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特工农女》 第一章 这是哪?我是谁? 吉乐镇是北域王朝境内一个小小的城镇,青牛村属于吉乐镇范围。 而此时青牛村靠近芒山脚下的破旧茅草屋里,却是有了一丝异动。 破旧油纸糊着的窗户吹入丝丝冷风,屋内简陋的木板床上正躺着一名骨瘦如柴的女孩,面色蜡黄,唇部干燥脱皮,额头上还包着一圈噙着血色的白色棉布。 那小巧的巴掌脸上凤眸紧闭,一双细长的眉毛不安的蹙起,带着薄茧的十指时而紧握时而虚抓。 噶然,一直紧闭的眼睛霍然睁开,一双泛着清冷的眸子满是凛冽的寒光,杀气有如实质一般,那暗沉的眸色下翻涌的是无尽的黑暗与危险。 她之前不过是一时兴起去拍卖会拍了一幅画,谁曾想到却遭遇了恐怖袭击,虽然她是特工,却也做不到在整栋大楼都在顷刻间覆灭的情况下得已独善其身。 当时她眼睁睁的看见那些个混入人群的恐怖分子在她眼前爆炸,那血肉横飞、残垣断壁的场景犹在眼前,却没想到一睁眼却是这样一番情景。 锦绣皱了皱眉,唇瓣不由的抿成了一条直线,抬眼微扫,就将眼下的情形尽收眼底。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破败的屋子,茅草铺就的屋顶,挨着墙角摆放着一个已经褪了色的木箱子,还有一把缺了一个腿儿的椅子。 二十一世纪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如此破败的居所锦绣蹙了蹙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便是她没被炸死也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视线扫到墙角边的木门,只见那丝丝缕缕的光线从缝隙里透了进来,她掀开身上盖着打满了补丁的被子,抬眼便看到床前摆着一双破旧的布鞋,上面一个补丁摞着一个补丁。 锦绣摇了摇头,想着有双鞋子总比打赤脚来的好,正当她伸出脚去穿鞋子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一双干瘦较小的脚丫,略黄,显得颇没有营养,锦绣眼神一凝,看着那双不属于自己的细小而粗糙的手。 她是特工,更是国际顶尖的杀手,经年累月的训练让她的指腹间留下了一层厚厚的茧子,但她善于保养,一双手修长如玉,白皙细嫩,十指纤纤。 眼前这双手明显不是她的。她又摸了摸五官,巴掌大的小脸,凭感觉这张脸也不是自己的。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我又是谁这是哪里 锦绣总是平静的目光,难得划过慌张,挣扎着想要出去看看,却发现这具身体非常的虚弱,软绵无力。猛然动作,头更疼了。 锦绣却是强撑着扶着一旁的破旧木桌站起了身,却在迈开步子的时候猛地往前一坠,锦绣顿觉头痛欲裂,眼前飞速的闪过一幕幕画面。 纷飞的碎石,炽热的波浪,滚滚的浓烟,凄厉的尖叫声眼前血色花朵一闪而过,手掌紧握的山水画却飞出一道绿色的光芒钻入了她的身体,然后便是一片黑暗,接着一幕幕不属于她的记忆在眼前划过 锦绣清冽的眸子划过一丝迷茫,她穿越了,不是这个她想不出第二个可能来解释眼前的一切。 原主名字也叫李锦绣,上有个十三岁的哥哥李君逸,下有八岁的弟弟李君阳。 之前父母亲健在的时候生活也算不错,有着两亩水田和两间青砖瓦房,生活和乐,可是母亲在生小弟的时候难产,落下了病根,而君阳也因为先天不足伤了元气,身体总是很虚弱。 为了给他们娘俩调理身子父亲便把两亩水田卖了,买了上好的人参来给他们将养身子,可好景不长,到底是没挨过两年,母亲就走了。 父亲本是个秀才,却因为官场的那场巨变让他歇了继续攻读的决心,改为回乡回乡孝顺父母,在遇见了母亲后他更是坚定了决心,他在村中办了个私塾成了教书先生,这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这期间,爷爷奶奶因为年轻时累伤了身子,抛下他们几人早早去了。 时光荏苒,在君阳出生前,家中已经有了两亩水田,两间瓦房 而在母亲去了没两年之后,父亲伤心之余身体每况日下,也跟着走了,在兄妹三个为了个父亲办理后事把那两间青砖坊卖了之后,一切都变了个样子 想到这里,锦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第二章 李家现状 大哥李君逸从小跟着父亲读书,倒是好才气,以年仅十三岁的年纪考上了童生,这在当时可是好一阵儿轰动 家里的银钱早就没有富余了,而为了哥哥读书早前卖房子的银子早已用的所剩无几。 而君逸在镇里学堂上学的时候,也时常在闲暇之余,在闹市中支个替人写信的摊子,倒也能贴补些银钱。 但是昨天原主大哥下课忙着回家也没注意天气,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便让他晚上发起了烧。 原主放心不下,也等不及大夫来看,只凭着以往的记忆便去了山上给他哥哥采退烧的草药。只是雨后的山上道路不顺,跌倒在地的时候不巧撞在了石头上,恰好被村里砍柴的撞见带了回来,便成了现在的李锦绣。 “姐,你醒了我和大哥都要担心死了。”锦绣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儿推开门走到床边,那孩子头大身子小,明显的营养不良,而他最为醒目的便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在看到她醒来时,眼中满是欣喜。 “姐姐,你感觉好点没有,头还疼不疼”蜡黄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一双小手紧紧地握住李锦绣的手,就像是怕她再睡过去。 李锦绣心里莫名一酸,反手握住那小小的手,想要让小家伙安心道:“恩,不会了” 正当这个煽情的时候,李锦绣的肚子咕噜一声打断了这个瞬间,莫名喜感。 而眼前这个小人儿正是原主的弟弟李君阳,只见他笑弯了一双大眼,对着锦绣道:“姐,我熬了地瓜粥,这就拿来” 小家伙颠颠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一双可怜兮兮的小手上捧着一个豁了口的碗。 碗里清晰可见的装着一碗底的糙米还有几块地瓜,锦绣接过君阳手里的竹筷,正要开动,突然又顿住了。 “怎么了”小家伙连忙问着,生怕她又不舒服,然后就像昨晚那样,躺在那里,苍白着一张脸,怎么叫也无法醒来。 小家伙眼看着锦绣干巴巴的手拿过桌子上那个豁了口的碗,然后从那个碗里倒了一半出来,递给了自己。 “一起吃,”锦绣弯着一双水波涌动大眼对着君阳笑的温柔。 小家伙刹时红了一双大眼,回身擦了擦,回头也是一个明媚灿烂的笑,:“恩,一起吃。” 锦绣在心里一叹,好懂事的孩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就是可惜了,原主也是个好姑娘,就这么早早地没了。 原主的父母亲很会教导孩子。锦绣对着未曾谋面的父母心里也存了几分柔软。 既然来到了这,有了这么个乖巧的弟弟,还有了俊秀文雅的哥哥,自己一定要改变她们的生活,锦绣在心中暗暗发誓。 姐弟两把几口见了底的粥吃了个精光,;“大哥怎么样了”锦绣替小家伙擦了擦唇角,柔声问道。 “看着好多了”小人儿说起这事儿眼里倒是多了几分喜色,只是下一秒这严重的光芒就破灭了“姐你摔下来手还攥着药没松手,我将那几颗草药掰了出来,仔仔细细的熬了哥这才好了许多”小人儿半垂着头,红着眼,很是伤心绝望的样子。 锦绣笑着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没事,姐这不是好好的。阳阳,扶我一把,我想去看看大哥。” 姐弟俩互相搀扶着去了对面的屋子,锦绣看着那破旧的茅屋,心里不禁一叹。 在原主的记忆力这还是村里人善良帮着兄妹三个一起盖的,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还好母亲还有个哥哥,自打父母亲都去了之后,舅舅也会拿点东西添补添补。不然这日子恐怕过的更加艰难。 只是舅舅家也不富裕,两个男孩,老大跟君逸一年生的,比君逸大了些日子,小的八岁,比君阳大了半岁。半大孩子吃穷老子,正是能吃的年纪。所以拿的东西倒也不算多。尽管如此,锦绣的心里还是记住了这份恩情。 乡里乡亲不少曾受过父母的恩惠,不时送些菜啊粗粮什么的,虽然艰难,兄妹三个还是磕磕绊绊的过了三年,原本稚嫩的三个娃娃,也早已长大了: 第三章 心柔软,家 姐弟两人走进房间便看见破旧的木板床上躺着个清隽文雅的少年,大约是病还没好显得面色有些苍白,只着白色中衣躺在那里更显单薄。 虽说家里穷酸,但是兄妹三人却都是个顶个的好相貌,只是都太过瘦弱了,君逸已经是十三岁的少年了,可是看着就像十一岁的孩子,锦绣心底一叹,面上却泛出温柔的笑意,柔柔唤道“哥哥好些了没”。 床上的少年睁开了一双狭长的眸子,眨了眨眼,很是惊喜的说道:“妹妹,你好了” 说着君逸便挣扎着要起来,姐弟俩连忙过去帮着搀扶,君阳极贴心的的拿着枕头垫在了君逸的身后。 君逸柔柔一笑,摸了摸君阳的发顶,夸了一句“阳阳好乖”仅仅一句便让小人儿笑弯了一双大眼。君阳眨了眨眼,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开了。 看着这一幕,锦绣心中一暖,答道“我好多了,你呢” 锦绣说着便把手搭到了君逸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而后松了口气道“已经不烧了,再喝一回药约莫就差不多好了。” 这时君阳已经再次端了托盘回来,上面摆着一碗粥,旁边搁了碗药。 锦绣柔柔一笑:“大哥你瞧,咱们家阳阳多懂事,这就给你拿粥来了,药也熬好了”。 说着锦绣接过托盘取出碗来递给君逸,而后还不忘摸了摸君阳的发顶,:“阳阳真厉害,能照顾两个人。” 君阳腼腆一笑,“阳阳长大了,是男子汉,当然能照顾你们了,姐姐哥哥都很辛苦。我作为你们的弟弟当然也得照顾你们。更何况,我们家就只有咱们仨了”八岁大的娃娃,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满满的坚定还有挥之不去的哀痛。 锦绣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前世自己是孤儿,天下之大来去自如,不为任何人牵动心绪,亦不会被任何人挂念,死还是活,悲伤还是快乐,都是自己一个人面对一个人抗 在这样的秋夜,清贫的农家小院,这样的三个孩子,让锦绣的鼻子猛地一酸,几近半生无泪的她,突然有着落泪的冲动。 锦绣侧过头,用力逼回眼底的湿润,再次转过头来,那双清冽的眸子却亮了无数倍,满满的都是坚定。 锦绣的心绪翻涌,面上却还是泛着柔和,带着盈盈的笑意看着两兄弟“:哥,你这两天好好养着,明天让阳阳在家陪你,我去芒山上看看。”。 君逸看着这样的弟弟妹妹,心里总是一阵阵的酸疼,但是他也只能更努力的读书,挣出一个前程之后,方才能做弟弟妹妹的靠山和保护伞。 如今,太多太多都是空想,此时他却只能多写两封信多多贴补家用,免得弟弟妹妹饿了,寒了 听着锦绣的话,君逸却是急了,“妹妹你的头还没好,咱家还有点粮食,等你好些哥陪你去”。 锦绣柔柔一笑话语里却带着坚持“哥,我没事,我已经好多了,明天让阳阳在家照顾你,再麻烦我们家最厉害的阳阳做饭,锦绣一定会让咱们家过上好日子的”。 君逸心底一叹,无奈妥协,“那好,你只能在外围,不能去山里,答应我才能让你去。” 锦绣柔柔一笑“好好好,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早点歇息吧哥哥,今晚小阳儿跟你一起睡,好能让我们的小阳儿照顾你对不对阳阳” 小弟阳阳无奈一笑,小小的一团居然有几分小大人的样子,逗得兄妹两人捂着肚子笑。 小人儿还嘱咐锦绣“姐,明天你要小心点。等我起来给你带些干粮” 看着小人儿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儿,锦绣的思绪渐渐飘远: 第四章 空间初现 锦绣心底暖洋洋,浑身充满了力气,有家人,有奔头,才有希望,二十多年了,她再度找到了自己存活下去的希望 锦绣帮着小人儿收拾了碗筷,就回了房间,天已经早早地黑了,锦绣心里满足,许是身子累了,倒是躺在床上就睡了, 锦绣刚一陷入睡眠,眼前便显出一层薄雾蒙蒙的景象。 看着周围的环境,就像是眼里蒙了一层纱,看不清。“咕咚,咕咚”的泉水流动声从迷雾中传来,锦绣寻着声音走去,咻地,眼前变得清明,只见眼前一汪水池中有个泉眼,正“咕咚,咕咚”的往外冒着泉水。 在靠近泉水时,锦绣有些疲惫的身子突然一阵轻,她走到泉水旁边,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山那水,完全就是一幅山水画。 锦绣心底突然泛起一阵思绪,难不成这是我在拍卖场买的那幅字画难道这就是小说中常说的空间锦绣思绪万千脚步却是没停。 看着脚边那涓涓的溪流,恍惚间锦绣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锦绣凑近嗅了嗅,香味就是从眼前的泉水中散出,许是受到香味的诱惑,锦绣掬起一捧水喝了一口,回味甘甜。不知不觉连喝数口。 浑身舒适的让锦绣感到了惬意,就躺在了身后的草地上小憩。 等到锦绣再次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自家的茅草屋顶。饶是淡定如锦绣,心里也不由的泛起一阵嘀咕,难不成是梦 秀挺的鼻尖耸了耸,锦绣下意识的一低头,便望见自己身上黑黑黄黄的赃物,周身更是泛出一阵阵臭气眼见如此,锦绣却是勾唇一笑,是了,不是梦,这是所谓的洗髓,这身上的泥垢都是身体的毒素,看来那泉水非凡往后不若就唤它灵泉吧 锦绣起床看了看窗外,瞧见天还没亮,就去厨房烧了些水洗洗身子,等到干净,便发现自己的肌肤光滑细腻,皮肤好的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滑嫩。 锦绣心里虽是惊喜,但是手里却抓了两把灰往露出的皮肤上抹了抹,不然这变化太大,怕是难以解释 若是往后一时无法改变生活,还须做个药膏来掩盖一下,想自己前世可是特工精英呢,懂得东西多了去了,行医问药这块不过是冰山一角。以后还须慢慢循序渐进才行。 思绪不少,手里却没停下,偷偷的往厨房门口看了看,琢磨着君逸和小阳儿还没起来,便想着再去空间看看能不能把空间的水弄出来,给大哥和小阳儿喝些,起码对身体好。 闭上眼心里默念进去试了试,毕竟还是紧张的,这种事就算是前世都未曾见过。等下一秒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出现在昨晚出现的那个泉水旁边。而那泉水还在叮咚叮咚的响着。 琢磨着方式是对了,就准备出去拿桶装些水,家里的水都是大哥去村里的小河边打的。不大的孩子却要自己操持,锦绣光是想着心里就一阵阵泛着疼。 不过锦绣对自己有信心,这都是暂时的,趁着这几天在山上找些值钱的药材倒是能赚些银子。更别提吃的菜和野味了,芒山那么大,那就是明晃晃的金山哪。 手上没停下,拿了两个木桶准备到空间去装水,就是不知道水能不能自己出来,倒省的来来去去。没想到思绪一动,手上还真的流出了水柱,锦绣心里一边惊喜一边惊奇。不过心里倒是暗自好笑,没想到自己刚到这,就出了这么多情绪,前世那么冷心冷情。不过现在的日子还真是千金不换,满足的很呐。 如此想法让锦绣觉得好笑又满足,这样正常的日子她又多久没有过过了: 第五章,初打算 准备上山 锦绣嘴里哼着歌,往缸里加着水,耳尖的听见厨房外面传来脚步声。 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想着该是小阳儿起来了,小小一个人却是起的这般早,算起来这个弟弟才不过八岁,就这般乖巧。锦绣的嘴角泛起一丝柔和。 这边锦绣刚把家里剩下的几个地瓜洗干净上锅蒸上,小阳儿就进来了,锦绣忙着就给小阳儿打来了洗脸水。 小人儿一进厨房就看到了自己姐姐,像是没确认似得将一双大眼眨了又眨,逗得锦绣一乐,拉着他的小手到了盆边,“好了,别眨了,是你姐姐我,不认得了” 掐了掐小人儿的脸蛋,绵软有余,肥嫩不足,锦绣在心底下了定论。小人儿皱着眉头说“姐你好了没要不再歇歇吧,怎么还起得这般早,不是说了我做饭么。” 小小的一团倒是操心,年纪不大,但是手脚忒利索,这边洗完了脸,就要去做饭。锦绣忙着给拦了。 “好了,小阳儿最厉害,但是姐姐已经做好了,而且今天姐姐准备做点好吃的,早饭交给姐姐就好了,阳儿在边上陪着姐姐,姐姐就浑身都是力气。今天给姐姐个表现的机会,姐姐给你做个地瓜饼吃,做得多多的,姐吃完饭上山,你在家陪着大哥,姐姐帮你把晌午饭带出来,中午热一热就可以吃,姐一定在太阳下山前回来。” 手脚麻利得紧,地瓜饼已经开始蒸上了,就叫小人儿去喊君逸起床,等锦绣把地瓜饼装到了碗里,又顺便拿了个炕桌摆到哥哥那屋子,兄妹三个热热闹闹吃了一顿早餐,锦绣就收拾上山要带的东西去了。 在大哥的叮嘱和小弟的唠叨下,锦绣迈着沉稳坚定的步伐走向了芒山。 虽然村里人总是说着芒山,芒山,可是真正的芒山却是很少有人敢上去的,如今锦绣脚下踩得也不过是,芒山外围的松林罢了下过一场雨的林子里,空气湿润新鲜,树叶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水珠儿。锦绣迈着轻巧的步伐,手里还拿着一节松枝,一则,用来探路,二来,还可以用来驱赶蛇虫鼠蚁。 眼前的林子里,生长的都是大片的松树,松毛都红了,落在上面铺了厚厚的几层,合着那些泛黄的枯枝败叶,脚踩在上面,松松软软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个季节,刚过完秋分,稻谷和棉花等农作物都在陆续的收拢入仓,而在这山野中,却是很多野菜到了味美的黄金时期。在林子里找了一番后,锦绣收获还不错,竹篮子里多了好多带着泥土腥味的野菜。芹菜,婆婆丁,马头兰,在一块地势偏阴的地方,还找到了一簇秋葵。 看着已经有小半篮子的野菜,颇有一种成就感。但是她没有就此离开。 这个季节,这里又是松树林,下过一场雨后,正是出蘑的大好时节啊,不可能找不到的。锦绣心中坚信,所以抬脚迈步继续往林子深处寻去,虽然走的飞快,视线却是一点儿也不放过树根下,松毛和枯叶覆盖着的地方,以及那些石头缝隙中间。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寻到了,就在前面的一颗松树根下,锦绣用棍子小心翼翼的拨开那一层覆盖在上面的红色松毛,映入眼帘的是一簇造型如同小雨伞般可爱的蘑菇。 锦绣手脚并用,动作轻柔的将那一颗颗蘑菇连根拔起,拂去根部的泥土和石头碎末,再小心翼翼的放进身旁的竹篮子里。蘑菇营养价值丰富,不管是新鲜食用还是晒干了都是口感不错的食材。 想想自己有多久没有为一日三餐奔波过了锦绣的目光有些散漫,大概是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第一次杀人开始吧,那时自己多大来着不过十岁吧,啊,真是花一样的年纪: 第六章 初上芒山 等锦绣站起来时却愣住了,眼前的林子里不知何时腾起了一股雾气,使得周围的视线下降,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虽是迷路但是并没有慌乱,脚下并没有移动,再观察雾气腾起的方向,锦绣手脚更加利落追寻源头而去。 在锦绣原身的记忆里,村子里极少有人上芒山,因为山深地险,虽然没有过什么天灾,可是那山里数不尽的野兽就够人喝一壶的了,村里有能耐的猎户才敢去走上一遭,旁人实在是逼不得已,才敢去外围寻上一些野菜野味用来果腹,如今,就是锦绣这样了。 想到野兽,锦绣心里有些底气,但是到底没有先进的武器,浑身上下唯有一把破柴刀是锦绣出门时看到的就顺手拿了防身。不过好在还有空间,实在不行就进空间躲躲。 等锦绣发现雾气的来源倒是愣了下,一个天然的温泉正在徐徐冒着热气。看了看四周,打定主意泡个澡早寻路出去好了,捉摸着时间也就是正午,家里大哥有小阳儿陪着倒是无需挂记。缓缓褪去外衫,只着贴身小衣的锦绣在踏进温泉的一刹那嘴里不由发出一声舒爽的喟叹。解开了束发的带子,及腰的长发垂在胸前,在水波里荡了荡。 阳光透过缝隙打下丝丝缕缕的光线,照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别样的韵味。这边锦绣在洗洗擦擦时,却听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锦绣眸子一凝,手里不慢的裹住了外衫,飞身站在了温泉池边的石头后。这才厉喝:“谁出来”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锦绣差点打出一个呼哨,心里却是嘀咕,真是极品,在前世也很少见到这种野性美还有气场的男人。 只见丛林间走出一人,看似年龄不大,约莫十四五岁。除了脸上泛着青瑟。周身没有一点像个少年。猿背,蜂腰,窄臀,那身上的棉布衣裳倒让他穿出名模的韵味,那一身肌肉的纹理很是诱惑,当然,最吸引锦绣的还是那一身的气势,像是血海里走出的煞神。与其相配的是那张脸,深邃的眸子宛如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邪肆飞扬的眉宇,挺直若如艺术雕刻的鼻梁,抿的紧紧的唇。完美的不像话。 只是少年耳朵尖的一丝红润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绪。那凛冽的气势,一般人与其对视。感觉一定犹如寒冬腊月的酸爽。尤其少年的周身环绕着冷漠。离得近了那种煞意凛然的感觉。尤似彻骨的寒风。 但是锦绣却是对这身气势很感兴趣,按理说,这一身棉衣背着弓箭是猎户的装扮,但是这身气势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锦绣却是没把兴趣表现在脸上,毕竟这个场合怎么也不是调戏美男的,但谁知道美男是不是有毒。嘴上却喝到:“你是谁。” 少年虽是耳尖红润面色却还是那般冷漠:“我是北家的猎户。这是芒山深处,路过时看到有人路过的痕迹,听到此处有动静,以为村里谁迷了路,所以来看看”少年如花的唇瓣抿了抿:“平时没人来这芒山深处,除了我和我家舅舅。没想到实在抱歉,惊扰了姑娘” 听着少年这般说,锦绣噶的反应过来,的确如他所说: 第七章,初次见面 此人与他的舅舅也是外来户,姓北,据传是有一年深秋快入冬,有一个男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村子,找到了村长,花钱买了地在青牛村这落了户,以打猎为生计。 那个孩子就是眼前这位了。原主以前跟这些没有交集,一天忙着生计。也就这些信息。 锦绣倒是觉得有点意思了。不过也只是有点好奇罢了,毕竟现在首要的是家里需要银子,是以锦绣只是念头一转便说道 “北大哥,我是山脚下李家的二丫头锦绣,我的确是迷路了,所以才误闯了进来,麻烦北大哥能告知下山的路可好” 话中却是没有提刚刚的事。摆明了是想略过不想再提。 少年板着一张硬汉脸道,“可以,我在外面等你,姑娘先收拢一下手里的东西吧。”转身欲走的脚步顿了顿,无殇继续说道“对了,姑娘的脸还是洗一下的好。” 锦绣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东西照了照水面,噗嗤一声就笑了,原来出来之前在脸上抹的灰沾了水都花了。 洗完脸抹完灰。锦绣拿着东西就跟着少年往外走去,此时走过的路跟刚才锦绣走的倒是不同,少年开口解释 “这边都是我平常打猎走的路,路上都是些小动物,没有猛兽,姑娘下次上山最好不要往那面去了,这条小路安全些许。” “今日多谢北大哥,锦绣记住了。”锦绣有些汗颜,心道自己真是粗心,唐唐特工居然混到如此境地也是让人唏嘘。 旁边的无殇却是想着,这小姑娘倒是不简单,通身有一种气质,一走一动间透着一股飒爽,眉宇间有着一般女孩没有的英气,一双大眼满是坚韧,甚是明亮,不似山村女孩。想到刚才少年耳尖刚褪下的红润又涌了上来。 锦绣却是没察觉,因为她发现了猎物,随手在地上捡了几块石头瞄准左前方草丛里的野鸡分了几次就扔了出去。 这一幕让北无殇眼瞳一缩,心中喝道,好身手。此法看似简单,但是瞄准的全是死穴。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足矣如此精确。 看着少女颠颠的跑了过去,捡起了几只野鸡,还在草从了找到了几个野鸡蛋笑眯眯的小模样,无殇心里不由得一阵悸动,脸色泛红。 等锦绣拎着几只打到的野鸡回来北无殇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默然。却没想到少女却拿了一只鸡到他的眼前,小嘴一张一合:“北大哥,这只鸡你收着,就当是你带我出山的谢礼,” 看着一张明媚的笑脸,北无殇破天荒的没说拒绝的话,“恩”了一声后道:“不用客气,多谢” 锦绣却是在心里嘀咕着要不是姐不愿意欠人情就拿回去给小阳儿和大哥加餐了。不过这个小美男倒是和我胃口。 不过想归想,锦绣也知道现在的身体太小,现在首要的事就是改变家里的状况,多挣钱,争取在冬天来临之前盖上新房子。如今已经九月末了,再有两个月就要入冬了,得抓紧时间了。 两个人各有心思,脚步没停,快到山脚下北无殇就停下了脚步。道:“锦绣姑娘,在下就送到这里,慢走” 看着眼前不大的少年板着一张硬汉脸,锦绣就感觉一阵喜感,面上却是不楼露分毫的道:“有劳北大哥,锦绣先走一步了” 锦绣不知,在她走后,那个少年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她进了茅屋,方才离去: 第八章 新的开始 当夕阳已经只剩下一个边角的时候。锦绣终于回到了家。 不大的两间茅草房,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温馨,这让急于回家看到这一暮的锦绣心中一暖,脚步不由得放缓,享受这一刻宁静。 “姐,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和大哥就要去找你了。”小人在院子门口鼓着一张脸教训着。 锦绣嘴角泛着一抹笑,看着小人儿忙忙叨叨的帮她拿着个又拿那个,明明不大的娃娃偏偏摆着一张小大人的脸。 锦绣没忍住的捏了捏,当即下了评论,营养不够没有肉,心里暗暗可惜,等以后养胖了就好捏了。小阳儿可不知他的小脸已经让人惦记上了。 等锦绣从背后拿出那一串上两只野鸡,让小人儿一阵惊喜:“姐这是你打的你可真厉害,姐你没受伤吧” 当锦绣在小阳儿的絮叨中抽着嘴角听完以后,不禁忍不住一阵叹息,我的弟弟啊但还是默默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看着他操心的小样子。 “阳阳,今天咱们用蘑菇熬些粥,再杀只鸡熬个汤给大哥补补,另外一只姐做个白切鸡好了。”锦绣一边忙着一边给小阳儿念叨着,小人儿也不甘寂寞的帮忙烧热水,给鸡褪毛,锦绣跟他背对着杀鸡,两个人倒也默契。 ”姐明天上午再去山上打些新鲜的野味送去镇上卖,再去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阳阳在家再陪大哥一天,先前正好托了哥哥的同窗给他请了三天的假,后天再去,让大哥好好养养。”锦绣对着君阳细声细语的嘱咐着,小人儿也是一脸认真的听着。 正说着,君逸也披着外衫出来了,看着今天的妹妹眉眼里充斥着朝气与对未来的希望,而不似以前那般默默地过活,君逸看着这样的妹妹也感觉世界一下子都变的鲜活。 这样也好,君逸走过去摸着两姐弟的发顶,让姐弟两感觉一阵温暖“大哥也来帮忙摘菜,大哥一定会努力挣一个前程,做你们的靠山。锦绣,大哥以你为傲,阳阳也是,大哥也为你骄傲。虽然一家就剩我们三个,但是我们也一样对未来充满信心和希望。” 在这样临近黄昏的刹那,锦绣觉得,这就是她来这里的意义。小阳阳倒是中气十足的:“恩”锦绣也狠狠点头。 “大哥,你去歇着,我去做饭,再养养后天就该去学堂了,今儿多喝点鸡汤补补,我和小阳儿还说明天我再去山上打野味,下午去镇上卖呢,我们的生活一定会好的,至少入冬之前一定住进新房,好好过一个年。”兄弟两此时望着锦绣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得一阵柔软,胸腔满满溢出来的都是温暖和幸福。 