 路栩更无辜地装失忆，“我有吗？我没有吧？我只是觉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硬道理。” “怎么又扯到人生苦短上面去了？” 对他这种外星人一样的脑回路，何歆安无语又无奈。 “因为人生苦短，有些事要赶紧做，”路栩笑了一下，“比如……” 话说到一半，他故意不说了，等何歆安扭过头想问他的时候，路栩趁机凑上去在她唇上飞快地啾了一口。 “比如多亲你一下。” 他亲完之后补充，似乎是料到何歆安一定会打他，他收回手脚底抹油往前跑，却慢了一步，先被何歆安直接揪住了衣领往她那边拉。 路栩微微睁大了眼。 女人的唇贴在他唇上，凉凉的，软软的，鼻间充斥着她的香气。 她厮磨着他的唇瓣，又含着他的下唇，轻吮了几口，舌尖顺着他的唇线，往双唇之间靠，滑进他的口中，在他的上颚轻舔。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舔舐之间，极尽挑逗。 这一吻，先索吻的人反而愣在了原地，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么主动。 几分钟的深吻之后，何歆安才终于离开他的唇，松开他的衣领，靠在他怀里，有些轻微的喘息。 抬头看见他愣傻傻的模样，何歆安愉悦地眯起眼，像只得逞的狐狸，戳着他脸上酒窝的位置。 “不是想让我亲你吗？怎么亲完就傻啦？” 路栩机械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看着她，呆愣愣地开口，“我刚刚好像失忆了。” “嗯？” “想重来一遍。” “……” 第42章 第四十二个亲亲 周末, 何歆安一大早就出了门, 开车去杜一唯家，想找她商量出国深造这事。 因为都是独居, 她们两都有对方公寓的钥匙，防止哪天谁把钥匙给丢了。 何歆安原想着早起过去, 把酷爱赖床的杜一唯闹醒, 却不料扑了个空。 她开门进屋后, 发现公寓空无一人。 何歆安讶异, 以她对自家闺蜜的了解, 这懒癌晚期患者，平时不到十点是不会自然醒的，就是被什么不可抗力因素给吵醒了, 也非得继续躺回去，睡个回笼觉。 但今天怎么一大早的，人就不见了？ 她以为,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直到，她给杜一唯打了个电话。 听着电话里杜一唯睡意未醒的呵欠声, 她才意识过来，某人这不是一大早就出了门, 而是压根就没回过家，彻夜未归。 听到电话那边隐约的男人声音, 何歆安抽了抽眼角, 却没多说什么, 只嘱咐了一句, “注意身体。” 说完就听到对方在那边不满地嘟囔自己身体好着呢，还开始飙黄段子，何歆安满头黑线地挂断电话，离开了她公寓。 被挂断了电话，杜一唯也不生气，随手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推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边的男人动了动，看见她醒了，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弯起嘴角，“怎么不多睡会儿？” 他边说边伸出手要去抱她，却被杜一唯抬手挡住。 男人弯起的嘴角一僵。 杜一唯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伸出细白的手，纤细的食指和中指微屈，“有烟吗？” 虽说是问句，但她这伸出手要烟的动作，似是肯定男人有烟。 男人也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她旁边，完全没有要给她拿烟的意思，反而说了句，“抽烟不好。” 听到他神似苦口婆心的老干部语气，杜一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扯开嘴角，摇头笑了声，“汤煜小少爷，你什么时候这么养生了？” 见他似乎没一点要拿烟的意思，杜一唯也收回了手，幽幽地叹了口气，“算了，养生点也好，既然戒了，我就不抽了，免得再犯烟瘾又是一顿苦。” 汤煜定定看着她，“苦吃够了，就回去吧。” 闻言，杜一唯才勾起的嘴角蓦地垂下，她淡淡地瞥了汤煜一眼，“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是杜瑞成的说客？还是……久别重逢的炮友？” 没等汤煜说什么，她又兀自开口：“如果是前者，那你可以从这个门滚出去了，如果是后者，那还是你滚出去。” 汤煜抿了抿唇，“杜伯伯其实很想你。” “看来是前者，”杜一唯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下了结论，她扯了扯嘴角，正想下床，却被汤煜抓住手。 杜一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放手。” 见他一动不动，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敷衍道：“行行行，我知道杜瑞成想我了，我这么漂亮又有钱，哪个男人不想我啊？不光是想我，还想上……” “杜一唯！” 汤煜喝止了她那句轻浮的话，他冷着脸，脸色青得吓人，和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判若两人。 杜一唯却是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反倒戏谑地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怎么？嫌我轻浮了？” 她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凑到他面前，手指在他胸前暧昧地画圈，“可是，昨晚咱们俩做的时候，你可比我还浪呢，比以前进步多了，看来我们老实的汤小少爷，这些年没少在外面耍枪呢。” 汤煜冷着脸，下颚绷得紧紧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发，却忽地又笑了，“是啊，你骚我浪，不是正好绝配？” 杜一唯愣住，“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推倒在床上，狠狠吻住，抵死缠绵。 缠绵之间，两台被推落在地上的手机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却始终没人理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渐渐变暗。 汤煜下了床，穿上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床上的女人，戏谑地笑，“这就起不来了？杜姐姐身体素质有待提高啊，看来这些年在外头被磨得少了。” 被女人恶狠狠地瞪着，他也丝毫不在意，俯下身，在她唇上吻了吻，宠溺地弯着嘴角，“不急，咱们来日方长，总能把你的身体素质练好。” 说完，他转身欲走，走到门口，忽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微微偏过头道：“对了，差点忘了我那好兄弟，麻烦杜姐姐转告给他，再不回去，路雪阳会整得他哭都没地哭。” “阿嚏——” 路栩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何歆安正枕在他腿上，闭着眼敷面膜，被他忽然这么一大喷嚏吓了一跳，仰着脸看向他，“叫你把水杯往自己衣服里塞，现在着凉了吧？” 路栩吸了吸鼻子，为自己辩解，“就打个喷嚏，没感冒，我没那么弱鸡。” 何歆安嘁了一声，重新闭上眼，“没感冒就继续，别偷懒。” 路栩弱弱地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给她修剪一些发尾开叉的头发。 原本这种事，完全可以去理发店里，十几分钟就能修完，但何歆安偏就不去，就是故意把这件事丢给路栩做。 她可没忘了路栩上次故意把被子倒湿的事，不好好教训他，这小崽子能再把他房间的天花板给掀了！ 光闭着眼，她又觉得无聊，于是举起手机开始用小号刷微博，一察觉到头顶的人没什么动静了，又装作不经意地咳一声，就不让他偷懒。 瞄见路栩敢怒不敢言的憋屈表情，何歆安忍俊不禁，可是下一秒，当她看到微博热搜上那霸占了大半个热搜榜的关键词时，就笑不出来了。 何歆安腾一下从路栩腿上弹起，面膜都松了一半，可她此刻无暇顾及，只睁大眼盯着微博热搜上那重复出现的几个字眼。 路栩被她吓了一跳，正想训她自己手上还拿着剪刀，让她小心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到女人一声类似于惨叫的尖叫声。 “顾曲恋爱了！？” 微博热搜榜上，顾曲恋爱这个话题已经达到了爆的趋势，何歆安手速飞快地点进各个热搜页面，一条条微博往下划，越往下划，就越心痛一分。 她哭丧着脸扑到路栩怀里，悲痛万分，“·我才刚迷上他，他就成了别人的男朋友，这对我也太不友好了。” 许是觉得说话时面膜碍事，她干脆扯下面膜，丢在一旁的茶几上，“顾曲都恋爱了，我还敷个什么面膜！” 路栩：“……” 路栩：“？？？” 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某人，她现在抱着的这个男人，才是正牌男友。 何歆安唉声叹气了许久，看一眼手机，又叹一口气。 “我这最近才迷上的，都这么失落，不知道何欣然得疯成什么样。” “还有杜一唯，亏她还以为顾曲是个gay，以为了好几年。” “除去职业，顾曲也算是我的理想型了，能和这么好的男人交往，那妹子肯定也是优秀得不得了。” “不止优秀，还拯救了宇宙。” 路栩：“……” 路少爷现在很不高兴。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很不高兴。 尤其是那句，理想型。 路栩把剪刀丢在一旁，很是不满地看着她，“他是你的理想型，那我是什么？” 何歆安眨了眨眼，“你是我的……优乐美？” 路栩：“……” 沉默了几秒，优乐美从沙发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卧室走。 见他真生气了，何歆安也穿上鞋追过去，不跟他抖机灵了，“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嘛。” 路栩不理她，兀自脱衣服准备上床。 “诶别脱裤……行行行，你脱，你脱……” 何歆安原本要制止他把裤子也脱了，却被他那冷冰冰的眼神瞥得一缩，不自觉就松口了，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上了床。 何歆安也从另一边爬上了床，挪到他旁边，抱着他手臂好声哄他，“别生气了嘛，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路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你说，我是什么？” 何歆安一愣，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继续刚刚那个问题。 她想了想，认真道：“你是我的……加了醋的优乐美。” 路栩：“……” 路栩沉默着抽回了手，转过身去侧躺着，背对着她，不再说话。 何歆安戳了戳他光溜溜的背，诚恳认错，“我错了，路少爷。” “你不是优乐美了，你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小少爷，是我的小奶狗。” 见路栩不搭理自己，她滴溜转了下眼珠子，把手搭在他腰上，故作夸张地恐吓：“再不转过来，我就挠你痒痒啦。” 边说着，边真的轻轻捏了一下。 手下的身体果然立马绷紧。 何歆安偷笑了一下，又捏了两下，路栩果然坚持不住了，边笑出声边转过身来抓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 看到她得逞的表情，路栩又一秒收起笑，绷着脸冷冷开口：“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何歆安眨了眨眼，“那我亲……” “亲一下也没用。” 她话还没说完，路栩就打断了她的话，一脸我就是要生很久的气你怎么哄都没用看你怎么办的表情。 可是下一秒，他就生气不起来了。 因为何歆安握住了他某个不可言喻的地方。 何歆安看着他，一脸无辜。 “那我哄一下小路少爷？” 第43章 第四十三个亲亲 静谧的夜晚, 长街两侧, 霓虹灯闪烁。 房间里灯光如昼，时常响起男生微粗的喘气声。 似是在压抑什么, 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悦, 让人捉摸不透, 却能隐隐察觉出几分暧昧。 随着一声放纵的呻.吟, 房间终于归于平静。 路栩翻了个身, 抬腿压在何歆安身上, 把脸埋在她的肩窝，慢慢平复起伏不定的呼吸。 男生炙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颈部的皮肤上，痒痒的, 热热的，引得何歆安一阵头皮发麻。 她用干净的那只手推了推身上的男生，“爽完了就去旁边睡。” 路栩任她怎么推都不下来, 牛皮糖一样扒着她。 他埋在何歆安颈窝，蹭了蹭, 闷声开口：“有点不够。” 岂止是有点，是很不够。 他说完, 手就开始不老实了，偷偷摸摸地滑倒何歆安腰上, 想从她衣服下摆偷渡进去, 却被何歆安用力拍了一下。 何歆安抓住他不老实的手, 警告道：“别得寸进尺啊路少爷。” 路少爷哪是得寸进尺的人, 他得一寸，要进一丈。 路栩抬起脸，眼巴巴地看着她。 因为刚才的放纵，他眼睛湿漉漉的，像只摇尾乞怜的小奶狗。 小奶狗眨了眨眼水润润的大眼，一脸无辜，“我就是……想让你也爽一爽。” 何歆安：“……” 这么简单粗暴不做作的求欢方式，她也是第一次见了。 深知他这给三分颜色就能开上染坊的厚脸皮性子，何歆安自然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得逞了。 她肃了肃脸色，毫不留恋地推开他，“一晚放纵一次就行了，太纵欲对身体不好。” 路栩满脸不服，“你也太小瞧我了，我……”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止住了话，灵动的眼转了转，忽地一笑，表情贱兮兮的，“一晚一次也行，我听你的，那我们从今晚开始，就一晚做一次，这是你自己说的，不准反悔啊。” 何歆安：“？” 路栩说完就爬下床，跑进了浴室洗澡去了，完全不给何歆安一点反驳的机会。 听到他在浴室里得意洋洋地唱歌，何歆安满脸黑线，背过身去不想搭理他。 她从床头柜里拿了片湿纸巾，想擦一下那只有些滑腻的手。 湿巾盖在手心，她又停住了动作。 何歆安把湿巾重新揭开，盯着自己的右手发呆。 鬼使神差地，她虚空地握了握，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东西硬邦邦的质感和灼手的温度。 忽然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何歆安赶紧胡乱擦了两下手，顾不上那么多了把纸巾往地上一丢，飞快地缩进被子里。 “怎么洗得这么快……” 她躲在被窝里，不乐意地小声嘟囔，心跳却是不寻常地加快，像是做了什么坏事差点被发现一样，脸也微微发烫。 路栩这澡冲得很快，大概是想到明天能有个“美妙”的夜晚，难伺候的小路少爷也立马安分下来，想必是想趁今晚养精蓄锐，等明晚意气风发地提枪上阵。 他没几分钟就出来了，裹着一条浴巾，头发丝还滴着水。 路栩胡乱地擦了两把头发，也不顾到底擦干了没，乱不乱，就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到一旁，回浴室拿了个湿毛巾，跑到床上，掀开被子，给何歆安擦手。 他自是不知道何歆安刚才做了什么，只是咧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今天我帮你擦手手，明天你再帮我洗澡澡。” “……” 何歆安被他这小女生一样的语气弄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抽回手，嫌弃地开口：“说人话。” 她顿了一下，看见他湿漉漉的头发，又补充了一句：“快去把头发吹干。” 路栩嘿嘿笑了一下，趴到床上，就往她身前凑，冲她撒娇，“我要你帮我吹。” “……” 虽是嫌弃又不情愿，但何歆安还是迫于无奈，从床上爬起，去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路栩趴在床上，双手枕着下巴，惬意得眯起了眼，一脸享受。 他发质很好，发丝细软，但不毛躁，手指在发丝间穿插，也没有一点打结。 何歆安侧坐在他身边，微微调整了一下吹风机的高度，替他把头发吹服帖。 嫌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太响，何歆安忽然想聊点什么。 她轻推了下路栩的头，挑起话题问：“你刚刚看了微博没？” 路栩正眯着眼打瞌睡呢，忽然被她惊醒了，他懵懂地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看，微博怎么了？” “也没怎么，”何歆安顺了顺他被吹翘地头发，她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就是顾曲这次公开恋情，好像是因为带女朋友去游乐场玩，被狗仔拍到了，就先把这件事自爆了。” 她刻意将“带女朋友去游乐场玩”这句话咬得很慢，想让某人注意到什么。 然而路栩的注意力，全都在前面那句话中的“顾曲”二字上。 一听到她又提到顾曲，路栩就拧紧了眉毛。 他不屑地开口，“公众人物，尤其是他这种影响力大的公众人物，隐瞒才是对另一半最好的保护，像他这种，不顾后果带女朋友出去浪，又被狗仔发现，闹得人尽皆知，完全都不考虑女朋友的心情，一点都不体贴，也不沉稳。” 对，这种行为简直幼稚得要死。 何歆安咦了一声，“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其实路栩说得也没错，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顾曲现在正值事业鼎盛时期，加上神级合作伙伴季初桐的回归，他有望达到更高的巅峰。 虽说季初桐回归不久就公开了恋情，但对隐退了两年的他来说，两年后还能留下来的，必然是死心塌地的真爱粉无疑，这些粉丝，大都能爱屋及乌，很宽容地接受偶像的另一半。 而对于一直在公共视线内活动的顾曲，真爱粉有，黑粉有，纯看脸的女友粉也更甚，忽然听到自家偶像公开恋情了，一定不是所有粉丝都能大方接受。 换句简单粗暴的话来说，这就是大型洗粉现场。 以往无论是哪个明星，公布恋情之后，都会有不少粉丝转路转黑。 这件事之后，顾曲的事业一定会受到打击，说不定还会走下坡路，但既然他能带女朋友出门，肯定早就想到可能会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以顾曲这种入行多年都不出个花边新闻的严谨性格，他定然也是早就做好了公开的准备。 何歆安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其实他不藏着掖着，也挺帅的，我要是他女朋友，看到自家男朋友在事业和爱情面前，选了自己，肯定会开心死。” “……你要是什么要是！” 路栩憋了一口气，脸色臭臭的，“你现在是我女朋友。” 他顿了一下，又没好气地补充，“以后也是。” “是是是，路少爷。” 何歆安好笑地附和了一句，她关了吹风机，替他顺了顺头发，躺在他身边，说：“那我问你，如果事业和爱情非要选一个，你选什么？” 像是怕他不理解似的，她又补充道：“比如你有个很好的发展机会，但是如果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要离开我，你是去？还是不去？” 路栩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见他这模样，何歆安以为他是怕说了会让自己生气，正想让他放心说，却听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选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很没出息？” 闻言，何歆安愣了愣，她倒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路栩又想了想，认真道：“本来我是肯定选你的，但是我要是这样，你肯定会说我一点都不成熟，所以我很成熟地分析了一下。” 何歆安看着他这认真的模样，也来了兴趣，正全神贯注听着，却被他一把抱住。 “什么狗屁事业，非要让我离开你才能去做到，我才不稀罕，你要是嫌我没出息，我就自己去再闯个事业出来，那种不用离开你的。” 男生的声音闷闷的，也让何歆安心里闷闷的。 更多的，是触动。 像是羽毛在心上轻轻扫了一下，让她欲罢不能。 她揉了揉路栩的头，笑着夸他，“哇，那我们路少爷好厉害。” 厉害的路少爷露出脸，一脸傲娇，“那你当我女朋友，也开心得要死要活吗？” 听出了他在话里暗暗和顾曲作比较，何歆安忍俊不禁，却故意不去顺他的意，反而故作惊讶地问，“咦，我怎么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她像是认真地想了想，又凑过去装模作样地嗅了嗅，指着他心口，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像是这里，翻了一坛醋。” 路栩黑着脸地盯着她，没有说话。 就在她又想说什么逗他的时候，他忽然凑过来，咬住她的唇瓣。 何歆安被他咬得刺痛了一下，轻呼出声，却被他堵住唇，说不出一句话。 男生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舌尖在她被咬的唇瓣上舔了两下，像是弄痛后的安抚。 然而就在她稍稍放松了点时，对方的舌尖，霸道地翘开她的贝齿，勾住她的舌尖，拉近自己口中，用力吸吮。 何歆安下意识往身后退，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腰上多了一只手，牢牢地把她禁锢住，让她退后不了一丝一毫。 一直到她呼吸渐渐加快，眼中泛起了一丝水雾，男生才终于停下了动作。 路栩稍稍往后退了点，与她拉开些距离，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她的眼睛。 他声音微沉，嗓音是夹杂了情.欲的沙哑，“你再想别的男人，我今晚就再纵.欲一次，让你真的要死要活。” 第44章 第四十四个亲亲 第二天是周日，何歆安难得地想颓一天, 什么都不想做。 别看她平日里早起晚睡, 勤勤恳恳的工作, 正要颓起来，给她一张床, 她能从早上睡到晚上。 然而偏就有人不如她的意。 在她关了准时响起的闹钟，想再睡个回笼觉时，路栩今天破天荒地睁眼就起床了。 像是被闹钟吓了一跳，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 拿到自己手机看了眼时间，见时间还早, 稍稍松了口气。 他低下头，看向紧闭着眼, 想再次凝聚睡意继续睡回笼觉的何歆安, 用手轻轻拍了拍她露在外面的手臂，轻声喊她，“起床了。” 何歆安闭着眼皱了皱鼻子, 把手缩回被窝，连头也缩进了被子里, 含糊地嘟囔, “今天休息……” 虽然卧室里开了空调，但她还是不自觉地想往更温暖的地方靠。 何歆安挪了挪身子, 往路栩那边靠近, 伸手去搂他的腰, 闭着眼糯糯开口，“你也再睡会儿……” 路栩昨晚脱的只剩下一条内裤，她的手一搭上来，手臂顺势就碰到了小路栩，偏偏她还不自知，抱着他的腰又磨又蹭的，再加上早上的小路栩本来就敏感兴奋…… 路栩拉开她的手，从被窝里退出来，丢下一句“再不起床今天就不带你去游乐场了”，就匆匆忙忙下床去浴室了。 何歆安正半梦半醒地梦见自己在楼下小摊那买烤香肠，不小心烫到了手，冷不丁听见路栩说游乐场三个字，反射性地睁开眼。 她后知后觉地让大脑反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茫然地眨了眨眼，“去游乐场？” 何歆安揉了揉眼睛，发现身边没人，浴室水声哗啦啦地响，她慢吞吞地从爬下床，走到浴室门前。 许是大脑还没完全从梦里缓过来，鬼使神差地，她门也没敲，直接拧开了门把手，推开浴室的门，重复问：“去游乐场？” 正在解决某些问题的路栩：“……” 意识终于回笼的何歆安：“……” 三秒钟后—— 是一声大力关门的闷响。 何歆安捂着眼睛冲浴室里的人嚷，“你你你一大早在浴室干嘛呢！” 被抓个正着的路栩也很是不知所措，捂住自己受了惊的小路栩，没好气回，“你一大早对我又抱又蹭的，你说我能不干点什么？” “……你变态！” “我变态？你还不敲门呢！你才是变态！” “……” 不太平静的早晨，房里是鸡飞狗跳的混乱。 门两侧的变态，哦不，门两侧的男女，不约而同地，双颊泛红。 一直到两个人都收拾好，准备出门，何歆安的脸都还微微透着红。 虽然昨晚她都亲自动手帮他做过一次，但比起一大清早，看见自家男朋友在浴室做那种不太和谐的事，还是这个的画面感，更有冲击性。 倒是路栩，只是刚开始被吓了一跳，在浴室解决完了，冲了个澡，就没那么在意了。 也不知这到底是因为身为男生的他，心够大，还是身为路少爷的他，脸皮够厚。 游乐场离家挺远，但坐个地铁也就几十分钟的事，何歆安不想开车，加之现在还早，索性二人步行到附近的地铁站，再坐地铁过去。 二人先去了小区附近的一个早点铺，正值早上八点多钟，过了早点铺的营业高峰期，何歆安和路栩进去的时候，只有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人。 路栩替她拉开椅子，接过她的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问她，“吃什么？” “随……就豆浆吧。” 何歆安原想说随便，但又怕路栩“随便”出一碗热汤滚滚的大碗面，连忙改了口，点了杯豆浆。 其实她更愿意在家随便吃点东西再出门，或者出了门之后什么都不吃，不是为了保持身材或减肥，而是为了她早上花了半个小时化的这个妆。 豆浆好歹有根吸管，不那么容易破坏她才涂好的口红。 路栩自然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小心思，听到她只点了杯豆浆，不由皱了皱眉，“吃这么少？” 他去摊子前端了碗素面，又端了杯豆浆，手指上还勾着个袋子，里头装着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他把包子和豆浆放到何歆安面前，“今天去玩大半天呢，不多吃点会撑不住。” 似是怕何歆安担心吃不完浪费，他又“体贴地”补充了一句，“你尽管吃，吃不完就剩给我。” 看着面前两个加起来比她脸还大的肉包子，何歆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尽管还惦记着唇上的口红，但她最终迫于对面路栩的压力，和被包子肉香勾起的馋虫，两只手捧着包子，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咬。 她吃得斯文，也吃得很慢，路栩把面汤都喝得快见底了，她也才吃了半个包子。 路栩也不催她，单手撑着下巴，耐心地等着她吃完。 何歆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觉抿了抿唇，想偷偷舔去嘴上沾的油，舔完才想起自己唇上还有口红。 一想到自己把口红都给舔没了，她更不自在了，连忙放下包子，匆忙喝了一口豆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就拿着纸巾假装擦嘴来挡住嘴唇。 路栩自是没注意她这一系列小动作，他注意力全在她刚刚舔嘴唇的那一下上。 小巧的舌尖，像是不经意地，在那片唇上轻轻一舔，说不出有多诱人，却着实让他喉头紧了紧。 如果她能那样舔…… 呸，路栩，你不能禽兽。 路栩暗暗甩去脑子里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注意到何歆安拿起纸巾来擦嘴了，路栩顺手拿过她剩下了一个半包子，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 趁着他接着吃东西这时间，何歆安飞快地从包里拿出口红和化妆镜，麻利地给自己补上，期间还不时往路栩那瞥两眼，就怕他注意到自己吃花了妆。 盖上口红的那一刹，何歆安莫名有种战士收刀落鞘的释然感。 唇上多了一层颜色，连看人的底气都不一样了。 她看了眼撑得打了个小嗝的路栩，嫌弃得眼角一抽，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到他面前，“吃得一嘴油，快擦擦。” 路栩却不伸手，凑过去，就着她的手，在纸巾上胡乱蹭了两下，这才退回去，笑嘻嘻开口：“擦完啦。” 他这半是随意半是调戏的动作，惹得何歆安有些不自在，她收回手，噌一下站起身，丢下一句“走了”，就戴上口罩低头往外走。 路栩人高腿长，结完账没走几步就追上了她，和她并肩往前走，还抽空也给自己戴上了口罩。 周日早上的地铁人不多，没有上班党上学党大部队，反倒显得空荡荡的。 何歆安随便找了个空地方坐下，原本坐在旁边的一个男人，看见她和她旁边的路栩，什么都没说，兀自起了身，换了个离他们远点的位置。 路栩挨在她旁边坐着，伸出手想搂着她，却被何歆安挡住，堵了一句，“公众场合呢。” 路栩不乐意地抿了下嘴，下巴微微往斜对面一扬，“公众场合怎么了？” 何歆安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见斜对面一对亲密的年轻小情侣。 女生的名字里应该带了个“夏”字，男生一口一个夏夏，看向女生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他兴致勃勃地和女生说各种趣事，几乎是一句话一件事，毫无条理，却不让人觉得聒噪。 叫夏夏的女生撑着下巴听着，看似兴趣缺缺，但却总能在男生记不起某个人名或地名的时候，及时提醒一句，被男生搂着腰夸了一句后，又故作不在意地淡淡回应，嘴角却往上翘高了几分。 场面不免有些美好，男生的热切，女生的别扭，连何歆安都不由得露出老母亲一样的微笑。 正这时，她的腰上突然多出一只手。 何歆安下意识偏头去看，只见路栩面不改色地看着前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何歆安忍俊不禁，去抓着他那只手，放在自己肩上，又往路栩那边挪了挪，靠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 路栩身体僵了一下，他轻咳了一声，“公众场合呢。” 把她刚刚的话原模原样还给她，语气是说不上来的傲娇。 何歆安忍不住笑了一下，“那我坐远点？” 说完就要坐起身，却又被路栩用手按着肩膀，硬生生给按回了他怀里。 “别乱动，”男生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语气有些冲，“再乱动我亲你。” 何歆安靠在他怀里轻笑出声，她眯了眯眼，问出困扰了她一早上的疑惑，“路少爷，你怎么突然想去游乐场了？” 路少爷沉默。 何歆安狡黠地眨眨眼，继续逼问，“是你自己突发奇想，还是因为我昨晚说了顾……那个谁带女朋友去了，所以你也……” “不许再说了，”路少爷炸毛，“再说我亲你！” 第45章 第四十五个亲亲 因为是周末，来游乐场的大都是被父母带过来的小孩, 偶尔还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初高中生, 像何歆安和路栩这种手挽着手黏在一起的小情侣也不在少数。 何歆安眯着眼环顾了一圈四周, 最热闹的地方还是过山车和海盗船这种刺激项目这边，她撞了下路栩的胳膊, “你敢玩那些吗？” “我？”路栩对这个类似于轻视自己的问题表示不屑，“真男人不把这种小儿科放在眼里。” 说完，他习惯性瞥了一眼过山车。 过山车在高低陡峭的轨道上起伏反转，尖叫声不绝于耳。 真男人路栩沉默了一秒, 突然想收回刚刚那句话。 真男人……也会有恐高这毛病。 何歆安自是不知道他突然改变的小心思，听到他这句“豪言壮语”, 立刻拉着他跑到队伍最后排队。 过山车向来是游乐场里大受欢迎的娱乐项目，看着前面弯弯绕绕了好几个弯的长队, 何歆安有些泄气, “人也太多了。” 闻言，路栩一秒不落地接话，“排这个太浪费时间, 要不我们玩人少点的？” 何歆安有些不愿意，但也为排队费时纠结, 被路栩再劝了两句之后, 最终还是不舍地跟着他离开了队伍。 路栩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温言软语地安慰自家女朋友。 没玩到过山车, 海盗船这类项目也一样人满为患, 何歆安丧了很久，路过游乐场里的甜品站，也不管甜品站同样排着一条长龙，就蹲在原地不走了。 她抱着双腿，扁着嘴耍小性子，“我不管，我要吃冰淇淋，我要喝可乐。” 还没等路栩说什么，她就鼓着腮帮子瞪着他，“不准再说人多，排到晚上我也要吃。” 难得见她耍小脾气，路栩有些好笑，拉着她的手排在队伍后面，“行，排到晚上我也给你买到。” 队伍挺长，大多是些年轻家长带着小孩子在这排队等着，在何歆安和路栩排在队伍后面后，还不停有路过的小孩子，拉着自家父母的手，要来排队买冰淇淋。 现在是初春，尽管今天阳光高照，户外也暖和，但吃冰淇淋还是冷了点，小孩子父母不太愿意，小孩子就索性蹲在地上耍赖皮不走了，哭着吵着要买冰淇淋。 和妈妈来的小孩子倒还好管教一点，一听到自家母亲压低声音开始数数，才数到一，就立马反射性站起身立正站好，乖乖被牵走。 只和爸爸来的就皮了点，年轻爸爸越拉扯着要走，小孩子就越不听话，最后使出终极大招——哇哇大哭，把年轻爸爸震得没点脾气，拎着小孩领子就来排队了。 何歆安闲来无事就喜欢看周围人的互动，瞧见这些天生活泼的小孩子闹腾，就忍俊不禁。 收回目光，忽然发现路栩正看着自己。 她愣了愣，笑问：“这么盯着我，我脸上有花啊？” 路栩笑了笑，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看你像不像刚刚那几个小孩子？” 何歆安疑惑了一秒，又听他低低地笑，“耍赖皮的样子，就跟小霸王似的。” 看见他戏谑的表情，何歆安作势要去揪他耳朵，“谁是小霸王了？” 路栩躲闪过去，抓着她的手，笑，“好好好，你不是就是了。” “本来就不是。” 何歆安瞪了他一眼，抽回手不让他牵，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排队。 不经意间，瞥见排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对年轻小情侣，相互依偎着。 二人脸上都未褪青涩稚嫩，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朝气蓬勃的气息，叫人忍不住去感慨一声这就是青春。 何歆安回过身，表情似有不安，“路栩，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我都这年纪了，还想着来游乐场玩，很幼稚？” 听到她说自己年纪那句，路栩皱了皱眉，“你这年纪，是什么年纪？” 何歆安咬了咬唇，“我都二十六……” 话还没说完，头上就被人用力敲了一下。 何歆安捂着被敲痛的地方，控诉地看着路栩，“你敲我干嘛？” 路栩平静地看着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敲出你脑子。” 他拿开何歆安捂着头的那只手，轻轻替她揉被敲痛的地方，“我的女朋友，不管多大都是我的小公主，谁都不准嫌弃。” 他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何歆安一眼，继续补充：“谁都不许，包括你，听到没？” 何歆安轻哼了一声，不答他的话，心里却莫名安定了许多。 方才翻涌的那股来自年龄的自卑，被他短短两句话，轻易安抚下来。 终于把长队伍排到了尽头，何歆安心满意足地拿着一支冰淇淋和一杯可乐，走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 除去她手上的一支香草冰淇淋和一杯可乐，路栩手上还拿着一支抹茶味的冰淇淋。 路栩有些无奈，“就算排了这么久的队，也不用买这么多吧？可乐还加这么多冰？” 像是怕他要收回可乐似的，何歆安赶紧吸了一大口，咕噜咕噜咽下去，这才竖起眉毛控诉他，“你刚刚还说我是小公主，小公主连喝冰可乐的权利都没有了？” 路栩失笑，“我是怕小公主身娇体弱，吃坏肚子。” “你说得也对，”何歆安竟然点了点头，她把可乐放到路栩面前，“很客气”地开口：“那你帮我解决剩下的吧。” 她一本正经继续道：“作为补偿，我来帮你解决那只抹茶冰淇淋。” 路栩：“……” 路少爷今天有点心累。 来到了游乐场的女朋友忽然变成小霸王……不，忽然变成小公主模式，路少爷有点吃不消。 路栩撑着下巴，看着何歆安低头专心盯着冰淇淋，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一口一口地舔冰淇淋上的雪球，喉结不觉滑动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哄着这么一个小公主，可能真吃不消。 那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销魂到极致的…… “路栩？” 女人的声音将路栩拉回现实，路栩惊了一下，茫然地啊了一声，“怎么了？” 何歆安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怎么笑得……” 这么猥.琐？ 路栩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避开这个话题，“你还有什么想玩的，我们赶紧去排队吧，不然人又多了。” 何歆安哦了一声，也没追着去问到底，起身拉着路栩往前走。 见她似乎跳过了那个话题，路栩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当他看见何歆安带自己排队的娱乐项目时，差点被接下来那口气噎死。 “鬼、鬼屋？” 天不怕地不怕的真男人路栩，唯二两样禁忌，恐高和怕鬼，游乐场全给占了。 路栩正飞快地思考这次要想个什么理由混过去，但不幸的是，他们正好碰上上一波人从鬼屋出来，鬼屋大门正往里放人。 何歆安拉着他的手就往里走，还一脸兴奋，“总算走运了一次，不用等多久就排到我们了。” 路栩：“……” 真是个好狗.屎运。 他们走在这波人的最后，前面时不时传来女生惨烈的尖叫，震耳欲聋，也夹杂着男生被吓一跳的喊声，几乎乱成一团。 路栩抿紧了唇，牙关紧闭，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坚强地维持自己“真男人”的形象。 何歆安向来不信牛鬼蛇神一说，以前被杜一唯拉着深夜看恐怖电影，杜一唯吓得连电视都不敢去关，说就怕去关电视的时候，屏幕里突然冒出一只鬼，何歆安当时只觉得无语，体会不到自家闺蜜这恐惧感。 这时候，她忽然看见走在他们前面的那对小情侣旁边，突然冒出一只穿着白色袍子的骷髅头，女生被吓得尖叫连连，一把抱住了旁边的男生，钻进了男生怀里。 男生搂着自家女朋友，边轻轻拍着她的背，边连声安抚。 何歆安眨了眨眼，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正这时，她和路栩也走到刚刚那对小情侣走过的地方，旁边突然跳出带着牛头面具的鬼。 何歆安和那只鬼对视了一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抱住旁边的路栩，埋在他怀里，“路栩，我怕！” 鬼：“？” 路栩自己都差点被那只鬼惊叫出声，但被她这么一抱住，得亏忍住了没喊出来。 他抱着何歆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尽力让自己的语气镇定，“没事，都是假的。” 何歆安依旧紧紧抱着他，埋在他怀里，继续“瑟瑟发抖”，“真的好可怕……” 路栩吞了口唾沫，努力保持冷静地安抚她，“不怕，我在这。” 说完又仰着头，在何歆安看不见的角度，努力不让自己去注意那只鬼，一脸苦逼地带她走出去。 目睹着这对一个明明不怕却硬是装软妹子怕鬼，一个明明怕得要死却硬是装铁汉子护妹的情侣，那只牛头“鬼”不禁抽了抽嘴角。 还有这种操作？ 第46章 第四十六个亲亲 从鬼屋出来, 恰看见几个刺激类的娱乐项目排队的人少了些，何歆安却没了接着往下玩的兴致。 她记得，大学时候, 有一个男生为了追她，邀请她到游乐场玩, 她本来想拒绝, 却被杜一唯硬拖过来, 结果杜一唯自己却是不敢坐过山车，不敢走鬼屋。 她对这些玩意儿一点不感冒, 越刺激就越兴奋, 越吓人就越淡定, 当时还嘲笑杜一唯, 怂成了鸵鸟。 后来，那个邀请她来游乐场的男生渐渐淡出了她的视线，并且频繁出现在杜一唯身边，对杜一唯百般殷勤, 她那时还奇怪来着, 不懂对方怎么忽然就变了心意。 直到刚刚在鬼屋, 她才恍然明白。 在男生身边怂的，不是鸵鸟，而是小鸟。 看着游乐场里，依偎在自家男朋友怀里, 小鸟依人的女生, 和她们一对比, 她简直就是老斑鸠。 何歆安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她挽着路栩的手，仰着脸，嘟嘴撒娇，“路栩呀，我们去坐摩天轮好不好？” 说完还自以为很萌地，用力眨了眨眼，尾音都拐着弯荡漾，“好不好呀？嗯？” “……” 路栩恶寒地打了个寒战。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试探着开口：“何歆安？” “叫人家干嘛呀？” “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 何歆安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拍过去，一句话把她打回原形。 她愤愤地瞪了路栩一眼，“找死么？” 听到她恶狠狠的语气，路栩反而松了一口，顺了顺胸口，“看来没有，幸亏幸……” 话还没说完，脑门儿就挨了何歆安一掌。 “跟上！去坐摩天轮！” 何歆安甩下一句话，就用力甩开被他牵住的手，头也不回地往摩天轮的方向走。 看着她愤愤然的背影，路栩无辜地摸了摸被打的额头，默默地跟上去。 现在天色还早，情侣更乐意晚点来坐，等到天色渐晚，在高处俯瞰到整个城市的夜景，暧昧恰到好处时，还能趁此接个吻，浪漫又美好。 何歆安以前看过许多言情小说，只要一有游乐场摩天轮的戏份，就会提到那句用烂了的“在最顶端和喜欢的人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的传说。 她也想学着小说里那么做，即使那只是个言情作者用来耍套路的烂梗，再烂大街，对她这少女心快枯萎的人来说，也够浪漫滋润了。 然而，事实总不尽人意，他们这波上摩天轮的人，就她和路栩这一对情侣，其他都是些被父母带着来的小孩子。 摩天轮四周都是透光的玻璃墙，坐在里面，能清楚看见其他车厢的场景。 小孩子又天生都是看什么都新奇的性子，趴在玻璃上，看到什么都大声地惊叫。 好不容易气氛恰当好处正适合接吻时，何歆安才想去和路栩有个除牵手外的肢体接触，就听到窗户外传来小孩闷闷的喊声。 “妈妈，那个哥哥和姐姐在干什么？” 何歆安往前倾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了路栩一眼。 看到对方疑惑的表情，红着脸支支吾吾了一句，“算、算了……” 像是在聚光灯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满脸尴尬地坐回原位，不自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路栩知道她对这种事一向脸皮薄，但自家女朋友为数不多的主动献吻，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也太可惜了。 他抿了抿唇，往四周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歆安正不自在着，冷不丁听到男生叫了自己一声。 她抬头望过去，就看见男生咬着外套领子，单手把拉链往下一拉，脱了外套，另一只手也灵活地从袖子中滑出来。 “你……” 何歆安还没来得及把那句他要干什么问出口，就被男生扔过来的外套罩住了头，眼前一黑。 还没反应过来，路栩就半倾身过来，掀开她面前的外套一角，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路栩弯起嘴角嘻嘻笑，“这样就看不到了，我机智吧？” 从游乐场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二人玩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在外面解决，着实累的不行。 路栩却是打了鸡血一样，他心心念念着今晚的再一次放纵，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回房拿衣服洗澡，这猴急模样活像是终于娶上媳妇儿的猪八戒。 何歆安哭笑不得，别的男人，不管心里的想法多么不和谐，但面上总会披上一层正人君子的皮，想着法子要怎么让这种事看起来更顺其自然。 路栩倒好，心里想的全表现在脸上，恨不得把尾巴摇到天上去，真不知该说他是耿直，还是缺心眼。 何歆安无奈地摇摇头，心想着找个妥当点的理由狠狠拒绝他一次，就不让他这么嘚瑟。 正这样想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她拿起一看，嘴角的弧度顿了一下。 是路雪阳。 这个时候还打电话给她，想必还是为了合作的事。 何歆安抿了抿唇，接下电话。 果不其然，对方还真就是来问她考虑好了合作没有。 “何小姐，不知道您考虑得怎么样，抛开合作伙伴的身份，作为一个年纪相仿的女性朋友，我很赏识你为人处事的作风，也相信两年后的你，能在这个行业内有大作为，这是件对你有利无弊的事。” 虽然路雪阳依旧是之前见面时那种运筹帷幄事态尽在意料之中的态度，但不知为何，何歆安莫名感觉到了她的一丝急切。 浴室里的水声似乎小了点，何歆安看了一眼，默默地拿着手机出了卧室，走到客厅，才开口回道：“路总，我明白您的意思，能入驻上娱旗下的时装公司，是我的荣幸，出国深造这种优渥的条件，更是我一心想要抓住的机遇，只是……” 她顿了一下，“安心工作室是我一手经营起来的，但也离不开其他人的努力，入驻贵公司这种大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出的决定，也不是我们轻易就能下定的决心。” “何小姐是怕安心工作室入驻之后，我们会把您的老员工大换血替换掉？” 路雪阳笑了一声，“这大可不必担心，老实跟你说，其实我们本意是想挖人，邀请何小姐来我们公司共事，但我早前了解过何小姐曾拒绝过几个时装公司的offer，看得出你对安心工作室的感情，所以我们决定曲线救国，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首要条件，是送何小姐你出国深造两年，其实是想为上娱培养人才。” 听了路雪阳的话，何歆安恍悟，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才智。 在安心工作室渐渐有了名气之后，确实是有过几家行业内突出的公司向她抛了橄榄枝，邀她去做服装设计师，但都被她一一回绝了。 她创建安心工作室的初衷，一是赚钱，二是赚到钱才能支撑的梦想——创造自己的品牌。 向她抛出橄榄枝的几家公司，也都像现在的上娱一样，开出的条件诱人，但也都明确表示，只是邀请她个人加入，以何歆安个人的名义。 她自是舍弃不下一手经营起来的工作室，尽管惋惜，但也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现在，同样是想挖她过去，路雪阳确实想出了让她整个工作室入驻的法子。 那天初次见面，路雪阳把这条件一提出来，就动摇了她的内心，更别说现在，路雪阳完全摊开了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讲出来，体现出这邀请的诚意，让她更为动摇。 不得不说，路雪阳确实如外界传言那样，是个很有手段的人。 何歆安认真给出回复，告诉她明天就和工作室的其他人商议这件事，尽快告诉她决定。 她这回复，等于间接在答应合作，毕竟，面对上娱提出来的优渥条件，只要对自己对工作室有利，正常人都不会拒绝。 路雪阳自是高兴，笑盈盈地让她尽快给自己答复。 挂断电话后，何歆安如释重负一样，松了一口气，却又怅然若失。 当一件事情，让人纠结到想用抛硬币这种佛性的办法去决定时，其实在她抛出那没硬币的瞬间，心里的天平自然而然倾向了答案这边。 是出国深造，还是留在国内，当路雪阳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她心里第一秒钟的欣喜，就已经替她做出的解答。 何歆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下电话，转身要回房洗澡，却被站在门口的人吓得一惊。 男生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刚洗完的头发看上去只是胡乱擦了两下，向四面八方翘着，水滴顺着头发丝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沿着他的紧绷的下颚线滑落。 他却像是没察觉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歆安，声音微冷，“你打算出国？” 何歆安咬了咬唇，“我……” “路总是谁？” 没等何歆安解释出什么，路栩就打断了她的话。 他往前走了一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用力地关节都泛了白。 男生像是隐忍着巨大的怒气，声音都微微发颤，“上娱的路总……” “是不是路雪阳？” 第47章 第四十七个亲亲 没等到何歆安的回答，路栩就兀自回了房。 何歆安站在原地, 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头一次见到男生露出这种可怕的表情。 她不是没见过路栩生气的模样, 但以往他再生气, 也只会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狗，炸炸毛跳跳脚。 从不会像现在这样, 全身上下散发出漠然的气息，叫人看一眼，都觉得汗毛倒竖，不敢和他对视。 何歆安没懂他最后问那句路雪阳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口，但她能肯定的是, 路栩听到了她和路雪阳间关于出国这件事的交易。 她咬了咬唇，跟上去, 一进房间, 就看见路栩正在穿衣服。 他这是要走。 何歆安上去拉住路栩的手，“你听我解释……” 路栩顿住动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解释什么？” 他冷笑了一声，“一个解释能改变什么？解释完了你还不是一样地和那个路总合作, 一样地出国？你倒不如先说说, 你是什么时候和她联系上的。” 路栩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以为自己这阵子过得一片安宁, 是真的躲过了路家的监视, 事实证明, 他低估了路家，路雪阳的能力。 他竟然不知道，何歆安原来早已和路雪阳联系很久。 就像当初他寄住在汤煜家时，明面上，汤煜是在收留他，暗地里，却一直在向路雪阳汇报他的行踪。 而现在，和路雪阳联系的人，是何歆安。 听到他的话，何歆安抓住他的手松了松，“对不起……” 她低下头，道歉的声音很低，“前几天，路总找到我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不知道她为什么偏偏找到我，还提出送我出国这种条件，邀请我们工作室入驻上娱，我知道出国意味着什么，所以这几天一直在犹豫，想和你商量，但是……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提出口。” “你——” 路栩正想狠狠斥她一句这种大事不早和他说，却又顿住了。 他仔细回味了一遍她刚刚说的话，像是意识到什么，皱眉道：“她找你，就只是邀请你加入上娱，送你出国？就没说点其他的？” 没有提到他？ 闻言，何歆安怔了怔，抬头茫然地看着他，“她就只是来找我合作，除了这个，我们还能说其他什么？” “我还以为……算了，没什么。” 路栩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路雪阳找到她，拿着送她出国深造的条件，让她来监视自己，所以他刚刚才这么愤怒。 没想到，路雪阳竟然只字不提他的事，是他误会了。 “你以为什么？” 何歆安不解地问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她表情尴尬了一秒，“你不会以为，这个路总是个男的，因为看上我了才想着把我送出国，等我和你因为异国恋感情变淡分手，再来追我吧？” 路栩：“……” 这是什么狗血脑回路？ 路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也知道异国恋可能会让感情变淡分手，所以还是一样地选择要出国？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地位，连商量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了决定，去答应路……去答应那个路总？” 他习惯性要直呼路雪阳的名字，但想到何歆安还不知道自己与路雪阳的关系，又及时改了称呼。 何歆安自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也没留心路栩提到路雪阳时的态度，只当他是误会路雪阳是个男人，还是个想潜规则她的男人，所以才这么生气。 她被路栩说得心虚，平日里的能言善辩，到了此刻，一句解释都说不出来。 这一次，确实是她有错在先。 不只是因为她在出国和感情之间选择了前者的愧疚，更是因为她对此事只字不提的罪过。 何歆安抓着路栩的袖子，弱弱地道歉，“对不起……” “我以为，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会更高一点的。” 路栩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我不过是你从街上捡的一个小白脸，到现在还赖在你家白吃白喝，我哪有什么资格……” “路栩！” 何歆安忽然出言打断他的话，她脸上失了血色，眼神中透出满满的震惊，声音微颤，“我从没这么想过你……” 路栩轻呵了一声，他垂下眼，声音很轻很轻，“但我现在确实就是这样，不是吗？” “你……” “让我静一静吧，何歆安。” 没等她再说什么，路栩挣脱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何歆安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唇都咬得发白。 路栩落寞地离开公寓，步伐沉重。 初春的晚上，夜风透着一股森森的凉意。 路栩只穿了件单薄的体恤，连头发都还没擦干，一走出公寓楼，就被外面的低温刺激得一个哆嗦。 晚风一吹过，更是冷得他头皮都发麻，直打了好几个喷嚏。 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多，小区里一片静谧。 路栩沿着小区的路走了几分钟，实在冷得不行，又沿着路疯跑了几百米，想借此暖暖身体，却先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就近坐在路边的一个长椅上，双手抱着自己，边跺脚边使劲上下搓手臂。 早知道就多穿件外套出门了。 明明是一场愤怒的离家出走，现在他却冻成了狗。 路栩又气又委屈，他怎么活得这么窝囊。 他垂着头正悲戚时，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下意识抬头去看，就看到女人正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表情焦急。 何歆安夜视不太好，眯着眼找了许久，模糊看到不远处坐着的熟悉身影，她连忙跑过去，见果真是路栩，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路栩面前，蹲下.身，抬头看着他，语气柔和，“先回去吧，外面冷，你想一个人静静，我今晚把卧室让给你，也可以让你静静，好不好？” 路栩差点就答应了。 但他现在是在生气，很严肃很严重的生气，就这么答应她回去，那和小孩子赌气有什么区别？ 所以很严肃的路少爷忍着寒冷，淡淡地看了何歆安一眼，没有说话，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拒绝。 何歆安继续好言劝了他几句，却没得到对方一句回应，她抿了抿唇，“行，你想坐在这受冻，我陪你就是了。” 说完，就坐到路栩旁边，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并肩坐着，谁也没在说话。 路栩打定了主意不搭理她，又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冷得不行，只好死要面子活受罪地忍着这晚风吹的冻。 尽管他已经冻得汗毛倒竖，浑身不受控制地打摆子。 坐了没几分钟，何歆安忽然站起身。 路栩下意识抬头去看，却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 直接回家了？ 路栩：“？？？” 不是说好要陪他一起冻着吗？怎么说走就走？ 眼睁睁看着何歆安的背影在视野里变小，最后消失在拐角，路栩不愿相信地喊了一句，“喂，你真走了啊？” 没人回他。 “你真不管我了啊？” 依旧没人回他。 “……何歆安！我真生气了！” 路栩气得坐在椅子上直蹬水泥地，哪有这么道歉的，哪有这么哄人的！ 他这次说什么也不回去了！ 哪怕她哭着求他，他也绝不原谅！绝不回去！ 路栩边怨念地碎碎念，边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就在他正想着要不要再跑个几百米暖和暖和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何……” 路栩欣喜抬头，却迎来一阵失望。 只是一对母子路过，他多看了一眼，恰撞上小男孩好奇看过来的视线。 小男孩头上还带着小王冠，看样子是刚从外面过完生日回来。 他眨了眨眼，又收回视线，仰着脑袋看下自家母亲，一脸天真地问：“妈妈，这个哥哥在干什么啊？” 女人没有答话，而是把自家儿子牵紧了一些，拉着他赶紧走。 路栩竖起耳朵听了听，隐隐听见，女人告诫小男孩——小心变态。 “……” 气到内伤。 路栩垂着头在椅子上落寞地呆了会儿，以三十秒一个喷嚏的频率，在此间隙开始打瞌睡。 耳边时而响起风刮过树叶的梭梭声，时而传来一两个晚归人的脚步声，他都不再在意。 正眯着眼在半睡半醒间时，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双熟悉的鞋。 路栩懒懒地抬了下眼，又猛地反应过来，抬头就看见提着一个什么袋子，站在他面前，微喘着气的女人。 何歆安喘了两口气，从袋子里拿出一件厚外套，裹在路栩身上，又拿出一条长毛巾，盖在他头上，帮他擦头发。 至始至终，一言不发。 女人的动作算不上有多温柔，甚至手上的力度让他的头跟着左右摇动。 擦拭之间，微热的指腹偶尔擦过他的脸，带来短暂的温暖，转瞬即逝。 “真是的……” 一直沉默的路栩忽然出声，让何歆安动作一顿，“嗯？” 男生伸手环住她的腰，脸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 “我还以为，你真不管我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个亲亲 夜里吹了一个多小时的晚风, 路栩毫无意外地感冒了。 鬼压床似的, 第二天早上躺在床上, 怎么都起不来。 何歆安原以为他是赖床, 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脸, 被他脸上的温度烫得一惊，把手背贴到他额上, 果真是在发高烧。 她拍了拍路栩的肩，唤他, “路栩？” 路栩艰难地抬起眼皮, 因为难受，眼里蒙了一层水雾。 他抓住何歆安的手, 按在自己脸上, 贪婪地吸取她手上的凉意, 连声音都有气无力, “让我再睡一会儿……” 何歆安拧起秀眉, 想叫起他，“不成, 你都烧成这样了，我送你去医院。” 没让路栩反抗, 她就抽回手, 扶着他肩膀, 半扶半推地让他坐起来。 路栩闭着眼睛, 想再躺回去, 却被何歆安先一步把枕头垫在他身后, 抵住。 路栩索性顺势往前倾，紧紧抱住她，像小孩子耍赖皮一样，埋在她肩窝，不再动弹。 何歆安无奈，伸长了手拿起旁边的外套，罩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哄，“听话，我们先去医院，去完医院再睡。” 好言哄了他几句，路栩才终于听话，松了手，换了衣服，跟着她出了门。 病来如山倒，即使只是感冒发烧，也能让一个人完全变个模样。 出了门，路栩倒没在床上躺着时候那么虚弱无力，脸色却还是苍白，整个人都怏怏的，眼里都没了往日的光。 医院最不缺病人，每天都门庭若市，又恰遇上周一，排队挂号拿药，何歆安一个人在医院里跑来跑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让路栩挂上吊瓶。 往日，她自己感冒，要么忍着让它自己好，要么去药店买个感冒药吃点，很少像这样折腾过。 也不知为什么，她就觉得，路栩发烧，比她自己发烧还难受，不可能让他随便吃点药硬挺过去，就是要带他来医院，赶紧治好，能少难受一天是一天。 何歆安看了眼路栩正在挂着的那瓶点滴，还有半瓶。 她拍了拍路栩没打针的那只手，凑过去问：“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过来。” 他们连早饭都没吃就出了门，折腾了半个早上，肚子里早就空空。 路栩原本靠在床头，闭目小憩，听见她的声音，他睁开眼，一抬起眼就看见女人凑近的脸。 路栩下意识偏过头，抬手去摸自己的口罩，见还戴着口罩，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伸手去把何歆安挂在下巴上的口罩扶回去戴正，又稍稍推开她，语气带着些责怪，“别离我太近。” 何歆安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有些委屈地哦了一声，坐回自己位置上，又问了一遍，“你想吃什么？要不要喝点粥？” “我没胃口。” 路栩闭了闭眼，似是有些疲惫。 何歆安看着他，欲言又止，但还是没再说什么，起身独自离开。 她才离开没两分钟，忽然响起一声短信提示音。 路栩睁开眼，看见何歆安落在床上的手机，怔了怔。 屏幕上只是一个提示话费余额不足的普通短信，手机屏幕亮了几秒，就马上熄灭，只剩下呼吸灯在一下一下地闪烁。 路栩盯着身侧的手机，抿了抿唇。 犹豫了几秒，他果断拿起手机，解开锁屏，点进联系人页面，找到路雪阳的联系方式。 彼时路雪阳正开完公司例行会议，瞧见手机上的来电人，以为是何歆安来给她答复，惊叹于她办事的速度同时，心情颇好地接下电话，“何小姐……” “我是路栩。” 电话那边的男声淡漠地打断她的话，路雪阳讶了一秒，又很快反应过来，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样，淡定地笑了一声，“是小栩啊。” 她弯了弯唇，“离家这么久，终于想起给姐姐打个电话了？” 估摸着何歆安去吃早餐不多久就会回来，路栩没心思再和她拐弯抹角，“路雪阳，你直说吧，你是不是一定要站在老头子那边，和我作对？” 原本他以为，是她拿着送何歆安出国的条件，让何歆安监视自己，但昨晚听何歆安对自己的身份还一无所知，他细细一想，什么都想通了。 他早在遇上何歆安的第二次就让汤煜调查过她，一个女孩子，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从最底层打拼出来，这种不光是靠着才华和韧劲，更是野心勃勃的事业心。 她争强好胜，不满足于现状，自然会舍不得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路雪阳就是故意找上何歆安，想尽办法要诱惑她出国，故意逼她在出国和感情之间选一个。 不管是哪个，都对他有弊无利。 选择出国，会让他心存芥蒂，再加上异国恋各种矛盾得不到及时解决，感情真的变淡，就走向分手。 选择不出国，何歆安自己会觉得可惜，时间一长，心里越加膈应，以后工作上再遇上什么糟心事，就算忍着不说，也会在潜意识把责任归于当初没能出国深造，归于他。 至于工作上的糟心事，路雪阳有的是办法给她成批制造。 路栩一直都知道路雪阳很精明，很有手段，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从老头子手上接管上娱。 路雪阳头脑过人，把上娱经营得越好，他就越潇洒，不用被老头子逼着去管理公司，这本是件该高兴的事。 只是现在，这手段耍到他头上来了。 路栩沉声开口：“你死心吧，我不会回去任由你们摆布，更不会和她分手。” 闻言，路雪阳也不恼，反倒轻轻地笑了一声，“小栩啊，我以为你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起码能变聪明一点。” 她靠在办公椅背上，懒懒开口：“你觉得自己不会和她分手，那她呢？” 路栩被她的反问堵得一噎，没忍住冲动暴躁地辩解，“还不都是因为你耍这些阴险的小手段！” “你有本事暗地里耍这些手段，有本事就直接派人抓我回去啊！” 路栩愤愤地掐了电话，差点把手机往地上一扔，一想到这不是他的东西，而且还挺贵，又及时收了手。 他沉着脸，气得不想说话。 恰在他挂断电话没多久，何歆安提着一个袋子进来。 见到他脸色很不好的模样，何歆安连走过来，把白粥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关切地问：“脸色这么差，你还是很难受吗？” 路栩看了她一眼，一想到路雪阳刚刚的话，心里生出一股烦躁，略不耐地摆了下手，“没事。” 何歆安以为他只是身体难受连带着心情不好，稍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她从袋子里端出那晚白粥，边用勺子把粥搅匀，边开口道：“我在医院附近买了碗粥，味道应该比医院食堂的好，你现在还发烧，饮食要清淡点，趁热……” “何歆安。” 路栩忽然出声，打断她的话。 他抬起头，直勾勾地和她对视，良久，才缓声开口：“你真的决定要走？” 何歆安动作一顿，她移开视线，不敢去看他。 半晌，才艰涩地出声，“我还没和同事商量好……” 闻言，路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从医院回到家，他也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而另一边—— 路雪阳被路栩挂断电话后，倒是一点都不急，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会让她在感情上有什么大悲大喜的波动。 像是能想象到路栩炸毛的模样，她弯了弯嘴角，失笑。 她比路栩年长三岁，仿佛应了长姐如母这句话，她从小就对路栩很是疼爱。 只是生在路家，上面是一个古板严厉的父亲，和对父亲唯命是从的懦弱母亲，她和路栩注定不可能像普通家庭的小孩一样，正常长大。 她对路栩的疼爱，也不能溢于言表，只能不动声色地，去帮他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比如跑路。 路栩跑路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或许是小时候压抑太久，路栩在中二时期渐渐开始反抗路家，试图挣脱摆布，离家出走的次数数不胜数，哪次不是她暗地偷偷支援？ 这次，路家和纪家联姻，她本来也对这事不太满意。 上娱有她在，一步一步往上走，几年之后，绝对能独占鳌头，和纪家联姻，只是走了个捷径，缩短了往上爬的时间。 确实，这是一个简便易行的方法，但如果代价是两个年轻人的婚姻，那这方法没必要，也荒谬。 只是，她反抗不了自家父亲，再不满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联姻进行。 却没想到，路栩这小子，先跑路了。 这一次倒跑得彻底，没去找那帮狐朋狗友，连手机都扔掉，让她一阵好找。 然而，她查到路栩行踪的时候，也看到了他和一个女人的亲密互动。 她没想到的是，自家放荡不羁的弟弟竟然开始认真和一个女人谈恋爱，还被对方训导得老老实实，甚至甘愿去刷盘子。 她着实吓了一跳，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不得不相信这件事，也相信路栩这小子是真栽了。 但，讽刺的是，何歆安对路栩的感情，压根就经不起试探。 在事业和感情之间，几番踌躇，最终不还是要选择前者？ 路雪阳嘲讽地勾了勾唇，拿起坐机电话，告诉秘书十五分钟后开会，继续她没完没了轮轴转的工作。 晚上九点，顶楼办公室。 路雪阳终于从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她靠在办公椅上，半阖着眼，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眉心的疲惫。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一阵提示音。 路雪阳从半梦半醒中惊醒，拿起手机，看到发信人和短信内容，不由皱起了眉。 是何歆安发的消息。 她答应了入驻上娱。 却推辞了让自己出国的机会，力荐工作室的另一位设计师。 看得出写信人尽量精简语言，却还是写了小两百字，表达了推辞的歉意，却没多说推辞的理由，之后就都是客套话，致力推荐另一个人出国。 路雪阳盯着那则消息，不由得笑了一声。 她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桌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 像是在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 路雪阳重新打开已经黑屏的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 她红唇轻启，嗓音轻柔。 “是时候把我们路小少爷请——回来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个亲亲 何歆安帮路栩向金铃请了假, 让他能好好休息。 路栩挂了一大上午的吊瓶，又回到家睡了十几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起来，终于恢复了些精神。 他起床的时候, 屋里已经不见何歆安的身影, 只在他手机上贴了一张便签，告诉他厨房温着粥，随时可以喝。 路栩揭下那张便签，离开房间时随手贴在卧室门上，趿拉着拖鞋去了厨房。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仰着头咕噜了两下，想褪去嘴里的苦涩滋味。 不经意间瞥见旁边的陶瓷杯，和一盒遗忘在厨房没来得及收回柜子里的药, 他微微一怔，拿起那药盒一看，不经皱起了眉。 他仔细回想了一阵，算了算日子, 肯定了什么之后，把这盒缓解痛经的药放回原处。 路栩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何歆安。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电话那边的女人似乎没料到他会主动打电话过去，语气微讶, “路栩, 你醒啦？好点了没？烧退了吗？看到我给你留的字条吗？厨房热着粥, 你找到了吗？” 女人一个接一个的关心让路栩突然有些不自在，他掩嘴咳了一声，“你现在在哪？” “嗯？” 何歆安被他问得一怔，以为他过来这边了，下意识看了眼四周，没见到人，她又不禁觉得自己这反应有点莫名其妙和好笑。 她笑了笑，“我约了人谈合作，现在在酒店等。” 怕路栩在意，她没特意去说约了谁。 闻言，路栩微微皱眉，“你肚子不疼了？” 何歆安微讶，“你怎么知道我……” 话适时打住，她的脸有些发麻，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没那么疼了。” “别喝酒，不舒服就请假，别到时候要我来背你回家。” 电话那边的男生语气不是很好，甚至是很冲，但何歆安却是一点都不生气，嘴角反而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她轻轻应了一声，“好，都听你的。” 不知怎么的，一时间，电话两边的人都没再说话。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沉默，却不让人觉得不自在。 像是连绵阴冷潮湿的天气里，终于散却了乌云，被初晴的阳光一照，碧空如洗，这种气氛之下的每一口空气，都让人觉得清爽愉悦。 正这时，何歆安抬头望见等候的人正朝着她这边走过来，她连忙和路栩匆匆告别，挂断电话，起身迎上去，“路总。” 路雪阳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坐下来，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何小姐昨晚发那条短信，今天又特意约我出来，看来何小姐是已经做好了打算？” 何歆安轻点了下头，不紧不慢开口：“工作室并非我一人经营起来，现在的成果少不了他们的努力，工作室里有才华的人比比皆是，每一个人都是可塑之才，路总想要培养人才，不一定非我不可。” “说得没错，”路雪阳挑了下眉，“安心工作室入驻上娱后，你们每个人都将是上娱的人力资源，都是我能培养的潜力股，只是……” 她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向何歆安，勾了勾唇，“以我对何小姐的了解，你可不是这么没有野心的人，况且，这机遇错过就难得再抓住，你就甘愿这么拱手让人？” 闻言，何歆安笑了笑，“错过这么一个机会，我确实不甘心。” 要是以前的她看到现在的她就这么流失一个机会，怕是自杀的心都有了。 但人总归会变的，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一心挣钱，从存款中寻求安全感的何歆安，现在的她，心里装的，不再只是钱。 何歆安看向路雪阳，坦然道：“路总，实话告诉你吧，我不出国，是因为我的男朋友。” 对方意料之外的坦诚，让路雪阳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下一秒，又见女人微敛着眉眼，缓缓地开口：“我和我男朋友才刚确立关系，我很爱他，但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感情，还不牢固，如果这时候分隔两地，我们俩能走到最后的可能的几率很小。前几天知道我有出国的意愿后，还和我吵了几次。” “他和你吵架了？”路雪阳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又略嫌弃地开口：“他倒是不希望你离开，却也阻拦了你发展事业，这么不顾大局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你？” 听到她的话，何歆安笑得有些无奈，“是啊，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什么事都藏不住，做什么也不考虑后果，我也希望他能成长起来，却又希望他能像现在这样，这么不顾后果的，一心一意地，和我在一起。” 她早就知道，路栩的身份，不是一个单纯的夜店“少爷”。 路栩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不愿意用身.份证，就连找工作，首先考虑的都是些不用验证身份、不用抛头露面的短工。 种种种种，无不在向她透露着，路栩的身份不一般。 她带路栩回老家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但她那时想的是，应付完家里人就和路栩解约，二人分道扬镳，所以就没有说破，也没特意去调查。 却不曾想，她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喜欢上路栩，还和他在一起了。 和路栩在一起后，她就一直在逃避，他真实身份这件事，不敢去提，更不敢去调查。 如果说，路栩不愿让她出国，是个幼稚且一点都不顾全大局的想法。 其实更幼稚的人，应该是她。 和一个连身份都是未知数的人谈恋爱，她更不考虑后果。 何歆安垂了垂眼，整理好心里的异样感情。 再抬眼时，她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何歆安。 她看向若有所思的路雪阳，笑道：“不过，不出国可不代表我没有野心，出国深造确实是条提升自己的捷径，但我相信，在贵公司工作，凭借我的实力，和将来双倍的努力，也能找到不一样的路。” 路雪阳笑了笑，朝她伸出手，“期待你走出的那条不一样的路，祝我们合作愉快。” 何歆安握住她的手，扬起唇，笑得神采飞扬。 “自然，合作愉快。” 应酬完上娱这位路总，又回到工作室和同事们开会，商量着入驻上娱的各项事宜，忙碌了一天，何歆安疲惫地回了家。 白天的时候，她的小腹就开始隐隐作痛，刚开始还是一阵一阵的，断断续续地抽痛，她还能忍着。 到了下午，痛感越来越明显，她也忍得有些难受，再到现在，她肚子里就像有台挖掘机在里面轰隆隆地推土一样，痛得她开始怀疑人生。 何歆安撑着墙，从包里找钥匙开门，才把钥匙翻出来，还没来得及插.进锁孔里，玄关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路栩站在门内，身上还穿着家居服，似是一天都没出门。 他脸色臭臭的，“怎么现在才回……” 埋怨的话在他看到门外人苍白的脸色时，堵在了喉咙里。 路栩慌了一秒，立马走上去扶住她，“喂，你怎么回事？” 何歆安虚弱地扯了下嘴角，“没事。” “这还没事？” 路栩青了脸色，想扶着她进屋，看见她着摇摇欲坠的模样，啧了一声，索性把她拦腰抱起，快步走向卧室。 路栩把她放到床上，丢下一句“我去拿药”，就又立马去了厨房，给她去冲一包早上的那盒止痛药。 守着何歆安把药喝下去，路栩紧张地看着她，“好点了没？” 何歆安被他这一脸紧张的模样逗笑，“我才刚喝下去，哪有好得这么快的？” 然而路栩却没听出她的调侃，反而拧着眉，一本正经地下结论，“可能是这药不行，这种止痛药哪个牌子最贵，我去帮你买过来。” 何歆安忍不住笑，“路少爷，你还真是活得跟个小少爷一样，什么都想着最贵的。” “因为是你要用啊，”路栩下意识回她，“我怎么糙都没关系，但你要用最好的。” 何歆安微怔，愣愣地看着他。 男生对她刚刚的调侃露出了些不满，说出那句辩解的话时，眼里没掺杂一点别有用心的讨好，仿佛是潜意识下的反应，坦然的模样，是那么理所当然。 他的身体里，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一下一下地捏着她的心脏，动作轻柔，却又让她忍不住跟着那只手的节奏颤动。 愈来愈快，无从掌控。 半晌，何歆安微微偏过头。 她轻声开口：“路栩，去给我买点东西吧。” 路栩以为她想起要买什么止痛的药了，连忙答应，“要买什么，我马上去。” “买姨妈巾。” “什么？” “要超长夜用的。” 路栩：“……” 路栩：“？？？” 小区超市—— 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在货架之间徘徊，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引起了店老板的注意。 店老板在收银台前，紧盯着电脑桌面上显示的监控，手里拿着的手机，已经把报.警电话拨出来了，只差手指一点。 就在他纠结着是先报警，还是先抓住这“预备小偷”打一顿再说的时候，偷偷摸摸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收银台，丢下了两包卫生巾。 还是xx超长夜用的。 店老板：“？” 路栩心虚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又凶狠地瞪了眼店老板，“看什么看，快结账！” 他又顿了一句，补充：“拿个黑袋子装起来！” 店老板被他凶得一缩，连忙丢下手机，手忙脚乱地给他结账。 