等吃过了饭,洗完了碗,天也黑了,锦绣拿着一盏油灯回了自己的房间。 脑袋里还在想着如何能挣到钱,而又不惹人注意,不知道空间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之前倒是只注意泉水了。如果有东西能卖,再去猎些野味,倒也正好。 去镇上正好看看挣钱的方法,最首要的是先盖个房子,不知道这里的菜谱是不是丰富卖几个菜谱倒是来钱快,现在也没办法,等以后一定要自己开。 在这样的情绪中,锦绣慢慢进入了黑暗中: 第九章 再上山,吉乐镇 挣脱了黑暗,还是一样的明丽山河,锦绣想了想。灵泉的使用方法大概有很多。等明天从镇上买些种子回来可以自己用灵泉培育试试,最好是这里没有的蔬果。 心里满是生意经,脚步没停,锦绣这次打算去山上看看,这么一想,周围猛地波动,就出现在陌生的地方,锦绣倒是没慌乱,回头一看已经在山上,心里满意,这空间真是如意。 放眼望去,山林间小动物颇多,蹦跳奔走,千奇百态,四处看了看,苹果树,还看到了一簇葡萄藤,上面一串串的如玉晶莹。周围一簇簇药草随风舞动,如意心中感叹,好一个世外桃源。 这样一来,空间里的野味和药材是出钱最快的,收拢了几株年份短的人参在一泉水边旁。心下有了计较,出了空间,片刻就入了梦。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锦绣就早早起来了,把昨晚的鸡汤给热了热,用家里最后的一把面做了面条,就着昨晚的鸡汤做了热汤面,将君逸的药也熬上了,这才叫了两兄弟起床。 饭桌上,两兄弟把锦绣好一顿嘱咐。 锦绣倒是十分享受现在的生活,虽然大哥和小弟啰嗦了点。但是却是从没有感受到过的幸福。 “小阳儿,大哥交给你照顾了,姐今天一定给小阳儿买糖和好吃的回来。” 君阳虽是十分喜欢糖,但是他更在乎他这个姐:“姐,你可要小心点,阳阳可以不要糖,但是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锦绣心酸的差点落下了泪,抱着小阳阳就保证到:“姐当然会小心的,姐可厉害了,乖乖等着姐回来哈,不会太晚的,” 旁边的君逸看着如此情景,悄悄的握紧了拳,面上却是不漏分毫,但是这时候锦绣却是拉了君逸的手,在他手上拍了拍,道了句:“我们是一家人”。 君逸懂了,浅浅的笑了。 晨起的山村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水雾蒙蒙,带着一丝不真切的缥缈,等锦绣按照上次北无殇的提示进山的时候,天边才渐渐泛起鱼白。金色的光芒刹那间点亮了大地。 不禁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山村,薄雾渐散,炊烟袅袅,村庄若隐若现,四周是环绕的青山,中间农舍,良田,在晨曦的光芒之下,俨然成为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卷。在很久之后,锦绣都不曾忘却这幅画面。 走了一路收获颇丰,三只野兔五只野鸡,还找到了一袋子蘑菇,锦绣打算搭配着野鸡卖出去,抬头看了看时辰,锦绣就打算去镇子上了,银钱若是不够的话,昨晚那几颗年分短的人参还能卖些银两,盖个房子足够了。 花了三文钱锦绣就坐上了前往吉乐镇的马车。花了盏茶的功夫就进了镇,找了个大娘问了个集市就拎着野味过了去。 走了一圈问了个大概的价钱,花了五文场地费找了个空地打开了袋子,把一只只野味摆了出来,装着蘑菇的袋子也打了开,就扯起清亮的嗓子吆喝了起来:“各位大哥,大姐,大姨,大叔。新鲜的野味,只要三十五文一斤,还送您半斤新鲜的蘑菇,炖小鸡正好,先到先得,过期不候啊。” 听着小姑娘清亮的嗓音,周围不少的人都凑了过来。 “小姑娘,这都是新鲜的”一带着孩子的妇人拎着一只鸡问 “大姐你放心这都是我今早上山打回来的,绝对新鲜,你买只鸡炖炖个蘑菇,保准你营养又好吃,爱喝酒的再来个干锅兔肉下酒,那绝对回味无穷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锦绣上下嘴皮子一碰,那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唬的周围看热闹的一愣一愣的。 “那好,给我来只鸡,给我多装点蘑菇啊”跟旁边的大姐借了个称,给了一斤蘑菇作为答谢。 这边锦绣还不忘答道:“大姐你放心吧,一共一百三十文,你拿好,保准只多不少” 借着这一会的功夫买了五只野兔,八只野鸡,这阵热潮才算散了,抖了抖钱袋子,锦绣忍不住把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 “这滋味倒是真不错,为了家人,为了生活”锦绣半眯着眼睛,数着手里的铜板,心里却在分神想着其他。: 第十章 第一桶金 锦绣正在数着铜板,自己打的野鸡野兔没够,还好有着麻袋做掩饰,不然还真没办法把空间的野味拿出来:“小姑娘,你的野味还有多少。” 锦绣一抬头只见前面一位中年男人正在那挑拣着面前的这些野味。:“三十五文一斤,这位大叔,我的野味就只剩下袋子里的这些,”锦绣答道,说着把袋子里剩的野鸡和野兔都拿了出来。数了数:“还剩下三只野兔四只野鸡。” 那男人答道,:“我都要了,小姑娘,你能算少点儿不” 一阵风吹过,锦绣耸了耸鼻子,眸中一道异彩划过。 眼珠儿一转,锦绣呵呵笑道,:“这位大叔,要不然这样,三十二文一斤,我再免费送您一道:“干锅煸兔的菜谱如何” 每个人都有习惯,习惯也是一种标示,是他们在日常从事的活计中,久而久之形成的。 只要用心观察,就不难推断除此人大概从事的行业。而眼前这位中年发了福的大叔,他的身上同样带着不可磨灭的职业特征,而这种特征,逃不掉曾经身为特工锦绣的眼。 厨师 还不是小排档那种掌勺,很可能来自大酒楼的主厨。既然是主厨那就好办了,菜谱,别人家没有的新样儿菜谱,便是诱他们上钩的最佳选择了。 果真,听着锦绣的话,中年男子眼底掠过一丝精光。其实他就是路过这里听说用干锅兔肉下酒才停下来探探底。 因为菜名从未听闻。但随即,他一脸狐疑的打量着锦绣,摇了摇头:“小姑娘,你莫要空口放白话了,说句不客气的话,看你这身打扮不像是吃这山珍海味的样子,你口中的菜谱怕是镇上的老爷们都吃腻歪了,就你还当个宝呢。” 死胖子,还狗眼看人低了心里暗啐。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漏,因为锦绣牢记自己此刻的身份是商人,和气生财。唇角勾起自信的弧度:“这位大叔,以貌取人是很肤浅的,我不敢保证我送给你的这道菜谱皇帝他老人家有没有尝过,但是在这青牛镇上铁定是没人尝过的,大叔敢不敢试一试” 中年男人像是被锦绣这自信笃定的眼神给打动到了,他眯起眼睛,下意识揪着嘴上那一撇八字胡,露出思付的眼神。若是那菜谱当真是稀罕,还真是海赚了。又没有什么损失。 心中主意已定,就和锦绣称了剩下的野味:“兔子五斤八两,野鸡七斤二两,正好十三斤,三十二文一斤,一共四百一十六文。” “小姑娘脑袋挺好使的嘛,算账一套一套的”那人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串铜钱,数了正好的钱付给了锦绣。 锦绣接过钱,就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凑近他,将干锅煸兔的制作工作一条不落的告诉了他。 这道菜,是前世锦绣最爱的菜里面的其中一样。她喜欢美食,更喜欢钻研,寻到了一些连大众食谱上都没有的小窍门。比如,如何给野兔去燥,又如何让麻辣脆这三种味觉完美的融合,升华。。。。。。。。。。。。。 这样不遗余力的将自己的经验心得传授给眼前这个厨子,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她图的是长远的利益。所以现在,得让这胖子尝到些甜头。中年男人听得认真,每一个字眼都牢记在心,尤其是到后面特别叮嘱的两个关键小细节时,更是眼睛一亮,茅塞顿开。 “小姑娘,听你这番话,倒是像个行家里手”中年男人双眼泛光的再次打量着锦绣。他这段时日为了酒楼的生意,焦头烂额。 为啥镇子上新开了一家青楼,本来青楼是做皮肉生意的,可是那老鸭不晓得是从哪里请来了一个厨子,做了一手新样的菜肴,勾的镇子上很多的老爷们都去喝了花酒,尝美食。 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自个这个镇上的老字号的酒楼饭菜竟然被一家青楼给比下去了,身为酒楼的主厨压历山大啊。没想到今日还能在一个乡下小姑娘这里,得到一副从未听说过的菜方子。虽是尚未亲手制作,但仅是听这小姑娘一番说道,他便已经嗅到了那干锅煸兔的绝妙香味。口水都忍不住要滴落下来。这道菜,有戏。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求长评,如果有提议也请留言,在下勉力,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第十一章 再遇北无殇 “小姑娘,我也不瞒你,我是镇上墨家酒楼的,我姓郝,你可以叫我郝大叔,不知可否告知家住哪里若是这道方子反响不错,我再来找你,另备谢礼。”郝大厨子在心里整理好心绪后道。 “不敢当,郝大叔,我姓李,名锦绣,青牛村山脚下的两间茅草屋就是我家。”锦绣不慌不忙的答道。 “那好,下次再会锦绣姑娘。”打发走了郝大厨子,摸着身上沉甸甸的铜板,约莫是一两,锦绣心下盘算开了。 盖房子的钱肯定是不够的,按照现在的物价,算起来,起一座房子最少三十两,还得是小的,这人参还是得卖,等这一段过去了,往后就好了,在原主的记忆力里,那些年的冬天只让锦绣感到心酸,才如此的急着盖个房子。先熬过去这个冬天再说。 想着找个药房去把人参卖了,寻人问好了路,就边走边看的走去了药房,走着走着看着前面的人有些熟悉。 锦绣刹住了脚步定睛一看,原来是北无殇,随即又看见了摆在他脚下的狍子。锦绣就站在那里,观察着他。 她还记得那个少年身上的气势,如今他只是抱胸站在那里,就足以让靠近他的人敬而远之。 每当有个人出现在他摊位前时,他就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也不说话。如此反复几次,直让人不寒而栗。 锦绣暗暗摇了摇头,这样怎么卖的出去,脚步迈了出去,又收了回来,叹了口气,哎,就帮一次吧。 北无殇看着锦绣朝着他走过来,依旧没说话,锦绣看着他这表情,暗叹口气,实在不知他是怎么过活的。 也不知道他家以前的猎物是怎么处理的。大概是他舅舅吧,就这模样,往那一站,谁还敢买东西啊。 脚步没停的走到了北无殇跟前。:“北大哥,你来集市多久了啊。” “半个时辰,你呢”还是那么一张脸,语气却是带着一丝柔和。 “我都卖掉了,但是今早进山还挖了三棵几个年头的人参,北大哥,我帮你卖狍子,你陪我去药房给我撑个底气可好”锦绣道。 无殇心里却是清楚,这小丫头是帮忙来了,想想自己还让她看到如此窘态,实在是无颜面对。 谁让舅舅这两天出去办事,只能自己来了,嘴上答道:“麻烦丫头了。多谢” “北大哥待会给锦绣撑个场面,还省的叫人欺负,如此,何需感谢,互利互惠罢了。”锦绣淡淡答道。 无殇心里倒是惊讶,野味都卖了不说,看这样子也没少卖,还有人参,这小丫头还真是有点秘密。咳了声做了掩饰,如此倒是显得自己没用了,握拳,努力。 “北大哥,带刀了没”锦绣继而又问。 “带了。” “那桶之类的呢” “也带了。” “那成,你现在能把袍子宰了么” 无殇倒是没问为什么,动手就取出随身携带的刀。干净利落的把狍子给宰了,锦绣端着木桶接了满满一桶的狍子血。 “剥除狍子皮,把内脏全都掏空,”锦绣倒是充当起了指挥。 北无殇照做,袖子高高挽起,漏出蜜色的臂肌,侧脸线条精致,斜眉入鬓。目光专注,鼻梁笔挺,紧抿成直线的唇,以及那一颗颗顺着额头滚落到衣襟里的汗珠 等无殇干完了活,就看见小丫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脸,无殇颇感有趣,也没提醒,等锦绣回过神不由的唾弃自己。忙转移视线,扫了一眼地下的狍子,狍子的外皮被拔掉了,里面的内脏也被掏空,敞开的胸膛里冒出腾腾热气。 “北大哥,刀借我”,锦绣一边吩咐一边卷起了自己的袖子。无殇答应了一声,就把刀递了过来,手里干着活,眼睛倒是没离开锦绣。 手腕灵活的转动了一圈,骨头关节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一手按住袍子,挥起手臂,手起刀落,一刀下去,便斩断了狍子的脖颈。旁边的无殇默默地抽了抽嘴角。 只见锦绣比划着手里的刀,没有着急剁下去,而是用刀锋在狍子的山上画出不同形状的区域来,前腿,后腿,腹背,底座 看着小丫头,无殇倒是觉得这风范有几分将军的风采。 锦绣已经挥舞起了刀子,那把刀子,在她的手里就像活了似的,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切,割,斩,剁后,狍子被大卸八块,整齐有序的码放在地上。 北无殇凝起了双眸,这丫头变了,为什么变了掉下山之后 低头看向地上的狍子肉,已经按照狍子日常生活的习性,仔细区分了出来。 经常弹跳的四肢,那肉几乎全瘦,还很结实有弹性,腹部的肉,肥肉的比例相对多一些,还有其他的部位,因为所属功能的不同,肉的肥瘦,以及肉质口感上,都会有区别。 能做到这一切,还能区分的这般清楚的,恐怕就是做了半辈子屠夫的人,也不一定能切割的这般完美。 无殇面色不变,心下开始思索 收藏,推荐,评分,长评,多多提意见: 第十二章 少年心思深 “北大哥,咱们换个方式卖不知原本是打算什么价格卖的”锦绣的声音打断了无殇的思绪。 “这只狍子连皮带毛一共七十斤,我打算卖三十五文,换何种方式卖”无殇照实回答。倒是把决定权交给了小丫头,无殇眼里带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照着部位,肉质,口感卖吧,最好的,一般的,便宜的,这样每个人都能买到称心的肉。”边指边说:“腹部连着肋骨的肉,口感最好,是最贵的,”一般的是后底座,便宜的是前肢那一片,最好的二十斤,五十文卖,一般的也是二十斤左右,四十文卖,便宜的就三十文吧,有个十多斤,方才收拾出来的的五脏六腑,八斤,十五文一斤。一共能卖卖个几两,北大哥看可行” “你说了算。”顺从到没脾气,让锦绣诧异,但是时间不多,还需要买些东西回家,所以手脚更加麻利,倒也没想那么多。扯开了清亮的嗓子 :“诸位走过路过的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哥大嫂子,吉乐镇最新鲜的狍子肉出炉啦物美价廉,好吃又营养,快来买,快来瞧瞧” 听着锦绣的呦呵,无殇周围空气都柔和了好几分,一向漠然的脸荡开了温柔的笑意。这丫头倒是真精明能干。眼看着摊位前围拢了一圈顾客。 无殇和锦绣倒是配和默契,你拿称,我拿刀,“大婶,这狍子是野味,可新鲜了,我们把这一整只刚刚切开,您瞧,喜欢哪种依我看哪,来块儿一般的就行了,五十文一斤,大娘,您可别皱眉,就咱们这狍子肉可是咱们这位小哥去山上打的,一般都是卖到酒楼里的,那你想啊,那里面的肉做出来可就不是这个价了,要不是今儿有点意外,咱们小百姓可很少吃到这种野味呦,您就来块儿尝尝吧,保准您好吃到吞掉舌头,这块口感不错,回家做几个菜,再配个酒,那滋味” 无殇看着锦绣一张小嘴上下嘴皮子一碰,一口气儿说出了老长一溜,看的无殇有些呆滞。把那个大娘说的愣愣的连连点头,付了钱乐呵呵的就走了。无殇此刻只有佩服。 “大叔,这狍子刚刚成年,野味难寻,剁点骨头回家文火炖锅汤,给老人打打牙祭,孩子补补身体,绝对好”锦绣仰着一张明媚的小脸,健康的很,给人的感觉也舒服极了,都有耐心的排着队听着前面的小姑娘挨个解释。 “小姑娘,你咋晓得骨头汤能长个啊可不能忽悠人哪”有人抽热闹呦呵道。 锦绣倒是坦然一笑,指着北无殇说“看这儿,这孩子十四岁,长得高大壮实,为什么他是猎人,骨头没少用来炖汤滋补,不说身体健壮,就连病都很少生啊”锦绣侃侃而谈,拿着无殇当模特完全没有障碍。 “真能长啊给我来三斤”一个大娘说道,为了自己孩子的健康,买几斤试试又不打紧。 “保准长个,您就放心吧免费送您一碗狍子血,回家炖着吃,鲜嫩着呢”锦绣大大方方的又给舀了一碗满满的狍子血,乐的大娘嘴咧的不行,嘴里叨叨着这生意做的好啊。 “小姑娘真大方,下回还来照顾你生意哈”付钱给人的时候,大娘还不忘夸一夸,锦绣也乐的让人宣传,做生意嘛,就当如此。 “多谢大娘,北大哥,收好钱”锦绣笑眯眯的挨个道谢,完全就是一个讨喜的娃娃。 狍子肉是野味,本身就是少见,加之分类零卖,几两都能上称,态度又好,价格也公道,还有免费的狍子血送。人越来越多。 “大嫂子,大娘,剁点瘦肉回家给孩子做个肉丸子,包饺子也成啊。”两人忙活倒也快,眼看着太阳再有一个时辰就要下山了,帮着无殇收拾了摊子,倒是剩下了几斤肉,“北大哥,怎么样,数银子了没。”锦绣活动着筋骨问,“数过了一两多近二两,今天多谢丫头你了。”无殇嘴角荡出了一抹浅笑,差点让锦绣看直了眼。赶紧伸手压了压嘴角。无殇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丫头走吧,不是要卖人参么,我带你去,恰好认识一个掌柜。还有要买的东西么” “有的,家里的被子打算买套新的,还有衣服,米,面,油。几乎都买,我还打算买个马车,拉着回去北大哥,可要麻烦你了”无殇浅浅一笑,摸摸了锦绣的头发,“无碍的,你今天帮了我的忙,我该谢谢你。这些小事无需客气。” 两人说着话,便肩并肩的朝着药堂走去,,,,,,: 第十三章 满载而归 无殇带着锦绣走进了名为仁和堂的药房,叫住一个小药童喊掌柜出来。没等一会,就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儒雅男子 :“无殇啊,你可终于舍得来看老头子我了,又有什么好药材啊呦,这位姑娘是”儒雅男子见到无殇倒是热络的很。又见无殇身边居然有个姑娘,倒是诧异的很。 “张大叔,这是我同村的锦绣姑娘,她有几株人参,拿给你看看。” ,“锦绣,这是药方掌柜张大叔”无殇倒是给两边介绍个齐全。 锦绣听着无殇的话头时,就已经将人参拿了出来“麻烦掌柜了,人参有三株。”递给张掌柜时倒也恭敬有礼。落落大方。 张掌柜接过人参,看了看锦绣:“姑娘,运气不错,这几棵都是十余年上好的野山参,你是无殇小子带过来的,大叔给你个实价,一株一百一十两,三株大叔就给你三百三十两,姑娘看如何” “掌柜是实在人,锦绣多谢掌柜照拂。”锦绣倒是没有想到这几棵参能卖这么多,赶紧道谢,倒是没有想到,无殇那小子居然也会跟人这么热络, “小丫头客气了,跟无殇小子一样叫我张大叔即可,倒是大叔多谢丫头你了,这种年头的参在这个小镇上可是不多见,能卖给大叔,大叔十分感激啊”张掌柜倒是对这丫头十分有好感,宠辱不惊啊。于是语气也更热络了。 “大叔客气了,有买有卖有商有量,大叔正直,锦绣也是感激的”掌柜笑了笑便冲着无殇说道:“无殇小子啊,你可好久没来了,怎么回事啊” “我叔叔最近有事出了远门,我倒是没采什么药,只猎些猎物够吃就行,今儿猎了个大狍子,吃不了,便拿来卖了,倒是锦绣姑娘帮我卖的,我这嘴笨舌拙的。倒是羞愧”少年脸上挂着红晕,平常都是淡漠威严。难得露出少年姿态,逗得掌柜笑骂了一句:“这小子,总算见你出丑了。小丫头倒是精明得很啊。哈哈” 锦绣看着那姿态,也不禁有些好笑。 “赵大叔,今日多谢招待了,但是今日还有别的事要做,改日小子再来叨扰了。”无殇受不住两人这种目光,锦绣只得告辞,看着少年的样子唇角还是止不住露出笑意。 惹得无殇怒视一眼,还没等说些什么,倒是锦绣看着时间不早了讨饶了“北大哥,别气了,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今儿是我不对,我道歉,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挑个马车,回来一路买东西直接放上去,咱们就可以直接回村了,你看如何” 这一连串不带歇口气的一段话,倒是把无殇给怼的哑口无言,倒是心里暗骂,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还不能跟她计较。便也笑着摇摇头陪着去了。两人倒也默契十足, 二人走到贩卖牲畜的市场,这买马和买车锦绣就说教给无殇了,锦绣觉得,无殇眼界肯定是有的。而且不低。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牲畜粪便的味道。这里人倒是不少,呦呵声,叫卖声。加上时间不多了,无殇便也不啰嗦,走了一圈回来,挑了匹正直壮年的大黑马,花了三十两,便牵着走了。又找了个了买马车的店铺,说明了来意,一个伙计就走上前来:“客官想买个什么样的””带车厢的,中等价位”一如既往冰冷淡漠,伙计倒是噎了一下,倒也不敢造次,这位客官的气场倒是真强,默默打了个冷战,乖顺的按照要求挑了个最雅致大气的,“客官,这马车榆木所做,空间大,坐上四五个人也宽松。价钱是十五两。”说着打开了车厢门,跟这个伙计形容的一样,车厢大约两米多,而且还有个小茶几,三面车厢都有条几,看样子条几下面还有不小的空间。外面车厢的镂空雕工虽说不上太精致,但也不差了。“小哥,多谢了,这是银子,收好,麻烦马车帮我套上。”锦绣看着小伙计怕无殇的样子,倒是上前付了银子又多给了几文钱,小伙计谢过就去办了。 “北大哥,你看小伙计被你吓的咯咯”调戏这么个傲娇男,锦绣倒是乐此不疲。无殇倒是摸了摸锦绣的头笑骂了句“小丫头”便没再多说什么,显然已经看透了她的小伎俩。伙计装好了车,便交给了无殇,锦绣和无殇两人倒是都坐在了前面。看着街上熙熙攘攘。倒是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时间不早了,但是由于无殇熟悉镇子里的路,两人走着倒也不慢,虽是没什么太多交流,倒也十分融洽。 去了成衣铺给家里每个人按照尺寸挑了两套衣服,倒是没买太好的,全是棉布。锦绣摸了摸倒也舒适,给自己挑的全是素色,青色和淡蓝色,给大哥和小弟挑的两件一样的宝蓝色,和月牙白。还按照无殇的尺寸挑了一件玄色衣衫,看着无殇望向她的目光。锦绣只说“今日多谢北大哥跟着照顾锦绣,锦绣也不会手艺,所以只能借花献佛做个人情。”大眼一眨一眨好似水波涌动,倒是看的无殇心痒痒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颇为淡定的点点头。算是应承了。要是锦绣知道估计会啐一句,闷骚 衣铺的老板娘倒是个热心人:“姑娘,只买新衣裳鞋子不换上新的”锦绣这才想起来:“老板娘多谢提醒,这样我也不记得拿绳算码数,我拿手给你比一比,你量一下,这是我大哥和小弟的。”说着手里还比了一双长短,锦绣看着老板娘去找鞋,“老板娘,有劳配着衣服花色来,再给我旁边这位大哥搭一双,我也挑个两双” 说着说着:“对了老板娘可有棉被”老板娘刚找好鞋,给自家和北大哥的衣服和鞋分别装了包,锦绣不由赞了一声有眼力“有的有的,刚巧今儿缝了几床,姑娘在挑些床单子做个枕头不”老板娘看着倒是越忙越高兴,两人穿着打扮不起眼,倒是出手大方。 “要的,再按照三床被子扯些素色布做个被罩。做个三套,就这三个素色吧,有劳老板娘了,等以后买东西还会来你家的。” 锦绣倒是觉得这个老板娘不错,所以许个诺。做个交情。“哎呦,那我该谢谢姑娘了,姑娘也别叫我老板娘了,就叫我桂姨吧。不知姑娘二人如何称呼”老板娘倒也麻利,这边搭着话茬,手里扯过锦绣跳过的布就开始做被罩,“我叫锦绣”锦绣答道,“我姓北”简洁明了,锦绣暗戳戳的笑了,傲娇 几人答话的功夫就做完了锦绣要的东西,桂姨把棉被全都用粗布给打了包,又装了大包和一个小包,叮嘱道:“锦绣姑娘,大包是你家的,被罩已经套上了,所以这里面都是衣衫和鞋子,小包是这位北小哥的我算了算,一共三两又八百五十文,桂姨给你抹五十文,算个整” “多谢桂姨了,今儿时间不早了,就先回去了,下次我带着哥哥弟弟自己来挑,到时候桂姨多给点意见”说着数了三两八百文给了桂姨。就和无殇又去了粮铺,八文一斤的精米买了二十斤,上好的白面买了二十斤,又称了五斤的菜油,付了钱, 看着太阳就快下山,想着缺的明日再来买好了,锦绣道:“北大哥,路过肉摊子买块肉,咱们就回村吧,太阳就快下山了。”“恩,好,那我加快些速度,用不了盏茶,就会到家,你别急” 无殇倒是把一切都算计到了,路过包子铺还买了十个肉包子递给了锦绣:“没吃饭吧垫下肚子吧”锦绣看着包子,心里倒是涌过一阵暖流,接过包子道“嗯,北大哥,今天辛苦你了,你多吃些”无殇没客气,吃了三个,锦绣吃了两个,剩下的五个用油纸包了起来准备回家给哥哥弟弟吃。路过肉摊子买了二斤肉,锦绣又看见大骨头又挑了几根,花了三十文。两人这才加快速度往村子奔去,夕阳西下。此番景色倒也让二人心中起了一丝涟漪。 马车驾的稳,时间用的也短,不到盏茶的功夫进了村不说,已经到了芒山脚下了,锦绣看着山脚草房里映出的火苗,不由得归家心切。马车还没停稳,就向院子跑去。 求推荐,求长评。。。。。。。。。。。 一定努力,读者多多给些意见: 第十四章 全家震惊 大惊喜 当马车走在村路上的时候,村里就有人看到了,尤其是看着马车上坐着的是北家猎户的小子,那个煞星一样的小子。和村里最穷的李家二丫头在一起。这搭配实在令人费解,尤其是马车停在李家门口时候,便已经有好事的想好了,明日怎么去八卦了。 君逸和君阳已经听见声音了,所以当马车在门口停下,没等锦绣跑进屋子,就看见大哥君逸和小弟君阳提个灯笼出来了。看着跑来的锦绣,二人均松了口气。 “姐,你可回来了,我和大哥可担心死了”这是小大人君阳“小妹,怎么回来的如此晚怎么样,这么晚了吃饭没有饿不饿”这是啰嗦君逸。锦绣笑了,是了,一天的奔波为的就是这个。 两兄弟只是觉得今儿的锦绣笑得格外明媚,漂亮。 “大哥,阳阳,我吃了,不饿,回来的晚是我给你们带了好东西,快出来看”说着就拉着二人出了门。出了院子才看见外面还有一辆马车,离近了看才看见还有一个人再往下搬着东西,“妹妹,这么多东西都是你买的那不是北家大哥么”君逸倒是认出搬东西那人。 “哥,北大哥是我在集市碰到的,我还帮北大哥卖了野味呢当然了北大哥也帮了我好些,但是啊,我的好大哥,快些搬东西吧,这些东西都是我买的,还包括马车,你妹妹我做成了个大买卖。咱们家马上就能盖新房子了”锦绣挥舞着手臂奔向马车,还用手拍了拍大黑马,炫耀似的,直看的两兄弟目瞪口呆 “姐,这都是你买的还有马车咱家还能盖房子了这是真的”小人儿张着小嘴,大眼睛里都是疑问,还有压抑不住的惊喜,没来得及问的君逸也是如此。看着两个不大的孩子如此压抑的惊喜。锦绣不由得上前抱住了两兄弟。 “是啊,都是我买的,君逸的妹妹,君阳的姐姐,锦绣,咱们家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三个孩子间缓缓流淌着温馨。锦绣偷偷擦了擦眼角,吆喝道:“好了,哥,快往屋子里搬,天都黑了,北大哥忙了一天,阳阳快去烧点热水,给北大哥喝上一杯缓缓”“暧,姐,我这就去”小人儿脆生生的答道,屁颠颠的跑进厨房 君逸则上前对着无殇道“北大哥,多谢今日照顾小妹”“无需谢,今日她帮我卖的野味,而且小丫头也包了谢礼,无须客气,君逸。”无殇的语气倒是令人咋舌,虽说不是温柔倒也不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还有耐心解释,锦绣也投去了诧异的一眼,无殇倒是装作没看见,与君逸说起了今日锦绣的种种。 锦绣则老老实实的往屋子里搬起了东西,边搬边收拾,把原来的破被子,全都打包撇到了一边,全都铺上了新被褥,新衣服,鞋子也放在了被子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打算给两兄弟一个惊喜。 君逸和无殇两人在厨房里搬进搬出。几人忙活没一会就搬完了,小人儿迈着小短腿拎着茶壶“姐,大哥,北大哥,累不累啊阳阳把水烧好了,都喝点” 屋内三个人看着阳阳这般模样都莞尔一笑,锦绣接过了茶壶又拿过了四个碗,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些,拉过小阳儿也坐在了一边,“北大哥,今日劳烦你着忙前忙后,等过阵子还请来家吃顿便饭。”君逸作为一家之主有着担当。所以开言感谢,“没事的,我比你们三兄妹年长,应当的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了,锦绣说你们家要盖新房子,到时候我会来帮忙”无殇倒是淡淡的说了锦绣的意向。 “好啊,北大哥,还麻烦你来给我们帮忙,到时候多多依仗了。等一切事了,锦绣亲自下厨给北大哥答谢一番。”锦绣顺杆子往上爬,直接抢了话头,开玩笑,就我们兄妹,小的小,瘦的瘦,有这么一位人形杀器,不用白不用,到时候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把主意打到自家头上。 看着锦绣老把自己当挡箭牌,杀气来源,无殇也没生气,看着小丫头扑闪着大眼想着鬼主意,只觉得一阵满足,这要是无殇舅舅看到,一定大呼“夭寿啦,这一定不是我外甥,绝对是假的” 无殇拱拱手就打算告辞了,锦绣把无殇那一个小包递给无殇还不忘叮嘱“无殇大哥,到时候我让小阳儿去给你送信儿”“忘不了的”无殇眼里含笑的看着锦绣,摸了摸她的头。 兄妹三人就这样站在院门口目送北无殇。。。。。。 多谢之前无位读者的推荐。。。。。。。。。。。。 作者多谢捧场: 第十五章 美好的开始 等锦绣三人送走了北无殇,再回房间,准备把衣服拿出来给兄弟俩一个惊喜的时候,却被兄弟俩拉到桌边坐下,也不说话。齐齐用那两双大眼睛看着你,锦绣感觉自身受到了十万点伤害。 眨了眨眼,还好我早就想好了对策,清了清嗓子:“我今天运气非常好,捉到了十多只野味,,又找到了三株十多年的人参,在集市上卖完了野味就打算找一个药堂卖人参,没想到遇见了无殇大哥,就帮他卖了狍子,他带我去了认识的药堂,三株人参卖了三百三十两。所以,我们有钱了。” 一口气说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等着两兄弟消化完。又把剩下的银票和银子拿出来放到了桌上,只感觉到两双灼热的眼睛随着锦绣的手动来动去。“妹妹,你辛苦了,都怪大哥没用,还让你养家。”君逸首先回过神来。眼睛一下子明亮一下子暗淡,道出了心里话。小阳儿也没围着银子转了,凝重的氛围包围了不大的屋子。 “大哥,每个人都有他擅长的长处和短处,大哥最重要的还是学业,等锦绣大了,大哥不就是锦绣的依仗么一家人,又何须分你我呢”说着又拉了兄弟俩的手去了他们的房间,“大哥,阳阳,这是给你们挑的衣衫,看看喜欢不喜欢”说着拿着阳阳的衣衫给小人儿试了试,从里到外全给换了新的,往那一站,倒也显得精明讨喜,给小人儿乐的一个劲儿朝着两人面前晃悠,君逸看着衣服,又看看在那嬉闹的两人,心里再多的阴郁也是一空。禁不住诱惑的试了试新衣衫,倒也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架势,但是“咕咕”打破了温馨的气氛。屋里三人不由哈哈一笑。 “大哥,阳阳,你们一定为了等我没吃饭吧真是对不起,回来的路上无殇大哥卖了好些包子,我给你们带回来几个。我给你们拿来,”说着就翻了包子出来,闻着包子的香味“大哥,你吃三个,我吃俩个。”小人儿还给分了份,君逸摸了摸小人的头。就给小人儿分了两个。看着兄弟俩吃上了包子,锦绣就把自己之前的想法说了一遍。 “大哥,咱们现在有钱了,就抓紧把房子重新起一座吧,要是入了冬,上了冻,到时候咱们又难熬了,大哥你觉得呢”把决定权给了君逸,锦绣打算培养他作为一家之主的自信心。不要让少年以为自己没用。 君逸簇了簇眉“小妹,盖房子得先找村长买地,咱们的房子在哪里盖”说着看了看姐弟俩。 “大哥,我觉得这个地方就挺好,我上山也方便,就是把围墙围的高些,在这山脚下也安全。大哥说说大哥的想法。”锦绣又把话题推了回去,得给大哥成长的空间,小阳儿倒是没发表什么,抱着包子吃的来劲呢。 “那行,我也觉得这边挺好,还安静,周围空地还大,到时候可以多买几亩开些菜园子,自己家够吃就行了。围墙砌的高点就没什么大碍了。”君逸增添了一些建议。倒是思维逻辑清晰。 “那大哥,咱们家盖房子你请假在家吧,到时候麻烦你的同窗给你带他的笔记看,怎么样”锦绣又道 “那小妹明天你去帮大哥带个话,大哥明早去找村长买地。天不早了,今天早些睡,明早再合计有没有忘掉的。”小小少年颇具一家之主的威严了,锦绣暗戳戳的笑了。 “那大哥,我去睡了,晚安”“姐小妹晚安”今夜,兄妹三人睡得格外香甜,今夜给了他们希望,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 求打赏,求推荐,求长评,求月票金闪闪就是作者写作的动力: 第十六章 盖房计划 锦绣回到了房间,虽然累,但是并没有急着睡觉。虽然自己有个大哥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可是毕竟是个没经历什么大事的孩子,但是自己可是个伪萝莉,还是需要多多为这个家谋划一下。毕竟这是自己活了两世唯一感觉温暖的家。这里有着自己的亲人。自己必须守护好这个来之不易的家。 自己家完全属于一夜之间暴富,怕是有人会找麻烦,明天去请村长,还得打好关系才是。那就得去镇上买些稀罕东西,再多塞点银子。毕竟买地也需要跑手续。现在正是属于深秋,秋收已经忙完了。各家男人都已经闲下来了。可以请他们帮忙盖房,还可以交下些人情。多请人。饭菜一定要做的好,心情好肯定盖得也快。 房子盖个四合院倒是不错,恩明儿和大哥描述一下。就带着断断续续想起什么就计划一通的锦绣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才蒙蒙亮锦绣就起床了。把新买的青色衣衫穿上了,因为今天不出意外自己还得去镇上,去屋子后面砍了几把草喂了马,又把新买的大米洗过之后就放进锅里煮了和昨天买的猪肉切了一小块洗了。切成了细碎的瘦肉,等米煮的差不多就放进了锅里,又撒了些盐,这样米里有肉的香味,肉里也有些米香,绝对让大哥和小弟吃两大碗。锦绣光是想着这样的画面就感觉到幸福直接笑眯了眼。等君逸和君阳起床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画面,心里暖暖的。君逸觉得有这样的妹妹绝对是自己一生最幸福和最幸运的事。君阳直接就跑过去抱着锦绣撒娇。 “姐姐你起的好早给阳儿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小阳儿皱着小鼻子嗅来嗅去,一双大眼晶晶亮。一张小嘴一直说着好听的给锦绣听。君逸摇摇头,暗叹了一声“小鬼头。” 锦绣不由一笑“小阳儿这么厉害,鼻子闻不出来吗姐做的野菜瘦肉粥,只不过野菜还没放呢,小阳儿和大哥去乖乖洗漱,马上就好了。”说着锦绣又去屋子后面摘了两把野菜,这房子周围也就野菜最多了,锦绣唇角勾起一抹笑,不过这样也不错,这样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伸展了一下腰臂,就走进厨房,摘了野菜,洗了洗,等剁碎了锅里的粥也已经煮的差不多了,加了野菜又用家里唯一一把已经掉了牙的勺子顺时针的搅了搅,便拿出三个碗给装上了满满香糯的粥。便摆上筷子等兄弟俩。 等兄弟俩出来也换上了新买的衣衫,一个个精神饱满,就连风寒刚好的大哥,脸上都是健康的红晕。看着坐在桌边的锦绣想,三人相视一笑。等兄弟俩落了座,闻着粥的香味,不由深吸一口气,“咱们有多久没有吃过肉了又怎么会想到咱们家这么快就又要盖新房了,爹娘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尤其是小妹,真是个福星,以后大哥还需多多依仗妹妹了”往常沉重的话题今日倒显得格外温馨有盼头。君逸还开了个玩笑。 “大哥,你不觉得馋吗,阳阳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大哥好啰嗦,阳阳都等不及了,”这是小阳儿在耍宝。 “好了,好了,赶紧吃吧,吃完咱们再商量商量具体的事情。我倒有些想法,吃完咱们说来参考参考。”锦绣赶紧拦截,免得一耍过了头,今儿可还有事要做呢小阳儿立马乖乖吃饭,这模样,看的锦绣和君逸无奈一笑。三人安静的吃了早餐,锦绣收拾了碗筷,便把昨夜的想法说了出来。 君逸点了点头“小妹,你想的都对,昨晚我也想了想,但是没你想的细致大哥惭愧” “大哥,你太见外了。咱们互补嘛,你妹妹我又不是神,总不能万事都能吧不如这样吧,今儿咱们一起都去镇上好了,我昨儿买的马车正好用上,离得也不远。大哥亲自去学堂请个假,然后咱们再去给村长买上二斤酒,称上二斤肉,再买点糕点,这份礼绝对够体面了,咱们兄妹三个这几年也受了不少乡亲的照顾,我们趁着如今倒是可以回报一二大哥你看呢”锦绣又理了理思想道,小弟君阳长这么大都没去过镇子上,正好可以带他看看热闹,没必要让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快乐成长才是王道。 暗暗握拳,狠狠点头。 “大哥同意,就这样处理就行,小妹你可真不错,有条有理的。大哥佩服,还需要向你多多学医啊”怪模怪样的做了个揖,惹得姐弟二人哈哈大笑。 嬉闹够了,君逸牵了吃饱的马套上了车,锦绣则是拿了昨天换下的旧被子,垫在马车的条几上。又保暖又不怕颠。小人儿拿着锁锁上了门,兄妹三人就向着镇上出发了。 求收藏,求长评,求推荐啊亲爱的读者大大: 第十七章 全家出动去镇上 其实严格说起来。上次锦绣来镇上,都没有细致打量过,因为心里装着事,这些便也匆匆而过。这次和带着哥哥和弟弟一起来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兄妹三个驾着马车从村子走过自然又是一阵轰动。不过因为要去镇上,所以认识的打个招呼便告了罪匆匆的走了。 等兄妹三人到镇上时,也是盏茶之后了。这一路上小阳儿叽叽喳喳把兄妹两问的无奈的不行。到了镇子上都深呼了一口气,兄妹两相视一笑。只见小镇街道两旁,酒楼,茶肆,小贩,书斎,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哥,我去把马车寄放一下,大哥你去学堂吧,我带着阳阳在这里等你”“好,我快去快回,锦绣小心点。”说着君逸就小跑着走了。 锦绣笑着摇摇头带着小阳儿花了三文寄存啦马车,便回到了约好的地方等大哥君逸。小阳儿不时问问这个,说说那个,锦绣也是温和的笑笑回答他的问题,摸摸他的头。“阳阳,你看,哪里有买冰糖葫芦的,姐姐买给你吃。”正说着锦绣看到抗者冰糖葫芦的小贩在叫卖,锦绣变想给小阳儿买来尝尝,小阳儿这么小便这么懂事,锦绣总想多疼他点。“好啊姐买三串可以吗咱们三个一人一串”明明小孩眼睛里透着渴望,却没有直接要来吃,而是惦记着哥哥姐姐。锦绣摸了摸君阳的头,微微哽咽,从没有过家人的她,在这一世感受到了不大孩子带给她的感动与亲情。“好啊,阳阳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哥,麻烦来三串糖葫芦。多少钱”“两文一串,小姑娘。您弟弟真懂事”小贩看着二人的相处模式有感而发了一句,锦绣付了钱道了声谢递给小阳儿一根,捏了捏君阳的小鼻子“阳阳吃吧,这两只姐姐拿着,等大哥回来一会给阳阳买更多好吃的。” “恩,姐姐真好”眨着精亮的大眼睛,拉着锦绣的袖子,把她拉到微微弓下身,吧唧在锦绣脸上亲了一口。锦绣先是诧异,后是惊喜,捏了捏小人儿的脸,“小阳儿,你可真是个大宝贝”。 两人等了不大会的时间,就看到君逸匆匆而来,有些气喘吁吁,锦绣给拍了拍背顺了顺气,君逸腼腆一笑“惦记你们,跑的有些急了。”突然眼前多了一支糖葫芦“哥,吃糖葫芦。姐姐买的,可好吃了。”只见小人儿笑弯了一双大眼睛,手里攥着一支糖葫芦就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只看的君逸和锦绣的心都要化了。君逸拿起了糖葫芦,咬了一口,小人还在拿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你,只看的君逸哭笑不得,摸了摸小人的头“好吃,真好吃。阳阳和锦绣都吃。走吧,一边走一边吃,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兄妹三人沿着街边,看到了卖糕点的作坊,锦绣就拉着小阳儿和罗逸去买了枣糕,桂花糕,马蹄糕给小人儿当零嘴吃。又另外打包了村长的那一份,兄妹三人就这样走走停停,手上拎满了东西,有二斤酒,还有二斤肉,还有一匹藏蓝色棉布。 走了一上午,兄妹三人找了个面馆,一锦绣给每人要了一碗肉丝面,吃完了兄妹三人就包袱款款的去了寄存马车的地方,取了自家的马车便迎着午后的阳光回了村子。 作者君这两天身体不适,少更,往后补上,。: 第第十八章 村长 当兄妹三人驾着马车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刚好吃过午饭在一起聊天,现在正是深秋,粮食已经入仓,没什么事便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正好今日都在村口的大槐树底下乘凉,便有个妇人嚷道“老李家的三个孩子驾着马车回来了”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两天关于李家的传闻不少,所以人们听了这句话都朝着村口望去。 只见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行走在路上,车上的三个小孩笑意盈盈。走到近前有个正直壮年的男人好奇问道“君逸啊什么时候买的马车啊”“杨家三叔,这是昨天我妹妹买的,我妹妹昨日在山上挖了株人参,卖了几十两。便买了马车,”君逸和锦绣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所以君逸好整以暇。 “锦绣这丫头真能干哪连人参都能找到,这也是老天有眼哪,你们三个孩子终于有好日子过了。”旁边的杨家三婶感叹道旁边的人纷纷应和着“是啊是啊,这几年这三个孩子过的够苦的呦,还要供着老大念书。这日子呀就好了呦。” 锦绣看着这群善良的村民们,也不由得心中温暖,在这个小山村里,善良淳朴的人真多啊。兄妹三人与村民们谈天说地一番便回了家。 君逸安置好马车“锦绣,阳阳,我这就去找村长,烧点水,给村长泡点茶喝”说着就拎上了在镇上给村长买的二斤猪肉,二斤好酒,还有几包糕点就去了村长家。 李家就在村子里大路的尽头,君逸拿着礼品走了不到半盏茶,就到了村长家,村长家青牛村富有的人家了,村长姓杨,大儿子在镇上酒楼做了掌柜,家里的田地也是村子里最多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就在家里种种地,在村口的杨三叔就是村长家的。 君逸敲了敲门,扬声道“我是山脚李家的老大君逸,请问村长在家吗”里面就有人应声:“在呢,在呢,君逸,我前脚到家,后脚你就来了,咋了,找我爹啥事啊快进来说。”开门的正好是杨家三叔,看见君逸和拿着的东西更是惊讶的很,“你咋还拿这些东西咧,你等着,我给你喊我爹去。”说着杨三叔就跑进来屋子里,君逸环视了院子一圈,青砖瓦房,五间正房三间厢房,已经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了,想到自己家马上就有新房子了,不大的孩子也是感到欣喜的。 没一会杨家三叔扶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出来,灰白的头发,闪烁着精光的眼睛,嘴里还叼着烟袋,笑骂道“我有那么老吗走到哪都扶来扶去的。李家小子,学堂念的书怎么样啊怎么有空上爷爷这儿来了还买了这么些好东西,你们小小年纪,可要会过日子呦。”杨村长骂了自己儿子一嘴,就问着君逸,君逸站起身,一拱手,身体微微一曲“村长,学堂的课还好,今儿来找村长是买地的,我家锦绣昨日上山挖到了一株人参,卖了些银两,昨日买了辆马车,但是还剩下几十两,我就想着还是买地盖个房子,所以今儿来请村长帮我量下地。至于这些酒肉,不值得多少钱,我们兄妹三人这些年全靠村长照拂,这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村长看着眼前清朗俊秀的少年,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好啊,你们三个孩子终于有了盼头,照拂什么的说不上,但是你爹当年也算是造福了一方的,村里人也是感激的。你们现在过上好日子,爷爷也高兴,那这酒爷爷就收下了。这就跟你去量地,老三赶紧拿上家伙走了。”村长招呼了杨三叔一声,就拉着君逸前头走了,五六十岁的人,走起路来还是虎虎生风,不慢于年轻人,杨三叔拿了工具赶了上来,“君逸小子,你想再哪里买地啊给爷爷说说。”“还在原来的山脚下吧,我们都喜欢那里,旁边多量上一些,把新院子和旧院子圈一起,等以后也可以种一些菜。但是围墙要高点,到时候也安全些。” 三人边走边说的走向了山脚下的茅草屋。: 第十九章 村长的赞赏 有说有笑的就到了山脚下李家的小茅屋,锦绣已经按照君逸说的,烧了水泡了茶,再端上一两盘点心,正在和阳阳等着量地盖房呢。 老村长一进门就看到姐弟俩站在茶香袅袅的桌子边上,顿时会心一笑“好啊好啊,月初和安生该知足了,有的好儿好女啊,把日子越过越红火啊,” “村长爷爷过奖了,快请坐,锦绣刚泡好的茶。”锦绣请了村长落了座,“杨三叔,你快坐,有好吃的糕点。”小阳儿拉着杨三叔坐,稚嫩的童言童语不禁让大家莞尔一笑,杨三叔摸了摸小阳儿的头,夸了句懂事。 等到大家都落了座老村长就发了问。“不知道你们打算买上几亩地盖什么房子”“打算盖个四合院,五间主房,三间厢房,后院再盖一个二层小楼吧,这样院墙再高也挡不住阳光。再挖一个小池塘。”这次回答的是锦绣。老村长诧异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婷婷而立,姿态飒爽又不缺小女儿的温婉,像一颗翠竹,有着勃勃生机。一双眼睛明亮又深邃,像是不见底的深渊,微微翘起的唇角倒显得云淡风轻的自然。老村长不由暗叫一声好。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周身气派,怎么都不像农家孩子。锦绣任由老村长打量,唇角的笑意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这样的话你们量上五亩地吧,院墙建高一点,到时候剩下的地你们可以种点菜,平日里就够你们吃的了。不知道你们找了匠人盖房子了吗”老村长又问。 “没呢。我们就打算请教老村长呢,我们几个半大的娃娃也没个大人照看,所以请村长爷爷给个主意,不过我倒是听说三叔他做过匠人活计不知道三叔有没有时间。”君逸搭言道。 “有的,到时候让你三叔给你找人盖房子,待会你跟你三叔再仔细谈谈吧。”老村长拍着杨三叔的肩膀拍的啪啪作响。“村长爷爷,这些年来村里没少照顾我们,眼前正是秋收完毕没什么活计的时候,所以我有意请村里的人帮着干着杂活,还有几个妇人帮着做着饭菜,每人每天二十文,到时候麻烦村长挑些实诚的帮忙了,人不怕多,人多了房子盖的也快,只要人实诚就行。还请村长爷爷多多费心了。”君逸落落大方的把好听的不好听的都先说了出来,往后要是真出了事也好办了。“你们几个孩子心眼好啊,知道报恩啊,这些爷爷心里有数,放心吧,家里没大人不怕,你三叔到时候在这里帮忙,不懂的问你三叔,或者找爷爷,爷爷还没老呢,还能照顾你们一二。”村长抚着胡子呵呵笑道。看着三姐弟眼里透着赞赏。兄妹三人齐齐弯腰拱手道“多谢村长照拂。”君逸又道“做人不能忘本,当我们困难的时候,是青牛村的人帮助了我们,如果我们有能力一定会回馈相亲的。村长爷爷放心。”村长看着眼前的兄妹三人叹了道“好,好,好啊,咱们穷人的孩子啊,唯有读书是出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啊,君逸啊,好好读书吧,光耀门楣,还能让我们青牛村一起沾沾光啊。”老村长感叹道。 “君逸知道,君逸寒窗苦读问的就是这一条通天路。”君逸回答的一脸严肃和满脸的保证。 “好了,三儿啊,咱们干活吧,帮着量好了地,你再跟他们姐弟研究房子图纸吧。走咯。”老村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叼着烟袋大步朝前走着,“爹,儿子知道,到时候而儿子一定照看的,这几个孩子忒聪明了,咋的都不像山窝窝里的,一定出息啊。”杨三叔带着君逸赶上去,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惹得老村长难得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看的杨三叔满头黑线。 三人就去了院子外量地去了。三个孩子的明天就像那当空的太阳,正在散发着光芒。 尽量多更,这几天作者君身体不适,还请包涵。: 第二十章 发彪 等三人出去了,锦绣想了想家里没有新鲜蔬菜了,等村长回来还得招待一下,还是出去买些,村里人家有种的多的就往外卖的,锦绣就拉着小阳儿出来买菜。却没有看见小人儿眼底晦涩的神色。 在原主记忆里村里有一家姓梁的大叔大婶家卖菜还有油,人还挺好的。锦绣便打定主意去梁家,没想到走到快转弯的时候,迎面打来了一块石头,锦绣反应迅速的抱着小阳儿转身躲过石头,扭头看去,对面有一个小土包山坡,上面有五六个小孩子,此时看见锦绣看他们,还吐着舌头做鬼脸,嘴里骂道“丧门星,丧门星。李家来个丧门星,害死娘来,害死爹,闹的家里穷不停。”一边骂一边扔着石子,锦绣听着他们骂的这些就怒了,原主根本不常出门,一直都忙着照顾家里,还不怎么与人沟通,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锦绣看着那些半大的孩子嘴里骂着这样的话,就明白了,这肯定是大人说的被孩子听到了。听着这样的话锦绣心里就揪着疼,脑袋里就像火山爆发似的嗡嗡的,把小阳儿藏在拐角缝隙里嘱咐“别出来,等着姐姐给你报仇。”临了还不忘在小阳儿头顶上亲一下,就冲了出去,脚底下踩着诡异变幻的步法,那些孩子只觉得她是一眨眼就出现在眼前的。最大的孩子也不过十二三岁,锦绣想着他们是怎么说出这么恶毒的话的看来我是忘了强者走在人上,让人敬畏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善良的人。怎么能来了几天就忘了人心险恶呢,呵,现实真是狠狠打脸哪。 锦绣看着眼前这群不大的孩子就能毫不留情的去伤害那么小的人,那么丑陋的脸孔,不知道父母是怎样的人,被他们教的这么恶毒,这么想着手里毫不留情的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打了几个巴掌。最大的那两个男孩看锦绣居然敢打他们,顿时心里就被怒气充满了。根本就忘记了锦绣就像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的恐惧。只觉得被一个小女孩打了,必须要教训她。两人顿时就奋起了,冲着锦绣就要踹她,锦绣怎么可能被两个孩子伤到。按照他们来时的想法,一人一脚踹在了小腹上直接就飞出三米多落在地上。这一下顿时就害怕了,谁能把人踹那么远。锦绣没有再动手喝到“去把你们的爹娘叫来,他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要是你们回来的慢了,他们少不了挨打记住了”几个七八岁孩子恐惧的点头,回身就像身后有狗追似的跑了。 锦绣踩着那两个孩子的身上“你们是谁家孩子谁教你们这么说的,老实说,也许我能放过你们,不然再让你们尝尝我腿脚的滋味。”两个大男孩恐惧的咽了咽口水“我是吴家老大的孩子。我娘说的,我娘说他是丧门星,刚出生就害死娘,害死爹,害得家破人亡。”听着这种恶毒言语,锦绣感觉脑袋的上的火越发的高,真恨不得杀死这种恶毒的妇人,只图自己一时嘴快,就这样中伤一个孩子。 就在锦绣脚下越发使劲的时候听到一声脆声声的“姐”锦绣感觉怒火一下子就熄了一半。低头看见小阳儿正扯着自己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锦绣心一下子就疼了。抱起小阳儿,亲亲他的小脸“阳儿不怕,姐姐保护你,等着姐姐帮你报仇,阳儿是一个好孩子,不需要在乎这种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屁话。你是我们家的大宝贝,等家里盖完房子姐姐送阳儿去读书,阳阳也做一个翩翩公子,到时候就懂得,这种小人无需在意。你的眼界根本不需要局限于这个小小的村庄。” 小人儿点点头,眼底晦涩“姐,其实我不在乎他们说的这些,不过我觉得对不起爹和娘,娘生了我就死了,爹思念娘,也早早去了,为了给爹处理后事,咱们连个好的住处都没有,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来到这个世上的话。” 听着小小的人,心里有这么多痛楚“小阳儿说的不对,爹和娘期待你来到这个世上,我们都是爹和娘爱的结晶。如果让娘选择的话,娘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爹和娘已经团聚了,他们期待着我们的幸福,他们一定在那座山上看着我们,我们现在过的幸福了,爹和娘就会放心了。小阳儿懂吗我们的幸福就是爹和娘的幸福。”锦绣认真的盯着小人儿的眼睛郑重的道。 小人儿郑重点头“姐我知道,我们家就我们三个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姐弟两个正说着就听喧闹的声音由远而近。锦绣抬了抬眼,是那些熊孩子的父母。“谁是吴家老大媳妇,滚出来。”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和一个农家汉子装扮的夫妇走了出来,那妇人张嘴便骂“你个丧门星,你们两个还敢来欺负我儿子,不要脸的臭婊”嘴里话还没说完,锦绣就抱着小阳儿连续三个巴掌拍了下去,“只有你这种泼妇才能教出这样的孩子,我们李家过我们李家的日子,关你屁事,如果管不住你的嘴的话我不介意教你怎么说人话。”说完一脚直接踢在妇人小腹上,旁边吴家老大一见就着急了,她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己媳妇,哪能这么就被人欺负了。伸着手就要拽锦绣的前襟,锦绣抱着小阳儿直接脚步连闪错开,直接一脚踢在汉子关节,直接跪了下去“管教不好妻儿,造谣生事,我们李家的事不知道关别人家什么事,就这么让你家泼妇如此以讹传讹,惹出什么事,也是自找的,真当我李家无人我李锦绣今天把话放这,谁再让我听见关于我李家谣言,我让你们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踩着汉子的背,挂着邪恶肆意的笑容,可她就是俯视众人,北无殇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她,胸膛里一阵阵的跳动,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肆意张扬。是了,就是她了。男孩心里下了定论。这样的场合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他还是失望的,没能挡在她的身前。可是看着这样的她,血液的喷涌告诉他,只有她,只能是她。所以,就那样默默的看着,支持着。 而君逸和村长来的时候,看着的是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姐弟,听着锦绣的言语才知道发生的事,暗自懊恼,只知道忙早忙晚的读书了,居然有这样的谣言。定了定神,抚平了戾气,疾步而出“的确,你们可以挑战我李家的耐心。但是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的起的。”少年并不宽阔的胸膛,直立在两姐弟身前,村民看着这样的兄妹三人,不由得心里暗自嘀咕,怎么瞧这三兄妹以后都不是简单人,瞧那二丫头一脚一巴掌,太吓唬人了。咋这么厉害呢。吴家自找的,那个臭老娘们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扯个没完。今天终于糟了报应。 而那吴家老大两口子看见的只有李锦绣嗜血的眼神,在她的眼里看见的彷佛看见了森罗地狱,吓得颤抖,那妇人更是身下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我李家以后任何对全村有义的行动都不包括这几家。你们可以挑战我的底线,后果希望你们承担的起。”君逸对着村长铿锵有力的说道。村民们不明所以,老村长默默叹息。