路栩付了钱，又把黑色便利袋扎了个死结，这才终于走出了店。 才走出店没几步，他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眼前忽就一黑，头上像是被套了个什么麻袋之类的东西。 “卧……” 路栩还没来得及爆出一句粗口，就被几个壮汉架上了车。 车子启动，扬长而去。 小区超市里，店老板正背着门口和自家老婆打电话，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刚刚是如何英勇阻止一个“预备小贼”偷窃的。 添油加醋，再“稍作”改编。 他聊得太投入，以致于错过了身后那出只在黑.帮电影里出现过的大戏。 第50章 第五十个亲亲 路栩被麻袋套了一个多小时, 什么也看不见。 他试图交涉, “你们放了我，回头我给你们账上打五百万。” 没人搭理他。 他又试图恐吓, “我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别以为你们有路雪阳做后台, 就能对我为所欲为，我是她亲弟！再不放了我，信不信我回家就让她裁了你们！” 依旧没人搭理他。 路栩又试图卖可怜, 直说快透不过气，要把麻袋拿掉, 说话时挣扎了一下, 就立马被身侧的两个人按住肩膀抓住手。 路栩忍无可忍, 暴躁地吼了一句。 “我挠痒痒都不行吗！” “……” 坐在他身侧的两个壮汉依旧岿然不动, 连面部表情都没变一下，就死摁着他，就不让他动。 车子缓缓降速，最后停在一栋别墅的大门口。 路栩身上的麻袋总算被人拿下, 壮汉架着他下了车, 终于舍得松开了手, 甚至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路栩气得把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发狠地瞪着他，“待会儿等着领你在这的最后一份工资吧！” 壮汉微微颔首, 面色不变, 始终沉默。 路栩重重地哼了一声, 大摇大摆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过去。 走到大门口，他停住，狠狠踹了一脚门，想踹门而进，却没料到这门结实又硬，门没踹开，脚疼得他快上天。 路栩抱着脚龇牙咧嘴地在原地跳了几下，重心不稳想撑着门站一会儿，才伸出手去，从后面跟上来的壮汉先一步替他推开了门。 于是路少爷撑了个空，一个踉跄，扑在了地上，五体投地。 “……” 空气静了整整五秒。 楼梯上传来女人的轻笑，清脆悦耳，“怎么一回来就行这么大礼，小栩，你也太见外了。” 路栩：“……” 路栩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黑着脸瞪了一眼身旁的壮汉，奈何对方低头装死，他又看向路雪阳，没好气道：“有必要吗？这么绑着我回来？” 路雪阳无辜地眨了眨眼，“不是你说的，有本事在暗地里耍手段，有本事就直接派人抓你回来。” 她微微一笑，语气甚至还带了些炫耀一般的自豪，“看，你姐姐我，就是这么有本事。” 路栩：“……” 路栩还想说什么，就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唤。 他下意识抬头望过去，就看见自家母亲步履匆匆地从二楼赶下来。 路妈妈急匆匆地下了楼，跑到路栩面前，把他抱住，边哭边拍打他的手臂，“小栩，你这阵子躲哪里去了？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连过年都不回家，你是想让妈妈担心死吗？” 路栩低着头看着埋在自己怀里哭泣的母亲，看见她头上隐约冒出的几根白发，心里忽然生出来些愧疚。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妈，我没事，在外面挺好。” “挺好？”路妈妈抬起头，拉着路栩左看右看，又踮起脚捧着他的脸左瞧右瞧，眼眶越发湿润，“哪里过得好了，都瘦了一圈了。” 她又捂着嘴哽咽，“都瘦得没以前好看了。” 路栩：“……” 路栩：“？？？” “你还知道回来？” 楼梯上忽然传来一个声线自带威严的男声。 路栩闻声望了一眼，神色微敛。 路爸爸不紧不慢地下了楼，拉开路妈妈，站在路栩面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掌心打在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让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凝结了一秒。 路栩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偏了头，嘴角被牙齿划破，渗出鲜红的血丝，脸上的巴掌印，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路妈妈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护住路栩。 看着自家儿子高高肿起的右脸，一向温和的她，也不免发了火，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家丈夫，“儿子才刚回来，你不关心就算了，还打他，你是想让他再离家出走一次吗？” “他敢！”路爸爸冷哼一声，“一回国就离家出走，还明目张胆逃婚，路家的脸都给让他丢尽了。” “要不是你逼着儿子去和纪家联姻，他会离家出走？” 路妈妈一样生气，“现在纪家小姑娘找了个……” “妈。”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路雪阳忽然出声，及时打住了路妈妈接下来的话。 她看了路栩一眼，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心平气和朝自家父亲道：“爸，现在天也不早了，您身体不好，早点休息吧，明天再骂他也不迟。” 说完又朝路妈妈使眼色，让她带路爸爸进屋。 等着路妈妈和路爸爸上了楼，一直一言不发的路栩才终于动弹了一下。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活动了一下脖子，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下肿起来的右脸，立马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冷冷看了眼路雪阳，“把我绑回来，现在满意了？” 路雪阳瞥了他一眼，没答话，转身让管事的阿姨去厨房拿点冰块，又朝守在一旁的保镖吩咐，“小李，带少爷回房间，没我同意，不准出来。” 壮汉保镖点了点头，上前就要搀着路栩上楼，却被路栩甩开手。 路栩避开他，没好气道：“我还没被打残，自己会走！” 说罢气势汹汹上了楼，回到卧室，正要甩上门，却被壮汉保镖先一步抓住门。 保镖朝他摊开一只手，面无表情道：“手机。” 路栩沉默了两秒，磨了磨牙，还是把手机交了出去。 他瞪着保镖，恶狠狠警告，“等这件事过去，看我解不解雇你。” 对男生充满敌意的警告，保镖只是微微颔首，依旧面色不变地关了门。 他守在门外，像尊石像，岿然不动。 然而没过几秒，房里的人忽然又开始敲门。 保镖打开门，就看见男生提着那个他从超市到家里，带了一路的黑色塑料袋，满脸纠结，欲言又止。 像是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他缓和了那凶狠的表情，底气不足地支吾，“解雇你之前，先帮、帮我个忙……” 与此同时，b市的另一边。 久没等到路栩的买完东西回家，何歆安拿着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到最后还干脆关机了。 何歆安皱了下眉，不会是让他去买姨妈巾，生气了，赌气不接电话吧？ 她又等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打不通路栩的电话，这时候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 肚子疼痛缓了一些，却还是难受得紧，何歆安紧抿着唇下了床，打算去楼下找找。 在小区里找遍了，也没见到路栩的人影，她又到小区超市里，去问超市老板，“请问你刚刚有没有一个男生来过？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娃娃脸，笑起来有酒窝。” 她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他来买卫生.巾。” 超市老板本来没什么印象，但一听到她最后补充的那句，立马反应过来。 他点了点头，“来过来过，他在我店里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偷呢，结果就是来买点东西，原来是帮你买啊。” 何歆安连忙问，“那您看见他去哪了吗？” 超市老板一愣，“他买完就离开了。” 他回想了一下，又说：“也有一阵子了，怎么，他还没回家？不应该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何歆安抿紧了唇，向超市老板道了声谢，又在超市买了两包夜用的，就离开了，也不再找下去。 走到家门口，却忽然看见门把手上挂着的一个黑色袋子。 袋子皱巴巴的，还破了一两个洞。 她迟疑地伸出手，去打开，看见里面两包东西。 何歆安连忙拿出手机，不停地给路栩打电话。 因为太过急切，她的手一直在发着颤。 手机里是一贯不变的机械女声。 小腹传来一阵一阵的胀痛，何歆安把嘴唇都咬得发白，她蹲在地上，沉默地看着地面。 啪嗒，啪嗒。 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地上，在水泥地上溅出小太阳的形状，却让人感受不到一点太阳该有的温暖。 何歆安捂着脸，哭出了声。 该来的还是要来，却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毫无预兆，才更让人无助，绝望。 她模糊着视线，打电话给杜一唯。 彼时杜一唯正和别人坐在某家西餐厅，悠然地切着牛排。 看到何歆安这时候打过来的电话，还有些惊讶，接起电话后，听到电话那边女人的抽噎声，杜一唯更是一惊，连忙问：“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 杜一唯本来以为对方要说个多大的事，却等了这么无厘头的一句，又无奈又想笑，“姐姐，我正约会呢，你……” “路栩回去了。” 杜一唯还没说完，却又听到何歆安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不是“走了”，也不是“不见了”，而是“回去”。 杜一唯心里一沉，敛去了脸上的笑，“你现在在家还是在哪？我马上来找你。” 得到对方的回答，杜一唯挂了电话，起身就要走，却被坐在对面的男人叫住。 汤煜有些无力，“喂喂喂，你说走就走，那我呢？” 好不容易成功约她出来一次，才刚上了牛排，她就要走，那个电话真的不是她来之前，故意串通别人，打过来把她支走的吧？ 杜一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比起吃饭，你还是先去趟路家，看看你那位好兄弟，被打断哪条腿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个亲亲 杜一唯风风火火地赶到何歆安的公寓, 却被开门人一张黑乎乎的脸吓了一跳。 女人满脸都是黑泥面膜, 看上去煞是夸张好笑, 然而那双通红的眼, 却让人怎么也笑不出来。 杜一唯伸出手, 在自家好友面前晃了晃，“没事吧？” 还有心情敷面膜, 似乎也没她想的那么严重？ 何歆安没有答话, 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就转身自己回了房。 杜一唯跟进去, 熟门熟路地换了鞋，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把路上买的东西扔到茶几上, 却无意看见茶几上另一个塑料袋，还破了几个洞的黑色塑料袋。 她用手扒了一下, 也没打开看，只从外面看见塑料袋里隐隐的长方体轮廓, 就大概猜想到了是什么。 看了眼何歆安卧室的方向, 杜一唯摇了摇头，兀自走向厨房，找了点干姜和红枣, 又从冰箱里拿出红糖，去给她煎姜枣红糖水。 彼时何歆安把脸上那片黑乎乎的藻泥洗了, 从卧室走过来坐下, 脸色有些苍白。 杜一唯把电饭煲定了时, 走过去，从自己提的那个袋子里拿了片暖宫贴出来，撕开贴纸，递到何歆安面前。 她看着何歆安接过暖宫贴贴上，这才坐到旁边，却不说话，没出声安慰，也没开口去问详细的细节。 她不开口，何歆安也不开口。 以前，两个人只要，一挨到一起，就互相吐槽互相八卦，像两只麻雀一样吵吵嚷嚷个不停。 现在，客厅里却安静得有些瘆人。 直到电饭煲发出滴滴滴的提示音，杜一唯从沙发上站起，去盛了一碗红糖水过来，端到何歆安面前。 看着何歆安一言不发地接过，抿了几口，杜一唯润了润嗓子，这才开了口：“路栩……” “我知道他不是沉醉的‘少爷’。” 杜一唯还没把那句路栩的身份是什么说出口，就被何歆安忽然出声打断了。 何歆安握着手里的陶瓷杯，低头看着杯口袅袅飘出的雾气，平静地开口：“他露出的破绽太多，去年年底，我就发现了，但他的真实身份，我没去查。” 来时一身名牌，花钱大手大脚，生活废物，少爷脾气，即使没查，她也猜了个大概。 所以也知道，他早晚会离开，回家，回到他的阶层。 看着自家好友一改电话里的无助模样，平静得不像个正常人，杜一唯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那句话说出口：“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 见何歆安抬头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杜一唯有些纠结地挠了挠头发，“他是我家那边的一个小弟弟。” 何歆安：“？” 杜一唯将路栩和自己的关系和盘托出，自然也包括她从不谈及的家庭背景。 “我原本是想，他反正没认出我，我也不想扯到杜家那边的事，说了反而会招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就索性不说。”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杜一唯语气带着些惋惜：“那小子也挺可怜的，从小就被他爸严格要求，长大了又被扔去联姻，好在他也不老实，回国就跑了。” “我是看他离家出走也没了个住处，想起我以前也是这衰样，有点同情他，又看你着急找个假少爷过年回家，又好巧不巧把他当少爷捡回来了，干脆装什么都不知道，想着你们俩凑合一阵得了。” 何歆安绷着一张脸，许久没有说话。 她确实猜测到了路栩的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巧合地和杜一唯有一丝关系，更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杜一唯，竟然瞒着她这么多事。 瞧见何歆安脸色不太妙，杜一唯暗呼不好。 和何歆安相识几年，她从未提及自己的家事，连醉酒之后胡言乱语，都对杜家闭口不谈。 瞒了何歆安这么久，她肯定觉得自己不和她交心，生气了。 正当杜一唯想着一会儿不管何歆安是生气，还是追问她其他什么事的时候，何歆安抬眼看向她，让她紧张地不自觉就绷直了腰背，坐如针毡。 却听对方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所以路栩这次回去，是被抓回去结婚了？” 联姻联姻联姻……从杜一唯口中听到这个词之后，何歆安就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这个词。 她交往了好一阵的男朋友，竟然是个有婚约在身的富二代？ 几个小时前还为了出国这事和她闹别扭的人，转眼就要去和别人结婚了……这怕不是脑残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脑残剧情吧？ 何歆安握紧了手中的陶瓷杯，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它捏碎一般。 感受到自家闺蜜的低气压，杜一唯吞了口唾沫，想着要不要把纪小琪那事告诉她。 尽管纪小琪那边也因为这事，和纪家闹得正凶，但一个小娃娃，反抗一家的长辈，能不能反抗成功，还悬得很。 纪家和路家两边的联姻对象都逃了婚，两边窝里都正乱着，但表面还是风平浪静，联姻这层关系还没断。 要是告诉何歆安，她男朋友路栩的联姻对象，已经和男人跑了，而那个男人，恰好又是她男神偶像顾曲…… 她绝对会疯的吧。 杜一唯再次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出声，“你要相信，就是为了你，他也绝对不会结这婚的，如果结了，那……” 她顿了一下，又甩出一个强心咒，“那就当场打断他的第三条腿！我们一起去！” “！” 路栩猛地睁开眼，从床上惊起。 恍然发现刚刚的可怖场景只是一个梦，他肩膀一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回家第一晚，就做了个断子绝孙的梦，真是晦气。 瞥见自己胯.间的小路栩因为清晨的生理反应而高高立起，路栩塌着肩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谁说话，“再硬也没人给你软下去。” 他叹了口气，侧头看了眼窗外，外面晴光大好，却提不起他的兴致。 随便洗漱了两下，路栩趿拉着拖鞋，想要开门出去，却发现房门被反锁了。 路栩：“？” 路栩使劲拍门，没好气地叫唤，“喂！要关着我也不是这么关着的吧！好歹让我下楼吃个饭啊！”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还是昨晚那个壮汉保镖，推了个摆满早餐的餐车，推进房门内，就关上了门。 路栩：“……” 手机电脑被没收，房门被反锁，门外还守着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死板保镖，路栩这会儿，跟打断了两条腿没什么两样。 他认命地推着餐车，先吃早饭，填饱肚子。 吃完早饭没一会儿，门忽然开了。 路栩下意识弹起来，嘴还没咧开，看到门口站的的人，嘴角立马耷拉下来。 瞧见他这反差极大的反应，路雪阳也不生气，侧身让医生进屋，去给他涂消肿药。 等着医生涂完了药，管事阿姨也打扫完了卫生，推着餐车出了房间，她才不紧不慢地走到路栩面前，扔了一沓资料给他。 路栩看了一眼，翻了翻，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公司近几年的运营项目，盈利亏损账目，还有接下来的合作项目。” 路雪阳抱着双臂，“玩了这么久，也该开始做正事了。” 路栩把那沓资料一扔，资料散落了一地。 他不屑地冷哼，“做正事？你们骗我回国，不就是想把我送给纪家，当联姻工具？现在又想让我管理公司，不觉得矛盾得可笑么？就不怕我把公司的机密都泄露给纪家？” 闻言，路雪阳轻笑了一声，“你觉得连一个字都认不全的小学生，能有本事给高考泄题？” 路栩：“……” 仿佛没看到路栩那被噎住的青黑脸色，路雪阳继续道：“行了，长话短说，你现在是个什么能力，你自己心里清楚，凭这半吊子，你觉得自己能反抗得了老头子？” 路栩微微一愣，“你……” “何歆安为了你，可是甘愿放弃出国的机会，宁愿留在国内多吃点苦，也要安抚下你这没一点安全感的幼稚小屁孩，你再看看自己，一个不求上进只会离家出走的二世祖，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能力，能真的和她在一起？” 路雪阳劈头盖脸地狠狠说了他一顿，尽管语气没有一点波澜，却让人觉得更加讽刺。 路栩绷着下颚线，沉默良久。 最终，一言不发地蹲下.身，一张一张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资料。 见他低头去捡资料，路雪阳不着痕迹地翘了下嘴角，在他抬起头的瞬间，又立马绷起了脸。 她淡淡道：“待会儿我会让小李把手机给你，有什么不懂的，打电话问我，至于何歆安那边，你自己想怎么告诉她就怎么告诉她，手机在你手里，我也拦不住。”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被路栩叫住。 她回身看向他，“还有事？” 路栩垂了垂眼，“我想当面告诉她。” 没等路雪阳拒绝，他抬起眼，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保证，说完我就回来，一定回来。” 路雪阳挑了挑眉，“允你一次。” 就在路栩欣喜之时，她又幽幽补充了一句，“那就让小李跟着你。” 路栩：“……” 第52章 第五十二个亲亲 路栩离开后的几天, 何歆安一头埋进工作, 朝五晚十，每天除了睡觉, 都待在工作室里，没日没夜地设计新款式, 和工作室的其他人，准备入驻上娱的事宜。 在正式与路雪阳签订合同之后，何歆安用微博大号发了一条“期待合作”的动态, 特意艾特了上娱的官微。 这条微博一发出去, 就在网红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众所周知, 上娱是家知名娱乐公司, 在同行业内名列前茅，旗下的艺人不少都是圈内有头有脸的明星, 光是顾曲季初桐, 这对神一样的cp, 就占据了音乐圈的巨大流量。 但上娱现在又不仅仅是家娱乐公司, 前几年开始, 上娱开始渐渐扩展周边业务，比如时装。 因为有自家艺人的光环加成, 穿上就等于免费帮忙宣传, 上娱旗下的时装公司在行业内渐渐有了起色，但总归主业是娱乐公司, 公司没那么重视, 能做出的成绩也只是局限于有一点起色。 而如今, 在网红圈拥有巨大流量的安心工作室，突然宣布入驻上娱，意味着上娱旗下艺人的服装将由安心工作室接手负责。 这无疑是在两个圈子里丢下了一个□□，炸出了不小的水花。 网红和明星，这两个圈子，前者偏向平面，后者更加立体，本该是条渐近线，可以愈来愈相似，却不能相交。 这次安心工作室入驻上娱，可以说是一种跨界合作，无论是在网红圈，还是娱乐圈，都引起了不少人关注。 “哇，安心小姐姐竟然加入上娱了，我这个老母亲很欣慰啊！” “前排留名，安心你要火！苟富贵[doge]” “我们安心本来就火好吗？不过以后会更火，苟富贵[doge]” “第一反应看成安心签了上娱要出道[哈士奇]” “看成出道 1。” “安心的颜值，出道也完全oj.bk。” “上娱啊！顾曲的公司！那安心以后去上班，不是可以随时偶遇顾曲了？！羡慕哭！” “前排抱大腿，预定顾男神的签名！” “我我我也要预定，我要季初桐的！” …… 短短几个小时，何歆安微博下的评论和转发数量骤增，关于这件事的话题一度上了热搜。 有人欢喜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说着不怎么友好的风凉话，质疑何歆安的能力，嘲讽上娱的眼光。 何歆安一概不理会，既然能签合同，她和上娱那边就已经把利弊都考虑好了，哪能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 但光是发微博是不够的，在正式搬到上娱总部之前，她需要维持一段时间的话题度。 尽管上娱作为娱乐公司，要热度完全可以买热搜，每天一两条相关热搜，流量妥妥的。 但是，上娱买的热搜，终究是上娱创造出来的热度。 她需要的，是由安心工作室带出来的流量和热度。 去看完上娱为他们腾出的办公区，最后和上娱的人交涉完，决定好了明天就搬过去之后，何歆安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回到工作室时，其他人已经开始在收拾打理东西，为明天的搬家做准备。 看得出大家都心情不错，毕竟加入了一家大公司，就相当于有了坚实的靠山，以后再谈项目，底气更足，腰杆子更硬。 看到大家嘻嘻哈哈的边调笑边收拾东西，何歆安弯了弯唇，举着手机在工作室里转了一圈。 “给大家看看微博上的男神女神们平时是个什么样的男神经女神经。”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刚刚还在嬉闹的几个同事立马捂着脸尖叫。 “安心姐！我刚吃完煎饼果子，口红还没补呢！” “我靠我穿的老人拖啊！” “我他妈今天没洗头！安心你个心机girl！” 工作室里的几个同事都在微博上有正经大号，也是和她一样的网红，偶尔晒晒自拍，吸了一大波颜粉。 平时的男神女神此刻边惊叫边飞窜着找东西挡住自己，和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何歆安忍不住笑出声，“我用的前置摄像头。” “……” 虚惊一场。 虽然没看到自家男神女神们的邋遢模样，但光听他们尖叫的内容，脑洞极大的粉丝们就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大戏，弹幕评论里都是一溜的“23333”。 何歆安自然也没真的开后置再去拍他们，坐在位置上，开始正经直播，聊天唠嗑，挑着弹幕评论里的问题一个个去回答。 她故意在不经意间去透露入驻上娱之后的工作，却什么都不细说，让他们持续保持着好奇心理。 工作室里忙着收拾东西，她被几个没洗头发没化好妆没穿正经衣服的同事联手“赶”出了工作室，无奈之下，只好边开着直播，边打车回家。 从工作室一路直播回家，何歆安一直在不停地说话，就怕自己一停机，整个直播间都尴尬。 进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达到了几百万，何歆安站在家门口，边从包里拿出钥匙，边对着手机屏幕笑道：“以前都是在工作室直播，这次让我家入个镜，就当给你们发福利啦。” 说完，她把前置摄像头换成后置摄像头，边去低头去开门，刚开了锁，打开门。 忽然，一个身影跳到她面前，“surprise！深夜福利！” “……” 何歆安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失踪了几天又忽然出现的男生。 似乎是刚洗完澡，他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还湿漉漉的。 等等！ 他腰间只围了条浴巾？ 只围了一条浴巾！ 何歆安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把举着手机的手放下，无意间瞥见正在刷屏的弹幕评论。 “卧槽这波福利666！” 何歆安：“……” 路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凑过来要抱她，却被何歆安抬手抵住胸口，拦着不让他过来。 “五百姐姐，你……” 他还没把撒娇的话说完，就被何歆安严厉的眼神震慑住。 何歆安瞪了他一眼，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他先闭嘴，又立马把手机拍摄换回前置，对着镜头扯出一抹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下次再继续直播。” 解释了一句，这才关掉了直播。 一直茫茫然的路栩惊愕，“你在直播？” 他又指了指自己，“那我刚刚……” 何歆安一脸冷漠，“是啊，您的壮举被几百万网友现场观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路栩：“……” 路栩沉默了几秒。 又幽幽松了口气，“幸亏没全脱.光。” 何歆安：“……” 这人脑子里天天在想些什么？ 路栩松了一口气后，又走过来，想抱住何歆安，却又被她抬手拦住，但这次他学聪明了，索性抓住她的手。 何歆安再伸出另一只手去抵抗，却再次被他抓住。 路栩抓着她两只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把她带入怀里，让她两只手顺势搂住自己的腰。 他抱住何歆安，低头埋在她颈窝，蹭了蹭，闷闷开口：“安心，我好想你。” 何歆安下意识去抚上他的背，却又在半空中停下，收回了手。 她抿了抿唇，却没说话。 半晌，才终于出声，叫了声他，“路栩。” “嗯？” “我都知道了。” 男生的身体一僵，缓缓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何歆安稍稍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他，平静地开口：“你应该也早就猜到我会知道吧？” 见到她的第一反应，没解释他自己这几天去了哪，也没问她有没有找过他。 他应该也料到了，他回家之后，杜一唯会把这些事都告诉她。 何歆安垂了垂眼，“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安心？”路栩微微惊愕，伸出手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对方躲开。 他目光一黯，“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是。” 何歆安直言不讳，她直勾勾地看向路栩，和他对视，“如果是你，突然发现你交往的男朋友，是个早就有婚约在身的男人，你能不生气吗？” 路栩弱弱开口：“我不会交往男朋友。” 何歆安：“……” 在何歆安脸色一黑时，路栩又连忙开口挽救，“我知道你意思，换做是我，我也会生气！”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抓住何歆安的一只手，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想怎么和我吵都行，但是有一点。” 他顿了顿，抓着她的手改为十字相扣，紧紧握住，“不准提分手。” 何歆安忽觉鼻子一酸，这几天一直忍着的泪意开始一个劲往上涌。 见她忽然落泪，路栩慌了神，“你别哭啊。” 他赶紧伸手去给她擦眼泪，擦去一行，又流下一行，怎么也擦不完。 “你走开。” 何歆安推开他的手，又挣开他另一只手，往旁边挪了两步，不让他碰自己。 她侧过头，自己粗糙地用手背往脸上一抹，一句一句质问，“为什么要走也不提前说一声？” “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来找我？” “为什么回了家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 “你那个未婚妻，肯定比我年轻，比我漂亮，”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哭腔，听起来又说不上来的委屈，“你是不是真的要和她结……” “何歆安。” 路栩忽然出声，打断了她一句又一句没有停歇的控诉。 何歆安含着泪，下意识扭过头去看向他。 “你这个样子……” 路栩顿了顿，定定地望着她，忽然毫无前兆地笑了一下，朝她走了两步。 “让我很想亲你。” 尾音还没在空气中消匿，男生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捧着她的脸，低头凑过去，含住她的唇。 一寸一寸，轻轻舔舐。 第53章 第五十三个亲亲 情到深处, 何歆安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伸出手, 搭在路栩的胸口, 微微抵着他。 察觉到她的瘫软, 路栩停住了动作, 离开她的唇，垂眸望着她。 女人抬着头, 呼吸起起伏伏, 有些凌乱，红肿的唇瓣微微张着, 两颗贝齿雪白诱人。 因为有些缺氧，她的眼里蒙了一层水雾，水汪汪的。 这样看着她, 路栩喉结滚动，突然生出了一股想要把她欺负哭的邪恶心思。 他捏住她尖细的下巴, 再次咬上她的唇，勾住她的舌头吸吮, 势头比刚刚更粗.暴凶猛。 吻她的同时, 他的手也没闲着，扣着她的腰，让她和自己紧紧相贴。 却又觉得这还不够, 双手滑到她挺翘的臀上，托住她的臀, 将她一把抱起。 他突然的动作, 让何歆安小小地惊呼一声, 反射性去抓着他肩膀。 她有些不安，“会摔……” “不会，你抓紧我。” 路栩简短地答了一句，就又吻住她的唇。 何歆安勾着他脖子，低头和他接吻，双腿不自觉就夹紧了他的腰。 路栩抱着她往卧室走，几乎是和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男生滚烫的吻落在了何歆安的脖子上，一路吸吮，留下暧昧的红印，最后停留在她的锁骨处。 像只小兽，又舔又咬。 何歆安被他吻得浑身瘫软，分不清东南西北，混沌之中，忽觉胸前一凉。 她猛地回过神，用力抓住路栩那只已经入侵的手。 路栩动作一顿，抬眼望向她，眸色比以往都要深沉，也更明亮，像是蛰伏已久的狼，终于守到了自己等来的猎物，谁都逃不过。 何歆安咬了咬唇，小声说了一句：“我想先洗澡……” 路栩盯着她，忽然笑出声。 低沉微哑，带着以往不曾有过的磁性，意外地好听，也诱人。 他俯身吻了吻何歆安的唇，极为不舍，“去吧。” 说着就从她身上离开，侧卧在床上，手撑着头看着她起身。 在何歆安慢吞吞拿着衣服，像踩蚂蚁一样一步一步往浴室挪的时候，路栩又笑了一声。 “我等你啊，五百姐姐。” “不着急，你可以再走慢点。” “洗多久今晚都等着你。” 何歆安：“……” 对方都这么说了，何歆安这澡再多洗几个小时都没什么用。 她索性按照平常的速度，洗完澡，又在浴室吹干了头发，再走出去。 走出去却看见，路栩撑着头躺在床上，眯着眼，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 何歆安忍俊不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床边，趴在他面前，一眨不眨望着他。 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好事，男生抿着的唇微微上扬，脸上陷进一个浅浅的酒窝。 何歆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点一下那个小酒窝。 才落下指尖，手指就被男生忽然抓住。 何歆安一惊，就看见他缓缓睁开眼。 路栩眼里闪过计谋得逞的狡黠，抓着她的手指，嘿嘿坏笑两声，“被我骗到手了吧？” 何歆安没急着抽.出手指，反而顺势去握住他的拳头，笑道：“是啊，被你骗到手了。” 路栩愣了一愣，竟不知该什么反应，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 原本是他耍小心机，想骗她自己走过来，看她得知自己被骗之后，又羞又气的可爱表情。 可是她这么一笑，像是要把他的心都笑化了一样。 路栩忍不住凑过去亲她，“你是故意的吧？” “嗯？” “故意笑得这么好看……” 路栩惩罚似的咬了下她的唇，“让我这么想要你。” “……” 何歆安下意识想嗔他，却被他堵住了唇，将她想说的话，吞入腹中。 房里灯光如昼，床上人影缠绵。 放纵了一个晚上，床上凌乱一片，而何歆安身上也再次多了几处草莓印。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来一丝丝，微弱的光亮恰洒在床上人的身上，提醒着睡梦中的人，已经天亮。 何歆安被光刺得皱了皱眉，无意识地伸手去挡了挡。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又习惯性去抱住身旁的人，却摸了个空。 从朦胧的梦中猛地睁开眼，果然看见身边空无一人，何歆安心下一沉。 看见一床的凌乱，散落了一地的衣服，又切实感受到腿间微微的不适，她才稍稍落下心来，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原来昨晚不是在做梦。 环顾了一眼房间四周，又凝神听了听房里的动静，确定屋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何歆安又叹了一口气，沉着的心更加落寞。 像这空空荡荡的房子一样，心里也空落落的。 她拿起手机想看时间，却看见手机屏幕上贴着的便签纸。 “我先回去处理完那些事，等我回来。” 何歆安揭下那张便签纸，又看到了这张下面的另一张。 “不准不想我！！！” 男生的字就和他那嚣张的性格一样，张牙舞爪的，光是他这写字的力度和那几个感叹号，都能想象到他写这句话时候的霸道模样。 何歆安忍不住摇头笑了一下，揭下那张，又看到了最后一张便签。 “你想我的时候，不想我的时候，我都会想你。” 何歆安低下头，盯着那张便签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声嗔了句，“幼稚鬼。” 说罢，轻轻揭下那张便签，小心翼翼贴在床头。 而另一边—— 路栩回到家，正耸着肩膀，要蹑手蹑脚地回房，身后却忽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路少爷，舍得回来了？” 路栩肩膀一塌，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我说过，我会回来，当然说话算话。” 像是怕她再说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待两个小时也是待，待一晚也是待，你也没规定时间。” 路雪阳轻呵了一声，不知是不屑还是嘲讽。 她以为他就是去见见何歆安，一两个小时就回来，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整晚，害得她忙得找不着北的时候，还要再提防着被自家父母发现这小子溜出去了。 她这也倒没什么，可怜人家小李，在何歆安公寓楼下守了大半夜，吹了大半夜的冷风，一直到她打电话过去问，知道这二世祖直接睡人家家里了，才让他自己先回来。 路雪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个晚上的时间，够做许多坏事了吧？” 路栩神色一正，“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单纯地去安慰她。” 只不过身心都“安慰”了一遍。 路雪阳不想和他再这事上多做争执，敷衍点头，“行吧，就当你只是单纯地安慰她。” 她故意加重其中几个字，让路栩有些不满。 正要再去辩解，却被她先一步开口打断。 “行了，说正事。” 路雪阳把手里的文件丢给他，“这是上娱最近的一个新项目，你熟悉一下，这两天和我去谈合作。” 路栩接住文件，不解问道：“不是让我先熟悉公司吗？” 路雪阳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只带你熟悉怎么和那些老油条打交道，不负责教你认字。” “……哦。” 在路栩被路雪阳当苦力“压榨”时，何歆安也带着她的安心工作室，正式入驻了上娱。自然，工作室也搬到了上娱总部。 第一天在这上班，何歆安特意挑了件正式一点的衣服。 上娱不像其他公司，不硬性要求职员每天穿正装，只要着装得体就行，特别是旗下的时装公司。 来之前，路雪阳特意和她说了，不需要穿得太死板，最好能随意发挥，突出她时装设计师的身份。 何歆安今天穿了件西装套装，内里一件黑色衬衫，披了件深灰西装外套，下面是与外套同色系的半身短裙。 这是她还没上新到店铺里的新款式，比起一般套装裙，她在衬衫的领口和裙子下摆加了点小细节。 领口减了一颗纽扣和扣眼，不需要像传统衬衫一样一定要扣到最上一颗，相当于一个间接的v领，能隐隐露出点锁骨，给看似无趣的黑色衬衫增添了几分性感，但也避免了领口过低带来的尴尬，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而她下面穿得那条裙子，也不是平时西装套装那种包裙，而是偏短一点的a字裙，腰间配了一条复古的百搭黑色皮带，少了一分死板，多了一份俏皮。 工作室里其他人还要回原来的工作室检查有没有落下东西，她和工作室里的一个妹子先到了。 “哇，安心姐，这里真气派。” 小遥挽着何歆安的手，边往里面走，边四处张望，眼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好奇。 何歆安忍不住笑她，“你现在这模样，让我想起了一个经典场景。” “啊？什么场景？” “刘姥姥进大观园。” “……” 正当小遥想说什么去杠她几句时，身边的人忽然停住脚步，盯着前面一个方向看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沿着何歆安视线看过去，边问，“安心姐，你看到什么了？” “没事。” 何歆安收回视线，又不自觉往刚刚的方向望了一眼，却没再看到刚刚闪现的那个熟悉身影。 她皱了皱眉，暗自琢磨。 奇怪，她怎么好像看到路栩的背影了？ 认错了么？ 第54章 第五十四个亲亲 上娱旗下这家时装公司虽说是个独立的品牌，但地址仍然设在上娱公司总部。 一是方便为艺人量身定制服装, 二是时装公司还没有完全从上娱独立出去, 在外站不稳脚跟, 自然是要紧跟着总公司爸爸走。 何歆安先和小遥去人事部办了一下手续, 她和小遥在网上都算是个红人, 虽然比不上明星的流量，但在网上也有一定的名气。 再加上她作为安心工作室的主要管理者，能让上娱的路总亲自邀请, 挖来上娱, 在上娱内部早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一路上，自然也少不了别人的注目, 或惊艳，或好奇，更多的, 是来自大公司职员的探究。 小遥是何歆安的直系学妹, 一毕业就跟着何歆安干，在人数不多的小工作室, 大家都没什么公司等级观念, 平时都爱打成一片。乍一进这种大公司，她还有些认生，再时不时被人投来目光, 更是心里没底。 见自家老板依旧面不改色, 淡定自如, 她偷偷拽了下何歆安的袖子, 小声问：“安心姐，我有点紧张。” 何歆安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有点僵硬，确实很不自在，和刚刚进来时的新奇模样大相径庭，不由笑了笑，“紧张什么，这又不是龙潭虎穴？” 她安抚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你安心在这工作就是。” 小遥眨着星星眼看着何歆安，既崇拜又感动，“安心姐，你真的有种超能力。” “什么？” “超级让人安心的能力！” “……” 何歆安被她孩子气的话逗得发笑，顺着她的话接，“是啊，谁让我是‘安心姐’呢。” 不知不觉，二人就走到了新办公室，来迎接她们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板着张脸，让人看她的第一眼，就不自觉想起了高中时代疯狂抓早恋的教导主任。 何歆安早前大致了解过新同事的人事信息，主动走过去，伸出手打招呼，“林经理，你好，我是安心工作室的总负责人，何歆安。” 林婉荟打量了何歆安几眼，这才握住她的手，上下晃了下意思意思就分开了，面无表情道：“你们迟到了一分钟。” 闻言，小遥看了眼腕表，小声回了一句，“可是现在才八点二十九啊？” 林婉荟从旁边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个静音时钟，不冷不热开口，“现在是八点三十一。” “可是……” “我们下次不会再迟到了。” 在小遥还想再辩解什么的时候，何歆安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何歆安看向林婉荟，淡淡地笑，“林经理教训得是，在公司上班，我们就该以公司的时间为准。” 林婉荟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小遥一脸憋屈，委屈地向何歆安诉苦，“安心姐，明明是她的钟快了两分钟，怎么还怪我们迟到啊？” 这时，坐在旁边的一个卷发妹子轻嗤了一声，“我们经理都和你们这么说了，还听不懂啊？” 她侧过身，上下打量了何歆安一眼，又看向小遥，眼神颇为轻蔑，“我还以为能让路总亲自上阵邀请了几次的人，有多厉害呢，果然还是不能高看网上这种空有噱头的小牌坊，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你——” 小遥正想去反驳她，却被何歆安在背后扯了下衣服，及时阻止了她冲动的举动。 办公室里都是人，虽然在她们进来的时候就有不少目光落在她们身上，但大家还算不太八卦，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仔细听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敲键盘声音。 但在林婉荟离开，卷发妹子说话之后，办公室里立马安静了一片。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何歆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又看向卷发妹子，微微弯着唇，笑意却未达眼底，“确实，是我们高攀上娱了，不如我这就和路总去说，我们这种小牌坊，高攀不起上娱，让她另寻高人？” 她这话说得客客气气，看起来谦虚得可以，但言外之意，却是完全相反。 谁都知道，她是路雪阳本人亲自邀请过来的，是上娱高层挖过来的人才，如果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她完全可以拍屁股走人。 当然，她这话的意思，自然不是她自己拍屁股走人，新挖过来的人才，老总怎么可能轻易放人离开，正常人都知道舍小取大，对比之下，老总自然更乐意让某些对公司没什么大作用的人卷铺盖走人。 卷发妹子是个油滑的人，自然也听出了何歆安这话里的含义。 她暗暗咬了咬牙，看着何歆安，却不敢再像刚刚那样嚣张，臭着脸转过了身。 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对这位路总请过来的新同事，有了个不好惹的第一印象。 “哦，对了。” 在卷发妹子转过身后，何歆安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绕到卷发妹子的办公桌旁，“虽然我是小牌坊来的，但是，貌似……” 她弯下腰，屈着手指敲了敲办公桌，在卷发妹子抬头看向她时，勾起唇，缓缓道：“论级别，论年纪，我都比您这位正经小职员大呢，您说是吗？” 这句轻轻柔柔的话一出，就有不少人倒吸一口了一口凉气。 完全就不顾及一点同事之间的面子，完全不考虑之后共事会不会尴尬，直接就开怼了！ 这新同事哪是不好惹啊，这完全就是恐怖啊！ 看着卷发妹子脸色由青变白，何歆安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带着小遥走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虽然知道第一天就起正面冲突，对同事关系很是不好，但这也要是在对方真心把自己当成同事的前提之下。 既然对方可以完全不顾一点面子讽刺挖苦她们，那她也不需要多给对方一点面子。 再者，她本来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受了气，就算伤敌一百要自损三千，她也要把这气还回去。 更何况，她职位本来就比对方高，怼不了林婉荟，她还怼不了一个普通小职员？ 来这第一天，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可不是一个弱气的同事，更不是一个温柔的上司。 甚至，她要让别人感受到，她是路雪阳亲自请过来救场的，她能横行霸道。 小遥的位置就和她紧挨着，上午工作时，一直扭过头想和她说什么，但又马上转过去，忍住，忍得一脸憋屈。 一直到午休时，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立马凑到何歆安身边，激动道：“安心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真的，我刚刚看你怼那个卷毛的时候，差点要兴奋喊声六六六！我还是第一次见人一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佛我什么都不care我佛到坐化都不会和人吵架’这种气场，一边把人怼得要入魔了一样，简直霸气死了！” “你是不知道，我看到那个卷毛那一副想怼又不敢怼的憋屈模样，有多爽！” 她一连串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让何歆安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何歆安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问：“你一上午在位子上时而东张西望，时而磨蹭，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了？” “以为你尿急。” “……” 小遥眼角一抽，习惯性一巴掌拍过去，打在何歆安手臂上，“讨厌！” 何歆安捂住被她打的位置，故意露出委屈的表情，“哇，上一秒还佩服我，现在伸手就给我来一掌，你们女人也变得太快了吧？” 小遥被她逗得哈哈笑，“说得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样。” 边说，边凑过去给她摸摸被打的位置。 何歆安也任她帮自己捏几下手臂，当作免费按摩。 “诶……” 小遥忽然歪着头，凑过去去看她的脖子，边问：“安心姐，你脖子上那颗小痣什么时候点啦？” “嗯？”何歆安下意思摸了下脖子，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没点，就是昨晚被虫子咬了，起了疹子，用遮瑕遮了遮。” 小遥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奇怪，用遮瑕遮住疹子，皮肤受化妆品刺激，再透不过气，不是会变得更严重吗？ 她脑回路直，也没多想，就立马换到了另一个话题，要和何歆安一起去吃饭。 何歆安前一晚许诺让原来工作室的伙伴中午一起聚个餐，自然，是她这个原老板请客。 然而就在大家要离开办公室一起下楼去吃饭时，何歆安忽然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就说有事要离开。 大家的热情一下就少了一半，小遥最不情愿，“安心姐，你不会是不想请客，所以才请了个救兵打电话，临阵脱逃吧？” 话刚说完就被站在她旁边的年尧敲了个爆栗，“说什么呢，你以为安心姐是你啊，一听到要自己请客就溜得比兔子还快？” 小遥瞪了自己这个从大学开始，就一直拆她台的大学同学一眼，“我开玩笑呢！” 年尧吊儿郎当地靠着墙，学着她的语气，“我也开玩笑呢。” “好了好了，”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开始互相抬杠，何歆安连忙打住，笑道：“你们先去落座吃，吃了多少都结我账上，这样不算临阵脱逃了吧？” 小遥委屈地为自己辩解，“安心姐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何歆安忍不住笑，“行了，知道你开玩笑了。” 想到刚刚打电话过来的某个人再等下去估计就又要炸毛了，她没再多和他们耗，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她边往路栩刚刚在电话里说的地方走，边重新给他打电话，“我到一楼了，你在哪呢？洗手间？你……” 何歆安刚走到一楼洗手间外面，还没说完话，就被里面的忽然冲出来的一个人抓住手……拉进了男洗手间。 何歆安：“……” 何歆安：“？？？” 男生紧紧抱着她，埋在她脖颈间嘟囔，“怎么来得这么慢啊？” 边嘟囔，搂着她腰的一只手边偷偷摸摸地往她臀部滑，却被何歆安反应迅速地抓住，捏起手背上的一点点肉，用力拧了一下。 路栩痛得嗷了一声，委屈巴巴看向何歆安，“掐我干嘛？” 何歆安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你说干嘛？” 路栩眼睛一亮，“就在这啊？这么刺激的吗？” 他又立马连连点头，恨不得举双手双脚同意，“干，干！” 何歆安：“……” 第55章 第五十五个亲亲 路栩一说完, 何歆安就使劲揪了一下他的耳朵，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嗷,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错了我错了……” 听到他连连认错，何歆安这才松手, 哼哼两声, “我看你是几天不挨揍，就又飘上天了。” 路栩讨好地去抱住她, 半屈着腿，凑到她面前, 仰头看着她，嘿嘿地笑：“所以为了不让我飘上天去, 你至少要每天见我一次。” “油嘴滑舌。” 何歆安轻戳了一下他的脑袋, 看起来很凶，语气却带着些女孩子特有的含着一丝羞意的嗔怪。 路栩自然知道她不是真凶自己，更来劲了，站直了身体，装作不满道：“怎么了怎么了？我对我女朋友说情话怎么了？你有意见啊？” 说完又马上抱着她, 搭在她肩上哼唧, “有意见我也要说, 谁让你是我女朋友, 谁让我是你男朋友。” 何歆安被他这孩子气的无赖话逗得忍俊不禁, 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娃娃脸, “你是不是来见我之前偷偷在嘴上抹了蜜啊, 不然怎么说什么话都这么甜？” “是啊, 我抹了蜜的，”路栩毫无谦虚地承认，“你要不要尝尝？” 说完就把脸凑过去，还把嘴撅得老高。 何歆安嫌弃地用手去挡住，“谁要尝了。” 她侧过头朝门口张望了一眼，担忧道：“你怎么约我在男洗手间见面啊，就不怕有人突然进来啊？” “不怕，”路栩特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把维修牌立在门口了，现在是暂停使用期间，没人会进来。” 说着，他看向何歆安，很嘚瑟地挑眉，“我聪明吧？快亲我一下，以资奖励。” 这得意的小模样，小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了。 何歆安微微踮起脚，捧着他的脸揉了揉，“哎哟哟，我们家路少爷怎么这么机智哟。” 她凑到他唇上吧唧了一口，又马上退开，眯眼笑道：“那就亲这么一下，表扬表扬。” 路栩眨了眨眼，满脸希冀，问：“尝出来没有？甜不甜？” 何歆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看来没尝出来，”路栩念念有词道，“那就是亲得不够。” 说罢，还没让何歆安从他无厘头的话里转过弯来，就搂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后脑勺，低头将她吻住。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这吻深长得让人肺活量都要增大，路小狼狗终于满意，离开了她的唇。 考虑到她待会儿还要上班，他这次没多用力，吻的很是温柔，但依旧无可避免地让她的唇红肿了些。 看着对方晶亮红肿的唇，路栩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 何歆安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些紊乱的呼吸。 看见他唇上沾着的口红，她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去给他擦掉，边红着脸抱怨，“你看你，都把我口红给亲掉了。” 路栩稍稍往前凑了点，微低下头，让她不用把手抬得那么高，边弯起眼睛笑眯眯道：“下次你还涂这个口红吧。” “为什么？” “这个比其他的味道都好。” “……” 何歆安佯作生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少得寸进尺。” 给他擦干净嘴，她又从包里拿出粉饼和口红，走到洗手台前，对着镜子，小心翼翼补妆。 路栩悄无声息地踱到她身后，从背后揽着她的腰，侧着头，脸搁在她肩膀上，亲她的脖子。 何歆安被他亲得痒，笑着让他别乱动，再乱动就打他，见他还不收敛，又威胁他再不听话，下次就不来找他。 边笑边说这种威胁的话，一点都没有威吓的作用。 路栩却因为她的后半句话安分下来，他下巴搁在她肩上，恋恋不舍不舍地嘟囔，“我这几天要离开b市一趟，要好几天见不到你了。” 何歆安涂口红的动作一顿，从镜子里看着他，“你要去哪？” “去跑业务。”路栩靠在她肩膀上，丧得可以，“你家路少爷要从开始上班了，做出点成绩才能让老头子承认，我除了联姻，还是有其他价值的。” 他说出这话时，何歆安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今天穿的衣服，不是平日里那种休闲为主的卫衣或者体恤，而是件同她上衣同色系的黑色衬衫。 因为没有系上领带，领口松松垮垮的，两颗扣子都没扣上，随意得让她下意识就觉得这不是一件正装。 何歆安沉默地涂好口红，把东西放回包里，转过身，抬头看着他，认真道：“路栩，你不是工具。” 她抬手去替他扣上衬衫扣子，边继续道：“尽管你现在必须努力赚钱，努力去学习公司的事，但我希望你能知道，你不是赚钱的工具，也不是接管公司的工具，更不是去联姻的工具。” 替他扣上领口的两颗扣子，又帮他把衣领正好，何歆安抬眼望着她，“你有你自己的价值，不需要任何人去承认。” 路栩垂着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女人的神色平静淡然，望着他的双眸澄澈明净，不掺杂一丝虚假的恭维，这般神态，认真到倔强。 良久，路栩唤了她一声，却没再接着说什么。 在女人的目光透出一丝疑惑时，他弯唇一笑。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越来越喜欢，越来越离不开。 也越想，成长到有能力去撑起一把保护伞。 让路栩先在外面观望了一阵，确定这会儿洗手间这边真的没什么人过来后，何歆安连忙小跑着离开了，跑出离洗手间有些距离的地方，遇到了一个保洁员，她又立马稳稳站住，故作淡定地不紧不慢地进了电梯，回办公室。 而路栩站在洗手间外面，目送着她进了电梯，这才也跟着上去，进了她隔壁的那间管理层专用电梯。 进办公室之前，何歆安缓缓地深呼吸了一次，又从手机屏幕里看到自己的有些红肿的唇让她用粉饼和口红给遮住了，这才终于放下了心。 放下手机，抬头挺胸，下一秒，她又恢复成那镇静自若的模样，像个没事人一样，进了办公室。 像是想起什么，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就没再继续往自己座位的方向走，而是守在卷发妹子的办公桌旁边。 旁边办公桌坐着的人不知道她站在这里想要干什么，却也不敢出声去问，都不敢招惹这位不太好惹而且还有点恐怖的新上级，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假装自己只顾着埋头工作。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和他一样，只不过，他们离这边隔得远一些，就长了点胆子，时不时把目光飘过来，偷偷瞄上一眼，暗中观察她要做什么。 何歆安假装没有察觉这些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等在那，眯起眼去看这台办公桌上工牌的名字， 于是，卷发妹子一进到办公室，就看见面容姣好的女人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何歆安朝她小幅度地摇了摇手，笑得很是“友好”，“刘思思是吧？你迟到了，请自觉去林经理那记上名字哦。”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办公室时间，还是北京时间，你都迟到了哦。” 她的语气听起来亲切得很，却是让刘思思很是想骂娘。 何歆安自然不会给她机会去黑脸，她一说完就转身，极其优雅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又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其他偷偷看热闹的人，目光所及之处，都立马响起了啪啪啪的键盘声，仿佛这不是一个服装工作室，而是个程序员聚集地。 小遥缩在位置上，早就忍笑忍得肩膀都一颤一颤的，她很用力地给何歆安竖起大拇指，恨不得双手双脚都给她点赞。 何歆安挑了挑眉，不露形色。 原本新同事到公司第一天，怎么说也得来个迎新聚餐，但林婉荟明显不怎么待见何歆安这波人，她也一向不喜这种聚会，自然是不会搞这种活动。 而其他人就是想举办，也没这个胆子去举办，他们对这位新上级，从一开始地不待见，到现在恨不得敬而远之，唯恐她把自己当靶子，利用职位公报私仇之类的。 何歆安自然也看出了这些人的想法，也就不主动提。 上班第一天，这大概是新老同事，敌方我方，最默契的一件事——装傻装失忆。 一下班，小遥就拉着何歆安去上娱附近的甜品店试新甜品，年尧死皮赖脸地跟在后面，要去蹭吃。 小遥以前就挺粘着何歆安，她前两年毕业，毕业季求职，她也不去其他公司应聘，就跑到安心工作室，一头热血地要跟着何歆安做独立品牌。 她身材娇小，平日里的穿衣风格都比较日系，每天都坚持在微博上po一组穿搭，时间久了，也积累了一些粉丝。 而且她的风格稳定在日系可爱风，极受热爱萌元素的小少女们欢迎，这正式以轻熟性感为主要风格的安心工作室所缺失的。 自然而然，何歆安在试用她一段时间过后，就录用了她。 这一录用，就录用了俩儿。 小遥还带了个她的同班同学——年尧。 年尧在微博上是个摄影博主，也正是每天给小遥拍日常穿搭的人。 那时工作室正好碰上原摄影师怀孕离职，毫无意外地，何歆安也把他招进来了。 原来的工作室，基本都是一个大学出来的，大家没什么代沟，更别说现在这种办公室里拉帮结派互斗的小心思。 小遥边吃边抱怨，后悔让何歆安答应入驻上娱，说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现在这种工作氛围。 何歆安笑着安慰她，“欲戴皇冠，必先承其重，路总邀请我们进来，肯定也想到了这种情况，说不定，这就是她给我们的第一个考验。” 小遥啊呜咬了一口蛋糕，还是嘟囔，“我不想戴皇冠，我只想过安分小日子，吃我喜欢的小蛋糕。” “就知道吃。”年尧插嘴怼了一句。 小遥朝他做了个鬼脸，瞥见何歆安面前的芒果千层，她凑过去，眼睛扑闪扑闪地，“安心姐，我想尝尝你……” 她说到一半，没有接着说了，而是放下叉子，凑到何歆安身边，伸手去撩开她耳边的一缕发丝，“安心姐，你脖子上又长疹子了！” “真长了？” 何歆安闻言用手去摸，忽地想到什么，下意识去捂住小遥刚刚摸的那个地方。 “什么叫真长了？”小遥还疑惑着，“不过那个有点不像蚊子咬的，让我再看看……” 她边说边又要凑过去看，对面的年尧忽然站起身，凑身上前，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原位，在她不满抗议前，把自己那份芒果慕斯推到她面前，“吃你的蛋糕。” 小遥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屈服于面前的蛋糕，立马忘了要去看何歆安脖子上印记的事，埋头开吃。 年尧状似无意地瞥了旁边的何歆安一眼，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对方感激又尴尬的目光。 何歆安捂着脖子上那块红印，暗自咬了咬牙。 路栩这个小崽子，是属狗的吗！ 第56章 第五十六个亲亲 自从第一天, 何歆安给了刘思思两个下马威后, 刘思思就不敢再和她有什么冲突，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对她不再是刚来那时候的不屑，反而相处得客客气气。 当然，除了林婉荟。 林婉荟是上娱的老人，时装公司一成立, 她就被调职过来。 虽然这家公司的背后是一个上娱, 起点够高, 但上娱管理层似乎没有统一意见, 导致它从成立开始, 就一直存在争议，刚从行业内冒出点头，就开始渐渐有了往下走的趋势。 这也是路雪阳一心想把何歆安挖过来的原因之一。 新人才备受老板重视，公司老人自然心里不那么平衡。 办公室里的人都看出来了, 这几天，林婉荟一直在针对何歆安。 也说不上是明面上那种鸡蛋里挑骨头的针对, 只是刻意去丢给何歆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任务。 这些任务, 意义不大，却十分琐碎，分时间段慢慢做还好, 十几件事堆在一起, 是真的令人烦躁得很。 再加上有一些调查之类的跑腿项目, 让何歆安满b市地跑, 几天下来, 累得瘦了好几斤。 小遥实在看不下去了，下班之后，拉着年尧一起，帮着何歆安整理调查数据，边愤愤不平抱怨，“安心姐，这个林经理也太坏了，她这就是在公报私仇嘛。” “也不对，”她说完又自己矫正自己，改口道：“你才刚来，没仇没怨的，她就是因为嫉妒你才针对你，你怎么还不回击啊？” 何歆安笑问：“我要怎么回击？” “像上次回击卷毛那样，正面怼啊！” 小遥激动地握拳道：“要不然就直接告诉路总，让路总开了她，看她还怎么嚣张……诶，年尧，你找死啊，打我干嘛？” 小遥还没把话说完，头上就挨了年尧一个爆栗。 她愤愤地站起身，手撑着桌面往他那边倾身，作势要打回去。 奈何手短，人家稍微往后一仰，她就完全够不着了。 年尧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安心姐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把这种事告诉路总，才更在这呆不下去。” 小遥一愣，瞬间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为什么？” 年尧瞥了她一眼，懒得和她这个单细胞生物解释这些人情世故。 小遥又把目光投向何歆安，不解地问：“安心姐，他说的什么意思啊？” 何歆安笑了笑，道：“假如你小时候，和小朋友打架，小朋友打输了，回去告诉家长，他家长再来打你，你会服气吗？” 小遥点点头，“肯定不服啊！小朋友打架就算了，家长来凑什么热闹，而且就算来凑热闹，他家长作为一个大人，也不能随随便便打小孩子吧？这算什么大……” 她说到一半，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何歆安腾出手去拍了拍她的头，笑：“孺子可教。” 就像她刚刚举的那个例子一样，如果真去和路雪阳反映这种情况，路雪阳也不一定会出面解决这种同事之间的矛盾。 就算路雪阳真出面了，林婉荟是会收敛，但也只是暂时的，因为这只会让林婉荟觉得她是个没什么能耐，只会打小报告的人，等到一段时间后，林婉荟定然会变本加厉地针对她，直到她主动辞职。 而且，以路雪阳的城府，没道理不会知道她现在的这种处境，说不定路雪阳就是想看她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如果她去和路雪阳反映，同理，给路雪阳的印象分，也一定会大大降低。 虽然她怼刘思思的时候，拿出路雪阳当后台，但事实上，无论从哪方面，她最不能找的，就是路雪阳。 更不能，直接去找。 小遥还在苦恼，“我们不能正面怼她，也不能告诉路总，难道我们就要任由林经理欺负吗？” “放心，”何歆安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有我呢，她怎么也欺负不到你。” 小遥鼓着腮帮子，“我也不想她欺负你啊，安心姐。” 何歆安笑了笑，“这你也放心。” 她弯了弯唇，“我也不会让她白欺负。” 加班到天黑，何歆安让年尧送小遥回家，自己也抱着没处理完的一些文件回了家。 进了屋，乍打开灯，看着寂静无人的客厅，何歆安微抿了抿唇，心里说不上来的空落落。 她换了鞋，抱着文件回了房，洗完澡，就又接着整理数据，一看就又是几个小时。 终于把剩下的工作全部做完，何歆安往书桌上一趴，差点就这么昏睡过去。 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呵，凌晨一点。 何歆安趴在桌子上想了想，打开手机，给桌上堆着的文件拍了张照，又拍了张没开滤镜的自拍，传上微博。 安心v：被市场数据宠幸到深夜[图片][图片]。 不得不说，深夜修仙党人数惊人。 没两分钟，这条微博下就一两百条评论。 “高三党前来报道” “码字狗前来报道，疯狂赶榜中！” “都熬出黑眼圈了，安心小姐姐要注意身体哇。” “没滤镜没美颜的素颜安心都这么美，我的关注点有点偏？” “咦？这种数据整理不是助理的事吗？” “同问，安心不是去上娱当服装设计师吗？怎么做起助理的活了？公司安排的？” “这个上娱……感觉有点一言难尽啊。” …… 何歆安躺回床上，靠在床头刷了会儿评论，看着评论里的风向开始在讨论她在上娱究竟是做什么工作，意料之中地勾起唇。 她故意发这么一条微博，像是平常人在朋友圈晒晒自己工作到深夜的苦逼事，但发在微博大号上，这种足够引起很多人关注的吐槽，就有点额外的意思在里面了。 她在上娱做什么工作，自然都是她的直属上司安排的，而她现在做这种与本职无关的工作，当然也是她直属上司的意思。 网友们来自四面八方，各行各业，职场的事，多多少少都遇到过。 她即使不明说，甚至提都不提，也已经有人开始猜测她在上娱的待遇不是很好，起源于谁，不得而知。 又看了会儿评论，看到有粉丝甚至在她微博底下直接艾特上娱的艺人，帮着她说话，何歆安又想笑，又感动。 她放下手机，关了灯，准备睡觉，这时，才关掉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铃声响了两秒，何歆安就接起了电话，语气还带着些惊讶和欣喜，“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呐？” “你不也没睡吗？” 路栩关了电脑，走到床边，往床上一倒，开门见山问：“你在公司受气了？被针对了？怎么不告诉我？” 他今晚跟着路雪阳去谈完项目，还挺顺利，又想着合作都谈完了，就小小地想放纵一下，窝在酒店打游戏。 结果没收得住，玩到现在，正打完一局呢，就收到微博特别关注的动态提示，看见何歆安发的那条微博，第一反应是心疼她怎么工作到这么晚，还没想那么多。 扫了眼微博下面的评论，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些网友说得对，她一个设计师，就算要收集市场信息，也应该是从助理那直接获得最精简的数据，根本不必为了这种细枝末节熬到这么晚。 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这些杂碎工作，都是别人特别指定给她的。 果然，女人没有直接否认他的问话，而是在电话那边笑，“告诉你你要干嘛？” “我帮你去揍他啊。”路栩想也没想就嚣张开口。 他不只是口头上说，而且已经在心里做了打算，打完这个电话就去换高铁票，提前回去。 何歆安自是不知道他的打算，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你还真是简单粗暴。” 她又故意调侃，“可对方是个女的，打女人可不好吧？” “女的啊？” 路栩刚刚第一反应是把针对她的人划分为男人，听她说是女人，还有点惊讶，不够又很快想出了新“对策”，“那你先自己去揍她一顿，打不赢，我就抓住她不让她动，你再打。” 何歆安被他一本正经的幼稚话逗笑，“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打架呀？” 她早就习惯了他这少爷性子，脑子里想得简单，这句话也就是逗逗他，随口一说，电话那边的男生却忽然不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问：“你不喜欢我打架？” 何歆安还没说什么，就又听他说：“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打架了。” 何歆安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不自觉就弯起了唇。 “不打架的话……” 这时，电话那边的男生又开始呢喃了一句，似乎在思考什么。 末了，他又道：“不打架的话，那我回来，想办法帮你开了她。” 何歆安：“……” 何歆安：“？？？” 路少爷就算不打架，解决问题的方式也还是一样简单粗暴。 但是，这位少爷，是不是该从梦里醒醒？ 何歆安当他只是说说，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 虽然问题没得到什么本质上的解决，但和自家男朋友聊了之后，原本积压在心里的小情绪一下消散了不少，这让她睡了个好觉，得以第二天起床时，照旧精神饱满。 何歆安一早赶到公司，才在位置上坐下，就被林婉荟叫去经理办公室。 林婉荟的脸色不怎么好，板着脸看着何歆安，“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见她这模样，何歆安没多惊讶，知道是自己昨晚那条微博的作用，网上的舆论给了她压力。 何歆安淡淡地笑了笑，“林经理，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同事，我怎么会对您有意见？” 林婉荟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手机移到她面前，“你自己看！” 何歆安微微皱眉，眯起眼扫了一遍，眼中闪过惊讶。 屏幕上，是上娱的官微，转发了她昨晚的那条微博，为她鸣不平，甚至破口大骂她的直属上司，也就是林婉荟。 不过是一条平常的微博，上娱官微转发，就已经够微妙了。 然而，更微妙的是，这条官微的语气……莫名的熟悉。 林婉荟冷哼了一声，“何设计师还真是够大牌，后台够硬，让官微都这么不官方地出面，所以，我特地请你过来，想问问，你对我究竟有什么意见？” “不用问了，她对你没有意见。” 何歆安还没答话，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熟悉的男声从门口传过来。 何歆安闻声望过去，怔在原地。 男生西装革履，从门口走进来，目光扫过微怔的何歆安，勾了下唇角，又落在林婉荟身上，神情倨傲。 “我对你很有意见。” 第57章 第五十七个亲亲 一身黑色西装, 更衬得男生身材颀长。 仗着身高优势，他睥睨着面前的人，幽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颜色浅淡的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 表情如若寒星。 何歆安惊愕地望着他, 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第一次见他穿西装的模样，被帅呆了, 还是因为他出现在这里而吃惊。 路栩走过去, 从何歆安手中抽过那台手机，手指状似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 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他盯着那手机屏幕几秒, 又看向林婉荟, “你从这条微博里看到了什么？” 林婉荟怔了怔，“小路总，这……” “看到了上娱官微不负责任，还是看到了官微这条极具个人情感色彩的微博为公司带来负面影响？” 路栩懒得听她磨磨唧唧，索性先开口，反问她。 毕竟也在职场多年，林婉荟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新人, 很快从刚才的惊愕里回过神来, 她定了定神，回道：“没错, 这是公司内部的事情, 如果员工对我有意见, 完全可以内部反映，现在闹到网上，有损公司的形象。” “确实有损公司形象，”路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这句话，又紧接着开口：“既然损害了公司的形象，那我们就必须得好好惩罚当事人了。” 在他说出要惩罚当事人时，林婉荟下意识看向何歆安，眼里是毫不遮掩的幸灾乐祸。 然而下一秒，路栩又徐徐开口：“官微编辑擅自作主转发那条微博，为公司员工受到的待遇鸣不平，虽然算个义举，但作为官微的管理人，还是失了职，就扣三个月奖金。” 他看向林婉荟，微微弯着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而林经理你，作为这里的领导者，仰仗自己资历深，排挤新人，导致这一连串的蝴蝶效应，还闹到网上，损害了公司形象，是不是也该反省反省自己？” 林婉荟眉头一皱，冷着脸道：“新人入职，本来就要从底层做起，我只是让她快速适应大公司的节奏，不存在排挤一说。” “快速适应公司节奏，就得做你指派的这些杂活？” 路栩的耐心被她嘴硬死不认错的态度迅速磨光，再没那个好脾气和她客客气气说话，语气不善道：“这家时装公司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行外人不知道，可以理解，但从成立之初就待在这里的林经理你，难道不知道？” “何歆安是我们上娱三顾茅庐请过来的，上娱花重金把安心工作室挖过来，不是让他们给你一个人打杂。” “还是，林经理你觉得，就算把这家空有噱头的时装公司的招牌取下来，变成上娱的一个专门只为艺人服务的时装部门，你都不在乎？” 林婉荟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却也在听到路栩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白了脸色。 拥有独立品牌的时装公司，变成一个专门只给艺人提供服装的时装部，对这家公司的所有人，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更会成为行业内的一个笑话。 听闻路栩的话，何歆安也凝重了脸色。 她下意识看向路栩，潜意识里想当作这只是他的一时气话，却见他表情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威胁的意思，严肃起来，整个人气势压人。 见林婉荟没再说话反驳，路栩也意识到自己这话的严重程度，他继续道：“行了，不管你们俩有什么新仇旧恨，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两个人都给我写篇一万字的检讨，明天交到我办公室。” 何歆安第一反应是心里画满了问号。 她也要写？？？ 尽管不情愿，但还是给了路栩的面子，咬咬牙，应了声是。 相比之下，林婉荟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她也是个有傲气的，她到上娱工作的时候，这位小路总还指不定在那个夜店浪呢，他自己都是最近才入职，不过是仗着路董事长亲儿子路总经理亲弟弟的身份，才能空降到公司。 无论是年纪还是资历，她都是前辈，她怎么可能服气给一个才进公司几天的黄毛小子写检讨？ 路栩却意外地没暴躁跳脚，而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三天之后的董事会，林经理您知道吧？” 闻言，林婉荟脸色白了白。 开董事会和她有关系，却也没什么大关系，管理层的决策，他们做事的，执行就是。 但是，路栩这么一说，这个董事会的召开，就很有可能和她有很大的关系了。 不只是她，而是对整个时装公司。 时装公司一直是上娱管理层的一个争议，路雪阳当初一心要开展除去培养艺人之外的副业，首先就从时装下手，花了精力让上娱旗下的艺人想着法子宣传，才让这家公司有了一个很好的起点。 但路雪阳当初成立这家公司时，就一直存在争议，这也是为什么公司高开低走。 路栩现在说这种话，意思不言而喻。 三天之后的董事会很可能和这家公司的未来有关。 如果她再执意下去，排斥针对何歆安，那董事会上…… 想到这，林婉荟抿紧了唇。 她从公司成立之初就被调过来任职，她打从心底感激路雪阳的赏识，珍惜这家公司，也正是因为珍惜，才这么视路雪阳挖过来的何歆安一众，是外来者，也因此排斥。 在路栩说完这句话后，林婉荟沉默了几秒。 最终，她还是低下了头，接下了路栩的惩罚，“我知道了，小路总，我会检讨自己。” 路栩满意挑眉，挥手让她出去。 何歆安在路栩这一席话之后也陷入了沉思，见他挥手，下意识也要跟着林婉荟出去，却又被路栩喊住。 “何歆安，你等等。” 路少爷倚在办公桌旁，屈着手指，关节在桌上敲了敲，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才进公司就捅出这种篓子，来坐这，我给你好好思想教育一下。” 何歆安：“……” 在林婉荟离开办公室，并顺手带上门后，何歆安走到路栩面前，抱胸看着他，“写一万字检讨还不够，小路总还想怎么教育我？” 路栩立马换了个表情，咧开嘴笑，“人都走了，还装什么上下属啊，快过来让我抱抱，几天不见，快把我想死了。” 边说着就边走上前想要去抱她，却被何歆安伸手抵住胸口，不让他靠近。 何歆安冷漠地看着他，“小路总，我可不希望在被直属上司针对之后，又传出利用潜规则上位的传言。” 路栩立马委屈撇下嘴，“那抱都不让抱了？” 何歆安依旧冷漠，“上司要抱我，真的不敢当。” 这话说得客气，但她这面无表情说出来，傻子也能听出其中的含义。 路栩知道她这是在生气自己没一开始告诉她，他和路雪阳的关系。 