锦绣没再管那些议论纷纷,拉着君逸,抱着小阳儿对着村长点了点头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村民们望着这样的背影,只觉得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北无殇眼里只有那个倩影。唇角微微勾起。 太阳照在兄妹三人的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了一层光辉 求推荐,求长评,求收藏: 第二十一章 盖房初 骑马去镇上 兄妹三人到了家,三人互相看着,满眼都是温柔,手拉着手,互相抱了抱“无论从前怎样,今后我们只会成为人人艳羡的家。”君逸看着兄妹,一手搂着一个,笑的阳光灿烂。 “嗯,是吧,你看这已经是新的开始了,美好的前方在等着我们呢,赶紧的,我干脆骑马去镇上酒楼订些菜好了。大哥你们量地量完了么需要先打地基吧一会你找村长问一下需要去哪里订砖我就先去镇上了哈。小阳儿去不去姐姐带你骑马。如何”锦绣看着君逸问道。 小人儿扑闪着一双大眼望着锦绣“真的吗我真的可以骑马”只看的锦绣哭笑不得“真的,一会去镇上再买副马鞍,去的时候凑合一下,很快就到。怎么样怕不怕” “不怕不怕,我们快走吧。”君逸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小阳儿,锦绣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就抿了抿唇屈服了。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 牵过了马,抚摸着马身,安抚马的情绪,待安稳了先把小阳儿放了上去,随后锦绣也上了马,君逸看着锦绣的动作眼底明明灭灭。最后也只是沉淀在了眼底。无论如何,我们都还是一家人。挥了挥手,便起身朝着村长家走去。 再说锦绣载着小阳儿骑马,把小人兴奋的直叫唤,但也知道不能随便动。村里的人看着姐弟两骑着马,心里划过一阵阵诧异和惊呼。倒是不敢随便编排了。快马加鞭半盏茶就到了镇上,锦绣记得之前买她的野味的厨师,说自己就是莫家酒楼的。正好去看看能不能碰到,碰不到就下次再来,下了马,牵着马另外一只手拉着小阳儿。就找人问了问莫家酒楼。倒是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直接把马交给门口小二,多给了两文钱让他给喂点好料。就带着小人儿走了进去。张口便唤“小二,来几个你们店招牌菜,我要带走。再来一斤好酒,要温过的。”大堂里的小二听见声音就赶紧过来了,锦绣直接扔了一两银子过去“多了少了回来再说,酒菜快点,回来再赏。”锦绣说完直接拉着小阳儿走了出去,朝着刚才牵马的小二走去“小二哥,不知道镇上哪里有卖马鞍的”小二一看是刚才给过打赏的小姑娘,就笑着说“打铁铺就有马鞍的小姑娘。喏,就在这巷子后面,很近的。”边说边指了方向。“多谢了小二哥,马我就牵走了。”说着拉着小阳儿牵着刚吃完的马朝着刚才小二哥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果不其然,没走几步路,就看见一个上面挂着铁的布悬挂在街上一个店铺前面,锦绣拉着小阳儿走的近了还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进了铺子没看见有人,锦绣就吆喝了一声“有人吗我来买马鞍。”话音刚落锦绣就看见里面走出一个浑身黝黑的壮汉,脑门上都是汗,大概刚才还在打铁。就穿了个布襟就走了出来。壮汉看见是个小丫头还有个丁大的小孩儿愣了一下,接着就答道“姑娘,买马鞍”锦绣指着门外柱子上拴着的马回道“是啊,就是那匹马,麻烦挑个合适的,稳妥的。” 壮汉老板看了一眼“好的,姑娘你稍等一下,我这就给你找一副合适的。”转身就朝着刚才来的房间进了去。锦绣看着外面摆放的东西都锋利森然的很,心中点头,赞道不错。看了一圈就看见壮汉老板,拿着一副马鞍走了出来。直接就往马儿那走去。锦绣看了看就跟了去“小姑娘,这马鞍配你这马体型刚好,绝对舒服,价格合你公道,八百文,我给你放上你看看。”边说边在马上摆弄。锦绣在心底合计了一下,不算贵,就专注在马鞍上面,小阳儿凑热闹,把小脑袋也伸进来凑热闹,看的锦绣直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就这个吧,直接安上,有劳大叔了。”锦绣直接点头了。那大叔老板倒也没多问。按照吩咐就给套了上去。末了自己还上去试了试,确定了安全回头对两姐弟说“好马,这鞍我安好了,小姑娘还要不要试试”“不用了,大叔,我都看着呢。大叔手艺真不错。下次我有需要会再来光顾的。大叔,还有急事,就不多留了。”说着拉着小阳儿直接牵着马就走了出去,身后壮汉老板吆喝道“丫头,下回来还找铁叔,给你好价格。”心里暗暗叨咕,也不知道谁家姑娘,太彪悍了,这么大就骑马上街,也不像大户人家啊。暗哧一声,这个世界越来越难懂了。 锦绣在前面答应了一声,就拉着小阳儿回了莫家酒楼。吆喝道“小二哥带走的菜好了没”正好看见小二拎着一个菜盒正好在大堂等着,看见锦绣小伙计眼睛一亮“姑娘,刚刚好您就来了。您的菜和酒都在里面,一共一共一两五百八十文。盒子和酒壶盘子押金一共五百文。加起来一共二两八十文。”小二哥噼里啪啦把价格都报了一遍,锦绣点了点头,拿过食盒。又给了一两一百文“剩下二十文给你辛苦钱,多谢小二哥。”话毕,问了问小阳儿“你还有什么要的么阳阳没有的话我们要回家了。”“没有了姐姐,糕点没有吃完呢,下次我们骑马再来好不好啊。”小人儿仰着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看的你心都软了。锦绣只能“好啊,以后什么时候来都行,快走吧。我的好弟弟。”说着拉着小阳儿骑上马,后面还传来小二哥“客官慢走”的声音。 疾驰的骏马,两个如珠似玉的小人儿成了一道风景线。向着青牛镇奔去。 求收藏,求长评,多谢支持。: 第二十二章 请客吃饭 构思房屋 等锦绣载着小阳儿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身后大哥君逸带着村长和杨三叔进院子,便招呼道“来吧,刚从墨家酒楼带回来的酒菜,村长爷爷和杨三叔尝尝。” 虽然说杨家是青牛村过的最好的几户人家之一,可也很少有机会吃到酒楼的菜式,一听莫家酒楼的酒菜村长就激动了,“好啊,好啊,赶紧的,老头子我可馋好酒了,给老头子拿出来尝尝。”锦绣看着老小孩上身的村长“村长爷爷你先坐着,我马上摆出来,小阳儿,你帮着大哥把菜盒的酒菜拿出来,我去洗碗筷。” “姐姐去吧,交给我,你放心。”小人摆摆手,神气十足道,看的锦绣和君逸扑哧一笑,没忍住揉了揉小人儿的脑袋,就去拿碗筷了,回来时看见村长已经忍耐不住了,杨三叔已经给村长倒上酒喝上了,君逸和君阳两兄弟正陪在旁边。“锦绣丫头快点来,再慢点爷爷可都吃光了。”老小孩村长现在看锦绣越看越顺眼。就开起了玩笑。锦绣抿嘴一笑“村长爷爷,放心,酒菜管够,可千万不要喝多了呦。”沉稳中带着俏皮看的村长暗暗点头。不错不错。 君逸挑挑眉“妹妹,村长爷爷已经帮咱们安排完了,砖窑烧的砖需要咱们去定,隔壁田家村就有砖窑。这几天村里男人帮咱们背石头,打地基,咱们就去定砖,杨三叔那里我先给了五两银子,他需要找一些匠人配合他。村里的村长说他会招呼村里人通知,之前咱们说不予他们往来的村长也记住了。你待会把细致些的图纸画一张,交给杨大叔。他好算一下需要多少窑砖。家具我们去镇上定做好些。” 看着越发成熟的哥哥锦绣点点头“知道了,哥,你是一家之主,家里需要人看着,你就在家坐镇吧,我带着小阳儿去订砖就行,这些都是小事。”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村长爷爷,杨三叔,你们慢慢吃,我这就去画图纸。”二人纷纷点头不吭声,抢着喝酒。 锦绣走进君逸的房间,找出笔墨纸砚便磨墨,在心里临摹了一遍,便下笔如风,四合院周围移栽一些翠竹和桃花能起到掩护作用。还能增添雅致。后院留一个池塘,旁边留一块地,种些蔬菜水果,后院再盖二层小楼。 至于室内锦绣深思了一下,打算哪个房间都带一个小间,装上浴桶,从屋外通上竹管,便能排去后山的水池。卫生间最好也采用这种方式,最起码干净些。以后有钱了可以用瓷器烧出马桶,现在也就想想吧,最起码改善一下。 小楼里采用的全是和四合院一样的设计。标注了比例,就吹了吹纸走了出去,正好他们喝完了酒,正喝着君逸泡的茶吹着小风,惬意着呢。锦绣微微一笑“都吃完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杨村长哈哈一笑“味道当然不错,老汉一辈子都没吃过几回,拖了你们的福咯。”杨三叔则拿过锦绣的两张纸,看的啧啧称奇“怎么想的在屋子里加个小间啊,做什么用的看着这格局不错,这翠竹和桃树就得去山里找了,到时候你们多做些好吃的,村里帮忙的肯定不少。”“小间做浴室,到时候通个竹管接上直接把水排出去很省力气。您看怎么样行吗”边说两人就去了边上,研究图纸去了。 “嗯,我们已经合算过了,男的干杂活每天二十文,妇人做饭菜就十五文。其实人越多越好,只要来诚心干的,我们都是一样的待遇,不诚心的话就直接剔除,以后不予参与我家事情。”君逸接过话捻着指尖算计着,说出了赤裸的言语。 老村长赞赏的点点头“行啊,你们没一个简单的,我先搭个人情,这些事啊爷爷都会给你们想到的,等你们成龙成凤了也别忘了村里。” “自然不忘,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故土难离,以后定然多多回馈乡亲,只不过现在说还太早,但是君逸许下诺言,如君逸光耀门楣,定会照拂相亲。”清秀少年,铮铮铁骨,许下诺言。 锦绣带着小阳儿含笑看着一老一小的对话,给二人添茶,时不时与杨三叔讨论图纸细节。 看着天要黑了,老村长还要去问村里人的意见有多少人要参与盖房的行动。再和兄妹约好明日一起去镇上。他们是去给拿地契,而锦绣是去定肉菜米面需要添置的东西。让他们定时送到村里。 送走村长和杨三叔,锦绣带着小阳儿和君逸回了堂屋 求收藏,求长评,求推荐: 第二十三章 账房 先不说村长如何安排村子里的人,锦绣三人回到了君逸的房间,兄弟二人就见锦绣掏出了银票和银子,虽没有言语出声但是眼睛里却带着闻询的意思“哥,咱家钱都在这里,归你分派。”锦绣俏皮的眨了眨眼,看的君逸莞尔,不顾锦绣的抗拒拍了拍她的头“哥就不拿了,钱你收着,你来分派,你是咱们家账房,怎么样” “咯咯,姐姐是账房。”小人儿拍着小手,笑眯了一双大眼。锦绣拿出了五锭十两的银子放在一边“那我不推脱了,大哥,家里盖房花销就从这里出,哥正好不上学堂,也作为咱们家的家长,这几天就受累了。开始动工盖房哥就在家里坐镇,来回跑腿就交给我和小阳儿吧,我把他带着也省的大哥忙不过来。还能给我做个小帮手。怎么样小阳儿愿意么”君逸和锦绣齐齐看向小人儿, 小人儿吃糕点吃的正欢“愿意愿意,阳阳最喜欢姐姐了。”君逸撇了一眼君阳“小没良心的,亏我惦记你。”心里暗暗发笑。却开始撵人了“赶紧走,赶紧走,早些睡。明天还得起的早些。”拍了拍锦绣的狗头,看着锦绣吃瘪的样子,君逸笑的暗戳戳。 锦绣耸着一张脸,转身就笑了。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总摸自己脑袋的少年。摇了摇头,回了房间,铺了床铺,觉得舒坦的很。暗自好笑,但也倍感温暖。 空间里的东西不好拿出去,以后才能慢慢找个出路,现在能用上的也就是灵泉。暗自叹息了,怀壁其罪啊。这辈子无所求,把哥哥和小弟养大成人,光耀门楣就好了。握拳 等锦绣睁开眼睛才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揉了揉脸,穿上了衣服,看着对面还没起来,锦绣喂了马,热过昨晚剩的菜,煮上一锅粥,把自己打理了一遍,就去拍对面两兄弟的屋门。“起来了,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呦。”喊了两声就去看着锅里的粥了,两兄弟一前一后的出来,打了个招呼就去洗漱了。 君逸洗过了脸就想去拎桶去打水,结果一看缸里是满的。正在熬粥的锦绣接收到君逸的眼神“哥,不用看了,你妹这两天省的很,今早就顺便拎了两桶,对了哥,盖房子别忘了在院子里打口井。” 君逸默默的放下了桶,走到锦绣面前“妹,以后别干这种活,你太累了,交给我来,你是我妹,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还让你这么操劳。”说着便红了眼眶。锦绣拍了拍君逸的肩膀“哥,咱们家就剩下咱们仨,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打两桶水没多累,你妹妹我身体太虚了,就该锻炼锻炼,不然身体弱生病怎么办,你是比我大,但是你太缺营养了,十三岁了,却只有这么高。我没事,你看我壮壮哒。以后咱们就不累了,马上了,或者哥给我买丫鬟照顾我。”君逸看着眼前红着眼眶对他挤眉弄眼的丫头,只感觉眼睛一阵阵泛酸。抱了抱锦绣就跑了出去。 锦绣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简陋的厨房端起粥“吃饭咯,待会我还得去墨家酒楼还菜盒呢。再带小阳儿买好吃的。” 伴着这样的清晨,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二十四章 再见郝大厨 吃了早饭,君逸套了马车,锦绣铺了垫子,兄妹三个便赶着马车到村口等村长和杨三叔了。 路过村子的时候,村民看见三人眼神有些内容外,倒是没人拿八卦到明面来说,兄妹三人对着村名点点头打个招呼就继续走了。快到村口的时候看见一个人肩上扛着东西往村口走。锦绣倒是认出了人,拍了拍君逸的肩膀“哥,是北大哥。” 君逸点头微微一笑,赶着马紧走了几步“北大哥这是去镇上卖野味咱们一起吧。”无殇内心小人邪恶一笑,却转头温和的说“好啊那我不客气了。你们这是干嘛去”说着把装着麻袋放在车辕边上,便坐在了君逸的旁边,余光看见车里的锦绣,唇角不由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冷峻着脸矜持的点了点头,便与君逸在前头听着说去镇上的事。 到村口接了村长和杨三叔,就听着四个大男人的嗓门声,两姐弟靠在车厢里面,眯着眼听着北无殇讲他猎物的来历。讲的倒是有声有色,不由的将你带入进去,锦绣眯着眼听着,听的不时点头,心里不由想到,不善言辞倒是可以放在一边,倒是挺能说的。 “大哥,你们可以赶着马车去办地契,我帮着北大哥去买猎物,刚好我认识一个酒楼大厨,正好我之前送了他一个做菜的方子,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会有进项。之后我们就在城门口会和吧,把该办完的办完”锦绣看着快到镇子的门口,锦绣看着众人道君逸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会点了头,朝着无殇一抱拳“那就麻烦北大哥照顾小妹了” 北无殇倒是看着双眼如月牙的丫头定了定神,看着君逸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的,你太客气了,我不会卖东西,我还得谢谢锦绣呢”锦绣看着两人跟兄弟似的互相嘱咐,拉着还在迷糊的小阳儿拎着食盒下了车“北大哥,快走啊”无殇拍了拍军医的肩头,拿了装野味的袋子便跟上了前面的小人看着前面的倩影,无殇感觉胸腔逸的满满的,看着他之前娇嗔的小模样,搔的心中微微一痒。双眼越发亮。 锦绣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不由得微微诧异,这孩子怎么了看上我了啧啧咋会嘛,我还是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呢摇了摇头,招呼道“北大哥,你这次卖的是什么野味啊”无殇表情不由得温和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人“都是些野鸡和野兔都是套子里捉的,没上山,就在边上下了一圈套子,有些多了吃不了,就想着拿镇上卖了”看着眼前人儿的小脑袋瓜,只觉得手心痒痒的 “北大哥,你下的套子好厉害,不愧是好猎手我家这就要盖房了,北大哥可不可以上我家陪着我大哥在家里看着他们盖房”锦绣还是不放心君逸自己一个人,自己在别人面前也就是个小孩子,君逸脑袋再好使,人单力薄没有威慑看着也太软绵了些无殇看着眼前眼睛打着转的小丫头,倒是有些嫉妒还有些羡慕,什么都为君逸着想,什么时候轮到我啊当然也就是想想,拍了拍锦绣的狗头“好啊你们几个我也不放心太好欺负的样子”说着轻飘飘的话却眼含深意 锦绣看着这样的他就不爽,翻了白眼暗腹你知道啥 说着说着到了墨家酒楼,锦绣摆摆手招呼大堂的小二“小二哥,我来还食盒,还有麻烦帮我找一下郝大初,就说青牛村李锦绣前来”说着拿了两文钱塞进小二的手心里。 小二接过手里的食盒,看了看锦绣,摇了摇头就去了后厨 求打赏啊是作者君的动力啊刚刚签约祝贺祝贺作者君上班,有时间一定多更。: 第二十五章 不凡 等郝大厨赶到大堂的时候,就看到曾经送给他菜谱的小姑娘,正在喝着茶,时不时给旁边的小孩拿块点心,时不时与身旁的男孩说话,那一身气势真是非凡。撇了撇嘴这怎么都凑一堆儿了。看着身边的小二去给送还了押金。赶忙跟了上去。 “哟,锦绣姑娘,你可来了昨儿你来了怎么不喊我一声呢”等锦绣回身的时候就看见卖给他野味的郝大厨挺着硕大的身躯奔向自己。不由得定了定神,“是啊,郝大厨,昨儿赶时间。便没打扰我这位哥哥有些野味正好要卖。都是新鲜的,我就琢磨着给你送来了,顺带打听打听之前送您那道菜谱卖的如何了”听这话,郝大厨赶忙让小二把野味给收了去,按照市价给算了帐。锦绣给郝大厨倒上茶,让了坐,顺带互相介绍了,小阳儿乖乖叫了人,就自己乖巧的拿着点心吃,赢得了郝大厨的夸赞。郝大厨不时看看锦绣的脸色,没看到什么情绪。不由得叹了口气。人精一个,这可怎么好。 “锦绣姑娘非常人啊,小小年纪,如此定力不凡,我郝大厨自叹不如啊。您今天再不来啊,我也琢磨着去找你呢,我们掌柜打从我做出你给我那道菜谱就追着问我了。来时已经叫小二去喊他了,我们家掌柜有事跟你谈呢哎呦,你瞧瞧,说着就到了呢”郝大厨正说着就看着掌柜的到了。锦绣听到声音循着郝大厨的目光看去。四十多岁的儒雅男子,如果不细看他的眼神,可能会误会是读书人,锦绣和无殇站了起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郝大厨子上前拉齐展柜的时候,把锦绣的态度说了出来,引得齐掌柜看向锦绣频频打量,锦绣迎着目光坦然一笑,倒有些肆意潇洒。看的齐掌柜有些恍惚,定了定神“锦绣姑娘,早闻大名,终得偿所愿哪这位是家弟啊这位少年郎颇为英伟不凡哪英雄少年那”初次见面齐掌柜对这几位不大的孩子倒是赞赏有加。可以看出都是真心。 无殇抱了抱拳“谢过夸赞。”齐掌柜看着眼前的少年姿态,总觉得眼熟,倒是没有深思。“锦绣姑娘,既然如此我也不兜圈子了,那道干煸兔肉就这两天实在大卖,增加了不少客流,帮了我们酒楼大忙了。对于我们开酒楼的来说,这菜式尤为重要听郝大厨说起姑娘,便好奇的很,恕我冒昧,那菜谱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可还有若是还有我们可以出大价钱买” 锦绣抿了抿茶,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的,锦绣家贫,只能在吃食上想些办法来给家里兄弟添些味道,时间长了,倒是在菜式上有些想法。” “锦绣姑娘过谦了,这手艺也是能挣钱的,小小年纪铮铮傲骨让人钦佩”齐掌柜看着眼前端坐的锦绣,看似笑得温和,实则局势尽在手中啊,“那我就不客套了,可不可以再写几张菜谱卖给酒楼我们出三十两一道菜谱,只希望姑娘不要再卖给别的酒楼。姑娘看如何” 锦绣端着茶杯撇了撇嘴上面漂浮的茶叶“自然没问题,掌柜实在人。锦绣当然懂得锦绣实则还有些想法,但是不适宜现在吐露,看看以后酒楼的盈余。我们可以再谈,我先写三个菜方子,酒楼可以试一试麻烦笔墨纸砚”微微颌首,对着掌柜淡淡客气点头。红唇轻启,小小年纪,就已颇具风骨。 无殇看着这样的她,恨不得直接伸出双手拥在怀中,只能握紧茶杯,喝上一口,在心底反复念叨,太小了,太小了,别吓着她才好,早晚跑不掉。 锦绣写好了菜方就被郝大厨拿走去后厨实验了。只留下锦绣和掌柜签了合同不得再卖予别的酒楼。按了手印,收了银子这契约便成了。 掌柜笑着把三人送出了酒楼,还请锦绣没事多来走走,便匆匆跑去厨房,看郝大厨的菜式去了。 求打赏啊。求月票,求收藏。新书还望多支持,作者君争取每天多更,: 第二十六掌 订购 从墨家酒楼出来,三人便不紧不慢的逛着街,来到集市,看着眼前的热闹与喧嚣,锦绣嘴角不由微微勾了勾,无殇按耐住了虎摸狗头的冲动,握了握拳。“姐,是来买好吃的吗”只有君阳看着眼前花样繁多的食物刺激的味蕾差点流口水。摸了摸小人儿的脑袋算作安抚。 一路挑挑拣拣,看着眼前的肉铺,锦绣上前一步:“大叔,不知道肉怎么卖” 卖肉的大汉一抬头便看见一个俊秀的小姑娘眯着双眼在看着自己,身边跟着乖巧的小男孩,旁边还跟着气势磅礴的少年。咽了咽口水,按耐住了吐槽的冲动“小姑娘,瘦肉十五文,肥肉二十文,来点什么” 锦绣诧异的挑挑眉头,上次着急也没问,直接买了五斤瘦肉,没想到肥肉比瘦肉贵,哦呀:“麻烦大叔,一样三斤不知大骨头怎么卖” “五文一斤,小姑娘,肉给你包好了,小心拎好”猪肉铺老板,拿着荷叶分开包好了肉,拿稻草绳子捆上了,便递给了锦绣,没等锦绣抬手接,无殇便接了过去。锦绣朝着无殇笑笑“谢谢你,北大哥麻烦大叔,再来三斤大骨头。一百二十文钱,点好了,大叔。” 肉铺老板老老实实给包了三斤大骨头还多给了块做添头,递给了无殇,却听锦绣又说“大叔,不知道能不能你家在哪儿小姑娘”肉铺老板憨憨问道。 “青牛村山脚下李家,大叔,我家准备盖房,看你家肉新鲜,大叔为人实在,便想长期订购,不知方便否”锦绣不紧不慢的答道。 “可以倒是可以,什么时候开始送,都送什么” “从后天早晨开始,都是肥瘦各三斤,如果有变动的话,会提前告诉你的。大叔,这是给您的定金,”锦绣拿出三十文摊在手里,看着老板接了过去, “小姑娘,你可真是个人精,你叫我猪肉刘就行。大叔一定会给你挑好肉送的,放心吧。肯定准时”猪肉刘咧着大白牙,挠着头,憨憨的笑道。 “多谢大叔啦,先走一步。”锦绣无殇微微颌首,继续朝着菜摊子继续出发,在摊子上买了二十多斤的大白菜。买了十斤的黄豆。买了三斤的大葱。给小人儿买了一斤的糖果买了些糕点,便在无殇的带领下朝着卖农具的铺子走去。锦绣打算买个石蘑,可以自己磨豆腐,喝豆浆。 无殇左手右手拎满了东西,锦绣看了又看,还是没忍住:“北大哥,你累不累你虽然力气大,可你年龄还小,这样容易长不高的。” 无殇的眼角挑了挑,深呼吸了一口,这妮子,说我长不高。斜斜瞥了眼:“不累。” 得,又这模样了,惹着他了不就是怕他长不高嘛,难道不是好心 看着眼前的石蘑,锦绣倒是挺满意的,虽然说小了点,但是也没办法,谁让家里人都小。:“老板,这个石蘑我要了多少钱”撇了撇无殇,太小气了还生气了,这都一路了。 “一百五十文吧,姑娘给个辛苦钱”老大爷凿着石头头也没回的道。 锦绣看着浑身肌肉绷直的老大爷咧了咧嘴:谢谢大爷,钱给您放这,石蘑搁您这放一会,一会赶着车再来拿,有劳了。 拉着无殇抱着走不动路的小阳儿,边朝着镇子出口走去:“北大哥,别生气了,改天我给你做好吃的。” 无殇磨了磨牙,这小东西真会磨人,真想打她屁股,说我长不高。冷着脸,点点头。 锦绣心里暗嗤。傲娇。 看着镇子口的君逸,锦绣大力的挥了挥搜,拉着无殇快步泡了过去,:“村长爷爷,扬三叔,大哥。辛苦了,办的怎么样”边说着边和君逸扬三叔帮着把无殇拿着的东西放进车里,没等掉头就听锦绣又道:“还有一个石蘑存在铺子里,取完了再回去吧,我买了和菜。剩下的不够从村子里买。” “锦绣丫头,地契拿到了,写的你大哥的名字。回去就可以让村民动工把地基清理出来了。你三叔昨天已经把要用多少窑砖算出来了,下午你去田家村直接通知就行了。就让北家小子陪你去,你一个姑娘我们都不放心。”杨村长摸摸胡子搭着话就说道。 “好啊,村长爷爷。麻烦你了,北大哥,大哥,你回家就把阳儿带回去睡觉吧,他好像累了。”拍了拍小阳儿的脑袋,对着君逸念叨着,又偷偷朝着无殇挤眉弄眼的逗他高兴,倒是也真豁出去了,锦绣心里自嘲了一下。 几人便赶着路说着小话,一路嘻嘻哈哈。 到了村子口,杨三叔和君逸卸下了车上的东西,就回了村子。无殇就和锦绣赶向了田家村。 打打赏啊作者君好没收过打赏呢,好歹也要吃饭。。。。: 第二十七章 打劫 在去田家村的路上,路过一片林子。据说这片林子前后不够两里地。就在锦绣和无殇正在互相逗着趣,锦绣把无殇弄得没脾气的时候,只听前面一声粗犷的大喝:“站住停车打劫赶紧的下车” 哟,听到这声打劫,锦绣就激动了,按耐不住的拉着无殇下了车。看着前面林子里出来的一群人拿着各种武器的人。兴奋地手直抖,直搞得无殇诧异不已,突然锃亮的眼睛,颤抖的双手,这是兴奋的无殇嘴角不由一阵抽搐。眼底倒是泛着腻人温柔 “打劫无殇哥哥,我好怕啊”锦绣充分扮演了一个柔弱小女孩的形象。直接扑到无殇的怀里。看的对面那群土匪哈哈大笑,嘲弄声越发大了。 当然了,如果你能忽略嘴角勾起那诡异弧度的话。无殇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忍不住拍了拍某人的狗头。锦绣撇撇嘴。起身的时候在无殇耳边略过:“一人一半哟,北大哥” “土匪大叔,我们就这点钱了,放过我们吧”锦绣拿着二十文钱的铜板捧在手心里,哆哆嗦嗦的递给眼前这个凶悍又丑陋脸上还带着刀疤的男人。看着那一群邋里邋遢的糙汉,锦绣实在有些反胃。暗腹真是不够专业啊。无殇紧跟在锦绣身后,打定主意跟在锦绣身后了。丫头再厉害自己也不放心。 “艹,就这么点,赶紧的过来给我搜搜,赶着马车就这么点钱,骗你马大爷活腻了吧。把马车留下动手,赶紧的。把马车拉过来他妈的,快点”带着刀疤的土匪骂骂咧咧的踹着旁边一个慢慢悠悠的瘦小男人让他去牵马车,刚要拿过锦绣手心里的钱,却没想到,眼前一黑,砰一声之后就直接飞出三米远撞到树干上就一歪脑袋晕了过去。那帮土匪突然就静止了。“老大,艹,看来是个硬茬子。赶紧的,抄家伙上啊”一个明显穿的比别的土匪好点,脑满肠肥的大胖子,两手一挥,让剩下的人冲,他自己却在别人向前冲的时候偷偷后退。连昏迷的土匪老大都没带走。 锦绣边打着那群土匪边对着无殇努努嘴“北大哥,放心,我绝对没事,别让他跑了。对了你说是送官还是把他们打劫了啊,可是看着太穷了。还真是看不上眼。” 说的无殇好笑不已却还是冲上前快速的追上大胖子,一拳头打晕之后就迅速回到锦绣身边说道:“把他们送官吧,前面就是田家村,一会把他们捆上送进村里,也算是为他们村谋福利了。省的咱们忙活了。” 这帮土匪无比愤怒,这是多小看我们哪,尼玛,这年头一个十多岁小姑娘都这么猛了看着自己兄弟被打的稀里哗啦,这帮土匪肝儿有些颤,腿有些抖, 看着战斗力所剩无几的几个土匪锦绣加快了速度:“好啊,北大哥,咱们快点吧。免的天晚。忙完了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啥” 无殇收了手,拍了拍:“丫头,你随便弄,我都爱吃。我去把他们捆上,你在一边歇一下。”说着脱了那帮土匪的衣服直接当绳子用了。 锦绣看着眼前一摞人,笑的有些小邪恶。小样的,姑奶一次见到古代版的土匪,太让姑奶奶失望了。哎呀呀,过把瘾就算了。依了无殇的话。牵着马去旁边路边吃草,边看看无殇捆的利落,一帮人捆成了一串。看着看着就直接忽略了那群煞风景的糙汉土匪。眼睛里只剩下那个俊美的少年。逆着光,长眉入鬓,眸若朗星,鼻梁高耸,紧紧抿着的唇。衣服内里掩藏的肌肉,蕴含着澎湃的力量,小麦色的肌肤。极品啊,前世都少见,就是嫩了点。摸了摸唇角。千万不要丢脸。 心里暗暗腹诽,这小子长得这么帅得有多少桃花,可我这也太小了。总觉得有点下不去手啊。 无殇心里一甜,丫头这么看我,会不会喜欢我。思绪无限飞驰中。手下不停, 就在两人心里的小九九巴拉着不停地时候,无殇把捆了一串哎呦哎呦,求饶,救命,骂不停的土匪一穿绳子的头攥在了手里,拉着锦绣上了车厢里面,嘱咐先不要出来,就赶着马车继续向田家村进发。。。。 求打赏,打滚求打赏,作者要吃饭。还要多谢各位推荐票。。。。: 第二十八章 初吻 田家村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一辆马车走在车前,车辕坐着一袭青衣的少女,讨喜俏皮又淡漠如烟。 旁边坐着仿佛煞神的少年,手里拿着破布的一头,破布的另一头牵着一溜的糙汉,只是此时那群糙汉的形象有点惨。 破衣烂衫,血迹斑斑。鼻青脸肿看不出本来面目。一个个低垂着头,恨不得将头插到地里的样子。直让一帮看热闹的村民摸不着头脑。 但谁也不敢出声打扰造成这一切的少年,是的,村民都觉得是这个少年打的这群人。而且还不好接近,鬼知道他是干嘛的。有的心思通透的便早早就去通知村长了, “诸位,这是在田家村二里地外林子里逮住的土匪,在下出手将其制服。还请哪位去通知一下村长。商讨一下之后的事” 出声打破寂静的还是无殇。先把这个包袱甩了再说吧,小丫头说了,要给我做好吃的。恩,还得再快点才行。 等田来福村长到这里的时候,即使听田小圆描述过,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怎么说呢,请原谅老汉我读书少。 “咳咳,多谢这位小哥惩奸除恶,小老儿这厢多谢了。小老儿懂得小哥的意思,小老儿自会处理的。若是小哥有事情自去忙。若是小哥无事还请来寒舍坐坐。” 田来福村长搜肠刮肚刮出来五十多年的陈年墨,挤出这句文绉绉的话语。 “不了,田村长,只是来村子里的砖窑定砖的,这群杂碎不长眼,我就只好给他们松松筋骨了,田村长还是早早送去官府吧,免得耽误大家时间。那在下就不多留了。先行一步。” 无殇配和着村长做出了一副大侠形象。只看得锦绣好笑不已。是了,这么一个傲娇的,还扮演上侠客了。 面上锦绣正经不已,谁知道她心中的小人早已经满地打滚。看着无殇打着马鞭,让马车继续前进。严肃无比脸,只是通红的耳尖暴露了他的情绪。 这是害羞了我看的他害羞了哎呦呦,不行了,我先笑一会。锦绣没崩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无殇羞怒的眼神直接怒瞪向她。 看她毫无收敛,这回无殇也不打算放过她了,我这是为了谁,这丫头,取笑我。愤愤的瞪大了眼,抿起两片形状美好的唇瓣,无殇将毫无预料的锦绣拥进了怀里,死死的锢住。 锦绣怔了怔,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推了推,便听少年闷闷的声音传来“别动”声音有点哑,听的锦绣心尖一个骚动。 反应过来时,锦绣老脸不由一红,暗嗤“妖精,闷骚”可等二人分开之时,锦绣却是感觉自己唇上有凉凉的感觉跟自己一触即分,抬头望去,看见的就是无殇那双含着温柔笑意的眼。: 第二十九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等无殇回过神的时候就看见小丫头用颇觉兴味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恼怒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侵犯了,是吧是叫侵犯吧怎么就这么该死的舒服呢。从心里舒服到全身。该怎么说你怎么这么会亲你怎么这么大胆子是了,她胆子不是大,是肥到不得了。正打算好好跟这个小丫头算算账。却听到了让他突然就感觉心脏骤停的一句话:“无殇,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下无殇连嘴巴都张开了。双手不由自主的就去拉住身前这个女孩,锦绣顺从的被他拉进了怀里。只听见他用无比笃定的语气说:“是,我喜欢你,第一眼看见就喜欢”无殇还有三个字没有说出来。就是,那你呢。只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这个彪悍无比的少女又一次打破了一向沉稳的少年的底线。 “有眼光,其实我对你也有那么点意思。嘿嘿。。。。”这笑声笑得无比猥琐,只是无殇却拉紧了怀里的少女“真的”这么想就这么问了。 “是啊,我也是第一眼嘻嘻”锦绣挣脱了无上的怀抱,在他伟岸的肩膀拍了拍“看路吧,无殇,来日方长。”这一句来日方长,不似前面似真似假的告白。细细品味,反而有种独特的韵味,似乎长远又似乎缠绵。 无殇勾唇淡淡一笑,把锦绣耳边吹落的发丝帮她别在而后,不再是让人难以靠近的煞神,蜕了那层冷漠,那一抹淡淡的笑,直接吹到了锦绣的心湖,只感觉百花盛开。碧波潺潺。再听他一个淡淡的“好。”锦绣在其中听出了,浓浓的情丝和雀跃的欢喜。不由得挑起了眉头,扬起了唇角,那一瞬间,顾盼飞扬。肆意潇洒。又让人感觉百转千回。无殇只觉得自己满足了。 二人打情骂俏但也没有松懈的赶路。看到眼前院子里不断冒着浓烟的人家就是陈家的砖窑了;“有人在吗我们来定砖。”无殇的大掌捂住了锦绣的樱桃小嘴,自己张口闻讯到。看着眼前少女娇嗔的娇颜,只感觉心跳入鼓。 “来了,来了。真是不好意思。里面忙的很,我帮着忙活来的,呦,二位真是金童玉女,来,来,来请这边坐”眼前的妇人与普通的村妇完全不同,眉目间带着爽朗。言语间颇为大气。锦绣不由得有些欣赏。一言一语间把二人带到了隔壁搭 的草棚子里。里面一桌四椅,一壶茶,看着倒是专门接待客人用的。 “小妇人姓钱,可以叫我钱大姐或者陈大嫂,寒舍简陋,多多担待哈,二位说是要来买砖,不知可报了数目” “报了,这是大师傅预计的数目,都在纸上。”锦绣拿出一早扬三叔塞给自己的纸张。 “不知道二位什么时候要砖明日就能开始送,但是明天数目可能有些少,后天肯定量就能上来。”钱大姐接过纸张,手指就不由自主的点开了。锦绣和无殇静静喝着茶,等着大姐再次开口:“一窑砖八百文,八九窑的话就足够了。可以先给定金。到时候多了少了咱们再沟通或是增减砖的数目。给大姐留个地址,到时候直接给你送过去。” “听大姐的,大姐管家有房,锦绣佩服。住处好找,青牛村,芒山山脚盖房子那家就是我家。真是有劳了。这是五两定金,大姐收好。多了少了,咱们之后再算,”锦绣的语气真诚又夹杂着夸赞。倒夸得钱大姐不好意思了。 “别打趣大姐了,来咱们写个字据,到时候都好说话。”说着钱大姐拿着笔墨纸砚把之前谈论的内容全都写了下来。锦绣看了看便龙飞凤舞的签了自己的大名。二人一人一份。气氛显得颇为愉快。在无殇快要皱眉的时候,锦绣便提出了告辞。 无殇驾着马车带着锦绣愉快的林间越过,朝着回家的路奔去。。。。 求打赏,求打赏,求打赏、 求收藏,多谢读者大大的光顾。: 第三十章 奠基 锦绣和无殇回来时看到院子外满地的炮仗皮,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无殇,无殇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摸了摸锦绣的头:“应该是挖地基前放的,当家人也要挖第一把土。咱们忘记买炮仗了。大概是村长借的吧。” 锦绣用原来如此的眼神看着无殇,眼神却是满满的戏谑,只把无殇看的耳尖再次羞红才罢。 “大哥,我回来啦。”锦绣嘿嘿笑着跑进了院子里。呦呵道。无殇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难道我真的总要让她调戏么,难道不应该是我调戏她么。 君逸在打地基的新地听到了锦绣的声音,扑了扑身上的土便应道:“在这里呢,你回来啦怎么样饿没饿 ”边说边快步走了过去。 “是有些饿了,中午都没吃饭呢,大哥,你们中午吃什么是村里的大婶做的吗”看着君逸满满的担忧与挂念,锦绣只觉得幸福满满,这与对无殇的感情不同。锦绣笑眯了双眼“是啊,村里的大婶做的饭菜,我把他们每个人名字和拿的什么东西都写在纸上了,另外那些帮忙的我也都分开写了。之后你再给发钱的时候就轻松多了。” “哥,你真好小阳儿呢还在睡”锦绣拉着君逸的衣角摇了摇。却没有看到不远处的无殇眼底深处黑了黑,丫头撒娇的样子娇娇的样子真美,可惜,对象不是我,想到这里,心底泛酸,眼底聚集着风暴,看来该改变策略了。害羞什么的差不多就行了。 君逸只觉得脖颈突地一凉,搓了搓胳膊拉住了锦绣:直接朝着无殇走去一手一个拉着两人“是啊,还在睡,大概是走累了。你们两个不饿吗我都替你们饿,走啊,赶紧吃饭去,我给你们留饭菜了,就温在锅里。” 无殇和锦绣互相看了一眼,眼底均是满满的笑意,锦绣反而拉着君逸坐在了堂屋的凳子,“哥,你先歇会吧,那盖房子的活你看着就好了,你可还没长成,不要干重活,我可不希望我的哥哥长不高。吃饭我自己那就好了,晚上等他们走了,我给你们做好吃的。今天我们把他们工钱发给他们好了。这样干活就更尽心了。大哥你说好不好”锦绣一边拿着碗筷饭菜一边对着君逸叨叨咕咕。所以他没有发现她说长不高时,无殇漆黑如锅底的脸色。 真想打你的小屁股,看你老实不老实。当然,这只是无殇想想的罢了。两人吃了饭,锦绣去看看小阳儿,无殇和君逸去了盖房子的新地,顺便告诉他们每天发工钱,估计都得乐的不行。 锦绣到君逸的房间的时候,就看的人儿睡得香呢,给他掖了掖被角,就又关上了门。来到了厨房,把之前买的肉全都抹上了一层粗盐,虽说现在凉了,免得放坏涂一层就涂一层吧。明天的肉份出来了。又把那些同村大婶送来的菜重新整理了一遍。 把换下的衣服也那道后院山脚底那条小溪去洗。看着眼前的太阳当空,树荫当头,从林间淌下的阳光,山涧涓涓的小溪。枝头鸟儿的鸣叫。锦绣只觉得岁月静好也不外如此吧。。。。: 第三十一章 聚餐 秉着今日高兴,锦绣就多做了几个菜,倒是没有请别人,只请了村长和杨三叔还有无殇,惹得村长张口就是三个好。无殇则是笑得意味深长。 锦绣看着笑得跟狐狸似的无殇,免费送了他好几个白眼。但眼里却是带着笑意的,前世二十多年未曾尝过情滋味,组织也不允许。重来一世,倒是什么都有了,亲情,爱情。没什么好求的了,让哥哥和弟弟完成理想,衣食无忧,就够了。空间的秘密就守好吧,能不动用就不动用。 无殇看着眉眼弯弯的锦绣,心底叹息了一声,为什么。眼底总是寂寥,沧桑,她曾经经历过什么越想眼底越深遂,漆黑。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锦绣收拾了碗筷,君逸则是和无殇搬出了桌子和凳子,准备为收工的工人发工资。却见君阳睡好了,看见热闹便要跟着一起。只好安排他和君逸坐一起。之后锦绣拿出了名单,分门别类的排好。免得费时间。 下了工的村民一个个乐呵呵的排队,打听君逸说每日一发工资,这些村民干活就更起劲尽心。伙食还好,精面做的馒头。这可是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顿的细粮啊。 村民们没有想到,李家只有三个孩子,发了财,还知道帮助村里的村民们。看来真得杜绝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人家过的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啊,这可好了,让人家记住了,这李家几个孩子各个人中龙凤。如今更是出挑。以后肯定有出息,只希望他们不要忘记是从这个山沟沟出来的。多造福这个养育他们的青牛村啊 不知村民的感叹。锦绣他们依旧有条不紊,“各位叔叔伯伯哥哥,伯娘婶婶姐姐,请排好队,注意秩序。喊到名字就可以来领钱,以后每天都如此。”锦绣递给了君逸名单。自己则在旁边拎着新换好的铜钱准备发给村民们。 “朱三匠人六十文。”君逸话音落下,只见一个憨笑着带着满身泥土灰的男人走了出来,“俺六十文不是五十文吗”朱三挠挠头,不解的问道, “因为叔叔你干活认真仔细又尽责,还为我们这三个半大孩子着想,很节省。所以这是对叔叔的谢意也是对您干活认真仔细的认可和奖励,请您收下,我们家以后还有这种需要匠人的活,一定通知您,希望您能保持,不忘初心。”君逸一番言语把很多人都震懵了。 “这是真的俺得到奖励了这是对俺的认可小东家,那俺收下了,可以给俺孩子买糕点吃呢。真是谢谢了,有事您找我,我朱三一把力气还是有的。”边说还挥挥胳膊以示强壮。便退了下去。 等人们反应过来,这下可炸了锅了。叽叽喳喳比比划划议论个没完。锦绣提了一口气,喝到“安静,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在我们的眼里,不需要理论。所以继续发工钱。哥,继续。” 听到锦绣的解释,人们安静了下来。只是有一个身体瘦弱,脚步虚浮的男人插言道“哎呦,小东家,话是这么说,可你就一双眼睛,看的过来吗我还说我干的活了多了,差点没累死我。小东家,你看给我多少赏钱哪”那男人伸出手捶捶腰,揉揉腿,作出一副累坏了的样子。还伸出一只手对着锦绣。 围观的人纷纷对着那个人指指点点,君逸和无殇齐齐上前了一步,却被锦绣伸到两人身前的手拦了下来。看了眼锦绣的眼神,两人都默契的没再动。均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得了赏钱的朱三上前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锦绣给拉住了,只见锦绣附耳对着他说了什么,没人听清,只是朱三不再动了。 但见锦绣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看起来长相很猥琐的男人,“呦,你想要赏钱是吧干活干很多要累死了是吧好啊,我可以满足你。”说到这里锦绣顿了顿。那猥琐男子笑的得意起来,还不是一个小丫头,被老子耍的团团转。 杨三叔正要开口教训那个猥琐男子,被老村长拦下了,对着杨三叔一番耳语,杨三叔越听眼睛越睁越大。 “看你这么有精神跟我讨要赏钱,我满足你,”话音刚落,锦绣直接飞起一脚踹在猥琐男小腹上,直接飞出三四米,村民早就被眼前这一变故惊呆了,尤其是看到眼前这一脚的威力的时候。不少人吞了吞口水。杨三叔也是其中一个,嘴巴喏喏的想说些什么,老村长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抚着胡子,陷入了思绪。 “你那么精神可怎么好拿赏钱,喏,给你二十文,去看郎中吧,快点滚,明天再让我看见你,打断你的腿。呵呵,真当我们李家好欺辱,看来我说的话有人都忘了,不要招惹我们,我们自当相安无事,要是真的招惹我,欺辱我亲人,我李锦绣神挡杀神,魔挡弑魔。”一脚把猥琐男踢的滚了几滚,浑身气势毫不收敛的外放了出去,压的面前人群都抖了几抖,人们只觉得那感觉如狂风过境般强势,又如黑云压顶般压抑。如野兽狂吼般让人畏惧,一个个退了再退。望着眼前的少女,心思各异,锦绣带着淡淡的威压环视了一圈,便收敛了气势,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这院子里唯一没变化的就属无殇和君逸了,小阳儿则是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看着你。锦绣无奈的摸了摸狗头。用眼神示意君逸,君逸只是深深看了眼锦绣,便开口道“下一个,王维武三十文,杂工,干的很好,奖励五文,一共三十五文。”一个身材清瘦修长的人影自人群中走出,抱了个拳道了声多谢就下去了。 自打锦绣发了威,人群便安静多了,连带着发工钱的速度也快多了。不用片刻就发完了工钱,拉了君逸和君阳两兄弟站到了前面。锦绣看着眼前的人群伸出双手虚压了两下,没人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奇迹的安静了下来看着她“我们兄妹三人,自从父母故去,村子里的人多数都帮助过我们,可能只是看着我们可怜,便动了善念,但是我们三个记得,受人恩惠,如果我们穷的话就罢了,可我们有了钱,第一个肯定是能给乡亲们带来什么福泽,如果没人来招惹我们兄妹三人,锦绣自然也不是无理之人,还请多多海涵之前锦绣的无理之处,毕竟锦绣还小,希望乡亲们多多照拂了。”说着拉着君逸和君阳拱了拱手。 无殇看着光芒万丈,威压如同惊雷的女人。欣慰地笑了,眼神满是赞赏和自豪。 村民们自是懂得锦绣话里的意思,一个两个结果纷纷都表示了态度。 锦绣自然懂得,恩威并施才是王道,但是对于三个半大的孩子来说,还是与村民们处好关系才是正确的,看着无殇赞赏的眼神满意的笑弯了眼睛。 与村民们寒暄了一阵,送走了村长和杨三叔,就只剩下无殇和兄妹三人了。 作者君下了班好累的,又更了两千字,亲亲们那,求打赏啊啊: 第三十二章心意 等人都走了,四个人面面相觑,淡淡相视一笑。锦绣给桌子上放了茶水糕点,便嘱咐君阳吃些糕点垫垫底,自己则是去给君阳做了碗面,至于你要问晚上吃的饭菜怎么没了呵呵哒,真不好意思,那就要问村长和杨三叔了。第一口尝到锦绣做的菜以后,村长就连墨家酒楼都忘到脑后去了,以前吃一口莫家酒楼的菜,还得感叹一番。这下子倒好,筷子舞动的那叫一个眼花缭乱,连杨三叔都不敢和他爹抢,无奈无殇和君阳只能老老实实的吃。看着二人跟打架似的,抢占了先机。二人无奈的摇摇头,看着二人跟表演似的吃光了一桌子饭菜。 等锦绣把面端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君逸和无殇讨论八股文。没有任何意外的眼神看着无殇侃侃而谈,君逸则是深深看着无殇,没有多问,没有多说,只是一如往常。二人继续交流。 锦绣也是安排小阳阳吃饭,顺带给忘了今夕何夕的两位少年添添茶水,无殇则是偷偷碰碰锦绣的手指尖,面上不漏分毫的继续和君逸讨论着对书本的看法。 看着一本正经耍流氓的人,饶是锦绣也不由得一阵无奈涌上心头。心底一叹,微微一笑,倒是释然了。顺其自然,才是万物自然的规律不是吗。 等君阳吃完了面,锦绣烧水给其洗了澡之后,便把还没完没了的二人给分了开。二人把无殇送出了家门口,望着他远去。 无殇则是在慢慢感应其中那一束视线的人儿,心底一叹,不知舅舅什么时候回来,这样平凡的一生不应该属于那丫头才对。我必须努力了。 她不会跟我走,但是她还小。只求不要忘了我才好。 一声轻叹在风中飘散。无殇没有回头,没有彷徨没有纠结。只有一往无前的刚劲和勇猛,犹如猛虎出笼又如雄狮傲视。浑身的气势迸发,哪还是那个侃侃而谈书本诗词的文雅少年。像浴血的杀神手提着长刀从那无尽的人山血海中走出。一步一步,踏在了心尖。 没有退路,必须登上高峰,做她的依仗做她的良人,做最配她的人,她早晚会光芒万丈,我若不早早为他撑起一片天让她依赖,这丫头还不知又要爬的多高。 傻丫头,让你那么累,我怎么舍得,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了,我放你飞,我陪你一起翱翔。 你想让家人安康如意,我便让你步步繁花。你做寒冬枝头的红花,我做永远陪伴的绿叶。永不分离。 无殇微微一笑,浑身气势尽收,犹如春风拂面,满树花开。 锦绣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望了望身边的君逸,抱着自家哥哥的手臂,仰头望着满是繁星的夜空:“哥,无论天地多大,我终要让你们幸福,在这天地间任我们遨游,无论以后人生如何。我们相互依偎伴随过。我知足了。” “妹,对于哥这一生来说,你们姐弟最重要,你们俩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人生几十载,道不尽的滋味,但哥知道,这些年的日子已经刻在了哥的骨血和脑子里。化不开。”伸出手揉了揉锦绣的头,柔声到:“你是我的妹妹,早点睡吧,锦绣。晚安。” 锦绣眼瞳猛的一缩,继而又是释然了般,舒了一口气,看着前边走着的君逸微微一笑,这笑带着释然带着说不出的温情与震撼。但是可以看出锦绣的激动。 回了房间,久久不能平息。 求收藏,求打赏今天晚了,作者君没有存稿,明天争取多更。: 第三十三章 练功 久久不能安眠的锦绣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每日照例第一个起床,喂了马,给缸里加上灵泉水,煮上粥。打半个时辰的太极,太极是打昨日君逸那一句话之后决定的,功夫不能落下,教给大哥和小弟的话也可以强身健体。 所以当君逸起床,出了门就看见锦绣在两手画着圈圈,倒是橡什么功夫的样子,想到就问了:“妹,你这是练功夫呢” “是啊,哥,这个是太极,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保护自己。要不要练练,身子骨好,个子也长得高哦”最后一句明显调侃意味的话,北君逸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君逸就站在身后跟着锦绣的姿势起起落落。等锦绣打完了一个时辰收工后,去厨房看煮完的粥,君逸擦擦汗则是去叫醒了小阳儿,这小子自打近日家里生活好了,第一个改掉的习惯就是早起,每日不睡到别人叫他起床是不可能的。 等锦绣刚把粥端到堂屋的时候,就看见无殇也来了,锦绣笑弯了眼:“没吃早饭吧,洗洗手坐着等着吧,我再去切个两个凉茶。”无殇揉了揉锦绣的头,看着她笑眯眯的小模样觉得整个身心都舒畅了。心底的小人暗暗腹诽,还得等她长大啊。 君逸帮着小阳儿起了床,让他自己去洗漱,自己则是来到院子里跟着无殇继续昨天的话题。对于君逸来说,北无殇所有的理论全都是金玉良言,取之不尽,想不通作为一个猎户留下来是什么原因,摇摇头,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干预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反正无殇大哥也不会害我们,继续捡着如今的国家的一些问题来请教。增添自己的学识。 可怜的君逸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早就被这头狼给看上了。无殇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了君逸一眼,这大舅哥很不错,小小年纪,很是懂得进退,见解也很独到。嘿嘿,如今打好关系才好,抿起笑得有些狐狸味的嘴角,继续侃侃而谈。还是不要露馅的还,丫头还小。过两年就好了。 等锦绣弄了两个小菜端上桌之后,小人儿君阳也上了桌,看着侃侃而谈眼睛里没别人的两位哥哥识趣的没去打扰,自己端坐一个小凳,等着自己的姐姐一起吃饭。给姐姐盛了一大碗粥,对着锦绣努努嘴,大眼睛闪亮亮,萌化了你的心。锦绣感动的亲了亲小人的大脑袋,把小人儿亲得羞涩的扭扭捏捏。逗得三人看着这样的君阳哈哈大笑。 吃吃过饭,院子外面的门响了,锦绣开了门,就看见那天自己定猪肉的那个摊主,那摊主牵着个驴车,正敲着门,看见锦绣:“呦,姑娘,早啊,今天新杀的猪我就先给你拎来了十斤猪肉,肥瘦间半。看看咋样。”锦绣看着一大早精神奕奕的猪肉老板也是心情好了一大截。 “大叔,你来的真准时,这是要出摊子了吧,来,进院子喝口水吧,这是给您的钱。”锦绣拿着一串前递到老板手里。便打算请他进去喝杯茶。 “不了不了,姑娘,我这就要出摊子了,改日再喝吧,明日还是这样的肉对嘛”肉铺老板挠挠头,问道。 “恩,就照这样的来吧。那就继续麻烦你了。大叔”锦绣看着憨厚的大叔道。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照顾我生意呢。那我这就走啦,小姑娘。”说着拉着驴车掉了个头,坐上车赶着就走了。 还没等锦绣关上门,就看着又一辆牛车拉着砖过来了,锦绣回身叫了君逸“哥,这是咱们要的砖到了,定金我已经给了,但是砖的数量我估计不够,到时候再让三叔加。现在先这样吧,你带他过去工地卸砖,我去把肉给大娘们送去,让他们做肉包子。”锦绣指着那牛车对着君逸说完,就拎着猪肉走进了临时搭建做饭的棚子。 “几位大娘,今儿你们有谁带了白菜剁上几斤肉,添上几颗白菜,包些肉包子,剩下的熬个肉汤,让每个人都能吃饱,肉就都用了吧,不用留了。”锦绣指着那一堆肉道。 “哎呦,锦绣,这可巧了,今儿拿了好几颗白菜呢。这给工人吃的也太好了,我家男人嚷嚷着吃的香呢呢,咱们庄户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回肉。昨天回家我们两口子还念叨呢”兰婶子抱出来几颗白菜。乐的牙不见眼。 “这是应该的,婶子客气了,那麻烦几个婶子操心了,锦绣还有些活要干。”锦绣抿唇笑笑,就准备洗衣服去了。昨日看着那条山脚下的小溪里还有鱼呢。可以捉上几条熬个鱼汤。 出门的时候看着杨三叔扶着村长也来了,村长看到锦绣就笑道:“锦绣丫头啊,老头子我又来蹭饭了,别忘了给我带一份啊” 锦绣含笑着点了点头,村长是好心,当然吃东西也是认真的。杨三叔不由得臊红了脸。 求收藏,求打赏。。。。。。。。。。。。: 第三十四章 调情 等锦绣一路跟着众人搭完话,已经花了一些时间,到了房间端出了脏衣服,君阳的最多,小孩子穿衣服总是没有那么精心,刚回身端着盆,就看到无殇倚在墙上,就睁着那么一双深沉到溺死人的眼神看着你。 锦绣有些懊恼,人都快到身后了居然没感觉,自己的敏感度降了这么多了吗 看着无殇,锦绣不由得无奈一笑“无殇,陪我去后山一起洗衣服捉鱼,怎么样” 无殇满意的弯了弯唇角,明摆着有些心照不宣。 锦绣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声傲娇,看着无殇端着装满脏衣服的盆,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搭配,可看着着实赏心悦目。明明满脸抖写满了想在一起,偏偏就那么看着你,看的心都软了。看着走在身边的无殇,豹子的矫健,猫的傲娇,森林之王的霸气,宛若食人的巨兽。散发着无可匹敌的气息,锦绣眯了眯眼,王者的气息。 撇去了思想,不再深思。他现在只是我的无殇。 来到了涓涓流水的溪边,锦绣拿过无殇手里的盆,便自顾自的洗了起来,看着无殇有些郁闷的眼神,有些好笑,这又是什么性格萌萌哒打了个寒颤“无殇,这河里有鱼,你可以多捉几条,我给你做全鱼宴。” 无殇眼睛咻的亮了,在周围走了一圈,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串藤结的绳子,另一只手拿着树枝做的鱼叉。拎着工具走到了锦绣的上游,静静的盯着流水,忽然“扑通”一声,叉子插进了水里,拿出来时,叉子上带着一条硕大的鱼,无殇往锦绣那里看了几眼,不无炫耀的意思。锦绣很给面子的“无殇,真厉害,加油” 顿时更满足了,可是鱼就遭殃了。 等锦绣洗完了衣服,无殇已经穿了一串的鱼了,拎着自制的绳子,锦绣拎着洗干净衣服的盆,两人慢慢悠悠的说着溪流往回走。 无殇看着恬淡的锦绣,心底忍不住泛出一阵阵自己陌生的柔情,走着走着,锦绣就看见无殇停下脚步从旁边草丛摘了一朵花,一朵花身是深紫色,花边却带着淡淡浅紫的花,把花儿别到了锦绣的耳后“它像你,内里刚强,深遂,外面清雅,脱俗。”无殇看着眼前人比花娇的锦绣,忍不住俯下了身,在锦绣的额头上落下了虔诚的一吻,看着眼前的人儿呆呆地样子,无殇忍不住又亲了亲唇角,这个吻干净,认真,让锦绣会过了神。 看着从里到外都透着势在必得的人儿,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小,觉得自己爱飘,可他不懂,她只想要一个家。 无殇看着眼底带着无奈的人儿,心底如明镜,可他必须让她记住他一辈子,各种各样的自己,只有跟她才如此的自己。 两人的目光焦灼在一起,最后不约而同的伸出双手抱了抱对方。给予安慰和支持。锦绣不问,但是懂,无殇不问,他也懂。互相明白,心意相通。想到这四个字,心底就是满足。终有一天让她冠上我的姓。 没有什么萌萌哒,那眼底弥漫的全是让人忍不住叩拜的威严和霸气。他将满腔的柔情都给了一个女子。 求收藏,求打赏,打赏才有动力,作者君会努力多更,没有存稿,每天下班还要辛苦码字,晚安: 第三十五章 娶姐姐 等锦绣和无殇打闹亲近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君逸正带着君阳在院子里的桌子上识字,看见无殇和锦绣一起回来,不由得一阵诧异,还没等君逸想太多,无殇便打断了他的思绪:“君逸,君阳,我今天捉了很多鱼回来,锦绣说给咱们做全鱼宴。” 锦绣撇撇嘴,暗腹狡猾的狐狸,便把洗过的衣服在绳子上晾晒了,逗弄了一会小阳儿,便去厨房做饭了,村长就由外面君逸去请,无殇在院子里陪着小阳儿,小小的人认真的小脸,这货就琢磨上了,不知道以后锦绣与我的孩子是什么样。是像我还是像她这眼光把君阳看的毛毛的,毛笔甩的把大字写的更认真了。 回首看着锦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甘心的抿抿唇,丫头还太小,还得长两年。而且还得跟舅舅回到原来的地方,麻烦不会少,丫头快点长大吧。 锦绣能感觉那道炙热的目光追随者自己的背影。但是也只能无奈的叹叹气,他是不是太没自信了因为我还小撇撇嘴,继续做菜,红烧鱼,清蒸鱼,糖醋鱼,还有个鱼汤,摆了一溜,香喷喷的米饭和甜甜的玉米饼,摆在桌子上时,杨三叔和君逸扶着村长正踏进院门:“锦绣丫头啊,又做的啥啊这味道能飘出十里地了,隔壁那院子幸好吃完了,不然大肉包估计都吃不下了。你可真能干啊,也不知道便宜哪家的小子。” “早着呢,村长。”这是君逸,“当然是我。”