他叹了一口气，“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因为这层关系多想。” 确实，路雪阳最开始发现她，是因为他。 但这阵子他也看出来了，路雪阳是真心赏识她的设计才能和经营头脑，才会主动提出让她带着安心工作室入驻上娱。 路雪阳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不管做什么事，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公司的利益。 所以，路雪阳把她挖过来，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这层关系。 但他知道这情况，不代表何歆安知道。 怕何歆安觉得她这是靠着关系进来的，他才一直顾虑不说。 路栩可怜巴巴望着何歆安，“我怕你有压力，知道我和路雪阳的关系后，被路雪阳吓跑。” 何歆安本来还有点生气的，但也大概猜到了他瞒着不说的原因，听到他这可怜兮兮的话，忍不住想笑。 但她还是坚强地忍住了，绷着脸道:“哦，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一击啊？” 要真畏惧这层阶级关系的话，她早在从杜一唯那得知路栩的身份时，就不会再和他纠缠。 “当然不是，”路栩立马正色，“你在哪里都很厉害，只是……” 他顿了顿，放轻了些声音，“我想把你保护得更好一点。” 闻言，何歆安愣了愣。 她偏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自己有手有脚的，谁要你保护了。” 说是这样说，耳朵却变红了。 看出了她的羞涩，路栩弯起嘴角笑了笑，趁此握住她抵在他胸口的手，冲她眨眼，“五百姐姐，这么多天不见我，你都没一点想我吗？” 男生平时最不喜欢她以姐姐自居，但每次和她撒娇，或者另有所图的时候，都会喊她这个名字。 何歆安自是知道他这个小习惯，料到了他想要做什么，抽回手，故意把脸一横。 “不想，没时间想，我事多着呢，哪有时间去儿女情长啊。” 路栩苦着脸，“不是才帮你解决完你上司嘛？” 她说不喜欢打架，他就不用打架解决。 昨晚逼着官微转发微博，是冲动了些，但想到她这几天一直被这些琐碎事压着熬夜，他冲动一点也没什么，就是冲动之后的后续工作，准备得急促了些。 为了解决这事儿，他昨晚连夜去翻时装公司这块的资料，理清这件事的脉络。 怕林婉荟因为微博的事为难她，他又改签机票，一大早风风火火赶到公司。 到现在，别说睡觉，连早饭都没吃。 这些，路栩自然不会告诉何歆安。 何歆安也当然不会知道，她只知道，某人刚刚仗着小路总的名义，让她写一万字的检讨上交。 何歆安轻飘飘开口，“今天上司是不会丢给我什么琐碎事了，但是还是没时间想你呐，因为上司的上司，让我写一万字的检讨。” 路栩:“……” “那我不要你写了，”路栩立马改口，“咱们换个惩罚方式。” 何歆安挑眉，“换成什么” “罚你亲我一下。” “……美得你。” 何歆安嫌弃地挡住他撅起来索吻的嘴。 路栩一脸可怜。 何歆安忽然开口道:“行吧，想亲亲也行，不过你得先做件事。” 路栩立马燃起了希望，眼睛都亮起来了，一脸希冀地看着她，“什么事什么事？” 何歆安温柔地笑了笑，“对你隐瞒和路雪阳关系的事，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 路栩:“” “一千字一个亲亲，上不封顶哦。” 路栩:“……” 第58章 第五十八个亲亲 何歆安离开经理办公室后，走到正在指导一个员工工作的林婉荟面前, “林经理, 路……小路总叫你进去。”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若有似无地, 把目光投向这边, 偷偷摸摸观察这边的动静。 林婉荟看了何歆安一眼, 脸上没什么表情，对身旁员工说了一句，“用excel把这些数据重新整理一遍, 不用给我看了, 直接给何设计师。” 说完她就直接去了办公室，也没再和何歆安说什么。 何歆安站在原地, 看着她进了办公室，没半分钟，办公室玻璃墙上的帘子被人拉起来。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生透过玻璃, 往外面扫了一眼, 扫过她时目光一顿，多看了两秒, 这才收回了目光, 转身继续对林婉荟说关于时装公司的事。 看着路栩背过了身，何歆安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才坐下，小遥就立马凑过来, 一脸担忧。 她也关注了何歆安的微博, 知道何歆安昨晚发了一条微博, 却没想那条微博竟然被上娱的官微转发了, 还义愤填膺地帮着说话。 这事昨晚在微博上闹得挺大，上娱对新员工不友好的事都上了热搜榜了，今早再搜这个话题，却什么都搜不到。 不用想，肯定是上娱的人花钱撤了热搜。 今天一大早的，这林经理就把何歆安喊到办公室，没多久这小路总竟然也亲自来了这里，肯定都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小遥不免担心，悄悄看了眼四周，见大家都没再注意这里，这才小声询问：“安心姐，你没事吧？小路总是不是批评你了？” 何歆安摇摇头，让她别担心，“没什么事，他没为难我。” 谅他也不敢。 何歆安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选择不把自己和路栩的关系说出去。 办公室恋情在一些公司本来就是一个敏感话题，不过，既然路雪阳早就知道她和路栩的关系，还执意邀请她入驻上娱，要么，路雪阳是觉得她在入驻上娱之时，很可能会因为解决不好出国和感情的事，从而和路栩分手，要么，路雪阳对他们的关系完全不在乎。 从她婉拒出国机会答应留在上娱时，路雪阳的反应来看，路雪阳对这件事前后者态度都有，所以她也不必太担心。 只是，路雪阳不在意，路栩不在意，她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和自己的上级恋爱，即使他们在成为上下属之前就开始恋爱，但在别人眼里，这前后关系，比不上“上下级恋爱”“潜规则上位”“后台”这些词的冲击力。 就好比那句“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相对来说，人们往往更愿意相信“恶”。 小遥还是一脸“生怕她受了什么虐待”的表情，“安心姐，你真没事吗？我听说，这个小路总，以前是个花花公子，性格古怪得很，他真没为难你吗？” 听她这样描述路栩，何歆安挑了挑眉，装作好奇去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网上有八卦呀，”小遥如数家珍地列出一大堆专注于富二代私生活的论坛帖子，又说，“我来上娱之前做过功课，找到了一大堆关于路总和小路总的八卦，安心姐，你要不要也来了解一下？” 闻言，何歆安忍不住抽了下眼角。 找八卦，这是做的哪门子的功课？ 她摆了摆手，“算了吧，我不感兴趣。” 分享不了小道消息的小遥一脸失望，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何歆安先一步督促，“上班时间，别聊这些。” “……哦。” 小遥怏怏地转回身，对着电脑，寂寞如雪。 虽然没让小遥继续说下去，但何歆安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 她平时也不怎么玩论坛，更不会去刻意关注诸如此类的八卦，偶尔也是扫两眼微博热搜，看看热搜上明星的热闹。 和路栩一路相处过来，她知道他一身少爷病，脾气嚣张，性子又急躁，和她在一起后，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偶尔也会突然爆发一次帅气，但路栩遇见她之前的模样，她还真感兴趣。 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小遥，何歆安不动声色地用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她。 【安心：下班时间，可以聊聊。】 小遥正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浏览各种搜刮过来的新潮设计，瞥见手机屏幕亮起，拿起来看了一眼，立马打字回了个好，还加了一个大大的可爱笑脸。 临近中午，林婉荟忽然又把何歆安叫到了办公室。 她把一沓文件推到何歆安面前，面无表情道：“这是几个长期和我们合作的客户资料，你先看一遍，过几天和我一起去谈续约的事。” “我们一起？” 何歆安有些惊讶。 林婉荟看了她一眼，“我记得，路总招你进来，不只是找你来当设计师。” 何歆安小小地笑了一下，“您说得对。” 拿着这沓文件出了办公室，何歆安心里又冒出了些好奇。 她不知道路栩之后和林婉荟说了些什么，在他离开之后，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林婉荟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一些变化。 尽管和她说话时，对方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但起码，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三两句话里夹根膈应人的刺，也不再故意把一些杂事扔给她，反而主动提出带她去谈项目。 虽然她之前自己经营安心工作室的时候，谈过的合作也不在少数，但那都是些和小公司的合作，七八个小项目，都顶不了上娱这种级别的一个大项目。 她初入公司，在这种层次上，算是个新人，林婉荟能主动带她出去谈项目，说白了，就是给她学习的机会，让她跟着学。 这分明是一个前辈要带她的节奏。 饶是何歆安，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在和小遥一起去员工餐厅排队打饭时，何歆安偷偷发消息给路栩，问了一句，“你和我们经理说什么了？” 对方似乎在做什么事，没注意手机，隔了好几分钟才回。 【问这干嘛？她又欺负你啦？】 何歆安连忙否认。 【没有(:з」∠)_，就是觉得，我们经理突然友善得不可思议，感觉自己像是……走了后门=。=】 这次对方很快回了消息，一大串哈哈哈。 没几秒，手机屏幕上就弹出他的来电提示，吓得何歆安差点把手机塞兜里，又惊又喜。 她和小遥说了一声，让她和年尧先排着队打饭，就急匆匆离开了队伍，边接电话边往餐厅外面走。 小遥一脸疑惑，“安心姐突然怎么了，怎么接个电话还神神秘秘的？” 年尧看了眼何歆安离开的方向，随口说了句，“男朋友吧。” 小遥微微睁大了眼睛，恍然大悟，又贼兮兮看向年尧，“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偷偷关注安心姐很久了？” 年尧斜了她一眼，“她看到电话这模样，傻子都知道是男朋友的电话。” “啊，那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傻。” “……滚！” 员工餐厅在楼层尽头，出了餐厅就是安全出口。 何歆安推开安全出口的门，走到楼梯间，这才和电话那边的人说话，“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呀，我还在公司呢，要是让别人看出来了怎么办？” 语气几分埋怨，更多的是娇嗔。 路栩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笔，在手指间灵活转动。 他不以为然，“你别叫我名字，他们就不知道你是和我打电话了。” 何歆安嘁了一声，“不叫名字，那我叫你什么？” 在空中旋转的笔倏地停住，抵在桌上。 路栩咧开嘴，笑眯眯开口：“你儿子的爷爷是我爸爸，我是你什么？” 何歆安：“……” 沉默了几秒，何歆安一脸冷漠道：“没什么事我就回餐厅吃饭了。” “别别别别别！有事！” 只一句话，就打破了路栩的淡定。 他语速飞快道：“你再等我一会儿，我就快写完了，写完了和你一起去外面吃。” 何歆安一愣，不解问：“写完什么了？” “检讨啊。” 何歆安：“？” 他还真写了？ 想到自己那句“一千字一个亲亲还上不封顶”，何歆安忍不住滴下一滴冷汗，“那是我逗你玩的，你怎么当真了？” “什么叫逗我玩啊？”路栩语气有些不满，“我都写八百字了，整一篇高考小作文呢，这么有诚意，你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了？” 何歆安抽了抽嘴角，准备老赖做到底，找借口就溜，“我同事在那边催我了，不聊了不聊了，回见。” 说完就挂了电话。 路栩：“……” 挂了电话，何歆安松了一口气，回到餐厅重新排队，打了一份饭，去小遥旁边坐着。 一坐下，就看见小遥贼兮兮的小眼神。 小遥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眼里闪烁着八卦之光，“安心姐，挺齁的哈。” 何歆安：“？” 她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兜里的手机忽然就震动了一下。 何歆安拿出手机，赫然看到某人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我过来了！】 正这时，靠近餐厅门口方向的餐桌那边，忽然响起一阵躁动。 何歆安下意识抬头，抬眼便看见男生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材料纸，站在门口，表情不善。 他低下头折腾了几秒手机。 紧接着，何歆安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消息。 【你坐哪？我过来交检讨。】 何歆安：“……” 第59章 第五十九个亲亲 何歆安当然没告诉他自己的位置，但就算她不说, 员工餐厅就这么点地方, 他也一样能找到。 路栩在门口目光逡巡了几个来回, 最终捕捉到那抹正刻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身影。 他唇角一勾, 迈步径直走过去。 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何歆安心跳得也愈来愈快。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敢明着瞪他, 使眼色警告他别过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路栩朝这边走过来。 就在何歆安差点没绷住, 准备随便扯个理由起身离开的时候, 路栩忽然停在了她对面的那一桌旁边, 不再继续过来。 路栩不动声色地往何歆安的方向瞥了一眼, 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扫了一眼四周朝自己注目的人，清了清嗓子, 笑道：“大家不要紧张，我来看看咱们公司的伙食怎么样，毕竟接下来大半辈子呢, 都要经常来这解决中午饭，我怎么也得先考察考察。” 他这番话, 说得巧妙。 早在他空降公司从路少爷一跃成为小路总的时候, 就已经有不少人对他有大意见。 恨自己没有个这么厉害的亲爸, 没有个这么能干的亲姐, 更恨他即使不学无术, 也一样能轻易把其他正在努力的人踩在脚下。 大家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但心里都还是不服气的。 除了平时路过偶遇，路栩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公司大部分员工都在的集体场。 在此之前，大家基本上都没正面接触过他。 仅有的了解，只是人尽皆知的纨绔少爷形象。 但现在，他忽然来了员工餐厅，口头上说着考察餐厅，实际是暗示他们，他将来是要长期来这，要长期在这家公司待下去。 作为公司董事长的亲儿子，路总的亲弟弟，他长期待下去的意义，可不就是接管这家公司？ 接管公司，就意味着他来这里，不是被家里逼着，被迫过来混日子，也不是在外头耍得累了，来公司随便工作一段时间换个方式玩玩，而是要改邪归正，实实在在地开始做实绩。 这种野心勃勃的暗示，似乎是猖狂了一些，但这不失幽默的话，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既摆出了管理层领导的架子，又不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反而觉得他挺接地气。 在他笑着说完这句话后，大部分人心里都开始有了点动摇。 这真的是他们在传言中了解的那位嚣张跋扈的二世祖吗？ 连何歆安都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讶异他能说出这么圆滑的话。 职位稍高资历深一点的员工，接下他的话梗，开玩笑道：“小路总，我们不紧张，该紧张的是餐厅的厨师吧？” 路栩浅浅地笑了笑，去窗口打了一份套餐，又端着盘子回到刚刚何歆安对面的那张桌子旁边，向在这边坐着的两位员工询问：“不介意我坐这一起吧？” 在这桌坐着的是两个年轻妹子，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都是刚进公司不久，还没那种人精场里的心机和世故。 简单粗暴地来说，就是还停留在看人先看脸的阶段。 本来他站在这里，就已经是对她们血槽的挑战，现在这么绅士地一笑，这么温和地一问，血槽早空了，哪还会说什么拒绝。 两妹子立马挪位置，挤到一起，给他腾出一整排的位置，“您坐您坐。” 路栩道了声谢，就坐在她们对面，恰恰和坐在对面桌的何歆安打对面。 周围人陆陆续续收回目光，还还是会忍不住好奇，时不时往他这边瞄上一眼。 两个员工妹子没坐几分钟，顶不住血槽骤空，就说自己已经吃饱，然后手忙脚乱地端着盘子离开了餐桌。 尽管她们盘子里，还有两个肥肥的大鸡腿。 尽管这是她们在午餐前两个小时就已经做好中午要吃大鸡腿的的决定，特意挑的超肥大鸡腿。 但没有哪个妹子，有勇气在一个帅哥，还是自己上司的帅哥面前，埋头啃鸡腿。 她们从位置上离开，路栩对面完全空了，他状似不经意地把目光投向何歆安，却见她正和同桌的人聊得开心，压根就没注意他这边的事。 路栩有点不爽了。 她难道就一点都没注意，他刚刚那稳重的姿态，和那成熟的人格魅力？ 还有，跟女生聊得这么开心就算了，怎么旁边还多出个男人？ “安心姐，安心姐，你就跟我说说嘛，你和你的小戒指怎么在一起的？” 小遥眨巴着大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就看在我母胎单身到现在的份上，让我取点经也好啊。” 何歆安被她这张口就来的外号逗得想笑，又顿悟了些什么。 她说呢，从她接完电话回来，这小姑娘就一脸八卦地盯着她，眼里都快冒绿光了。 听到她自嘲母胎单身的时候，何歆安下意识瞥了眼坐她旁边的年尧，笑得意味深长，“小尧啊，爱情这东西，听别人讲多少都没什么作用的，关键还得有勇气迈出那第一步。” 年尧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略不自在地低了低头，埋头吃白饭。 小遥以为那句“小yao”是在说她自己，有些不满地嘟囔，“首先我得先有个喜欢的人啊，连这都没有，我和谁勇敢？” 说着，她又专注于最开始的八卦，继续追着问：“安心姐，我就是想听听，你和你男朋友的事，你就随便给我撒点狗粮，让我感受感受一下恋爱的感觉嘛。” 何歆安被她逗笑，“还有这种操作？” 她有点无奈，“但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你就说你想听什么？” 小遥见有挖点八卦的机会了，眼睛都亮了，连忙问：“他多高？帅不帅？帅的话是那种帅？人怎么样？暖男型的还是闷骚型？” 这一连串问的，让何歆安眼角直抽。 连年尧都看不下去了，“你当查户口呢？要不要干脆把人家几口人都扒出来，来个人口普查啊？” 小遥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又对何歆安道：“安心姐你看，这个属于狂躁毒舌型的。” 年尧：“……” 何歆安忍俊不禁，无奈摇了摇头，笑道：“我家那位，不是暖男也不是闷骚。” 她认真想了想形容词，又继续说：“非要形容的话，可能就是大金毛和哈士奇的结合体吧。” 有求于她，向她撒娇的时候，就是只乖巧的大金毛，连眼神都让人怜爱。 耍贱耍无赖得瑟的时候，就是只又逗又二的哈士奇，闹腾得要上天。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就看了一眼路栩坐着的方向，却没想到，恰撞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不过看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摆明了是一直看着她这边，偷听她和别人说话！ 不，他这哪是偷听啊，他这是光明正大地看热闹。 想到自己刚刚那种腻歪的形容全落入对方耳里，何歆安只觉头皮都发麻，脸上的温度渐升。 小遥被她这不走寻常路的形容听得一脸懵逼，但好在理智还在，她依旧执着于她最最关注的那个问题，“他多帅啊？” 何歆安这次没急着答话。 当事人正盯着她看呢，她怎么好意思再去说？ 她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对面桌的路栩。 男生连饭都没接着吃了，索性撑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在发呆，但他时不时故作不经意飘过来的眼神，戏谑得不得了。 何歆安不觉用手背蹭了下脸，忽然觉得这个春天可能有点短，就开始有点夏天那种闷热的感觉了，要不然，她的脸怎么会这么烫？ 见她久久没有回答，像是在发呆，小遥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安心姐？安心姐？” 何歆安回过神，看向小遥，一脸茫然，“怎么了？” 小遥几欲头捶桌面，她塌下肩膀，一副“我输给你了”的模样，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何歆安干涩地笑了一下，看了眼路栩，见他还是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忽然就脱口而出，“不帅，一点都不帅，身高还行，脸不经打。” 路栩：“？” 路栩拿着手机，低下头开始折腾。 没几秒，何歆安的手机开始一阵又一阵的震动。 一阵又一阵，没个停歇。 在小遥好奇的目光下，何歆安几乎是滴着冷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屏幕上方还在不断涌进来的消息提示框。 于是…… 【路少爷：我不帅？】 【路少爷：一点都不帅？】 【路少爷：我这样的都不帅哪样的算帅？】 【路少爷：你要是敢说顾曲这事就没完了啊】 【路少爷：不，你说不说顾曲这事都没完】 【路少爷：这事就算没完，你也不能说顾曲】 【路少爷：你真的觉得我不帅？】 …… 何歆安：“……” 沉默了几秒，何歆安默默地从微信聊天页面，点开某人的头像，然后——拉黑。 于是，正在“契而不舍”发消息的路栩，刚把新编辑好的消息点下发送—— 【消息“我到底帅不帅”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路栩：“……” 低头盯着那条已发出但被拒收的提示好久，路栩扯出一抹弧度，一下一下机械地点了点头。 好，很好，非常好。 他抬头看向对面桌的人，对方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避开了视线。 路栩微笑，站起身，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走过去。 第60章 第六十个亲亲 男生忽然站起来的举动惹得周围人都不由得注目, 不知他要做什么。 看着他朝这边走过来，何歆安有一瞬间的慌乱，甚至还产生了一丝丝懊悔。 早知道他这么在意, 她刚刚腆着脸在微信上随便夸他一句都行啊, 也不至于现在…… 何歆安看着路栩，偷偷给他使眼色, 让他别在这里耍小性子。 然而对方直接移开了视线。 和她刚才避开他目光的动作，如出一辙。 何歆安：“……” 这就是传说中的以牙还牙？ 路栩走到何歆安这桌的旁边，淡定地扫了眼四周偷偷往这边瞄看热闹的人。 他低下头，直接避开何歆安的视线, 故意不去看她，而是看向她对面坐着的小遥，笑得“亲切”极了，“你们是上娱时装新来的员工吧？原安心工作室的人？” 在说安心工作室的时候，他还有模有样地装出一副回想的模样, 像是真的和他们不熟一样，看得一旁的何歆安眼角直抽。 “确认”完他们的身份, 路栩又笑着询问：“几位新伙伴，觉得我们的餐厅怎么样？口味还满意？” 尽管他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 他是来这考察餐厅的质量, 但大家只当他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 他竟然来真的。 料是谁也想不到, 这位小路总会吃饭吃到一半, 真的走过来采访员工，听员工的意见。 ……还真是说到做到。 小遥早被他这操作整得懵逼了，半张着嘴，呆愣愣地点头，“满、满意……” 路栩浅浅地笑了一下，“满意就好。” 像是忽然注意到什么一样，他又微笑着开口：“看你们坐在一起吃饭，吃得挺开心的哈。” 小遥尬笑，“呵呵，是。” 路栩又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叹了口气，“我一个人坐那吃，怪寂寞的。” 小遥看了眼他的座位，就一个餐盘摆在那，看起来是孤零零的，也被他感染了这委屈一样，提议道：“我们这还有个空位……” 她话说到一半，就被旁边的年尧撞了一下手肘，打断。 年尧皱着眉头给她使眼色，让她别多管闲事。 小遥这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不是在和普通同事说话，而是在邀请上娱的小路总一起坐过来吃饭，回过神来，也连忙住了口。 但那句说出去的前半句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是她想收回就收回的。 况且，路栩就等着她这句话泼出来。 在小遥被年尧打断话的那个瞬间，路栩就立马把那句话无缝接下去，“正好，你们这还有个空位，要不我挪过来和你们一起吃？” 说完他又扭过头看向何歆安，笑眯眯询问她：“何设计师，不介意吧？” 看起来他是因为待会儿要挪到何歆安旁边的位置，事先礼貌询问她一句。 但何歆安分明看见了，男生弯起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戏谑和小计谋得逞的狡黠。 何歆安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您随意。” 路栩立马端着自己的盘子坐过来，坐下时还很客气地朝何歆安笑了一下。 周围人在他和其他人拼桌之后，也陆陆续续收回了目光。 不约而同的，大家心里对这位小路总的印象又改变了一点。 行为举止都客客气气的，看起来又乖又礼貌，和传言里那个跋扈的二世祖少爷判若两人。 这样看起来，似乎这位少爷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餐厅里依旧是和谐一片的用餐氛围，只有这个靠窗的餐桌，陷入了一种迷之尴尬。 因为路栩的突然加入，健谈的小遥有些不自在，都不好意思再说话了，低头沉默地扒拉饭菜。 而年尧则是因为这位不速之客，而略不满地皱起了眉，同样一言不发低头吃饭。 至于何歆安，因为路栩坐在了她的左手边，她被迫挪到了靠墙的位置。 原本在路栩插.进来之前，她是被小遥八卦男朋友的问题，现在小遥这个话题主导者不说话了，她自然也没什么话说。 空气变得诡异地安静。 何歆安只想着赶紧安静地吃完饭，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偏偏就有人不如她的愿。 旁边的男生，用右手手肘，轻轻蹭了蹭她的腰。 何歆安：“……” 她忍。 男生忽然放下筷子，拧开旁边的矿泉水，抿了一口。 而在他拧开瓶盖，用左手拿着水瓶的时候，他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收回桌下，暗戳戳地去抓住何歆安的左手。 何歆安惊得弹了一下，下意识侧头看向他。 她瞪着路栩，秀眉拧成一团，眼神警告他别乱来。 坐在对面的小遥和年尧，见她忽然受了什么惊吓一样转过头看向路栩，也吃了一惊。 “安心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何歆安扯出一抹笑，生硬地解释，“可能是天气太干燥了，刚刚小路总不小心挨到我，起静电了。” 小遥哦了一声，没多怀疑，低头继续吃饭，边说：“我包里有护手霜，待会儿吃完饭借给你抹抹，润润手。” 何歆安心虚地应了一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吃饭。 反倒是年尧，敏锐地察觉到何歆安的不自在。 他看了何歆安一眼，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何歆安旁边的路栩。 男生微微歪着头，目光一直在身旁的女人身上。 眸光流转，爱意难掩。 年尧忽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在对面人注意过来的前一秒，连忙低下头。 他低头捂着嘴咳嗽，忽然觉得背后的冷汗流得有点厉害。 而桌子底下，她正使劲地想从路栩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在小遥和年尧没注意这边的时候，她飞快地侧头瞪了一眼路栩，满含警告。 但这警告似乎并没有什么用，男生反而顺势与她十指相扣，和她握得更紧。 何歆安只觉无力，自暴自弃，放弃挣扎，任由他握着。 见她不再反抗，路栩抿起嘴笑，脸上酒窝更深。 第61章 第六十一个亲亲 这顿午饭, 有人吃得轻松欢乐，有人吃得提心吊胆。 何歆安无疑是后者。 一直到路栩中途接了一个电话, 临时有事被叫走, 何歆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发现。 放下心来的同时, 她忽然察觉刚刚被路栩抓着的手，手心里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 是一张叠了四五折的纸。 恰这时有人从旁边端着盘子路过, 何歆安立马把那张纸塞进兜里, 坐在位置上淡定自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她向来镇静的眼神, 今天飘忽了不少。 午休之后，又是无止境的工作。 吃饭之前，林婉荟给了她好几个客户的资料，让她自己先好好研究着, 说是要过几天带她去谈合作。 当初路雪阳想把她送到国外深造两年，就是想培养她的管理能力, 现在回想起来，路雪阳早在想要把她挖到上娱的那个时候, 就已经是把她视作半个时装公司的接替人。 但可惜的是, 她婉拒了出国的机会。 如今身在上娱，想提高自己的能力，自然是比在国外接受专业的培养更困难些。 而她想要学到的东西的绝佳途径, 就是跟着林婉荟这样的前辈去汲取经验。 纸上谈兵十次, 不如实战一回。 所以, 何歆安格外重视这第一次的项目合作。 林婉荟给她的资料很齐全，不用再自己去各处搜集，得以节省了她的时间，但也依旧费了她两个小时的时间去研究对比。 除去这些老客户的资料，何歆安还根据不同阶层和消费能力对设计理念的看法不同，额外整理了一份潜在新客户对象。 做完这些，一整个下午就这么过去。 临近下班，何歆安做完这些工作，绷紧的神经得以放松，她才忽然想起，衣服兜里还有一张某人给她的纸条。 何歆安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纸，装作不经意似的，往四周扫了一眼。 大家临近下班，要么在埋头赶今天的工作避免回家加班，要么已经提前做完了工作偷偷趴在桌上摸鱼，没人再有多余的心思注意这边。 何歆安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折叠了好几层的纸摊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因为紧张，她都不自觉挺直了腰，正襟危坐。 那张纸上的上方，赫然写着三个显眼的大字标题——检讨书。 “虽然不知道这封检讨的检讨主题，也不知道该怎么检讨，但为了何歆安同志的宣誓，得到何歆安同志的香吻，我在此做出深刻的检讨……” 看了前面几段，何歆安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一本正经地强词夺理胡说八道，这封检讨书，还真是路栩的风格。 何歆安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得那么明显，正要继续往下看，旁边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手臂。 “安心姐！” 何歆安被这冷不丁的一声唤惊得小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把那张纸盖住。 小遥原本是来提醒她下班时间到了，可以走了，但喊了她两声没见她应，就过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却没想到把她吓成这样。 见何歆安慌乱地去把手里那张纸挡住，小遥疑惑地眨了眨眼，“安心姐，你在看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一张废弃的材料报价表。。” 何歆安恢复镇静，一脸认真地胡扯理由，又说：“下班了，我今天就不和你们去搜刮附近的美食店了，先收拾东西回家了。” 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小遥哦了一声，边回过身收拾东西，边小声嘟囔，“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安心姐好像什么都知道？” 这样嘟囔着，她又往何歆安的方向瞥了一眼，却看见她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停下来，动作迅速地把刚刚那张“废弃报价表”揉成一团，塞进衣服口袋。 小遥：“？？？” 没发现小遥注意到这边，何歆安收拾完东西，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小遥一脸诡异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正沉思着，忽然被人敲了下头。 侧头一看，果然是年尧。 小遥皱着脸，不满地看着他，“你再多敲几下，我会被敲傻的！” 年尧靠在她办公桌边的隔板上，抱着双臂，“反正你已经够傻了，再傻一点也没人看得出来。” 小遥：“……” 小遥按下头上快要具现化的“井”字，决定不和弱智计较这么多。 她又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年尧，偷偷摸摸问：“你有没有发现安心姐今天有点奇怪？” 年尧疑惑，“怎么奇怪？” 小遥朝他招手，让他凑过来点，等他真的弯腰俯下.身，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就是我刚刚看到她偷偷摸摸地在看一张小纸条……” 女生接下来的话，年尧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女生说话间，呼吸喷洒在他耳边的热气，和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香上。 近在咫尺。 只要他再往那边，假装不经意地靠近一厘，就能让她的唇蹭上自己的脸…… 年尧忽然站直身子后退了一步，“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先走了，下次陪你涮火锅。”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话都没有说完的小遥，留在原地一脸懵逼。 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家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诶不是……奇怪归奇怪，好歹留个人陪她涮火锅啊！ 而另一边，何歆安急匆匆独自离开公司，开车回了小区公寓。 就要进大厅时，她突然犯懒，不想做晚饭了，又晚上工作可能还要熬夜，她又换了个方向，拐到小区超市去买些速溶咖啡和泡面。 提着东西回家，从包里拿出钥匙，把钥匙和缠在一起的流苏挂饰甩开，刚要去开门，门却忽然从里面被打开。 何歆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举着钥匙差点要砸过去。 而她在看到屋里站着的男生，和男生端着的一盘玫瑰蛋糕，以及他周身的那片火红火红的玫瑰花海时，举着钥匙的手更加没控制住，把钥匙扔了出去。 钥匙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抛物线终点很巧合地，落在了端着那盘奶油的手上。 也就是在那瞬间，男生的手吃痛松开，蛋糕顺势翻转掉落，背面朝上，砸在男生脚上。 路栩：“……” 何歆安：“……” 第62章 第六十二个亲亲 玫瑰花海，玫瑰蛋糕, 牛排香槟, 烛光晚餐, 都是他亲自……上网查过来的套路。 只为了让某人切身感受一下他身为男朋友的帅气和魅力。 只是, 这还没帅上三秒, 就被对方一个钥匙，砸成了“奶油小生”。 路栩站在原地，低头盯着自己脚下的那盘惨不忍睹的蛋糕, 无语凝噎。 按照网上的套路, 不应该是这场浪漫事件中的女主一脸感动地跑过来，踮起脚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二人再来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情到深处，气氛正好, 再在客厅做些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事, 且恰当地用蛋糕上的奶油作为增加情趣的工具，继续更和谐地去做那些脖子以上以下都不可描述的事？ 但是, 现在在他这里, 貌似第一步就开始走歪了？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在路栩陷入沉思之时，何歆安一脸尴尬地走过去，“你说你, 突然来这么一出, 吓得我以为家里进了贼。” 何歆安一说完就后悔了, 她原本是想道歉来着, 但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责怪。 她更尴尬地蹲下.身，替他把蛋糕底盘拿开，边说道：“你把鞋子脱……唉，你还是把裤子和鞋子都一起脱了，去浴室洗个澡，别把奶油弄得到处都是。” ……这是嫌弃他吧？ 他分明听出了嫌弃的语气！ 路栩又气又委屈，站在原地不动，就一直盯着她，满脸写着不高兴。 何歆安把蛋糕底盘丢进厨余垃圾桶，回来见他还站在原地，没什么动静，又走过来，疑惑问：“你还不把裤子鞋子脱了，沾这么多奶油在身上不难受啊？” 见路栩还不动，何歆安以为他又在耍小赖皮，想让她亲自过来给他解裤腰带。 她走到路栩前面，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够了啊，又想着耍什么小聪明呢。” 虽然这样说，但她还是顺着她以为的路栩的那个想法，伸出手，低下头去给他解裤腰带。 然而才把手放上去，就被路栩抓住手阻止了。 她下意识抬头，却见路栩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小惊喜……” 然后再顺便要一点小奖励。 却没想到，这他妈的惊喜，变成了这个鬼样，反而被她嫌弃。 男生的声音又低又弱，听起来丧丧的，还带着几分委屈。 见他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何歆安又觉得可爱又觉得无奈，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柔声安慰，“好啦，知道你想给我个惊喜，不过不是所有惊喜都要动这么大阵仗的。” 一屋子的玫瑰花，只会让她想到今晚过后要怎么把枯萎的它们清出去。 一个这么大的蛋糕，只会让她觉得吃不完就扔掉实在太浪费。 还有餐桌那边刻意不开灯而摆着的烛光晚餐，只会让她觉得光线昏暗吃饭都看不清菜。 路栩却是不懂她考虑的这些，愣愣地抬起头，一脸懵懂地问：“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惊喜？” 何歆安想了想，觉得这东西太抽象，一时和他说不清，只能模模糊糊给出一个概念，“大概就是……出奇不意，让人觉得很开心，但又不是那种刻意花大手笔准备的小事情？” “行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先把裤子脱了，快去洗澡。” 没等路栩琢磨明白，何歆安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催促他赶紧把这身奶油衣服脱掉。 等着路栩洗完澡出来，何歆安也收拾完了地上的奶油，坐在餐桌前，撑着下巴等着他。 路栩洗完澡直接换上了睡衣，来之前刻意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成熟男人发型，也早就被洗回原型。 他穿着睡衣站在那里，头发被吹风机吹得有些蓬松，却是肉眼可见的柔顺。 没了西装加持，没了成熟的男人发型修饰，他那张白白净净的娃娃脸，就跟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一样，整个人嫩成一块白豆腐。 用近来网上流行的词来形容，就很奶，好像他凶起来，都是奶凶奶凶的，没有一点杀伤力，反而萌得人一脸血。 何歆安撑着下巴看着他，忽然有种自己在泡未成年的罪恶感。 浪漫计划泡汤，路栩怏怏不乐地走过来坐下，“吃饭吧。” 何歆安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回过神，愣头愣脑地应了一声，拿着刀叉正要准备吃，却又在就要下手的瞬间止住动作。 不只是她，对面的路栩，也几乎和她同步，连反应也如出一辙。 客厅一片寂静。 这对情侣不约而同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块迷你牛排，陷入了沉思。 良久，何歆安斟酌着语句，先开了口，“呃……那个……你觉得……份量够吗？” 路栩抽着嘴角，同样尴尬，“确实……是有点……不够。” 他原本是觉得烛光晚餐之后还有个巨大的蛋糕，两个人怎么也吃不完，所以就选了个份量最少的牛排，但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蛋糕“啪”一声没了，牛排却还是那块牛排，份量少，就两口。 “要不……” 何歆安看着他，试探着提议，“我正好买了两包泡面，要不我们？” 路栩:“……” 路栩沉默地放下刀叉。 真是够了。 他实在无法接受一顿好好的烛光晚餐，就这么变成泡面盛宴。 三秒之后—— “煮泡面吧。” 二十分钟后。 客厅的空气，充斥着老坛酸菜的香气。 一对俊男美女，并肩坐在餐桌的一边，埋头吸溜吸溜地吃泡面。 他们的面前，是两盘已经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昂贵牛排，旁边是高脚杯盛着的高级香槟。 两个人吸溜一口泡面，又用叉子叉上一小块牛排，再吸溜一口泡面，再叉一块牛排，动作无意识地渐渐同步。 泡面碗里见底，何歆安和路栩端着旁边的酒杯，连杯子也不碰一下，像喝可乐一样，把香槟一口饮尽，又一前一后地，打了个嗝。 二人同时转过头，与对方对视了一秒，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何歆安看了眼餐桌上的残局，忍不住笑道：“突然觉得牛排和泡面的搭配还不错，这算不算豪华版牛肉面？” 路栩给她倒了半杯香槟，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喝了一口，咂咂嘴，一本正经地提议：“要是香槟换成啤酒，可能效果更好。” 何歆安和他碰了下杯子，喝完点头附和，“下次可以试试。” 让路栩收拾好吃完的东西，何歆安起身回房间洗澡，等着她洗完澡裹着浴巾在浴室刷牙时，浴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她走过去，开了门，却见路栩欢喜的表情一秒变成失望。 “你怎么洗这么快？” 路栩皱着脸，对她今晚的洗澡速度表示很不满意。 何歆安眼角一抽，差点一掌给他拍过去，“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路栩趴在门口，忽然就像个少女一样，一脸羞涩，“想和你洗鸳鸯浴。” 何歆安:“……” 察觉出他的脸色红得有点不正常，何歆安漱了口，把杯子一放，凑过去嗅了嗅，闻到那一股酒味，不禁皱起了眉，“你趁我洗澡去了又喝了多少酒？” 路栩眨了眨水汪汪的眼，一脸无辜，“不多，”他竖起食指，“就……一瓶，还不是满的。” 听他说把那瓶香槟全喝了，何歆安满头黑线，本来香槟就后劲猛，他刚刚吃泡面的时候就喝了挺多，这会儿也该到上头的时候了，他又去把剩下那半瓶全喝了，待会儿要醉成什么样 不，看他这会儿这傻样，他已经开始醉了。 路栩趴在门框上，抱着门框，一会儿嘿嘿地傻笑，一会儿又笑得像个小害羞地小姑娘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吗？” 因为杜一唯那个酒品不怎么样的醉鬼闺蜜，何歆安对醉鬼的模样了若指掌，见他这模样，她就猜到这小子快有耍酒疯的倾向了。 “行了，你回床上好好躺着吧。” 直接略过路栩的那个问题，何歆安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去床边，半强制地按着他去坐在床上。 哪知路栩抓着她的手，顺势把她也拉到床上，翻身压在她身上。 忽然天旋地转一番，何歆安被晃得头晕，她出声警告，“路栩，你别对我耍酒疯啊。” 路栩摇摇头，“不耍酒疯，不耍酒疯。” 他低头看着何歆安，凑过去，几乎与她鼻尖相抵。 他又把刚刚那问题重复问了一遍，“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吗？” 男生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炙热又暧昧。 何歆安只觉头皮都发麻，“别告诉我，你是想趁机酒.后.乱.性一把。” 话音刚落，路栩稍稍往后退了一点，与她拉开些距离。 他一脸复杂地看着何歆安，半晌，才羞涩地娇嗔，“五百姐姐，你真色。” 何歆安:“……” 这娇滴滴羞答答的模样，离娘娘腔就差一个兰花指了。 何歆安觉得自己可以拿个摄像机来录着，等明天他酒醒过来看看，看看这位路少爷是怎么变成路小姐的。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路栩忽然俯下身咬了她的唇一口。 何歆安有些吃痛，不满地看着他，“你又干什么？” 路栩低头看着她，不知怎么，表情忽然严肃，眼神也认真得吓人。 路栩沉声道:“我都这样暗示你了，你怎么还不问我” 何歆安一脸懵逼，“问、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啊。” 路栩恨铁不成钢道。 何歆安抽了抽嘴角，心里默念了几遍和和醉鬼认真就输了，这才顺着他的话问，“那你为什么和这么多酒” 然而路栩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她都开始不自在了。 他又忽然咧开嘴笑，“因为网上说，醉酒的男人上.床的时候会更帅，我想证实一下。” 何歆安:“……” 一个小时后。 路栩:“我帅吗？” 何歆安:“……不帅。” 两个小时后。 路栩:“我帅吗？” 何歆安:“……帅，帅死了qaq” 路栩:“不行，我觉得我还不够帅。” 何歆安:“……” 第63章 第六十三个亲亲 接下来一连几天, 何歆安都没再和路栩碰过面, 她忙着和林婉荟一起联系客户，各种合作应酬，路栩更是直接忙出了国，被路雪阳指派去独自去美国一家公司谈项目。 两个人都忙得脚不离地, 国内外的时差让他们也无法好好打个电话聊聊天什么的, 唯一的一点交流，就是各自的时差里，手机准时收到两条早安晚安的短信。 今天的这个客户, 是圈里有名的难缠，即使何歆安才在上娱这种大公司工作不久, 也听说过这位的“大名”。 对方一直托词没时间, 好不容易排上日程了，又突然插.进一个“为兄弟庆生”的日程，硬生生让原来的约谈地点，从酒店餐厅，变成酒店ktv。 ktv总统包厢里, 几个大腹便便的富态中年男人举杯嬉笑商业互夸, 每个人旁边都坐着一个年轻的漂亮女生, 身材火辣, 穿着清凉, 脸上化妆浓艳的妆。 噪声一样的音乐吵得周遭听不清一点说话的声音, 五彩灯朝四面八方闪烁, 仿佛要闪瞎人的眼一般。 何歆安坐在林婉荟旁边, 对方依旧是面无表情，像是一座冰山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气，仿佛什么都不足以让这座冰山出现裂痕。 音乐声嘈杂躁耳，耳边时不时传来两句露骨的调笑，何歆安不适地皱了皱眉，又很快地恢复淡定。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保守的木耳领高领衬衫，下面也一改常年不变的长裙短裙，换成了一条黑色的西装长裤。 但这一身搭配再保守，也遮不住她长腿细腰的好身材，更挡不住有心之人打量的目光。 坐在何歆安另一边的中年男人推开身上靠着的年轻女人，凑过来，给她递了一杯酒，“这位美女，我可从来没在上娱见过啊，这是上娱的新人？” 前半句是对何歆安说的，后半句是朝林婉荟问的，但他说话时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何歆安身上。 何歆安礼貌性地笑了笑，接过那杯酒，“刘总好，我是……” 她去接过那杯酒的时候，男人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手背，让她的话顿了顿，但又立刻扯着笑继续开口：“我是上娱旗下时装公司新入职的设计师。” “设计师？” 中年男人重复了一句，又大笑道：“哎呀，你们上娱确实是厉害啊，连设计师都要亲自跑出来拉业务了。” 他又看向何歆安，笑容里是中年男人遮掩不了的油腻，“美女，你这又是搞设计又是跑业务的，上娱也太压榨你了，不如你来我们公司，做个秘书的工作，工资比你在上娱都多吧？”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这话里的嘲笑，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何歆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却不好说他什么。 这时，林婉荟忽然开口道：“小何是我们路总亲自挖过来的全能型人才，刘总当着我的面挖墙脚，不太好吧？”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刘总扯着嘴角，毫无诚意地笑着敷衍。 林婉荟也扯出和他同样没有一丝诚意的笑容，客气道：“刘总，咱们在这坐了两个多小时了，歌也唱了，玩笑也开了，那我们的续约合同，您什么时候抽空过过目？” “哎，不急嘛。” 旁边的另一个寸头男人责怪地看了一眼林婉荟，“林经理还是这么不近人情，我们哥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玩玩，你非要来谈个什么合同，现在让你等一会儿，也不过分吧？” 刘总也附和地笑道：“不如这样，林经理你给我唱首歌，当给我们牛总庆祝生日了，唱得他开心，我也就开心，我这一开心呢，签个续约合同也是分分钟的事。” 说着，就把一个话筒，举到了林婉荟面前。 “唱一个，唱一个，唱一个……” 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包厢里的人都开始齐声起哄。 林婉荟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这时，一只细白的手，接过了那个话筒。 林婉荟一怔，下意识侧过头，恰撞上对方的视线。 何歆安朝她笑了笑，拿着话筒站起来，走到大屏幕前，脆声道：“既然今天是牛总的生日，当然是唱生日歌最合适了，那我这位小新人，就为各位老总们，献个丑。” 说完，她不急不缓地唱了一遍生日歌，话音落下，包厢里响起一阵掌声。 她却没有马上把话筒放下，而是走到门口，开了包厢里的吊顶日光灯。 包厢里霎时明亮一片，甚至光亮有些刺眼。 何歆安坐回自己的位置，把续约合同递到刘总面前，对着话筒，笑道：“刘总，我只是个小新人，您可别欺负我，要说话算话哦。” 刘总哈哈大笑，拍了拍大腿，“我当然说话算话，但是……” 他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但我刚刚是要林经理唱歌，可没要何美女你唱歌啊。” 何歆安不着痕迹地抿了下唇，又听他说：“这样吧，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你把这瓶酒喝了，我二话不说，马上签字！” 何歆安抿紧了唇，面色微沉。 这续约合同，是她和林婉荟，多番考虑，又多番权衡之后，才拟定出来的，尽量让己方利益最大化，也尽量使开出的条件让对方容易接受。 即使是这样，对方在签约时，也必然会多方面比较权量，考虑实绩，这样的合作，才是一个正当的，真正的，对这个项目有利益的合作。 像他现在这样，不考虑一点实际的东西，完全让作为乙方的她们去取悦负责人，讨得负责人私欲上的欢心，就随便地做出决定。 先不说尊不尊重她们，光是他这种随意到家的态度，就让人觉得这个合作没什么意义，至于有没有利益，还要另谈。 见何歆安没有答话，刘总有些不高兴了，面上显露出不悦，“怎么，不愿意啊？” 他嗤了一声，故作可惜地摇头，“这年头的新人啊，都不懂什么职场上的规矩，还是太年轻了，不懂世故，唉。” 他又把这瓶酒移到旁边的年轻女生面前，对她命令道：“她不来，你来，喝下这瓶酒，我奖你一万。” “一万？” 年轻妹子原本还有些迟疑，但听到奖励一万这句时，眼睛都亮了，“我喝，我喝。” 说完就连忙抓住酒瓶，像是怕这个机会被其他人抢走一样。 在她对瓶吹的时候，周遭的人都在起哄，却没人注意到她喝到后半瓶的时候，开始有些吃力，吞咽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又或许，连她自己都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喝完一瓶酒就能“轻易”得到的一万块钱。 刘总又看向何歆安，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小何啊，在职场上，做人要活络一点，你看人家，多懂事。” 他边说着，边拍了拍她的肩，手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就这样搭在她的肩上。 说话间，有意无意地捏了两下她的肩膀。 何歆安暗暗咬着牙，放置在大腿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她却还是忍住了，努力挤出一抹笑，轻轻拂开他的手，往后挪了挪，“对不起，刘总，我和她们不一样。” 刘总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又覆上她的手，装作不懂问：“哦？哪里不一样？” 何歆安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抓着他那只肥猪手离开自己的大腿，在他面露不悦时，二话不说，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声音清脆又响亮，瞬间让这个嘈杂的包厢安静下来。 女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被打蒙了的中年男人，冷笑道：“我脾气比她们爆，特别是对猪精。” 旁边的牛总率先回过神，过来狠狠回扇了她一个巴掌，又指着她大骂，“你反了你！你这时求我们续约的态度吗？” 这时，一直不做声的林婉荟忽然也站起来，拿起那份续约合同，撕了个粉碎，一把洒在牛总身上。 她面无表情道：“我们上娱，寻求的是一个靠谱的合作伙伴，但贵公司今晚的这种态度，让我们不敢再恭维，不管是续约的事，还是今晚的事，我们都会如实报给路总，相信她一定会理解。” 她这话说得官方，字面上客客气气，话里的意思却是简单粗暴得很。 一句话，你们想和我们上娱续约，我们还看不上你了。 林婉荟说完，就拉着何歆安往包厢外走。 她拉着何歆安从包厢一路走到酒店外面，边走边拿着手机打了个电话，“喂，110吗？我举报有人进行□□交易，地点在……” 简单地报告完地点和人数，林婉荟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这番操作，看得何歆安是目瞪口呆。 见她一脸惊愕地盯着自己，林婉荟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也是个暴脾气，还是个记仇的暴脾气。” 尽管知道以刘总那拨人的身份财力，就算报警举报这种事，也没什么大用处，最终还是会用钱解决，但能让他们吃一丁点苦，就绝对不让他们尝到一丝甜。 何歆安被她的冷幽默逗笑，却又立马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婉荟见状，皱起了眉，问：“要去医院吗？” “不用，现在也太晚了，”何歆安摆了摆手，“我回家冰敷一下就好。” 林婉荟也不再多劝她几句，只是说了一句，“只要你明天不顶着这张脸来公司就行。” 何歆安不敢再笑，牵扯到肿起来的脸，只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她又忽然低头道歉，“对不起，林经理，我把这次的合作搅黄了。” 林婉荟抱着双臂，看着她，“你是真心道歉，还是想着道歉之后，方便让我顺着你的话，说没关系？” 何歆安被她这话一噎，没想到小心思都被她看出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试探着回答，“大概是都有？” 林婉荟忽然笑了一声，“你小聪明倒是耍得挺多。” 看见她笑，何歆安怔了怔，脱口而出道：“林经理，你原来是个美女啊。” 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对，她又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笑得挺好看的，平时应该多笑笑。” 确实，其实林婉荟长得不赖，五官说不上精致，却很耐看，属于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但她整天板着一张冰山脸，谁有这胆子去经常盯着她看啊，现在这么一笑，五官立马柔和了很多，给人一种惊艳的温柔感。 不过，在何歆安说完这话之后，林婉荟又重新板着脸，面无表情道：“少贫嘴，合作黄了事小，你那一巴掌扇过去，得罪的是他们整个公司，路总不会放过你。” 何歆安瞬间就焉了，怏怏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林经理。” 交代完她另一些事情，林婉荟就准备走，离开之前，忽然又停住了脚步，转回身看向何歆安。 何歆安以为她还有什么事没交代完，问道，“林经理，你还有什么事吗？” 林婉荟的目光落在她肿起来的脸上，几秒之后，不咸不淡开口：“尽量在今晚把脸消肿。” 何歆安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却又听她道：“明天小路总回国。” 何歆安：“？？？” 何歆安：“！！！” 第64章 第六十四个亲亲 在林婉荟说出这句话后, 何歆安久久不能平静心情。 在她惊愕万分的时候, 对方只是轻描淡写抛出一句，“我又不傻。”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何歆安在原地傻眼。 何歆安回家缓了好一会儿, 才渐渐冷静下来。 冷静之后，再回想之前和路栩在公司的那些举动，只觉得自己像个谈恋爱谈到脑子不见了的傻瓜。 先是官微发的那条微博，那嚣张的态度, 再是路栩第二天一大早找上林婉荟办公室。 哪个高层, 还是个空降的挂名高层，会突然对一个员工这么上心？ 这么明显的举动，林婉荟看不出来, 才是真的傻。 只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何歆安现在这么一想, 更觉得羞耻了。 但幸好, 官微那事，除了熟知路栩的人，其他人不大会联想到他身上。 而路栩一大清早找上林婉荟办公室的事，大家只知道他来过办公室, 但却不知道他们在办公室具体说过什么，所以也不会有人和林婉荟一样, 注意到这其中的关联。 再者, 看林婉荟刚刚那种完全不在意的态度, 看得出她是早就看出来了，公司却依旧风平浪静，想必她没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既然林婉荟一开始就选择帮她保密，那她也不用担心林婉荟再告诉别人。 但即使这样，她和路栩也该多小心注意了。 何歆安边用冰块敷着脸，边暗暗下了决心。 但她又深知路栩那黏人的性子，不可能听她的话，能忍住一天不和她“偶遇”一次，所以她得主动去避开他。 正这样想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恰是她正在想的这个人。 何歆安一接下电话，就听到电话那边的男生贱贱的声音。 “安心，想我没有？这么快就接电话了，是不是就等着我打电话过来啊？” 语气贱兮兮，又带着点小嘚瑟。 隔着手机，都能让人想象到，男生小尾巴翘上天的嘚瑟小模样。 “你少自恋。”何歆安忍不住笑出声，却又疼得倒吸凉气，“嘶”了一声。 听出她不太对劲的吸气声，路栩皱眉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事，”何歆安把冰袋重新贴在脸上，编了一个借口诓他，“我烧水呢，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路栩没多怀疑，注意力被她转移，“你烧水做什么？” 何歆安小小地汗颜了一下，继续去编另一个谎话去圆第一个谎话，“烧水煮泡面，当夜宵。” 路栩哦了一声，又道：“你在家少吃点泡面，不健康。” 何歆安挑了下眉，调侃道：“我们路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养生了？” 听到她那句“我们路少爷”时，路栩翘了翘嘴角，又假装不那么在意那个前缀，一本正经教育她，“别打诨，我认真提醒你呢。” “行行行，”何歆安无奈应和，“少吃一点，少吃一点。” 这语气委屈又无奈，听起来很像是迁就地哄他，但何歆安却忍不住想笑。 她早就洗完了澡躺在了床上，煮泡面吃夜宵也只是为了掩饰刚刚痛出声的一个借口，却没想到他在这事上犟上了。 不过，一直泡面泡面的，还真的说得她有点饿。 和路栩聊了几句，对方果然还是没忍住说了明天可以回国的事，直接把提前回国的惊喜更提前地告诉了她，直接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当惊喜。 何歆安觉得无语又想笑，不知道他是真憋不住事儿，还是真不知道“惊喜”这两字的含义。 虽然嘴上笑着应他，还调侃了两句，但她心里却是轻松不起来。 何歆安摸了摸自己还肿着的脸，祈祷着明天早上之前能消了肿，不然顶着这张脸去公司，被人看见不好，被路栩看见更不好。 她又去冰箱里拿了包新冰袋，敷在脸上，忍着痛按摩。 敷了一会儿脸，何歆安忽然又觉得饿了，刚刚一直把泡面两个字挂在嘴边，心里头不自觉就想着泡面，让她真想吃桶泡面了。 她摸了摸肚子，在长胖和满足口腹之欲之间权衡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委屈肚子，保持身材。 即使默念了好几遍“一天少吃两口肉，下场维秘你走秀”这种管住嘴的洗脑神句，但还是不免有些不甘心，甚至都脑补出了订个外卖放纵一次的场面。 何歆安不甘心地躺回床上，捂着肚子正准备睡觉，门铃却忽然响起。 何歆安皱起了眉，心想这大半夜的，会有谁来她家。 出于警惕，她没马上开门，而是问了一声，“谁啊？” 下一秒，外面的人答话，美好得仿佛来自天堂。 “您好，您的外卖，请开门拿一下。” …… 美国。 俊俏的男生低头看着手机，看着手机上收到的一串美食照片，和女人又是夸他又是埋怨他让自己长胖的碎碎念，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修长手指在女人入镜了的照片上长按，点下保存，换成了新桌面。 而他旁边的人却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样，啧啧咂嘴，“我说路大少爷，你可够了啊，我这一大单身狗还杵这呢，你就不能收敛收敛你身上那恋爱的酸臭味？” “不能。” 路栩关了手机，抬头淡淡瞥了一眼对面的人，“你不是女朋友挺多的吗？一月一换两月一换的，怎么，最近精力跟不上，空窗期了？” 汤煜呸了他一声，“老子精力好着呢，去你的精力跟不上。” 他又补充道：“还有啊，哥哥我浪子回头了，对女人专一着呢，以后别提以前那些混账事。” 路栩嗤了一声，“你是又看上哪家的纯洁小姑娘，装好男人骗炮吧？” “骗你姥姥。” 汤煜骂了他一句，像是想到什么，又靠回椅子上，瞬间有些颓废，“骗炮容易，骗到她的心，却一点都不容易。” 闻言，路栩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 这话说的他一个大男人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汤煜白了他一眼，端起旁边的酒杯，一口饮尽。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路栩，其实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 “什么？” “其实，当初帮你调查何歆安的时候，我也找到了一个人。” 汤煜叹了口气，感伤地继续开口：“我的初恋对象，以及初.夜对象。” 他又看了路栩一眼，“其实这事还和你有点关系。” 路栩看向他，见他这多愁善感的模样，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少卖关子，有屁快放。”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感情被路栩这话冲得一干二净，汤煜冷漠地看了路栩一眼，“那人就是你未婚妻的表姐，你女朋友的闺蜜。” 路栩：“……” 沉默。 还是沉默。 最后，还是汤煜打破了这沉默。 “我最近在重新追求她，但是总是碰壁，所以来国外散散心。” 自从那次西餐厅的约会因为一通电话不疾而终后，杜一唯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他每次打电话过去，也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亲自去找上门，她却是个漠然的态度。 不管他怎么热情，她都是个冷淡的态度。 他气不过，决定来个欲擒故纵，索性出了国，不再找她，也不再联系她，让她想找他的时候也找不到，也让她心塞试试。 然而心塞的是，他出国一周，至今却没收到对方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哪怕是一个字！ 更心塞的是，他在这碰见了出差的路栩，还被对方强行撒了一波狗粮。 把自己这欲擒故纵的计划全部说给了路栩听，汤煜看向他，眼里闪着渴求的光，“你作为过来人，给个建议，她现在都还不找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路栩同情地看着他，“凉了，兄弟。” 汤煜：“……” 仿佛有把隐形的刀，狠狠地扎在了汤煜的心上，鲜血淋漓。 汤煜捂着心口缓了缓，沉痛开口：“我决定我还可以热一热。” 路栩嘴角一抽，“别自欺欺人了，凭着别人倒贴你这么多年的经验，你早就心里清楚，她对你没那个意……” “不管她对我有没有意思，你作为兄弟现在难道不应该安慰安慰我吗？” 汤煜突然站起来，出声打断路栩的话，激动得让餐厅里的其他人都不禁侧目。 但他没有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一样，只管着为杜一唯辩解，“她可能是工作忙，可能是朋友有事，可能是手机丢了没了我电话，等她忙完了，等她把电话卡补回来了，她会联系我的！” “你就……” 路栩原想嘲笑他这一番自欺欺人的话，却在看见他眼底的落寞时，改了口，好心安慰了一句，“你想的没错，再过几天，她就会联系你了。” 然而，汤煜却抬眼看向他，面无表情道：“你别睁眼说瞎话了。” 路栩：“？” 汤煜颓然坐下，“她就是故意不联系我，我再等多久她都不会联系我。” 他又看向路栩，认真得瘆人，“你要记住这句话，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冷漠的生物，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 路栩：“……” 这他妈……是被爱情折磨疯了吧？ 第65章 第六十五个亲亲 深夜不管住嘴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起来脸水肿得厉害。 何歆安提前了一个小时起床, 各种敷脸, 各种护理, 总算消下了一点水肿，看得出来, 但也不怎么明显。 更庆幸的是, 昨晚被扇耳光的左边脸，也消肿了大半，只是偏偏在颧骨处, 形成了一块淤青，难得遮掩。 为此, 她不得不忍着痛, 在脸上抹重一点底妆, 又变着法子遮瑕修容，这才勉强遮住。 为了搭配这浓一点的妆, 她又得换个类似风格的衣服，比起往日在公司里的干练风格, 多了几分明艳, 在临近上班时间涌入公司的人潮里, 靓丽显眼, 惹人注目。 路栩一眼就找到了她, 对方也恰把视线落到这个方向, 看见他时, 脸上是明显的惊愕。 路栩立马有些小得意, 他一下飞机，刚好是国内的早上，回家洗了个澡，连时差都没倒，就跑来公司，去她办公室找她，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于是干脆在大厅上班打卡这等着，没等多久就看见她进公司了。 周围路过的员工，都不时望向这位一大早就在刷卡这杵着的小路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路栩假装不经意地瞥向何歆安的方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就转身离开了。 短信提示音响起，何歆安低头瞧了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朝着电梯方向的脚尖一转，往安全出口走过去。 一进楼梯间，就被突然拉入一个怀抱。 路栩环着她的腰，将她抱起，仰着脖子，凑过去亲她一口，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想不想我？” 何歆安被他抱得双脚都离开了地面，不得不抓紧他肩膀，又想笑又无奈，“你先放我下来。” 没得到她的回答，路栩有些不高兴地耷拉下嘴角，但还是听话地把她放下来，只是环着她腰的手却不放开，他又问了一遍，“你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想，想。” 何歆安无奈地应着他，捧着他的脸，揉了揉，“几天没看见我家路少爷，我睡觉都睡不好了。” “真的？”路栩这才重新扬起笑脸，脸上的酒窝显得格外地甜，他眨了眨眼，“那我今晚来陪你睡觉，弥补弥补你？” “你想得倒美。” 何歆安捏了下他的脸，又问：“你怎么今天就到公司来了，你不用倒时差吗？” 路栩傻呵呵笑，“为了让你一上班就看见我，给你一个惊喜啊。” 他又一脸希冀地看着何歆安，两眼亮晶晶的，“今天这个惊喜怎么样，喜不喜欢？” 见他这一脸期待的模样，何歆安除了喜欢二字，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了。 她凑过去飞快地亲了路栩一下，朝他眨眨眼，“那就给你一个亲亲当奖励好了。” 路栩被她主动献吻，亲得愣了一下，但又马上回过神来，皱着脸不满抗议道：“这也亲太快了，一秒都没有，不行，我要久一点的。” 说着，他伸出手去捧何歆安的脸，想去亲她。 然而他才碰到何歆安的左侧脸时，对方就吃痛地吸了一口凉气，往后避开了他。 路栩连忙缩回手，眼里是疑惑和担忧，“安心，你脸怎么了？” 何歆安下意识把手覆上自己的左脸，扯着嘴角笑，“没事，昨晚不小心磕了一下。” 路栩一点都没怀疑她的说法，只顾着担心她，“你怎么磕的？磕的椅子上还是桌子上？严不严重啊？” 见她刚刚那吃痛的模样，路栩又觉得自己问严不严重是句废话，又改口道：“你去医院看了没有？” 他这一连串地关心让何歆安在因为说谎而良心不安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就是个小伤，也没破皮，放两天就好了，用不着去医院。” 路栩仿佛没听见一般，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又一脸严肃道：“不行，我看你这边脸都有点肿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就去拿点药擦擦也行。” 他又追着问：“你这是磕了还是摔地上了？怎么脸都肿起来了，像被人扇了巴掌一样。” 听到敏感的关键词，何歆安心虚了一下，怕他继续追着问下去，她连忙找了个借口，“快到上班时间了，我们迟到要扣全勤奖的，我先走了，你乖点，好好倒时差休息啊。” 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楼梯间。 路栩不满地皱着眉嘟囔，“嘴上说着想我，现在一个全勤奖就把我比下去了，还想让我乖一点，我……” “算了，那我就乖点吧。” 像是想到了什么，路栩负着手哼哼。 乖点就乖点，白天乖点，晚上才能吃上肉，睡好觉。 说上班时间快到了这话也不假，何歆安几乎是踩着点进了办公室。 “哇，安心姐今天有什么好事啊？” 刚进了办公室，才坐下，在座位上咬着面包的小遥就把头凑过来，小眼神贼兮兮地挖八卦。 突然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化这么漂亮的妆，眼里都藏不住甜蜜，没遇上什么好事都说不过去。 何歆安把桌上一张纸卷成卷，敲了下她的头，“就你八卦多。” 小遥不满地扁了下嘴，又咬了一口香肠面包，“哪有嘛，我就好奇一下下。” 她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昨晚那个大客户谈了怎么样了？你可说好谈成了要请我和年尧吃饭的。” “黄了。” “哦，黄……黄了？” 小遥花了好几秒之间才反应过来，惊愕地看着何歆安，“为什么呀？” 大家都知道刘总这客户是很难搞定，也正是因为早就知道，这个项目，是他们这组最注重也最小心翼翼做出来的，中间还被林经理毙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把续约合同做出来，就指望着林婉荟和何歆安两位大姐大去搞定那个刘总。 他们都觉得至少成功一半了，怎么就…… “是黄了。” 何歆安没什么波澜地开口，把昨晚的事简要地告诉了她。 寥寥几句，避免其他人听见，她说得很小声，全程都很平静，小遥却听得义愤填膺，一时没控制住，站起来破口大骂，“怎么会有这种禽兽啊！” 这声音太过响亮，以至于她一说完，全办公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小遥脸一热，连忙坐下来，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生气，又心疼地想去摸何歆安的脸，又怕她痛，半路缩回了手，她都快心疼得掉眼泪了，“安心姐，你脸没事吧？” 见她一副快哭了的模样，何歆安有些无奈，笑着摸了下她的头，开玩笑道：“被打的是我，怎么你还哭起来了。” “我听起来都觉得很疼嘛，”小遥吸了吸鼻子，又问道：“不过安心姐，你得罪了他们，他们告到路总那里去，路总知道了，会不会找你麻烦啊？” 何歆安无所谓地耸了肩，“这就难说了。” 就算那个刘总不说，林婉荟今天也会把这事如实报告给路雪阳，依路雪阳的脾气，肯定不屑于与那个刘总沆瀣一气，但毕竟这涉及了公司的利益，会不会处罚她们，还得另说。 她在意的倒不是被路雪阳处罚，她担心的，是路栩会不会知道，以路栩的脾气，要是他知道了，肯定又会闹上一番。 想到这，何歆安叹了口气，估计过不久路雪阳就会联系她，等到那会儿，再去和路雪阳说一声，别让路栩知道这事儿。 何歆安在办公室等了一个上午，也没等到路雪阳的传唤。 直到快到了中午午休时间，她终于接到路雪阳电话，本应该提心吊胆，却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终于找她了。 这事早晚都要处理，不如索性趁早，不管好坏，早点处理完她都能安心点。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路雪阳并没有对这件事表现得特别的在意。 无论是刘总仗势欺人，还是她扇了刘总耳光得罪了人，路雪阳在谈话过程中始终波澜不惊，给了她处罚，也告诉了她，可以不再和那家公司合作。 何歆安对这处理也没什么怨言，她心里清楚，就算当时是为了维护她自己的权利，但站在公司角度，总归还是不够顾全大局，得到点处罚，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路雪阳这淡然处之的态度，让她不禁暗自感叹，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带着上娱一步一步往前走的领导人，同样的年龄，路雪阳比她强得太多。 在何歆安被路雪阳喊去总裁办公室的时候，午休时间也恰好到了。 路栩原想着在公司处理完国外项目的剩余交接事项，就回家睡觉倒时差，却没想到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不过这更让他开心，又有一个理由去员工餐厅和他家五百姐姐“偶遇”了。 路栩撒着欢赶到了员工餐厅，几乎是赶着在前几名就打好了饭，坐在个视野好的餐桌上，状似无意地四处张望。 他这么早就坐在这里，假装在这吃饭，完全可以排除自己刻意过来的嫌疑，简直完美。 路少爷自以为万事俱备的完美“偶遇”，却始终没等来这场“偶遇”中的东风。 路栩饭都快吃完了，也没看到何歆安人影，倒是看到了上次和她一起吃饭的那对男女。 路栩想了想，还是端着盘子走过去，坐到那对男女面前，笑着打招呼，“挺巧，一起吃饭？” 小遥和年尧面面相觑，又同时转回头，看着这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的小路总，僵硬地笑，“好啊。” 路栩假装看不出他们的不自在一样，假模假样地吃了几口饭，过了几分钟后，又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何设计师呢，你们不是一起吃饭的吗？” 年尧答了一句，“安心姐有事，待会儿再过来。” 小遥却是忽然紧张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路栩，“小路总，您找安心姐干嘛？” 不会是真的因为昨晚的事，和大客户的合作吹了，要来找麻烦吧？ 路栩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被她问得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出什么正经说辞。 他找自己女朋友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啊。 但关键就在于，他又不能说他来找自己女朋友。 靠，这该死的办公室地下情。 大脑当机了几秒，路栩忽然灵光一闪。 他咳了咳，故作严肃道：“也没什么，就一些工作上的事，想找她了解一下。” 这个理由，可以说是非常的正经了。 一点都不会让人联想到谈恋爱上面去。 然而小遥听了，却更慌了，连忙出声给何歆安求情，“小路总，您可不可以别责怪安心姐？” 路栩一愣，“什么？” 小遥都快急得哭出来了，低头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小路总，安心姐昨晚打那个刘总是不对，但也是因为那个刘总先对她动手动脚的，而且她也挨了一个耳光，现在脸都青着肿着，您可不可以不要再……” 小遥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年尧用手肘撞了一下手臂，示意她别再说了。 小遥看向他，却见他看着自己旁边，她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何歆安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边。 但何歆安却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盯着对面的男生，神情罕见地慌乱。 坐在对面的男生也抬头看向她，脸色铁青着。 “这事，你想怎么说？” 还是，怎么瞒？ 第66章 第六十六个亲亲 “路……” 何歆安看着路栩, 从心底窜出一股心虚和慌张。 仅有的一丝理智，提醒她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她立马改了口，“小路总, 对于谈判失败的事，我可以向您解释。” 及时地把这事的方向转移到谈判失败上面, 在外人看来, 他们只是在谈论公事相关。 路栩从座位上站起来，面部表情紧绷着，丢下一句“跟我过来”, 就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何歆安也要跟着他离开, 却被小遥叫住。 “安心姐，你不会有事吧？” 小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何歆安朝她安抚性地笑笑，“没事，你们吃完了就回去, 不用等我了。” 说完，就急匆匆地朝路栩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小瑶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还是忍不住担心, “小路总不会为难安心姐吧怎么办啊？” “不会的，你放心。” 年尧安慰了一句。 不过想起路栩刚刚那副前所未有的冷然模样，他又不禁摇了摇头。 对方生气的怕不是合作告吹，而是另有其事。 路栩进了电梯, 就一直按着开门键, 直到她跟着走进来, 才松开手，直接按了负一楼的键。 这个时候，大家要么都在餐厅开始吃饭了，要么都出了公司去附近的餐馆吃，要么都点的外卖，在办公室里等，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电梯门紧紧合上，红色的数字键逐次缓慢增加。 何歆安看了眼旁边的路栩，男生冷着一张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颚线紧绷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太愉悦的气息。 “路栩……” 她伸手想去牵他的手，偏偏这时候电梯忽然停在一个楼层，何歆安又反射性缩回手。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站着两个年轻妹子，见到路栩时，还愣了一下，又连忙朝他打了个招呼，这才进了电梯，按下了去一楼的键。 何歆安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想和路栩拉开两步距离。 路栩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眼神微凉。 何歆安被他这一眼看得身体一僵，底气不足地低下了头。 两个年轻妹子并没有注意到二人无声的交流，她们两正专心在手机上挑选中午要去宠幸的美食店。 出了电梯，何歆安跟着路栩一路走到了地下车库，上了一辆银色宾利。 坐在车内，路栩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口：“说吧。” 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冷漠。 何歆安咬着唇，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撒谎了，还不只一个。 为了去圆第一个谎，从昨晚到今天，一直在编新的谎话去骗他。 见何歆安久久不接话，路栩侧过身，看着她质问：“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如实告诉我？你脸上的伤到底怎么来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还编那么多借口骗我？” 问题一个接一个，近乎逼问。 何歆安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声音很轻，“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不想让我担心？”路栩气极反笑，“何歆安，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是你男朋友这个问题？你就不能、就不能稍微软弱一点，依赖我一次？” 何歆安抬头看向他，解释道：“这些事情，在职场上很多见的，说了也没什么用，而且上次你已经帮我出过头了，我不想总是麻烦你……” “安心，”路栩忽然开口打断何歆安的话，他直直望向她，“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依赖我？” 何歆安忽地一怔，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不知怎么反应。 丧父那年经历得太多，还没得到补贴的时候，受尽了委屈，看透了人间冷暖。 即使后来，补贴发下来了，但从那开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人再可以依赖了，柔弱的母亲，年幼的妹妹，她不得不主动去担起整个家。 到如今，已经十多年了，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去扛着，除了钱，谁都不能给她安全感。 可是她这样脆弱的心思，不说出来，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路栩自嘲地笑了笑，“这次也是，林经理那次也是，还有路雪阳找上你那次，每次遇上事，你都自己扛着自己解决，从不让我帮忙，甚至都没想起过让我帮忙，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人？” “路栩……” 何歆安惊讶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伸出手想去抓他的手臂，却又退缩地在抬到一半时就收回。 她咬了咬唇，“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想，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只是习惯了。” 路栩看着她，“那你为什么不试着习惯依靠我？” “如果在我习惯依靠你之后，你离开我了怎么办？” 何歆安下意识将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又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捂住了嘴。 只是说出去的话却再也收不回，路栩闻言，脸色瞬间青白。 何歆安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挽回，“路栩，我……” “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永远和我在一起？” 路栩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解释。 何歆安垂着眼，平静地说出一个事实，“路栩，永远是件很难的事。” 谁都想永远，但未来有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谁也不能保证永远。 大多数永远，都只是活在梦里。 “可是，我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永远去的。” 路栩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他甘心回来，跟着路雪阳学习接管公司，收了玩乐的心思，拼了命想证明自己有能力给她未来，甚至已经想到了等他做出一番业绩，证明了自己，用自己的能力把纪家的婚事退掉，带她回家见父母…… 他把什么都规划好，把她小心翼翼又珍重地放进自己未来的蓝图里，现在却被对方告知，他们可能不会有永远，她压根就没想过和他的未来？ 路栩握紧了拳头，压抑着情绪沉声道：“你为什么觉得会没有永远？是我哪里还做得不好，让你不满意？” “不是，路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何歆安抬眼看向路栩，“我也不是没想过我们以后的生活，但我们都没办法预估未来，你还小，很多事情……” “我不小了！” 路栩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打断了她的话。 他愤愤看向何歆安，“到现在，你还把我当作一个小孩子？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把我当过你的男朋友？” 何歆安被他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路栩，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 路栩气愤地看着她，“何歆安，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小白.脸？还是专门用来调剂心情的炮.友？是不是只有那种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才让你觉得安心，你是不是想着以后就和那种老男人结婚？” “路栩！” 他露骨的话也让何歆安心里冒出了一股火气，“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别动不动就这么冲动？” 恼火过了头，谁都管不住自己说出伤人话语的嘴。 “你总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可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幼稚，总是耍小孩子脾气总要我去哄你的人，不就是你吗？” “我把这种事瞒着你，就是怕你冲动，又去闹事，林经理那次也好，刘总这次也好，我自己能妥善解决，为什么还要告诉你，让你再去捅篓子？” “你觉得我上次帮你出气，是捅篓子？” 路栩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表情复杂。 意识到不顾后果说出了这些气话，是有点过分，何歆安无力地捏了捏眉心，“对不起，我冲动了……” “不不不，”路栩却连连摆手，“这就是你的真心话。” “路栩，我……” 何歆安伸手想去摸摸他的手臂安慰他，却被他躲开了。 路栩抱着头，趴在方向盘上，就是不去看她一眼。 何歆安看着他，抿了抿唇，“对不起，我话说重了。” 见路栩还没有什么反应，她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们都各自冷静几天吧。” 说完，她开门下了车，离开了停车场。 路栩趴在方向盘上，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良久，他又用力捶了两下方向盘，却发泄不了什么脾气。 他下了车，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冷静了一下，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路雪阳，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何歆安昨晚的事了？昨晚在场人有哪些，告诉我。” 路雪阳有一秒的疑惑，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把昨晚那件事的几个人的名字告诉了他，又嘱咐了一句，“教训教训就行了，别闹大了。” 说完又觉得以路少爷这暴脾气性子，不闹大点是不可能的，她又改了口：“算了，不管你怎么闹，做得干净点，别让人发现就成。” 她只是无意叮嘱了一句，路栩却敏感地炸毛，“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喜欢捅篓子！” “什么？”路雪阳眼角一抽，“你哪根筋抽了？” 像是要寻求一个答案一样，路栩执着地问：“你是不是也把我当小孩子？” “谁把你当小孩子了？” 路雪阳耳尖地注意到那个“也”字，不出两秒，就猜测到了让他这么敏感的人。 她挑了挑眉，“你和何歆安吵架了？因为她把你当小孩子？” “别跟我提她！”路栩语气很冲地开口：“不过是比我大三岁，她凭什么一直把我当小孩！” “是啊，凭什么，”路雪阳附和他的话，“不愉快就赶紧分了吧，省得闹心。” 电话那边的男生更加炸毛，“我才不会分手！” 路雪阳不耐地啧了一声，“你们都吵架了，她不愉快，你也糟心，赶紧分了多好，和纪家小妹妹订婚，她还比你小一岁呢，她不会把你当小孩。” “……滚！” 路栩狠狠踢了一脚车轮胎，又疼得自己龇牙咧嘴。 他抱着脚在原地跳了几下，边抽着凉气，边对劝分不劝和的路雪阳恶狠狠开口：“情侣之间吵架不是很正常吗，我们又不是不会和好，我是不会去联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额外还要再加一句，“大姐你这种从来没谈过恋爱的人，是不会理解我们情侣吵架的甜蜜的！” 路雪阳：“……” 第67章 第六十七个亲亲 头一次这么激烈的争吵, 接下来的几天，何歆安和路栩，谁也没再搭理谁。 两个人谁都不肯主动让步, 也不曾主动找过对方，甚至在公司偶遇到时, 都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开就装作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每一次擦肩而过之后，路栩都暗暗咬牙切齿。 他原以为, 何歆安说的冷静，是真的去把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 却没想到，对方这一冷静, 就是整整一周。 这一周里, 他一直等着何歆安主动找他, 把这件事摊开了说清楚, 然而等来的却是, 对方一次又一次在偶遇时的无视。 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主动去找她, 可心里头就是憋着一股气。 他总觉得, 自己如果先一步低头了, 就等于变相承认, 他是她口中那个小孩子脾气。 就像小孩子怄气一般, 二人冷战了整整一周。 通话记录还停留在一周之前，微信聊天记录里的日期也灰了七天。 而就是因为这表面风平浪静的一周, 让一个人觉得异常神奇。 午饭时候, 小遥往嘴里扒了一口肉, 边嚼着肉边探头探脑地往四周张望，没找到熟悉的身影，她惊奇地对餐桌上的另两个人道：“安心姐，年尧，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儿？” 何歆安笑问：“什么事？” 小遥又看了眼四周，似乎是在确定什么，这才说道：“小路总已经好几天没来餐厅吃饭了。” 闻言，何歆安脸上的笑一僵，又很快不动声色地恢复平静。 小遥没注意到她这微妙的表情变化，继续说：“他以前来天天来这吃的呀，还总爱找上我们，和我们一起吃饭，这几天好像都没见着他人诶。” 何歆安垂下眼，语气淡淡，“可能是有事错开了时间。” 年尧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小遥哦了一声，又说道：“不过他不来也好，我总觉他对我们太热情了，感觉怪怪的。” 她又感叹了一句，“果然像他们这种上级，太接地气了也不好，让人觉得怪不自在……” “你吃鸡腿吗？” 在小遥感叹的时候，年尧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小遥一听，立马乐了，“吃吃吃！” 看见年尧真把鸡腿夹到她碗里，她笑得眼都眯起来了，埋头吃鸡腿，把刚刚的事抛到了脑后。 年尧松了一口气，抬眼偷偷瞥了对面的何歆安一眼，却见她低头用筷子扒拉了几下白饭，也不吃，就盯着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喊了一句，“安心姐，安心姐？” “嗯、嗯？” 连喊了几声，何歆安才回过神，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顺着年尧的目光，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餐盘，只见盛饭框中间的饭都被她扒拉到了四周围，像挖了一个坑似的，看起来十分诡异。 她连忙用筷子又扒拉了两下，恢复成正常模样，尴尬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 年尧没多问什么，反倒是小遥，也不知道她是以什么火箭速度吃的饭，三下五除二，这一个大鸡腿就让她啃得只剩下干干净净的鸡骨头。 啃完鸡腿的小遥，得空抬起头，看向何歆安，问：“安心姐，你有什么心事啊？” 何歆安随口找了个理由，笑着敷衍，“没什么，就一些工作上的事。” 小遥困惑地眨了眨眼，“最近的工作好像都挺轻松的吧？” 林经理也没再为难她们，几个重要的项目都基本谈妥……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小遥拍了下手，道：“安心姐，你知不知道上次那个刘……” 说到一半，她猛然意识到这里还是餐厅，立马闭上了嘴。 她用一只手半遮住嘴，压低声音继续说：“上次那个为难你的几个客户，前几天遭报应了。” 何歆安愣了一下，“什么？” “听说那个刘总啊，前天晚上在某栋私人别墅和情人乱搞，半夜被他老婆带着一大帮人捉.奸了！” “还有那个牛总，他更惨，听说发现他在酒店乱搞的人，不是他老婆，而是他女儿。他女儿正在读高中，好像是刚好在那个酒店给同学开生日趴，结果就撞见了这事儿，真是报应！” 尽管小遥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掩盖不了她语气里的激动。 年尧看了她一眼，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小遥颇为得意地哼哼了一声，“我在网上看到的，刚好前天晚上在刷帖子，看到了这劲爆八卦。不过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一个晚上，网上讨论这事儿的主要帖子都没了，有十几个呢，都没了，连微博热搜都没上。” 她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传都传出来了，他删得再快也没用，删得了那些实锤帖子，删不了我们这些网友的记忆，反正他这次是丢大脸了。而且他老婆那个暴脾气，估计得闹很久，活该。” 见她这么幸灾乐祸的模样，年尧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差不多就得了，你小心乐极生悲。” “呸呸呸……” 小遥连忙呸了几句，像是要把他那句话的晦气呸出去，“这事儿又不是我做的，我一个吃瓜看戏的，我生什么悲？”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一脸崇拜道：“不知道是哪位厉害的大神，把这事爆到了网上，造福我们这些吃瓜群众，分我们一口瓜吃。” 年尧抽了抽嘴角，“吃你的饭，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在两个人又开始斗嘴的时候，何歆安垂着眼，盯着面前的白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小遥口中那位厉害的大神，应该就是路栩。 她不信世界上有这么凑巧的事，几个人同时被捉.奸，又同时在被捉.奸的时候，被有心人传到散播量最广的八卦论坛。 当然，最最凑巧的，是这件事发生在她被他们几个欺负的几天后，也是路栩知道这件事的几天后。 何歆安抿了抿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到底是报复回去了，用他的方式，给她出气了。 但这整整一周，他都没来找过自己。 甚至在偶然遇见的时候，依然是那副吵架时候的冷漠的模样。 她想去找他，两个人好好谈一谈，可看见他那副陌生的高冷模样，怎么也接近不了。 她很害怕，怕在她过去找他重新谈谈的时候，他冷着脸下逐客令。 习惯了他嬉皮笑脸耍赖撒娇的模样，她真的对他这副冷漠的模样无所适从。 没有心情继续吃饭，何歆安轻轻叹了口气，和小遥年尧二人打了声招呼后，就先一步离开了餐厅。 也不知是她走路时候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前面，还是迎面走来的人太过匆忙，刹车都刹不住，她和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对方怀里的文件零零落落飞了一地。 何歆安跌在地上，本能地去用手肘撑着身子，没什么脂肪缓冲的手肘，更是狠狠地磕在了地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路栩刚走出电梯，就看见这么一幕。 他下意识抬腿要跑过去扶她，嘴里都已经酝酿出对那个男人骂骂咧咧的粗口了，但却又在迈出第一步的瞬间，顿住了脚步。 挣扎了几秒，他还是收回了脚，停在了原地，没有过去。 撞倒何歆安的眼镜男人连忙走过去扶起何歆安，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 他扶着何歆安站起来，在看清何歆安的瞬间，愣了一下，随即，惊愕中透出几分欣喜，“您、您是安心女神吧？” 见何歆安吃痛地皱着眉，他又更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走太急了没看路，您没事吧？” “没事。” 何歆安缓了缓，客气地回了一句，“我也有错，刚刚走神了，没注意到前面有人。” 看到散落了一地的文件，她又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把你东西都撞飞了，我帮你捡起来。” 说着就蹲下.身去给他捡地上的文件。 男人受宠若惊，连说不用，见她坚持要帮着捡，又连忙也蹲下抢着捡。 路栩抱着双臂在后面目不转睛看着，磨了磨后槽牙。 何歆安把捡起来的文件递到男人手上，“不好意思，把你的文件都弄乱了。” “没关系没关系，”男人连忙摆手，“都是我的错，把安心女神您撞倒了，您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陪您去药店拿点药？” 对方一口一个安心女神，又一口一个敬称您，让何歆安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小何就好，不用这么客气。” “真的吗？”男人受宠若惊，又不好意思地推了一下眼镜，“安、安心，我是您的粉丝，一、一直很喜欢您……” 在听到他一开始对自己的称呼时，何歆安就大概猜到了这可能是自己在网上的粉丝，听到他这么说，也没多大惊讶，客气地笑了笑，“谢谢。” 男人微妙地红了下脸，更扭捏地开口：“我、我可不可以和您拍张照？” 网上出名之后，何歆安不时会在现实生活中偶遇粉丝，提出这种要求的也不在少数，她笑了笑，正要答应，“可……” “不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忽然从身后传来的男生愤怒打断。 何歆安一怔，下意识转身看过去。 一转身就看到男生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这边走过来。 像是被抢了肉的小兽，眼神凶狠，气势汹汹。 第68章 第六十八个亲亲 路栩走到何歆安身边, 往何歆安和男人之间一站，将两人隔开，把何歆安挡在自己身后。 眼镜男人回过神后也认出了他，连忙恭敬地问好：“小路总。” 路栩冷哼一声, 显然不是很想搭理他。 他板着脸，故作严肃问：“你说你刚刚想做什么来着？” 眼镜男人被问得一脸懵逼, “合、合照啊……” “不能合照。” 路栩严肃地看着他, 义正严辞道：“何设计师现在是上娱高薪聘请过来的设计师，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独立工作室的网红了，你现在还用以前的方式对待她, 这是对她的不尊重。”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愣是唬住了眼镜男人。 管他什么人话鬼话，只要气场摆在这里，就是能唬住人的神话。 眼镜男人连连应是，又恭恭敬敬地向他打了声招呼后, 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何歆安站在路栩身后，被他这瞎几把糊弄别人的话逗得差点笑出声。 她家路少爷，怎么会这么可爱？ 她抿着嘴忍笑, 见路栩转过身来，她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对方先一步出声打断。 “别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男生的语气说不上很冲，但也绝非客气。 何歆安看着他, 小声解释：“他是我的粉丝……” 她的声音很小, 甚至很虚, 完全不见平日里的强势模样。 这样的路栩冷漠而陌生，让她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她最怕面对他这副冷漠的模样。 路栩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就像有个小人在他心里抱着头，不知所措地边跳脚边尖叫。 他竟然过来了，他刚刚竟然冲过来了！ 说好的她不先来找他，他就也不去搭理她，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 而且他刚刚那种举动，她一定又觉得他幼稚。 不行，他要挽回自己的形象，他也可以沉稳，也可以高冷。 这样想着，路栩敛去了眼里的其他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何歆安，道：“你到底有没有已经身为我女朋友的意识，其他男人叫你合照你就合照吗？那他们叫你牵个手拥个抱，你也答应吗？” 何歆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说不上是逆反心理还是其他，她本可以毫不迟疑地否认，解释自己可以婉拒其他要求，但看到路栩这咄咄逼人的模样，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不想说，而是她忽然有了一种，就算解释，在对方眼里，这解释也没什么作用的无力感。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路栩也没什么大反应。 事实上，他自己把那句话问出口时，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说话不经脑子，说的就是他！ 他竟然对她说出了这么过分的话，实在太…… 不行！ 说都说了，他又收不回，他才不会主动认错，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良心和执念在脑子里进行了一场又一场厮杀，路栩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就在这里抱住何歆安，去认错去哄她，他纠结地看了何歆安一眼，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他那纠结的一眼，配上他那张板着的脸，落在何歆安眼里，却又成了另一个含义。 一个冷漠的，让人受伤的含义。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何歆安垂了垂眼，神色黯淡。 受伤的手肘传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去捂住，无意间迈了下脚，却发现膝盖也受了伤，动一下就疼得不行。 何歆安捂着手肘，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整理好情绪。 这才转过身，捂着手肘，一瘸一拐地，往相反的方向走。 她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见，消失在拐角的那个人，又出现在拐角的地方。 看着她一瘸一拐，极其落寞的背影，路栩差点没忍住要冲上去。 但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在产生这一冲动的瞬间，就使劲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冷静点，路栩。是她说的，让各自冷静点，你再去讨好也没用，她只会觉得你幼稚。” 打脸的疼痛让他冷静了一点，路栩抿紧了唇忍耐着情绪，不让自己再冲过去。 等着何歆安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他视野里，他又扶着墙，自虐一样磕了两下墙壁。 路栩啊路栩，你他妈不是个好东西！ 许是这次被打击得过头了，接连几天，何歆安的情绪都有点低迷。 经常不自觉就失了魂一样出神，工作时还总是犯些低级的小错误，被林婉荟批评了好几次。 连小遥这粗神经都看出来她的心神不宁，可是问她，得到的都只是一个牵强的微笑，和一个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没事”。 几次之后，小遥不好再去问，只能偶尔变着法子给她拿出一点心爱的零食，或者给她讲网上的段子，想帮着她调节心情。 一直到了周末，小遥还想邀请她一起去陶吧，做些手工可能会让心情变好，却被对方婉拒。 比起做手工，何歆安更乐意借酒消愁。 她约了杜一唯去酒吧拼酒。 她不喜欢心情不好的时候，周围还吵吵闹闹，所以约了杜一唯白天去酒吧。 约的是一家老店，她们两是这里的熟客，甚至吧台的调酒师小哥都眼熟了她们俩，得空时能聊会儿天。 说来也好笑，以往都是杜一唯失恋，她陪着去夜店放纵，这一次，却轮到了她要来酒吧借酒消愁。 白天这里没什么生意，特别是大上午这个点，店里几乎没什么人。 何歆安先一步过来，也没等杜一唯，自己先点了杯鸡尾酒喝上了。 一口一口地抿，一杯酒见底，杜一唯才急匆匆赶过来。 “我去，b市这交通，还不如我走路来得快。” 杜一唯哒哒哒踩着高跟鞋走过来，边坐下边吐槽。 瞧见她身上穿的衣服，何歆安皱了下眉，“你怎么穿这么厚？” 今天天气很好，气温也难得符合了春天的温和，不冷不热，穿件薄一点的长袖就足够，而杜一唯却还在外面套了件厚外套，看起来就觉得热。 杜一唯自己也热，额头上都冒出了些细汗。 她用手扇了扇风，“这几天有点小感冒，上吐下泻，我都不敢脱。” 说完又扭头朝调酒师吹了声口哨，朝他挤眉弄眼，“帅哥，好久不见，你怎么瘦了点？老实说，是不是想我想的？” 调酒师是个年轻小哥，被她这女流氓模样弄红了脸，“我最近健身……” “健身？健身好啊，”杜一唯意味深长地朝他挤了挤眼，“多练练腰和大腿，以后有时间我来给你验验成果……” “差不多得了。” 何歆安打断了杜一唯的话，瞥了眼旁边羞得耳朵都红了的调酒师一眼，“给她一杯果汁。” “喝什么果汁？” 杜一唯给了她一个白眼，又朝调酒师抛了个风.骚的媚眼，“小哥哥，给我一杯血腥玛丽。” 何歆安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上吐下泻吗？还喝酒？” 杜一唯啧了一声，“我就拉了一天肚子，药都没吃就好了，就这几天一直反胃，没咳嗽没发烧的，又不严重，而且我杜一唯是那种一点点小感冒就忌口的人吗？我来大姨妈都不忌口，该吃吃该喝喝！” 她说得豪情万丈，何歆安却是听得内心毫无波动。 何歆安看了她一眼，插刀道：“所以都二十六七了大姨妈都还不规律，没个准时。” “打住打住，”杜一唯做了个停的手势，瞥了旁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但耳根通红的调酒师一眼，又嗔怪地看向何歆安，“当着人小哥哥的面，聊什么大姨妈呀？” 注意到何歆安这一脸受了情伤的萎靡模样，她又挑起秀眉，“我听你电话里说心情不好，还猜你有什么事呢，看你这模样，这是和路少爷吵架了？” 何歆安打电话找她时，并没有说明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简单说了句心情不好出来喝喝酒，却没想到，都不用她说，对方先说出来了。 何歆安不解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杜一唯啧了一句，拍了拍自己不太傲人的胸，骄傲道：“我是谁，杜一唯，过来人，哪次被男人甩，我不是你现在这个模样？” 何歆安：“……” 这应该算是自知之明？ 何歆安也不多隐瞒，将她和路栩吵架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杜一唯。 杜一唯扣着下巴听了一会儿，“就为这事儿啊？” 何歆安点了点头，又问：“你觉得我们俩到底谁错了？” 杜一唯又扣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慢慢捋顺其中的情况，“也就是他想要和你有个‘永远’，你就觉得未来这事儿也说不准，现在谈‘永远’还太早，他就觉得你压根没想过以后和他结婚？” 杜一唯忽然看着何歆安，问：“那你呢，你是真的没想过和他结婚这件事吗？” 何歆安被问得一怔，她下意识避开杜一唯的视线，“我不是没想过，我只是……” “你只是害怕和他走到结婚那一步要面对的问题。” 杜一唯替她把她犹豫不决的话说出了口。 何歆安垂下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是。” 她和路栩在很多方面都相差太多，她年龄比他大，家境比他差，如果真的要结婚，面对的阻力绝对不止一点两点。 首先是他的家人，他的父母，会满意一个比他们儿子大三岁的女人吗？会接受这种阶级不同的差距吗？她都不知道。 其次，他现在才二十三岁，是正当年轻气盛的时候，路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二十六了，已经到了被家里人催婚、需要安定下来的年纪。 这是最明显的差距。 等着她三十岁，路栩才二十七，等着路栩三十岁，她就已经三十三了。 在他最鼎盛的年纪，她在慢慢老去。 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各种各样的更年轻的漂亮女人会向他前仆后继。 她不是没想过和他结婚，而是一旦想起，就觉得后怕。 看着自家好友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黯淡，杜一唯忽然抬起手，用力地敲了一下她的头。 何歆安被她这一爆栗敲得吃痛出声，不满地看着她，“你打我做什么？” 杜一唯看着她，“姐姐我连乳臭未干的高中生都勾搭过，你家路少爷都当上小路总了，你还不放心？” “这不……” “别说谈恋爱和结婚不一样，都是牵牵小手打打炮的事，谈恋爱谈到不开心了，可以分手，结婚结得不开心了，一样可以离婚，而且你都不知道你和他以后的婚姻会不会开心，你就开始害怕会和他离婚的事了，你说你是不是杞人忧人，没事找事？” 杜一唯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糙理却不糙，把何歆安说得哑口无言。 她看着何歆安，眼神认真，“安心，你说你觉得路栩幼稚，可是你却没有看到，幼稚的他，正在拼命为了你们的未来努力，虽然他平时的行为幼稚了点，对未来和永远的看法也太简单化，但在这种事上，无关幼稚。” “他的幼稚，让他有勇气一往无前，你的成熟，却让你因为多虑而踌躇不定。” “他爱你，所以他在慢慢改变自己，去变得成熟。” “你如果爱他，也应该尝试着，全身心地去相信他，相信他有足以让你依靠的能力。” 何歆安垂着眼，沉默良久。 是这样吗？ 全身心地去相信路栩，去依靠他，可以这样吗？ 如果受伤了怎么办？ 如果受伤了…… 何歆安突然想起一些过往，在她得知唐宇时结婚而崩溃哭泣时，路栩忽然出现，笨拙地安慰她；在她被何家父子欺负时，路栩把她护住，和他们打的鼻青脸肿；在她因为林婉荟为难在微博上抱怨时，路栩连夜从外市赶回来，给她出气…… 何歆安倏地笑了，看向杜一唯，目光柔和却坚定，“我听你的。” 去相信路栩。 如果受伤了…… 路栩不会让她受伤的。 第69章 第六十九个亲亲 和杜一唯聊完之后, 何歆安当天下午就给路栩发了一条消息, 约他一起吃个晚饭。 消息寥寥几字，却费了她大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斟酌。 字打出来又一个一个删掉重打，怕自己语气不对，怕显得太随意，又怕让对方觉得太冷淡。 交往以来，她头一次这么紧张地去和路栩发消息，也是这么紧张地去等着他回复。 归根结底, 怕他拒绝, 怕他冷漠。 与此同时，某个公寓—— 两个男生在客厅排排坐着, 头戴耳机，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敏捷地舞动。 “有人有人！西南方向！快一枪崩了他！” “靠，你他妈跳的什么鬼地方，老子一把□□都没捡到, 崩个屁！” “……” 随着一阵枪响, 两声哀吟，两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同时出现各自的本局战绩——落地成盒。 路栩把耳机一摘, 挂在脖子上, 对着旁边的人就是一阵骂, “我靠汤婆子你行不行, 把把让老子落地成盒, 你拿着枪都给别人送快递。” “淡定, 淡定。” 汤煜做了个降火的手势，“我这不刚下这游戏嘛，不熟悉操作很正常，多玩几局就行了。” 路栩不耐地啧了一声，“你压根不是玩游戏的料，放弃吧。” 这厮从小打游戏就菜，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泡妹子的时候坚决避开这个黑洞，但鬼知道他现在吃错了什么药，突然想不开要玩游戏。 汤煜呸了一声，不服道：“我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再来一把，我保证不落地就死。” “再说，”他又减小了声音，嘟囔，“现实里能追的上，老子还玩什么□□游戏？” 他都在国外待了这么久，杜一唯的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收到，心都快凉透了。 他也早该知道，当年对方一个音信也没留就不告而别，现在这欲擒故纵的伎俩，在她那压根行不通。 行不通就算了。 他是这样想的，大不了回国重新鼓起劲再追呗。 于是他动用了一点小手段，摸到了杜一唯的微博，发现对方最近迷上了一款游戏。 不，准确来说，是迷上了一批游戏主播。 看到对方在微博上转发各种游戏主播的微博，疯狂表白的时候，汤煜的心就跟搁冰箱里冻过一夜一样，拔凉拔凉的。 别人的情敌是一个两个，而他，直接量产，一批。 但没办法，谁让他就是喜欢呢，犯贱一样的喜欢。 会玩游戏有什么了不起，他也会！他保证，自己能在十天之内把这游戏上手，让她反过来抱他大腿！ 再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场面。 路栩耳尖地听清了他的嘟囔，略一皱眉，“你玩游戏为了什么？” 汤煜眼神飘忽了一下，“就那谁……” “谁？” “杜一唯。” “……” 空气有几秒的沉寂。 几秒之后，路栩把耳机摘下来一扔，“不玩了。” 他自己正和女朋友冷战着呢，还要被这小子拉来打游戏练手去追女人，这他妈是什么狗屁兄弟？ 汤煜讨好地看了他一眼，“哥，再玩几把。” 见路栩不搭理自己，他默默地去点自己的电脑页面，好在刚刚是二人组队，路栩还没退出组队页面，他飞快地瞥了路栩一眼，又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路栩的鼠标去点了开始游戏。 路栩：“……” 游戏页面一出来，汤煜就骂了一声“靠”，“这他妈是什么id？” 路栩瞥了一眼，他们现在是四排，除了他和汤煜之外，还有两个队友。 【我爱小咪咪妹子】 【我爱大叽叽汉子】 “……” 情侣，还是明目张胆在游戏里用情侣网名秀恩爱的情侣。 用情侣网名没错，秀恩爱也没错。 错的是遇到了正在和女朋友冷战的他。 路栩面无表情地重新摸上鼠标，“哦，秀恩爱的情侣狗，等会捡个手榴弹炸死他们。” 汤煜：“……” 这么残暴的吗？ 正这时，路栩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亮起屏幕。 路栩反射性去瞥了一眼，又转回头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等着游戏正式开始。 两秒之后。 他猛地反应过来，把鼠标扔到一边，整个身子都往旁边倾过去，去拿起手机重新看那条消息。 汤煜被他这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你……” “汤婆子汤婆子，你快帮我看看这是谁发来的消息！这两个字怎么读” 汤煜还没把那句怎么回事问出口，路栩就拿着手机举到他面前，动作幅度大得，几乎把手机贴在他脸上。 汤煜嫌弃地往后退了一点，视线往手机屏幕上看去，“安……这不就是何歆安吗？” 他有点无语。 这么大两个字写着呢，还用问吗？ 然而路栩却是激动得不行，“是安心吧是安心吧！这两个字就是安心吧！” 他几乎要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安心竟然主动找他了，还约他出去吃饭！ 她是不是冷静完了不生气了？ 路栩止不住脸上的笑，“不玩了不玩了！安心约我晚上吃饭，老子回家洗澡去了！” 丢下这句话，路栩就从椅子上弹起来，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就往玄关处跑。 不到一分钟的工夫，人就跑没了影。 又不到一分钟的工夫，路栩从外面撞门而入，闪现一般跑回汤煜面前。 撩起额前的头发冲他问：“你觉得我是把头发撩上去成熟点还是放下了成熟点？” 问完又没等汤煜回答，他又自顾自说：“算了算了，我还是直接去找人做个成熟的造型。” 说完又一溜烟往门口跑了。 在一声“砰”的关门响声之后，客厅重新归于沉寂。 汤煜坐在座位上，看着门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说了一声， “靠。” 第70章 第七十个亲亲 何歆安和路栩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六点, 在一家中餐厅。 路栩五点就到了，刚要踏进餐厅门口时，却又止住了步子。 他转念一想，不行, 他这么早到的话，会不会显得他太急切了？好像对什么迫不及待一样。 在门口犹豫了几秒, 路栩最终还是进了餐厅。 他本来就迫不及待, 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反正安心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到时候问起来就说刚到不就得了？ 这样想着，路栩默默地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又昂首挺胸地走进了餐厅。 这会儿还不是饭点, 餐厅还没有很多人。 路栩逡巡着四周，心想着何歆安喜欢靠窗边的位置，就去坐个靠窗的位置。 目光忽地顿住。 路栩微微眯起眼，意外地在靠窗边的一个座位上, 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对方也抬起头投来目光，在看见他时, 有一瞬的惊愕。 “路栩？你怎么就到了？” 何歆安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路栩，惊讶地问道。 路栩坐在她对面，眼神四处乱飘。 他千算万算，愣是没算到对方也这么早就过来, 这让他找什么理由去掩饰自己那迫不及待的心思。 正纠结着,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路栩反问：“你不是也一样吗？” 何歆安笑了笑，“杜一唯家就在这附近，我在她家待了一会儿，她这会儿要出门，我也不好赖在那，又懒得再回家，干脆来这坐坐。” 她上午喝了些酒，有些醉，中午就在杜一唯家小睡了一会儿，没想到一睡就睡到这个点，也不想再回家，索性就先来这等着。 这家中餐厅环境很好，典雅又不失韵味，最有特色的是这家的茶，很多喜静又有闲情的人，都喜欢在这里坐坐，品品茶。 更有意思的是，这里的茶叶还单卖，而且生意还很火爆，就连许多喝惯了奢侈品一样昂贵的高档茶叶的人，都偶尔会来光顾。 她没那个闲情，只是想先来这里，醒一醒午睡太久的乏意。 路栩听着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她也和自己一样，是因为迫不及待想看见对方才这么早就过来，然而对方却只是因为顺便。 他装作不在意地开口，“哦，我也是正好在这附近有事，提前做完了，就顺便过来了。” 屁。 他一点收到短信，回家洗了个澡。 两点去了某著名造型设计室。 四点搞完造型。 五点赶到了这。 以上这些，路栩自然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何歆安也没多怀疑，但她也注意到了，男生今天的不一样。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一如以往地没有扣上，露出漂亮的锁骨，而他脖子上的戒指吊坠也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 那是他们的情侣戒指，当初在百货店只试了她的手指尺寸，买完才发现，他的那枚太小，戴不上去。 为此，路栩还怄了好大的气，拿着沐浴露往手上疯狂地擦，想着挤进去，她没办法，就拿了自己的一根蛇骨银链，给他串起来，挂在脖子上。 他这模样，和平时的装扮差不多，却让人觉得有很大的不一样。 她发现了，是头发。 男生把那头柔顺服帖的黑色碎发，烫成了微卷的棕色系，额前的头发全部撩起，用发胶定了型，就像偶像剧里忽然气场大开的男主一样，褪去了几分稚嫩，添了几分干练。 突然换了个形象，何歆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注意到她的目光，路栩略有些不自在。 他本来就因为突然换了个造型有些不习惯，原本是想着换个更成熟点的形象来和她见面，让她好好看看，他也是可以成熟得起来的，他成熟起来也是很帅的。 所以他专门去了那个给无数明星做过造型的造型室，一进去就甩下越成熟越好这句话，之后就随便他们折腾。 可是现在被她这么盯着看，他忽然觉得这么做不好了。 突然就换了个成熟的形象，还偏偏是和她吵架，被她说太幼稚之后，这么突兀，突兀得正常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和她怄气。 一怄气，就显得他更幼稚了，这么大人了还在这种事上斤斤计较。 路栩越琢磨，心里越虚，眼神不自觉地就乱飘。 四处乱飘的时候，又冷不丁刚好撞上了对面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路栩心虚得有些恼羞成怒，“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不说话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何歆安被他的声音拉回神，茫然地啊了一声，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有吗？不好意思，因为觉得你今天很帅，就……” “真的？” 她话还没说完，路栩就出声反问，打断了她的话。 一改刚刚那很没底气的模样，路栩满脸希冀地问：“你刚刚说我什么？” 何歆安缓过神，见他这迫不及待求夸奖的模样，忍俊不禁，又无奈地重复了一遍，“你今天很帅。”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每天都很帅，但是今天格外帅。” 路栩往上翘的嘴角都快控制不住了，但他还是艰难忍着，双手都忍得不知道怎么放，不自觉就去挠了一下头发，把定好型的发型都弄乱了一点。 他却一点都不知道，故意崩着脸，假装淡定道：“嗯，你很有眼光。” 见他这明明开心得要命却还是嘴硬地假装淡定的模样，何歆安终于忍不住，掩嘴笑出声，眼睛都笑得眯起。 路栩不满地喂了一声，“你笑什么？别笑了。” 他知道他很帅，但她有必要笑得这么开心吗？ 何歆安擦了擦眼角因为笑得太厉害而溢出来的泪，看向对面一脸莫名其妙的男生，笑道：“路栩，你一直这么可爱下去吧。” 路栩皱了下眉，看着她不明所以，“什么？” 何歆安站起身，一只手撑在桌上，朝他倾身过去，抬手去替他把刚刚弄乱的头发重新打理好，又垂眼望着他漆黑澄澈的眸子，目光温柔。 她弯起唇角，柔声道：“我上次说错了，你不幼稚，你只是成熟男人多了一点可爱。” 路栩沉默了好几秒，才纠结地开口，“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喜欢被女人夸可爱。” 闻言，何歆安动作一顿，笑容僵在了脸上，“对不起……” 见他拧着眉，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她尴尬地想收回手，却被男生先一步抓住。 路栩抬眼看向她，唇角一扬，眉眼也舒展开来。 “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姑且接受一下好了。” 第71章 第七十一个亲亲 两个人都提前了近一个小时就到了，索性也没等到六点, 就点了餐。 吃完晚饭的时候, 才六点零几分, 时间还早得很, 何歆安提议在附近的街道逛一逛, 就当消食。 不知不觉, 就路过一家游戏厅。 何歆安忽然来了兴致，牵着路栩的手就拉着他往里走，直奔那一整排的娃娃机其中一台。 何歆安拉着路栩站在一台全是青蛙公仔的娃娃机前，指着里面的青蛙公仔兴奋道：“我们夹这个吧！” 这个公仔的形象是时下突然火起来的一款养蛙游戏里的，在游戏里, 每天收割四叶草给小青蛙买面包买帐篷买碗这一系列的用品, 让小青蛙带着出门旅行, 小青蛙也会给用户寄旅行中拍到的明信片。 这个游戏的操作简单到佛性, 却让很多人都欲罢不能, 就像养儿子一样, 蛙儿子在家的时候又盼着他赶紧出门去旅行, 蛙儿子出门旅行的时候又盼着他赶紧回家报平安。 何歆安的手机里至今都还存着这款游戏，就算不怎么玩了, 也舍不得卸载，因为一脸冷漠却又可爱得要命的小青蛙，实在太戳她萌点了。 她以前都不怎么对娃娃机感兴趣, 但刚刚在外面一眼望见这台娃娃机里的蛙儿子们, 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就奔过来了。 何歆安拿出手机扫了娃娃机上的二维码，一次性冲了二十块，随后娃娃机里咣咣当当吐出游戏币。 她麻利地把游戏币全拿出来，让路栩帮忙拿着，拿了两个币塞回去就又准备开始，却又忽然停住。 她想了想，又把身上背的包取下来，朝路栩招手，让他低下头。 路栩无奈，“这么正式的吗？” 说是这样说，但他还是低下了头，让她得以把包挂在他脖子上。 何歆安理所当然地点头，边观察娃娃机里哪个娃娃比较好夹起来，边跃跃欲试地搓手，“当然要认真一点，不能让其他东西影响我发挥。” 说完，就凝神屏息盯着夹子，开始操纵方向杆。 路栩不知道自家女朋友为什么忽然这么兴奋地要玩这个，他就站在一旁，脖子上挂着她的链条包，手里捧着一堆游戏币，无奈地看着她往娃娃机里塞了一个又一个币，却始终等不到娃娃掉进那个出口的洞。 她看中的那个娃娃却一直卡在原来的地方，从坐着到躺着再到趴着，变换了各种姿势，就是不挪位置。 路栩歪头看着她，女人几乎要趴到娃娃机的玻璃上，目不转睛盯着那个卡在原地的娃娃，一脸慎重。 他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模样，对一件事情意外的执着，执着得有些可爱。 游戏厅里有不少情侣来约会玩乐，旁边的娃娃机也站着一对情侣，女生在旁边看着男生夹娃娃，每当男生夹到一个时，女生都兴奋得扑到男生身上，去亲他一下。 余光看见这幕场景，路栩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还行， 路栩假咳了一声，想吸引何歆安看过来，然而对方全神贯注盯着娃娃机，没分一点注意力到他这边。 路栩抽了抽嘴角，腾出一只手敲了敲娃娃机的玻璃橱窗，这才让何歆安抬起头。 “要不要我来试试？” “你？” 何歆安看了他一眼，又纠结地看了眼手上仅剩的两个币，最终还是万分不舍地答应。 那忍痛割爱的不舍模样，看着路栩嘴角直抽。 这模样，好像他也肯定夹不到一样，完全没点男女朋友间该有的信任。 不过没关系，越是不被看好，越是这种最后一次的珍贵机会，就越能表现出他的厉害。 路栩默默地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句，接过何歆安手里的两个游戏币塞进去，站着娃娃机前，开始夹娃娃。 或许就是那句死马当活马医起作用了，刚刚一直在关键时刻被晃掉的娃娃，在最后被晃的那一下中，恰好晃到了出口的洞里。 娃娃一掉到出口洞里，路栩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尖叫，吓得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他满头黑线地转过头，就看见何歆安蹲在娃娃机前，从洞口去摸出那个青蛙娃娃，开心得不能自已。 见到她这模样，又想到刚刚那对情侣的互动，路栩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又假装淡定地开口：“夹到了，现在开心了？” “开心！” 何歆安抱住娃娃，抬起头，一脸佩服地看着他夸赞，“还是你厉害，一次就夹上来了。” 路栩得意地翘着嘴角，等着她下一个扑上来亲他的动作，却见她已经低下了头，捧着手里的娃娃，狠狠地亲了一大口，“爱死我家蛙儿子了！” 亲完就拉着路栩往外走，心情大好，“走吧，我们去其他地方继续逛逛。” 路栩：“？？？” 没了？ 这就没了？ 他呢？ 他呢！ 何歆安牵着路栩的手往游戏厅外走，却察觉到被拉着的人在往反方向使力，她回头看过去，就见路栩站在原地，一副不情不愿，不肯往外走的样子。 何歆安转过身问，“怎么啦？” 路栩看了她一眼，分明是充满了怨念，可下一秒，他又没事人一样，扬着下巴哼哼，“没什么，我就是想再看看别人是怎么夹娃娃的，哎那个兄弟好像技术不错。” 他边哼哼边看向一个方向。 何歆安不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对正在夹娃娃的情侣，迷茫了一会儿，不懂别人夹娃娃技术不错和他有什么关系。 直到看见那个女生跳起来亲了一口旁边的男生，她才恍然悟出些什么。 瞧见路栩那副明明羡慕得要命却还是假装一点都不在意的模样，何歆安忍俊不禁。 路少爷的可爱真是每天都在刷破上限。 她又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故意假装不懂，她点了点头，“是挺厉害的，不过我们该走了，别再看了吧？” 路栩的表情有一秒的石化，却还是不得不跟着她离开游戏厅。 他边跟着走边在心里琢磨，何歆安的情商什么时候这么低了？连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出来？难道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真的为零？ 终于琢磨出了一个理由，尽管牵强，但……不，这一点都不牵强，这哪牵强了？ 一定是他的暗示还不够明显。 路栩暗暗得出这个结论，他想了想，靠近何歆安身边，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刚刚那个妹子，还挺可爱的。” 何歆安本来是想看看，她假装不懂之后，路栩会有什么反应，却没想到他忽然夸赞别的女生。 她略一皱眉，侧过头看向他，“她怎么可爱了？” 路栩翘了翘嘴角，又“很不经意”地回了一句，“你看她男朋友，夹到一个娃娃就能被她亲一下，一看就是个奖罚分明的妹子，是块做领导的料。” 要说听到他夸别的女生，何歆安还有一丝丝不高兴，但一听到他的理由，和这理由里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暗示，何歆安差点没绷住脸笑出声。 她忍笑忍得脸上的肌肉都快酸了，但还是艰难地装作平静地哦了一声，“那我不是做领导的……” 她只顾着去忍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等于自爆她知道路栩夹到娃娃后，她要去亲他一下。 然而话都说完一半了，路栩自然立马反应过来，他侧过头，森森一笑，“好哇，原来你是假装不懂。” “哈哈哈……你这个傻瓜蛋儿……要亲就直说嘛……哈哈，这么别扭……” 何歆安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趴在路栩手臂上笑得花枝乱颤。 路栩脸上一阵发热，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边不满地说，“别笑了。” 何歆安不理他，就是笑。 路栩磨了磨牙，环顾了一眼四周，拉着她换了个方向走。 何歆安只顾着笑，一时没注意他带着自己到了哪。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跟着他到了一条楼与楼之间的小巷子里。 “等等，路栩，”何歆安被路栩拉着不得不跟着他往前面走，“这是哪儿啊？” “不知道。” 何歆安往四周望，这条巷子又长又窄，她都没看见几个人，只瞄到了几张墙上贴着的小广告。 路栩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朝她笑，“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何歆安疑惑地看着他，“哪？” 路栩凉凉地笑，“能做坏事的地方。” 何歆安：“……” 也不知道是他笑得太猥.琐，还是她做了坏事心虚，何歆安下意识要往后退，却被路栩先一步抓住肩膀，将她抵在旁边的墙上。 路栩桀桀地笑，就像电视剧里那种专门欺负良家妇女的流氓混混，“你喊呀，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 “……” 中二时期看多了霸道总裁玛丽苏小说的何歆安，差点被这句话雷得一巴掌扇到他头上。 是爱，让她忍住了。 路栩也只是脑子里忽然闪过这句话，说着玩玩，说完他又垂眼看着她，变成平日里遇到委屈事就可怜巴巴的小可怜模样，“我都这么明显地暗示你了，你还不亲我一下。” 闻言，何歆安失笑。 她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亲你，亲你。” 说着，手搭在他肩上，踮起脚就要去亲他。 正要贴上他的唇，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何歆安停下动作，低下头去从包里拿手机，“等等，我先接个电话。” 路栩：“……” 第72章 第七十二个亲亲 顶着路栩强烈不满的目光, 何歆安接下电话, 还没来得及问什么, 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哭声。 “安心姐……呜呜……” 何歆安下意识皱了皱眉, 问：“小遥？你怎么了？” 小遥在那边哽咽，“安心姐，年尧出车祸了……怎么办……呜呜……” 听到小遥的话，何歆安心下一沉，“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你先别哭，好好听医生怎么说, 我马上来。” 从小遥那得知了医院名字，又安慰了她几句, 何歆安挂了电话, 看向路栩道：“年尧出了车祸，我得赶紧去医院看看情况。” 听见车祸这事, 路栩也严肃起来, “我车就在附近，我送你过去。” 何歆安点头，跟着他快步往停车的地方走。 二人紧赶慢赶, 开着车赶去年尧急救的医院。 路上，何歆安又接到小遥的电话, 听小遥说清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两个人今天一起去了陶吧, 刚刚从陶吧回来的时候, 坐的车发生了追尾, 年尧当时护住了她的头, 自己却撞到了车窗上，当场就不醒人事。 察觉到小遥的情绪很是不稳定，何歆安一路上都在安慰她，让她别太担心。 何歆安和路栩一起赶到医院急诊时，就看见小遥瘫坐在地上一直哭。 何歆安赶紧跑过去，想扶着她起来，对方却是已经被吓得两条腿都软了，根本使不上力，最后还是路栩过来帮忙，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手术时间不长，三人在手术室外等候得，却像是过了好几年。 医生出来的时候，小遥捂着脸哭得更厉害，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何歆安咬了咬牙，走过去询问情况，“医生，请问我朋友情况怎么样了？” 穿着洗手服的医生看了眼哭得声嘶力竭的小遥，又看了眼一脸凝重的何歆安，似是疑惑地皱了皱眉，这才回道：“闭合性尺骨骨折，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听起来没什么大事，何歆安愣了一愣，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医生，这是算严重……还是不严重？” “不严重，”医生看着她笑了一下，“我看你另一个朋友哭得比患者伤得严重多了，出来时还吓了一跳，以为我是什么索命无常呢。” 何歆安尴尬地笑了一下，道了声谢谢，扶着小遥进了病房。 年尧没多久就醒了，除了有点头晕和骨折的地方疼痛之外，也没什么异常。 听年尧重新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一遍，再对比起小遥在电话里说的情况，何歆安只觉想笑又无奈。 闹了半天，只是场小型追尾，发生车祸的时候，年尧伸手去护着小遥的头，才撞折了骨头。 而小遥描述的那情况，和她哭起来的那架势，仿佛年尧是连肠子都被撞出来的那种。 何歆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无奈，“小遥你啊，以后遇见事先冷静点，不然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小遥在一旁抽抽噎噎地道歉，“对、对不起嘛，安心姐，我也、也是太担心年尧了……” “她也是被吓坏了。” 年尧在这时候忽然替她说了一句话。 何歆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小遥，意味深长地说道：“也是，突然发生车祸，搁谁身上都吓人，不过年尧啊，你能在这种危急关头，第一时间去保护小遥，真是勇敢。” 她又侧过身看向一旁一直当空气人的路栩，“是吧，路栩，你都不一定在这种时候这么及时地反应过来，来保护我吧？” 她边说边朝路栩使眼色，让他配合自己来一出，遗憾的是，路少爷并没有接收到她这句话其中的深层含义，他早在那句“你都不一定在这种时候这么及时地反应过来保护我”时，眉头一皱，立马反驳，“谁说我不会？我肯定也第一时间保护你。” 何歆安眼角一抽，无语凝噎。 而这时候，小遥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呀？” 何歆安和路栩同时看向她，却见她愣愣地看着他们二人，像是大脑在关机重启一样，愣了很久，才又开口：“等等。” 她看向何歆安，“为什么我打电话给安心姐……” 她顿了一下，又看向路栩，“小路总却也来了？” 何歆安：“……” 路栩：“……”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一问完，房间里的四个人就沉默一片。 “其实我和路……” 觉得反正瞒也瞒不住了，何歆安索性把自己和路栩的关系告诉她，正说着一半，忽然被小遥一拍掌打断。 “噢噢噢，我知道了，安心姐你刚刚是不是在和小路总加班啊？” 何歆安：“……” “周末都还要加班，这也太辛苦了吧。” 说这话时，小遥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路栩，眼神颇有鄙视上娱压榨员工的意味。 路栩啧了一声，走到何歆安旁边，伸手揽住她的肩，看着小遥道：“加什么班？我们刚刚在约会。” 小遥愣了足足两秒，随即眼睛睁大，不可思议地瞪着路栩和何歆安，“你你你们……” “对对对，我们就是在交往。” 路栩“贴心”地接下她的话，笑眯眯地开口，“不然你以为我每天中午和你们吃饭，真是找你们吃饭” 小遥：“……” 小遥把目光投向何歆安，像是不敢相信一样，向她求证。 何歆安扒开路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让他好好站着，又无奈地点头，“路栩就是我一直和你们说的男朋友。” “……” 小遥抱着脸，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玄幻。 虽然年尧人没什么大碍，但还要再住院观察几天，年尧不愿意告诉家里人，陪护的担子自然落在小遥身上。 何歆安帮着在医院附近给他们添置了一些住院要用的生活用品，就和路栩离开了，给他们机会单独相处。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那个叫小遥的朋友，对我是你男朋友这件事，有很大的意见啊？” 一从年尧的病房出来，路栩就皱着脸向何歆安提出这个疑问。 何歆安看着他，疑惑，“有吗？” “肯定有。”路栩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想起小瑶刚刚那副完全颠覆世界观一样的模样，路栩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他和何歆安交往，是件完全不可能的事一样，莫名地就觉得是，他配不上何歆安 何歆安想了想，回忆起小瑶是和自己聊过几次路栩的八卦，说他是个纨绔子弟，和他那个叫汤什么还是蔡什么的兄弟，花边料一大堆，还说要给她分享关于他们的八卦帖子，但小瑶那记性，转眼就忘，至今也没见她给自己发过半个帖子链接。 何歆安沉吟道：“可能是她觉得你有什么黑历史” “我能有什么黑……” 路栩下意识想反驳，却又止住了话。 如果前女友算黑历史的话，他还真有。 不但有，貌似还挺多…… 瞧见路栩脸上的不自在，何歆安看着他，一脸探究地问，“你也觉得自己有什么黑历史” “什么黑历史，我不知道。” 路少爷开启了装傻模式。 何歆安笑了一下，“正常人这时候都应该为自己辩解没有吧？你说你不知道，那就是有了。” 路栩：“……” 逻辑这么强的吗姐姐 何歆安又背着手，很是悠闲地哼哼，“你现在不说也没关系，下次我去找小瑶打听，她消息灵，这种八卦肯定多。” “……有有有！” 路栩站在原地，认命地承认，“我交往过很多女朋友。” 何歆安挑眉，“很多是几个” 她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的前女友，现在小学生都开始谈恋爱了，很多人到了他这个年纪谈恋爱也是正常…… “二三十吧。” ……正常个屁。 何歆安的想法在路栩说出前女友数目的时候来了个急转弯。 她脸一黑，“真是有二三十个” 路栩挠了挠头，不确定道，“也可能是三四十个，换得太多了，现在记不起……安、安心，你冷静，冷静！” 他说到一半，瞥见何歆安黑如锅底的脸色，吓得心肝都发颤了，连连要她冷静。 何歆安看着他冷笑，“路少爷，你可以啊，这辈子也才刚活二十几年呢，就换了四十多个女朋友，那你来说说，我是第四十几个” “我以前那都是随便玩玩的，都是她们自己倒贴过来的，我压根没把她们当成女朋友……” 他越解释，何歆安脸色越黑。 路栩差点给自己扇两个大耳光他是脑子进水了才和现女友提前女友，还是人数众多的前女友——们。 路栩站在何歆安面前，也不闪躲，低头认错，“安心，你要是不开心，就打我吧，别生闷气，为以前的我生闷气，不值得。” 何歆安看着他没有说话，许久，才长叹了口气，“算了。” 路栩一愣，抬头看向她，“你……不计较” 何歆安又叹了口气，“算了，不计较了。” 管他是几十个还是几百个，既然都过去了，那就是过去式，现在再怎么想也不能穿越回过去拦着路栩不让他去鬼混，她也没必要喝自己过不去。 路栩自是不知道她的想法，看到她又是叹气又是说不介意的，他反而觉得更担心。 千里之堤还能溃于蚁穴，比起一直让她在心里膈应，成为两个人之间潜在的隐患，他倒希望她能把所有让她心情不爽利的事全发泄出来，骂他也好，打他也罢，他都认了。 虽然以前和夜店里遇见的那些女人只是牵手拥抱，连接吻都因为他觉得脏和恶心都没做过，但终究是以前的他不懂事，现在的他来负责，也无可非议。 路栩看着何歆安，“安心，你要是实在不爽，揪我耳朵都成，但你别生闷气，更别像上次那样和我冷战。” 何歆安闻言笑了，“我真的不介意了。” 路栩不解，“为什么” 何歆安笑眯眯道：“因为我也有过很多老公呀，比如顾曲，就他一个能抵过你那边几十个。” 路栩：“……” 第73章 第七十三个亲亲 知道路栩颇为壮观的黑历史后,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 何歆安在追星方面, 比以前要狂热许多。 倒不是说有多疯狂，而是明显比以前痴迷了许多。 有心的粉丝注意到, 向来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网红安心，最近的新关注列表里, 增加了许多娱乐圈的明星, 划重点，男明星。 再划重点，年龄从十五岁到三十五岁的男明星。 而在她首页上，点赞的微博里面, 几十条几十条的, 都是关于男明星各种硬照造型的图, 还不乏有各种对男明星们颜值夸赞演技夸赞总是各种闭眼夸赞的微博, 硬生生从一个时装博主变成一个追星日常博。 但粉丝们却是没什么大反应, 因为她早在这波骚操作之前, 就在直播中先打过招呼，解释自己现在在上娱工作, 上娱归根结底是家娱乐公司, 她作为其中一员, 还是要多了解了解娱乐圈里的人。 何歆安说这话时，很是一本正经, 看起来就信服力满满。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骚操作, 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目的，也轻易地达到。 路栩一看到她微博上骤增的关注人，又看到她一天给那些男明星的照片点了几十几百个赞，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尤其是，当他无意中看到，何歆安在微博上，给顾曲的备注——大老公，他就差点当场爆炸。 而让他更加想要引燃自爆的是，这天晚上，他和何歆安在西餐厅约会，从对方口中得知，他们出了一个系列的新款服装，公司自产自出让顾曲代言，而这件事，恰恰由何歆安全程负责。 “为什么偏偏要你去，你不是还有和暖阳那边的工作吗？” 路栩皱着眉问，忽然觉得眼前的牛排索然无味。 她在入驻上娱之前，就和国内的知名漫画家暖阳签了长期合同，负责暖阳漫画里人物的所有现代服装。 因为是她入驻上娱之前签订的合同，再加上路雪阳保留她原工作室的分工，没对这个项目多干涉，所以这个项目，还是要由何歆安全程负责的。 就好比接私活挣外块一样，这个项目，算是她在上娱之外的工作，之前一直抽出空余时间在家里加班赶工。 现在公司赶完了新季的新款服装，她本来可以轻松点，匀出精力去做那个项目，但是她却又马上接下了负责顾曲代言这事。 她就不怕这么马不停蹄地工作，身体吃不消吗？ 路栩看着她，“你不是才赶完这季的服装，怎么不趁机休息休息？” “我本来也想休息啊……” 何歆安很是无奈地开口，“可是开会时，我一听到顾曲要当我的模特，我想都没想就站起来抢着要负责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经理就已经点头了，我也没办法。” 路栩：“……” 这哪是没办法，他看是巴不得。 心里腹诽了一句，路栩装作若无其事地切牛排，“你要是实在觉得累，可以和林婉荟说一声，让别人替……” “为什么要替我？我不用替的。” 没等路栩说完，何歆安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能见到顾曲诶，我开心还来不及，我怎么可能让别人替了我？累一点有什么，顾曲的脸能治愈一切。”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哦，还有声音。” “……” 路栩只觉太阳穴处，青筋突突突地跳。 他扯出一抹笑，“算了，你开心就好，我没意见。” ——个屁。 他意见大了去了！ 但他敢说吗？ 敢个大爷的敢！ 他清楚知道，自从那天把以前的事摊开说了，他就是个背负着几十个前女友的罪人，他要是敢说一句不好，何歆安就能搬出他以前那套黑历史黑死他。 见他这副明明酸得要死却又忍着忍着什么都不说的憋屈模样，何歆安心里有了几分邪恶的快感。 她不是个圣人，知道路栩以前的感情经历是那么丰富，要说心里不膈应，那是骗人的。 但她怎么可能去直接和对方说，她在意得要死，她恨不得穿越回去，拦着他不让他去那些欢乐场鬼混。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明里暗里，在他面前提各种男明星，邪恶地想让他也体验体验她心里的憋屈。 不过，她也是个懂得适可而止的人，见路栩果然也开始在意这种事，还和她一样这么憋屈，她没在刺激路栩。 何歆安端起高酒杯抿了一口红酒，这才看着他，不紧不慢地笑道：“放心，我再喜欢顾曲，也只是对明星的那种喜欢，而且，他也是个有女朋友的人了，我总不可能去抢了他女朋友的位置吧？” 这话本意是安慰，然而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路栩选择性忽视了她的前半句，听到她后半句话时，反射性拧起了眉，“你是在告诉我，如果顾曲没有女朋友，你就想去追求他？” 何歆安：“？” 在何歆安一脸懵逼的时候，路栩又磨着牙瞪着她，“你想都别想，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你死心吧。” 明明他是在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何歆安忽然就被他这奶凶奶凶的生气模样萌出一脸血。 她眨了眨眼，也没过脑子，就把话脱口而出，“万一人家那女朋友只是个假的绯闻呢？” 路栩：“……” 这饭吃不下去了。 路栩忽然从位置上站起来，椅子因为他忽然大幅度的动作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何歆安被他这大动作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向他，有点莫名其妙，“你要干什么？” 路栩磨了磨后槽牙，瞪着她，“我现在就去查，让你看看他女朋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查就查，路栩一回到家，就打电话让人去查一查顾曲背后那一直不露面的女朋友到底是真是假，又是何方神圣。 但他也知道，顾曲在公开恋情之后，不管各路狗仔怎么挖，也再没他女哦也的消息，不是顾曲把她保护得太好，就是顾曲那位女朋友，身后势力很强，所以这事，没点时间是查不出来的。 刚打完电话，正打算上楼回房间，刚好路爸爸从书房出来，叫住他，“站住。” 路栩顿住脚步，看向自家父亲。 路爸爸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跟我进来” 就背着手，兀自回了书房。 路栩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但还是跟了进去。 路爸爸坐在椅子上，呷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问:“最近有没有听你姐姐的话，在公司好好工作？” 路栩点头应了一声，“我在努力适应。” 路爸爸瞥了他一眼，“工作这么久了，你还在适应？我要的可不是你对公司的适应，一年之内，我要看到你的成绩，不然，你就乖乖去联姻。” 张口闭口就是联姻，路栩忽然觉得有点悲哀，他在自家父亲的眼里，好像就只有这么个作用。 路栩抿着唇，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把这股气忍住了。 他沉声道:“我会证明，我不止联姻这点作用。” 路爸爸嗤了一声，似是很不屑，“荒唐了二十多年，你想一夜飞天？我就看你要怎么证明证明给我看。” 路栩看着他，“就这点事吗？您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回房了。” 路栩转身就要走，路爸爸在他身后怒斥，“这是你和你老子说话的态度吗？站住！” 路栩转过身，紧握着拳，冷脸看着他，“我不知道对您还该有个什么样的态度。” “你……” 路爸爸被他噎了一下，又拿起旁边一个小礼品盒，扔给他，“明天早上十点，欧阳家的千金会回国，你去给我接机，送点礼。” 路栩接住礼品盒，略有不解，“为什么要我去？” 问完之后，他细想了一番，欧阳家的千金，和纪小琪是一个年纪，最近路家恰与欧阳家也有合作，他骤然冷下脸，“您是又想让我去接近欧阳家的女儿？” 一个纪小琪还不够，这还又给他找了另一个备着？ “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路爸爸完全没有一点解释的意思，把东西扔给他，就把他赶出了房。 离开书房，路栩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堪堪忍住这脾气。 他冷着脸，给汤煜打了个电话。 “汤煜，帮我做件事儿。” 彼时汤煜正坐在电脑前在游戏中激战，能腾出一只手接下他的电话再按下免提已经是大不容易，他在那边吼道:“啥子事儿，有屁快放！” 路栩垂着眼，问:“还记得欧阳茹吗？明天帮我去接她回国。” 他顿了一下，看了眼书房的方向，眼神发凉，“再马上给她找个男朋友。” 第74章 第七十四个亲亲 不得不说, 路雪阳确实是个精打细算的主。 自家艺人代言自家服装，看起来两边都赚, 但受益最大的，还是上娱这个老东家。 对他们服装公司来说, 要想在娱乐圈里找到和顾曲咖位对等的明星来代言宣传，代言费宛如天价，而顾曲属于上娱本部这边，看在大家都是同事的份上, 对他们服装公司这小分支的开价, 自然不会很高。 就好像是熟人之间交易，只按成本价买卖, 我只赚回我的成本, 利润一分不要你的。 当然, 顾曲作为一个付出劳动的人，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利润。 相比接其他品牌的代言，在代言合同的期限内，赞助商或许能给他提供各种服装，但他接下本公司这个代言之后，只要服装公司不倒，他不和上娱解约, 他这辈子的衣服, 基本上都不用愁了。 再者, 作为本季服装的主要设计师之一, 何歆安打从心里觉得, 顾曲是最适合代言这季服装的人，没有之一。 尤其是她今天在摄影棚里，亲眼看到顾曲穿着自己设计的服装，她更觉得，这些服装，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 人高腿长，宽肩窄腰，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活脱脱一个衣架子。 这次的设计主题，主打清新，她针对的客户，也是青年男性，尤其是十八到二十八岁之间的男性。 她这次设计的其中一款衬衫，为了突出春天里的小清新主题，她特意在白底衬衫上，添上绿叶的印花，看起来略有花哨，气质油腻腻的人，稍有不慎，就会穿出沙滩衬衫的感觉。 而顾曲却能驾驭得很好，不仅能驾驭好，还能让这衬衫看起来锦上添花。 本来以为，他这种高冷禁欲的气质，和这种小清新主题不搭，但当他走入摄影棚的后，戴上装饰用的圆框金丝眼镜，不刻意去凹造型，只是在不经意间莞尔一笑，昙花一现，却惊艳了众人。 就好像漫长寒冬之后，一缕微风吹过，带来一片春意。 尽管之前看过顾曲很多硬照，但何歆安还是被他的表现力所震撼到。 