这是无殇,只不过这句是无殇对着口型给锦绣看的,锦绣送了个白眼给他,这人怎么越来越不正经。 “来吧,坐,村长爷爷,今儿可是北大哥捉的鱼,我就给你们做了个全鱼宴,红烧鱼,清蒸鱼,糖醋鱼,还有个鱼汤,什么口味都有,您哪肯定能多吃下好几碗饭。杨三叔,你说是不是”锦绣看着村长再开口的趋势,赶紧打断了,扶着村长落了座。“别说我爹了,我天天吃你家饭,那个香,每顿吃好几碗,回家跟你三婶说,你三婶还嫌弃上我了。哈哈哈。。”杨三叔挠挠头,憨憨的笑了。 老村长动了第一筷,晚辈们才开动,小阳儿吃的欢实,小嘴巴吃的跟小松鼠似的,一鼓一鼓的。边眨着大眼看锦绣:“姐,真好吃。你不要嫁人了,给君阳做一辈子饭好不好君阳娶你”这一句话惹得锦绣差点一口饭喷出来,满桌子人哭笑不得,无殇眯起了双眸,看向小人儿。锦绣看着一脸无辜的君阳:“姐姐是你姐姐,就算嫁人了也会给你做饭的。君阳乖乖吃饭。一会都吃光了。” 这才继续开动,唯有小阳儿鼓着双颊生气。阳阳已经六岁了,才不是小孩子呢。娶姐姐怎么了。 一顿饭在波折中度过了,君逸安抚着生闷气的小阳儿,无殇则是眯起那狭长的凤眸看着小阳儿,也不知道小人受到了多少点伤害。 锦绣收拾了碗筷去洗刷,便泡上一壶茶,与老村长聊聊天,二人其乐融融,有几分祖孙的味道。一下午的时光悠悠而过,锦绣下厨弄了几道小菜,给村长和杨三叔添上了一壶酒,乐呵呵的吃了一顿晚餐。 送走了村长杨三叔和无殇,兄妹三人均站在院子中央吹风,锦绣握着手心那里被无殇临走时不甘心的挠了又挠,一抹宠溺在脸上划过,嘴角无意识的勾起。君阳看着这样的姐姐,只觉得真美。 一晃半个多月,新房就要落成了。: 第三十六章 憨厚的猪肉刘 今日离房子落成就差最后一个步骤,上梁,所以一大早锦绣和无殇就被派往镇子上买鞭炮和糯米糖,村长爷爷说上梁有条件最好还是来一挂鞭炮,这样才有喜气,在上梁的时候,从房顶上洒下铜板和糯米糖,意味着甜甜蜜蜜招财进宝。兄妹三人商量后,上午都完事后,下午请全村的村民热闹一下。当然个别的除外。 二人又去了去自家送肉的猪肉刘那里,猪肉刘老远就看到了锦绣,笑的一脸憨厚“呦,锦绣姑娘,这是来镇上买东西房子要盖完了吧。北兄弟啊。越发精神了啊” “是啊刘大叔,今儿房子就落成,琢磨着晚上请村里人热闹热闹。所以再来称上些肉,之后的肉就不用送了。多谢刘叔之前照顾了。”锦绣笑的一脸温和与刘掌柜寒暄,无殇自打和刘掌柜打过招呼就一直守在锦绣的身后,免得别人碰到她。周围人看见他都绕着走,无意间就让无殇满意了, “哎呦。锦绣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呢,你一直照顾我老刘的生意,还叫老刘一声叔,这不就见外了么。不管锦绣姑娘你要多少肉,老刘我都多给你来上二斤算是贺礼了,等老刘我晚上收拾了摊子就去凑个热闹,锦绣姑娘不会推脱吧”刘掌柜笑咪咪的小眼睛弯成了月牙,腆着一个大肚子笑得像尊佛爷。 “哪里会,自是欢迎的,那锦绣就不推脱了,肉的话称上三十斤吧,到时候锦绣给刘大叔添上一坛好酒。”锦绣看着眼前笑得一脸讨喜的掌柜,也不由的泛出了真正的笑意。 寒暄了一阵,就拿由无殇拽着马车把肉放了上去,就跟锦绣慢悠悠的挑着要买的东西,鞭炮买了最长的一挂,糯米糖则是买了五斤。杂七杂八的买了不少鱼和鸡,各式各样的菜。 二人便赶着满当当的马车向着村子走去,出了镇子,到了人少的小路上,无殇直接广袖一甩,一手握着缰绳,一只手在广袖的掩盖下拉着了锦绣的手,倚在了车厢门上,这一系列动作,洒脱中还透着魅惑慵懒。这马儿颇为灵性,像是感觉到主人的心情,便慢悠悠的往村子里晃去。 锦绣看着眼前的无殇已经见怪不怪了,在锦绣家盖新房的时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与锦绣相处。这货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了。时而肆意,时而魅惑,偶尔还撒撒娇,当然这是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跟别人还是那副高山仰止的表情。 锦绣眼底尽是宠溺。倒是没有丝毫不好的想法。这也算是两人独有的情调吧。摇摇头笑了笑。 无殇看着眼前一身红衣的娇娇人儿,她不似那些大家闺秀,故作温婉实则尽是后院里的手段。也不似小家碧玉,就会惹人垂怜。 她骄傲,肆意,洒脱,她活得自我,像是翱翔在天际的凤凰,炙热又耀眼。何其有幸啊,可是耀眼啊。无殇的狭长的眸子眼底像荡开了浓墨,把缰绳交给了锦绣,自己则是拥过她,指尖拂过她肩上吹落的发丝,在手指尖缠绕,显得有些深情又有几分痴缠。 “无殇你跟从前比变了许多”锦绣接过无殇递过来的缰绳,看着眼底深邃的少年。 “恩”无殇颇有些风情万种的开了红唇,这一声直让人耳朵怀孕。 锦绣打了个寒颤,还好身体小,不然就是个女人也容易出生理反应。这妖孽。 “小锦儿我哪里变了跟你在一起哪个都是真的我。我只是喜欢你,矢志不渝”半是逗弄,但更多是化不开的深情 狭长但不显得妖艳而显得锐利的双眸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娇娇人儿。: 第三十七章 无殇的傲娇 看着眼前原本骄傲的少年,锐利的眸子因为紧张瞳孔有些轻微的收缩,锦绣有些心疼。 无殇则不然,看着锦绣盯着自己不言语,直接把缰绳塞到了锦绣的手里,自己则是广袖一展把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把锦绣禁锢在了怀里。 无殇觉得等的时间太长,其实不过眨眼间。锦绣心底微微泛着疼又有些好笑,明明骄傲如斯,冷漠如斯,逃避又撒娇的选择却是如此的孩子气。就这样回手抱住了他“无殇,大概在你眼里我年岁小了些,可我懂得什么是发自真心,对你,我是用心的。除非你背叛我,不然我是不会离你而去的,哪怕天堂地狱我都能陪你走一遭,但是别为了我好就自己为我在心底做了选择,两个人间世需要信任的,你要相信我,我要什么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唯独你,是独一无二的。懂么” 无殇看着眼前在这个世上霸气无双的女子,更是赌气的拥紧了她闷闷道“懂,可是你这么好”眼底却是闪过杀意,谁敢对小锦儿动心,眯了眯眼 锦绣笑得眯起了双眼,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没感觉到他的杀意,这一刻的两人像是调换了角色,但是唯美的像幅画般, “无殇,只有你在我心里我也只许你心里有我。”锦绣淡淡的道,但是言语间是霸气是笃定是承诺。 无殇直起了身子,反手把锦绣藏进了怀里,为她遮挡着入秋有些微凉的风“一生一世。上天入地唯你一人。”这一刻的无殇把锦绣衬托的柔弱娇小,为她撑起了一片天,锦绣眯上眼,有些惬意。抬头看着那少年,只有为自己他才肯撒娇,如此孩子气,展露自己不设防的一面。不论他是谁,自己都要他,护他,在一起一辈子。他上天入地,她随。他将天捅个窟窿,她补,他驰骋天下,她便富可敌国。她相信。他心底也是如此。锦绣想的是对的,无殇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比锦绣霸道的多,也自私的多。唯她一人也 锦绣想,爱一个人,不就是如此么,若爱了,便倾尽全力,不爱了,那便后会无期。 马儿悠悠的走着,带来了微凉的风,却没带走两人心底坚定的炙热,这火越烧越旺,终有一天可以燎原。 当马车踏进村子的时候,二人早就分开了,只是借着宽大的袖口掩住了一大一小十指的纠缠。 无殇不再不安,那浑身的气度逗增强了不少,更加自信了。从马车边经过的人都感觉寒风吹进了领子。不由得紧走两步。迈进了院子,大家伙都帮着把屋子里里外外清理的干干净净,正等着香堂鞭炮来开工。 村子里的人都为这三兄妹高兴。所以能多干点就帮着多干点,听说晚上还有席吃,不由得更是卖力。所以锦绣一进院子看着热火朝天的景象是真的高兴,拉着君逸做了个揖:“诸位相亲,我们三兄妹年级虽然小,但足矣撑起一个门户,以后还希望多多来往,当然锦绣希望全是善意的,给乡亲们交个底,这个冬天锦绣就能带着乡亲们挣上银子。不怕告诉你们锦绣有的是挣钱的法门,但是丑话先说在前头。有些个别的,欺我家人年幼,锦绣可就要让你余生活得生不如死了。说我狠毒也罢,说我泼辣也好。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家人,锦绣今天如此作态,只是曾经你们有恩雨我及家人,所以锦绣是来回报乡亲的,这就是因果好了,各位开始忙活吧,有劳杨三婶,锦绣家没大人,就只有麻烦您找几个利索的大婶子和大姐,把车上的吃食搬下来,搭配好样式都做了。让大家尽兴。还有那酒,一桌分个五斤。”锦绣指着最后二人快出镇子才想起来买的酒,一大缸足足有五十斤, “哎呦,锦绣你可真大方呢交给你三婶子,你就放心吧,保管让她们干的利利索索的你就等着瞧好吧。”杨三婶看着锦绣通身的做派连连点头,哪个女人不希望光芒万丈。锦绣可真让人仰望哪。: 第三十八章 淡淡的吻在了唇角 谢谢你岁月静好 锦绣只是淡淡笑了笑,前世作为一个优秀的特工,受过的荣耀,完成的任务,怎么可能一句夸奖就能让她欣喜, 只不过重生到这个世界,尽管北域王朝只是大陆板块其中之一的王朝,在属于吉乐镇的小小青牛村里,锦绣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它有着自己的温暖,看着耸立而起的院子,这是自己的心血,头一次属于自己的家, 作为一个特工不需要家,锦绣有很多房子,可从没有逗留过很久,那只是比酒店高大上一点留宿的地方而已。锦绣从来对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很在乎,每当有时间,她就会天南地北的走,那些出任务赚的钱都被她拿来享受了,有的捐给了孤儿院,锦绣也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尽管后来有了能力却也没有去找,她想,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自己被丢掉的时候,被子上还有着名字和生辰年月,不管因为什么,自己都已经被丢弃了。每当夜晚笼罩了孤独的时候,锦绣都喜欢自己坐在高高的露台望着天空。那里同样寂静。尽管知道上面是星系,锦绣还是在想,是不是它也一样寂寞。 “小锦儿”无殇看着陷进了自己思绪的锦绣,看着她那越来越空洞的眼神,感受到那心底散发的悲凉与寂寥。无殇的心噶的就疼了,直接用宽大的袖袍掩着紧拉着锦绣就到了房子的后面。把锦绣锢在了墙上与臂弯之间。锦绣正在心里吐槽,呦喂,骚年学会了壁咚。只不过心里的笑意还没开始荡漾。便停在了那一圈圈浅浅的涟漪。 “小锦儿,你在想什么你可以想想我,你不寂寞。我要你想着我”无殇显得有些激动。锦绣有些感动莫名。这孩子啊。总是如此的了解自己的内心。我只是不小心想到了以前。但是我一点都不喜欢那样的日子。锦绣在心底淡淡道。 “无殇,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有你,有家人,这是我要的生活,很好。抱歉,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锦绣郑重的看着无殇的眼睛,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看着无殇一旦牵涉到自己总是显得很没有自信又无措的样子。心底泛着疼意。望着无殇紧抿着没有丝毫放松的唇角。拉下了他的头,对着他的唇角淡淡的印下了一个吻。 看着有些呆愣的无殇,锦绣有些恶趣味的笑了笑。仰起头有些满足的对着今日明媚的阳光在心底淡淡道,谢谢你。送给了我岁月静好。 无殇自己在后边对着墙慢慢回味。唇角勾起了有几分魅惑的笑容,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摸了摸,淡淡又有些满足的笑了笑。便追着前方走远的锦绣去了。 看着锦绣在前方热火朝天的忙活着,无殇撇了撇嘴去找君逸君阳去了。大舅哥小舅子,追妻路漫漫啊 无殇抱着君阳点起了鞭炮,君逸则是上了房梁的时候在上面撒了糯米糖和铜板,那托盘上面满满得都是用油纸包的糯米糖和足有几斤重的铜板。君逸撒的喜气洋洋。下面人看着洒下那么多的铜钱,便一哄而上。君逸从上面往下看,只能看见一片黑黝黝的脑瓜顶。君逸高兴地笑得眼睛都弯了。小阳儿看着周围人热热闹闹的也跟着高兴,只不过还是不喜欢与周围人亲近,锦绣和君逸不曾勉强,但是一直都有默默地做着工作。 锦绣看着此生唯二的亲人如此欣喜,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对于锦绣来说,一个家,对于一个一生都在漂泊的人呢意味着什么。无殇则是看着视线里的她,满眼的宠溺与爱意。锦绣叹了句,此生足矣: 第三十九章 家具 锦绣自然感受到了无殇那灼人的视线,回首,二人的眼神便碰在了一起。仿佛在空气中荡出了一条看不见的情丝。锦绣看着眼前的男孩,这将是自己共度一生的人,亲人温暖我,爱人陪伴我。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大概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这些。锦绣不懂,但是不妨碍她接受,自己拯救过银世界吧。大概。锦绣在心底自嘲。 看着热闹过的人们,该干活的干活,该做饭的做饭。该开窗的开窗,正房有一些房间做了暖炕,需要烧着灶开窗给它烘干。除了房间里的家具。锦绣想着家具可以去买现成的,便没有着急。短短时间里不宜太过特殊化,枪打出头鸟。看着院子里的一切井井有条。便拉着无殇去找了君逸君阳:“哥,房子现在需要烘干,但现在楼里把家具摆上不碍事。今天就可以搬楼上住去。旧房子里还有些粮食和几床被褥还有衣服就没什么好拿的了。今日就可以把旧房子推到了,现下没什么事。咱们一起去镇上挑,需不需要留下一个在家守着安排一下这些事”锦绣看着君逸抱着君阳,快十月的季节居然快要出了汗珠。不知去干什么了,叹了一声。拿出手帕给君逸擦了擦,接过了君阳,小人儿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锦绣,刚刚村长爷爷就是跟我说这个事,我正想找你呢。”看着为自己擦汗水的妹妹。一阵阵温暖袭击这君逸的心房。自己的妹妹虽然能干虽然好,可是作为大哥很心疼,现在他只能尽量的分担。他一定会让妹妹有一个可以终身的依靠的娘家。 “锦绣,村长爷爷说让我们都去,可以好好看看。他和三叔帮我们看着他们搬家,把咱们旧的不管有用没用的都先搬出来,把旧房子推倒还可以帮着整顿一下,今天都干完省了不少事,之后咱们自己就可以收拾了。”君逸匀了匀呼吸,便把之前村长根君逸商量的结果道了出来。 “村长爷爷对咱们是用了心的,等会去镇上,给村长爷爷打上二斤上好的酒,我再动手做几个和他胃口的菜,村长爷爷肯定会乐的胡子都飞了。”锦绣不由得笑眯了眼,像是想到了那情景似的,有些像偷了腥的猫。无殇看着锦绣少有的少女娇态,有些蠢蠢欲动,但是时间地点不允许,咬咬牙,忍了。只是周围空气的温度都降了几个度,锦绣自然感觉到了无殇一瞬间灼热的目光,毫无形象的对着无殇翻了个白眼,倒是让无殇春暖花开。锦绣瞥了撇嘴。笑了。 君逸笑着道“说的是,村长肯定会高兴,他可是最喜欢你做的菜了。”锦绣暗暗好笑,自己做的不说多哦独一无二,那在这个时代,也绝对独一份的,自己还打算靠它养家呢。 几人收拾收拾驾了马车就出去了,自然少不了无殇,锦绣看着无殇眯了眯眼,狐狸这货也不知道怎么就让大哥和小弟如此就习惯了他。这都进了内部了。大哥啊,你妹都要被拐走啦。锦绣在心底哀嚎。: 第四十章 杜子修 公子翩翩 等几人到了镇上太阳已经当空而立,换了无殇赶车带着他们去自己熟悉的店,边和他们解释:“这家店的掌柜曾经和我有点交情。头年我进山打猎,他去山里找木材,正好碰见他被野猪群追的满山跑,就给救下了。人很不错,就一直来往。” 说着店已经近在眼前了。不大的院子古色古香,不在闹市,反而在幽静的小巷。摇曳的一片翠竹,颇有韵味的品味。让锦绣对这个未曾谋面的掌柜有了好感。毕竟用曾经的话来说,就是特文艺,特有范。 无殇下了马车,看着君逸先去抱了小阳儿下车,自己就偷偷的拉着锦绣的手,把她扶下了车,看着眼前像是偷着鸡的狐狸似的无殇,闹得锦绣也不由的有些小趣味。嘴角的笑有些肆意张狂。 无殇看着大开的院门,微微提高了声音:“子修,我是无殇你在哪儿我进来了”边说边带着兄妹三人走进了院门,院子里给人更是眼前一亮的感觉。不大的院子,翠竹摇曳,鲜花满地,点点翠绿。靠近墙边有一棵桂花树,树下堆着各种各样的木材。“咯吱”一声响,只看一扇门打开,出来一位偏偏公子,一袭青衣,显得温文尔雅只是一张口又坏了形象:“哎哟,瞧瞧这是谁,这是什么风啊,把你给出来了。”说着又看见了有其他的人,便正了正脸色“小生杜子修,有礼了” 兄妹三人全都是诧异的瞪圆了眼睛。搞错了吧,绝对是假的。一个木匠偏偏是一个如玉公子。这世界有些不懂了啊。 无殇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我好友,家里乔迁新禧,没有什么合心的家具,所以我把他们带到你这了别让我失望啊” 君逸则是风度翩翩的一勾唇一抱拳“子修兄,在下君逸,这是舍弟舍妹。叨扰了。” 杜子修倒是挑起了眉头瞪大了眼睛,半晌缓过了神,但是心中的小人却是不断捏着捧着脸吐槽,我去,黑面神这是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升起了。有阴谋,绝对有阴谋。 咳了咳,正了正脸色“这简单,子修别的没有,这些物什倒是多的是,这边请” 杜子修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在前头带路,无殇自打后来就没言语。只是静静的跟在锦绣身边。杜子修看着跟平时不太一样的黑面神。这才注意到黑面神一直围着转的丫头。挑了挑眉头,所以这是看上了撇了撇嘴,继续把人往后院带,期间还不忘与君逸沟通,年纪差不了太多,性子又好,一来二去的便热络了起来。 等看到据说是杜子修自己做的作品时,锦绣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只能吧唧吧唧嘴在心底道了声绝了。无殇看着锦绣小嘴微张,有些欣赏有些愕然,就不爽了,自己的丫头居然欣赏别的男人,看来自己做的还是不够啊。这也就导致了,某男在以后发展成了全能相公。关于自己媳妇从不假他人之手。说罢了,还是占有欲作祟,所以某人就站在杜子修的旁边放着压力,搞得杜子修凉飕飕的,哀怨的看着无殇无效后,就巴巴的对着君逸讲解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偷偷亲呢 看着眼前精致绝美又有些自己韵味的家具,锦绣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偷偷拉着无殇去了旁边,本来无殇见锦绣与他亲近:还有些激动,一听锦绣开口,这眉头就皱起来了。 “无殇,改日我们有空再来找杜子修,我有些事想与他商量。”看着无殇皱着眉头,锦绣有些好笑,看着又傲娇了的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哦,我生气了,你得来哄我的气息。”锦绣暗戳戳的笑道,太可爱了,真想捏捏,如果无殇知道她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选择死一死。 “你有什么主意”压下了不爽,微微颌首,眉梢眼角都透露着傲娇气息的无殇开口了。 无殇看了看君逸那边的三人,发现挑的正起劲,已经挑了不少的东西,看无人注意锦绣就抬起了胳膊,用广袖遮住了二人,没等无殇开问,就看到他的丫头亲上了他的唇,无殇顿时满面桃花开,嘴角也勾起了笑意思。 看着无殇心情好了,锦绣才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我有些想法,想与他合作这些家具和一些更便捷的东西。肯定能大赚。”说起赚钱,锦绣的眼睛就格外明亮。 无殇明白,他的锦儿不是平凡人,也许她是想赚钱,但是她更喜欢自己有存在的价值,看着心尖上的人,用那么明亮的眼睛看着你,无殇吞了吞口水,艰难的点了点头“依你,只要你开心,当然如果你能多看看我就更好了。”后面一句就有些撒娇了。 二人回了队伍跟着一起挑选,说实在的,正房加上厢房还有后院的小楼,需要的东西不少,兄妹三人都在挑选着自己的东西。不时谁忘了,就提醒一下。锦绣最看重的还是床。 花了不段的时间挑了一个最合心意的床。又高大,又宽敞,锦绣琢磨着去定做一个床垫子,够自己享受了。 看着兄弟二人都在杜子修的推荐下买了不少东西。锦绣荡满了笑意的看着。看着要买的堆成了堆的家具,君逸难得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子修兄,不知道能不能帮忙送到在下家里” 杜子修看着君逸此时的模样也善意的取笑了一下之后道“君逸你这说的哪里话,兄弟手底下也有不少的人,这也就是无殇直接带你来了我家里。咱们这也算是朋友了,别这么客气,子修肯定给你安排好了。” 君逸听着这话,嘴角泛出温和的笑“不论如何多谢子修了,既然是朋友,君逸就请子修去君逸寒舍坐上一坐。趁着这个机会也热闹热闹。” “你不说我都要去,不过我得晚些去,把这些安排完了,我就去,你们就先走吧,我就不送了哈。”说着急匆匆走了,都没送到门口。 几人相视一笑,这子修倒是个自来熟的,也好想与。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说说笑笑出了门,一路赶着马车买买这买买那,又去之前去过的那家布庄定做了不少床垫铺子和被子,那老板娘看见锦绣的勾勒啧啧称奇,说也要做来卖试试,不过倒是又让锦绣灵光一闪,但是又暂时搁浅。你说为什么因为太忙了。哈哈: 第四十二章 热闹 几人从东市的集市走到了西市的牲畜场。从东市买了菜种和调料,又从铁叔的铁匠铺买了锅子去集市上买了大小的瓦罐。锦绣想着好拿来炖各种各样的汤,当然了有一个超大的锅子是用来烧洗澡水的。锦绣对生活一向要求很高,之前就从杜子修的家里挑了一个超大的浴盆。那时候君逸几人都有点目瞪口呆,但是嘎巴嘎巴嘴,就又把要说的吞了回去。无殇则是在后面笑得有些发贼,那眉眼之间总觉得有些暧昧。但是锦绣只是图了自己舒服。没有多想。 去了卖牲畜的地方,买了三只正在下蛋的母鸡,又按照小阳儿的要求买了五只小鸡。小人眨巴着大眼说要自己喂,看的锦绣心软软的,摸着小人的头发一个劲儿的说好,锦绣看着小阳儿比从前来的更加健康的包子脸,但是身高长得倒是不快,还有自己的大哥,每日喝些牛奶就好了。摸了摸下巴,但是这奶牛不会养啊,走着走着看着一头带着小羊羔的母羊,锦绣直接上前:“大叔,不知这母羊怎么卖” 原本正蹲着喂羊儿草的大叔闻言便站起了身:“哦,你说这羊儿啊,它不单卖,它不愿意离开孩子,你要是买的话我算你便宜点,二两银子吧。”那男人颇为怜惜的摸着小羊的头,小羊咩咩的叫着,也不知是舒服还是怎了。 锦绣看着眼前气质温雅的男人倒是微微一笑,确实了,一头母羊带着小羊才二两银子很便宜了。可是男人不舍的样子倒是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锦绣不愿多管闲事,但是也不是无心之人,自打重生以来。锦绣愿意选择善良一点“大叔,这是五两银子,大概你是有什么难处,希望能帮你解决什么问题,这羊儿我很喜欢,会好好待它。我买的舒心,你大可收的放心”没等男人说出拒绝的话就把要说的说完了,她知道这男人是聪明人,大概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她从不随意帮人。当然是有所图谋,但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既然小姐这么说了,泽瑞便收下了。多谢小姐心善”那男人正当壮年一举一动带着成熟的韵味。谈吐不凡。锦绣微微颌首。淡淡笑了笑“大叔,我是青牛村李家锦绣,这是家兄和弟弟。今日之事,锦绣倒是不光心善,也是有所图谋,待日后忙完劳烦上门寻我。锦绣有事与您相商。”锦绣肆意一笑倒是不掩盖自己的意图,毕竟自己做的足够明显了,但他接受了,说明有再谈的必要。所以锦绣微微一笑。 “泽瑞自当遵从锦绣小姐慢走。”果然那自称泽瑞的男人没有多说便应下了。锦绣松了松眉头,聪明人就是好,随便出个门就能挖到宝,偷偷拉住正在释放杀气的某小气男人。用小指头挠了挠他的手心。便被抓住逃脱不得了。 君逸和君阳是没什么看法,在君逸眼里,妹妹做什么都好,在君阳眼里姐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如果锦绣知道他们的想法。会不会绝倒。但是此时几人买完了东西便慢慢赶着马车回了家。此时已经将近正午,将近十月偶尔林间的桂花飘到车上,倒有些有些美感。几人欣赏着时日不多的美景,赶回了村子: 第四十三章 锦绣于无殇 锦绣在心中感叹,对于置办家业这种事,还真是没干过,前世都是拿了钱,按照自己意愿装修付钱就完了,如今这一件件都需要自己亲自来,从盖房子再到添家什,但是感觉却是不曾体味过的,虽然这回办的事有些磕磕绊绊,以后上了轨道有了计划就好了。看来前世混了那么些年倒是还显嫩啊,到了这里反倒更历练人啊,看着车上热热闹闹的坐着的几人,心里有一种膨胀的感觉,为了这些人,再艰难的路也要走完,轻易就走的顺畅,那人生就没意思了 无殇自打在心底认定了锦绣之后,心底就从没搁下过她,放在心尖尖上搁着。只要在一起,眼神始终都在锦绣的身上,每每看着她那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睿智的双眼,所有做的一切都是规划好的,看着这样的娇娇人儿,打心底是骄傲的,但是更多是心疼还有无论怎么也压抑不下的疑惑, 她还是个谜,我从未解开,所以我才害怕,没有自信,从前见过的丫头不是这般,温婉足以形容,很普通的乡下丫头,虽然也算坚强,但那是因为小小年纪造成的压迫,而不是如今丫头那遮挡不住的光华,肆意风流霸气凛然蔑视天下的眼神,那眼里没有欲望,只有着不可一世的张狂,这就算是在成就不凡的男人身上也难以看到,除了王座上的人,但是那人却没有她这般洒脱与灵动,更重要的丫头她是个女人,在北域王朝,最出挑的少女不过是公主,年龄不谈,给予教养不用说,温婉高贵,至少表面是。而丫头有着她们有的高贵,又有她们没有的威严,公主也比不上,在她面前也是光芒暗淡,就算是王座上最高贵的女人也没有她那蔑视天下的霸气。就像本该就是高高在上。 花般殷红的唇瓣总是荡漾着漫不经心的笑,看似温柔,好相与,其实与你隔着数不尽的距离,有时候觉得她就在你身边,当你想再想近一些就发现就好像她从不在你身边,你去找寻,便需要仰望。 一举一动风姿绰约,风流肆意,说她风流潇洒是因为全身透着出尘的气质,一举一动大气非凡,贵气浑然天成,没有故作仪态的高雅,但是一举一动风华万千。不自觉就会被她吸引。 一袭青衣也好,面容清冷高贵,一身冰寒不予接近。一袭红衣,倾国倾城,面容灼人般的艳丽,没有妩媚眉梢眼角一举一动只有不可侵犯的威严。就算没有那般容貌,可是那周身的气度,足矣光芒万丈。所以无殇紧张又抓狂,因为她太美好,就算她年纪小,丫头不会动心,可被人觊觎自己的心尖儿上的人,无殇怎么也忍不住杀意。 无殇不曾在意她以前如何,他在意的是现在的她,就算一身来历成谜也好,光芒万丈也罢,他要了,自那一眼起,就认定她了。为了她能翱翔,他努力给她创造更广阔的天空,她要自由,他便陪她一起翱翔。 无殇目光灼灼看着眼前的人儿,心里的惊涛骇浪只有自己知晓,他没有问她缘由。只有默默地支持与包容。 无殇默默地笑了。怎么看只有自己与她相配。二人不经意间对视,无殇笑得惊心动魄的但是看向锦绣的眼里十足十的魅惑,锦绣见了,小人儿眼瞳一缩,无殇满意的挠挠她的手心笑得更加欢愉带着不加遮掩的霸气荡漾开去。锦绣宠溺的笑笑。微微摇头,却把手拉的更紧了。宽大的衣袖挡住了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挡不住灼灼相靠的心。 无殇却是满意极了,若是舅舅知道了,想必也是兴奋地,撇撇嘴,希望不要给自己掉面子才好。 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几人的身上脸上,微风拂过,只叹得一声,岁月静好 马车慢慢悠悠的进了青牛村,村里余下的人不多,大多数都去了锦绣家帮忙,这一副景色足矣成为一副画卷。锦绣淡淡的笑了。这笑发自真心,犹如百花齐放,微风拂来。