关键对方的本职还是个歌手，而非专业的模特。 几个小时的拍摄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一见到顾曲走出摄影棚，何歆安连忙跑过去，和他打招呼，说明自己想拍张合照的来意。 “顾天王，我是何歆安，是这季服装的设计师，也是这次代言的负责人，请问我能和您拍张照吗？” 刚刚在拍摄期间，虽然也有休息的间歇，但她向来公事和私事还是拎得很轻，她没去在对方工作的时候打扰，而且她自己也要趁着短暂的十几分钟检查成片，根本顾不上去和他说话，更别说要一张签名什么的。 听到她急急忙忙说了一长串介绍，顾曲弯了弯唇，“何设计师，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顾曲就好，不过如果要拍照的话，可以等我把衣服换了吗？” 听到他说让自己叫他顾曲就行，何歆安简直受宠若惊，连连点头，让他先去换衣服。 目送着他去换衣间换衣服，何歆安又对他的印象好上了几分。 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没有发行的新款服装，如果就这样和她拍照的话，保不齐她会传到朋友圈或者微博上，这样就等于间接泄露了商业机密。 何歆安原意也是想让他先去把衣服换了再来拍照，但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说，对方就先提出来了。 不得不说，顾曲当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也难怪他能不动声色地谈这么久恋爱，公开恋情之后，女方的一丁点消息，都没有被媒体传出来，藏得严严实实。 一想到顾曲那位被保护得很好的女朋友，何歆安就不由得想起了昨晚路栩放下的话。 也不知道他是一时气话，还是真的要赌气去查顾曲的女朋友。 如果路栩真要去查，以他的人脉和手段，肯定能挖出来，真的查出来的话，那对顾曲来说，也太不厚道了。 何歆安想了想，觉得实在放心不下，就给路栩发了一条消息。 【安心：你不会真要去查顾曲女朋友吧？】 对方似乎刚好在看手机，几乎是秒回。 【路少爷：你不是不信吗？】 【安心：我昨晚只是随便说说。】 【路少爷：那我现在也只是随便查查。】 何歆安：“……” 沉默了几秒，何歆安又劝他。 【安心：我真信了，他刚刚亲口和我说的。】 消息发过去，何歆安小小地良心不安了一下。 为了劝他，她还真是什么谎都能编一个出来。 她这么说的本意，是为了让路栩信服，自己是真的相信顾曲的女朋友是真的存在这件事。 然而对方的脑回路明显和她不一样，抓住的重点也和她的不一样。 路栩很快发来一条回复。 【路少爷：他刚刚和你说的？你们现在在一起？你们在哪？！】 还没等何歆安去打字回复，路栩就打来一个电话。 她被这突然跳出来的来电提示吓了一跳，偷偷看了四周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又连忙捂着手机屏幕，偷偷摸摸按下接听键。 才刚接下电话，手机里就传来男生火急火燎的暴躁声音。 “何歆安，你在哪儿呢！” 继刚刚被他突然打进的电话显示吓了一跳之后，何歆安又被他这震耳聋的大嗓门吓得差点把手机给丢了。 何歆安汗颜了一下，“今天服装造型拍摄，我在摄影棚……”呢…… “呢”字还没说出口，手机里就传来“嘟——”的忙音。 她低头一看，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 何歆安：“？” 她以为对方可能是不小心挂断，就试着回拨了一个，然而等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接听。 听着机械的女声在电话里用中英文重复了好几遍“您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何歆安皱着眉挂断了电话。 路少爷又犯什么病了？ 而“又犯了什么病”的路少爷，正攥着手机，用飞一般的速度，从自己的办公室，往摄影棚跑。 边跑他边在心里碎碎骂，他二舅大老爷的，他就知道，何歆安想着负责新服装代言的事，目的不纯，你说工作就工作，这他妈还聊上了？ 还他妈都聊到女朋友这么私密的话题上了，这他妈是要交流得多深入，感情是有多好，关系进展得是要多快！ 他这男朋友当的，不仅晚上要听着女朋友在自己耳边念顾曲好顾曲妙顾曲帅得呱呱叫，白天还要去现场把女朋友从她仰慕对象身边揪回来，一下会议就要来个八百米冲刺赶过去，他容易嘛他！ 而在他朝摄影棚赶过去的同时，顾曲已经换完衣服出来了。 何歆安连忙拿着手机迎过去，打开拍照的软件，本来正想着和顾曲自拍一张，但又像是想到什么，动作一顿。 两人自拍合照的时候，站在一起难免距离有些近，还显得亲密，她想到要是某个泡在小醋坛子里长大的小少爷看到了，这醋坛子怕是要被打翻。 想到这，何歆安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似乎是看出了她有什么顾忌，顾曲问了一句，“何设计师怎么了？” 何歆安又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怕男朋友介意合照，好像显得她男朋友着都不准，肚量很小一样。 尽管某人在这方面也确实是这样，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在外面，她还是要留点面子给他的。 灵机一动，何歆安扯开嘴角笑了笑，拐着弯道:“在合照之前，我可不可以问顾天王一个问题。” 顾曲点了下头，“你说。” 何歆安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如果顾天天的女朋友看见顾天王和异性合照，她会生气吗？” 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顾曲一怔。 何歆安又连忙补充了一句，道歉，“不好意思啊顾天王，我不是想八卦，也不是想打探什么隐私……” “没事。” 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温柔的事，顾曲笑了笑，语气柔和，“她不会生气。” 不仅不会，她以前还经常是帮着给他和粉丝拍照的那个人。 似乎是看出了何歆安忽然问这话的原因，顾曲朝旁边的经纪人招了招手，“小张，你来帮我们拍几张。” “好勒，哥。” 经纪人小哥爽快地应下，走过来，接过何歆安的手机，让何歆安和顾曲并肩站在一起。 他站在二人身前几步远处，举着手机，“来，顾哥和何设计师看这边，数三下开始拍哈，一，二，三……” “等等！” 经纪人小哥口中的“三”字才刚发出一个声母的音，就被人忽然打断。 何歆安和顾曲同时朝声源处望过去，只见一个男生站在门口，单手扶着门框，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气喘吁吁的模样，像是刚刚跑了一段八百米。 路栩喘了几口气，直起身子，一脸苦逼的表情在他抬起头的瞬间，就立马从脸上消失。 他盯着何歆安，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又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也要拍，一起。” 何歆安:“？？？” 何歆安:“……” 第75章 第七十五个亲亲 路栩的突然出现, 让整个摄影棚的人都注意过来, 又紧接着谜一样地提出要和顾曲合照，更是让所有人陷入一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之间一定有什么大事”的迷之沉默。 旁边举着手机的经纪人小哥都懵逼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注意到其他人投过来的探究目光, 何歆安又无奈又着急。 无奈的是, 路栩这家伙怎么跟坐了飞机似的, 上一秒还跟她通电话呢，下一秒就赶过来了。不用想都知道，他这飞机里加的不是油, 是醋。 着急的是, 这么多人眼巴巴看着呢, 众目睽睽之下, 他的什么举动都会被放大，谁知道他会不会说出或者做出什么更惊人的举措, 一下就暴露他们的关系。 何歆安定了定神, 艰难地挤出一抹笑, 试着挽回这尴尬的局面，“小路总, 您怎么这么突然就来这了？” 顾曲就站在旁边, 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去警告威胁他，只能悄悄地抛出一个暗示的眼神。 万幸的是，路栩并没有做出她担心的事, 而是很生疏客气地笑了笑, “何设计师, 别担心，我可不是来搞什么突击检查的。我只是刚好路过这，又想起今天是顾曲来拍摄，所以就来看看。” 说着，他瞥了一眼顾曲，又看向何歆安，别有深意地笑，“毕竟，我也和何设计师一样，很崇拜很喜欢顾曲呢。” “……” 沉默。 还是沉默。 谜一样的沉默。 男生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刻意加重了“喜欢”这两字的读音，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某种沉思。 何歆安的沉默，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他说他不是来突击检查的，言外之意他就是来突击检查的，只不过检查的不是她的工作，而是她本人。 说这话时，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看，你又在背着我去花痴别的男人，让我抓到了吧！” 而后一句，他说他和自己一样，也很崇拜很喜欢顾曲，分明是在控诉她，怎么又是顾曲，怎么老他妈是顾曲！ 然而，其他的人，其他不知道他们两真实关系的人，自然不知道路栩话里的深层含义。 所以他们就只能很浅显地从表面意思理解了。 小路总刚好路过这（鬼知道是不是真的刚好）—— 小路总知道顾曲在这—— 小路总忽然跑过来要和顾曲拍照—— 小路总亲口承认……喜欢顾曲。 毫无悬念地，吃瓜群众们陷入了沉思。 而被小老总点名喜欢的当事人顾曲，在一秒钟的怔愣，和一秒钟的沉默后，恢复淡定，礼貌而疏离地回了一句，“谢谢小路总的赏识。” 反应之快，不愧是在娱乐圈身经百战的人。 顾曲又朝旁边一脸懵逼的经纪人小哥打了个招呼，“小张。” 经纪人小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举着手机准备重新拍照，“小路总，何设计师，来看这边。” 原本何歆安是和顾曲并肩站在一起的，正准备拍，就被路栩的突然出现给打住了，在说话时，何歆安又在不经意间挪了两步，和顾曲拉开了些许距离。 而路栩在经纪人小哥举着手机要拍照的瞬间，一个箭步，插到了何歆安和顾曲之间，硬生生地把这拳头大小的缝隙距离，挤出他一个大男人能立足的空间。 何歆安被他挤得往旁边踉跄了一步，又马上被路栩揽着肩膀扶住。 她心里一惊，怕被别人看出点什么，下意识要挣脱，却见男生笑得一脸坦荡荡，“何设计师，小心摔倒。” 确实是坦荡荡，他揽着她的手，并没有直接紧贴在她手臂上，而是虚握成了拳，离她的手臂刻意保持了些距离。 在外人看来，他真的只是单纯地好心去扶住她，连小细节都很绅士。 而路栩不等她再说什么，就又转过头去，伸出另一只手揽住顾曲的肩膀，朝他笑得更是坦然，“手机拍摄视野窄，咱们靠得紧一点。” 何歆安：“……” 顾曲：“……” 三个人的合照，两个人的假笑，中间那个人，一脸灿烂，乐得脸上都快要开花。 何歆安以为，路栩半逼迫地让他们强行拍完这张合照，就消停了，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了。 然而，拍完照后，男生摆出一副悠闲的姿态，站在旁边等着什么。 在何歆安准备把手机收回口袋的时候，他又忽然开口，“等等。” 何歆安看向他，女人的直觉让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不安地问：“小路总，您还有什么事？” 果然，她敏锐的不捕捉到，男生眼里闪过不怀好意的狡黠。 下一秒，就听到他很是“好心”地提醒，“何设计师，好不容易能和大明星合照，还是你这么喜欢的偶像，你不发到微博上，给喜欢你的粉丝们发发福利吗？” 瞧他这话说得多客气多“好心”，还特意提醒了是和她“这么喜欢的偶像”合照，让她发给“喜欢她的粉丝们”看，客气得她如果不发，就是在间接说明，她其实没那么喜欢顾曲，也一点都不宠着粉丝一样。 听完他这句话，何歆安几乎要磨牙了，差点没忍住要冲上去揪着他耳朵给他一记爆栗。 但是顾曲又还站在旁边，摄影棚里又有这么多人，她怎么可能去做心里想的这些举动。 何歆安强扯着嘴角，挤出一抹笑，昧着良心去回应他，“小路总说得是呢。” 她又话锋一转，拿出最精妙的理由推辞，“不过女孩子嘛，拍完照都要用美图软件修修图的，我想……” “何设计师你这么漂亮，哪里还用修图啊？” 没等她把推辞的话说完，路栩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他笑眯眯道：“何设计师这么漂亮，顾大明星也帅得很，根本不需要修图嘛。” 他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伸出食指指着自己，一脸受伤，“难道，何设计师的意思是……我这张脸，长得要靠修图？” 何歆安：“……” 这人的戏能少点吗？ 这么多人在这，她心里再想给路栩一个三百六十度回旋踢，表面工作也不得不做足。 何歆安机械地笑了笑，再次昧着良心回他，“当然不是，小路总多虑了。” 路栩哦了一声，又点点头，“那你现在发呀。” 说完，兴致勃勃看着她。 仿佛不亲眼看着她把这张照片发出去，就不走了似的。 何歆安沉默了一秒，最终还是迫于无奈，把照片发了出去。 原本在路栩没有插进来强行三人合照之前，她也是想着和顾曲合照完，就发在微博上。 一个是，因为自从她进了上娱工作之后，微博评论和私信里，总有粉丝问到她，要没有遇见明星，恳求她如果遇到了的话，能不能偷偷拍几张图返到微博上，让她们满足满足眼福也好。而粉丝们提及的明星里，频率最高的当属顾曲。 另一个出于私心，有点那种小女生炫耀的成分，让别人看看她在有生之年竟然也能和偶像一起合照。 但是现在！ 路栩插.进来了。 何歆安……只想微笑。 心累地把那张照片传到网上，果然没过几分钟，因为顾曲的热度，微博评论数和转发数就破了她以往的数据记录。 “卧槽卧槽！顾曲！” “安心啊啊啊啊，你竟然真的遇到顾曲了！” “羡慕嫉妒恨，取关拉黑一分钟[doge]” “不行我也要进上娱！请问上娱还缺清洁工吗，专门扫顾曲休息室的那种！” “诶诶诶中间这位是谁，小哥哥也好帅呀！” “小哥哥笑得好开心呀，可爱想……[太阳]” “顾曲让给你们，中间这位小哥哥我抱走了[doge]” “只有我注意到了中间这位小哥哥同时抱着两个人吗？[睿智]” “小哥哥人生赢家[doge]” “我也注意到了，小哥哥揽着安心小姐姐的绅士手，揽着顾男神的不是[doge]” …… 不知道从哪条评论开始，微博底下的风向开始变了。 从“羡慕安心成功和男神合影”，变成了一半讨论顾曲，一半讨论路栩，有很多人推测他是上娱哪位新出道不久还没什么名气的小明星，或者是即将出道的谁。 连很多顾曲的粉丝，都开始“不安分地”想要爬墙，在评论下向何歆安求“c位小哥哥”的微博。 当然，发完微博就收了手机的何歆安，没有看到这些评论。 这个时候，摄影棚已经没什么事了，顾曲还要继续下个行程，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已经到了午休时间，何歆安也打点了最后一点事，就准备去员工餐厅吃饭。 她才刚走两步，身后的路栩就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何歆安假装没有听见，甚至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然而身后的男生哪会这么轻易就罢休，他长腿迈了几个大步，就追上了她，走在她身边，做出一副“刚刚都一起拍过照了咱们就老熟了”的模样，笑眯眯道：“何设计师，你是去餐厅吃饭吗？正巧，咱们一起啊。” 何歆安磨了磨牙，侧头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路栩，这里还这么多人呢，你给我注意点儿。” “怕什么，我又没有跑过来搂着你。” 路栩更小声地回她，压低着声音和她嬉皮笑脸，“要不你再假装摔倒一下，让我在这抱你一下？” 何歆安：“……” 第76章 第七十六个亲亲 在顾曲拍摄完之后的几天里, 何歆安一方面忙着挑成片，催进度，一方面又要赶暖阳那边的设计，在公司忙得脚不离地, 回到家又要加班赶工。 这一忙上头，脑子用得多, 就容易饿, 所以她时常备着些小零食和小点心，方便加班饿了的时候吃。 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一周下来, 胖了几斤。 何歆安现在特别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路过药房时, 脑子抽风去站到门口的体重秤上，给自己找不愉快。 看着自己已经破百的数字，何歆安瞬间觉得，自己刚刚才在蛋糕店买的两罐抹茶酥, 索然无味。 到了公司，何歆安第一件事就是把两罐抹茶酥放小遥桌上，严肃又诚恳道：“我决定减一个月的肥, 可以帮我解决它们吗？” 要是在以往，小遥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然而今天，小遥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她摆手拒绝, “我昨天才去办的健身房的年卡。” 听到小吃货竟然拒绝吃零食, 还准备去健身房, 何歆安有些惊愕，“你怎么突然想起健身了？” 闻言，小遥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忽然染了几分羞意，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年尧也在那健身。”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自从年尧出了那次小车祸后，何歆安明显察觉到，小遥和年尧之间的气氛有点变化，即使这二人都没有说在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作为一个旁观者，也早猜出了大概。 何歆安暧昧地看了她一眼，还什么都没说，就一个带着调侃的眼神，就把小遥臊得红了脸，把两罐抹茶酥还给她，转过身趴在桌上，自己搁那害羞。 何歆安摇头笑了笑，这时，桌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 她拿起一看，看到发消息的人，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 【路少爷：最近怎么回事儿？总觉得公司的人一个个看我的眼神都很诡异】 【安心：怎么个诡异法？】 【路少爷：不知道哇，刚逮住一个问，那人死活不说，气死我了！】 何歆安不觉笑了下，仿佛看到男生一脸求知欲却又死活不可解，于是气急败坏的模样。 不过，她应该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诡异。 路栩不怎么玩微博，但她是玩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种诡异，是从她发了那张合照到微博上的那天开始的。 评论里有一小部分热衷于站cp的网友，已经开始脑补顾曲和这位“c位小哥哥”之间的“爱恨情仇”了，魔性到奇幻的脑洞，一张照片就能给他们拉郎配。 而恰恰，她最近又从小遥这里听到别人议论路栩的八卦，说这位小路总在摄影棚突然出现，还明目张胆地向顾曲表白心意的英勇事迹。 小遥还忧心地问过她，路栩是不是个假直男，让她更是哭笑不得。 想到这，何歆安就忍不住笑，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安心：你离男人远一点，这种诡异就好一点】 她又额外补充。 【安心：尤其是顾曲。】 路栩：“？？？” 这他妈又关顾曲什么事？ 路栩懵逼了一会儿，不过因为何歆安的这话，他又仔细想了想，确实啊，他这几天一靠近男人，那些男人就开始躲躲闪闪了，好像他会吃了他们一样。 路栩琢磨了一会儿，也没琢磨出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但还是愿意相信何歆安的话，决定听她的话试试。 珍爱生命，远离顾曲。 哼，顾曲。 路栩不屑了哼了一声，顾曲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会哄得女人一套一套的，他又不是不会。 忽然想到了什么，路栩又给何歆安发了条消息。 【路少爷：把你的车借给我用一天】 看到路栩发来的消息时，何歆安有些疑惑，他自己不是有车么，借她的干嘛？ 【安心：你自己的车呢？】 【路少爷：在车库呢，就是今天想开开你的】 何歆安：“……” 她有理由怀疑这是某人故意找个烂理由，好在上班时间找她。 对方又发来消息，让她午休的时候拿着车钥匙在某层楼的楼梯间等他，何歆安无奈应好。 正好，她也想拿点其他东西给他。 和路栩发完消息，何歆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子，又弯下腰在旁边的矮柜里，掏出一个又一个零食，小面包，麻薯，硬糖……一个4k大小的纸袋子，都被她给用零食装满了。 把平时囤的零食翻出来，何歆安自己都被震惊到了。 ……可能她上辈子是只松鼠吧。 囤这么多零食，饿了就拿出点吃，不长胖才怪。 何歆安痛定思痛，在午休的时候，带上车钥匙，提着这袋零食，还有那两罐抹茶酥，去了和路栩约定好的楼梯间。 死贫道不死道友，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路栩仅有的四块腹肌换掉她身上的几斤肥肉。 路栩早就下了会议，在楼梯间等着她，看着她又是提着袋子又是拿着罐子的，连忙走过来帮她扶着门，以免她被弹簧门给撞到。 他接过何歆安手里的东西，“你刚从超市回来？怎么买这么多零食？” 何歆安笑眯眯开口：“都是给你的。” “真的？这么好？” 路栩有些受宠若惊，把两罐抹茶酥抱在怀里，腾出手去翻纸袋子里的零食，基本上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甜点，和他的口味大相径庭。 他也没不开心，咧着嘴开口，“都是我喜欢的。” 和他住了这么久，何歆安哪会不知道他的口味，她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和他说实话，“行了，别贫嘴，这都是我平常买给自己解馋垫肚子的，最近胖了几斤，不能再吃下去了，就都提过来给你，你帮我解决它们。” 路栩把两罐抹茶酥抱在怀里，“我不管，反正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他腾出一只手去揽住何歆安的肩膀，“而且你哪胖了？明明一点都不胖。” 别的贫嘴何歆安还能抵抗，就这句不胖，夸得她忍都忍不住。 何歆安半嗔半夸地看了他一眼，“算你懂事。” “我一直都懂事儿。” 路栩得意地哼哼，身后的小尾巴都快摇到天上去了，嘚瑟地开口：“我这么懂事儿，是不是有什么奖励呀？” 说着，就凑上脸要去亲她。 却在半路被何歆安伸手捂住嘴，“现在不行，我没带口红呢，亲花了都补不了妆。” 而且这楼梯间也不安全，要是忽然来人了怎么办？ 她顾虑得多，路栩却是一阵委屈，拿开她的手，控诉道：“上次给你夹到了娃娃，你也没亲，这次你也不给亲。” 听着他比声泪俱下还要委屈的控诉，何歆安无奈又好笑，“好好好，那等回家我双倍补给你怎么样？” 路栩滴溜转了一下眼睛，“双倍是多少？” 何歆安笑着哄他，“就是你想亲多久亲多久。” 闻言，路栩喜笑颜开，“这……” 话说到一半，他忽地一顿，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这么兴奋，于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这么好”，硬生生改了口，做出一副勉强答应的模样，“这还差不多。” 何歆安把他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只觉好笑。 何歆安不知道路栩拿着自己车钥匙到底要做什么，问他他也不具体说。 一直到下班的时候，她接到路栩的电话，让她下了班别去地下车库，直接往公司右边走，到公司对面公交站旁边的小街道路口等着。 她才走到小街道旁边，身后就响起一阵鸣笛声，还没回头去看，一辆车就停在她身边。 副驾驶的车窗摇下，让她得以看到，驾驶位上男生熟悉的俊脸，“美女，我送你回家呀。” 语气贱兮兮的，让人听了想打他，又因为那张无害的脸，偏偏舍不得打他。 何歆安开了车门坐上副驾驶位，好笑地问：“你借我的车，就是想用我的车送我回家？” 这么神神秘秘的，还以为他要…… 何歆安忽然发现这车里有点不一样。 她连忙看了眼自己的座椅，又转过身去看后座的座椅，和她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尽管她把车保养得挺好，车里也一直保持干净，但开了几年，还是能看出泛旧的痕迹。 然而现在，整个车里，都焕然一新，座椅上还多了一层装饰，后座上也多了几个娃娃。 温馨，又不显得太粉嫩，简直像是为她量身设计的风格。 路栩侧过头，看着她笑，“喜欢吗？” 何歆安惊喜道：“你怎么忽然想到弄这个了？” 路栩得意地晃了下头，“生活，偶尔还是要有点小惊喜的嘛。” 他原本是想直接买辆新车给她的，但转念一想，上次满屋子的玫瑰花让她吓成那样，他忽然帮她把车给换了，她不得吓得更厉害。 他也吸取教训，惊喜嘛，不一定要大手大脚铺张浪费，但一定要把心意送准了。 所以，今天抽空开着她的车，去小小地把里面翻新又重新装饰了一遍。 路栩朝何歆安那边俯下身，去给她系安全带，边眨着眼问：“是不是觉得应该特别奖励我一下？” 说完没等她回答，给她系上安全带，就飞快地亲了她一下。 何歆安只觉好笑，“你自己系好安全带，快开车。” “可是我还想再亲一下。” “现在亲了，回家就不准亲了啊。” “那我不亲了不亲了，回家再亲。” 第77章 第七十七个亲亲 因为何歆安的一句话, 路栩安分了一路，全程认真开车, 不打情骂俏，不嬉皮笑脸，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何歆安是觉得欣慰又好笑, 等他把车停好，就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倾身过去, 往他脸上啾了一口，“真乖。” 哪知路栩却捂住自己被亲的脸，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仿佛自己被占了多大的便宜, 吃了多大的亏一样。 “就这样？” 路栩不满地看着何歆安, “你这是耍赖啊。” 说好的双倍还给他，说好的随他亲多久，怎么就来这么一下？连一秒钟都不到吧？ 看他这一脸委屈的模样，何歆安忍不住笑出来，故意逗他，“这是看你路上听话附赠的，不喜欢啊？” “不不不……” 路栩连忙否认，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喜欢的, 喜欢的。” 何歆安抿着嘴笑, 手抓着他驾驶座上的靠垫, 想凑过去再亲他，这次却被路栩拦住。 “先等等。” 路栩一脸郑重其事，“我觉得这么正经的事，不能在这车里委屈，应该回家做，慢慢做。” 他说得好不正经，何歆安却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其他意味。 她笑着拍了路栩一下，“喂，路少爷，你别得寸进尺啊。” “哪里得寸进尺了？”路栩一脸坦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男朋友都在家门口了，你都不请上去坐一坐，喝喝茶吗？” 他又眨了眨眼，话里有话地问何歆安，“五百姐姐，你难道不想吗？” 何歆安没他这么奔放，被他这么直接的暗示问得脸蛋一红，羞赧得想打他，“你怎么没个正经。” 说完就开了车门下车了。 没正面回应他，却也没有拒绝。 路栩嘻嘻笑了一下，也下了车，三两步追上了她，揽着她的肩膀，边走边调侃，“不正经的不是我，是我们小路少爷。” 何歆安被他调侃得脸色更红，扬起手作势要推开他，“你离我远一点。” “不要不要，我要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 流氓！ 何歆安真希望自己能懂得再少一点，偏偏她又什么都能听懂，被路栩耍腔耍得整张脸都发烫。 而路栩嘴上调戏她还不够，手也没多老实，进了电梯，揽着她肩膀的手不知道何时就滑到了她腰上，轻轻一捏。 腰上的痒痒肉被他冷不丁捏了一下，何歆安一个激灵，被养得笑出声，作势要去打他，“别闹。” 路栩自然不会听，反而又捏了一下，坏坏地笑，“现在放过你，回家可不会再放过你了。” 之前在路上威胁他的话，他现在原模原样还了回去。 这记仇的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 何歆安哭笑不得，只得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好不容易等着电梯终于到了，何歆安抓住路栩的两只手，拉着他走到家门口。 开门之前，她先警告道：“老实点啊，别乱动，不然不准你进去。” 路栩抿着嘴点头，一副乖巧得不能再乖巧的模样。 何歆安这才欣慰了一点，从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 然而她刚走进屋，才把包放下，就被身后的男生从背后抱住。 路栩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在她耳畔低喃，“五百姐姐，我改主意了……” 身后人说话时炙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的皮肤上，引得何歆安一阵头皮发麻，“你改什么主意了……” 仿佛她这话是个什么很好的笑话一样，引得男生一阵低笑。 “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是那个主意……” 路栩低笑着开口，侧着头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我不喝茶，我想吃肉。”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何歆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路栩打横抱起，惊得她一声低呼，反射性去搂住他的脖子。 路栩低头盯着她，“想在哪？” 何歆安羞得用两只手捂着脸，“我不随你嘛！这个还问出来做什么！” 路栩笑了一声，抱着她径直去了卧室。 路栩把何歆安放在床上，两条腿跪跨在她身侧，拿开她捂着脸的手，含笑看着她，“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什么？” “谁和你……” 何歆安瞪着他，本来想说一句“谁和你老夫老妻了”，说了一半，剩下那半却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路栩捏住了她的下巴，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唇。 瞬间，何歆安周身都充斥着他的气息。 男生也应证了那句“老夫老妻”的话，滑溜的舌尖娴熟地从她唇间挤进去，撬开她微张的贝齿。 捏着她下巴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松开了，滑到了她的腰上，从衬衫下摆探进去，贴着她腰侧滑嫩的皮肤轻抚。 却还觉不够，又不安分的一路上移。 直到覆上高耸的柔软，惩罚一样的抓了一把。 何歆安一时没忍住，从口中溢出嘤.咛，似乎又觉得这声音格外羞耻，她伸出手去环住路栩的脖子，想用他的吻来封住自己的唇。 而路栩却把这当作是她的回应，也回应得更激烈。 渴望而急切。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高高低低的喘息声，时而轻缓，时而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渐黑，街上行人渐少。 晚风偶尔吹过，却因为玻璃窗的阻挡，不能如愿抚摸到窗户上垂着的轻盈纱帘。 纱帘就这么垂落着，掩盖着房内的一片春.色。 房里弥漫着一股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床下衣物遍地，还有几个撕开的的方正小包装袋。 何歆安坐在床头，倚在路栩怀里，手指把玩着他胸前的戒指吊坠。 今天这番酣战，比以往要激烈得多得多。 她现在浑身发软一样，整个人都觉得疲倦。 尽管腿间残留的湿意让她觉得有些不适，但她怎么都不想动，就想这么坐着。 何歆安仰着头看向罪魁祸首，“今天怎么这么凶？” 路栩摸了下鼻子，“没有啊。” 何歆安“嘁”了一声，“撒谎，你刚刚都弄疼我了。” 听到她说疼，路栩连忙询问，“疼了？现在还疼？要不我看看？” 说着就要掀开被子去看她，却被何歆安眼疾手快抓住手。 何歆安又恼又羞，“看什么看，不准看。” 路栩弱弱地哦了一声，又小声嘟囔，“不准看就不准看嘛，就对我这么凶。” 何歆安惩罚性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做出一副很凶的表情，“我还能更凶呢。” 路栩嘴一撇，也张大了嘴作势要去咬她，“那我比你还凶。” 两个人在床上又玩了一出比谁更凶的攀比游戏，最后却又不知不觉变成了在床上“翻滚”的戏份。 何歆安几乎是瘫软在了床上，身心俱疲。 路栩挪过来，搭在她肚子上抱着她，手又偷偷摸摸地想往某个地方移。 何歆安拍下他不安分的手，瞥了他一眼，“还想做，属泰迪的呀你。” “我就摸摸嘛。” 路栩紧挨着她躺着，手又想搭上去，又被何歆安抓住拿开。 他委屈巴巴，“我本来就属狗。” 何歆安笑了一声，“那你还真是只小泰迪。” 又凶又能日。 路栩磨牙，“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能不能威武点，那种小不点也能代表我吗？” 何歆安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说，“那哈士奇？” 路栩：“……” 看着路栩一脸憋屈的模样，何歆安笑得胸腔里都发颤。 她揉了揉路栩的头，“好了，不逗你了，你在我心里超帅的，真的。” 为了表明自己这话的真实性，她还特意在末尾加了一个强调。 然而路栩却是一脸不信地看着她，“那顾曲呢，在你心里，我和顾曲谁更帅？” 听他问出了这话，何歆安也知道了，他今天在床上格外激烈的原因。 这段时间，路少爷怕是被灌了不少醋吧。 何歆安忍不住笑了，伸出手去捧着他的脸，一阵揉捏，“当然是你最帅，你是我男朋友，别的男人能比嘛，再帅也比不上你。” 路栩本来还想绷一会儿脸，可听到这话，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抿着嘴哼哼，“我当然知道我最帅。” 何歆安笑了一声，继续开口，“其实这段时间，我在你面前提其他男人，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 她戳了戳路栩的胸口，“我这么喜欢你，知道你以前交往了那么多女朋友，我不在意才怪呢。” 因为喜欢，才会在意，因为在意，才会生气。 如果有一天真的无法为他产生一点情绪波动了，那才是真的怎么挽救都无望。 路栩委屈地眼巴巴望着她，“那你现在气消了吗？” “早就不气了，”何歆安捏住他的脸，笑道：“我不是也让你生气了嘛，算我们扯平啦。” 听她这么说，路栩才喜笑颜开。 然而何歆安又幽幽开口：“不过，以后你要是再敢招惹其他女人，惹我生气，我就……” 她说到一半却顿住，没再继续往下说。 路栩忍不住先开口问：“你就什么？” 何歆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竟然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想着招惹其他女人？” 路栩：“？？？” 没等路栩来得及说冤枉，何歆安又朝他凉凉地一笑，嗓音异常的甜美。 “我就带小泰迪去做绝育手术。” 路栩：“……” 第78章 第七十八个亲亲 到上娱工作后, 何歆安鲜少发微博和直播, 倒不是不想发，而是实在太忙。 以前在安心工作室, 还能在闲暇时摸鱼做点其他事, 现在在公司, 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新季服装的工作基本都做完, 何歆安也得空了些，就想着约上杜一唯出去浪一发。 说来也奇怪, 她和杜一唯最近都不怎么互相联系了，自从上一次在酒吧约了一次酒，杜一唯就没再联系她。 她是因为工作忙, 早起晚睡的，实在没空去找杜一唯聊天侃地。 但让她奇怪的是, 以往杜一唯总有事没事就会找她, 朋友圈提醒她看, 微博上一天至少七八个艾特, 但这些日子，杜一唯安静得有些诡异。 何歆安决定去杜一唯朋友圈看看，看对方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这一两周，她都没去刷自己的朋友圈，以前还会有杜一唯在发朋友圈的时候, “顺手”给她提醒一下, 那时候, 她还觉得这家伙太麻烦, 明明朋友圈每次都有这么多人点赞评论，却还执着地提醒她去看，让她评论点赞。 这阵子，没了杜一唯的提醒，她反而差点把微信的这个功能给遗忘。 何歆安以为杜一唯也和她一样，是忙着什么事，才没联系自己，本着担心的心情去看，点进去看完，才知道…… 担心什么的都是多余的。 这厮根本就是在忙着玩游戏。 10号：主播小哥哥贼溜溜的帅，为了小哥哥我也要玩这游戏！ 12号：第7次落地成盒。 15号：顺风车快递速达，票圈哪位大神愿意收了我这快递盒子，带我吃鸡，我以身相许。 17号：难受到在床上躺尸也坚持给别人送快递，请叫我国家十佳快递员。 19号：辣鸡游戏，根本吃不到鸡，再玩我就去吃.屎[微笑] 20号：屎，对不起，打扰了[抱拳] 23号：出门旅游，只是换了个地方玩游戏[再见] 刷完杜一唯这阵子的朋友圈动态，何歆安眼角直抽，只觉自己刚刚的担心是喂了狗。 注意到她今天发的旅游动态，何歆安又有些疑惑，怎么在工作日还去旅游，不用去上班吗？ 她给杜一唯发了一条消息问，却久久没等到对方回。 何歆安等了好一阵，见对方还没回，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却被对方立马挂断。 何歆安也不再打电话过去，而是先去做其他事等着，没几分钟，对方的电话就回拨进来。 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样，她接下电话。 果然，对方一开口就是，“哇哇哇我刚刚在吃鸡，你突然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何歆安抽了下嘴角，只觉得对方已经玩游戏玩疯魔了。 “没什么，”何歆安缓了缓语气，“就是问问，你怎么现在就去旅游了？小长假不是还没到吗？” 杜一唯啊了一声，“就问这事儿啊，哎，我早辞职了，最近闲着呢。” “辞职？” 这个消息对何歆安来说有些突然，在她印象里，杜一唯虽然浪了点，但平时的工作一点都不含糊。 而且杜一唯在那家宠物医院也工作几年了，去年年底还说过完年就加工资，怎么现在反而辞职了？ 相较于何歆安的惊讶，杜一唯这个当事人却是淡定非常，“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就一个工作嘛，辞了就再找呗。” 她向来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存款有多少，她就花多少，未来那么长，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来个意外，不如过好眼前，享受现在。 何歆安却仍旧觉得奇怪，“你怎么忽然想到辞职了？” 她知道，杜一唯虽然看上去散漫，但做什么都会在心里留个底，这番辞职，总归是应该有什么原因或者什么打算，辞职得这么突然，总不能就是一句凭心情就解释了的吧？ “也不是忽然吧，就是觉得在医院天天给猫猫狗狗看病，忒烦了，就想先歇会儿。” 杜一唯说得好不随便，何歆安却觉得她这么含糊其辞，更加蹊跷。 杜一唯选择做兽医这行，可就是因为喜欢小动物喜欢得不得了，以前还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年纪轻轻就猫狗双全的人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现在怎么开始嫌烦了？ 还这么突然，没一点预兆。 虽然觉得奇怪，但何歆安也没继续问，她隐隐察觉到杜一唯有什么其他原因，但不想说出来，所以她也不继续问下去。 朋友之间，还是需要给彼此一点空间的，她能做的，就是等着杜一唯旅游回来，再愿不愿意和她说。 而这一边，杜一唯挂断了电话，也松了一口气。 几秒之后，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冷不丁听到护士喊了声自己的名字，她连忙站起来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走过去。 她捏着单子，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唇瓣咬得发白，似乎在挣扎着什么，手都有点发颤。 这一进去，就是一条人命了…… 听到那边又喊了一声，杜一唯赶紧又应了一声，咬咬牙朝那边走过去，却忽然从旁边冲过来一个小孩子，擦着她的手臂狠狠撞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杜一唯垂在身侧拿着单子的手，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双手却牢牢地挡在了身前。 杜一唯站稳脚跟，狠狠瞪着摔倒的小男孩，“这是你打打闹闹的地方吗，跑跑跳跳地唱戏呢！” 她这副凶悍模样，直接吓哭了小男孩，小男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很快赶过来，把他扶起来，边哄他，边责怪杜一唯，“你一个大人，怎么对小孩子这么凶呢？不就是撞了你一下吗，他自己都摔了，你又没摔哪里。” 这言论简直让杜一唯快气炸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冒出一股无名火，声音尖锐，“你他妈说什么？你儿子撞了我，我还不能说他几句了？我没摔哪里这就没事儿了？来来来，你让我撞你一下，你看看你会不会有事。” 她声音高亢得不得了，引得周围等候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这时，护士从房间里出来警告，“这是医院，吵什么吵？” 她又朝四周看了一眼，喊了声杜一唯的名字，“杜一唯，来了没？” 杜一唯下意识要应，却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僵在原地，嘴里好像被什么堵着一样，发不出声音。 护士见没人应，就喊了下一个号的人名。 看着护士带着另一个女人进去，杜一唯莫名地舒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单子胡乱塞进包里，又瞪了那大肚子女人和小男孩一眼，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地走了。 她边走边碎碎念，“好心情都被烦光了，今天先去玩几把游戏开心开心，下次再来，白费了老子的挂号费……” 她又啧了一声，“所以老子才这么讨厌小屁孩。” 刚说完这句话，包里的手机就响了一下短信提示音。 杜一唯拿出一看，嘴角耷拉得更下。 是汤煜。 【小屁孩：我皇冠了，要不要来一次双排，带你吃鸡】 杜一唯抿了抿唇，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点击，回复。 【唯一：我已经卸载脱坑了，你慢慢玩】 【小屁孩：那你还喜欢玩什么？】 【小屁孩：为了你，我都愿意去学。】 杜一唯不耐地啧了一声，打了个电话过去，在电话那边的人正欣喜地喊她时，暴躁地骂了一句：“学你妈的学！别缠着我了行不行，我他妈都说了多少遍了，咱们不合适。” 汤煜脸上的笑瞬间僵硬，他垂下眼，“那你说，怎么样才能合适，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人挂断。 再打过去，又是忙音。 汤煜盯着手机屏幕，神情落寞，始终沉默。 而挂断电话的杜一唯，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胃里忽然又一阵翻涌，她连忙捂着嘴找厕所。 在厕所里吐了好一通，难受得生理眼泪都快从眼角溢出来了。 手机又响起提示音。 她下意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还是拿出来看了一眼，看到发消息的人是何歆安时，却是一怔。 【安心：你旅游什么时候回来，五一假我有个婚宴要参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抢捧花？】 杜一唯苦笑了一下，就她现在这衰神样，还抢什么捧花？ 【唯一：旅游没个小半月怎么能叫旅游呢[抠鼻]，麻烦姐姐帮我把我那份也抢到】 看到杜一唯的回复，何歆安惋惜了一下。 真是不赶巧，她也是刚刚收到郑燃的请柬，本来在之前，都和郑燃说好了，会带上杜一唯一起去，却没想到，杜一唯先出门浪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何歆安回了句会给她留喜糖，又给路栩发了条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对方可能正忙着，很久都没回她，没等到他的回复，何歆安就被林婉荟叫过去，吩咐她去把整合好了的合作项目的文件送到路栩那里去。 自从那次路栩在这边怼了一次林婉荟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路雪阳干脆把时装公司这边的事丢给路栩负责了。 而送文件这种跑腿的事，随便喊个人都能做，林婉荟偏偏喊她去送，其中意思自在不言中。 听到能去找路栩，何歆安当然是立马答应，她抱着一堆文件，朝林婉荟笑了一下，眨眨眼，“谢谢林经理～” 谢完，她抱着一大堆文件离开，边走边想，路栩肯定想不到上班的时候，即使不是午休时间，也能看见她。 仿佛想到了路栩待会儿看到她时的那张乐成哈士奇的脸，何歆安忍不住就翘起嘴角。 这样想着，何歆安抱着文件，步子轻快地上了去顶楼的电梯。 电梯门打开，她刚走出去，却没想到刚好看见路栩和一群人走在前面，似乎就是从旁边的电梯里出来。 他朝那些人吩咐了几句什么，神色认真，何歆安听不清他的话，只觉得他这认真的模样比平时更帅了。 见那些人各自离开了，只剩下路栩一个人，何歆安唇角一扬，“小……” “小栩哥哥！” 何歆安口中的那句“小路总”还没喊出来，一个女生忽然朝路栩跑过去，迎面抱住路栩，仰着头娇滴滴地喊他，“小栩哥哥。” 何歆安抱着文件，僵在原地。 双手却忽然好似脱了力，文件哗哗掉了一地。 第79章 第七十九个亲亲 哗啦啦的声响让前面的二人同时转过身, 看向何歆安这边。 看到她站在电梯门口, 路栩像是被石化了一般, 僵在原地。 撞上他目光的瞬间, 何歆安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蹲下.身去捡散落在地的文件。 视野中忽然出现一只纤细小巧的手，帮她把掉在周边的文件捡起来。 何歆安抬头一看, 望见来人，怔了一怔。 女生把文件递给她，眉眼弯弯, 笑容甜美。 “谢谢。” 何歆安接过她手中的文件，低声道了句谢。 “小事儿，不用客气。” 女生俏皮地眨了眨眼, 爽快地回了一句, 看见何歆安的手时, 眼中闪过惊艳，“哇, 姐姐, 你的手好好看呀。” 何歆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女生抓住了一只手。 欧阳茹抓着她的手, 细细打量，透澈的眼里尽是对这只手的欣赏。 女人的手指纤细修长, 手背的皮肉恰到好处的匀称, 指骨分明却不显得过分骨感, 衬托得中指上戴的那枚朴素的戒指都格外好看。 欧阳茹又赞叹了一声, 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对方的不自在，她连忙收回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呀姐姐，我最近刚好在找手模，看到你的手，一时激动就……” “没关系。” 何歆安淡淡地说了一句，她站起身，把文件往怀里拢了拢，朝路栩走过去，看向他，声音没什么波澜，“小路总，这是林经理让我来给您的文件。” 路栩在看见她的时候就被吓得呆住了，听到她的话，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应了一声，“好、好……那个……你……我……” “您先忙，我给您送进办公室。” 何歆安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表情却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看起来恭顺得不得了，也客气疏离得不得了。 说完，就抱着文件，越过他，往他的办公室走过去。 路栩下意识要跟过去，身后的女生却又脆生生喊了一句，“小栩哥哥。” 欧阳茹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臂，仰着头朝他问：“小栩哥哥，我回国这么多天了，你都不来找我，我都来公司找你了，你就不请我吃顿饭表示表示呀？” 在她挽上自己的第一时间，路栩就下意识看向了何歆安的方向。 看见前面的女人走路的身形一顿，他心里一个咯噔，连忙从欧阳茹怀里抽出自己的手，冲欧阳茹开口：“我要工作。” 说罢，路栩就快步朝何歆安走过去，“何设计师，我现在有空，把文件给我吧，我现在就看。” 边说边走到何歆安身边，从她手里接过文件。 何歆安也不拦着，把文件给了他，又不带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那小路总您慢慢看，我先回去了。” 路栩啊了一声，呆头呆脑问：“你不等在这我看完吗？” 还没等何歆安回答，欧阳茹在这时候走过来，抓着路栩的手臂，踮起脚凑过去看那些文件，边问：“小栩哥哥，你现在好厉害呀，要看这么多文件。” 她做出一副“我牺牲很大”的表情，纠结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好吧，那我就等你看完这些文件，再一起出去吃饭，这总行了吧？” 路栩还在等着何歆安的回答呢，没想到欧阳茹又走过来插一脚。 自然，在欧阳茹说完这句话之后，何歆安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更为寡淡。 她不冷不热开口：“小路总，我还有其他的工作，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没等路栩在说什么，就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路栩站在原地，想要喊她，可是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 欧阳茹看着何歆安离开的背影，表情有些惋惜，“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有没有兴趣当我的手模呢。” 她最近在准备画展，刚好在找手模，找了很多好看的，但还没一个能在第一眼就让她这么有感觉。 她还没来得及问，小姐姐就走了。 欧阳茹又想了想，看向路栩，“小栩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找出刚刚那个姐姐呀？我想找她当我的模特。” 路栩正因为何歆安撞见了自己被她抱着的场面而苦恼着，听到她的话，他烦躁地揉了揉头，“不能，我要工作了，你回家玩儿去。” 欧阳茹撇嘴，“不能就不能，真是小气鬼。” 她又转了转眼珠子，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这个手模。 反正是上娱的员工，她待会儿去公司转一转，找找看不就行了，实在找不到，还可以找路姐姐路伯伯帮忙。 新季系列的服装已经接近尾声，何歆安他们这帮设计师比之前闲暇了不少。 小遥正偷偷摸摸躲着年尧，在电梯这边偷吃曲奇。 这阵子跟着年尧，又是去健身房又是规范饮食的，好久没吃个正经的甜食了，可把她馋坏了，可她又怕年尧说她没毅力，只能躲在这偷偷吃。 正提心吊胆地吃了两块，就看见何歆安冷着脸从电梯里出来，吓得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生怕了被发现。 然而对方却好像没看到她一样，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小遥疑惑地侧头看过去，就看见对方气势汹汹往办公室走的背影，步子又快又稳，仿佛走路带风。 小遥被噎得干咳了两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用力咽下卡在嗓子眼儿的曲奇饼干，又把剩下没吃完的装回口袋，赶紧跟上去。 她坐回座位上，看见何歆安冷若冰霜的脸色，犹豫了两秒，这才小声问道：“安心姐，你怎么啦？” 不是去给小路总送文件了吗？ 明明刚刚离开的时候还满面春风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从春天变成冬天了？ 何歆安绷着脸，侧过头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小遥都快被她看得起鸡皮疙瘩了，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正慌张着，却见对方忽地笑开了脸，柔柔的语气听起来轻快得不得了，“没怎么呀，我没事呀。” 她笑得灿烂无比，仿佛身后都绽放出一片明媚的百合花。 可小遥却莫名觉得，那一片百合花里，散发着阵阵黑色的杀气。 小遥第一次见她这模样，没敢再问下去。 她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安心姐向来都是为人处事的高手，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调整好情绪，就算发脾气，也绝对就事论事，绝不会殃及池鱼。自己这种段位低的小虾米，还是先等着她把情绪调整好。 然而，小遥没想到的是，何歆安身后的这片百合花，愈开愈灿烂，杀气也愈来愈强烈。 尤其是午餐时间在员工餐厅，看见路栩，以及路栩旁边的那个女生时。 这片百合花，已经突破基因，变异成霸王花了。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刚到员工餐厅，就撞上了何歆安轻飘飘投过来的视线，路栩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秒得散架了。 他再一次扯开旁边女生挽着自己的手，略不耐地开口：“还有，这不是国外，也不是小时候，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上来抓着我？” 欧阳茹委屈地嘟着嘴，“可是我都习惯了嘛。” “那你就改了这习惯。” 路栩想也没想就接下这话。 欧阳茹更加委屈，“小栩哥哥，你怎么这样啊？” 她回国之前，路伯父还打电话告诉她，路栩会去接机，接过下了飞机一看，接机的人是汤煜。 汤煜说路栩现在开始工作了，公司忙得脱不开身，她也理解了。 回国都一周多了，路栩也没打个电话，哪怕发一条消息给她，她体谅他公司忙，也没怪他，可是她现在都亲自来公司找他了，他却这么冷淡。 欧阳茹不满地看着他，“你再欺负我，我就去告诉路伯伯了。” 路栩赶紧挥手，“去吧去吧，赶紧去。” 他巴不得她快点走。 然而欧阳茹见他这样，嘴巴一撇，“我不，我要先和你吃午饭，吃完再去。” 说完，又拉着路栩的手往打餐的窗口走，边新奇地开口：“哇，我还从来没吃过这种大食堂呢，好像这些菜也不错诶，看起来都好好吃。” 路栩想从她手里抽出手，却被她紧紧抓着袖子，甩都甩不掉。 餐厅里正是人多的时候，他本来就是个瞩目的人物。 这阵子，他除了外出出差，基本午餐都在这里解决，原本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也不怎么给他行注目礼了。 然而今天，因为欧阳茹的出现，餐厅里许多人的目光都时不时投过来。 甚至有人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路栩倒不在意这些目光，也不在意别人的议论，他在意的，是某人凉飕飕的视线。 偏偏欧阳茹这没眼色的，打完饭，好巧不巧也看到了何歆安。 看到何歆安，她还愣了一下，认出是上午那位送文件的员工。 她朝何歆安那桌走过去，朝何歆安打招呼，“姐姐，还记得我吗？我可以坐这吗？” 说完又朝路栩挥手，“小栩哥哥，我在这，坐这来。” 路栩：“……” “小栩哥哥”头疼地扶额。 只觉得末日不远。 第80章 第八十个亲亲 餐厅里气氛如常, 有人安安静静吃自己的饭, 有人和朋友说说笑笑, 其乐融融。 唯独, 这一个角落。 恰逢年尧今天中午临时有事, 趁着午休时间要去办好，就没和何歆安、小遥一起吃午饭, 刚好给路栩和欧阳茹空出两个位置。 小遥原本和何歆安面对面靠墙坐着，而欧阳茹一走过来，就是和何歆安打招呼, 自来熟地坐在何歆安对面这边，后来的路栩自然而然是坐在了剩下的唯一空位——何歆安身边。 路栩明显察觉到，自己在坐下的时候, 身旁人往墙的那侧挪了一点, 看上去是连挨都不想和他挨在一起。 路栩喉咙一噎, 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坐下。 坐如针毡。 这般情景，小遥这个神经粗到开卡车的人都觉得尴尬。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安心姐和小路总正在交往吧？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旁边这妹子刚刚就一直和小路总有肢体接触吧？ 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传说中一男二女的修罗场吧？ 小遥瞥了一眼满脸写着心虚的路栩, 又偷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何歆安，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小心翼翼道：“安心姐, 我吃完了, 可以先……”走吗…… 后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 她就被何歆安投过来的目光给震住，反射性把筷子握得更紧，连忙改口：“我好像还没吃饱，我再吃点，再吃点。” 说完她就低下头，埋头吃饭。 只有她自己知道，今天这饭，有多么地难以下咽，再吃下去，她怕是会消化不良。 相较于路栩的没底气，和小遥的尴尬，欧阳茹倒是兴致勃勃。 她以前要么在外面的高档餐厅吃，要么在家里吃，这种员工餐厅，她还是第一次来。 倒没有什么嫌弃，反而觉得新奇，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 就是有一点难以避免，就是喜欢的菜里总有她不喜欢的配菜。 欧阳茹嫌弃地夹起菜里的一根芹菜，挑到路栩盘子里，“小栩哥哥，你帮我解决它。” 路栩顺手就把她夹过来的芹菜给挑到一旁，皱着眉嫌弃道：“你不吃就不能扔了它，非给我干什么？” 欧阳茹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不小心以为是小时候，妈妈守在这里，就习惯性把它丢给你了。” “我是你的垃圾桶吗？” 路栩没好气道：“我说了，你别总小时候小时候。” 说这话时，他余光瞥了一眼何歆安，又对欧阳茹道：“我小时候也跟你不熟，现在也不熟。” “怎么不熟了？”欧阳茹提高了些声音，“咱们小时候可是一起同睡一张床的战友哇，咱们共患难过的，你在国外和女朋友们厮混，还是我帮你应付路伯伯的呢。” “你——” 路栩真的是想要吐血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是！ 他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何歆安，提心吊胆的一眼，却好巧不巧撞上对方的目光。 女人嘴角勾着一抹诡异的笑，眼里却是冰凉凉的，“小路总情史挺丰富的呵。” 路栩：“……” “姐姐，你别看他现在这么老实，他交过的女朋友多着呢，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路栩还在心塞着，欧阳茹又火上浇油加了这么一句，让他差点心肌梗死。 不过欧阳茹又很快跳过了这个话题，把注意力放在了何歆安身上，“姐姐，是这样的，我最近在准备一个画展，画展的主题是关于手的，恰好缺一个手模，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呀？” 她就是冲着何歆安在这，才坐到这桌来的。 何歆安还没回答，路栩就先帮她拒绝了，“我不是让你别打她主意吗？你怎么又提这件事。” 他语气说不上友善，甚至还有点冲，但欧阳茹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紧张什么的，反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不满地和他犟，“你是你，她是她，你和她什么关系呀，就替她拒绝我。” “你……” 路栩被她这话狠狠噎了一下，差点没忍住，要把自己和何歆安的关系吼出来，可是一想到这样做会给何歆安带来麻烦，他硬生生地把这口气咽下去。 而他这隐忍的模样，在欧阳茹看来，就是他说不过自己。 欧阳茹轻哼了一声，又朝何歆安笑得友好，“姐姐，你别听他的，做手模是有偿的，价格和时间，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绝对绝对不会占用你的工作时间的。” 何歆安为难地皱着眉，“这……” 欧阳茹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恨不得帮她说下“好”这个字。 而路栩也看着她，皱着眉，差点要给她下个“你不准去”的命令。 当然，命令这种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他不敢。 何歆安其实是想明确拒绝的，她又不是什么无悲无喜的白莲花，都看到人家和自己男朋友那么亲密了，没立马上去撕一顿，那都是因为顾全大局，不想因为自己意气用事，一时冲动，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她没行动，可不代表她没生气，所以，又怎么可能去答应欧阳茹的请求。 没马上拒绝，只是因为对方这个小姑娘，在说办画展时，眼里那股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憧憬和自豪，让她有些犹豫。 倒不是犹豫答应还是拒绝，而是在斟酌拒绝时候要用的言辞，让她不显得那么冷漠。 正这时候，她忽然察觉，旁边的人偷偷在桌子底下，扯了一下她的衣服下摆。 何歆安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路栩很小幅度地冲她摇了个头，示意她别答应，也用不着答应。 然而，偏偏是他这么一示意，鬼使神差地，何歆安把刚刚想好的婉拒言辞给改口了。 她看向欧阳茹，笑了笑，“我考虑考虑。” 没有马上答应，但也没有明确拒绝。 欧阳茹两眼一弯，仿佛她已经答应了一样，还高兴地鼓了鼓掌，又冲何歆安道：“对了姐姐，我叫欧阳茹，你叫什么名字呀？还有还有，我们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如果你考虑好了的话，可以随时来联系我。” 何歆安点了下头，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又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把欧阳茹的号码存下，何歆安把手机放回旁边，手刚放回身侧，就被旁边的路栩抓住捏了一下。 何歆安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拧着眉，似乎是不解她为什么要答应欧阳茹的请求。 其实她给出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是本意，而是被路栩激的。 看到路栩现在这模样，何歆安心里莫名冒出一股气。 怎么？ 真怕她答应之后，和欧阳茹走得近，从欧阳茹那里套出他们以前更多亲亲密密的事？ 何歆安冷冷斜了他一眼，手下暗暗使劲，想挣脱开他的手。 可路栩却是抓得紧，就是不放开。 桌上还有其他人，何歆安不好使出大动作，她抿着唇，不动声色地挪了下脚，用自己高跟鞋那尖尖细细的跟，用力踩在旁边人的脚上。 “啊——” 路栩痛呼出声，不只是松开了抓着她的手，整个人都恨不得要缩到桌底下去抱着他被踩到脚。 对面的小遥和欧阳茹都被他忽然出声吓了一跳，欧阳茹连忙问：“小栩哥哥，你怎么了？” “没、嘶……没事。” 路栩趴在桌上，疼得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却还是摆手说没事。 被踩了脚趾本来就疼，更别说是被高跟鞋踩，而踩得那个人又是那么用力，他没事才怪。 可他就算是有事，也只能说没事。 欧阳茹只是哦了一声，也没多在意。 小遥则是狐疑地看了路栩一眼，路栩这惨兮兮的吃痛模样，让她觉得有点眼熟。 她又看了眼淡定的何歆安，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前两天和年尧玩闹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年尧的蛋蛋，那个时候的年尧，也是这副要哭哭不出痛却痛得要命的模样…… 小遥咽了咽口水，同情地看了一眼路栩，又带着敬畏且钦佩的心情看向何歆安。 果然是安心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人。 这时，何歆安忽然出声，“我吃完了，小路总，麻烦起开一下，我要回去工作了。” 说完，就端着盘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路栩，面无表情。 路栩下意识听她的话从座位上站起身，给她让出一条道，等她走出去了，才忽然想起来，开口叫她：“何……何设计师，文件我都看完了，有几个问题，下午下班之前，你来我办公室，交流一下……吧？” 在何歆安转过身看向他的时候，他硬是把一个肯定句，给硬生生拐成了一个疑问句，通知的语气瞬间变成询问。 何歆安看着他，客套地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语气也依旧冷漠，“小路总，那些主要是林经理负责的，我只是个帮忙跑腿的，您和她交流交流更好。” 说完，也没等路栩再说什么，就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了。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响，清脆得让路栩害怕。 第81章 第八十一个亲亲 何歆安绷着脸回到办公室, 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让提心吊胆跟上来的小遥, 更加觉得可怕。 平时最温柔可亲, 最难得生气的人, 一旦生起气来，往往比脾气暴躁的人生气更可怕。 就像是被柔和的春风细雨滋润惯了, 一瞬变成风霜雨雪，什么花都能给它吹残冻枯喽。 这一个下午，小遥都不敢上去搭话, 就只能偷偷摸摸地，时不时瞄上一眼。 期间就只看见，何歆安在埋头画设计图的间隙, 偶尔瞥一眼旁边骤然亮起屏幕的手机, 然后嘴唇抿得更紧, 眼神变得更可怕。 小遥撞见了好几次，何歆安手机上弹出来电显示, 却立马被对方在第一时间掐断, 再弹出来再掐断，反反复复十几次, 手机主人终于不耐烦地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使劲操作, 不到几秒, 就把手机扔到旁边, 不再理会, 手机也终于没再有来电显示弹出来。 小遥没看到何歆安做了什么，但从她偷偷观察到的，对方在操作手机时候，手指恨不得把手机屏幕摁烂的力度，以及之后安静下来的手机，她也能大致猜到，这大概是一种叫做“拉黑”的操作。 想到这里，她不禁为某人默哀，甚至想献上一首《凉凉》。 而某人这时候也确实凉凉。 路栩把手机扔到一边，心烦气躁地揉了揉头。 趁着把欧阳茹打发走了，他连忙给何歆安发消息解释，结果消息发着发着，就变成“您已不是对方的好友，请重新验证好友”。 他又给何歆安打电话，打了十几通，全被对方挂断，他接着打，结果打着打着，就变成“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如果说何歆安在欧阳茹缠着自己的那个时候，或者是之后的某个时候，找上他，揪着他耳朵质问他，甚至是来一记左钩拳，路栩都不会有现在这么不安。 这又是微信删好友，又是电话拉黑的，路栩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要开始凉了。 他甚至都已经到了何歆安办公室门口，假装有工作上的事，托人去把她喊出来，然而对方却是软硬不吃，直接甩手说正和林经理开会，让小遥出来打发他。 知道这是在公司，路栩也不好频繁在她办公室这边徘徊，只得灰头土脸回去。 一回去，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这时候本应该回家的女生，一副大佬坐姿坐在他办公椅上，双手十指交叉握着，放在肚子上，双脚不雅地交叉，架在办公桌上。 办公桌上，是一罐被打开的抹茶酥，比他离开的时候少了一半。 看见他了，女生非但没有一点心虚模样，反而还摆出一副“我是老总我最大牌”的模样，故意把声音压地很沉很低，“小路，进来。” 路栩：“……” 路栩差点脱下一只鞋给她砸过去。 瞧见路栩无语的模样，欧阳茹乐得咯咯咯笑出声，“哎小栩哥哥，原来当老板这么爽啊。” 难怪他回国后浪都不浪了，当总裁多爽呀，换她她也想当总裁！ 路栩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他无力地扶额，“姑奶奶，我叫你姑奶奶成吗？你快回家自个儿一边玩去吧！” “为什么？我不要。” 欧阳茹不乐意地把脸偏向一边，“人家特意来找你玩的，你怎么也得请人家吃顿晚饭吧？” “欧阳茹。” 路栩忽然正色，“这里是公司，你给我注意一点。” 他又指着她夹在桌上的脚，“还有，你穿着裙子呢，赶紧把腿放下，女孩子家家，像什么样！” “怎么就不像样了？反正这就我和你两个人。” 欧阳茹不开心地嘟囔，但还是顺从地把脚放下来。 路栩心累地捏了捏眉心，觉得真的没办法了。 他转身往门口看了一眼，确定办公室的门关了之后，他才回过身，压着嗓子朝欧阳茹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就算是亲兄妹，你也得和我避嫌吧？” 更何况他们俩只是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关系，没有血缘关系，更要避嫌。 然而欧阳茹却不以为然，甚至在他说出有女朋友这话时，都没有一点惊讶的反应，像是早就见怪不怪，“有女朋友怎么了？” 他以前的女朋友，她哪个没见过，有几个还是她帮着选的。 甚至，在国外一起读书的时候，他大摇大摆带着她去夜店玩，让她帮着“踩点”呢。 反正和那些女人都只是玩玩而已，这有什么好避嫌的？ 路栩松开捏着眉心的手，抬眼看着她，认真道：“我这次的意思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哪次不是喜……” 乍听到这话，欧阳茹第一反应是嘲笑他，不喜欢还和别人交往个什么劲，又不是做慈善。 可是她又猛然意识到，确确实实，路栩以前和别人交往的时候，虽然对别人道尽甜言蜜语，却至始至终没有和她说过一句，类似喜欢谁的这种话。 欧阳茹看向他，撞见他那认真的眼神，又是一怔。 她忽然觉得嘴里涩涩的，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和好奇，到了嘴里，却只剩下一个：“真的？” 路栩看了她一眼，收敛了那副严肃的表情，又变成了平时的模样，“我骗你有钱拿？” 欧阳茹松开交叉合握的手，离开椅背，坐直了身子，低着头沉默不语。 她现在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怎么说呢，就像是小时候她一直最讨厌的那个大猪仔娃娃，忽然被别人抱走了。 虽然她觉得那只大猪仔实在太丑了，她一点都不喜欢它，但总归是陪了她这么久，丑也丑了这么久，讨厌也讨厌了这么久，忽然就被别人抱走了，她还是很不习惯的。 这么一想，她这不习惯，就忽然变成不舍得了，甚至还有点难过。 路栩插着兜站着，看着女生垂着头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欧阳。” 路栩叫了她一声，对方却依旧垂着头，没有答话。 他走过去，正想继续开口，女生却忽然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花，“那个人是谁？” 路栩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连连退后几步，“你哭什么？” 欧阳茹不理会他的话，又问了一遍，“那个女人是谁？还是说，那个男人是谁？” 路栩：“……” 男人又他妈是怎么走向？什么性向？ 没等路栩回答，欧阳茹抹了一把眼泪，又自顾自抽抽噎噎地说：“怎么这样啊？你都不和我打一声招呼，就喜欢上别人了，你交往了这么多女朋友都没喜欢上一个，我还等着你回心转意，喜欢上我呢。” 路栩呆了一秒，或者说，是惊恐了一秒。 他和欧阳茹从小长大，这句话这样看起来似乎很美好，但加几个形容，他和欧阳茹从小看着对方流绿鼻涕、缺门牙说话漏风长大，这么一看，这段青梅竹马时光的美好就荡然无存了。 也正因为见过对方所有的丑模样，他对欧阳茹，是除了妹妹以外，没一点其他心思的。 这也是他当初知道自家父亲，把欧阳茹也规划进了他的联姻对象之后，那么出离愤怒的原因。 和欧阳茹联姻，这简直就是对他当场行刑。 但是现在，他竟然听到，欧阳茹等着自己去喜欢她…… 路栩忽然觉得，连面对她都很尴尬，喉咙发堵的尴尬。 他扯了扯衣领，像是要给自己堵着的喉咙多些空间，又斟酌着开口：“你……” “真是太可惜了。” 路栩那一句“你为什么回会喜欢我”还没问出口，欧阳茹就忽然出声，打断了他要问的话。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路栩，目光在瞥过他脖子上挂着的戒指时，微微一顿，原本在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立马被那枚戒指刺激得掉下来。 欧阳茹含泪控诉，“我还以为你会像小说男主一样，阅尽千帆，最后还是觉得我这个青梅最好，没想到原来是我没能比上那个天降正义。” 路栩：“……说人话。” 欧阳茹狠狠瞪着他，动用所有能用到的面部肌肉，让自己表现得像小说中描写的恶毒女配那样，狰狞着表情问：“那个天降正义到底是谁？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路栩：“……” 路栩抽了抽嘴角，还是忍住了把这个戏精赶出办公室的冲动，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正经，“我答应替她保密，也不能说，你回国有几天了，也知道了我现在这个情况吧？所以，你和我之间还是注意一点，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知道最近和纪家订婚那事消停了一阵，虽然纪家那边藏得太严实，他还没查到原因，但即使没了纪家，看路老头子的意思，老头子是铁了心要把他给推出去，没了纪家，又来了个第二个纪家——欧阳家，他要是和欧阳茹走得太近，更会助长老头子在这事上的气焰。 欧阳茹回国也有好几天了，她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脑子，实际也没什么脑子，但在这种涉及到她未来行动自由的事上，她的察觉力，比他还要灵敏，所以她应该也把回国缘由摸了个大概。 路栩说得正经，然而另一个当事人却还沉浸在“我是被天降正义比下去的恶毒青梅”的炮灰女配戏份里。 欧阳茹冷哼了一声，作出不符合她气质的阴险表情，“你不说，我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 说完，她从座位上站起身，蹭蹭蹭走到门口，临走前，又恨恨地瞪了一眼路栩，“从现在开始，我们两家就是势不两立的敌人，我再也不来找你玩了！” 说完就开门要走，刚打开门却又折返回来，抱起桌上剩下的那罐抹茶酥，边走边又说：“我再也不来找你玩了！” 路栩：“……” 路栩无语地看着欧阳戏精抱着抹茶酥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他妈的那抹茶酥是何歆安送给他的！ 路栩又气又无语，可一想到何歆安，瞬间萎了，萎得连气都气不起来。 他还是想想怎么和她解释，怎么赔罪吧。 消息拒收，电话拒接，本人拒见，他也就只有…… 路栩抬头望了望天，叹了口气。 他也就只有，把自己洗干净，送上门待宰了。 第82章 第八十二个亲亲 沉闷了一整天, 连工作效率都低了不少, 何歆安自觉加班, 在公司把剩下的事都做好, 这才低着气压下了班。 走到地下车库打开车门时, 何歆安又顿了顿动作，抬头往四周扫了一眼。 只有零星几个同样加班加到这个点来取车的人, 都是陌生面孔。 她抿了抿唇，冷着脸坐上了车，关车门的动作更用力了些。 车里的布置莫名地惹得她心烦气躁, 在马路上摁喇叭的次数都比平常频繁了些，仿佛这辆车也随着车主人一样，暴躁又不好惹。 在小区超市买了几包泡面, 和一大袋的辣条辣肠, 当作是晚饭, 又在旁边的水果店买了一个菠萝当作是甜点。 女人在生气时，胃口总是格外地大, 口味也更是集齐了酸甜苦辣。 她提着东西上了楼, 却意外发现自家门口蹲了一个大型生物。 路栩一下班就到了她家，在她家门口等着。 之前合租时的那份钥匙还在他这里, 然而即使他有钥匙，他也不敢开门进去。 总觉得在家门口等, 比在家里坐着等, 更有来认错的诚意。 可是没想到, 何歆安竟然加班加到这个点, 天都快黑了。 他守在门口，从站着到蹲着，等到上下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也没等到何歆安回来。 正微眯着眼睛打盹儿，眼皮缝儿里就出现一双熟悉的，让他到现在都觉得脚疼的高跟鞋。 这双高跟鞋让路栩的困意一下就飞走了，他下意识抬头，瞧见何歆安，面露欣喜，“安心，你回来啦……” 他边说着边想站起身，却不料自己蹲得太久，两条腿又软又麻，一个支撑不稳，直接扑通一声，狠狠地跪倒在了地上。 何歆安：“……” 何歆安退后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漠道：“这么大礼，小路总客气了。” 路栩：“……” 路栩欲哭无泪，想爬起来，然而两条腿麻得好像在被几千几万只蚂蚁咬似的，动都难得动一下。 他不得不朝何歆安伸出手，“安心，拉我一把……” 然而何歆安却又退后了一步，她低着头，面无表情盯着路栩，似乎根本没有想拉他起来的意思。 路栩就这么跪趴在她跟前，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伸在空中，手都快举酸了，却迟迟没等到对方伸出哪怕是一根手指。 路栩不免有些难过，看来她这次是真的气得厉害了。 而就在他想收回手的时候，何歆安忽然动了一下。 路栩一喜，欣喜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却见对方从提着的便利袋里，拿出一个菠萝。 路栩：“？” 何歆安用塑料袋包着菠萝顶端，自己两只手抓着，又把没被塑料袋包裹着的地方，伸向路栩。 她毫无感情地开口：“扶着它起来吧。” 路栩：“……” 其实这时候，他的脚已经恢复了一点，挣扎一番，也能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可偏偏何歆安又来个这种操作，让他不接受也不是，接受也不是。 如果她拿的是甘蔗还好，还勉强算个棍子，就算是香蕉，那也都能算个软棍子，可她手里的，偏偏是菠萝。 长满了倒刺一样的菠萝皮，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所以说，生起气来的女人，报复心真的可怕。 路栩忍着嘴角的抽搐，又忍着扎手的质感，坚强地抓着菠萝，从地上爬起来。 而何歆安此时又轻飘飘说了一句，“可惜没买个榴莲。” “……” 路栩沉默了两秒，艰难地开口：“安心，今天的事，我可以和你解释。” 一提到白天的事，何歆安的唇就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也不是那种不听解释，一昧钻牛角尖的人。 但这次，她还真就钻牛角尖了。 事实上，下午的时候，路栩就给她发了很多微信消息，向她说清了他和欧阳茹的关系，远到他们小时候互相看对方不爽为了一只鸟打架，近到欧阳茹回国的缘由。 前前后后七八条消息，就跟小作文一样，她沉下气来扫了几眼，也知道了个大概。 但知道是知道，这气，却没那么容易消。 一直都是她通情达理去理解路栩，可这一次，她偏偏就不想委屈自己了。 前女友那事还膈应着，未婚妻这事还没解决，现在就来了个青梅，她再没点脾气，那才真是成了佛了，成佛还谈个鬼的恋爱，她总要任性一回。 何歆安面无表情看着路栩，“行，你想怎么解释？” 路栩连忙开口：“我……” “咕～” 路栩才开口说了一个字，肚子就先一步响了起来，抗议他没有及时给自己喂食。 路栩反射性捂着肚子，简直要被自己这不争气的肚子气死。 他这肚子怎么这么没眼色，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这么严肃的时候叫。 瞧见男生难得一脸窘迫的模样，何歆安不着痕迹地翘了下唇角，又在第一时间压下了那抹微小的弧度。 她斜眼看向他，“肚子饿了？” 路栩连忙松开捂着肚子的手，逞强道：“我不饿，一点都不饿，我来之前吃了饭的。” 吃个麻麻球。 他一下班就赶过来了，满脑子都想着要怎么和她解释，让她消气，哪还有空去想着填饱肚子。 但他就是再饿，也不能在这时候承认啊。 路栩暗暗吸了吸腹，想以此来控制自己的腹部肌肉，让它们先稳住。 他继续开口：“安心，我不饿，我现在就和你解释，我和欧……” “可是我饿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歆安忽然出声打断。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路栩直接愣了，下意识就接话，“那、那你先去吃饭？” “好啊，我先去吃饭。” 何歆安竟也欣然应下了，拿出钥匙开了屋门。 进屋之前，她又顿住脚步，朝正要跟着她进屋的路栩道：“我先去吃饭，待会儿再出来听你解释。” 路栩刚迈出去的脚，因为她的话，瞬间僵在原地。 这话的意思，明示暗示，横着理解竖着理解，都是让他在这待着，不准他进屋。 路栩僵硬地收回脚，“那……我就在这等你吃完饭出来。” 他说这句话时，还抱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希望的，希望何歆安能心软一点，松口让他进屋等着。 然而对方却是连应都没应一声，直接转身进了屋，还顺手关上了门。 路栩站在门外，被甩过来的门风震得浑身都一紧。 生气中的女人，真的是惹不起啊。 路栩孤独地等在门外，做出这沧桑的人生感慨。 从做饭到吃饭，他以为自己要等上起码大半个小时，也不敢再蹲着了，就干脆靠在墙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消息框里的消息多到惊人，全是是欧阳茹发过来的，全是上娱旗下女艺人的照片。 每张照片还附了条推测是不是他女朋友的分析，这个眼睛好看，那个胸大屁股翘，这个大长腿，那个锁骨精，从样貌到性格甚至穿衣风格，欧阳茹给他一条条比较哪个女艺人的可能性比较高。 路栩看得眼角直抽，差点没忍住拉黑她的冲动。 一想到拉黑，路栩忽然想起，他现在就是被何歆安拉黑的阶段。 不，比拉黑更严重的阶段，是删除了好友。 路栩犹豫了几秒，还是壮着胆子去重新给何歆安发好友申请。 好友申请才发出去没几分钟，屋里忽然想起开门的窸窣声。 路栩连忙站直了身子，看着玄关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门才打开，屋里就飘来浓郁的泡面香味，刺激得路栩的肚子差点又叫出声。 何歆安站在门口，看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丢下一句“进来吧”，就兀自进了屋。 路栩心里一喜，心想她饭还没吃饭，就过来让他进去，果然还是心软了，看不下去他一直在门外等着。 他这么想着，心里又多了一分感动。 所以而当何歆安捧着泡面碗，忽然问他饿不饿时，路栩更是受宠若惊。 他觉得他女朋友生气归生气，但还是很会心疼他的。 知道何歆安这么“心疼”自己，路栩也不再逞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还是有点饿的……” 他说得没什么底气，像是在别人家里做客时，主人询问要吃点什么，虽然嘴上客气，说不用麻烦，但心里总还是想着吃点什么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和那做客的客人一样，心里期待着何歆安下一句“那就来一起吃吧”。 然而何歆安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就继续低头吃面，完全没有再说话或者让他来一起吃的意思。 路栩：“？” 路栩觉得有点委屈了。 他今晚被报复的次数有点多。 虽然是做好心里准备来的，但这接二连三的骚操作，把他的心扎得抽疼抽疼的。 路栩望着何歆安，委屈地开口：“安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解释再多都不如认错来得实在，他改路子了，不一昧解释了，就低头认错。 然而何歆安却一点都不吃他这套路，抬起头朝他凉凉地笑了一下，“知道错了呀？” 她今天一直绷着脸，让路栩觉得不好接近，然而这阴森到诡异的笑，却更让他心里发慌。 终于，仿佛在他意料之中一样，女人说出了让他真正心里发慌的一句话。 “还记得吧？咱们说好的，所以……” “这个蛋蛋，你想怎么割？” 第83章 第八十三个亲亲 当然, 割蛋这种事, 是不可能的, 何歆安也只是打打嘴炮。 但对路栩的惩罚, 她可不只是打打嘴炮就觉得满足了。 所以, 她给路栩约法三章——十天之内，不准牵手不准拥抱更不准接吻。 总之, 就是要离她一米之外。 何歆安还觉得这惩罚算是最轻的，才十天而已，一晃就过去了。 可对路栩来说, 这惩罚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不准亲亲抱抱摸摸，还有保持一米的距离，他这谈的怕是“异地恋”。 但即使他有再大的意见, 也只能持保留意见。 女朋友正生着气呢, 他还敢提什么意见？梁静茹都给不了他这勇气。 不过就是十天, 熬一熬就过去了，让她消气, 才是最值得的。 路栩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乖乖点头答应，想着他都这么听话了, 何歆安总该消一点气了，然后…… 然后他就被“请”出了她家。 原因是天色不早了, 他该从哪来儿回哪儿去了。 路栩几乎是被何歆安逼着挪出了家门。 他站在门外, 表情委屈得不能再委屈, 仿佛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安心，我们都约法三章了，你就让我在这住一晚吧，不靠近你，我可以睡客厅嘛。” 何歆安抓着门把手，朝他很是亲切地笑了一下，又立马冷下脸，“客厅都不准你睡。” 说完，就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强力的门风震得路栩的头发丝儿都凌乱了几分。 路栩塌下肩膀，再一次发出沧桑的人生感叹。 生气中的女人，心眼儿比针尖还小，气势比母老虎还可…… 他还没感叹完，屋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路栩心里一惊，边庆幸自己只是在心里感叹，没说出口，边连忙站直了身子，脸上眉开眼笑。 他就知道，安心还是很心疼他的，不忍心这么晚了还把他赶回家。 路栩脸上都笑开了花，“安心，你是不是……” “下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把这袋垃圾扔了。” 他那句“你是不是改主意了”的话，才只说出一半，站在门口的女人就走上前一步，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塞到他手上，又退回门内。 手里忽然多出的重量让路栩的手随着惯性往下一垂，他拎着那袋垃圾，怏怏地应下，“哦。” 何歆安正要关门回屋，又忽然顿住动作，看着他，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刚刚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了？” 路栩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在心里骂你啊。” 他再一次庆幸，刚刚只是在心里感叹，没把那话说出口。 可是也疑惑又惊奇，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对方怎么会知道？ 自然，他疑问只能永远深埋心底。 什么时候问出来了，什么时候他就凉了。 而看到他慌慌张张地否认，何歆安更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 路栩挺直了腰杆，就像个见了老领导的新兵蛋子，立正稍息就差来个敬礼。 而何歆安瞥他的那淡淡一眼，更是让他这个“新兵蛋子”心里发虚得很。 “老领导”瞥了他一眼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就关门回了屋。 “新兵蛋子”站在门外，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 这次他学聪明了，拎着垃圾袋，转身就走，不再在门口多逗留，仿佛再多待一秒，屋里的人就又开门，给他一个惊吓。 也确实，在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不久后，玄关门再次被人从里面推开。 何歆安站在门口，看着路栩离开的方向，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像是隐忍了许久一样，女人发出一声饱含愉悦的轻笑。 “真是个傻瓜蛋儿。” 翌日清晨。 何歆安打着呵欠从床上爬起来，睁着惺忪的睡眼坐在床上醒了好一会儿的瞌睡，才终于从昨晚那个羞耻的梦里缓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想了昨晚和路栩的约法三章，她昨晚竟然真梦见了路栩。 不仅是梦见了路栩，还梦见了她和路栩在家里做，而是还是她主动去向路栩索要…… 一想到自己在梦里的放荡，何歆安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连忙摇了摇头，想把昨晚做梦的记忆给甩出脑子， 她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这才下了床去洗漱。 给自己泡了一杯代餐奶昔，喝完又着手准备要去健身房带的东西。 今天周末，不用工作，也没什么要在家里赶着画的设计图，她正好得空，去健身房运动运动。 她这阵子，因为总是加班，几乎每晚都吃夜宵，白天也是零食不断，胖了好几斤，总觉得自己的肚子上都能捏出一层肉了。 她不想让路栩靠近，一个原因也是不想让他抱着自己的时候，摸到她肚子上的肉。 正好趁着这十天，来个短期减肥，不说要练出什么马甲线，总得把吃出来的肉，给她减回去。 她就办的小遥去的那家健身房的卡，知道自己不是那么有恒心的人，她只办了张月卡，先体验一二，觉得一周能坚持去几次，再计划办年卡。 她拎着背包，正要出门，然而一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外，靠着墙眯着眼打盹儿的男生。 男生穿着件黑t，把他本就比一般人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的白。 他抱着双臂，背靠在墙上，垂着的头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点。 听见开门声，他仿佛被惊了一下，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站直了身子，睁开的眼里茫然了几秒，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瞧见站在门口的何歆安，路栩这才从半睡半醒的梦里缓过神来，刚刚的“何歆安从屋里走出来抱住他一阵猛亲”，是假的，现在的“何歆安站在门口一脸冷漠地看着他”，才是真的。 路栩揉了揉头发，脸上挂上傻兮兮的笑，“安心，早上好啊。” 何歆安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的嘴角，“口水。” 路栩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抄起袖子往脸上一抹，窘迫得脸都要红了。 偏偏何歆安非要在这时候皮笑肉不笑地调侃他，“梦见什么好事了？” 路栩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没有说话，露出一双发红的耳朵。 何歆安见状，偏偏就来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质，语气里掺着里几分威胁，“怎么，梦见的好事不方便和我说？” 路栩低着头，弱气得跟个小媳妇一样，小声开口：“我怕我说了你打我……” “说。” “梦、梦见你和我在这做、做.爱、爱爱爱做的事！” “……” 何歆安差点一个背包给他砸脑袋上去。 这人脑子里整天想的什么不正经玩意儿？ 她脸上一燥，转身锁门就走。 路栩连忙跟上去，刚想走到她身边，却又被她一个眼神一瞪，硬生生在离她一米远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路栩委屈地和她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安心，你今天不在家休息嘛？附近开了家新餐厅，你要不要去尝尝？” “不用了，我减肥。” 何歆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干脆利落地甩出这么一句。 路栩更是毫无迟疑地接话，“那我陪你一起减。” 何歆安却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猝不及防得让路栩差点刹不住车撞上她。 他连忙稳住脚跟，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和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下一秒，又立马懊悔起来。 他怎么不干脆撞上去，就当自己刹不住车，顺便抱她一下嘛。 真笨！ 而在路栩懊悔的时候，何歆安转身看向他，“你也觉得我要减肥？” 她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让路栩愣了一下，下意识就答了一句，“不是你自己说要减……” “你是不是嫌我胖了？” 路栩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歆安愤愤打断。 女人的逻辑堪称阴晴不定，上一秒连阵风都没刮一下，下一秒就忽然天降暴风雨了。 路栩直接被这罪名冠得傻了眼，“我没有啊。” 然而何歆安却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他的辩解，不，在她眼里，路栩现在的辩解，就是在变相承认，他觉得她胖了！ 何歆安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身材比不上你的小青梅？” 路栩：“？” 路栩简直快要被逼哭了。 这又是什么逻辑才能得出来的结论？ 见路栩没有回答，何歆安冷哼了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句，你还说没有，你肯定就是这么想的。” 路栩：“……” 解释也不对，不解释更不对，路栩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 他以前还觉得，女朋友吃醋应该是件挺好玩的事，能看到她暗搓搓地跟其他女人宣布主权，高傲得像只小孔雀，那多有趣，多有满足感啊。 要是能看到安心为他吃醋，那他心里得乐开花。 然而现在，他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实在太天真。 女人的醋坛子里，装的不是醋，而是油。 一点就着的油。 不，不是一点就着，而是点都不用点，只单单隔着大老远打个打火机都能烧起来的油！ 而何歆安这时候又冷哼了一声，“刚刚还做我的春.梦，醒了又开始嫌弃我的身材，哼，男人，真虚伪。” 路栩：“……” 他虚伪。 他有罪。 他好累。 第84章 第八十四个亲亲 “把肩膀放松, 别耸肩，对, 放松肩膀，收腰收腹, 别驼背, 把臀部张开，再张开, 尽量张开……” 瑜伽房里, 瑜伽老师温柔地教导学员们动作。 伴着舒缓的音乐, 和瑜伽老师温柔的声线，学员们的精神都渐渐放松, 气氛平静和谐，除了…… 除了角落里磕磕绊绊地跟着扭曲着身体的路栩。 男生以一种扭曲的姿势, 去拉伸自己的全身，俊秀的脸上是痛苦到狰狞的表情。 路栩今天再一次见识到了女人的可怕之处, 她们的身体竟然可以这么扭？这么扭？这么扭？！ 比起她们，他仿佛是个上发条的机器人, 这里也僵, 那里也僵。 他原以为, 何歆安来健身房, 也没什么难事, 不过是在跑步机上跑跑步, 再做几组器械。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没准儿还能趁着她做器械的时候, 借着指导她的理由，多靠近她一会儿。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何歆安跑完步之后，直奔瑜伽房，因为刚好赶上上午的瑜伽课。 他又以为，瑜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她们做的轻轻松松的，就对瑜伽这事儿留了个很容易的第一印象。 所以在何歆安随口问他一句要不要一起加入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毕竟这可是何歆安今天，第一次主动邀请他一起做些什么，这正是他表现的机会！ 但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旁边的何歆安做起来这么简单，气都不带喘一下的，他却是做的脸红脖子粗？ 为什么她的腿可以举这么高？这已经不符合地心引力了吧？ 为什么她的手能这么轻易碰到脚尖？他连脚踝都够不了啊。 张开臀部？屁股就他妈的两瓣，还能像开花一样张开吗？ 这动作要坚持三十秒？这个容易。 什么？现在才过了十秒？他妈的是用的分钟计时器吧！ 在瑜伽老师才刚开始真的倒计时的时候，路栩终于撑不下去，像坨烂泥一样，瘫在瑜伽垫上。 他趴在瑜伽垫上，双手双脚仿佛被灌了铅，连动都不想动弹一下。 瑜伽老师在这时候走过来，鼓励他，“再坚持几秒。” 路栩趴在地上一个劲拒绝，“再坚持下去我就死了。” 这话引得瑜伽房里的女人们一阵笑，连瑜伽老师都忍不住笑了，“男生的柔韧度是比女生差点，不过做瑜伽最重要的是放松，尽力拉伸就行，你也不用太为难自己。” 路栩在心里腹诽，他一个大男人来这做瑜伽，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为难。 他习惯性去看一眼何歆安，却见对方保持着双手抓着脚尖拉伸的姿势，表情专注，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路栩有些挫败，也不跟着练瑜伽了，就老老实实坐在角落，看着她练。 女人的柔韧性极好，有条不紊地跟着瑜伽老师的节奏拉伸，动作流畅优雅，和他刚刚的笨拙僵硬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路栩盘腿坐在角落，手肘搭在大腿上，撑着下巴盯着她练。 看着她游刃有余地摆出各种姿势，鬼使神差地，他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今早在她家门口打盹儿时做的那个短暂的梦。 梦里的她热情主动，将他扣在墙上，扯着他的领子迫使他低下头来接吻，让他完全处于一种被动地位。 而他却一点都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觉得新奇，也更觉兴奋。 特别是当她轻轻松松地将两条腿攀爬上来，盘在他腰上时，他简直要乐得开花。 但可惜的是，正当他梦见那个情景时，就被开门声吵醒了。 激.情四射的梦境也就这么戛然而止。 路栩不免觉得可惜，目光落在正趴在地上，做腰背拉伸的何歆安身上，又忍不住内心邪恶了一把，想让现实中的她，也如同梦境里那般主动。 然而这邪恶的念头，在对方冷冷的一个眼刀飞过来的时候，就自行消灭。 路栩几乎是反射性坐直了身子，脸上挂着的不怀好意的笑，也立马变成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 他不自觉地吞了吞唾沫。 主动这辈子是不可能主动的了，他还是先把这十天熬过去再说吧。 休息的时候，时间又过得格外地快，路栩感觉才刚坐下来休息，还没休息几分钟，还没看够何歆安练瑜伽呢，瑜伽老师就拍了拍手，宣布今天的课程结束。 何歆安站起来活动了几下筋骨，转身就看见靠在角落里当蘑菇的路栩。 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却又在路栩抬头看过来的一瞬间，立马压下弧度。 音乐忽然停止，路栩茫然地朝四周望了一眼，看见何歆安，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旁边，咧开嘴笑，“安心，你练完啦？” 何歆安故作冷淡地应了一声，又示意他和自己保持一米的距离。 路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退后了一步，又站在离她一米远的位置，傻笑着问她：“你还有什么想练的吗？我陪你。” “不用了，练完了。” 何歆安蹲下.身，想着把地上的瑜伽垫卷起来放回旁边，却被路栩赶过来先一步替她卷好。 “我来我来。” 路栩手脚麻利地帮她把瑜伽垫卷起来放好，又把自己的那块也一样放回原处，动作快得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又殷勤道：“安心，那你去换衣服吧，我在健身房门口等你，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何歆安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待会儿要去超市，买菜回家自己做饭。” 闻言，路栩立马丧了脸，可怜兮兮道：“安心，你都不愿意和我去吃一次饭嘛？” 像是怕及了被她拒绝，他又连忙补充，“我保证离你一米远，坐在离你最远的位置，不摸你的手也不抱你不亲你。” 说完，又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清亮澄澈的眼里盛满了希冀。 何歆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任他再惹人怜爱，却还是坚持着她自己的决定，“不了，我还是回家自己做饭。” 路栩眼里的失落都快溢出来了，怏怏地应了一句，“那祝你吃得……” “我要买很多菜。” 他那句“祝你吃得愉快”还没说完，却被何歆安忽然出声打断。 路栩一愣，不明所以。 何歆安瞥了他一眼，似是对他这转不过弯的大脑有些不耐，但还是再“委婉”地补充了一句，“我要买很多菜，一个人提不动。” 闻言，路栩硬是在原地呆了三秒，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扬起笑，眼里的欣喜毫不遮掩，“我帮你提！” 反应过来何歆安这话里的意思，路栩跌落在谷底的心情一秒飞上了天，比坐火箭还快。 买很多菜提不动什么的，这就是在暗示他可以跟着一起去嘛！ 跟着她一起去超市买菜，帮她提回家，就是在暗示他可以一起吃午饭啊，只不过地点从外面的餐厅换成了家里。 无论在哪吃饭，只要能和她一起，他就满足。 路栩乐呵呵地强调，“我力气很大的，买多少我都提得动，真的！” 相较于路栩的激动，何歆安表现得淡定非常。 她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丢下一句“我去洗澡换衣服了”，就拿着储物柜钥匙转身离开。 路栩站在原地，傻呵呵地笑，“那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就也离开了瑜伽房，在健身房进门的地方等她。 何歆安一个人去了女洗漱间，再没有压抑自己的嘴角，任它往上扬。 在浴室里洗完了澡，她没急着出去，而是坐在长椅上，拿着化妆包重新化妆。 她本来不习惯在洗完澡后就马上化妆的，才把妆卸了洗了，再重新上一次妆，麻烦得很，但谁让路栩还在外面等着。 她倒不介意在陌生人面前素颜，之前同睡时也让路栩见过自己的素颜，但总归还是在意的，她也想着让自己以最好的状态去见他。 现在还是上午，这个点来健身房的人很少，比起晚上的热闹非凡，现在的健身房要冷清得多得多。 洗漱间里几乎都是刚刚上瑜伽课的那十几个人，大家一起上了近一个小时的课，也都互相面熟了些。 在何歆安手速飞快地给自己重新撸妆的时候，一个漂亮妹子边拍着护肤水边走过来，自来熟地问：“小姐姐，刚刚是你男朋友？” 何歆安手下动作一顿，看向面前这位漂亮妹子，心里不自觉就多了一分警惕。 漂亮妹子像是看出了她的警惕一样，连忙解释，“小姐姐别误会，我不是来撬墙角的，我就是想请教请教……” 妹子顿了顿，凑过来，格外认真地问：“小姐姐你是怎么把男朋友治得这么服服帖帖的？可不可以教教我，我回头对我男人使使。” 她满脸专注，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出手机来做笔记。 听到她来搭讪的目的，何歆安这才放下了警惕，笑道，“我没治他，他这么听话，只是因为我在和他冷战。”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弯着唇笑了笑。 “不过，现在是他以为，我还在和他冷战。” 第85章 第八十五个亲亲 健身房进门就是一堵镜子墙, 模样俊俏的男生，就斜倚在这堵墙上，低着头摆弄着手机。 安安静静的模样，看起来很是美好。 何歆安从拐角出来，就看见他这般乖巧情景。 她弯了弯嘴角, 到旁边的前台处拿了卡, 正要提着包过去，面前忽然走过来一个男人，拦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停住脚步。 “美女, 以前没见过啊，今天是第一次来这健身？” 男人撩了撩他并不怎么顺络的刘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何歆安。 何歆安看了他一眼, 瞥见他胸前带着的工作挂牌，礼貌性地应了一声。 男人脸上挂着很有目的性的笑，“我是这儿的私教，美女要不要测个体脂，我们这能为你量身定制私教课程, 价格优惠。” “不用了。” 何歆安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截了当地拒绝, 拒绝完就要绕过他离开，却又被男人拦住。 男人丝毫没被她这冷淡浇熄热情, 反而更殷勤道, “别急着走呀, 不想上私教也没什么嘛，咱们加个微信，就当交个朋友？” 何歆安皱了皱眉，再次拒绝，“不用了。” 谁料男人竟不依不挠起来，“加个嘛加个嘛。” 他边说着竟然还边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直接伸到何歆安面前，仿佛她不加就不让她离开一样。 何歆安心里冒出些火气，更多地是不耐烦，“不……” “她不是说了不用了吗？” 何歆安还没来得及再次拒绝，就被忽然响起的男声打断。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路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路栩往她身边一站，伸直手臂一揽，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入怀里。 他面色不善地冲男人开口，“我女朋友都说不用了，你是听不到人话还是听不懂人话？” 没料到她还有个男朋友在这，男人脸色一尴尬，但还是强行解释，想挽回颜面，“我就是想让这位美女试试我们这的私教课。” “哦？”路栩拖着长长的音哦了一声，接着冷笑一声，“原来你们的私教课都是这么向会员推销的？强买强卖？” 没等男人回答，他又侧过头看向何歆安，朝她伸出手，“健身卡。” 何歆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听了他的话把健身卡给了他。 路栩拿着健身卡，揽着她走到前台，把卡往前台一扔，“把你们老板叫出来，退卡。” 这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连忙走过来，表情恭敬，“先生您好，我是这里的经理，请问您……” “我要叫的是你们老板。” 没等他说完，路栩就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西装男人看了他和何歆安一眼，目光又扫过他身后的男人，像是知道了什么，朝男人做出了个警告的表情，又恭敬地朝路栩道：“先生，是这样的，如果您对我们的工作人员有什么意见，可以先告诉我，我会及时向老板反映的。” 路栩啧了一声，明显是有些不悦。 真当他眼瞎，没看见他们两刚刚使的眼色？ 这经理连个具体的什么情况都还没了解，就和这个所谓的私教教练使眼色，明摆着，今天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私教教练向会员强制推销私教课，在工作时间搭讪要微信，被顾客反映，经理就开始踢皮球，这狼狈配合得倒真是完美。 路栩冷嗤了一声，看向那个表面恭敬的经理，“你们这里的私教教练对我女朋友进行性骚扰，今天你们这老板要是不来，我还真就报警了。” 他说这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周围锻炼的人都停下了手下的动作，闻声望过来了。 在他说完之后，私教教练连忙大声为自己辩解，“小子，你可不能随便污蔑人啊，我不过就是要个微信，怎么就性骚扰了？” 连何歆安都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他，不懂他为什么故意夸大事实。 而路栩则是侧身看向私教教练，说：“那我问你，你要她微信做什么？” 私教教练坦坦荡荡地回答：“我只是想向她推荐我们的私教课。” 路栩故作了解地点了点头，又说：“那我再问你，你刚刚向她推荐的时候，她接受了吗？” 私教教练没料到他又会这么问，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没……” “她既然都拒绝你了，你为什么还紧抓着她不放？” 没等私教教练想出个推脱的理由，路栩就追问下去，目光咄咄，“所以你这是想强行给她推销，还是你是见她漂亮想要她微信？” 问完，他又丝毫不给私教教练一点回答的机会，侧头看向经理，把这烫头山芋丢给他，“经理，你说呢？你觉得这事儿你能处理好，还是你们老板能处理好？” 经理一直踢皮球踢习惯了，却没想到这次竟然遇见个踢不动的铁球。 让他窘迫的不只是对方这软硬不吃的态度，更是对方那句话里的“性骚扰”，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 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是不处理好这件事，健身房肯定会落人口舌，一传十十传百的，不用多久，直接会传成“这家健身房的私教教练对会员进行性骚扰”。 经理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这……” “行了，不用这这那那了，”路栩不耐地敲了敲前台，“一，给我们退卡，二，打你们老板电话，我要亲自投诉。” 经理看了那私教教练一眼，最终咬咬牙，决定舍小保大，应下了路栩的要求。 果然，在和这家健身房的老板沟通之后，对方表示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向路栩和何歆安表示了歉意，也让他们退了卡，也保证一定会对员工进行一定的处罚，欢迎他们监督。 这事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个小时。 路栩和何歆安离开健身房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离开健身房后，路栩还额外叮嘱何歆安，“以后遇见这种缠着要微信的人，理都不要理他。” 他又补充道：“还有，态度强硬点，别和他们讲客气，他们就是仗着别人的客气，才一直踢皮球。” 何歆安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确实，如果今天路栩不在这，她在被那个私教教练纠缠后，能做的最大程度，也就是找到这家健身房的经理投诉。 刚刚也看到了，那个经理明显是和那私教教练一伙的，不管他是出于利益还是情谊，都是帮内不帮外，她就算去向经理投诉，这投诉也不会传到健身房老板那里去。 非得要像路栩这么强硬，才真的是把这根本问题给解决掉了。 何歆安侧头看向他，男生微皱着眉，似乎还在因为刚刚的事而不悦。 他正经时候的模样，她也见过几次，但像现在这么有魄力，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说别的，就这表情，还挺帅。 他刚刚走过来揽住她的时候，她瞬间就觉得安心了。 说起来…… 何歆安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比如关于“三个不准”的约法三章。 她侧过头，瞥了眼路栩还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故意咳嗽了一下。 而路栩依旧揽着她的肩膀，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一样，面不改色揽着她往前走。 如果不是在她咳嗽的时候，他那只手稍微僵硬了那么一下的话，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其实也早察觉了呢。 ……真是会钻空子。 何歆安压住嘴角的笑意，又故意假咳了两声，轻飘飘开口：“哎呀，我肩膀好酸。” 她就不信，这么明显地提醒，他还能装下去。 谁知路栩闻言，连忙问：“啊？肩膀酸？是不是今天运动得太凶了？来来来，我帮你揉揉。” 他边说着，就边把何歆安的健身包往手臂上一带，挂在手肘处，腾出手去给何歆安揉捏肩膀。 何歆安又想笑又觉得无奈，避开他的手，更明显地暗示，“路栩，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路栩继续装傻充愣，“忘了什么？” 问完他又像是真的想起什么一样，连忙恍然大悟一般开口，“噢噢噢，是不是你刚刚把健身房的卡退了，要去重新找个新的健身房？” 没等何歆安否认，他又自顾自开口接话，“现在也要吃午饭了，你也锻炼了一上午，肯定累了，要不咱们先回家吃饭，等明天我再陪你到附近看看？” 又是转移话题，又找了个明天约她出来的理由，简直一箭双雕。 这般装傻充愣的段位，简直高到让人无话可说，无奈又好笑。 何歆安简直要压不住笑意了，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不过，她也没非要把这事刨明了说。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某人装傻都快装到失忆这程度了，她再怎么提醒，他也不会“醒悟”的。 算了，算他戴罪立功，约法三章，作废。 何歆安伸出手绕到他背后，去搂着他的腰，应下他的话，“行吧，明天有空的话，你陪我去找新健身房。” 路栩闻言，心里一喜，却又不能这么明显地表露出来，被她发现自己刚刚是在故意插科打诨。 他忍着笑，忍得嘴角都发酸，却还是要故作平静地去应下，“好啊，明天陪你去。” 第86章 第八十六个亲亲 “拿盐过来, 是盐，不是糖！” “左边是醋, 右边才是酱油！” “路栩, 你刚刚又往锅里倒了什么？！” 厨房里，鲜肉被滚烫的油煎得滋滋作响，伴着肉被烧熟的白烟, 芳香从锅里朝四面八方溢出来。 然而下一秒，又因为男生画蛇添足的“加工”, 酸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厨房，盖住了原本的肉香。 何歆安连忙把肉尽可能铲出来, 把锅里倒多的醋给倒掉。 她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边恨铁不成钢地责怪旁边帮倒忙的男生, “我的路少爷诶, 你能不能长点心？我要你倒一点酱油，你倒的是醋啊。” 路栩一阵委屈，“可我拿的就是右边的瓶子哪？” 他举着手中还没放下的瓶子给何歆安看, 举到一半，忽然自己就先看见了那瓶子上被自己的手遮住一半，但还是露出的半个“醋”字。 路栩收回手，把抓着瓶子的手挪了一个位置, 看到瓶子上显眼的“醋”字, 咦了一声, 露出惊讶的表情, “真的是醋。” 他又看向何歆安, 反倒责怪她，“那你告诉我右边是酱油，明明是你指挥错了。” 何歆安：“……” 何歆安简直要无力扶额了，“就算我记错了位置，你打开瓶子的时候，难道没闻到酸味吗？” 路栩点头，“我闻到了啊。” “那你还……” “但你说右边是酱油，我就相信右边是酱油了。” 路栩傻呵呵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还有酸味的酱油呢。” 何歆安：“……” 她是该骂他一句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还是该感动他宁愿违背常识也要相信她？ “算了……” 何歆安叹了口气，朝路栩挥手，像赶小狗一样挥手让他出去，“你去客厅歇着，不用给我打下手了。” 他进厨房，简直就是一种灾难，反而让她忙上加忙。 真是不知道，过年那时候，他是怎么跟着她妈学做饭的？ 现在想起来，“炭烧鸡翅”，可能是他厨艺的巅峰。 路栩本来还想说他其实很乐意帮忙，但看到何歆安这有气无力的模样，也知道他自己给她添麻烦了，只得弱弱地应了一声，慢吞吞退出厨房重地。 他在客厅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想看会儿电视，打开却又看到顾曲代言的广告。 一看到顾曲出来的那个画面，不等电视里的顾曲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他就眼疾手快把频道给切了。 切换的频道是一个音乐选秀节目，画面上恰好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生在唱歌。 路栩很少看电视，更不怎么去关注这些综艺，对这种选秀自然也是没什么兴趣。 就是又怕他一切频道就出现某位讨人厌的男歌手，他姑且就停留在这个频道，把遥控器丢在一边，低下头边玩手机，边听着电视里的选手一展歌喉。 才低下头没一分钟，冷不丁，他就听到了“顾曲”这两字。 路栩几乎是反射性抬起头，恰好瞧见这档选秀节目的镜头从舞台转换到评委席，赫然看见他看电视都要避开的某位讨人厌的男歌手。 ……简直阴魂不散。 路栩摸到刚刚丢在一旁的遥控器，干脆想把电视给关了，眼不见为净。 然而就在他要把电视关了的时候，恰好何歆安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瞥见电视上的画面，一下咧开了嘴，“呀，顾曲！” 路栩：“……” 何歆安停驻在电视机前，连盘子都还没送到餐桌上去，就看得津津有味，让路栩关电视也不是，不关电视也不是。 电视画面里，正好是顾曲在点评刚才唱歌的选手，所以一直也都是他和那个选手的镜头特写。 这档选秀节目是去年的，现在是重播。 当时这档选秀节目还挺火，起初是因为评委里有顾曲的加盟，初播时的话题度就高，之后播出来，又因为出现了一个唱跳风格和顾曲迷之相似的选手，被评委戏称是“小顾曲”，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现在就是在重播那位与顾曲风格相同的新秀，第一次上台亮相的片段。 何歆安记得自己看过这个片段，还隐隐记得这位新秀毫不客气地扬言要超越顾曲，觉得挺热血也挺有趣，就多驻足看了一会儿。 但路栩自然是不知道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片段好看才站在这儿看，路栩坐在沙发上，很用力地咳了两声，想引起某位只顾着看电视的人的注意。 然而何歆安却还真就只顾着看电视去了，一心看着那位“小顾曲”在台上扬言下战书，耳朵自动过滤了身后人的咳嗽声。 路栩的表情狰狞了一秒，磨了磨后槽牙，再一次用力地咳嗽。 坐着咳，倒下咳，再爬起来咳，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这阵长而剧烈的咳嗽声终于把何歆安的注意力从电视上引到这边来。 何歆安转过身，看到路栩忽然咳得这么厉害，连忙把菜就近放到茶几上，走过来坐到路栩旁边，边拍他的背给他顺气，边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话音才落，对方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路栩抓着她给自己顺气的手，闷闷不乐道：“因为醋坛子翻了，被醋呛到了。” 何歆安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不禁笑出了声。 她笑拍了路栩一下，“你这醋坛子怎么这么容易翻？” 路栩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一本正经道：“因为这里太小了，只装得下你，你一看别人，这里就觉得不好受，醋坛子就打翻了。” 突然的情话让何歆安脸上一麻，她抽回手，嗔他一句，“你就知道油嘴滑舌。” 她又故意补充一句：“越是油嘴滑舌的男人，越不可靠。” 路栩有些不满，“这又是哪里来的歪理？我这么喜欢你，就不能每天多跟你说几次喜欢你的话？” 何歆安笑，“谁天天把喜欢放在嘴边上呀？” 她捏了捏路栩的脸，“喜欢是体现在行动上的。” 甜言蜜语的男人固然招人喜欢，但能在一些生活中的小细节中透出关心和喜欢的男人，更会让人觉得长情。 她说这话的意思，倒不是因为觉得路栩平时没有在细节上关心他，也不是因为不喜欢路栩对她甜言蜜语。反而，她还觉得这样直接的路栩挺可爱的，但时常冷不丁蹦出一句情话，真的让她的少女心有点不够用。 她怕自己现在被路栩给惯坏了，以后老了，路栩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也不说情话了，会让她有落差感。 这么想着，何歆安忽然意识到，现在的她，已经不自觉把路栩放在了自己的未来，还是几十年以后的未来。 她不禁有些惊讶，心里却又冒出些莫名的欢喜。 路栩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还在因为那句“喜欢是体现在行动上”的话而沉思。 思来想去，他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路栩忽然倾身，把何歆安扣在沙发的靠背上。 他低头看着何歆安，眼里有几分领悟之后的得意，又有些似乎不是很习惯她忽然这么主动的不好意思，抿着嘴笑，“想让我亲你，就直接跟我说嘛，还假装跟我讲什么道理？” 何歆安：“？？？” 他这是什么逻辑才得出来的结论？ 神逻辑？ 路栩还沉浸在自家女朋友“主动索吻”的喜悦里，撅着嘴就要凑过去亲她，茶几上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 路栩差点要把自己的手机给砸了。 何歆安好笑地看着自家男朋友一脸不甘心地从她身上爬起来，又一脸不高兴地去接电话。 她笑着摇了摇头，正觉得无奈的时候，却又看见路栩在接下电话后，渐渐沉下了脸色。 何歆安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她也没听到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却还是心里一个咯噔，直觉会有不太好的事要发生。 “发生什么事了？” 在路栩挂断电话之后，何歆安坐到路栩身边，伸手揽着他的肩，担忧地问。 因为她的靠近，路栩缓和了些脸色，却还是散发着低气压。 他侧头看了何歆安一眼，又塌下肩膀，垂头丧气道：“老头子让我马上回去。” 听到他只是说要回家，何歆安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笑着推了他一下，“什么啊，就是回家，你刚刚那表情，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呢。” 她拍了拍路栩的背，安慰他，“伯父让你回去，那你就回去吧，没事儿。” 说实话，她心里还是有些介意，也惋惜。连饭都做好了，对方却来不及吃上一口，就要离开，换做是谁，都会觉得有点膈应。 但她也知道路栩爸爸的脾性，知道路栩爸爸对他格外严厉，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留着他在这里，之后又害他被他爸爸责怪。 而路栩还是垂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可我不想回去，好不容易一个周末，我想和你一起过。” 何歆安嗔了他一句，“又任性了不是？” 路栩干脆往旁边一倒，躺在沙发上装死，“不想回去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他就这么一直重复着碎碎念这句话，就跟个没买到玩具而赖在地上耍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无赖得让何歆安有些无奈。 她知道路栩一直被他父亲逼迫，也知道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很不好。 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也听他提起过几次，他们父子俩相处起来就和仇人相见一样，剑拔弩张的，路栩这么排斥回家，特别是这么排斥和他父亲见面，自然也是因为这点。 可既然都打电话来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找他，他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何歆安拍了拍他，软言软语哄道：“听话一点，你早点回去早点处理完事情，就能早点再过来了，好不好？嗯？” 说着，她费力把路栩从沙发上拉起来，推着他去玄关门口换鞋，边嘱咐，“和你爸爸说话的时候语气软一点，能不犟就不犟，没准儿你一软，他也发不起来脾气了呢？” 路栩半推半就地被她推到门口换鞋，一直到把鞋给换了，走到门口了，都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他不满地看着何歆安控诉，“你怎么都不留我一下，还催着我回家？” 何歆安见他这模样，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忍俊不禁。 “我这不是通情达理嘛？你回去晚了，又该被你爸爸训了。” 何歆安抬起手替他把领口拿正，顺了顺他衣服上刚刚在沙发上压出的褶皱，又搭在他肩上，踮起脚飞快地吻了他一下。 路栩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离开了他的唇，拍了拍他的手臂，“行了，回去吧。” 路栩还想推脱一下，却又被对方半警告半嗔怪的眼神看得不知道怎么说话。 他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丢下一句，“我走了。” 说完又慢吞吞地转身，一步一步地挪着离开。 何歆安也没急着进去，就站在玄关门口，好笑地看着他像是踩蚂蚁一样，一小步一小步地迈。 走了好一会儿，才走七八米远。 路栩忽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何歆安正疑惑，忽见男生猛然转身，抬腿阔步朝自己走过来。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男生扣住腰，抵在玄关门上，低头印下一个深吻。 男生吻得有些着急，轻易让人察觉到他的急躁。 他含住她的唇瓣，没吸吮两下，舌头一点都不客气地挤开她的唇瓣，滑进她的口中，一阵毫无章法地乱搅。 唇舌相缠，津液相融。 与此同时，他的手也没老实。 扣住她腰的手毫不遮掩地往下滑，从她的裙底探入，覆在她的臀上揉捏。 上下夹攻，何歆安被他这番动作折腾得猝不及防。 对方完全把她扣住了，没有后退的空间。 她整个身子都被路栩压地往后倾，导致她不得不伸出手去，环着他的脖子，让她得以稳住身形。 一场漫长而缠绵的深吻，安静的空间依稀能听到拥吻时发出的暧昧声响。 路栩终于满足，替她舔舐干净嘴角溢出来的香津，这才舍得离开她的唇。 何歆安被吻得晕头转向的，环着他脖子的手无力地滑下，抵在他的胸口。 她抬眸看向路栩，在喘息间娇嗔了一句，“你怎么忽然就发.情？” 路栩垂眼望着她，没有说话。 女人气息不稳地喘着气，饱满的.胸部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因为长时间的接吻，没呼吸到足够的空气，她双颊泛红，眸中水光潋滟。 那两片唇瓣，也因为他方才的粗鲁，微微红肿。 喉结不觉上下滚动了两下，路栩收回目光，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今天就走不成了。 他伸出手，替她把垂在脸侧的头发撩到耳后，手指摩挲着她微凉的耳骨，声音微哑。 “谁让你刚刚亲的那么敷衍？我一点也不乐意走。” 他本来只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也不喜欢她作为女朋友，得知男朋友要忽然离开，竟然也不挽留，反而还这么爽快地要让他走。 女朋友太懂事的感觉，反而让他觉得没那么美妙。 他倒希望她能任性一点，把他强硬地留在这里。 可是她偏偏这么通情达理，他也没有办法，只得…… 只得在走之前先撩拨她，撩得她动情了再走，让她后悔这么急切地把他“赶”走。 他这类似报复的做法，让何歆安又想笑又无奈。 她抬起手，重新替他整理好刚刚被她抓皱的领子，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乖，听话先回家，把正事儿办完了再来我这办另一件正事儿。” “你这什么正……” 路栩闻言一阵疑惑，刚要把那句“她这什么正事儿”问出口，身前的女人忽然伸手搭在他肩上，踮起脚在他耳边低喃了一句，让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几乎是这一瞬间，他身上所有的神经都传达着亢奋的信号。 女人的声音娇柔如吟.哦，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魅惑。 “我这的正事儿，就是我啊，笨蛋。” 第87章 第八十七个亲亲 路栩撩拨何歆安不成, 反而被她撩拨得晕晕乎乎的, 一路傻笑着回了家。 进了家门，恰碰上端着水果拼盘路过的李阿姨, 路栩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就从何歆安那回来了, 他摸了摸肚子，不禁觉得惋惜。 他朝李阿姨打了声招呼，笑嘻嘻凑过去，伸手飞快地从水果拼盘里拿了颗草莓, 丢进嘴里。 李阿姨是家里的管事阿姨, 在路家工作几十年了, 她从小看着路栩长大，待他跟亲儿子一样疼爱。 她为人亲切，路栩也一点没把她当作是外人。 李阿姨被他忽然冒出来吓了一跳, 嗔了他一眼, “洗手没啊？用手抓着就吃。” 她嘴上虽然责怪，但她还是边说边腾出手从果盘旁边拿了个叉子给他。 路栩也一点都没把她的责怪当回事儿，嬉皮笑脸地接过叉子，又叉了一块火龙果，送进嘴里, 边嚼着东西边含糊不清地问：“李阿姨，我爸在哪？” 李阿姨指了指二楼的书房, “路先生在书房, 欧阳小姐也在, 我正要把果盘端上去呢。” 一听欧阳茹也在，路栩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像是察觉到了他脸色的变化，李阿姨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在路家工作了几十年，每个人的脾气都摸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路家父子这僵硬的关系。 路先生是个严于律己的人，所以对自己的子女也格外刻板，路家姐弟从小就被他严厉对待。 要说这两姐弟的性格吧，看起来是截然不同的，外人都觉得，姐姐随父，强势自律，弟弟随母，性子更怯弱，自控力也没那么好。 所以对于他们父亲的管教，姐姐是自愿服从，弟弟是被迫服从。 然而路小少爷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叛逆的个性就显现出来了，不再服从管教，越管教，越叛逆，一直到现在，他和路先生的关系僵到了极点，没人又办法缓解。 起初，她也是这么认为，但后来，在路家待的年份越来越长，她才真正看出了一些和表面不一样的东西。 其实路大小姐骨子里还是随着路夫人的，她只是表面强势，内心却还是随了她母亲的懦弱，不是自愿服从，而是不敢反抗，即使压力大得一个人躲在杂物间哭，都不敢对路先生说一个不字，咬着牙也要去达到路先生的期望，才给人一种强势自立的错觉。 至于路小少爷，则是完全相反，他小时候懦弱服从，只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只能服从。 一个小孩子，脑子里压根没有反抗的这个概念，所以他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服从。 一到了稍微懂一点事的时候，了解到了反抗这个词，他就开始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这个束缚了。 归根结底，他才是遗传了他父亲最大的特点——强势又执拗。 一旦认定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对骨子里像及了的父子，才会越相处越难得相处。 李阿姨想了想，对路栩道：“小栩，阿姨突然想起来厨房还煲着汤，你能不能帮阿姨把果盘端上去？” “当然可以。” 路栩欣然应下，从她手里接过果盘。 李阿姨替他把果盘稍微转了一转，调整了一下角度，又嘱咐道：“待会儿把果盘端上去，记得转一下，把红色这面对着路先生。” 红色果盘里装着火龙果，这是路先生最喜欢吃的水果。 就好比有人喜欢吃鱼头，上桌吃饭时，看到主人专门把鱼头对着自己，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她特意这么嘱咐，就是想让路栩待会儿表现一下，让路先生开心开心。 路栩自然是不知道她心里的主意，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就当帮李阿姨做好这件事嘛，”李阿姨含糊地混过去，“完事儿李阿姨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路栩本来就还没吃午饭，一听菜名，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李阿姨，我中饭都还没吃呢，您帮我热几个菜，我待会儿下楼吃。” 末了，他又不好意思地补充一句，“我现在就想吃糖醋排骨。” 李阿姨无奈地笑，但还是应了好，招手让他快端着果盘上楼，别让路先生等久了。 路栩端着果盘上了楼，走到书房门口，房门没关，他就站在门口，看见书房里欧阳茹正持笔给他父亲画肖像。 年近六旬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但细细打量，能发现他柔和了眼神，看着女生的目光和蔼可亲，仿佛他本来就是这般慈祥的一个人。 但这一切落在路栩眼里，却只让他觉得可笑。 哪里有什么和蔼？哪里有什么慈祥？不过是一个捕猎者看联姻利益对象的目光。 路栩抿平了嘴角，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引来房里二人的目光。 欧阳茹回身看见他，朝他熟络地招手打招呼，“小栩哥哥，你回来啦？我正给路伯伯画肖像呢，就快画完了，你先别过来看，等我画完再看。” 说完，她就转过身，继续埋头作画，眼神专注，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眼前这一幅画，不完成就不离开。 路爸爸看向路栩，习惯性责怪，“怎么现在才回来？” 路栩抿了抿唇，也随口编了个理由，“路上堵车。” 他走过去，把拼盘放到路爸爸面前的檀木桌上，原本想就这么离开，脑海里又忽然闪过李阿姨的叮嘱，他顿了下动作，伸手把红色的果盘移到路爸爸面前的方向，这才退开，站在旁边。 路爸爸也注意到了他这突兀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似乎带着几分惊讶和疑惑，却也没说什么。 他刚想起身叉一块火龙果吃，才动了下身子，却被欧阳茹喝止。 欧阳茹的语气有些着急，“路伯伯，您先别动嘛，我还没画完呢。” “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 路爸爸连忙听话地坐回原位，收了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他又瞥了一眼面前的那盘火龙果，目光带着几分惋惜。 路栩背着手，站在一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欧阳茹能把这肖像画得更久一点。 不过他也没幸灾乐祸多久，因为路爸爸又把问题抛向了他。 路爸爸维持着自己威严的形象，不紧不慢开口：“今天周末都没在家，你又去哪混了？” 这话里的“混”字，让路栩听着觉得格外地不舒服。 仿佛无论他做什么，在老头子眼里，都是一个混字。 路栩垂了垂眼，不冷不热地回答：“去了趟汤煜家。” 他面不改色地说着谎，一点都不怕被揭穿。 对他而言，汤煜就是块砖，哪要往哪搬，同理，他对汤煜也是一样。 他们俩难兄难弟这么多年，每次被家里人问到去了哪里的时候，都会默契地搬出对方的名字，因为他们早就达成了共识，一旦对方家里打电话过来确认，八字原则——啥都不说，啥都应好。 果然，路爸爸似乎也没多怀疑，只是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以后少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来往，还有这个汤家的小儿子，整天不务正业，也少来往。” 闻言，路栩抿紧了唇，明显是有些不悦。 他最反感的，就是这种以对方对自己的利益来评判对方价值的想法，偏偏他的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人。 因为不想麻木地服从，他也没有应声。 而正当气氛尴尬时，欧阳茹忽然出声，“路伯伯，我画好啦！” 她把笔放下，拍了拍手，小心翼翼地将画好的肖像画取下来，送到路爸爸面前，“路伯伯，我画得怎么样？” 这是一幅简单的素描画，看上去却一点也不简单，单单是用最为单调的铅笔，却将画中人面上的所有表情都捕捉到，并贴切地勾勒出来。 特别是那双眼睛，不说眼角的细纹都被她清清楚楚地勾勒出来，就连那不同以往的和蔼眼神，都被她绘画地栩栩如生。 路爸爸直称很好，毫不吝啬自己对她的夸奖，“好，好，画的好啊，我们小茹在国外下了苦功夫啊，现在真是个厉害的画家了。” 欧阳茹捏了捏衣角，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谦虚道：“路伯伯您太抬举我了，我离画家还远着呢。” 她说这话，也不全是一呢谦虚，而是她本来就这么认为。 要搁在平时，随便来个人夸她漂亮夸她聪明甚至是夸她有钱，她绝对会毫不客气地收下这夸奖，然后得意得要上天。 但唯独对于画画这件事，她认真严谨的态度，超乎了一切，甚至是她原本大大咧咧粗神经的性子。 欧阳茹看向路栩，期待又紧张地询问他的意见，“小栩哥哥，你觉得呢？我画得怎么样？” 路栩像是没看到她满脸希冀的模样一样，随便瞥了一眼画，又随口应和了一句，“嗯，不错。” 这夸赞，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他这模样，也明显是兴趣缺缺的样子。 欧阳茹不乐意地鼓了鼓腮帮子，不满道:“你也太敷衍了。”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忽然又问道：“对了，小栩哥哥，上次那个手好看的小姐姐，还没给我回复，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让她答应我呀？反正你是她上司，你的要求，她肯定会不好意思拒绝的。” 闻言，路栩皱起了眉，语气不悦，“我不是让你别打她主意吗？” 他之所以这么抗拒何歆安和欧阳茹来往，一方面，是因为欧阳茹清楚他以前的一切黑历史，还有她这关不上栅栏的嘴，何歆安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都能她嘴里套出来。 那时候，就又是醋坛子打翻约法三章冷战十天的罪。 另一方面，更是因为他怕他和何歆安的关系被欧阳茹发现。 欧阳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她从小学画画，观察能力入微，时常能注意到一些小细节。 如果何歆安答应做了手模，那就意味着何歆安要和她待在一起挺久，保不齐这期间欧阳茹会发觉点什么。 欧阳茹一发现什么，又保不齐她这关不上栅栏的嘴，口无遮拦地在老头子面前说，那时候，倒霉的不仅是他，还会连累何歆安。 这样想着，路栩看向欧阳茹，毫不留情地拒绝，“我说过，让你别打她主意，这事，你也别再想了。” 欧阳茹不甘心，“可是……” “小茹，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要让路栩帮忙？” 她还没替自己争取完，这时候，路爸爸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欧阳茹把自己开画展需要手模以及在上娱遇见一个手很称她心意的人的事，全部告诉了路爸爸。 她又双手合十拜托道：“路伯伯，真不是我任性，我是真的觉得那双手是最让我满意的，其他什么好看的手都没那么让我动心，您就让小栩哥哥答应我帮这个忙吧。” 路爸爸点了点头，又看向路栩，“不就是让一个员工当一次手模吗？你怎么连这种事都做不了？” 路栩深呼吸了一口气，“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看那个人本人的意愿吗？就因为我是她上司，我就能逼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了？难道这就是我们公司的处世之道？” 路爸爸被他的话一噎，觉得有理，却还是辩解道：“我又不是让你去强迫人家，你开个高点的价，人家不就接了这个工作？” 路栩冷笑一声，“照您这意思，如果今天欧阳看上了一个员工要找她做裸.模，您也觉得这就是件开个价就能成的事儿？” “你……” 路爸爸被他这反击怼得一时说不出什么，缓过来后又斥责他，“你这说的是一件事吗？你这是讲歪理。” 路栩不服反驳，“我说的这两件事性质难道不是一样的吗？您拿不出道理说不过我，就说我讲歪理，讲歪理的人应该是您吧？” “混账！” 路爸爸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要扬手去打他。 路栩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冷冷地看着他。 气氛僵硬之时，欧阳茹看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路伯伯路伯伯，算了，小栩哥哥说得也对，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她又扯了扯路栩衣袖，小声劝他，“小栩哥哥，你也别和路伯伯吵了，给路伯伯道个歉吧。” “我为什么要道歉？” 路栩斜眼看着她，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往旁边挪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这事难道不是你一开始挑起的吗？非要在这里提这事。” “我……” 欧阳茹被他的话一噎，也说不出话来反驳。 路栩说的虽然直接，却丝毫没错。 她就是因为路爸爸现在在这里，才故意当着路爸爸的面，跟路栩提这件事，想让路爸爸劝路栩几句，让路栩答应帮她的忙，去说服何歆安。 她的原意，也不是想让他们父子吵架。 只是因为，她以为，路栩就算一开始不怎么乐意，看在路爸爸的面子上，也应该会同意帮忙。 可她也没想到，路栩竟然宁愿和路爸爸吵起来，也不愿意帮这个忙。 而且，路栩还一点都不客气地拆穿了她的小心思。 欧阳茹窘迫地咬了咬唇，小声道歉，“对不起……” 偏偏这时，路爸爸要为她说话，“小茹，你要说什么对不起？” 路爸爸瞥了一眼路栩，又看向欧阳茹，安慰她道：“等过了这个五一，路伯伯亲自去公司，帮你找到那个手好看的人，用什么方法都让她答应。” “真的吗？” 欧阳茹两眼一亮，却又忐忑地看了眼路栩。 路栩果然满脸不悦，“你就不能换个人，手好看的人，我帮你找百八十个都可以，你为什么偏偏要找她？” “你闭嘴。” 欧阳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路爸爸就替她呵斥了一句，“你找那百八十个人，能有一个是小茹看得上的吗？再说，你都乐意找百八十个人，怎么就偏偏不能去找那个员工？” 路栩抿紧了唇，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着，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快忍耐不了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何歆安刚刚嘱咐他的话，让他多忍忍，别意气用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丢下一句，“那就随你们的便”。 说完他就要走，却又被路爸爸叫住，“等等，你以为我叫你回来，就是让你上楼端个果盘子？” 路栩忍着气站住，冷脸问：“那您还有什么事？” 路爸爸没马上开口，而是看向欧阳茹，语气明显比和路栩说话时柔和了很多，“小茹，路伯伯还有事要和你小栩哥哥说，你……” “路伯伯，我正好待会儿有事，我就先走了。” 没等他把话说完，欧阳茹就识相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在路过路栩的时候，她停顿了片刻，小声嘱咐，“有话好好说，别和路伯伯吵了。” 路栩斜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欧阳茹咬了咬唇，也没再说什么，离开了书房，顺势给他们关上了书房的门。 欧阳茹离开之后，书房的气氛再次变得冷硬。 路栩走过去，面无表情地问：“您还有什么事？” 路爸爸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从旁边的牛皮纸文件袋里拿出一沓照片，摔在路栩面前。 “你和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第88章 第八十八个亲亲 在看清照片上的内容后, 路栩不由呼吸一窒。 这一沓照片, 赫然是他和何歆安平日在一起的画面。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父亲, “你一直在派人监视我？” 路爸爸冷嗤了一声，“我只是在监督你。” 他又看向路栩, 命令道：“马上和这个女人分开, 我不管你以前交了多少个女朋友，现在你是个有婚约在身的人，就不准再在外面鬼混, 丢我们路家的脸。” 路栩咬紧了牙关, 下颚的肌肉紧紧绷着，让人以为他下一秒就会爆发。 然而，他却忽然笑了。 路栩看向自家父亲，语气尽是嘲讽, “可是据我了解，纪家已经没有再和我们联姻的意思了。” 他之前和何歆安赌气, 派人去查顾曲的女朋友，却意外发现了更大的惊喜。 原来，顾曲那位神秘女友, 就是纪小琪。 而顾曲曝光恋情之后, 网上并没有他女朋友的什么信息，年龄身份都被保护得密不透风, 这不仅是因为顾曲的功劳, 更是因为纪家背后的势力。 尽管纪家一开始也不同意纪小琪和顾曲交往, 但却在一个月之后, 忽然承认了顾曲。 至于原因，那就只有纪家人和顾曲知道了。 捕捉到路爸爸眼里闪过的惊讶，路栩弯了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您会派人监视我，我也会找人去跟踪纪小琪，怎么说，这卑鄙的手段算不算是跟您学起来的？” “混账东西！” 路爸爸猛地拍了下桌子，破口骂了一句。 他指着路栩，语气严厉，“我命令你，马上去和这个女人断绝关系。” 路栩自是不从，大声顶嘴道：“这是我自己的感情，你又凭什么命令我？” “就凭我是你老子！” “你是我老子你也没资格插手我的感情！”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路爸爸站起身，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手掌拍在脸上的声音，几近沉闷，可见其力气之大。 路栩被他打得头都偏向一侧，被打耳光的脸迅速红肿起来，脸上的手指印，清晰得有些吓人。 他抬手用拇指蹭掉嘴角裂开而渗出的血丝，一句话不说，眼里满满的讽刺却莫名让路爸爸感到不安。 总觉得他会做出什么大举动反抗。 可他却偏偏一句话都没说。 沉默得有些瘆人。 路妈妈在外面听到书房的动静，步履匆匆地赶过来，进门就看到这对父子对峙的场面，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她连忙走上前，拉开路栩，瞧见他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栩，你……” 她伸出手想去看看路栩被打的脸，却被对方避开。 路栩甩开她的手，往旁边挪了一步，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路妈妈被他这陌生又冷漠的一眼看得心都抽痛了一下，她转过头瞪向自家丈夫，“你怎么又打儿子？有什么事就不能好好和他说吗！” 路爸爸心中烦躁，同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善，“你闭嘴。” 他又看向路栩，语气冷硬，“明天晚上是欧阳爷爷的八十寿宴，你不去也得去。” 末了，他又拿起旁边的座机，朝那边的人吩咐了一声，“小李，过来把少爷带回房，把他手机收了，没我的允许不准他出门！” 没过半分钟，身材健硕的西装男人就从外面走进来，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朝路爸爸路妈妈颔首了一下，就把路栩带回了房。 原本还以为路栩会做出什么反抗，男生却反常地乖巧，一言不发地跟着保镖回了房间。 安静得让人不安。 路妈妈心疼地看着路栩离开的背影，想到他刚刚看自己那个陌生的眼神，心里又是一阵受伤的抽疼。 他被打，她这个当母亲的有责任。 他那么陌生地看她，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路妈妈看向路爸爸，愤愤开口：“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和儿子闹得这么僵，你还嫌你和他的关系不够差吗？你就不能像对雪阳一样，对儿子的态度也宽容点？” 路爸爸反驳道：“如果他有雪阳一半的听话，我能这么对他？你是没看到他刚刚怎么和我顶嘴的。” “那也还不是你非要逼着他去联姻！” 一向温柔的路妈妈声音忽然尖锐，让见惯了她温柔模样的路爸爸都吓了一跳。 不过他又很快缓过来，依旧固执己见，“还不是因为他没用，你看我让雪阳相亲过吗？你看我逼雪阳联姻过吗？如果他能像雪阳一样独当一面，我还会像现在这样让他去依附别人？你以为这公司是这么好管理的，说接手就接手？没有能力，就只能靠关系，你懂不懂？” “我不懂。” 路妈妈毫不客气地驳了一句。 目光无意间瞥见书桌上的那沓照片，她目光一顿，伸手去拿来看。 路爸爸冷嗤了一声，“这是他又和女人在外面鬼混，被我抓到了，一个有婚约的人，还在外面和女人乱搞，真是丢我们路家的脸。” 路妈妈没有搭理他，而是低头一张一张去看这些照片。 照片上的二人言笑晏晏，举动不算过分黏腻，甚至有些照片，能看出二人在刻意地在公众场合保持距离。 然而就算是这样，却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同一般。 因为每一张照片里，男生的视线都放在照片上这个女人的身上，仿佛只要她一出现，他的目光就从不会移开。 男生的脸上笑容灿烂，这笑，不是在家里时那种敷衍的没有感情的笑，照片里的他，笑得两只眼睛弯弯，脸上的酒窝显而易见。 无论是哪张照片，他们在看向对方时，只单单是从照片上，都能让人感受到他们眼里的爱意。 路妈妈忽觉喉咙哽咽，竟是直接落了泪，一颗颗砸在手里的照片上。 见她忽然就哭了，路爸爸面露不解，不自觉间缓和了方才蛮横的语气，“你哭什么？” 路妈妈擦了擦眼泪，把照片放回桌上，声音还哽咽着，“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咱们儿子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路爸爸不屑地嗤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讽刺，却忽然又被路妈妈出声打断。 “和我结婚的这些年，你过得真的开心吗？” 路妈妈抬眼看向自家丈夫，无力地扯出一抹苦笑，“和我联姻的路先生，这些年，你真的开心过吗？” 路爸爸闻言一愣，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她那牵强笑容的时候，忽然再说不出什么话。 他偏过头，倔强地保持沉默。 而另一边，路栩回到了自己房间，也不用保镖提醒什么，把手机扔给了他，就自顾自关上了门，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小李看了眼手上的手机一眼，几乎是在路栩关上门的同时，他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屏幕骤然亮起。 锁屏上，是一个正在扎头发的漂亮女人，坐在化妆台前，回眸一笑的抓拍照片。 而屏幕上方，显示的是一条新消息，询问他回家谈话谈得怎么样。 小李几不可察地动了下唇，在屏幕自发变暗的前几秒，就先关了屏幕，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像石像一样站在门口，尽职尽责地做他的工作。 没过多久，路妈妈端着饭菜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 路妈妈和小李打了声招呼，正要开门进去，却又忽然动作一顿。 想到路栩方才看她的眼神，路妈妈无声地叹了口气，朝小李小声道：“李姐说小栩还没吃中饭，给他做了几个菜，这袋子里是去肿的药膏，你都帮我送进去吧。” 小李微微颔首，接过路妈妈手里的东西。 路妈妈又看了房门一眼，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小李正打算开门进去，开门之前，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动作。 他在原地停了几秒，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最终把刚刚放进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放到装着药的塑料袋里，这才开了门，把东西送到房里。 彼时路栩正坐在床上，垂着头，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打盹儿，但即使听到了有人开门进来的动静，却依旧没睁开眼睛。 小李把餐盘放到桌上，又走过去，把塑料袋放到他边上，道：“这是太太给您买的药。” 路栩纹丝不动，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小李也没再说什么，不再逗留，就转身离开了房间，替他关上了房门，继续站在门口守着。 路栩待在房里，依旧没什么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塑料袋里忽然传来一声震动的声响。 路栩缓缓睁开眼，侧头看过去，就望见塑料袋里透出一抹微弱的亮光。 他伸出手去翻开袋子，拿出躺在里面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 是何歆安发来的消息，两条消息，间隔的时间有十几分钟的模样。 第一条问他回家谈话谈得怎么样，似乎是见他这么久没回消息，刚刚又发了条新消息，让他得空回一个电话，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心。 路栩拿着手机，低着头看了一会儿。 迟疑了几秒，还是拨了个电话回去。 电话才打通没响几声，就被电话那边的人给接下。 “路栩？” 何歆安接下电话，却迟迟没等到路栩说话，她疑惑地叫了一声他，怕他是回家又和他爸爸吵架了，又担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嗯，没事……” 路栩轻应了一声，才只是发出这几个音节，原本火辣辣疼的脸更加刺痛得厉害。 “没事就好。” 何歆安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你吃完了中饭没？” 中午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他就被喊回去，真是太可惜了。 路栩瞥了眼旁边的饭菜，本来没打算吃，但还是低声回了一句，“就准备吃。” 他低着头，空着的另一只手在床上毫无章法地划来划去，故作轻松道：“李阿姨特地给我做了糖醋排骨呢。” 听出他语气里的炫耀成分，何歆安忍不住想笑，故意逗他，“噢，你喜欢吃李阿姨做的糖醋排骨，就不喜欢我做的菜啦？” “怎么会不喜欢？” 像是想象得到女人在电话那边不服气的表情，路栩低低地笑了一声，又牵扯得脸上一阵刺痛。 他尽量让自己忽视脸上的伤痛，语气如常地和何歆安聊天，“我当然最喜欢你做的菜。” 他垂下眼，声音放得很轻，“安心，我想吃你做的菜。” 他的声音轻不可闻，何歆安只艰难地捕捉到几个字眼，莫名地感受到对方这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劲，直觉是他回家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她却没有直接问，而是接下他刚刚那句话，“想吃你就来我这吃个够嘛，不是明天还要陪我去找新健身房吗？正好明天中午能一起吃饭。” 路栩眸光微动，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我明天有事，不能陪你去了。” 何歆安疑惑了一下，“是你爸爸把你叫回家喊你去做的事吗？