怎么看怎么舒服,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要留在这里,帮助他们,在从前的岁月里,便是温暖成全了三人,才有了如今的自己。抬头看看天空,轻轻道了一句谢谢你。那声音随着微风荡了开去,没人知晓。 锦绣看着村庄笑得温柔,无殇看着心里的人笑得宠溺,应了那句二十一的俗语俗语。只是无殇不知道,但他满足。君逸拉着君阳,二人不曾言语,君逸看着锦绣,与从前不一样的锦绣,只是在心底叹了一声,看着锦绣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是温柔宠溺,不伟岸的身影一直在身旁护卫。搭眼看着一旁一直盯着自己妹妹看的男人,抿紧了唇角,眼底暗暗卷着风暴。君阳只是觉得幸福,比从前更加的温暖幸福。眸底暗了暗,可惜爹娘不在,但是看着锦绣温和的面庞,拉紧了君逸的手。小人儿眼底是从没有的坚定,也许他懂了什么,也许他决定了什么,谁知道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有自己知晓,但是心一直相交。 到了芒山山脚,远远的便看见原本醒目两间茅草屋变成了如今的白墙瓦黛,韵味十足,院外高墙环护,翠竹环绕,朱红的木门里传来了阵阵喧嚣打破了宁静,推开门只见里面忙忙碌碌,分工精确,老村长正在原先茅屋门外走着圈子,不时敲敲手里的拐棍,中气十足。这一切足矣让锦绣满足。。。。。。: 第四十四章 子修与君逸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几个人回来就加入了毁灭从前茅草屋行动,锦绣三兄妹去屋子里走了一圈,挑挑拣拣一番,不打算要的家什被锦绣拿出来给村民们分了,实在用不了的便在山脚下挖了个大坑来堆砌这些不要的东西。盖上土,不知多少年后就会消失于无形。 而那下岗的茅草和木材便被分尸存在了小院专门用来装柴火的柴房,用来榨取剩余价值。锦绣满意了心情舒爽了,那就一切都好了。如春风拂面一般。 院子里热热闹闹的进行着搬家具大业,就在刚才杜子修带着一帮伙计便把要的货送到了,这小子溜溜达达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回来嘴里啧啧称奇,坐在竹林边锦绣特意吩咐匠人打的竹桌竹椅上,喝着锦绣给泡的花茶,舒爽的喟叹了一下“呦喂,我说君逸,这是神仙般的日子啊。等我什么时候在镇上住腻了也上你这蹭上一段时间,白吃白喝一番哈哈”看着对面翩翩公子风采的人儿,有种乘风而去的感觉,说着说着这清秀少年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 “子修,何必见外。”君逸倒是抿唇一笑,颇有一副阳光之态,显得多了几分成熟。“随你开心。这也就是现在,不然从前你想来也是没有地方住的,这儿别的没有。风景倒是不错,这一番雅致的景色都是锦绣让匠人们添置的。怎么样,等过几日家里全部收拾完了,子修若闲暇便来坐一坐,君逸也没什么朋友,承蒙子修看得起”虽然嘴里这么说,可是少年没有丝毫自卑,但是言语间都是一番诚意,只教人听了便十分舒爽。 “君逸,这话说的就不爱听了,这读书可以啊。可别拿出那酸腐学究的姿态。你我二人相识便是缘,何况又那么谈得来,你看我十分爱说啊,但是朋友还真么几个,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杜子修十分认真的掰着如玉的指,看的君逸噗嗤一笑。 “艾,你笑什么,说的都是真的呢,除了就无殇那个黑面神,我觉得他也是这般投缘。”清秀少年撇撇嘴“如果不是成天寒风四射就更好了不过也十分有趣的很”说着说着子修自己就笑了起来。君逸也是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对了,这是家具的银钱,倒是劳烦你这来回奔波了。”一个别致的荷包被君逸放在了子修手上,少年瞪着一双大眼,盯着子修认真道。君逸又给子修倒上了一杯茶,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姿态看的子修暗暗赞赏,当然,尤其是眼前这人给人一种清风拂面的舒爽之感,山野之间,倒是明珠耀眼哪,这一门三个孩子。倒是难得啊难得 “嗨,你这就见外了不是。是我不放心,咱们是朋友,自家的事自然得办妥帖些,走一趟算的什么倒是你,拿我当朋友就别这么客气正好我最近闲的无聊,等我今日回家收拾收拾,便打包上这来蹭吃蹭喝,顺便帮你们忙到忙到。”子修原本清秀的脸,被风吹过的发丝遮住了侧颜,倒是显得有几分刚毅与不羁。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正好我近日请假,也算是与我做个伴,明日我们大概还要去镇上添置物品,顺便一道接了你,免得麻烦你自己走一趟了。”君逸笑得更加真成了,其实少年也是寂寞的,从小父母双亡,君逸的年龄大些,早有记忆。这些年一直背负的太重,如今一切好转,就好像突然之间所有的好运都跟着一起来了似的,自己如今也有相交的好友,少年兴奋地脸都红扑扑的,虽显得几分稚嫩,倒是健康了几分,近日虽忙锦绣没落下为兄弟俩补充营养。每日早晨都要喝羊奶,餐桌上更是不离骨汤鸡汤进补之类,少年的身姿比前些日子挺拔了不少。这一笑倒是有几分清雅之态。 子修这才满意的笑了“走走走,带我看看我要住的房间,我可要自己挑,别说,锦绣那丫头真是不一般,这一番景致看的我都舍不得走了,那竹林清幽,旁边池塘雅致,等我找来几株莲花就更美了。一壶浊酒,月下对饮简直没有再好。改日咱们喝上两杯” 两人渐渐走远,桌上的花茶还留有余香,但是一切又有不同了: 第四十五章 宴席 不说君逸跟子修的热络,锦绣在竹林把二人需要的添置妥当了便和无殇去了前院的正房教他们如何安置家什。 什么,你问为什么无殇不跟着一起,当然是这位爷觉得媳妇比较重要啦,再说了,君逸自己就可以嘛,以后都要多来往,人情接待方面就当磨练了。二人都那么随和,刚见面就很合得来浪费我的时间做什么,哦,这就是我们傲娇无殇的内心独白。 而另一位小人儿阳儿最近多了个午睡的习惯,锦绣对于如今君阳的生活习惯多了几分满意,小人儿从前营养缺乏,长得瘦弱不说,身子骨也不好,锦绣一直给兄弟俩温补,又给君阳养了个午睡的习惯,成果显著啊,毕竟君阳年纪小,这猛的一长个可比君逸明显多了,哪个男子没有个梦想,所以当我们的君阳小朋友发现自己长高了的时候,就延续了这个习惯。 锦绣看着陪在身边的男人满意的弯弯唇角,袖袍宽大,男孩负手而立,一身墨色的衣袍给他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添了几分肃杀,可是锦绣在他身边只感觉到了暖意,无论是眼底还是身体。 锦绣学着无殇的样子负手而立,一身红衣灼灼,挺直的脊背不似多数女人娇弱,反而如那随风舞动的树给人勃勃生机又教人仰望。 二人并肩而立看着院子里村民们如火如茶的行动,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或者是知道也不曾在意,前边的灶台烟已升起,锦绣知道这是做上饭菜了,便找杨三婶跟村民们商量把桌子椅子碗筷全都借出来,毕竟这次宴席请的人太多,几乎整个村子都有份,这样的盛况可不多见,而且最近给李家帮工的菜谱也早已传来开去,便知道,这席面可是不会差的。 农家一年到头也许多吃不上几顿好的,如此盛况怎么可能加上好席面怎么可能不去,而且对于李家,村里人现在众说分谈,但是他们家如今门庭鼎盛,谁也不敢去招惹。再说了如今李家惠及乡民,大家还都是很开心与期待的。 不大时,便有人提着自家的贺礼登上了李家的门,君逸和子修也来了正房,君逸负责接待,无殇安抚又带了几分撩人的眼神看了锦绣一眼,便不疾不徐的带着杜子修坐在了门口接待旁边专设的位置上,杜子修差异的睁大了眼,无声控诉,兄弟我是来吃席的,居然坐这迎接客人登记,无殇无视已经炸毛的杜子修,扁扁嘴,杜子修还是一撩衣摆坐在了无殇旁边,开始给往来的村民登记,这家几十文,那家几十个鸡蛋,慢慢的,杜子修也感觉到了几分乐趣与岁月静好的感觉。 无殇很失望,因为他不能与锦绣现在一起迎宾客,他还不是她的夫,她还没有冠上他的姓,暗叹一声。继续拿起笔登上前来人的名字与贺礼。人们陆陆续续到了不少,席位流水一样的桌子摆在了李家的大门外面,不多的时间,便已经有男人推杯换盏,喝的一脸兴奋,吃些桌上的下酒菜喝着香醇的酒,不由得心情都爽利了不少。 君逸带着锦绣拉着还有几分睡意的君阳站在门口迎客,倒是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第四十六章 郝大厨 锦绣在郝大厨离芒山脚下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便看见了,说实话,还是在锦绣意料之外的,两人刚刚合作,菜谱也不过几道而已,如今利润就算很好,也不会太出格,毕竟时日太短。但是郝大厨如今亲自登门也算给足了面子,据说墨家酒楼也是大酒楼,在北域都有分店,后台很大,何况在这吉乐镇也就一个莫家酒楼。一个酒楼大厨为代表,也算是抬高了锦绣的脸面,当然了,这都是后来锦绣打听出来的结果。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而且锦绣所图长远。 所以锦绣便在君逸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唇角便绽开了合适的弧度来迎接郝大厨“怪不得今儿喜鹊枝头叫,没想到郝大叔如此给锦绣薄面,倒是锦绣不够诚意了”锦绣带着君逸和君阳紧走了几步,迎了郝大厨下了马车“郝大叔,这是家兄与家弟。” “郝大叔,小子君逸,带着弟弟君阳给您见礼了。承蒙大叔照顾锦绣,君逸感激不尽。” 小人儿君阳也笑眯了一双大眼睛“郝大叔” “哈呦呦,这可怎么说呢,你们几个太客气了,我跟锦绣丫头就是投缘,你们也别太客气了,还可以多多来往嘛哈哈不说我,我们掌柜也是十分看好与锦绣姑娘的合作的,这不么听说您新房落成,便打发我来送礼了,这就是锦绣姑娘的哥哥了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出了锦绣姑娘这样的人精。哈哈哈”郝大厨笑得十分爽朗,圆圆的肚子,倒是显得喜人了几分。看的出来他是高兴的。 “郝大叔,那就请上座了,还劳烦您给锦绣压压场子了。等这段忙完,咱们往后的生意多着呢。”君逸拉着君阳跟在郝大厨的左边,锦绣走在右边想了想还是将以后意向透露了些。虽说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筐里,但是就目前来看,与莫家酒楼可以继续合作,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东家。但是不妨碍继续合作下去,毕竟齐掌柜和郝大厨的人品还是可以的。 “锦绣丫头,你这脑袋也不知怎么长的,这么多主意呢怎么不给叔透露透露,回去好跟掌柜说一说啊。”郝大厨倒是没有觉得锦绣说的太随便,从当初听信了锦绣的第一张菜谱起,郝大厨对锦绣总是有些莫名信任。 “不出意外,冬天我们可以供给你们酒楼新鲜蔬菜。这是锦绣初步规划。”郝大厨还在震惊中就被兄妹三人介绍给了主桌的与村长和族中长老。 “郝老弟,我这么称呼没关系吧。莫家酒楼可是久闻大名。如今能见其人十分荣幸啊。我倒是没想到锦绣与你们还有合作,这丫头最近给我们惊喜不断呐”村长亲自给郝大厨倒上了一杯酒开了口。言语间都是真诚。 “无事,无事那我就叫你杨老哥了,杨老哥你不必客气,我老郝也就是跟了个好东家。不瞒你说当初我看这丫头也是惊讶的很,这小小年纪可真不一般那,尤其那菜。。。啧啧,才是真的绝了。我老郝就是干这一行得,可是这丫头我还得承认略逊一筹。”郝大厨回了神。看见周围村子里的辈分高的都在,倒是给锦绣撑足了脸面,但是说出的话也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周围的村民自打莫家酒楼的马车到的时候便都惊讶的很,十分诧异怎么李家还与墨家酒楼扯上了关系。便都高高竖起了耳朵听起了八卦。听到这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相信。 只除了村长与杨三叔,毕竟二人最近常吃李家饭菜,搞得回家食不下咽。墨家酒楼那日也吃上了一回,倒是没有意外。但是村民们可就炸了锅了,毕竟那可是墨家酒楼,在那里吃饭一顿可是好些银子,他们一年到了头也许都不够一顿的饭钱,以前也就是看看那高高的门户。没想到如今李家的孩子都与墨家酒楼有了合作。都在暗暗咂舌。啧啧称奇。一时之间,席间热闹非凡。: 第四十七章 浸黑的眸 郝大厨游刃有余的穿插于村里族长之间。一时风头无两给兄妹三人赚足了面子。再说兄妹三人,把君逸留下陪着首座的人们迎来送往,锦绣便把君阳教给无殇照顾,而自己则是在妇人之间穿插,小小年纪,把所有的事做的周到,赢得了不少赞叹。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锦绣全都受之,那一番风华惹得席间人们目不转睛。尤其是男孩们,眼眸锃亮,脸颊通红。这一幕直接让某煞神动了杀意。 子修正和君阳玩的开心,便感觉身边一阵森冷,不出意外的看了眼无殇,就看到了眼底肆虐的情绪。宛如墨汁入了清水,荡出一层层墨色涟漪。顺着这位爷的目光,子修就注意到了被人们注视的锦绣,一袭红衣,惊艳世人,可是偏有铮铮傲骨与人不同,怨不得这位爷深陷,只是不就是被人多看了几眼么,这就要杀人似的。抖了抖身子。叹了口气,哎呀呀,真惨哪,可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世的人儿不可能不被人注视啊,不知道还得气成什么样,不得承认,他有点幸灾乐祸。因为这位爷也有这个时候,实在让人想不到啊。 “我李家这一脉只剩我兄妹三人,君逸自幼立志读书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曾以为只有等十年寒窗苦读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的时候,才能给家人带来好的生活,没想到家妹更加出色。便有今日。往日升米恩斗米怨君逸都不想计较,世事总难全,但是君逸想为曾经养育我的土地做些什么,今日大喜之日。多谢大家恭贺,往后乡亲们还请多多关照。”君逸一番言辞没有多出彩,但是句句肺腑。他只是感谢曾经帮助过他们的村长和村民们。 “好啊,君逸小子,要说咱们穷苦人想要一个好前程,只有读书是一条通天路啊,要说别人我不信,你小子我可是从小看到大的。你能为村里着想,回报村里,村里也是感激地,毕竟,都只是为了活下去。好了,大家赶紧吃吧,这席面过年都比不上啊该吃吃该喝喝,无论这三个孩子再怎么出色,他也是我们青牛村的孩子,你们可都得照顾着,别再让我看见吴家媳妇那样的。记住了没有。”村长听见君逸的话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毕竟人老了就是人精,何况当了这么些年的村长呢。 “知道了”众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明面上至少是让人满意的。 “行了,该吃吃,该喝喝,要不一会抢不上了别怪我。”村长难得开了一句玩笑活跃气氛。“来来,郝老弟,刘兄弟,咱干一杯。”村长看着刚刚到的猪肉刘,也起了兴致多喝了几杯。 “嘿,杨村长,郝大厨,你们这也忒客气了,俺就是一肉摊子老板,这怎么当的起。”猪肉刘挠挠脑袋有些疑惑又有些紧张。 “嘿,刘兄弟,你这就没意思了,没听见锦绣丫头刚才说么,人家也叫你叔呢,这是敬重你,你又整这些虚的有啥意思,来,喝一个”郝大厨喝的有些多,猪肉刘为人爽快,倒是挺对郝大厨胃口,村长也是喜欢这个糙汉。推杯换盏,言语昏昏 这一顿饭吃喝到,太阳下山,月色渐沉才散: 第四十八章 人心 暖暖 君逸虽年少,也陪着浅酌了几杯,跟着村长热热闹闹嬉笑打趣了一番。 “锦绣丫头啊,我就嗝嗯哼先走了,你得来酒楼哈,别忘了”这是喝的一步三晃的郝大厨,就这模样也没忘记把掌柜交给他的话带到了,锦绣哭笑不得,君逸和酒楼陪着郝大厨来的小兄弟给扶上了车,又给驾车的小兄弟装了半斤酒和半块酱肘子“小兄弟,劳烦你跑一路,别推托,我知道你吃了,但是给家里人带回去尝尝,也算沾沾喜气,现在的天气,把这酒温上喝上一口挺舒坦的这一壶呢,是给郝大叔的,麻烦你了。。”君逸把小伙计拒绝的话扼杀在了摇篮里,把油纸包包的半只肘子和细绳拴着的酒塞在了人怀里。直接把人送车上去了,锦绣看着如今雷厉风行的君逸,也是自豪的。看着还没有回神的小伙计驾着车走远了。勾唇一笑,总觉得有意思。 “哎呦喂,今儿吃的真好,锦绣姑娘啊,今儿我老刘可借了您的光长了几分见识了,从前可怎么也没有想过能跟这些人喝上酒的。不说别的,咱们以后多多来往就是,如果你还看的起我这个糙汉,就叫我刘叔。”猪肉刘除了脸微微泛红,周身泛着酒气,没有醉意的样子,但是可以看出十分高兴,双眼亮晶晶的。拍着胸膛瓮声瓮气道。 锦绣和君逸对视了一眼“刘叔,你这说的哪里话,不是早就叫您刘叔了么,说的是啊,咱们多多来往,往后的日子多着哪,细水长流才好嘛,刘叔,这可是我给你留的好酒,也就几个人有份,嘿嘿。”锦绣拿过君逸手中的酒坛递给了刘叔。乐得刘叔笑的像尊佛。别说送的是啥,就算不送,这话听着心里也妥帖啊“那刘叔就走了,有空就来,反正离得不远,有事找刘叔哈。刘叔给你担着,别的没有,我这身上还将近二百斤的肉呢哈哈别忘了,你们还小呢,再聪明也不行。”刘叔捧着酒坛,牵着驴车调了个弯,上了车还不忘挥挥手,这让锦绣和君逸心里暖暖的,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村长是最后走的,看着杨三叔和杨三婶在帮衬着,无殇带着君阳也在帮忙,杜子修有些微熏,衣带渐散,别有一慵懒滋味,只是刚看一眼,就感觉到了杀气,虽然不是对自己,可锦绣明白怎么回事,不就一眼么,只是不小心看到的,至于么,翻了个白眼送给他。 没你好看。这是无殇在锦绣眼里读到的,那白眼也理解为了娇嗔。春暖花开带着解了冻的君阳继续忙。 “爷爷,三叔,三婶,真是多谢你们了,要不我们几个孩子肯定做不到如此妥帖的。”君逸看着坐在上位的村长,眼里是真切的感动。 “都叫了爷爷,又怎么那么见外,你们这几个孩子,爷爷喜欢,都不是一般人不说,聪明的紧,讨人喜欢。这是私下,在众人的立场,我是村长,而你们是村民是孩子,这些都是应当的。谢谢我可好说了,好酒好菜就可以收买老头子。哈哈哈”老村下抚着花白的胡子,满面红光,笑的中气十足,看的杨三叔杨三婶也是一乐。 村民们帮着收拾完了,有的带回了自家的锅碗有的带回了自己的桌子,不一会门前就利索了,锦绣把剩下的菜挑着给那些帮忙的人拿走了,得到了声声感谢,锦绣一直淡淡笑着,十分幸福。: 第四十九章 天空 君逸送走了老村长和杨三叔,眼看着热闹喧嚣的地方变得空荡荡,无殇扛着杜子修深深的看了一眼就走了,也没管子修哎呦哎呦的嚷嚷着,锦绣没拦着,拦着是要生气的,想着想着总觉得好笑,当初第一眼觉得是个煞神的男人怎么就变得这样了 锦绣拉着君阳坐在院子里,十月的天了,看着落下的夕阳,刮起了萧瑟的北风,给君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琢磨着,得找个借口上山打些兔子,天渐冷了,还是毛皮保暖,还好,赶在了入冬之前住了进来,这半个月把家里人都累坏了,大哥还要念书,收拾收拾大哥又要忙了,小弟也要去上学了,那这家里岂不是就剩自己一个人了,总觉得有那么点寂寞啊 “小妹,在想什么我都到了跟前了还没反应过来”打断了锦绣的遐想,睁开眼君逸已经回来了,少年已经颇具风骨,一袭白衣翩翩少年,一说一笑间,眉梢眼脚都是温和。 “哥”少女这一声大概是发呆的时间较长,嗓子有些嘶哑,但是糯糯的,总像撒娇似的,喊的君逸暖暖的,一手摸上了锦绣狗头,一手捏捏君阳的小脸,笑的一脸和煦却干着残害花朵的事,看的锦绣直黑线。 “哥,家里的事差不多了,等你收拾收拾就可以回学堂了,耽误的够久了,”锦绣直接打断了君逸的欺压行为。 “无碍的,哥可以帮忙两天再回学堂,你太累了锦绣,大哥心疼你,”君逸也不开玩笑了,一双大眼直直的看向锦绣,满眼都是认真。 “哥,没什么好收拾的,缺了什么我可以找无殇和子修来帮忙,哦对了,无殇把子修带走了”锦绣明白,可是她也同样理解大哥,这几日无论忙到多晚,君逸总是腾出一个时辰来看书,睡前总要温习一遍,锦绣也是心疼的。虽然灵泉很管用,最近大哥和小弟长得这么快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可是锦绣总是心疼自己大哥的。梦想还未实现,怎可停歇 “锦绣不喜欢大哥么,总是找无殇大哥”少年这语气泛着酸味,锦绣扁扁嘴有些难以置信,“大哥,你那不是忙吗,北大哥就像咱们亲人一样无碍的”锦绣看着君逸的眼神只觉得底气不足。 “好啦,逗你的,有人陪你忙就好了,那大哥就放心了,最近大哥的确是请了太久的假了,书都不知道教到哪页了,的确有些放心不下,君阳的启蒙好说,可以让他跟我去镇上,我们学院里也有启蒙的老师。明天我上学安排一下就好了,毕竟小阳会的挺多的。”君逸也斟酌着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君阳听到启蒙,原本昏昏欲睡的脑袋都清醒了,一双大眼眨巴眨巴看着你。 君逸手痒的很,没忍住揉了揉君阳脑袋,陪着姐弟二人在院子里仰着头,望着萧瑟的天空,原本瑰丽的村子渐渐变得有些寂寥街道上没有几个人了: 第五十章 空间山上 这一夜有人的心蠢蠢欲动,有人的心如水平静。早早地兄妹三人便安睡了。 锦绣躺在新床上,松软的棉被,柔软并不滑顺的被面,锦绣感觉胸膛中一阵阵暖流涌动,这是身体带来的渴望与温暖,上一辈子,锦绣在枪林弹雨中走过,扮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可是胸膛里那颗鲜红的心却从未有过波动,如若未有这一世,也许就那么麻木的过一生,也许就葬身任务中。却未想如今却又能体会这颗跳动的心。有些灼热有些躁动,却是异常的让锦绣觉得真实。 闭上眼,花香阵阵,流水涓涓,锦绣到了这里,闻着与外界与众不同的空气,只觉得心清目明,身体轻健,心念一转,便到了山脚,一路走过去,花团锦簇,硕果累累,丛林走兽,生物的百态在这里面淋漓尽致。抬头望上去,一阵云雾缭绕,阳光从云层透过,晃得锦绣不由得眯了眯眼。今夜心绪动荡,便想进空间游走一番,这一路的景致可谓是极美的,花中之王的牡丹,层峦叠放,魏紫,赵粉,姚黄,二乔。又有茶花的十八学士,六角大红,赤丹。锦绣一搭眼就看见的全是名种,微微咂咂舌,好家伙,这搁在现代那些爱花的脑袋打破了也找不到这么多,不知道这在如今这世界怎么个市场。数不尽的飞禽走兽,不论是珍惜物种还是随处可见的野味都看得到,时而走的飞快,时而慢慢渡步,刚刚还在小路边看到西红柿,土豆,青椒,韭菜之类的蔬菜,水果也不少,大概我没见过的也不少吧,锦绣停止了探索。这就是数不尽的宝库,也不知是撞了什么运,就这么落到自己手上。 这空间离万物生长,生生不息,除了没有人类,还有高产的粮食,未曾见过的水果,挑挑眉,看着一簇簇的黄豆,貌似这世界也没有人做豆腐。在吃的方面还是比较缺乏的,这一切的一切都要自己找个由头慢慢落实,手指不由轻敲,人手啊,还是缺可用的人手,也不知那自称泽瑞的什么时候才能忙完。还得继续发展,这一细细想来,发现可行的太多,赚钱的点子实在是张口就来,就是刚刚起步可能不稳啊。 带着无限的思绪,锦绣进入了梦乡,一夜好眠。天未亮,与往常一样,只是换了地方而已。如今兄妹三人全住在了小楼,前院几乎空着。洗漱,给缸里加了水,往锅里加了点小米和一小把糙米煮了杂粮粥,算是营养的,夹了蝶前两日泡的白菜,点上几滴香油,便去了院子里打太极。 刚起手式,就听见君逸起床了。锦绣微微一笑继续手里的动作,君逸出来的时候已经可以闻见粥的香味了。嘴角不由得翘起。抬手抚平了新衣的褶皱,背着布包施施然走向锦绣:“早啊,妹。近日早晚凉,需添衣” 锦绣看着某人装备的齐整,心里是十分满意的。听着关怀,心里也是暖暖的。:“哥也是,今天我和北大哥接送你,正好顺路。去镇上时我再去桂姨那给哥定个薄的披风,渐冷了,早晚省的着凉。”: 第五十一章 妖孽 某哥享受的听着宝贝妹妹的絮叨,享受的不得了,早就放下了布包跟着妹妹打着太极,心里熨帖的不行。锦绣看着不由一笑。 二人稳稳当当的打完了一套太极,天才蒙蒙亮。还是平时的样子,锦绣取碗筷,端出粥,又煎了五个鸡蛋,刚刚坐下,便听见前院传来拍门声,锦绣挑了挑眉毛,这两位,可真是守时。 “呦,锦绣丫头早啊,看着精神气不错啊,这天还未亮我便被这个变态给弄起来了,真是造孽啊。啊唔”子修打着哈欠伸着腰自顾自的便走进了院子,给门外那个煞神让路。 “丫头”这一声丫头带着数不尽的缠绵,又带着早晨刚开嗓子的沙哑,听的锦绣耳朵一阵热,微囧,便抬头瞪罪魁祸首,“呵呵呵”笑的那个妖娆魅惑,直看的锦绣差点化身为狼,恶狠狠的呲了呲牙,扭头把某妖孽拽进了院子便甩上了门。 “丫头,我好想你”某妖孽刚刚还一本正经的耍流氓,锦绣一低头就看见这货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那叫一个温软可人儿 “乖了,去洗手吃饭,我去去就来。”锦绣无奈的拍了拍某人的头,颇有几分急切的冲了出去撇了撇嘴,便收起了玩乐的脸色,恢复了煞气凛然,慢悠悠渡着步子去了后院。 锦绣也是去喂了羊,又喂了马,平复了某个妖孽造成的气血上涌。变成了平时那个淡然温和的锦绣走向了饭厅。 里面端端正正坐了三大一小,君逸正在端着碗分粥“来啊,锦绣赶紧吃,你这弄的什么泡菜好了我得尝尝。” 子修正正襟危坐恢复了清俊公子做派。无殇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子修,搞得毛毛的,正好锦绣来了。 “嘿,君逸这可惨了,这黑面神非拉着我去他家住,我也只能依他了。”某人正在捉的一手好死的路上越奔越远。 君逸微微一笑,盛好一碗粥放在了子修前面。粮食的香气很自然的勾起了众人的食欲,金黄的鸡蛋,外焦里嫩。在配上淡淡的小菜很是舒心。 在子修看来,虽然简陋,但是有着珍馐都没有的滋味。尤其这淡淡的氛围,让人倍感舒心。入口的粥并不粗糙,而是香糯粘稠,小菜脆爽可口,酸甜适中,煎蛋更是吊人胃口。实在是太让人舒爽的想谓叹。 抚了抚微涨的肚子,杜子修笑的开怀。多久了,自己没有感觉到这种温暖了,这种环绕着淡淡温馨的感觉。只想沉溺。 几人收拾了饭桌,君逸抱着君阳,无殇去套了马,几人便朝着镇子上走去。 杜子修靠着车辕,嘴里一声声舒服的叹息,像只需后吃饱了酣睡的猫咪。 十月,晨起的阳光并不灼热,一辆马车走在路上,三个风采万千的男子坐在马车前面,一个冷峻如神,一个飘渺如仙,一个俊秀如精灵,或坐或倚或靠,正是锦绣一行。还好时间还早,街上人们不多。不然这三个妖孽走到街上会惹来怎样涌动的人潮锦绣不敢想象。: 第五十二章 各异风情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不能因为世界不同时间不同就会有所改变。不得不说,锦绣着像了, 无殇自是不必说了,一身冷漠煞气凛然,再俊美的外表在无殇看来也不是给这些人看的,所以那煞气不要钱的放。自己的颜只给小锦儿看就好了。若是他独自一人走说不得人们都要绕着他走路。只是周身的二位风采各异。让人们忍不住观望。 子修在外人面前总是似模似样,收起了在家那二货的潜质。一身俊秀灵动的姿态都要闪瞎人眼,搞得锦绣在心里吐槽,兄弟啊,你是男人啊男人 君逸这半个月虽说在家里帮忙,但是也没做什么力气活,毕竟锦绣是不可能同意的。这半个月羊奶喝着,灵泉喂着,这个头窜的快不说,皮肤都白净了不少,身姿如那青竹般挺拔修长又飘渺如仙。本就是温暖和煦的人,唇角常年泛着一抹笑。不知迷惑了谁的心, “咯吱”一声,书院的门口停下了一辆马车,君逸从上面走了下来,把缰绳递给了无殇,自己便对从马车里面探出头的锦绣和君阳道:“妹,阳阳,我先走了,你们在家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累着了。”君逸带着温暖到眼底的笑容对着探出车厢的两个脑袋的主人道, “知道了,大哥,你也是,晚上我们来接你回家。中午吃的好点。那我们先走了。”锦绣拉着君阳给自家大哥摆手,无殇自发的掉了车头去某人家里。 某人还在靠着车厢酣睡,不知道他的好兄弟整合谋他的丫头榨取他的剩余价值。 “起来了,快点收拾行李。把你的工具都带上。”一个寒风拂面的声音惊醒了正在酣睡的猫。 “恩哦”某人迟钝了半拍。