那要不我明天也不去了，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一起去？” 她顿了顿，放柔了声音，补充道：“我没关系，多久我都等你。” 路栩垂着眼，沉默不语。 良久，他缓缓应了一句。 “好。” 何歆安挂断电话之后，心情沉重了不少。 虽然路栩没说，她也大概猜到了，他回家之后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如果是搁在平时，路栩因为有事要爽她的约，他自己肯定就千百个不乐意，就好比中午吃饭前，他突然被他爸爸打电话叫回家，他就是像小孩子一样耍赖皮，也不想回家。 但是刚刚，他却是很平静地告诉她，他有事不能去，让她自己去。 语气平静得反常。 她没直接问，是听到他在电话那边故作轻松的语气，知道他瞒着自己，肯定是因为不想她担心。 他的家事，路栩自己不主动说，她也不好多过问。 尽管没问，但她总归是担心的。 只是何歆安没想到，她所担心的事，当天下午，就主动“找”上她了。 咖啡厅里，音乐悠扬。 何歆安看着桌前坐着的神色威严气场强大的男人，客气恭敬地朝他颔首，“路董事长。” 下午的时候，她才在家里坐着，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让她这个点到这家咖啡厅里来。 电话那边只说是上娱董事长要见她，却没说什么事。 不过，在听到上娱董事长这几个字后，何歆安也猜出了是有什么事。 也在这时候了悟，路栩在电话里反常的原因。 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路爸爸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坐吧。” 何歆安坐在他对面，没马上说话，而是等着对方先开口。 果然，路爸爸先开了口，开门见山道：“何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何歆安看着他，礼貌性地接了一句话，“知道，您是为了路栩来的吧？” 像是欣赏她这种识相，路爸爸赞赏地点了点头，“既然何小姐是个明白人，那我就直说了，路栩是个有婚约在身的人，和何小姐不是一路人，你们俩在一起，不合适。” 说着，他拿出一张银.行卡，移到何歆安面前，“这卡里有一百万，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弥补何小姐这段日子浪费在路栩身上的时间。” 看着移到自己眼前的那张卡，何歆安觉得讽刺极了。 她这辈子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以前嘲笑过无数次的小说狗血情节，竟然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她觉得自己快被气笑了。 难怪路栩说，每次和他爸爸一谈话，就必定会吵架。 她之前还觉得，可能是路栩这性子太急躁，遇事不忍耐一下就爆发，所以才和他爸爸闹得这么僵。 但现在看来，是她误会了路栩。 换做是她，她估计会背上“和长辈打架”的不孝罪名。 但偏偏他又是长辈，碍于他是个长辈，何歆安忍气吞声一回，把卡送回路爸爸面前，客气地婉拒，“路董事长，这钱我不能要，您还是拿回去吧。” 见她竟然拒绝，路爸爸皱起了眉，“怎么，何小姐觉得钱太少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让路栩离开这个女人，还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他能拿钱弥补她，说得好听点是弥补，说得难听点就是个交易。 但看她这模样，难道是还嫌钱少，想讨价还价趁机捞一笔吗？ 他又问道：“如果嫌钱少，何小姐可以开个价，在合情理的范围内，我都可以接受。” 听到他说这话，何歆安真的快要笑出来了。 都是被气的。 她原本敬他是路栩的爸爸，是值得尊敬的长辈，以后还可能是她的公公，所以才一昧地忍让，始终客气又礼貌。 但事实证明，心中有佛，看人成佛，心中是屎，看人成屎，她的忍让，她的拒绝，落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交易中的讨价还价。 何歆安收敛了眼神中的恭敬，翘起了腿，身子微微向桌边靠，双手交握搭在桌边，不复之前那规矩的姿势，连眼里都多了几分不屑和傲慢。 她凉凉地笑了一声，“只是一百万，对贵公子的身价来说，确实是有些少了吧？” 路爸爸看着她，纵横商场多年，他观察过很多人谈判时候的姿势和表情。 他明显地察觉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就在刚刚说话的时间里，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些变化。 何歆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不过既然路董事长都说了，这之间有个合情理的范围，那就请路董事长说说，这合情理的范围，峰值是多少呢？” 闻言，路爸爸心里多了几分意料之中的不屑。 看看看看，这狐狸尾巴果然还是露出来了。 还摆出一副谈判的姿势，来和他讨价还价。 路爸爸嗤了一声，看向何歆安的眼里多了几分鄙夷。 他抬起一只手，比了个数，“最多五百万。” 他的语气也没初始那么假意惺惺的好，“给你五百万，马上离开我儿子。” 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话音才落的瞬间，何歆安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卡，移到他面前，干脆利落道：“那我给你五百万，买了你儿子。” 路爸爸：“？” 没等路爸爸反应过来，何歆安继续道：“这卡里有六百万，密码待会儿手机发给你，剩下还有一百万，也不麻烦你取完钱把卡还给我了，就用刚刚那张银.行卡里的一百万找给我吧。” 末了，她又补充道：“对了，防止您出尔反尔，咱们还是保险起见，立个字据，您说呢？” “……我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吗！” 路爸爸几乎反射性去维护他作为一个商人的信用尊严，但又马上意识到，自己好像抓错了重点，重新斥责：“拿五百万跟我买儿子，你这是个什么歪理？” 何歆安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您拿五百万让我离开您儿子，我拿五百万跟您买儿子，这理歪不歪，我不知道，不过这理再歪，我不也是跟您学的吗？” 路爸爸：“……” 这话怎么听的这么耳熟？ 路爸爸冷哼一声，“何小姐，你这么做是没用的，我劝你还是别这么任性。” 何歆安皮笑肉不笑地顶回去，“路董事长，就任性这点，我还是不及您的万分之一的。” “你——” 路爸爸被她这毫不客气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瞪着何歆安，不惜用上威胁，“你现在可是上娱的员工，你就不怕我开除你？” 他原本不屑于用这种手段的，他堂堂一个公司的董事长，用这种手段，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说这番话，也是被何歆安逼急了，想吓吓她。 然而，对方却是眉毛都没皱一下，反而笑得更开。 何歆安淡定非常地开口，“您错了，董事长，我不是上娱的员工，而是和上娱签约进来的。” 路爸爸一愣，没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 何歆安笑了笑，很是“贴心”地给他解释，“我和路总签了三年的合约，三年之内，如果上娱开除我工作室的任一员工，或者我工作室的任一员工辞职，都要给对方付违约金。所以，您开除我，那不叫开除，那叫您——违——约。” 她故意拖长了最后几个字的音，更是让路爸爸气得手都开始抖。 但这还没完，何歆安又笑着补充，“不过路董事长这么有钱，出手就是一百万开口就是五百万的，一定不会在意这点违约金的，正好，这违约金刚好是五百万，您开除我，也不用付违约金了，我就用这违约金把路栩买下来，您看怎么样？” 路爸爸气得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什么了，憋了很久才愤愤顶回去了一句，“我不卖儿子！” 闻言，何歆安故作惊疑地看了他一眼，“您怎么不卖呢？” 她意有所指地嘲讽了一句，“您不是一直都在‘卖’您的儿子吗？” 为了公司的利益，逼迫路栩联姻，他不是一直在做着“卖儿子”的勾当吗？ 路爸爸脑子不傻，自然也听出了她这话里的嘲讽意味，也正是因为听出来了，他现在，更气了！ 路栩找的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烦！ 一直这么抬杠，她就不怕气死她男朋友的老子吗！ 路爸爸觉得自己的血压都要被她气得飚上来了，他深呼吸了两下，缓了缓情绪，“你嘴皮子再厉害也没用，已经晚了，明天晚上，路栩就要去参加欧阳家的生日晚宴，那时候，我就会和欧阳老爷子一起宣布，让路栩和欧阳老爷子的孙女订婚。” 听了这话，何歆安才皱起了眉。 却不是因为着急，而是因为不解。 “怎么又变成和欧阳家联姻了，之前那个纪小琪呢？” 路爸爸挑了挑眉，似乎惊讶她还知道纪小琪，他颇为傲慢地开口，“你知道的还挺多，不过再多也没用了，没了纪家，还有欧阳家，总之，还轮不到你成为我的儿媳妇。” 他故意炫耀似的开口，就是想以此来气气何歆安。 他今天下午一直在被何歆安气，怎么着，也得气回去一次。 然而对方却没露出什么生气的表情，甚至好像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反而波澜不惊地哦了一声。 哦完之后就没下文了。 没看到想象中的场面，路爸爸忍不住开口去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听到他问自己，何歆安抬起眼皮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 路爸爸：“……哦。” 第89章 第八十九个亲亲 路爸爸在离开之前, 还送了一张请柬给何歆安, 邀请她去参加明晚的宴会。 何歆安只觉想笑, 她和欧阳家非亲非故的, 为什么要去参加欧阳家的宴会？她哪会不知道路爸爸在打着什么主意，他都已经说了, 明天会在宴会上宣布路栩和欧阳茹订婚的事, 邀请她去, 无非就是想让她当场看着, 明天他是怎么在宴会上, 宣布路栩和欧阳茹订婚的事的。 路爸爸做出这番嚣张的举动, 何歆安本该生气的，可当她看到, 对方在拿出请柬时候的表情，还有他那时说话的语气，得意又欠揍, 简直与路栩向她嘚瑟的时候, 一模一样，她就只觉得好笑。 不过…… 何歆安垂眼盯着面前花纹精致华贵的请柬，不觉抿了抿唇。 听路爸爸那说法，路栩本人是不知道, 明晚宴会上的陷阱。 她相信路栩, 绝对不会像路爸爸口中说的那样, 甘愿和欧阳茹订婚。 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 她当初决定信任他, 就会一如既往地信任他。 只是，这场鸿门宴，她……究竟去吗？ 何歆安思量许久，也没能做出决定。 如果去，似乎是她一定要当场去看看，好像不相信路栩一样。 如果不去，却又着实委屈了她的好奇心，她内心是有一点点小动摇的，所以她想亲自去看看，路栩究竟会怎么反抗。 又纠结了许久，何歆安决定用个什么办法去帮她做出这决定，让天意来决定。 她往四周扫了一眼，无意瞥见十字路口骤然亮起的绿灯。 她紧紧盯着那条斑马线上的行人，用一个人代表去或不去，短短几十秒的工夫，去和不去交替了不知道多少次，何歆安的心情也随着绿灯时间一秒秒减少而紧张起来。 “去，不去，去，不去……” “去！” 还剩下十秒时，斑马线上走过最后一个行人，恰是代表“去”的那一边。 何歆安不自觉心里松了一口气，扬起了舒心的笑。 然而就在这时，绿灯时间还剩下三秒时，斑马线上忽然风风火火跑过一个行人，也不管跑到中途已经变换了红灯，抢在车流涌动之前，跑过了马路。 而这个行人代表的，自然是，不去。 何歆安盯着窗外，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闯红灯是不对的。” 在一阵沉默之后，坐在窗边的女人忽然吐出这几个字。 说完之后，又是沉默。 女人盯着面前那张请柬，一眨不眨，一言不发。 良久，她缓缓叹了口浊气，自言自语中尽是无奈，“算了，老天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翌日晚上。 化着精致妆容穿着淡蓝鱼尾礼服的女人将手中请柬递给门口的侍者，步态优雅地进来宴会大厅。 何歆安一进大厅，就找了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待着。 即使是用请柬光明正大进来的，但何歆安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的。 毕竟在这里，几乎没有她认识的熟人。 她扫了眼四周谈笑风生的上流人士们，顺了顺心口，自我安慰。 她不是因为不相信路栩会反抗而来的，她只是怕路栩没忍住脾气，闹出什么大动作，所以来偷偷瞄一眼，瞄完就走，绝对不让路栩发现。 说服了自己不安的良心后，何歆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 她这个位置，离门口很近，位置偏，不容易被进来的人看到，又刚好能看得到台上。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大厅里的人零零散散，有三两个结伴谈笑的，也有独自一个人待着喝酒玩手机的，所以她一个人待在这里，也不算突兀。 何歆安单手托着脸，微微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浏览手机上的网页，静静等着宴会开始。 正玩着手机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男人坐到了她邻座的位置。 何歆安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恰撞上对方同样无聊得四处乱飘的视线。 与陌生人在不经意时撞上视线是常有的尴尬事，何歆安及时收回视线，继续淡定地低下头看手机。 然而同她视线相接的那个男人，却淡定不了了。 虽然没正面接触过，但当初何歆安的资料可是他帮路栩查到的，路栩手机锁屏壁纸还都是她的照片，他熟悉到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看到何歆安时，汤煜以为自己看岔了眼，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还是何歆安。 汤煜：“？？？” 汤煜心里卧了个大槽。 何歆安怎么来了这？路栩带过来的？ 可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欧阳家的宴会吧？ 如果他再没记错的话，欧阳茹现在是路栩的待定联姻对象吧？ 那、那路栩带何歆安来参加欧阳家的宴会做什么？ 活腻了找死？ 汤煜扫了眼四周，没看见路栩，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这时候路栩应该是还没到的，到了也不会马上来前厅，所以何歆安到底是怎么来的？ 汤煜想了想，捏了捏嗓子，走过去，在何歆安身边坐下。 察觉到身边有人过来，何歆安侧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在盯着自己。 男生穿着骚.气的紫色西装，领子上系着个同色系的蝴蝶结，第一眼就让人觉得骚包得很。 这时，男生抬起手小幅度地冲她左右摇摆了两下，“美女姐姐，还记得我吗？” 何歆安对眼前这个男生没一点印象，也不怪她，她唯二两次和汤煜有过接触，一次是在夜店，汤煜站的地方远，她没看到，一次是在大马路上被路栩故意撞车，汤煜坐在驾驶位上，连窗户都没摇下来，她看不到。 所以在汤煜熟稔地和她打招呼时，何歆安还愣了一愣，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没见过这个人，这才迟疑地开口问：“你是？” “我是路栩的好哥儿们，汤煜。” 汤煜大方地做自我介绍，顺口帮他自己和他的好兄弟奉承了一句，“姐姐，我可是经常听路栩提起过你呢，说你又漂亮又能干。” 原本何歆安还有些戒备，在这种特殊的场合，突然一个陌生男性过来搭讪，她怎么也要提防点，但听到汤煜的大名之后，何歆安还稍稍松了口气。 她笑了笑，“谢谢，我也经常听路栩提起你。” 汤煜这个大名，她可是印象深刻得很。 路栩每次做坏了事，被她责备的时候，路少爷都会搬出一个万能金句，开头就是这位汤少爷的大名——“我有个兄弟叫汤煜，他比我还蠢呢，你骂我蠢，你让他怎么活？” 自然，何歆安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身边这个人。 汤煜只当她是客套话，他可不觉得路栩这家伙会说他的什么好话。 宴会就要正式开始，汤煜想起了正事。 他看向何歆安，压低了声音问：“姐姐，路栩呢？” 他斟酌了言辞，没直接问是不是路栩带她来的，也没直接问她怎么来了欧阳家的宴会，而是选了个保险的问法，旁敲侧击。 何歆安也没藏着掖着，直说：“我没和他一路，我不是他邀请来的。” 汤煜一听，果然是这样，可他又开始疑惑了，不是路栩邀请她来的，那又是谁？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继续委婉地去问，何歆安就先自己直接说出来了，“是路董事长让我来的。” “哦，路董事长……” 汤煜机械地点头应和，又猛然反应过来，差点就没压抑住声音，“路路路董事长？” 他又像是不敢相信一样，不确定地再问了一句，“上娱的那个路董事长？路栩他他……” 何歆安点了点头，“对啊，就是上娱的那个路董事长，路栩的爸爸。” 汤煜：“？？？” 这又是个什么关系？ 路栩不是一直瞒着他爸爸，他和何歆安谈恋爱的事吗？ 怎么他爸爸又找到了何歆安，还邀请她来欧阳家的宴会？ 按道理，就算路栩爸爸知道了何歆安和路栩谈恋爱，也不会同意何歆安吧？可怎么就还邀请她来欧阳家的宴会了？ 这、这是个什么骚操作？ 汤煜觉得自己的脑回路不够用，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缓了缓，看着何歆安姿态悠闲的模样，仿佛不知道欧阳家和路家的关系，似乎也对欧阳茹就是路栩待定联姻对象这事也一无所知？ 汤煜想了想，看向何歆安，小心翼翼地问：“那路……路栩知道吗？” 问完他又觉得只是个废话，就算何歆安不知道欧阳家和路家的关系，路栩还能不知道？ 路栩又怎么可能会让何歆安来这里？ 现任女友到联姻对象家参加宴会，这不是上赶着要奔修罗场的节奏吗？ 果然，如他所想，何歆安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是路董事长偷偷邀请我来的。” 听到是路栩爸爸瞒着路栩邀请她来的，汤煜更加不安了。 他在修罗场的边缘小心试探，“那路董事长……怎么突然想到邀请您过来了？” “哦，因为他不同意我和路栩在一起，我和他吵了一架。” 何歆安一脸淡定地说出让汤煜淡定不能的“大爆料”，“吵完之后，他非要邀请我来现场观摩，他是怎么给路栩定联姻对象的，所以我就来了。” 汤煜：“……” 汤煜：“？？？” 那你还这么淡定的吗姐姐？ 第90章 第九十个亲亲 与此同时, 宴会后.庭。 路栩已然到了, 却没有马上进大厅, 而是跟在自家父亲身后, 走向这个寿宴的主人公——欧阳茹的爷爷，欧阳青。 欧阳爷爷年轻时白手起家, 艰苦奋斗了几十年, 才得以让如今的欧阳家, 在国内的服装产业中独占鳌头。 老人家如今已是耄耋之年, 看上去却还是花甲的年纪, 精神得很。 路爸爸同他打招呼, “老爷子，今天来给您贺寿啊, 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欧阳爷爷笑着客套了一句，瞧见路爸爸身后的路栩, 故作惊奇地哟了一声, “小路，这位是？” 这时，欧阳爷爷身后的欧阳茹走上前挽着自家爷爷的手，嗔怪道：“爷爷, 这是小栩哥哥啦, 小时候天天来我们家一起玩, 您不记得了？” 欧阳爷爷侧头看了她一眼, 拍了拍她的手, 乐呵呵地眯起眼笑，“爷爷哪能不记得啊？” 他又看向路栩，打趣道：“这不是这个年轻小伙子没喊我吗？” 闻言，路栩识趣地走上前，朝欧阳爷爷恭敬地称呼了一声，“欧阳爷爷，给您祝寿。” 欧阳爷爷爽朗地笑了两声，走上前拍了拍路栩的手臂，“时间过得真快啊，小栩都长这么高了。” 他在自己大腿处比划了一下，“以前见你，个头才到爷爷这儿呢，现在都长成大小伙儿了，一晃眼儿，长得比爷爷还高了。现在这高高俊俊的大小伙子，有很多姑娘喜欢吧？” 路栩抿唇浅浅地笑了一下，“爷爷您说笑了。” 这乖巧谦逊的模样，完全就是个完美后辈的典型了。 可落在欧阳茹眼里，却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 她站在自家爷爷身后，暗暗打量着路栩。 男生今天穿着黑色西装，西装上的每一处都被熨得整整齐齐，不见一丝皱褶。 内里的白色衬衫也是如此，平日里很少见他系领带，甚至领口的那颗扣子也总是直接被他忽视，连正式的西装都能被他穿出一副不正经的傻二少爷模样。 而今天，他一改往常，规规矩矩地穿着这身正装，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眼角却低垂着，乍看之下，客气谦逊，却又在无形之中给人一种陌生的疏离感。 明明二人的距离只在三步之内，却仿佛他已经隔了千里之远。 “怎么是说笑？”欧阳爷爷佯装责备地看了路栩一眼，指了指身后的欧阳茹，“我家小茹这大姑娘，现在也有很多男生追了，可惜她眼光高，现在还没带一个回家给我这老头子瞅瞅。” “爷爷，”冷不丁听到自己被点名，欧阳茹不满地出声，“您说小栩哥哥就说小栩哥哥，怎么又扯我身上了？” 欧阳爷爷理所当然道：“你们俩今晚都要宣布订婚了，小栩的事不就是你的事嘛？” “什么？”欧阳茹傻眼，“订婚？” 她下意识看向路栩，却也看见对方满脸的惊愕，像是同她一样，第一次知道这事。 欧阳爷爷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反射性想去捂住自己的嘴，但捂到一半想到说都说了，现在捂嘴也没用，干脆就把手放下来了。 欧阳茹沉下脸，“爷爷，我要订婚这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欧阳爷爷向来是对自己这宝贝孙女没点脾气和架子的，被她这个小辈板着脸质问，也没觉得不合礼数，反而是心虚得眼神飘忽，底气不足地支支吾吾回答，“你去问你你爸。” 这时，路爸爸出来打圆场笑，“小茹，你和路栩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都知根知底，我们都知道你们两个人感情深，这不就想帮你们俩牵个红线，让我们两家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吗？” 在他说这话时，路栩侧头瞥了他一眼。 目光不冷不热，不像是愤怒，却也没带一点感情。 欧阳茹咬了咬唇，她这次回国，也大概知道了一点情况，可还是没想到，她爸爸竟然和路栩爸爸就这么瞒着她和路栩，要在今天晚上宣布订婚的事。 她下意识看向路栩，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却见他只是垂着眼站在那，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丝毫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 欧阳茹一咬唇，拉着路栩的袖子，冲他说了一句“你跟我来”，就拉着他离开了现场。 欧阳茹拉着路栩一路走到□□的偏僻处，这里没什么人。 她看向路栩，表情很是急切，“小栩哥哥，你怎么不去和他们说点什么？” 他都会为了反抗和纪家的联姻而离家出走几个月，以他的性子，这时候不是应该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吗？怎么今天安静得跟个鬼一样？ 路栩的目光落在她抓着自己的手上，轻轻拂开她的手，顺了顺衣袖上被她抓皱的褶子，这才不急不缓地开口，反问：“我该说点什么？” “说你不同意啊！” 欧阳茹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之前怎么做，让你爸爸推掉纪家的，现在就怎么做，让你爸爸推掉我家啊。” “之后呢？” 路栩没什么波动地开口，他抬眼望向欧阳茹，“之后的第二个欧阳家，第三个欧阳家呢？” 他能逃掉第一个纪小琪，推掉第二个欧阳茹，还能再这样反抗一辈子吗？ 这种吃力不讨好，治标不治本的幼稚做法，他做够了，也受够了。 路栩垂眼道：“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我们俩订婚。” “路栩？” 欧阳茹从没见过他这么顺从的模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顾虑重重了？” 这不是她的小栩哥哥。 虽然以前的小栩哥哥，是个幼稚又容易冲动的人，一有什么不顺意的事，立马暴躁地跳脚。 尽管他那唯己独尊的嚣张模样很招人厌，可也就是他那敢爱敢恨敢做反抗的性子，才让她一直由衷地羡慕佩服。 可是呢，现在的他，怎么变得这么懦弱了？ 欧阳茹抿了抿唇，好一会儿，忽然出声：“和我订婚，那你女朋友呢？” 她抬头看向路栩，走到他面前，指着他系着领带的位置，和他对视，目光咄咄逼人，“那何歆安呢？” 早在第一眼见到路栩脖子上挂着的戒指时，她就觉得奇怪了。 她清楚记得，路栩之前在国外和其他女人交往时，有过好几个女人缠着他买情侣戒指一起戴，他嫌麻烦拒绝了，又被缠着要一起戴，他嫌烦，直接换把人给换了。 除了手表，他从来不在身上带其他什么饰品，更别说是戒指这种别有深意的东西。 而他脖子上那戒指，不是什么她熟悉的名牌，廉价得她看不出牌子，却能让他甘愿挂在脖子上。 这个小事，她一直记着的，也没多想。 但后来，路栩一直反常地让她不要去招惹何歆安，又让她从短暂的记忆里想起，他脖子上挂的戒指，她在另一个人的手上见过。 在她抓着何歆安的手打量时见到过。 在路栩突然认真跟她说，他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她还不大相信，可他脖子上挂着的戒指，之后对何歆安种种的维护，都不得不让她相信。 她的小栩哥哥，是真的变成别人的了。 可是，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现在又不去为了喜欢的人反抗一把？就这么甘愿服从？ 欧阳茹看着路栩，语气同往常的软萌娇气大相径庭，她冷冷地质问：“你想就这样和我订婚？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和我订婚？” 听到她提何歆安的名字，路栩眼里闪过惊愕，随即又恢复平静。 他知道欧阳茹从小就观察力惊人，除了把这种观察力运用到画画灵感上，还经常拿着去挖各种绯闻八卦。 国内一些明星的花边新闻帖子，有一半是她在幕后放的小道消息。 所以，以她的观察力，能看出他和何歆安的关系，也不是难事。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迅速。 前前后后，她只见过何歆安两面。 路栩淡淡回应：“是。” “你——” 欧阳茹原本是想着用激将法激一激他的斗志，却没想到他竟然还真就这么应下了。 路栩垂了垂眼，“和你订婚是因为反抗不了，所以订婚之前，我只能先告诉你，我心里装着的这个人，这辈子都放不下，你就当我渣吧。” “你怎么……” 欧阳茹被他这话气得差点吐血，本来想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废物了，却忽然注意到他颜色微深的另一边嘴角，撕裂了一个细小的伤口。 也正是在这时候，她才发现，他脸上似乎带了妆。 不是男爱豆那种浓艳的舞台妆，而只是在脸上抹了薄薄一层，就像她平时遮黑眼圈，他也像是要遮住什么一样。 不注意看，都看不出来，但对她这种常年和各类化妆品各种浓妆淡妆素颜妆打交道的女生来说，留心一点，还是能发现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欧阳茹涩涩地问：“你……被打了？” 路栩偏过头，没有出声。 不说话，就是默认。 欧阳茹忽然明白了他在一夕之间变化这么大的原因。 不，这不该说一夕之间就能变化的了的。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路栩忽然出声，“欧阳，你知道路家为什么要和欧阳家联姻吗？” 欧阳茹愣了一愣，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看向路栩，男生也正看着她，几不可察地浅笑了一下，眼底闪动着她熟悉的光。 第91章 第九十一个亲亲 汤煜着实被何歆安吓了一跳。 他实在想不清楚, 何歆安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件好事, 他得赶紧去告诉路栩。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拿出一个离开的借口，大厅里忽然出现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大家的目光都朝台上望过去。 汤煜随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赫然望见欧阳茹的父亲出现在台上，笑盈盈地说了几句感谢他们来参加家父寿宴的客套话，说要趁着这场寿宴，向各位亲朋好友宣布一件事。 汤煜心里一颤，下意识看向同桌的何歆安，却见对方终于舍得从手机上移开视线, 抬起头望向台上。 何歆安单手托着下巴, 另一手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随意地搭在桌上，细长茭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桌面, 像是在等着一出好戏。 从何歆安口中得知路栩今晚要和欧阳茹宣布联姻这事后，汤煜再也淡定不了，看见何歆安这般如同局外人淡定的模样, 他不由担忧道：“姐姐，您就这么看着吗？您不会……”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但还是让听的人听出了了他那句没说完的话的意思。 她不会什么？ 看见自己男朋友和另一个女人宣布订婚，正常人早会控制不住上去闹了。 何歆安好笑地看着他, “怎么？怕我来这砸场子？” 没等汤煜回答, 她便自己再次开了口, “放心吧，我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再说，我一个小草根，砸你们富家子的场子，赔了命也是赔不起的。” 说罢，她还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她这番话让汤煜更疑惑了，那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还没来得及问，台上的欧阳爸爸就又说话了。 已过不惑的男人仪态威严，站在台上，不带笑意的时候，便不怒自威，这一点倒是和路栩的父亲一样。 “今天趁着我家老爷子八十大寿的好日子，各位朋友都在，我要和大家宣布一件事。” 欧阳爸爸收了严肃的脸色，看了眼台下的路爸爸，笑了笑，“我……” “欧阳叔叔，等一等。” 欧阳爸爸还没说完，忽然就被一个清朗的男声打断。 所有人闻声望去，何歆安也因为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看向声源处。 只见西装革履的男生站在门口，背脊挺直。 他的旁边，站着一位穿着淡粉蓬蓬裙的女生，模样甜美，眼神似乎有些无措，却也因此更加惹人怜爱。 赫然是路栩和欧阳茹。 视线落在路栩抓着欧阳茹手腕的手上，何歆安目光一顿。 搁在桌上随意点着桌面的手指也随之停下动作，屈曲成拳。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路栩抓着欧阳茹的手腕，拉着她径直走上台。 他直勾勾地看向欧阳爸爸，面无表情道：“欧阳叔叔，在您宣布事情之前，我可以先说几句吗？” “胡闹！” 几乎是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台下的路爸爸立马呵斥出声。 他瞪着路栩，“路栩，你给我下来！” 路栩恍若未闻，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朝欧阳爸爸请求：“欧阳叔叔，我可以先说几句吗？” 欧阳爸爸的脸色也不太好，可奈何这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路栩又是再三请求，他如果拒 绝，就是再说明他不够大方。 可他料定路栩是要说不同意联姻的事，要是真让路栩开口，这联姻是没希望了。 思量再三，欧阳爸爸咬了咬牙，宁愿留下不够大方这话柄，也要拦住路栩胡闹。 他扯出一抹笑，“小栩，有什么事，可以等欧阳叔叔宣布完正事再说。” “欧阳叔叔，我想说的也是正事，”路栩忽然笑了一下，直勾勾盯着他，眼里却没点笑意，“没准咱们说的，还就是一件正事呢。” 说罢，没等欧阳爸爸反应过来，就把欧阳爸爸面前架着的话筒拿下来。 他对着话筒连着喂了好几句，看了眼台下气急败坏却又不能当场发怒的自家父亲，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各位，今天是欧阳爷爷的八十大寿，欧阳叔叔本来是想趁着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日子，宣布我和小茹订婚的事。” 路栩这话一说完，台下的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悟的表情。 然而也就是在这时候，路栩再次开口，“可是啊……” “路栩！” 路栩这句话还没说完，台下的路爸爸就坐不住了，大声喝止。 路栩看了他一眼，目光极尽不屑和挑衅。 只一眼，他就移开视线，仿佛再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路栩侧过头，看着身旁浑不自在的欧阳茹，勾起唇，缓缓道：“可是，订婚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让长辈们帮我们宣布呢？” 闻言，路爸爸和欧阳爸爸同时一愣，从未想到过路栩会说这样的话，竟不知作何反应。 路栩转回头，笑了笑，不急不缓地继续道：“我和小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现在情投意合，想和对方确认关系，但我们都还年轻，谈婚论嫁是早了点，所以才决定先订婚，今天在这里和大家宣布这件事，也正是想请大家参加我们不久后就举办的订婚宴。” 他说完这番话好一会儿，欧阳爸爸和路爸爸从终于缓过来。 欧阳爸爸看向路栩的目光多了几分惊讶。 他自然知道，今晚宣布订婚这事，是瞒着自家女儿和路栩的，就是怕他们俩闹。 他是觉得，自家女儿和路栩这小子一起长大，天天在他面前念叨路栩，心底对路栩肯定是喜爱的。 虽然他以前不怎么喜欢路栩，嫌他太混，不务正业，但最近这阵子，路栩忽然改邪归正一样，规规矩矩在上娱上班，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一番不错的业绩。 这足以看出，这小子做生意是真的有天分，现在上了道，保证不出两年，就会成为商业的新秀。 这么有潜力的一个人，还是他老朋友的儿子，知根知底的，给他当女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但路栩对他女儿什么感情，他也不了解，再加上之前听说路栩逃婚的事，他有了担忧，所以才想着先瞒着他，当着所有人宣布订婚，就算是为了路家的颜面，他也不能说什么。 方才路栩上台，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他原以为路栩是要当场闹，却没想到路栩竟然主动说出要和欧阳家联姻的事。 这么说来，这小子逃了和纪家的联姻，是因为小茹？ 想到这，欧阳爸爸看向路栩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欢喜。 而路爸爸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欣慰。 他侧了侧身子，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坐在某个角落的人，眼里闪过得逞的笑意。 而被众人注目的路栩，波澜不惊地扫了这两位一脸宽慰的长辈一眼，眼里藏匿着不屑和讽刺。 他侧过头看了眼欧阳茹，朝对方笑了一下，眼中似有万般深情。 欧阳茹却是撇了撇嘴，浑身都觉不自在。 她扫了眼台下四周，瞥见大厅某个角落的时候，目光猛地一顿。 她张了张嘴，差点没忍住喊出声。 “怎么了？” 路栩见她忽然睁大眼睛，一副受惊的模样，走到她身侧，疑惑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没等欧阳茹回答，他沿着欧阳茹的视线看过去，恰撞上那边的女人投过来的视线。 路栩浑身一僵。 连视线都忘了移开，就这么和她对视，却看不透彻对方眼里的情绪。 这边的汤煜也注意到了，路栩发现了他们，他是又急又没办法，现在是干脆自暴自弃了。 汤煜看向何歆安，只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人，红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搭在桌上紧握成拳的手，关节都泛了白。 即使一言不发，也无端生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酷气场。 汤煜看了眼台上怔在原地的路栩，又看了眼已经从台上移开视线的何歆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也没料到，今晚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得知今晚欧阳家要宣布和路家联姻的事，他第一反应，是觉得，按照路栩这小子的尿性，不闹个天翻地覆是不会罢休的。 就算不现场闹，宴会结束后，也会一躲二逃三上吊。 他猜测何歆安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还有勇气来现场观摩。 可他万万没想到，路栩不但没闹，反而主动站出来宣布这件事。 汤煜看了眼台上的路栩，对方也已经收回了视线，下了台，正和欧阳茹并肩站着，同台下人交谈，面不改色的模样，仿若一开始就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况。 汤煜又看了眼何歆安，女人垂着眼，盯着桌面上已经黑了屏幕的手机，不知在想些什么。 表情寡淡，却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 向来对这种事无感的他，此时竟觉得她有些可怜。 或许，是因为他们俩同被人抛弃的感同身受。 汤煜暗暗叹了口气，好心劝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这宴会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看着前一秒还是男朋友的人，下一秒就成为了别人的未婚夫，她再待在这里，只会更加不好受。 何歆安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和汤煜准备起身离开。 而正是在这时候，一个体格壮健的西装男人走过来，拦在二人面前。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何歆安，道：“何小姐，路先生想请您喝杯茶。” 汤煜下意识皱起了眉，“你……” “喝茶就不必了。” 他还没说完，何歆安就先一步出声回答。 她淡淡地看了眼西装男人，道：“你家路先生要是找我有什么事的话，就劳请他十分钟后来停车场吧，我要赶晚上的飞机，时间有限。” 说完，她就兀自踩着高跟鞋离开。 腰背挺直，步伐如风，宛若一只优雅的天鹅。 汤煜连忙跟过去，他跟在何歆安身侧，试探着问：“刚刚是路栩爸爸找你？” 何歆安淡淡地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地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 虽然问之前就猜测到了，但汤煜还是免不了惊讶，“你为什么要让他来停车场找你？” 路栩父亲虽然没有欧阳老爷子那般德高望重，可他这地位，就算是商业大佬，也要礼让三分，想见谁，那都是一句话的事。 而何歆安竟然拒绝去见他，反而要让他亲自去停车场找她。 敢这么对路栩的父亲，她绝对是第一人吧？ 相比较汤煜的忐忑，何歆安倒是显得波澜不惊。 她没直接回答汤煜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觉得他这个时候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汤煜想了想，试探着回答，“为了向你示威？” 这场宴会，本来就是路爸爸邀请她过来的，路爸爸现在找她，无非就是为了路栩的事，为了刚才宣布和欧阳家订婚的事。 何歆安否定道，“示威是他昨天干过的事，他现在找我，是想故意来气我。” 昨天他示威不成，反倒被她气得半死，以路爸爸那老顽固的脾气，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气她的绝佳机会。 想到这，何歆安冷笑了一声，“所以，我怎么可能送上门去给他气，他想气我，就劳烦他亲自到我跟前来。至于到底是谁气谁，还不一定呢。” 闻言，汤煜恍悟。 让路爸爸一个长辈委身过来见她小辈，这就有让他生气的了。 路爸爸想故意气她，在气她之前，自己先就被她气了一顿。 想到这，汤煜看向何歆安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莫名的敬畏。 而这边，当路爸爸听到保镖的转述时，正在喝水的他气得差点喷水，“这个女人！简直太嚣张了！” 竟然说想见她，就让他亲自去停车场找她，她以为她有多大的能耐！ 简直目无尊长！ 她以为她是谁？让他去他就会去？ 他堂堂一个董事长，要见她，在公司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算现在她拒绝见他，到了公司，她还能再拒绝？ 转述完何歆安意思的保镖小李，默默承受着自家老板的怒火。 等着路爸爸发完脾气之后，他这才继续开口补充：“何小姐要离开b市了，今天晚上的飞机。” 路爸爸一愣，“她要离开b市？去哪？” “她没说。” 路爸爸拧着眉毛琢磨，这丫头不会是打算辞职不干了吧？ 虽然她自己说了辞职就是违约，要付违约金，可看她那脾气，还有昨天那拿出五百万都不眨一下眼的架势，宁愿违约也要辞职这种事，她还真能干得出来。 她要真辞职，他还怎么在公司把她招过来气她？ 而且这不知去路不知归期的，没准，她是因为今晚受了大刺激，都不打算再回b市了！ 昨天被她气成那样，不气回去，他还真不甘心！ 路爸爸咬了咬牙，“小李，叫上路栩，和我一起去停车场。” 小李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路先生，何小姐说了只等十分钟，已经过去五分钟了，现在赶过去，只能……” 看着自己老板铁青的脸色，他识相地没再继续说下去。 中年男人脸黑成了锅底，两条粗眉毛拧成了麻花。 半晌，他磨着后槽牙开口：“跑也跑过去！” 第92章 第九十二个亲亲 说是等十分钟, 还真就是等十分钟。 汤煜看着何歆安拿着手机站着旁边计时，一边对她这种接近莫名其妙的较真劲感到无语, 一边眼看着计时器上分钟为九的数字一下跳到了十。 何歆安收起手机，开了车门就要上车。 却在这时候, 被一个男声喝住。 “何小姐，请等一等！” 何歆安闻声望去，就看见了刚刚在大厅拦着她的西装男人。 男人小跑过来，抓住车门，气息依旧平稳，脸上也依旧没什么表情，“何小姐, 路先生已经到了。” 闻言, 何歆安歪了下头，松开抓着车门把手的手，侧身朝男人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看见紧赶慢赶的路爸爸, 她勾了勾唇。 这位路董事长，为了气她一次，还真是够拼命的了。 汤煜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看到平时一贯威严的中年男人，此刻几乎是小跑着往这边赶过来，又觉无语，又觉莫名地想笑。 年纪大了, 平时也不做什么运动, 路爸爸这一阵小跑, 就已经喘得有些厉害。 这般奔跑，他还只在年轻创业时做过，现在竟然是为了见一个小丫头，传出去那真是个大笑话了。 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思想这会不会是个大笑话，为了保持他路董事长的威严，他正艰难地闭着嘴深呼吸，努力迫使自己即使快喘不上气，也不能张开嘴用嘴呼吸。 他不知道，他脑门上的汗和他满脸通红的模样，更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平日里令人敬畏的路董事长。 在他抿着嘴努力平复紊乱呼吸的时候，何歆安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步态优雅地走到他面前。 她勾着唇，意有所指道：“路董事长，您急着想见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平稳呼吸之余，路爸爸冷哼了一声，却因为气息不稳，这声冷哼，完全没有什么威慑力。 但这依旧不能盖过他脸上的得逞之意，他故作大方道：“刚才在宴会上的事，你也看到了，看来在路栩心里，还是上娱重要，你现在可是服气？” 说完这话，他就盯着何歆安，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丁点愤怒的神情。 然而女人却是再没看他一眼，而是把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方向，脸上也没有什么恼怒的表情，只是望着某个方向，语气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服气不服气，我要先问完路栩再说。” 说罢，何歆安便一步步朝不远处的男生走过去。 路栩站定在原地，看着何歆安朝自己走过来。 女人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他身上，与他视线相接，仿佛有种无形的压力，叫他移不开视线。 何歆安就这么不急不缓地走到路栩面前，站定，抬头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红唇微微抿起，久久未曾说话。 半晌，她启唇缓声问：“你是认真的吗？” 路栩望着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最终开口：“是。” “即使上一次逃婚成功了，这一次也反抗联姻成功了，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我累了，不想再过着一直反抗的日子了，安心，对不起，我爸说得没错，接管上娱，担起路家，是我的责任，我不可能逃避一辈子。” 男生垂着眼缓缓道来，他敛下眉眼的顺从模样，像是一只已经被驯服的小兽，教人再看不出，这和之前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路少爷，竟然是同一个人。 不管是之前被路爸爸为难也好，还是亲眼看到他牵着欧阳茹的手宣布和欧阳茹即将订婚的事也好，她能一再地保持平静。 可是现在，不知怎么，何歆安眼里忽然就泛了酸，也不知是心疼他，还是心疼她自己。 她忍着眼里的酸意，压抑着情绪，沉着声音质问：“那我呢？路栩，你把我放在哪了？你不是说，你要和我结……” “安心，对不起。” 路栩适时打断了何歆安的话，抬眼看着她，提醒着她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就要和小茹订婚了。” “你——” 何歆安扬起手，朝着他的脸就要扇下去。 路栩也不闪躲，就这么站着，甚至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等着她的这一巴掌。 然而那声清脆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响起。 他的脸上，也没有传来熟悉的痛感。 路栩睁开眼睛，看见何歆安的模样，心里却是比挨了巴掌还要抽疼。 女人紧紧咬着唇，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唇瓣都被她咬得发白又颤抖。 她死死盯着他，眼里氤氲出的水雾，终于盛不下去，像是决堤的洪水，从眼眶中倾泻而出，顺着脸颊流下，留下一条细细的泪痕。 扬起的手仍然举在半空，微微发着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挥在他脸上，却又被她极力抑制。 何歆安闭了闭眼，眼里残留的眼泪，随着她的动作顺着原先的泪痕滑下。 她敛去眼中的悲恸，再睁眼时，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 举着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地抚在了路栩的脸上。 带着凉意的指尖在男生脸上轻抚了两下，便毫不留念地离开。 何歆安收回手，望着路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既然如此，那分手吧。” 说着，她便从手指上取下那枚情侣戒指，塞到路栩手上。 “希望你不要再送给你的未婚妻，这么廉价的戒指。” 说完，她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路过路爸爸时，她又顿住步子，侧头看了眼这个眼里脸上都丝毫不掩得意的中年男人。 何歆安讽刺地笑了声，“路董事长，我现在服气了，您开心吗？” 路爸爸正想回她一句“怎么会不开心”，却又被何歆安先一步开口打断。 “看得出您现在很开心，那我就祝您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吧。” 她说完就迈步走了，上车利落地关上了车门，完全没给对方一点反应回答的机会。 汤煜站在车旁，远远地看了眼路栩，又看了眼已经上了车的何歆安，左右纠结了两秒，最终还是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窜上了车。 还没等他把安全带系好，何歆安就已经发动了车，打开前车灯，鸣着喇叭离开了停车场。 就站在车不远处的路爸爸被她冷不丁打开的前车灯，刺得眼睛都睁不开，连忙伸出手挡住光线，却又被她没一点预兆响起的喇叭声，吵得耳朵都嗡嗡叫，让他一时不知道是挡眼睛好，还是捂耳朵好。 二者还没抉择过来，又吃了一车尾气。 路爸爸气得跳脚，对着何歆安开车离开的背影就是一顿呵斥，“这个目无尊长的丫头，没一点教养！” 骂何歆安的时候，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路栩。 男生站在原地，目光一直望着那辆车离开的方向。 明明穿着奢华的西装，也还是那么笔直地站着，却莫名让人觉得，此刻的他，比乞丐还要落魄，落魄又落寞。 路爸爸想了想，还是清了清嗓子，走过去，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这么没教养的女人，根本比不上小茹这种大家闺秀，你甩了更好。” 路栩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头看着手里那枚被原主人丢弃的戒指，眸光微动。 路爸爸好不容易安慰一次自己儿子，对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立马有点不爽了。 路爸爸皱起了眉，正想责备他一句，路栩这时候却忽然动了一下。 路栩抬起两手，解开脖子上的那根项链，将挂着的戒指吊坠连同项链一起取下，将何歆安的那枚戒指也串在项链上。 做完之后，却没有再把项链带回去。 路栩抬头看向自家父亲，好看的眸子，如同墨潭一般，幽深不见底，如同一汪死水，里面再没了那些璀璨的光，不再耀眼。 他将两枚戒指都放到面前的中年男人手上，神情木然。 “现在，你满意了吗？路董事长。” 这一点都不礼貌的问话，本该让路爸爸生气斥责，然而望见他这失了魂的模样时，路爸爸意外地一怔，忽觉语塞。 这时，路栩又忽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何阿姨是个很好的长辈，您喜欢吃的香酥鸡翅，是她最拿手的菜。” 说完，也没等路爸爸反应过来，就转身离开了。 而另一边，汤煜正在感受生死时速。 “姐姐姐姐姐……” 汤煜一边手忙脚乱地扯安全带要系上，边用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生怕自己今晚就在这辆车上，英年早逝。 即将到了下高速的路段，何歆安也终于降下了车速。 汤煜这才得以缓了一口气，顺了顺心口，道：“安心姐姐，你……” “为什么要跟着我？” 何歆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汤煜想说的话，丝毫不拐弯抹角，“我不知道杜一唯在哪旅游。” 汤煜被她的话一噎，眼里闪过心思被看穿的窘迫，不过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笑了笑，“你就看在我是路栩兄弟……”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又被自己噎住了。 何歆安和路栩刚刚才分手，他这时候提路栩，不是找死？ 汤煜硬生生地咽回了想说的话，改口道：“就算是看在一唯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一个人去机场。” 末了，他又问：“对了，姐姐，你去机场，要飞哪里？” 何歆安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总之不是杜一唯那里。” “……哦。” 汤煜失落地应了一声，这时候，何歆安丢在座位中间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阵铃声。 汤煜反射性侧头一看，来电人正是路栩。 汤煜下意识看了眼旁边开车的何歆安，恰撞见对方飘过来的视线。 “……” 沉默了一秒，汤煜拿起她的手机，毫不犹豫地掐断了电话，和她同仇敌忾，“姐姐，咱不接他电话！” 电话再打，他再挂断。 接连几次之后，电话终于没再打过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短信提示音。 屏幕上方，只简短的四个字。 【安心，等我。】 第93章 第九十三个亲亲 看出汤煜坚持要陪她到机场的目的, 何歆安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论路栩和她的关系，杜一唯和汤煜的关系, 她和汤煜，不过是今晚这一面之缘, 他忽然这么热心，理由还说得冠冕堂皇, 不过是想从她这里得知杜一唯的下落。 何歆安一早就坦白了，杜一唯这次去旅游, 把工作都给辞了, 不是她打电话问，她还不知道这家伙出去旅游的事，可见杜一唯这厮是有多么的随心。 所以，旅游路线这种有规划的东西, 不是她不知道，而是杜一唯压根就没有。 自然, 她也不知道杜一唯现在到底在哪里浪。 汤煜以为她这次是要去找杜一唯，然而事实上，她这次离开b市，不是去找杜一唯, 而是一早就买好了回老家的机票, 去参加郑燃的婚礼。 过安检前, 何歆安把车钥匙丢给汤煜, 让他帮自己把车开回家。 这个白送的代驾, 她不用白不用。 何歆安是晚上十二点的飞机, 下了飞机再租个车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何歆安提着个小行李包，进了屋。 她只是回来暂住几天，没带很多行李。 怕自己开门回家的动静太大，吵醒妈妈和妹妹，她还特意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提着行李进屋。 刚走到客厅，却已经看见自家母亲起了床，还穿着睡衣，就开始在厨房忙活。 听到开门的动静，何妈妈转过身来，瞧见何歆安站在门口，连忙在旁边的擦手巾上擦干手，走过来接过她的行李，“怎么到了也不打个电话，让我去机场接你？” 她又朝何歆安身后望了望，见身后空无一人，又问：“小路呢？” 何歆安扯着嘴角笑了笑，敷衍过去，“他工作忙，抽不开身。” 何妈妈可惜地噢了一声，瞧见何歆安躲闪的目光，也没再多问什么。 何歆安适时转移话题，“妈，您怎么就起床了？” 现在也才四点，再晚三个小时起床做早餐也不迟。 “这不是你坐了一晚上飞机，肚子肯定饿了，给你煮点粥吃，才刚把米淘了，你就回来了，锅里还是米呢。” 何妈妈把行李包提到一旁，招呼何歆安坐下，边问：“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煮碗汤粉？” 何歆安吸了吸腹，晚上在宴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却是胃里空空，但一想到明天还要参加郑燃的婚礼，她得提前管理好身材，饿也得饿瘦点，就无视肚子的抗议，朝何妈妈摆手拒绝，“不用了，我不饿。” 何妈妈嗔了她一眼，“肚子都叫得这么响，还不饿？” 像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何妈妈又道：“你是去做客，又不是去结婚，这会儿节什么食减什么肥？等到你结婚的时候，前两个月你要吃我都不给你吃。” 何歆安被这一顿说得无法反驳，眼看着自家母亲的话题又要往熟悉的催婚方向拐，她连忙打住，拉回原来的重点，“我吃就是了。” 她竖起两根手指，讨好地笑，“我要卧两个荷包蛋。” 闻言，何妈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行，卧两个就卧两个。” 说着，就回了厨房，系上围裙，准备煮汤粉。 看着自家母亲在厨房忙活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何歆安冷不丁问了一句，“妈，您为什么不……” 她问到一半却没再问下去。 何妈妈在煮东西，没有闲暇转身，便问了一句：“为什么不什么？” “为什么不找一个新丈夫？” 闻言，何妈妈手下的动作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麻利地做着手上的事。 “怕他对你们不好呗，”何妈妈笑了笑，“以前有想过，但一想到要是找到一个对你们不好的，我就不想找了。你们还小，要是他对你们不好，不管一次两次，都会让你们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那我不就成大罪人了？” “怎么会呢？” 何歆安有些不同意，“您要是再找到真爱，我开心还来不及，就算受点委屈又有什么？何欣然那丫头心那么大，给她点钱上网，她也不会计较什么。” 何妈妈摇了摇头，笑：“天底下哪有舍得让自己孩子受委屈的父母。” 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何歆安敛下眉眼，沉默了一会儿。 又冷不防开口：“有的。” 有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虎毒不食子，人却会吃人。 何妈妈没再说话，客厅里一阵沉默，只有厨房这边，荷包蛋在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又过了半晌，何妈妈把汤粉端出来，端到何歆安面前。 何歆安立马拿着筷子夹着口荷包蛋咬了一口，荷包蛋是单独煎的，没放盐和其他调料，就趴在汤粉面上，没被汤汁浸着，吃起来没什么味道。 但即使没什么味道，何歆安也三两口把它给吃了。 吃完这个荷包蛋，看见汤粉上面浮着的姜丝，何歆安一脸拒绝，“妈，你怎么给我放了这么多姜？还切得这么碎。” 她从小就不喜欢吃姜，但何妈妈煮汤粉的时候为了调味总会放姜，但在她抗议过几次之后，会特意为了她把姜切成大块的姜片，方便她挑拣。 现在这姜被切成这么细碎，这要挑到什么时候？ 何歆安一脸嫌弃地用筷子把姜丝一根根挑出来，她吃东西有个毛病，喜欢吃的特别着急吃，就像刚刚吃荷包蛋，都没耐心让汤汁浸多一会儿，就囫囵吞掉一样吃掉，而不喜欢吃的一口都不吃，所以一定要先把碗里不喜欢吃的东西挑到旁边，避免踩雷。 挑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姜丝都挑干净了，何歆安像是做完了什么大事一样松了一口气，又嘟囔着埋怨，“妈，您还说舍不得我受一点委屈呢，还偏偏逼着我吃这些姜丝。” 何妈妈坐在旁边笑，没有说话。 何歆安用筷子把卧在碗底的那个荷包蛋翻上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饶是她这次吃得再着急，在她刚刚挑姜丝的工夫，荷包蛋也被汤汁腌入味了。 金黄蛋白柔软疏松的口感，配上蛋白里吸入的汤汁，色香味俱全，吃起来恰到好处。 何歆安满足地眯了眯眼，竖起大拇指夸赞，“果然还是泡了会儿汤的荷包蛋最美味，我都后悔刚刚没等会儿再吃了，应该泡在汤里，挑完姜丝儿再吃的。” 何妈妈笑着问：“让你挑姜丝儿还是有作用的不？” 何歆安有点不愿意承认，“算是有点作用吧。” 何妈妈又问：“那你还觉得我给你放姜丝，是让你受委屈吗？” 闻言，何歆安一愣。 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何妈妈从旁边抽出一双新筷子，替她把碗边缘一根细小的姜丝挑出来，边道：“就像这放姜丝儿一样，有时候，你觉得父母让你受委屈了，但你受完这委屈之后，也得到了一点东西，这委屈，在父母眼里，不是委屈，是故意给你的……” “磨练？” 何妈妈正斟酌着用词，何歆安适时地接过话。 何妈妈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我没你有文化，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何歆安看着自家母亲慈爱的笑颜，又低下了头。 她低垂着眼，“可要是拿着为子女好的理由，用尽方法让他们成才成人，就为了自己的利益和颜面，这样也能算是给我们的磨练吗？” “天底下大多数父母，都打从心底是为子女好，连他们为的利益和颜面，都是替你们打算好的，因为他们剩余的生命，比你们要短得多，他们只是想，在剩下的日子，尽可能给你们铺好路。” “只不过，所有的父母，这辈子都是第一次当父母，难免有人用力过猛，倔强过了头，在方法上，也走偏了方向，总有一天，这方向是要被人扳回来的。” 何妈妈伸出手，轻轻拭去何歆安眼角的泪，“看来我们安心，在外面受了别人父母给的委屈。” 几乎是这句话话音落下的一瞬，何歆安的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哗啦啦地往下流，怎么都止不住。 在外面树起的所有盔甲，回到家都化成了一汪水。 无论长到多大，无论被外面的世界磨练得多么坚强，在母亲面前，也依旧是那个摔倒了就哭的小孩子。 何歆安侧过身，埋在自家母亲怀里哽咽。 “他爸爸把他逼得太紧了，我知道他压力也很大……” “我想相信他能处理好，可是、可是……” “这个计划，风险太大了……” “我不是不相信他，我就是忍不住害怕……” 何妈妈叹了口气，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妈妈不知道你和小栩在做什么事，但既然已经做了，就全力去做，小栩是个好孩子，妈妈相信他能做好，你也一样。” 客厅灯光如昼，墙上的挂钟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像是永远不会停歇。 与此同时，b市。 男生独自一人，双手搭这膝盖，垂着头，坐在空荡荡的大厅，手里的手机，绿色的呼吸灯一闪一闪，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他的脸隐匿在黑暗之中，教人看不真切他面上的表情。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开关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乍然亮起的白炽灯光。 路栩被忽然的亮光，刺激得反射性眯起眼，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 阁楼上传来中年男人略苍老的声音，“半夜不睡觉，坐在这里做什么？” 路栩缓了缓神，放下手，转过身，看向站在楼梯上的自家父亲，苍白的笑了笑，“在想突然您以前为了公司，和我妈联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你——” 路爸爸被他一噎，抬起手指着他想呵斥，最终却没斥责些什么。 他看了路栩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准备回房。 走了两步，他又顿住脚步，看向路栩，“想在这睡也找件衣服披着，别成了病秧子。” 说罢，这才离开。 路栩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里的手机。 消息提示页面，是他发给何歆安那条短信的回复。 只一个字。 【好。】 第94章 第九十四个亲亲 郑燃的婚礼就在家附近的酒店举行, 因为新娘是华侨，国内的亲戚不多, 所以二人决定在国内国外办两次，国内这次主要是为了宴请郑燃在国内这边的亲朋好友。 到场的大多是男方这边的亲戚朋友, 像何歆安这种老家住过十几年的邻居也被邀请到了场。 在坐上宴席之前，何歆安先去了一趟后台化妆室, 想去看看新娘，凑个热闹。 才进了门, 两个穿着白色蓬蓬裙的小团子就同时从左右跑过来, 跑到她面前差点儿刹不住车。 何歆安连忙伸手一边一个去拉住她们，笑着调侃：“星星月月这么想阿姨啊？” 这两小团子就是星星月月两姐妹，几个月不见，两个小家伙模样没什么变化, 胖嘟嘟的脸还是一样惹人喜欢，就是头发长长了些, 被扎成两个小丸子。 两个小姑娘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给何歆安问了声好，又一前一后地朝何歆安身后望，一个歪着头在她身后找人, 一个就干脆先问了：“小栩哥哥呢？” 另一个紧接着纠正, “星星, 是小栩叔叔。” “噢噢噢……”叫星星的小姑娘连忙点头, 改口再问：“阿姨, 小栩叔叔呢？” 知道她们很喜欢路栩, 听到她们问，何歆安也不惊奇，反而故作不开心地调笑她们，“好哇，你们就知道你们的小栩叔叔，都不想我是吧？” 叫月月的小姑娘把手背在身后，朝何歆安抿了抿嘴，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也好想安心阿姨的。” “嗯嗯！” 旁边的星星连声附和，像是要加大这话的信服力一样，边应和还边重重地点头。 点完头，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何歆安，“我们想安心阿姨，也想小栩哥……叔叔，那小栩叔叔呢？” 被这两小姑娘的娇憨模样逗笑，何歆安忍俊不禁，“你们小栩叔叔在工作，这次没来哦。” 闻言，两个小姑娘肉嘟嘟的小圆脸同时皱成了小包子，小孩子都不会藏匿感情，也没那么多小心思，心里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不怕被人瞧了去。 这时，穿着新郎服的男人走过来，“星星月月，你们在这做什么呢，拦着安心阿姨发喜糖呐？” 何歆安看向走过来的郑燃，瞧着他这帅气又绅士的一身，扬唇笑，“郑燃，今天很帅啊，新婚快乐。” 郑燃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看向杵在何歆安前面的两个小花童，“星星月月，你们妈妈在喊你们呢。” 星星噢了一声，牵着月月要走，月月被她拉着走了几步，转过身看向何歆安，皱着包子脸问，“安心阿姨，小栩叔叔下次会来吗？” 看着她这大为可惜的模样，何歆安不禁觉得好笑，“那就要看你们小栩叔叔的工作忙不忙了。” 目送着自家两个小侄女恋恋不舍地离开，郑燃无奈摇了摇头，又看向何歆安，笑着调侃她，“这两小家伙前几天知道你要来，以为路栩也会来，开心得不得了，盼了几天了，怎么，你怕她们成为你情敌，故意不让路栩来啊？” 闻言，何歆安无奈又好笑，“怎么你也开这种玩笑，和路栩一……”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没再继续往下说。 郑燃不解，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何歆安垂了垂眼，又重新扬起笑，故作洒脱道：“我和路栩的合约早到期了，我现在依旧是自由的单身人士。” 末了，她又补充，“对了，我和路栩假扮情侣这事儿，你可别和我妈说。” 注意到她表情又一瞬的低落，郑燃察觉到了什么，也没再继续去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接下她的话茬，开玩笑道：“哇，那你现在可要小心点，我今天来的好几个兄弟，现在可都是单身狗，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都盼着找个漂亮的单身妹子呢。” 何歆安笑，“那要真有个人高颜好的大土豪，谈谈也成呐。” “美得你，”郑燃笑，像是想到什么，他又补充道：“大土豪没有，倒是有个大教授，你要不要？” “教授？”何歆安第一反应是那种四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副高度数眼镜，顶着头众多大龄高级知识分子标配的地中海，她连连摆手，“这种学术界的大佬，我还是别了，要不起要不起。” 边说边佯装不乐意地嗔了郑燃一眼，“都说了人家要又高又帅的小鲜肉，没钱都不要紧，重点是脸。” 郑燃被她这话逗笑，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也同别人一样，一听到教授这两字，就自动给人家脑补了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形象。 不过这也不怪何歆安，他那个朋友，严格来说，是他在国外的师兄，尖子中的天才，天才中的大神，年纪轻轻，就已经混到了教授的职位，国内屈指可数的几个。 旁人也很难想到，于是也都和何歆安一个反应，如果没有见过他这位师兄本人，给人提起时，都会被这个“教授”的头衔，以及大众脑海里根深蒂固的“大龄高级知识分子”形象给吓跑。 郑燃也没多解释，就暗搓搓打算着，待会儿把他这位师兄的座位，换到何歆安那桌，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何歆安自是不知道郑燃也会有这种腹黑的小主意，她才回到座位上，就被何欣然塞了一台手机。 何欣然语速飞快地丢下一句，“姐我实在憋不住了，你帮我打着这局，你就待在这房子里苟着，哪都别动，有人来了就开麦喊队友撑一下，我马上回来！” 看她这急的模样，都快急得尿裤子了，临走前还不忘简单教导一下何歆安怎么玩。 何歆安应都没来得及应，何欣然就用手压着她小礼服裙子的裙摆，兔子跑路一样跑了。 也不管何歆安在后面喊，让她注意点形象。 旁边的何妈妈都看得无奈，“欣然这孩子，从小毛到大。” 何歆安看着手里的手机，上面一个穿着蓝色校服套装裙的小人，傻愣愣地看着前方，就和现在傻愣愣的她一样。 何歆安不懂玩，拿着手机手指一顿乱划，手机里的视野不知怎么就一直固定在地板上，不管她怎么调整，也回不到原来的视野。 手机里不断传来砰砰砰的枪声，热闹得跟放鞭炮似的，但饶是游戏小白如何歆安，也知道这是个危险的提示。 何歆安心里跟着这游戏里小人的危险处境一慌，往四周环顾了一眼，想寻求个人来帮她。 然而这桌要么是何妈妈这年纪的阿姨辈，要么是五六岁的小娃娃，也没个会玩这游戏的初中生高中生来帮她。 本来玩游戏，随便怎么死都没事，但她深知何欣然的性子，以及游戏在何欣然心里的地位，成天除了学习，就是嚷嚷着上什么段位，她记得这游戏也是和段位有关，好像一局没打好就会影响段位？ 何歆安正急切时，旁边忽然来了个年轻男人，站在桌旁，看了眼桌上的牌子，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又看向何歆安，问：“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何歆安下意识抬头，看见年轻男人，只觉眼前一亮，连忙摆手，“没人没人。” 等男人坐下，又赶紧地问：“你好，请问你会玩这个游戏吗？可以帮我玩一把吗？” 许是她问到语气过于急切，又或许是她这个请人帮忙玩游戏的操作太诡异，男人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她的手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点了个头。 于是，何欣然从洗手间飞奔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手机到了一个陌生男人手上，自家姐姐正坐在旁边，一脸紧张地看着男人操作。 而男人淡定地拿着手机，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移动。 她霎时明白这是何歆安给她搬了个帮打游戏的救兵。 何欣然看不清手机屏幕上的具体内容，只能靠着感觉辨认出那是游戏页面，不管看男人那个架势，那个淡定的模样，她直觉，这是一个游戏贼厉害的大神，段位起码上皇冠。 何欣然走过去，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瞄一眼游戏页面，就听到男人从嘴里吐出两字，“死了。” 清冷的声音，简洁的话语，简直就是游戏大神的标配。 何欣然第一反应是想起微博上那个流行的游戏段子，妹子玩游戏时，看见敌人就慌乱地呜哇大叫，这时候队友砰砰两枪干倒敌人，耳机里传来两字，死了，还他妈是苏死人的男神音，这一刻简直安全感爆棚。 何欣然当时不以为然，现在亲耳听到这苏死人的台词，差点激动捂心口。 她连忙凑过去，一脸激动地问：“吃鸡了吃鸡了？！” 何歆安被她吓了一跳，抽着嘴角，把手机还给她，“是我们死了。” 何欣然：“？？？” 愣了足足两秒，何欣然不相信地低头去看战绩，“特约龙套”“快来扶我”，击败数为零。 “……” 谜一般的沉默。 何歆安在这时出声，和男人解释，“不好意思，这是我妹妹，刚刚就是在帮她打游戏，谢谢你帮忙。” 出于礼貌，她又推了推自家在旁边正看着战绩黯然神伤的网瘾妹妹，“何欣然，还不快谢谢人家。” 何欣然从手机上移开目光，给男人道了声谢。 男人嗯了一声，像是天生就这般寡淡，表情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在听到何欣然名字的时候，目光微微闪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何欣然，却注意到坐在何欣然旁边的何妈妈。 他的表情明显变化了一下。 何歆安正想着要不要再自我介绍一下，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却忽然听男人开口，问：“请问……你是不是叫何歆安？” 何歆安一愣，惊愕地看着男人，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你……” 她还没来得及问，男人忽然从位置上站起，在何歆安和何欣然讶然的目光下，走到何妈妈面前，朝她颔首，“阿姨，你好。” 他突然做出这番举动，何妈妈也是不解，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男人看向何妈妈，眼里带着几分恭敬和浅浅的笑意。 “阿姨，我是易言。” 第95章 第九十五个亲亲 何妈妈在听到男人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 满脸愕然。 在何歆安和何欣然困惑不解的目光中，震惊之后的何妈妈, 这才将易言的身份娓娓道来。 原来易言就是何爸爸当年牺牲性命，才从歹徒手里救下的人质。 当时的易言, 也还只是个初中少年，在这和平的年代, 哪经历过这种险恶的生死瞬间？虽然被何爸爸救下了，但也着实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在歹徒劫持事件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他都在接受心理治疗。 他家人怕他再受刺激, 尽量不让再听到一点和劫持相关的事。 所以，在易言知道救下他的那名警.察，也就是何爸爸，已经离世的时候, 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何妈妈一直没和何歆安和何欣然说过这件事，在何爸爸离世之后, 易家的人曾找上门表达歉意和谢意，还拿出一大笔钱，作为慰问费，甚至多次上门向她表示, 可以帮忙抚养两个孩子, 只是都被她婉拒了。 尽管在道义上说, 何爸爸是易言的救命恩人, 易家怀有感激的心, 想帮她解决经济上的困难, 这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何爸爸生前就说过，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个行业，走上了这条路，就已经看透了这条路上的险恶，即使牺牲，也是光荣的因公殉职，不能为此，就去接受别人因为感激或同情的施舍。 何妈妈知道自家丈夫的性子，所以并没有接下易家的慰问费。 要说这易家，也是诚意满满了，在何妈妈婉拒那笔高额慰问费之后，易家又几次上门，向她提出想要认何家姐妹做干女儿，帮忙抚养何家姐妹的请求。 自然，这也被何妈妈婉拒了。 何妈妈自知，如果给慰问费是出于感激，那帮忙抚养孩子，这就是易家的一个大人情了。 所以，她是宁愿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得拮据点，也不想让何歆安和何欣然在步入社会之前，就欠下别人家一个这么大的人情。 她之所以没有对何歆安和何欣然说，是怕她们觉得没钱的生活太苦，小孩子年纪小忍不住诱惑，由此会不满她擅自做了不接受易家帮忙的决定，从此在心里留下一个坎。 易家当时几次三番请求，可以说是诚意十足了，但也拗不过何妈妈这几近顽执的骨气，没有办法，也不再强求，只是依然放下了话，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窘，可以随时联系。 何妈妈自然也只是把这当作是客套话，没放在心上，十几年了，也渐渐把这件事淡忘。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在郑燃的婚礼上，遇见易言。 而对方竟然就是郑燃口中，那位被她嫌弃的大教授。 何歆安只觉这世界真的太小，小得有点魔幻。 她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男人。 男人坐姿端端正正，但不给人一种刻意端着的感觉，而是让人觉得，他本就这般，连坐姿都如此自律。 这般青年才俊模样，和她脑海里那个顶着地中海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想到自己刚刚是怎么对郑燃吐槽的，何歆安不禁汗颜。 不过，即使内心活动再丰富，她也不会表露在脸上，所以面上的表情，还是一样地不动声色。 但何欣然就不一样了，她正是十七八岁容易犯浑的年纪，除了学习就是整天泡在网上打游戏，不谙为人处事的心思，心里有什么，脸上就写着什么。 听完何妈妈和易言的对话之后，她特别惋惜地直叹气，好像错了几百亿横财一样。 瞧着她这模样，何歆安笑她，“怎么了？后悔没去易家当干女儿了？” “是啊。”何欣然心直口快，直接应了。 末了又看向易言，多打量了他几眼，又改口道：“要是我知道这位教授哥哥这么帅，我当童.养.媳都成啊。” 何歆安：“……” 这话一说完，何妈妈就抬手给了何欣然一个爆栗，“小孩子家家，想什么呢。” 何欣然嗷了一声，捂着被敲痛的额头，“我今年就高考完了，高考完就能谈恋爱了，教授可是我的理想型职业啊，我想想都不成嘛。” “没成年谈恋爱就是早恋。” 何妈妈在这件事上从来不让步。 何欣然不满地扁了扁嘴，像是想起什么，又看向易言，两眼亮晶晶地问：“教授哥哥，你是哪方面的教授呀？” 可能是从小就有一种“恋师情结”，她对长得好看的男老师，都特别有好感，小时候也不知从哪听到的，最高级别的老师就是教授，于是她就特别崇拜教授这行业，坚定了自己要嫁个教授的心。 只可惜，这年头，能混到教授这高度的，都能当她的爸爸了。 所以她又服从现实，改了改自己理想型，一是游戏玩得贼溜，二是长得帅，重要程度依次排列。 但是，如果对方是个教授，就算游戏玩得菜，只要长得帅，那也是她搓着小手极喜欢的。 易言还没回答，余光就瞥见旁边的何歆安，正侧着身子给他使眼色，做着什么口型。 他顿了顿，把想要回答的话改了口：“数学。” 闻言，何欣然两眼一瞪，紧接着两眼发直，就差一蹬脚往后倒过去。 她缓了缓，忽然正色，“我觉得我现在还小，谈恋爱这种事还是不能急。” 见她这前后态度变得飞快，何歆安忍不住笑出了声，调侃她，“你是听到人家教数学的，被数学吓怕了吧？” 她早知道，何欣然最怕的就是数学，所以刚刚给易言使眼色，让他就说自己是数学教授，免得何欣然之后再花小心思耍些鬼主意。 何欣然瞪了自家姐姐一眼，却也没有反驳。 她磨了磨牙，“我恨数学。” 喃了一句，又磨牙，“为什么高考不能取消数学。” 何歆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打趣，“可能是为了让你和数学打好感情基础，方便以后找个数学教授。” 何欣然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我死也不找数学教授！” “成天死不死的，少说晦气话。” “……” 她才立下这个决心，就被何妈妈一个栗子赏到了头上，又捂着头，好不委屈。 看到自家妹妹这傻二模样，何歆安忍不住笑，对旁边的易言道：“我妹妹就这个德行，你别介意。” “不会。”易言小幅度地摆了下头，依旧淡然自若。 何歆安挑了挑眉，这位教授，似乎有种不易让人接近的距离感。 正这时，何歆安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何歆安从包里拿出手机，瞧见上面陌生的座机号码，她皱了皱眉。 这种座机号码，十有八.九，是她在手机上用一些软件时，信息泄露出去，对方根据泄露的电话号码和其他信息来做推销的。 何歆安挂断了电话，顺手标上了个推销的标记。 然而没过几秒，这个电话又打进来。 何歆安不耐地皱了下眉，挂断电话，再顺手拉进黑名单。 而另一边，b市。 路爸爸在书房里放下座机电话，两条眉毛拧得很紧。 第96章 第九十六个亲亲 因为工作原因, 何歆安参加完婚礼就要回b市, 她在回老家之前就提前订好了婚礼当天晚上的机票。 晚上十一点半的航班, 何歆安怕何妈妈和何欣然两个女性半夜回家不安全, 没同意让她们送自己去机场。 何妈妈拗不过她，还是坚持送她到了小区门口, 陪着她等的士。 临上车前, 何妈妈忽然叫住她，“安心啊。” 何歆安顿住上车的动作，转过头看向自家母亲，笑问：“妈，什么事？” 何妈妈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上，道：“这是妈妈这些年给你存的嫁妆钱，如果有难处……” “妈。” 没等何妈妈把话说完，何歆安就把那张银.行卡塞回自家母亲手里, 半是认真半是打趣道：“我都二十六了，怎么还能跟您伸手要钱呢？这钱您也别给我当什么嫁妆钱, 何欣然快高中毕业了, 以后花钱的地方多得是，您好好留着。” 何歆安一向都很听何妈妈的话, 但在这些事上，何妈妈从来都没拗得过她。 何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向自家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大女儿, “在外面别委屈自己, 有什么事儿就跟家里打电话。” 说完, 何妈妈怜爱地摸了摸何歆安的脸，同以往她每次离家时一样，但这次，却格外让她鼻头泛酸。 何歆安眸光颤了颤，扯出一抹笑，应了一声，“好。” 和自家母亲告别之后，何歆安坐车去了机场，候机时，又接到郑燃的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吵吵闹闹，郑燃说话时，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大声，震得何歆安赶紧把手机远离了耳朵。 隔着一段距离，也听清了郑燃说了些什么，大致意思是责怪她怎么这么赶着回去，回去也不和他打招呼，让他去送送。 他应该是喝多了酒，脑子有些不大清醒，一句话能说完的事，被他啰哩啰嗦地扯了好久，语调都和平时不大一样。 何歆安无奈得很，打趣他要是真的来送她，估计新婚第一晚，就得去睡书房。 郑燃闻言又在电话那头嚷嚷，说什么就是他老婆让他打电话过来的，他老婆大方又体贴，又前不着调地啰嗦了一大堆，炫耀的语气那叫一个前奏，直叫何歆安哭笑不得。 这时，广播里响起登机提醒。 何歆安说了一句，就要挂电话，却被电话那头郑燃叫住，“安心。” 他的语气忽然正经，仿佛又变回了平时那个郑燃。 “路栩今天给我发了消息，他祝我新婚快乐，也问了你的近况。” 何歆安没有应声，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一般，然而却怎么也迈不出脚，就停在原地。 郑燃似乎离开了那个嘈杂的场所，吵闹声渐笑，只剩下他低缓的声音。 “安心，你知道吗？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在和喜欢的人展望未来的时候，我也自卑过，后来是她带着我走出了这个牛角尖。” “现在，我也同样告诉你，你喜欢路栩，不是因为他有钱，不是因为他比你小而喜欢他，而是你喜欢的这个男人，刚好有钱又比你小，你一点都不用在意。你需要在意的，是你够不够爱他？你有多爱他，就该多相信他，以及，也相信你自己。” 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乘客登机，不断有路人从何歆安身边经过。 何歆安站在原地，垂眸不语。 良久，她握了握手机，对那边的人道了一句。 “谢谢。” 声音很轻，语气却郑重。 回到b市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何歆安回到公寓，才眯了两个小时，天就亮了。 被五个连着的闹钟吵醒，她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赶去公司销假上班。 和路爸爸有过节是一回事，在上娱上班又是另一回事，她看不惯路爸爸，但却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辞职。好在她在这种事上向来拎得清，心里也不会膈应。 至于路爸爸会不会解雇她……解雇意味着毁约，毁约是上娱的损失，她相信路爸爸这么精明的人，不会允许有这种损失。 当然，还有值得关注的一点，辞职也意味着毁约，她不敢肯定，路爸爸会不会为了让她主动辞职，而在工作上为难她。 她不敢肯定，但也不多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怼都怼过了，她还怕什么不成？ 进公司前，何歆安买了杯冰咖啡。 b市这两天的温度比她老家低了不少，可能是昨晚到b市时，没多穿件外套，着了凉，再加上有点睡眠不足，她今早起来有些昏昏沉沉的，早餐也没心情吃，想来靠冰咖啡提神。 何歆安来得不算太早，正赶上上班高峰的时候，才快步赶到电梯前，还没来得及进去，电梯里就被前面的人挤满了，还不断有人要强塞进去，一直到电梯发出超载的警报。 何歆安端着咖啡，无奈等下一趟。 她腾出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免不了是迟到要挨顿训再扣工资了。 正郁闷的时候，忽然有人唤了一声她，“何设计师。” 何歆安闻声反射性侧头望过去，只见路栩站在上娱管理层专用的电梯前，抬手按着电梯外的按键，微微侧着身子，面色平静地看着自己。 几天不见，恍若隔世。 他穿着黑色衬衫，领口翻折得一丝不苟，连同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也安安分分地扣得很好。 之前染了颜色的头发被他染回了黑色，头发往后梳起，露出好看的额头。 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凌厉，令人觉得陌生。 不知怎么，何歆安忽然想起，男生之前那嚣张又稚气未脱的话。 他说他最讨厌规规矩矩，不喜欢穿正装，就算穿正装，也一定要穿出他路少爷放荡不羁的模样，他这辈子，就该过这种放荡不羁的生活。 “何设计师，这里还有空位，可以过来一起。” 路栩的声音将何歆安的思绪拉回。 何歆安看向他，又看了眼这边还在缓缓上行的电梯，犹豫了两秒，最终走了过去，避开路栩的眼睛，轻声道了句谢谢。 走到电梯前，何歆安才发现电梯里还有好些个人，虽然面生，但也大概能猜到他们在上娱的地位不低。 被这些人的目光注视，何歆安脚步一顿，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路栩从她身侧进了电梯，替她按下她办公室楼层的键，边说了一句，“没事。” 也不知是是对电梯里的其他人说，还是对她说。 似是无意，却又像是安抚。 路栩站在她身侧，低头翻看手里的一份文件，边和身后的人交谈。 男生的声音清洌低沉，例行公事的语气没什么波澜，让人不觉产生些距离感。 就如同他对她改变的称呼一般，两人之间的距离，好似在一瞬间就此拉开。 他们交谈的内容，何歆安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咬着内唇，盯着楼层键，心里只想着让自己忍住去看他的冲动。 电梯发出叮咚一声，提示楼层已到。 何歆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动不动。 直到身侧的路栩唤了两声，她才猛地回神，连忙往电梯外走，却又被路栩叫住，“何设计师。” 何歆安站在原地，身体微僵，她缓缓转过身，看向路栩，不知怎么，忽就觉得有一丝的紧张，“小路总，您还有什么事？” 路栩的目光在她手里那杯咖啡上停留了一秒，杯内外温差的关系，杯壁上渗出了些水滴。 路栩抬眼看向何歆安，对方微垂着眼，客气又恭敬，礼貌却疏离。 他淡淡开口：“这几天b市挺冷，少喝冷饮。” 说完便移开了视线。 何歆安闻言一愣，怔怔地望着他，还没来得及去问原因，电梯门就很快地合上，隔住了男生漠然的表情。 电梯里，路栩说完这句话后，身后的几个人不由得把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似乎疑惑他怎么突然对一个员工这么关心。 察觉到身后带着八卦和探究的目光，路栩脸上波澜不惊，对身边的助理道：“春季流感多发，等会儿下个通知，让员工们注意防流感，不要因为生病影响工作效率。” 这话一说完，那些八卦的目光就马上变了。 所有人恍悟，小路总关心的不是那一个员工，而是上娱的所有员工。 刚刚八卦目光最强烈的中年男人适时拍马屁，“不愧是小路总，能从这种细节发现问题。” 路栩没接他的话，目不斜视，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抿了一下。 托路栩的福，何歆安刚好在上班时间前一分钟赶到办公室。 她风风火火地坐在位置上，把冰咖啡放到旁边，朝旁边的小遥笑着打招呼，“早啊。” 小遥面露惊讶，“安心姐，你不是回老家参加朋友婚礼去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婚礼办完我就回来了。”何歆安回答，边抽了张抽纸垫在咖啡杯下，想到路栩刚刚的那一句话，又觉疑惑。 无缘无故的，怎么忽然提醒她这几天不要喝冷饮？ 小遥听到她的话，只觉佩服，“我恨不得多请几天假，你倒好，还上赶着回来上班。” 何歆安笑，“为了挣钱呗。” 边说着边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忽觉一阵反酸，胃部隐隐作痛，她皱了皱眉，自知是因为她早上没吃东西，胃病又犯了。 她犯胃病的时候，就会反酸嗳气，严重一点还会干呕，都是老毛病了。 小遥见她模样有些不适，连问：“安心姐，你怎么了？” 何歆安摆手让她别担心，“没事，就是早上没吃饭，有点胃疼。” 小遥闻言，连忙从自己抽屉里摸出几个小面包给她，边小声说，“那你现在快吃点东西，我帮你看着。” 说着又更小声的抱怨，“我还是喜欢以前在工作室的时候，想吃东西的时候就吃东西，不像现在，还要躲着老板。” 何歆安听着忍不住笑，“这就是你跟着我工作后胖十斤的理由？” 小遥嘴一扁，正想说什么，刘思思忽然走过来，表情不怎么好，“何设计师，林经理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说完就走了。 自从上班第一天，刘思思为难何歆安，反而被给了两个下马威之后，刘思思就没对她有过好脸色。 何歆安也不在乎，别人怎么待她，她就怎么待别人。 没来得及吃一口小遥给她的小面包，何歆安喝了一口冰咖啡，试图用咖啡缓解一点不适，起身去了办公室。 而她不曾料到的是，找她的人，不是林婉荟，而是路父。 她进办公室的时候，林婉荟正在和谁打电话，见她进来，让她过去接电话。 何歆安不明所以，接过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名字，就听到电话那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威严声音。 “你就是一直拒绝当手模的那个员工？” 何歆安一脸问号，“手模？” 路爸爸没听出她的声音，欧阳茹没和他说这个员工的名字，只和他说找到了这个员工的办公室，连刚刚的电话都是欧阳茹打的，他只负责在这个员工过来的时候，接过电话，说服这个员工。 路爸爸开门见山，“听说你一直拒绝当欧阳茹的手模，是因为薪酬不够？” 何歆安缓了缓，想到之前欧阳茹一直让她当手模的事，明白了个大概，可又不解，怎么路爸爸又亲自来找她了？ 之前反对她和路栩在一起还百般刁难，现在又为了这事找她，他就……不觉得尴尬？ 她微微皱起了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请问路董事长是怎么找到我的？” 路爸爸如实回答，又继续道：“说吧，你需要多少薪酬，合理范围内开价，我都可以接受。” 听见那句“合理范围内开价”，何歆安忍不住要笑。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他让她离开路栩的时候吧？ 现在，另一件事，又是同一句话打发。 何歆安只觉讽刺，想来这位长辈，在商界待得多了，觉得钱真的是万能的。 根据路爸爸刚刚的回答，她也大概猜出来了，路爸爸现在还能这么淡定地和她谈条件，怕是连她的名字都没从欧阳茹那里问出来，就直接打电话到她办公室找人。 他或许是觉得，找一个手模而已，分分钟用钱解决的事，他才不必浪费时间去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只是，可惜…… 何歆安笑了笑，“路董事长百忙之中来劝服我当手模，一定很不容易吧？” 路爸爸被她这话问得不明所以，又听她道：“当手模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我想和路董事长当面谈薪酬。” 路爸爸皱起了眉，心想这员工架子还挺大，这莫名熟悉的感觉让他很是不爽。 而下一秒，他的不爽，在震惊之后，翻了三倍。 因为这位“架子挺大”的员工，在电话里头向他自我介绍了一番。 她说她叫，何歆安。 “……” 第97章 第九十七个亲亲 碍于这是欧阳茹的请求, 路爸爸硬着头皮让何歆安到董事长办公室面谈，却被对方以“这是工作时间，当手模不是工作上的事, 工作时间不谈私事的理由”给拒绝了, 并兀自约了个时间和地点，让路爸爸到时候去找她。 路爸爸何时被人摆过这么大的架子, 拿着电话当场就要暴怒，可旁边的欧阳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满眼希冀地问他怎么样，他硬生生把这脾气咽进了肚子里, 应了何歆安的请求。 得知何歆安拒绝现在马上过来谈薪酬，欧阳茹也有些惊讶。 先不说路爸爸曾为难过何歆安，让她心里记恨着，但路爸爸好歹是上娱的董事长，她作为上娱的员工, 心里再怎么不服气，一般人也会碍于职位忍气吞声, 然而她却还真敢这么和路爸爸对着干。 仿佛她丝毫不怕路爸爸会为此拿个什么理由辞退她，或者在公司找人为难她。 这种情况, 像是……破罐子破摔？ 欧阳茹没和何歆安接触很多, 只通过仅有的几次见面，她能感受得出来, 这是个思想很独立的女人。 想到自己对路栩打包票, 不会让路爸爸为难了何歆安, 欧阳茹离开之前，先给路爸爸打了个“安分针”。 在路爸爸气得挂断电话之后，欧阳茹看着这位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长辈，做出为难的模样，“路伯伯，她是不是还是不答应呀？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要不还是算了……” 说着，她咬着嘴唇，低下头，失落模样尽显。 路爸爸见她这垂头丧气的模样，连忙安慰，“小茹，别担心，你路伯伯一定能把这件事帮你办成。” “真的吗？” 欧阳茹欣喜地抬起头，可是又立马耷拉下脑袋，她绞着手指，表情纠结得不行，“可是……” “可是什么？”路爸爸关切地问。 欧阳茹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可是我这么叨扰她，实在太愧疚了，虽然我是真的很迫切地想要她当我的手模才会这么打扰她，但如果是我，再三被一个陌生人这么打扰，我肯定也会生气和不耐烦。路伯伯，您如果真的能和她当面谈，可不可以先代我向她表达一下我的歉意，如果她真的不愿意，您也别为难她，好不好？” “这……” 这下是路爸爸为难了，他原本都想好见面之后要用什么法子去对付何歆安了，可没想到欧阳茹会说这样的话，他如果再去为难何歆安，就是背了欧阳茹的意思，这样一来，除了好言好语去和何歆安谈，别无他法。 他需要给欧阳茹一个良好的长辈形象，不得不去答应她这请求。 欧阳茹自是感激地道谢，满脸都是欢喜，活泼地和路爸爸告了别，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路爸爸也甚是欣慰，打从心底觉得，路栩这未婚妻无论是家世还是性格，都与路栩般配，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位善良的小姑娘，在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后，眉眼里的笑意敛去了大半，扬起的嘴角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后，欧阳茹并没有直接离开公司，而是踩着她的小高跟，步子欢快地去了路栩的办公室。 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还没等办公室里的人应答，就推开门进去了。 欧阳茹大摇大摆地走过去，靠在路栩办公桌边，随性地把头发撩到肩后，“等着看一出好戏。” 这神似路栩之前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和刚刚那无辜的乖乖女模样判若两人。 路栩还在看手里的文件，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欧阳茹啧了一声，不满开口：“你就不好奇是什么好戏？我可是帮你家安心小姐姐报了个仇呢？” 听到何歆安的名字，路栩手下翻页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抬起眼，眸光冷冽。 “我说过，让你不要去招惹她。” 警告意味十足。 一般他摆出这幅模样，公司里的员工就会立马敬而远之。 大家都觉得，这位新上任没多久的小路总，尽管年轻，平时也看着没点老板架子，但可怕起来，比公认的女魔王路雪阳都可怕。 欧阳茹却是没带一点怕的，她摆了摆手，不甚在意，“放心放心，这次她绝对不会吃亏，而且就安心小姐姐刚刚拒绝你爸爸那架势，她也不是会吃亏的人。” 说着，她又啧啧称奇道：“话说，我今天总算知道，你是怎么被安心小姐姐收服的了，你们两个都不是吃素的。” 她总算知道了，何歆安，是那种乍一接触，令人觉得温柔又大方，相处了一两次，又会让人觉得这个女人温柔的外表下是独立好强的性子，再看到路爸爸被她拒绝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欧阳茹也才知道，何歆安大方的性子，也是对人的，对惹过她的人，何歆安是一点都不手软。 至于路栩…… 路栩本来就不是个吃素的人，看起来，他现在答应了路爸爸，在上娱勤恳工作，可又有谁知道，早在他进上娱的第一天，就已经计划好了所有的一切，从第一个跟进的项目合作开始，他就在撒网捕鱼。 欧阳茹瞥了眼继续看文件的路栩，他正在看一份关于收购公司的合同，薄唇微抿，专注而认真。 欧阳茹上一次见他这么认真的模样，还是在国外的时候，他忽然迷上了赛车，从零开始去了解赛车，几个月之后试着去参加一个赛车比赛，就拿下了第一。 路栩从来没明确地表达他想要什么，好像一直在彷徨的阶段，无所事事，但欧阳茹知道，一旦他想要得到什么，他会费尽一切去争取，不择手段。 * 一天很快过完，何歆安下了班，婉拒了小遥的邀约，去了那家和路爸爸约定好的咖啡厅。 路爸爸尽管是不情愿，但也还算到得准时。 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 “说吧，你想要多少薪酬，才答应当这个手模？” 相比他的直接，何歆安反倒是没一点着急，先点了杯热拿铁。 原本她习惯性想点冰的，又忽然想到路栩早上的话，鬼使神差地听话去喝热饮。 正好今天一整天，她的胃都不怎么舒服。 抿了一口咖啡，何歆安这才不急不缓道：“路董事长，只要这手模的报酬能让我满意，我当然愿意去当这手模。” 路爸爸板着脸看着她，“你要多少？” 何歆安笑笑，伸出手比了个五。 路爸爸试探问：“五千？还是五万？” 何歆安只是笑，没有答话。 路爸爸一想，不禁恼怒，“你想要五十万？” 五十万能聘多少个手模，她仗着欧阳茹的喜爱，就狮子大开口，也未免太厚颜无耻了！ 面对他的愤怒，何歆安依旧淡定。 “怎么会是五十万呢？” 她歪了歪头，笑了笑，放下手时，脸上没了一点笑意。 “我要五百万。” “你——” 对她这无理取闹一样的无耻开价，路爸爸气极，差点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 但碍于在外的稳重形象，再加上来之前欧阳茹特别嘱咐的话，他不得不强忍下来，沉着脸色道：“何小姐，你的开价，可是一点都不符合业内的规矩。” 何歆安不甚在意，耸耸肩，“我又不是干模特这行的，我为什么要守业内的规矩？” “……” 路爸爸被她这话毫无预兆地噎了一下。 何歆安弯了弯唇，“其实吧，我提出这五百万，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她徐徐开口：“路董事长您想啊，我和上娱合约的违约金正是五百万，虽然我能拿出五百万，但毕竟这五百万对我来说也不是小数字，要是哪天我在上娱待不下去了……” 她没继续说下去，她知道，以路爸爸的世故，就算她不说下去，对方也能明白她话里的含义。 这五百万，是保她能随时离开上娱的资本。 路爸爸自然是听出来了她的目的，正是因为听出来了，才更生气，“你以为上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合约是儿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何歆安平静回应，“当然不是，我很崇敬路总，路总能向我抛这橄榄枝，也让我很感激，所以才更愿意为她卖力，但是，难免会有其他人把这公司的事当作儿戏，让我在这公司待不下去，我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个“其他人”，说的可不就是她面前坐着的这个人么？ 路爸爸实在气极，可又不好发作，他板着脸保证：“你在上娱工作是公事，你和路家的事是私事，我定然会公私分明，不会因为你和路栩的事为难你。” 闻言，何歆安弯起唇笑，“那我是不是要谢谢路董事长？” 路爸爸冷哼了一声，“现在，你还坚持要这五百万的薪酬？” 何歆安摇了摇头，“这薪酬，我可以一分都不要。” 路爸爸惊讶，“那你……” 没等路爸爸问完，何歆安看向他，笑了一笑，“我只需要您的一个道歉。” 闻言，路爸爸以为她这是换一种法子为难自己，又冷下脸。 何歆安垂了垂眼，盯着杯子里浓稠的咖啡，缓缓道：“对您而言，不同意我和路栩在一起，确实是在情理之中，您作为父亲，为了您儿子的未来着想，这一点都没错。” “可是，”她抬起眼，看向路爸爸，“在作为您儿子的女朋友之前，在作为您不承认的这个女朋友之前，我也是我母亲疼爱的女儿，您为了自己的儿子，去为难别人家的女儿，您觉得这样做，真的合情合理吗？” 路爸爸被她说得一怔，一时无法反驳。 像是料定了路爸爸不会轻易向别人道歉一样，何歆安也没多等，说完这些话，就起身离开了。 路爸爸坐在位置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思良久。 何歆安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不舒服，胃不舒服，肚子也隐隐作痛。 回家洗澡，才发现，原来是亲戚造访。 亲戚造访的时候，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什么痛苦都能放大。 她昨天在婚礼上喝了许多冷饮，还吃了冰淇凌，今早也…… 何歆安捂着暖宝宝靠在床上，一想到今早喝了冰咖啡，就想起路栩今早在电梯里提醒她这几天别喝冷饮的事，这才恍悟。 她没想到，连她自己都忘了的生理期，路栩竟然记得…… 何歆安咬着唇，忽觉眼里酸意泛滥。 这时，躺在床边的手机忽然大剌剌地响起铃声。 何歆安伸手去接，瞧见杜一唯的名字，微微讶然。 她接下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电话那边女人的哽咽啜泣。 “安心，怎么办……我肚子好痛……” 第98章 第九十八个亲亲 “安心, 我错了……” “我不是故意的……” “救救我……” “你先别激动, 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 我也马上过来，你稳定情绪，别挂电话。” 接完杜一唯打来的电话，何歆安连睡衣都没换下，胡乱套了件长风衣, 赶往她那里。 开车开到一半, 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急救车鸣笛声, 知道是救护车先赶过去之后, 她又立马调转方向, 直接开车去医院。 何歆安赶到医院时, 急救车也恰把杜一唯送到医院门口。 何歆安几乎是冲到推车旁边，看着杜一唯疼得脸上血色全无，下身一片血红, 心狠狠一沉, 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到底怎么回事？” 杜一唯唇瓣发白，额上一片冷汗，已然是疼得说不出什么话, 只是含泪望着何歆安，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 满眼无措, 却又多出了几分猜到了后果的绝望。 她张了张嘴，从喉咙深处发出微弱的请求，“我的孩子……” 眼看着医生把杜一唯推进手术室，看着急诊的灯亮起，生死的后怕让何歆安两腿发软，几乎跌坐在地上，扶着墙才堪堪勉强站稳。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在等着杜一唯从手术室出来的这期间，整个人脑子都是空的。 一直到穿着洗手服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何歆安从恍惚中回神，连忙去问：“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 “患者宫外孕大出血，好在发现及时，人没什么事了，还要住院几天，去办手续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何歆安松了一口气，去病房看了一眼杜一唯，对方麻药药效没过，还在昏睡，她又去楼下把住院手续办好，回来时，杜一唯已经醒了，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 何歆安走到病床旁边坐下，替她把滑下来的被子扯好盖到肩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病房里安静得吓人。 良久。 何歆安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发涩：“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杜一唯没有应答。 何歆安看着她，继续问：“孩……” 她顿了一顿，略过那个名词，改口问：“是汤煜吗？” 杜一唯闭上了眼，依旧没有应答。 “杜一唯！” 何歆安沉声喊了一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像是在压抑着巨大的怒气，这般隐忍，比声嘶力竭地斥责还令人悲痛，“到了现在这步，你还什么不告诉我吗？” 她站起来，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汤煜。” “别！” 听到何歆安这话，杜一唯才终于开了口。 她看着何歆安，发白的嘴唇微颤，“他什么都不知道，别和他说，反正、反正……” 说着说着，杜一唯眼里就盈满了眼泪，模糊了她的视野，她紧紧闭住眼，好似这样就能掩住她眼里的悲恸。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尾音发颤，几乎是令人听不真切的气声。 “反正已经没了……” 都是她的错。 肯定是她总想着要打掉，让肚子里的孩子知道了，以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件让人欢迎的事，所以才这么听话地……结束生命。 她的孩子，太听话了……这么听话，让她…… 杜一唯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抬起一只手捂着嘴，哽咽啜泣。 “我其实没真的想去打掉他，我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可是我真的很爱他，我不是真的要打掉他……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向来没心没肺的女人，此时哭成了一个泪人，口中不停地责怪自己，怪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何歆安听得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尽管知道宫外孕，是一开始就注定要流掉的，与杜一唯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无关，可她却无法用这理由去安慰杜一唯。 对杜一唯来说，无论是宫外孕，还是正常怀孕，她的孩子，都已经没了。 何歆安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拿开杜一唯挡住脸的手，替她擦掉眼泪。 杜一唯哭了一会儿，没在哭出声，像是累了，但闭着的眼里却依旧不断有眼泪渗出，从眼角滑落。 何歆安就这么守了她大半夜，一直到杜一唯真的睡着，她才暂时缓了一口气。 何歆安轻手轻脚走出病房，到外面长廊上的椅子上坐着。 她双手搭在腿上，撑着额头，浑身疲倦。 小腹一直隐隐作痛，一阵一阵，难受得紧。 她缓了一阵，才有力气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是凌晨五点多。 何歆安给杜一唯留了张纸条，告诉她自己先回家一趟，拿点东西就过来，防止杜一唯醒来找不到人着急。 何歆安原本想打电话给赵柯，让他过来顾一阵，但想到杜一唯起初连她都瞒着，肯定是不想把这件事再告诉别人，何歆安也就没打电话给赵柯。 至于要不要告诉汤煜，还是等杜一唯的身体恢复两天再说。 她回家换了身衣服，又去了一趟杜一唯家，把一些住院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再回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何歆安边提着东西，边打电话给林婉荟，向她请假。 销假来的第二天就又请假，林婉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何歆安，你最近事很多？” 何歆安有些尴尬，硬着头皮撒谎，“林经理，对不起，我今天生理期，实在不舒服。” 听到是生理期，林婉荟也没多计较，“那准你一天假，这个月全勤奖没了，你也知道，你负责的那个新方案就要交上去了。” 何歆安咬了咬唇，“林经理，我可不可以再多请两天假，我保证不拖进度。” 她又补充了一句，“是这样的，我今天要去医院检查，可能要住两天院，所以……” 用谎言去圆另一谎言，何歆安心虚得很。 好在林婉荟也没多问她什么，听到她要住院，准了她的病假，答应替她和上面说一句，拖一下进度，还多关心了两句。 挂断电话，何歆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提着东西进了病房。 杜一唯还在睡，何歆安没去打扰她，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放好，把原来留的纸条丢掉，重新留了一张，告诉她自己去吃早餐，让她醒了打电话给自己。 留了张新纸条，她又退出了病房。 怕杜一唯会在她还在家里拿东西醒过来，有事不方便，她来得很急，连早餐都没顾上吃，这会儿趁杜一唯还在睡，她抽空去填饱肚子。 何歆安就近去了医院门诊外的一家早餐店，正准备买早餐，忽然撞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对方也看到了她，眼里闪过微小的惊讶，但脸上倒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 何歆安先开口打打呼，“易教授。” 易言微微点了个头，“何小姐怎么会在医院附近？” 何歆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朋友住院，我来陪护，易教授呢？” 她倒是没想到易言竟然也是b市人，而且还在医院附近遇到他。 “探病。” 易言言简意赅。 何歆安小小地哦了一声，心里又忍不住腹诽。 怎么说呢，和易言见了两次，每一次聊天，对方态度谦逊，也没什么失礼的地方，可就是让她聊不下去，可能这就是……行走的冷场王吧。 何歆安在易言之后来，她买完早餐，才发现对方并没有买完就走，而是提着东西站在旁边等她，似乎是要和她一起回住院楼。 何歆安有些心情复杂，不懂他明明可以打完招呼就走，为什么还要在这等她，只是她也不好说出口，只得硬着头皮和他一起走。 这时，易言开了口，“我和家父提到了前几天偶遇何小姐的事，家父一直想见何小姐一面。” 何歆安愣了一愣，想到何妈妈说过易家之前一再想要报恩，甚至想通过抚养她和何欣然的方式来报答，又想到郑燃说过易言一直单身，不自觉就脑补了一出以身相许的戏份，雷得她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 何歆安婉言拒绝道：“其实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了，你们不用太在意了。” 易言看着她，没有说话。 被他这么看着，何歆安鬼使神差的，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就好像上学时候，老师上课说要点人回答问题，老师也不喊谁谁谁的名字，就忽然把目光落到她身上，确认了眼神，她就是不得不站起来回答问题的人。 何歆安现在就是这种感觉，被易言这样看着，她好像就不得不答应一样。 何歆安艰难地扯了下嘴角，“那……好吧。”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两天我朋友住院，我要陪护，可能抽不开身。” “没事，何小姐的朋友住在哪栋住院楼？家父正巧在这家医院工作。” 何歆安惊讶得眼角直抽，这么巧的吗？ 另一边，上娱。 路栩开完早会，打了个电话，催林婉荟抓紧时间搞完新方案，却被对方告知主要负责的设计师因为身体原因请了病假，可能还要宽限两天。 路栩自是知道负责这新方案的设计师是何歆安，听到她请了病假，不由得皱起了眉。 在林婉荟说出何歆安可能还要住院之后，路栩的眉头皱得更深。 挂断电话后，路栩拧着眉，似乎在挣扎什么。 挣扎不到一分钟，最终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何歆安。 * 既然易言都说了易爸爸就在这家医院工作，何歆安也不再好拒绝见面的请求。 她自然是不好意思让长辈亲自过来找她，就干脆跟着易言去了易爸爸的办公室。 何歆安听易言说他父亲在这家医院工作，下意识就觉得易爸爸是这家医院某个科室的医生，要去也是去医院的哪栋住院楼，直到易言把她带到了行政楼……的院长办公室。 何歆安：？？？ 办公室门关着，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易言站在门口听了听，朝何歆安道：“不好意思，他现在在和别人聊事。” “没关系，我们等等吧。” 何歆安笑了笑，这时，她的手机也响起了铃声。 何歆安拿出手机一看，瞧见来电显示上的备注，准备去接电话的动作一顿。 手指悬在空中犹豫了几秒，何歆安朝易言抱歉地笑笑，说了一声去接电话，就走到一旁接下了电话。 她接下电话，却没出声，电话那边的人也是一直沉默。 仿佛两个许久不曾交谈过的人，久违的一次对话机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电话那边的男生迟疑地开了口，“你……肚子还疼吗？” 何歆安愣了愣，疑惑路栩怎么知道，又想到她和林婉荟请了病假，可能是林婉荟在交代工作的时候，和路栩提了一嘴。 何歆安应了一声，“吃了药……好点了。” 电话这边，路栩坐在办公桌前，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拿着笔，在白纸上随便写写画画，一个又一个“安心”在纸上龙飞凤舞。 他继续问：“医生说要住院吗？” 何歆安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她请病假的理由就是要住院，可事实上住院的人并不是她，但她是万不能把杜一唯住院的事告诉路栩的，以路栩和汤煜的关系，上一秒告诉路栩，下一秒汤煜就该找来医院了。 斟酌再三，何歆安还是选择帮杜一唯瞒着这件事，“嗯，要再做几项检查，可能要住院观察几天。” 说这话时，她眼神飘了飘，心里头虚得很。 “你在市中心医院？要不要我过来……” “不用了！” 何歆安正心虚着，就听到路栩说要过来的话，想也没想就将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说完又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了，又连忙解释，“我没什么事，你不用麻烦的。” 闻言，路栩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握着笔的手也停下了动作，笔尖停在“心”字的尾巴上，最后的那个点迟迟未落。 路栩垂了垂眼，“那我就过不去了。” 末了，他又一顿，补充道：“你的事对我来说不是麻烦。” 何歆安一噎，忽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生落寞的语气，让她不自觉就想起以前两个人刚交往时，每当她不准路栩做什么的时候，他就会立马开启粘人的撒娇模式，就像只祈求玩具的小狗，摇着尾巴粘着人不放，让她每次都无可奈何地惯着他。 可是现在，她不知怎么，脑子里忽然就闪过，那只仗着自己可爱就为所欲为的嚣张小奶狗，一摇一摇的尾巴没有精神地垂落下来，再也摇晃不起来，也不再粘着她，而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以前总觉得那样的路栩太粘人，甚至有时有些惹得她不耐烦，但是现在，她却开始想念起那样的路栩。 何歆安咬了咬唇，想和他解释清楚刚刚过于激动的原因，“路栩，其实……” “怎么站在门外呢？快请何小姐进来啊。” 何歆安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一个中年男声给打断，她下意识看过去，原来是易爸爸和别人谈完了事，从办公室出来了。 易言拦着自家急着上前打招呼的父亲，“何小姐在打电话。” 易爸爸也瞧见了何歆安手里还举着手机，也不急着过来了，就站在门口，朝她乐呵呵地笑，“那何小姐先打完电话。” 说完又扭头对旁边的易言吩咐，“易言，赶紧去酒店订个位子，何小姐是贵客，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接待人家呢？” “不用了……” 何歆安想婉拒，但易言却是已经被易爸爸给半推半赶地轰走了。 电话里的路栩也出声询问，“你那边有事？” 何歆安一心分不了两用，有些混乱地和他解释，“前阵子在郑燃婚礼上遇见我爸爸曾经救过的人，正好今天在医院也遇见了，他约我一起吃个饭……” 路栩眉心皱成了“川”字，难怪他刚刚隐约听到“酒店”“贵客”几个词，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他很想再深入地去问，她是不是要单独和那个年轻男人一起吃饭？她要在哪家酒店吃饭？她可不可以不一个人去？ 但是他不能，他知道交往以来，何歆安一直嫌他不够稳重，不喜欢他听风就是雨的急性子，他现在要在她心里，重新经营起一个不一样的路栩，一个稳重的路栩。 路栩按耐住心里的不舒服，嘱咐道：“你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和那个人明说，让他改天再约，你别硬撑。” 他边说话，手下边拿着笔在白纸上写字。 「别去别去别去别去……」 何歆安心不在焉地应，因为易爸爸把易言轰走去订酒店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她，不光是等，还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虽然她站得离门口有些距离，路栩在电话那边也是正常说话的音量，易爸爸不会听到，但他那满脸等着女儿打完电话的慈爱模样，实在让她浑身不自在。 这边，路栩还在嘱咐，“你这两天来例假，就不要再喝冷……” “路栩，他还在等着我，我先挂电话了，待会儿再联系。” 他还没有说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一声，就急急忙忙地把电话挂了，把他剩下的嘱咐全堵在嘴里。 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中断的页面一闪而过，路栩沉默了一阵。 他低头看着手下写满了安心两个字的白纸，一言不发。 半晌，钢笔笔尖又重新落回纸面。 男生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白色稿纸上，张牙舞爪的字几乎要把白纸给划破，书写者的心情被泄露得一干二净。 「为了其他男人挂我电话，何歆安，你要气死我！气死我！」 而这一边，何歆安被易爸爸看得实在再聊不下去，和路栩说了一声就急急忙忙把电话挂了。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朝易爸爸走过去。 易爸爸站在门口，没一点等久了的不耐，反而很是亲切地问：“电话打完啦？” 何歆安尴尬地笑，“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不久等不久等，”易爸爸摆了摆手，又连连招呼她，“快先进来坐。” 他招呼着何歆安进了办公室，自己走在后面，特意把办公室的门敞开。 注意到他这个避嫌的举动，何歆安心里莫名舒坦。 然而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和易爸爸的交谈，让何歆安觉得，自己不是进了院长办公室，而是某家婚介所。 她甚至都不知道，易爸爸是如何从“你爸爸救了我儿子，我真的很感激，很想认你当干女儿”的话题，跳跃到“干女儿就是儿媳妇，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 何歆安眼角直抽，找借口想溜，“易院长，真的不好意思，我朋友还在病房里等着我回去，我……” 易爸爸爽朗地开口，纠正她的称呼，“叫什么易院长，太见外了，叫我易伯伯就成，再不见外，喊我公公也成哈哈……” 何歆安：“……” 何歆安满头黑线，“易伯伯，我朋友还等着我，我先回去了。” “别介，伯伯陪你一起去。” 易爸爸边说着边从身后椅子上拿起一件白大褂穿上，正色道：“说句不谦虚的实话，你易伯伯在这医院干了几十年，哪个科室都轮过，看点病还是不成问题的，对了，你朋友是刚住院？住在哪个住院部？” “第二住院部九楼。” 易爸爸扣扣子的动作顿了一秒，他迟疑地看向何歆安，“产科？”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说了两声抱歉，又笑道：“瞧我，以为来医院的人都是生病了，你朋友是怀孕了待产？这是喜事呀。” 何歆安更加尴尬，“不是，她是宫外孕流产。” 易爸爸：“……” 易爸爸：“对不起。” 多亏了这场尴尬的对话，易爸爸总算没跟着何歆安去住院部，又因为何歆安拿着要照顾朋友的理由推辞，易爸爸又打电话让易言取消了酒店订座，等何歆安改日有空再约。 从行政楼出来，何歆安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最近和某些长辈打交道的记忆都不太愉快，乍一遇见这么闹腾又自来熟的长辈，还真让她很不习惯。 想起刚刚离开时，易爸爸还一个劲在那抱着头碎碎念地自责，何歆安不觉笑了出来。 易言一个高冷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他父亲却是个和他完全相反的老外老顽童，只能说……基因真是个强大的东西。 想起另一对父子，何歆安的嘴角又往下垂了垂。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意外地发现呼吸灯一闪一闪，打开一看，微信里多了很多条新消息，都来自路栩，打开一看，聊天页面却一条消息也没有。 只有占满了一整个屏幕的“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何歆安：“？” 何歆安正满脸问号，对方忽然又发来一条消息。 【小路总：你们在哪家酒店吃饭？就两个人吗？】 可能是觉得这句话哪里有不妥，不到两秒，这条消息又马上被他撤回，聊天界面，又多了一行“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没过多久，对方又发来好几条内容相似语气不尽相同的消息，无一不是在问何歆安中午和别人吃饭的事，一会儿是霸道专横的语气，不准她单独和别的男人吃饭，一会儿是可怜巴巴的表情，让她小心别有用心的人。 当然，这些消息，都在发过来的两三秒之内，就被对方撤回。 只是他不知道，他撤回去的这些消息，不管撤不撤回，都已经尽数落在何歆安眼里。 何歆安低着头，一条不落地看完那些发过来又撤回去的消息，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起。 这阵子的不安，被这些消息一点点抚平。 甚至，她都开始有些埋怨这段时间的自己，她究竟在不安什么？ 路栩从来没有变，他还是那个路栩，那个听风就是雨，一点都沉不住气的路少爷，那个一在乎她就容易耍小孩子脾气的路少爷。 何歆安忽然释然了。 她该相信的，相信路栩在乎她，始终如一。 也该相信她自己，她对路栩的喜欢，不会败给现实。 这时，路栩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这条消息倒没有马上撤回，看来是斟酌得挺久。 【小路总：何设计师，我刚刚看新方案有几个小问题，林经理说新方案是你负责的，我们可能需要讨论一下，方便的话，就今天中午怎么样？你在哪个住院部，我来找你。】 和之前的消息不同，这条消息，是完全公事公办的语气。 如果何歆安没看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让她不用去和易言吃饭的消息，她可能真的会被这条严肃的消息给唬住了。 然而现在，她只觉好笑。 为了阻止她和别的男人吃顿饭，路少爷还真是花样百出。 何歆安忍着笑意，回复过去。 【安心：住院部不太方便，就在医院旁边找个地方吧，我待会儿把地点发给你。】 末了，她又点开路栩的头像，重新改了上面的备注。 刚改完，对方就发来了新消息。 【路少爷真的只有三岁：好！】 不到两秒消息又撤回，重新发来一条。 【路少爷真的只有三岁：好。】 第99章 第九十九个亲亲 避免路栩知道杜一唯住院的事, 何歆安没让路栩到医院, 而是约在了医院旁边的一家小馆子里, 这种医院旁边的小餐馆, 做多了各种病人的餐饭，也方便了她给杜一唯带中午饭回去。 怕杜一唯担心, 何歆安没告诉她路栩要来, 只说了是公司的同事要来和她交接一下这两天的工作。 这也算不上是完全的假话, 毕竟路栩自己的理由也是这个。 中午十二点半, 路栩准时到了。 何歆安站在医院门诊大楼前的北门处，边等边用手机查宫外孕流产的患者能吃点什么滋补, 看到路栩并不是自己开着车来, 而是从一辆陌生的玛莎拉蒂副驾驶上下来, 还有些惊讶。 她收了手机, 走过去。 路栩在车里就看见站在大门处的何歆安了, 一下车，又把后驾驶座上的大包小包东西提下来, 朝驾驶位上的汤煜一扬下巴，毫不留情地赶客。 汤煜嘴里碎碎骂了几句，丢下一句“替我向弟妹问好”, 也没给路栩怼他的时间，就发动车子, 慢腾腾地找停车场地去了。 汤煜比何歆安小了两岁, 但比路栩大, 叫何歆安弟妹, 无非是占了些口头便宜。 路栩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嘴里低低骂了汤煜几句，嘴角却是控制不住往上翘。 这时，何歆安已经走到了他眼前。 何歆安往玛莎拉蒂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你坐顺风车来的？” 这顺风车的牌子也未免太不接地气了些。 路栩顺口答了一句，“喔，汤煜这小子牙疼，过来看牙，顺路就一起来了。” 这只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现在还在和欧阳茹是即将订婚的状态，不好大摇大摆地和何歆安私下见面，所以就没开自己的车。 何歆安一听到汤煜的名字，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怎么偏偏要来这家医院看牙？” “什么？”路栩不解。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何歆安连忙找了个借口解释，“我意思是b市专门的口腔医院挺多的，汤煜还专程跑这么远来这里啊？” 闻言，路栩像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一样，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顺路嘛。” 本来是不顺路的，因为他需要一个人打掩护来这家中心医院，就自然让汤煜强行顺路了。 何歆安自然是不知道路栩这心虚的小心思，她现在的心思全放在汤煜会不会偶遇杜一唯这事儿上了。 但她也阻止不了什么，好在口腔科和妇产科隔了一栋住院楼，碰到的机遇不大。 何歆安暂时松了口气，看向路栩，见他提着两三个购物袋，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 路栩话说到一半，又住了嘴，咳了两声，故作漫不经心地改口：“这不是我买的，汤煜听说你生病住院，他给你买的。” 轻易就识破了某人破绽百出的谎言，何歆安挑了挑眉，故意道：“那麻烦你替我给他传达谢意了。” 她顿了顿，特地补充了一句，“买的都是我喜欢吃的水果，他有心了。” 闻言，路栩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二人到了医院旁边的一家小餐馆，正当是午饭时间人多的时候，来这吃饭的大多都是患者家属，好在何歆安早在两小时前就订好了包厢，虽然狭小，但也没外面那么拥挤嘈杂。 她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又看向路栩：“想吃什么？” 路栩示意她随意，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有模有样地开机摆上，似乎真的是来交接工作的。 何歆安抿嘴笑了一下，也不戳穿他，在他喜欢的几个菜色前用铅笔画上勾，又把菜单递到他面前，问：“这几个菜够不够？” 路栩扫了一眼，皱起了眉。 “你点这么多辣菜做什么？” 何歆安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不是……” 路栩欲言又止，又故作姿态地解释，“我我最近胃疼，吃不了辣。” 说完，就半起身伸长手抽走她手中的铅笔，又坐回位置上，把何歆安点的那几个口味重的菜都给擦了，重新点了几个清淡的菜，点完对服务员吩咐：“柠檬水要常温的。” 等着服务员接过菜单出去，扭回头撞见何歆安带着几分打趣的目光，路栩又拧着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我今天嗓子疼，不想喝冰水。” 何歆安拖着音长长地哦了一声，又眨眨眼，道：“我又没问你为什么不喝冰水。” 路栩的脸色更不自然了，耳根子泛起一阵粉，像是做什么事被当场抓包了一样满眼无措。 他眼神乱飘，飘到已经开机的笔记本电脑上，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把笔记本往何歆安眼前一挪，自己也坐到她旁边去，说：“趁菜还没上，我们先把新方案交接一下。” 何歆安放了他一马，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工作的文件存到了云端，手机里也有备份。 何歆安把手机拿出来，解了锁想找文件，却忘了手机后台还停留在刚刚给杜一唯查询补品的页面。 指纹一解开锁，看见那页面，何歆安心里一惊，连忙回到桌面，把后台给清理掉。 然而，即使她手速再快，也快不过这字落在路栩眼里的速度。 那搜索栏里的“刚流产的患者能吃什么”，明晃晃地晃入他的眼里。 在看到这行字的一秒里，路栩的脸色可以说是很好看了，惊愕中带着些愤怒，可一看到何歆安虽然因为生理期而有些苍白，但也不像是刚流产的模样，他的愤怒之火又一秒给熄灭了，剩下的只有困惑。 这真的是谁流产了？ 路栩探究地看向何歆安，却见对方秀眉不安地微微蹙起，却还要强装镇定。 路栩动了动唇，但最终还是没问什么，做出漫不经心的模样，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两个人交接了工作，菜也刚好上齐，吃完饭，路栩提着东西，“走吧，我送你回病房。” 何歆安动作一顿，想要从他手里接过东西，“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成。” 路栩没让她提，坚持道：“这些东西挺重，你现在是病人。” 这下倒是没再掩饰对她的关心。 何歆安自然是不可能让他跟着自己回病房，依旧推辞：“这点东西我能提，快到上班点了，这里路有点堵车，你再不回去就要迟到扣工资了。” 边说着边从路栩手里接过那些水果和补品，边推着路栩往马路边走，恰好一辆出租车刚停在路边下了客，她几乎是半强硬地推着路栩坐上了车，“你就先回去吧，迟到要被老板骂的。” 说完也不等路栩反驳，就给司机报了公司的地址，关上了车门。 路栩被她这强硬到反常的态度折腾地莫名其妙，他坐着车后座，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可……我不就是老板么？” 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路边身影渐渐缩小的核心安，路栩皱了皱眉，心中疑惑。 不是吃完饭了？她又往小餐馆走做什么？ 想到刚刚那搜索栏里诡异的问题，路栩偏过头看了眼往后移动的医院门诊大楼，他思索一二，给汤煜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下何歆安来住院的理由。” “不是吧？”汤煜在那边不满地叫，“哎不是，你不是都来探病了吗？直接问不就成了，还费什么劲让我查？” “我怀疑住院的不是她。” “住院的不是她？什么意思？” “废话少说，你查不查？” “……查！我查行了吧路少爷？” 汤煜暴躁地挂断电话，一阵无语，嘴里头不住地碎碎念，“这两口子搞得什么名堂，之前让我查资.料，现在让我查住院记录，当我名侦探哪真是的……” 而这一边，何歆安送走了路栩，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刚忘了退出浏览器，不小心在路栩面前把搜那种事情的页面露出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路栩看到。 她收手机的动作挺快，而且看路栩刚刚的表情，应该是没看到？ 都怪她没记性又不小心！ 何歆安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头，转身回到餐馆里，给杜一唯买了份午餐，回了住院部。 * 路栩踩着上班的点进了公司，没有迟到，也不存在扣工资和被上司骂。 当然他就算迟到了也没人扣他的工资，以及骂他。 不，扣他工资的人没有，骂他的人，一直都很活跃。 路栩才下了班，就被路爸爸的一通电话唤回了家。 他这几天从家里搬出来了，在公司附近租了间公寓。 路栩深知和自家父亲八字不合，见面就吵，在外面住，他和自家父亲见面的次数直线下降，争吵的次数自然也直线下降。 但是现在，对方却是上赶着要把他喊回去争吵。 “进来。” 书房里的男声低沉中带着几分威严，让人听着不自觉就臣服于他一样。 路栩却是面不改色，进了屋，走到书桌前，不卑不亢，“您找我？”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至始至终疏离淡漠，仿佛书桌前坐着的不是同他血浓于水的生父，而是一个陌生的上司。 路爸爸抬头看向他，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问：“你今天中午干什么去了？” 路栩目光一顿，试图隐瞒，“没做什么。” “还没做什么！” 路爸爸叱了一句，将面前的笔电粗鲁地转个方向，让屏幕正对着路栩。 路栩目光一顿，那屏幕上的照片，赫然是他今天中午同何歆安相处的场景。 路栩盯着自家父亲，声音里隐忍着极大的愤怒，“你又派人跟踪我？” 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的？ 路爸爸冷哼了一声，显然是没把路栩的问题放在眼里，反过来指责他，“你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还去和那个女人接触，要是让欧阳家的人看见了，你要怎么和他们说？你是不是想毁了和欧阳家的婚约和合作！” 被好一声斥责，路栩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他闭了闭眼，敛去眼中山雨欲来的风暴。 “合作的事，我都会拿下，不劳你费心。” 他紧盯着自家父亲，目光发寒，“至于我和何歆安的事，更不劳你费心，我和她已经分手了，今天只是去找她交接工作，我希望你不要再去为了任何事去为难她。” 路爸爸与他对视了几秒，移开目光，“最好是这样，你是路家的继承人，要担负的是整个公司，这次合作机会你必须抓住。” 路栩没应他的话，转身离开书房。 离开书房前，他停在门口，冷不丁出声，“我一直都觉得……” 他偏过头看向坐着书桌前的中年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你挺可悲的。” 路爸爸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怔。 相比之前对他毫不掩饰的厌恶，现在这个眼神，更像是看失败者的怜悯与不屑。 书房的人被人不怎么温柔地合上，路爸爸坐在书桌前，盯着房门出神。 他这么执着地让路栩去求合作，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上去，上娱在路雪阳的带领下，节节高升，但实际上，相较于前两年的鼎盛，上娱近两年开始走下坡路。 算不上是衰落，只不过是潮起潮退的必然趋势。 近两年，演艺界不断有新人爆红，新的娱乐公司如雨后春笋般节节冒出，循环一般，又捧红了不少新人，竞争越来越激烈。 而上娱娱乐偏向音乐这块，实体音乐在国内早没前些年那么兴盛，再加之，现在进娱乐圈的年轻人，大多为了名为了利，更偏向于通过拍戏上综艺快速达到目的，像顾曲季初桐这样真正做音乐的人也不多了。 因此，上娱在竞争中几乎不占什么优势。 上娱这么多年的经营模式，是不可能说变就变的，要想继续在业内稳住地位，就只能通过加大融资，慢慢改变经营模式。 所以路爸爸才这么执着地让路栩去拿到合作，而联姻就是稳定上娱地位甚至扩大上娱产业的最好途径。 就像他当年为了把上娱送上巅峰，去与路栩妈妈结婚得到融资一样，他在无形之中，想让路栩复刻自己的老路，让上娱重回巅峰。 可是这样做，真的对吗？ 路爸爸头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的心理。 可悲？ 仔细想想，是挺可悲的。不仅是青春，连灵魂都奉献给了所谓的事业。 可是除了这条路，还有什么选择？妄图靠一己之力去做出惊天作为，不过是年轻人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少无知和不自量力。 路爸爸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可悲的自己，还是笑不自量力的路栩。 然而，一个月后，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就在路栩与欧阳茹订婚仪式的前一晚，网上忽然爆出，欧阳茹为了退婚，在家中大闹了一通，甚至闹到了与家里决裂的地步。 这事实在诡异，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就卡在订婚前一晚，豪门里的事，不想被爆出就绝对不会走漏出什么风声，但这事却在当晚就传到了网上，各大论坛微博网页几乎同时爆料，就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一时间，网上议论纷纷，各种声音，层出不穷。 舆论压力大过一切，欧阳家不得不宣布同路家解除婚约，为欧阳茹的任性对路家深表歉意。 路爸爸想找路栩问个究竟，对方却不见人影，而紧接着解除婚约的三天后，一直失联的路栩忽然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就这次欧阳家退婚的事进行解释。 就在媒体以为他开这次发布会只是为了退婚的事挽尊时，他却在最后忽然宣布，辞去上娱的一切职务，成立一家新公司——a&n。 这家公司的原型就是他前不久以个人名义收购的一家小型娱乐公司。 与此同时，上娱的合作彻底告吹。 因为欧阳家和纪氏同时宣布加盟a&n，与路栩成为合作伙伴。 一则又一则邮件消息还有新闻如洪水猛兽一般，席卷了路爸爸的所有通讯工具。 路爸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大发雷霆，拒见任何人。 他从没想过，原来路栩决定回来接管公司那天，就已经计划好，看起来是在给上娱跑腿，其实是在给自己积累人脉，连同纪家和欧阳家，都被他拉了过去！ 这么想来，那欧阳茹在订婚前一晚大闹，还被传到网上，导致欧阳家不得不主动毁了婚约，这一切的策划者，还能有谁 正是路栩！ 在借他人之手毁了婚约的同时，还让欧阳家欠了他本人一个这么大人情，看着这大人情的份上，也不得不和他合作。 中年男人坐在书桌前，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后知后觉想起路栩那天离开书房时，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话。 或许，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 “我不想继承你的家产，还有你规划好的可悲人生。” 第100章 第一百个亲亲 这几个月, 娱乐圈业内可以说是风水轮流转。 上娱作为原娱乐圈产业的鳌头, 渐渐显露出了老经营模式的弊端，除了已经在音乐圈坐稳地位的几个“老人”，新捧的艺人热度渐减。 而与此同时, 娱乐圈新秀林立。 新人走红，各种名不经传的小型娱乐公司因为自家艺人的崛起也渐渐露头, 势头最猛的, 就是路栩新成立的a&n。 a&n专注挖掘新人, 这“新人”不仅仅是指刚步入娱乐圈的人，还有在娱乐圈奋斗许久, 明明有实力，却没什么知名度的人。 有心人发现，a&n旗下最近火起来的艺人, 几乎一半是之前在娱乐圈名不经传的明星, 签约到a&n后, 或因为参演了什么小成本网剧, 或因为参加了什么综艺, 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升。 而完全相反的是，a&n签的新人演员, 在人气方面, 可以说是毫无基础, 甚至微博粉丝数量都不足几万。 有知情人士爆料出, 这些新人演员, 都是a&n董事长百里挑一, 亲自选出来的，实力如何，不得而知。 a&n名声鹊起，而失去纪氏和欧阳家合作的上娱，尽管靠着往日的根基依旧霸占行业鳌头，却也能明显看出不复巅峰时期的辉煌。 再加上a&n董事长就是上娱董事长的儿子，不少人都观望着这场父子的战争。 何歆安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停驻良久，终于抬起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女人从文件中抬起头，见来人是何歆安，不由一怔，瞥见她手中信封样的东西，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何设计师，这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 何歆安顿了顿，走上前将辞呈交给路雪阳，“抱歉，路总。” 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路雪阳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提醒她违约的条件，“这份辞呈可是价值五百万呢，何设计师，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在上娱的待遇也不赖，何必再去找新东家，白白损失这五百万。” 何歆安笑了笑，“如果是别的公司来挖我过去，我还不一定会舍得上娱。” 路雪阳挑眉，“那因为私人原因，就更不应该了，我记得你一直公私分明。” “确实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何歆安徐徐说出自己的打算，“其实这只是我个人的辞呈，我打算暂别工作，出国进修。” 她补充道：“我会赔偿合同上规定的违约金，而我的同事们，他们想留在上娱或者回到原来的安心工作室，都随他们意愿，路总放心，我不会浩浩荡荡地挖一拨人过去。” 她说得认真，但路雪阳却被她逗笑了。 正如何歆安所说，她提交的是个人辞呈，和原安心工作室的人毫无关系，但按照签约合同上说的，只要有一人离开上娱，她就要赔付五百万，也按照合同上所说，赔付违约金后，其他人将不再受合同约束，相当于上娱的普通员工。 何歆安这么一做，那些人可以继续留在上娱发展，也可以随时辞职，不再需要支付高额违约金。 路雪阳笑道：“你还真是个好领导，连临要走，都先帮他们把路铺好。” 何歆安摇了摇头，轻笑，“我不是一个好同事。” 在这时候离开上娱，她有些落井下石了。 然而路雪阳却否认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我预想中，你会在三个月前就离开上娱，跟着路栩走，但你没有，你坚持在新款服装上市，做完收尾和交接才提出这个请求，你是个称职的设计师，也是个称职的员工。” “您过奖了，”何歆安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对我的每一件作品负责。” 路雪阳笑了笑，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要出国进修，小栩知道吗？” “知道，”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无奈的事，何歆安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所以这几天一直在生我气。” 路雪阳忍不住笑了出来，语气里也有些无奈，“他就是那少爷脾气，你晾他两天，保准儿他先举白旗。” 闻言，何歆安也笑了。 “好了，你的辞呈我收下了，不过你可别忘了支付违约金，亲兄弟也是要明算帐的，咱这点还是要公私分明。” 路雪阳的笑里多了几分调侃，“你说是吧，弟妹？” 猝不及防被这么称呼，何歆安囧了一下，脸上发热，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就往办公室外走。 路雪阳好笑地看着她窘迫的背影，眼里笑意更深。 * 离开上娱后，何歆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咖啡厅。 那里有人等着她。 中年男人坐在绿植旁边的桌上，板着脸看着年轻女人迎面走过来。 何歆安站定在桌边，微微颔首，“路董事长，您找我？” 路爸爸看着面前的女人，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对她说了一句，“坐下说。” 何歆安一笑，听话坐下了。 路爸爸咳了一声，把一张银.行卡放到何歆安面前，“我是来把这个还给你的。” 瞧见那张银.行卡，何歆安秀眉一动。 这张银.行卡是她的，就是路爸爸第一次找她时，她扬言要用五百万把路栩买下，甩下的那张卡。 何歆安有些意外，“董事长，您这是……” 什么意思？ 路爸爸的表情有些许不自然，但很快掩饰过去，又板着脸道：“我不屑你的钱，路栩那小子背着我收购公司，为了你连上娱都不要了，这大逆不道的不孝子，我不要也罢，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不像是从路爸爸这么一个刻板的人说出来的，却又让人感觉，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何歆安听着这话，却是忘了好笑，只觉惊愕。 路爸爸这意思，是同意她和路栩在一起了？ 路爸爸看着她，像是看出她的惊讶一般，冷哼了一声，“我可没说同意，意思是，就当没这个儿子了！” 闻言，何歆安却没有生气的心思，反而弯了弯唇。 换做以前，她大概真就这么认为了。 但是现在…… 何歆安垂了垂眼，“路董事长，我母亲曾和我说过，天底下不会有舍得让自己孩子受委屈的父母。” 没想到她突然说这话，路爸爸明显一怔，没反应过来。 “她说，我们作为子女所认为的委屈，不是真正的委屈。天底下大多数父母，都是打从心底为子女好，就连我们平日所不屑的而他们万分看中的颜面，都是替我们打算好的，因为他们想在剩下的后半生中，尽可能为我们铺好路。” “哪怕这路上的石头硌脚，哪怕我们因为被石头磨出了血而不满，甚至产生憎恨，只要这路的方向是对的，只要这路能走到成功的终点，铺路的人承受再多不理解，也心甘情愿了。” 何歆安抬眼看向路爸爸，眼里不再是明面上的恭敬暗里的抵触，而像是看一个真正值得恭敬的长辈，“我想有一天，路栩会明白您给他铺的这条路的。” 他给路栩铺的这条路，不是让路栩继承上娱的路，而是让路栩真正成长起来，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企业家的路。 正如怎么都学不会飞的幼鹰，只有在从断崖上坠落的时候，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为了生存，拼了命地扑翅，才能从绝境中逆风而上。 路爸爸看着她，沉默了许久。 良久，他忽地嗤了一声，一副不屑的模样，“什么路不路的，年轻人，好话背后说才有用，你当着我的面说我好话，只会让我觉得奉承。” 何歆安拖着音长长地哦了一声，做出一副学到了的模样，道：“所以您背着我给我的银.行卡里打了一千万，就是为了不让我觉得您马后炮吗？” 路爸爸看了桌面上的卡一眼，又惊愕地看着她，“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吗？” 何歆安从兜里拿出手机，上面停留在银.行进账通知短信的页面，她眨了眨眼，“天真”地反问：“您难道不知道，现在银.行卡基本都绑定了手机号，一有资金变动，就会收到短信吗？” 路爸爸：“……” 失策了。 看着路爸爸憋屈又尴尬的表情，何歆安毫不客气地咧开嘴笑了，笑完又正色道：“谢谢您，但是这钱我不能要。” 看到路爸爸骤变的脸色，她连忙继续道：“您先别生气，我知道您打这笔钱的用意，是想帮助我开新工作室，但我想，如果是路栩在这，他也不会接受这笔钱的。” 仿佛想到了什么，何歆安笑得温柔而坚定，“我们会一起向您证明，我们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路爸爸没再说什么了，对方都这么说了，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时，何歆安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屏幕上弹出来电显示，赫然是“路少爷”三个大字。 何歆安挑了挑眉，路少爷这两天因为她要出国进修的事正在气头上呢，和她冷战，还时不时以一副欠揍到极点的模样找她的茬，这会儿怎么主动给她打电话了？ 虽然好奇，但她却没马上接。 何歆安把手机收回兜里，站起身，朝路爸爸微微颔首，“路董事长，我为之前对您不敬的言行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要走，却被路爸爸叫住，“等等。” 何歆安站在原地，转身看向他。 古板的中年男人依旧是板着张脸，好像他常年四季都是这副严肃的模样，他嘴唇嗫嚅着，像是要说什么，却也没见他开口要说什么。 挣扎了几秒，他看向何歆安，表情别扭极了，语气还有些不情不愿，却也没了之前对她的那种不屑态度，“我也为之前对你做过的不当言行，道歉。” 何歆安一怔，缓了好几秒，舒尔一笑。 “我接受您的道歉，路伯伯。” * 没接某人的电话，怕那位少爷要上房揭了屋顶的瓦，何歆安回家前，特地去超市买了两斤鸡翅，准备回家给做顿老何家独传的香酥鸡翅。 然而刚进客厅，她就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那种蛋白质烧焦了的焦臭味和醋蒸发的酸臭味混在一起，像是什么东西发霉馊了一样。 何歆安以为谁在家里放了哪家饭店的卤水桶，连忙拎着东西去厨房，一到厨房门口，就看见男生在厨房手忙脚乱的背影。 伴随着他手忙脚乱的背影，还有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碰撞声，肉在热锅里滋滋的煎炸声。 何歆安站在门口，看着男生穿着围裙在厨房里昏头昏脑地忙活，心里弥漫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仅仅是幸福和满足所能描述的，更像是一种在梦境里的不现实。 路栩被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柴盐酱醋折腾得头都大了，油烟的闻到熏得他直打喷嚏，一个接一个喷嚏，生理眼泪都给逼出来了。 他边用手腕蹭掉溢出来的眼泪，边转过身躲避油烟。 一转过身，就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家中的女人。 路栩第一反应是仿佛看到救命稻草的欣喜，“安心，你终于回来了！” 像是忽然记起自己还是在生气的阶段，他又立马收了笑，不满地控诉，“你怎么回事？怎么不接我电话？本少爷好不容易下一次厨要你打下手，你倒好，电话都不接，你是想让我被油烟给熏死吗？” 何歆安好笑又无奈，拎着东西走过去，伸手打开抽油烟机的开关，一脸无奈，“是是是，路少爷做菜连抽油烟机都不用，没被熏死真是命大了。” “你……” 路栩被她这话噎得无话可说。 何歆安看了眼锅里，是已经被烧焦的鸡翅。 她挑了挑眉，“你想做鸡翅？” “别误会，我只是单纯地自己想吃，才不是做给你的。” 路栩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解释缘由。 何歆安嘴角弧度更大，她歪了歪头，“我又没问你要做给谁吃，你这么急着解释什么？” 她凑到路栩眼皮子底下，冲他俏皮地眨眼，“你说你这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 路栩的表情别扭极了，再找不到什么借口，他索性放弃，扭过头去，自暴自弃，“我说不过你，随你怎么想。” 何歆安被他这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的模样逗得发笑，谁能想到，在外雷厉风行的a&n董事长，在家里会是这个模样，简直可爱死了。 何歆安把刚买的鸡翅拿出来洗，边说：“我也买了鸡翅。” 她侧过头看向路栩，冲他笑，“怎么办呀，我可是专门买来做给某位少爷吃的，路少爷，你能……赏个脸吗？” 路栩抱着双臂，表情臭臭的，傲娇又别扭，“赏脸就赏脸。” 末了又马上补充一句，“但你别想着用一顿鸡翅就能让我消气。” 何歆安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应他的话，“好的。” 路栩继续道：“首先，你瞒着我就绝对出国进修的事，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了，我很生气。” 何歆安再点头，“嗯。” 没想到她“认错”态度会这么诚恳，路栩反而先乱了阵脚，像是没有剧本忘了词似的，底气都没那么足了，“其、其次，我不同意你出国进修这么久，除非你不去，要不然我就一直生气。” “这么久？” 何歆安愣了愣，“六个月也算久吗？” “你不在我身边，一天都算久。” 路少爷的情话越来越出其不意了。 何歆安忍不住笑，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回来之前，我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没办法了。”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洗了洗手，看向路栩，“你知道我这次出国学习，是去学什么吗？” 路栩皱着眉，“学什么？” 何歆安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 路栩不情不愿走过去，却又乖乖地俯下身凑到她面前。 女人贴在他耳边，诱惑一般低语，“学设计婚纱呀，给我自己。” 路栩愣了一愣，好半天，才醍醐灌顶一般反应过来。 就像是被巨大惊喜砸中的小孩子，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路栩搓了搓手，又放回身侧，又伸出来抓住何歆安的手，仿佛连笑都不知道怎么笑了，连说话这一技能都被惊喜冲击得退化了。 “安、安心，你、你要嫁给我？” 何歆安被他这紧张得结巴的滑稽模样逗得发笑，打趣道：“怎么，你不想娶我啊？” “不不不是，我想娶！想娶！” 路栩的声音不自觉就提高了一个调。 他跨过去将何歆安紧紧抱住，紧紧地，仿佛稍怕自己一放松，对方就会改变主意。 相拥良久，男生埋在她肩窝里，低低呢喃。 “安心。” “嗯？”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全世界都知道路少爷是个二世祖，直到遇见了你。 何其有幸，能遇见你。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