“为什么要收拾工具啊我就是去你家住几天,你这个煞神还不让我去君逸家住,扣死你得了” 等某人反应过来转过身就是控诉,却被看见的卡住了喉咙。 只见两大一小正毫不见外的坐在了他家的桂花树下,男孩在给女孩倒茶,喝茶的女孩温雅恬静,茶香袅袅,那一丝热气蒸腾了谁的发,模糊了谁的眼,干渴了谁的喉咙 某人清了清喉咙,无视了某煞神释放着杀气的眼神“嗨,我说你们几个,这都喝上茶了才叫我,不够意思啊,说清楚吧,怎么还叫我拿工具什么情况锦绣家缺的东西我们不都列了单子,一会我们挑完了找店里的伙计拉过去不就得了。怎么有哪些不合心意”后面的话明显就是问的锦绣,一双杏眼只看得你嘴里的茶上不去下不来。 舒缓了一番:“不是的,是锦绣有些事与你商量,准确的说是合作,不知杜大哥有没有兴趣。”锦绣咽下了那一口茶,拿出帕子压了压嘴角,从广袖中取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张。 杜子修眼里大刺刺的流露出疑问,看向那个眼里只有某女的某煞神,某煞神连个眼角都没施舍给他,只能看向了某女子。: 第五十三章 与子修谈合作 锦绣淡笑着点了点头“不妨看看。” 子修只好收敛了不着调,多了几分严肃的打开了那张纸。之间那纸上画的全都不是他所见过的物什,但是纸上所描述的就是人们生活中必不缺少的生活用具。 子修眼睛瞪大了几分看着纸上那从未见过的设计与构思。纸上把所有木材的比例标注的清清楚楚,所有的功能也都有所标注,正是因为这样杜子修才诧异震惊, 放下了纸上,呼吸显得有些急促。接过锦绣递过来的水一口就吞了下去。 “这图纸是锦绣你画的”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 “是锦绣画的。有些想法,便画来与杜大哥看看,不知可否行得通”锦绣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淡淡的好笑,大约所有的艺术人员都有几分狂热,看见从未见过的样式与东西都免不了激动的。 “行,太行了。我说你这丫头脑袋怎么长得,差不多就行了吧,让我们这些男人怎么活。话说,你还有别的点子么”前两句还有几分嫉妒,后来就是献媚了。 “走开,离丫头远一点。”某煞神十分不给面子的把某个不要脸的给弄到了一边, “我说,无殇,别介啊,这是正经事,这不是谈生意么我得好好和锦绣说道说道。也不知道这脑袋怎么长的。一次一次打击我啊。让我堂堂男子汉情何以堪啊话说,锦绣咱们合作之后你会继续提供图纸吧有很多吗”杜子修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锦绣,满眼都是期待。那样子你要是说了不就是对不起他给了他一万点伤害。 锦绣压住了抽搐的嘴角:“会的,想法还是有的。我们可以打造一系列产品。如果有布庄和绣娘合作就更好了。不知道杜大哥有没有相熟的人或者自己有店到时候利润就不是一小点了。这一系列产业我们就可以垄断了。发展全国境内都有我们的分店。锦绣不才,虽不精通手艺,可是这想法还是不少的。”少女恬静,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就有不可忽视的威仪。没有故作女儿姿态,捏裙子擦凳子。只有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偏偏那一番做派就能让人赞一声好一个铁骨铮铮。 杜子修看的有些痴了,他生在商家之家,虽算的上大户,可家里和乐太平。母亲温柔软语,爹爹对母亲也是百般宠爱。 虽然在家里备受宠爱。但是一生太过顺遂。因为父亲想让他继承他的衣钵便把自己打发出来历练。自己这般大见过的所谓大家闺秀名门公主不在少数。都是那般姿态。莲步轻移。摇曳生姿。一走一动都是小心翼翼的。走到哪都是香粉扑鼻。手里拿着帕子。病弱娇娇的,实在让人腻歪。 突然有一天让你看见不一样的景色了。你说怎么可能不惊讶。这般与众不同不提,那气质那姿态那智商妥妥的碾压啊。就连自己都是发自内心的赞赏。可惜啊杜子修斜斜瞥了眼无殇,被狼盯上了。 哎怎么说,是他眼光好,早早就定下了还是说,有缘无分呢怎么这么一想心就有些痛呢: 第五十四章 伊人心不在 情丝付谁来 无殇淡淡的抬眼看了一眼杜子修,只是那淡淡的一眼就让杜子修觉如同那寒冬里的冷风吹过般冰冷刺骨,汗毛根根竖起,头皮有些发麻。是啊,这煞神惹不起,更何况兄弟的心上人怎么能不能觊觎。人家更是两情相悦。这心还是收收好。这么一想心中郁气散了几分。是啊,伊人心不在,情丝付谁来 “有的,锦绣。看你这好点子应该是不少,我觉得我们合作范围我觉得很广,虽然说我杜家在这北域王朝比不上墨家,但作为商贾也算是数一数二了,我们杜家经营各种店铺酒楼,驿站什么的不胜枚举。各个行业都有涉猎,怎么样可有兴趣”杜子修理清脑中思路便不再纠结,何必去奢望一个没有结果的感情呢。便又恢复从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你要说他没心没肺偏偏那眼里流动的全是精明,所以说,不要看外表。因为你永远也想不到那一层皮囊下掩藏的是什么。 “倒是没有想到杜大哥家世非凡,既然我们相交,自然有好点子向着自家人。更何况原本我就想着与杜大哥合作,只不过在一切都美好的前提下更顺遂那自是高兴。既然这样那就下一项。杜大哥,我希望合作时限为十年。合作期间,所有我出的设计图,之后成品销售,每一份我都要从中抽三成。每月一结账。但是如果我个人之后再开店的话。请恕锦绣不能倾囊相授图纸。但是也不会使用提供给杜家的图纸,这些十年间红利都相当于买断。看情况锦绣还会适当的与杜家合作,毕竟都是朋友,在不妨碍自己的前提下,锦绣并不吝啬。”锦绣倒是没有想到杜子修有如此家世,这可以省不少事,而且一切发展更顺利。如今自己不适合发展太大,合作一番倒是可以。锦绣感叹了一下,人品大爆发啊。原本只道是家世非凡,虽说无殇着他们到家里来的时候院子里都是木雕和材料,但是现在可以想象出应该是他的兴趣吧,原本到锦绣家还羡慕君逸那般神仙生活,现在想来可能就是羡慕他自在吧。毕竟再如何那般家世也是身不由己的。 “锦绣丫头倒是心思通透,这些条件我可以做主同意你的条件。只是凭锦绣姑娘的头脑想必自己开店太简单了,子修只是遗憾合作时间太短。而且还指望锦绣你指点一二呢”杜子修倒是没有为难,毕竟这是双赢的局面,而且条件可以接受,心头小人正在狂吼。嚯哈哈哈哈。老头子,你准备好夸奖我吧。 “哦不知杜大哥指的是什么若是这些设计图的话我画的清晰明了。一看便会。”锦绣有些诧异。杜子修为人可以看出,虽面容俊秀,但是性情豪爽,不拘小节。至少是在熟人面前,那智商是不用怀疑的,为人玲珑剔透,智商绝对妥妥的不用怀疑,不懂有什么请教自己。: 第五十五章 子修的请求 “就是你的聪明脑袋瓜了,咳咳,子修不才喜欢这些木雕雕琢。但是自从见过锦绣的图纸之后,在下就被深深地折服了,所以锦绣指点一二吧,好不好”前边说的一本正经,后来越说越献媚,那一脸表情直教无殇不忍直视,非常放心的让锦绣看着杜子修那张衰脸,毕竟,这形象被他毁的差不多了,本来他全身上下也就这张脸能看了,现在这张脸被蹉跎的,无殇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也不再释放杀气了。安安静静的伺候锦绣喝茶。如玉的手指卷着锦绣的发尾自己玩的有趣。 锦绣原本只是眼角抽,现在嘴角也在抽,尼玛啊,有没有搞错,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把自己糟践这样呢。至于么,我有说不么。嘴角扯起一抹温柔的笑“杜大哥,好说,你和无殇是朋友,我大哥也与你一见如故,这些都不算什么,锦绣知无不言。毕竟现在看着是比较新鲜,但是这些样式也容易被模仿,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打的一个出其不意和好的口碑。在艺术的道路上是没有尽头的,只要不断发掘才能发现它的新奇,就比如这个沙发,原本我们是跪坐着的,后来便可以坐着,那怎么坐更舒服呢,呐,现在就么一排就是进步了。”锦绣打着最简单的比喻,却照亮了杜子修眼前的路,毕竟以前一直局限于一个圈子里,怎么才能把他做的更精细,美观,却忘了本质。 少年越想眼睛越亮。无殇懒得理他白痴的模样“小锦儿,拿着单子咱们自己挑,之后再让他算账好了。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咱们一会去买。别理他,让他自己傻一会儿、”说着揽着锦绣自顾自去了之前杜子修带他们去的后院,二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了阵阵桂花香。徒留坐在树下的少年,笑得一脸痴傻。 等杜子修反应过来的时候,无殇与锦绣二人正在里面挑的起劲儿呢,周身冒着粉色泡泡。甜的人发腻,杜子修看着北无殇那么无底线无下限的样子也是跌掉了自己的下巴。撇撇嘴,默默在心底画起了圈,诅咒道,叫你们虐单身狗。 收拾心情,杜子修去书房拟了合约,就等锦绣签字,沉吟了一番磨起了墨,写了一篇不短的信,用特殊手法封了信加了密语便叫了声“杜一”只见一人出现在房间。如玉少年,面容冷酷。一身黑色劲更是显得没有人情。黑衣少年也就是杜一装接过了杜子修的那封信。而杜子修则毫无意外之色。要是锦绣看见的话也只会说声果然不简单罢了。 “亲手交与我爹”杜子修一脸严肃对着杜一交待。这样的时候非常少。杜一冷声道“是”说罢,便不见了踪影。而杜子修则斜倚在了书房的太师椅上,十分懒散没形象“这一趟历练,不白来,认识个了不得的家伙,又来个这么有意思的生意伙伴,哎呀哎呀。真是开心。”: 第五十六章 舅舅 舅妈 柳树村,茅草屋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拎着一个麻布袋往里面挑捡着东西,旁边一个妇人也帮着挑挑拣拣“月生哥,多拿点红薯吧,红薯扛饿,能做饭能当菜。也不知道他们兄妹几个这段日子怎么样了。我娘又走了,哎也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那男人听着妇人如此说道,心里就不是滋味“孩子他娘,是我不好,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还得拉扯我妹子的孩子。但他们都是好孩子,一个个都出息。一定会孝顺你的。我也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还有咱们的孩子,咱们一家人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老大也要及冠了。以后日子慢慢就好了。” “我知道,不怪你,再说了,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这些孩子挺省心的,哎没爹没娘的孩子怪让人心疼的。只是我娘没了有些伤心。没事的,月生哥,赶紧的吧。赶在天黑前回来。我带着孩子们和爹娘在家等你回来吃饭。”妇人擦了擦湿润的眼眶,笑了笑,虽一身简陋,但是十分和善,一个简单的农家妇人,这一对夫妻正是君逸三兄妹的舅舅,舅娘。 此时的锦绣正在书房与杜子修签订合约。而无殇则把着锦绣的身旁,倚着榻,一如丛林中享受着午后太阳的豹子,慵懒又迷人。捧着一盏茶慢悠悠的用茶盖荡起了漂在水面上的茶叶。一身惬意。直看的杜子修在心底暗骂不已。这是在嘛啊这厮的底线被狗吃了吗这不会是假的吧当初那个满身冰寒煞气的少年呢还给我 没人知道杜子修心底的小人如何咆哮。锦绣核对了杜子修的合约便签了字。而杜子修了的注意力则完全在锦绣的字上,一双杏眼本就大,因惊叹不由显得有些像猫眼,又圆又润。直看的锦绣都不由得有些手痒痒了,当然了,锦绣的冲动不可能付诸行动。因为在某姑娘露出赞赏的眼神的时候,便被某煞神捧住了小脸面向了自己。只剩下杜子修一人在那里感叹。 “锦绣锦绣,我说,你这丫头,这一大字好风骨啊,霸气凛然又洒脱飘逸,好字好字,再写与我几个,等我回了家中好与我家老头子显摆显摆。不是我说,锦绣,真有点忍不住佩服你,但是你太厉害了,要杜大哥干嘛啊,好没用啊”少年原本兴奋的脸颊泛红,后来就忍不住沮丧,耸拉着一张小脸,十足被打击到的表情。 锦绣和无殇两人就看见杜子修一副惨兮兮被人抛弃的表情,像一只软糯糯的小奶猫一样。十足让人喷笑。 “别耍宝了,应该够你忙的了,看来你真是有精力”不管某人被打击到的表情,无殇面无表情的继续毒舌“看来你短时间回不去青牛村了,就不来接你了。我和锦绣就出去继续买家什了,不用送了。”说着揽着锦绣的腰施施然的走了,锦绣没发表任何看法,自家男人生气了,自然的顺着着,对着杜子修耸耸肩就跟着走了。: 第五十七章 男孩 不顾后面的哀嚎,二人把马车寄存之后,便溜溜达达的去集市挑拣家里需要的东西。 深秋的风吹过,微凉“无殇,去桂姨铺子吧,天冷了,一人添件披风。”锦绣转头看着身旁慢慢悠悠有着的无殇。这人只要一在外边便是这般周身冰寒,闲人勿近的样子。“好”只是一转头一个字的瞬间,却是满腔柔情都在眼里。 街上行人无数,呦呵声,喧闹声,但是二人周身就像是自成一个世界,无人能插足。男孩周身冰寒也掩盖不住俊朗的面容,女孩稚嫩也掩盖不住的雍容,一高一矮,一黑一红,无比和谐。 锦绣走到转角便看见迎面跑来的小孩,一身褴褛,跑的磕磕绊绊,“站住,小兔崽子,还敢跑,再跑我打死你。站住”后面追着一群骂骂咧咧的壮汉。 “救我,姐姐我不想死。”小孩跑的跌跌撞撞,眼看h着就要摔倒在地,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没有等到疼痛的到来,却闻到了一阵馨香,淡淡的,有些清冷,但是却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了几分,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扶着自己前扑的身体。只来得及说这一句,便听见身后脚步声渐近,抓住了眼前唯一的出路。 锦绣眼神无波的看着眼前的孩子“为什么追你” “我是被卖的,我逃了出来,姐姐,你买我吧,我什么都能做,你买我吧。”男孩虽然害怕,但是没有慌乱,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也是妹妹的希望。 “哦你这么小,会做什么” “我可以学,我的忠诚都奉献于您。”男孩直接跪倒在地,满眼希冀。 “小兔崽子,还敢跑,妈的,累死爷了,还挺能跑,你妹妹哪去了看你还跑不跑了”一群拿着棍棒的壮汉跑的呼哧呼哧,领头的完全忽略了两个站在面前的男女,只有这个害得自己跑了好几条街的兔崽子。气儿没有喘匀,拿起棒子就对着男孩打了下去。 “碰”断裂的木棒飞出了老远,却没有打到该打的人,“妈的,谁敢坏我海哥的事活腻了。”没有打到想打的人,让本就暴怒的男人觉得自己威严受到了挑衅,没等看见面前是谁,嘴里便已经习惯性的开骂了。话音刚落,自称海哥的便飞了出去,前后不过几秒。 而海哥只下意识的骂了出去,没等抬头看哪个胆子肥的敢拦着自己,便感觉肚子一痛,整个人便飞了出去,没错,是飞,只不过飞不过一秒,救落了地,呕出了胆汁。 周围静的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哼找死”无殇拍了拍衣襟,动作优雅的仿佛名门公子。明明不过深秋的风,那些人却觉得周身仿佛置身冰天雪地。那朱红的唇轻启,吐出的字却仿若刀剑凌迟。 锦绣一声轻笑“喏,他和他妹妹二人,我都买了。” 那领头的听闻此言,连呕吐都忘了,直愣愣的看着站在他们中间的少男少女。: 第五十八章 妹妹 “你要买”反应过来的领头看了看面前的那对男女,有些愣愣的开口。 “是,我要买,他和他妹妹,多少钱,把卖身契拿来。”领头的只看见那个年岁不大的丫头,笑眯眯的对着自己说,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亲切,只觉得冷的刺骨。 “可以可以,二十六两就可以,这小子二十两,他妹妹六两。这是卖身契。”领头的扑楞扑楞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听见锦绣的话犹如开赦一般,跟身边的男人拿出了卖身契。那模样倒有几分迫不及待。 “啧啧,喏”锦绣颇为有些没兴趣的啧了两声,从空间拿出了二十两的银票。又拿出了六两的碎银看向了男孩。 男孩一直都看着锦绣与无殇,所以锦绣的目光一到,他就看见了,没需要锦绣来口,他就上前接过了锦绣手里的银子。毫不畏惧地走向了那个曾经打骂他虐待他的人,目光没有躲闪,脚步没有凌乱,拿过了卖身契便自觉的站到了锦绣的后面,尽管无殇那冰冷的目光给了他警告, 锦绣挠了挠无殇的手心,安抚下这个不管什么对象都能吃醋发飙的人形武器。 “带路”锦绣带着几分温和的看向了小男孩。没有理会后面还在胆战心惊等着二位发话的打手自顾自的拉着无殇跟在小男孩的后面。徒留后面的人毫无形象的摔倒在地,那群人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浑身是汗,被这深秋的风一吹,更是彻骨。 “妹妹,出来吧,没事了”此时无殇与锦绣正站在一个有些阴暗的胡同里,那个小男孩带着二人左拐右拐就到了眼前的地方。 小男孩对着锦绣二人告了声罪就带着几分急切走向了堆着杂物的角落。只见他轻声慢语的掀开了一个破竹帘盖着的木箱,没等他话语落就从里面传出了一声犹如猫叫的小声“哥哥,是你么”然后便从里面钻出了一个有着瘦弱的女孩,明亮的大眼,只是脸上却有一道煞风景的鞭痕。犹如蜈蚣在脸上蛰伏。锦绣明白了为何这姑娘这么便宜的原因。 “妹妹,出来吧,没事了,我找到人买我们了,这两位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主人了。快些出来见过主人。”男孩眼瞳闪烁着几分不安。但是还是口齿清晰的让她明白了眼下的状况。 “主人”女孩眼睛虽然明亮但是包含怨恨,只是看向锦绣只是带着疑惑。周身冷漠,像是把自己圈近了那一方小天地。就着男孩递过去的手出了那个破旧的木箱,像是找到了依靠似的拉着男孩的手微微颤抖,似激动,似惊喜。 “骆萧,骆玉,见过主人”女孩看着自己呵呵的眼睛,得到了答案,二人毫不犹豫的跪在了这个小巷的地板上。尽管衣衫褴褛,但是腰背挺拔。 “走吧先给你们买些衣服,再吃些饭,等哥哥下了学堂接了哥哥便一起回家。”锦绣和无殇看着二个半大孩童紧紧牵着的手,声音更暖几分。宽大的衣袖掩盖了里面二人紧紧牵着的手。 兄妹二人眼眶微红,尤其是骆玉,打这脸坏了,谁见了她眼里都是憎恶与恶心,如今见到这样犹如天神的男女,没从他们眼里看到厌恶与恶心,还说带自己和哥哥买衣服吃饭,想到这里,少女嘴角有些颤抖,她还说带我们回家: 第五十九章 做你最坚实的靠山 深秋,阳光依旧,一对男女走在小巷,男的一身黑衣高大俊美,女的一身红衣飒爽惊艳。后面跟着两个半大孩子。走得不紧不慢。“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等到落实我就不在与人合作了,我想富甲天下做你最坚实的靠山。”锦绣的语气称得上平和。 可是无殇听着这样的话语,只觉得胸腔的心脏好似要跳出胸膛,身体里奔腾的血液好似岩浆喷发一般涌上脑袋,他觉得他一直引以为豪的冷静没有了,他不知道的是他周身的冰寒也不见了。 “锦绣”原本稚嫩但是肃杀冷峻的脸突然有着呆滞。反应都慢了起来,只见他的脸越发红。好似要蒸发身体的水分一样。看的锦绣好笑又心疼。 “锦绣小锦儿”无殇猛的回头把锦绣拥在了怀里。有些无言。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是谁,只是刚才那一瞬就像炸雷响在了脑子里,然后在脑子里炸开了千朵万朵的花。他好激动,他不是欣喜那富甲天下,他欣喜的只是她,她是他的骄傲,他知道她不是平凡的人,没想到她会为了自己做到这般,这种语气,即使覆了这天下又何妨的霸气,他庆幸,他早早遇到了她,彼此拥有了对方。 锦绣回手抱住了对方,把脸埋在了无殇的胸膛里,吸取着彼此的气息。一只手还在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背,帮他平复心情。“无殇,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做到最好。我会是你的骄傲。”锦绣说的很直白,很霸气,听的无殇忍不住乐了,直起了身,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锦绣的鼻子上,彼此气息纠缠,“我知道,小锦儿,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我也是你最坚实的依靠,不要太累,我会心疼。”无殇笑的温暖甜蜜,狭长的凤眸弯成了狐狸状,原本抿着的嘴角也忍不住的上扬,这一笑犹如百花盛开般的惊艳,直让锦绣看的呆傻。 却让无殇笑的更是开怀,这一刻的他仿佛魅惑人心的妖精,一举一动都好似勾引,锦绣忍不住紧了紧喉咙。却见无殇广袖一甩,只把锦绣往怀里一揽,不复魅惑反而霸气张扬,揽着锦绣腰的手一直紧了又紧,像是揽着易碎的宝贝,小心再小心的呵护。慢悠悠的继续走着。但是周身的气息却像是卷起了狂风,人人都选择避其锋芒,不敢窥视。 身后紧紧跟着的两个孩童满眼的崇敬与祝福。骆萧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一对男女的绝世锋芒,他突然庆幸,拐角撞的是她,命运叫他遇见叫他追随,兄妹二人此时的心意相互传递,更加坚定。 “桂姨,帮我给这两个孩子选些衣服,从里到外再到鞋子,再给小姑娘挑些丝巾做面纱,再来几套被褥。”锦绣笑的和煦,揽着两个孩子的肩膀把他们带到了成衣架前让他们自己挑,两个孩子有些扭捏,有些欣喜。大大的眼看着眼前颜色各异的衣服,盛满了欢喜和小心翼翼,骆萧看见了锦绣鼓励的眼神便拉着妹妹商量起来。 “呦,锦绣姑娘,这是”桂姨看见锦绣高兴的很,这可是财神爷,不说买东西的劲头就说那每次拿的图样都足矣让人惊叹了。看了看无殇,默默的吞了吞口水,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的上了。: 第六十章 礼物 “自家人,对了桂姨,帮我拿两匹中年男人穿的,两匹女人穿的,再各来两匹少年和姑娘的布,颜色帮我挑些素色的。劳烦桂姨再借我笔墨纸砚。”锦绣想起了之前家里过的困难,但是舅舅家就算过的再不好,也会给自家拿些口粮,锦绣自打来到这儿还从没见过,这些日子忙着盖房都忘了,但是这不妨碍锦绣对这家人有好感。前段时间有人说是舅娘的母亲过世了,一家人都去了别村奔丧,所以这舅舅有些日子没来了,大概也不晓得自己的变化吧,想到这锦绣笑了笑,估计舅舅会吓着吧。 “这是给舅舅舅娘买的,房子盖的仓促,没有通知舅舅一家,前些日子听说舅舅一家给舅娘的母亲奔丧了。咱们闲下来了,我想着该去看看了,舅舅人很好,待我们不错。”锦绣对上了无殇疑问的眼睛,便解释了一番。接过桂姨拿来的纸,无殇自动接过了磨墨的活计,守在了锦绣的身边。 锦绣想了想按照记忆里的样子给现在披风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变。无殇的料子颜色一如既往的玄色,锦绣在上面加了层层叠叠的云,像是要溢出来一般,细致的去瞧,你会觉得那层层叠叠的云层里面好似藏了一个凶兽,正在对着天地咆哮。给君逸的添了几株翠竹,淡淡的青色翠绿的竹,温雅又清爽,给君阳的可爱了些,上面画了一只q版的狼,圆滚滚的白狼在藏青色的袍子上更添几分灵巧。锦绣自己选择了大红,上面大朵大朵的曼陀罗,妖冶华美。给家里的新成员,两兄妹做了两个一样的,骆萧是蓝色,骆玉是紫色。空谷的幽兰,两种不同的韵味。还算衬他们这个年纪,锦绣非常满意的把图纸递给了刚刚忙完的桂姨。 桂姨三十多岁原本有些浮肿的脸,见着这几张图纸,呼吸都有些粗重了,但是看了看锦绣的脸,还是压了下去“锦绣姑娘放心吧,我一定给给你用最衬这个图纸的布料。三天之后就能来拿。”桂姨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看着有几分好笑。 “有劳了,桂姨,多费些心。多少银子” “一共十六两四钱七十八文,就给十六两四钱就好,那披风的布料给您用最好的。”桂姨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还不忘给抹了零头。 “多谢了,那锦绣三日后再来。”四人把大包小包的送到了寄存的马车那花了些功夫。“午时都过了,马车就牵着吧。咱们去莫家酒楼吃些饭吧,骆萧,骆玉正好可以去那里洗漱一番。”被锦绣点到了名字的二人明显有些紧张。听到是让洗漱便下意识挺直了身体。 “锦绣姑娘,您来了快里面请”上次接待过锦绣的小二认出了人,忙利的就给领到了楼上。 “今儿来吃饭,来几样招牌就行,劳烦小二哥,带这两个孩子去楼上洗漱一下。”锦绣拿出一粒碎银,塞进了有着推拒的小二手里,兄妹俩自觉的拿着新衣服去了楼上 : 第六十一章 岁月静好 “打算培养这对兄妹哥哥沉稳有些聪明,妹妹薄凉狠辣,倒是不错”无殇拎起茶壶,带着几分闲适的姿态给锦绣面前的茶杯满上了一杯茶,不多不少刚刚好,一片茶叶在水面上打着旋,衬出了几分岁月静好。虽是疑问,无殇却是肯定的语气,给了自己的意见。 锦绣浅笑,端起了无殇倒的茶,花瓣般的唇轻轻吹过茶面,一样的闲适悠然“嗯,先留在身边培养,做个亲信,年纪不大不小,六七岁这般做态,不错了”少女笑颜如画,给这一室的寂静增添了几分颜色,二者眉目相对,不曾亲近,但是足矣见识其中默契。 “慢慢来,这地下势力培养还得费些功夫,现在就是缺人手但是一切还得循序渐进。”无殇看着眼前的少女,忍不住将修长的大手覆上锦绣如同缎子般的发。用手心去感受掌下的手感。玲珑剔透的玉簪造型简单,就那么斜斜插进那束发间,看着好似没有像时下的姑娘们那般在头上做百般花样,好像就是那么随意的一束,却好似夹带了超脱了世俗的洒脱之态。包厢临街的窗微微开着,带着些许的喧嚣,一阵阵风儿吹过锦绣的发丝增添了几分妩媚。看的无殇心痒痒的,掌下就有些不老实,修长的手指穿过发间,一绺一绺的缠绕在晶白如玉的手间。好似两人在缠绵,不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暧昧。 乖顺的点点头,锦绣手肘拄着桌子一手撑着下巴,带着几分宠溺和纵容看着无殇玩弄自己的头发。看着他那不同于猎人的手,也只是一扫而过罢了,想问什么,猎人的手不该是这样是吗,谁人没有秘密呢端起茶杯抿了抿,眼睛微眯,早晚会知道的 二人之间的氛围无比契合,即使不说话也只是感觉淡淡的温馨流淌而过,而不是尴尬无言。 “嘟嘟”的敲门声打断了室内愈加和谐的气氛。“进来”无殇撇撇嘴不满,还是出声。“主人”两个小人推开门,洗漱一番换个衣服就精神了不少,如果忽略掉骆玉脸上的疤痕,这两个孩子绝对是对可人儿。虽不完美,锦绣却可以修正,塑造,相比起时下的暗卫,她更喜欢培养自己的手下,像以前那样。想到这里锦绣眼神微微一闪。 “不错,坐吧菜应该快好了,你们俩该饿了吧别叫主人了,我姓李,名锦绣,可以叫我锦绣姑娘,他姓北,叫无殇,都是自己人。家里人回去介绍,既然决定跟着我了,以后忠诚和服从都是第一位,详细的我会回去再与你们说。”锦绣对着两个孩子算得上亲切,那态度如沐春风般温暖,当然如果忽略旁边的人形杀器的话。 两小孩夹带着欣喜有些拘谨的坐在了一边。“客官,菜来了,水晶肘子,烤鸭,蛋花汤,红烧鱼锦绣姑娘几位客官慢用。”小二伶俐的报完了菜名,便要退下,锦绣叫了一声小二哥,便扔过去一串铜币。小二喜滋滋的道了谢,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舅舅来 两个小孩吃的小心,却十分欢喜,虽不曾说话,在瘦弱的脸上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却透露出了这个信息。锦绣给兄妹俩一人夹了只鸭腿,在孩子还没张口的时候便打断了“吃吧,无碍的,咱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忠诚就好。” 兄妹俩忙不矢的点头,大大的眼里净是汝慕的光,锦绣的心软了软,给眨着眼放着电的无殇添上一碗汤就自顾自的吃了。 “锦绣,怎么来了也不叫叔一声呢”锦绣四人刚从楼上下来,便听见了郝大厨有些哀怨的声音。 “叔,路过带这两个孩子换身衣裳吃顿饭,您这么忙没想打扰,来,骆萧骆玉,你们随我叫郝大叔”锦绣把兄妹俩叫到了身前,骆玉戴上了之前买的面纱,倒是大方了不少,和骆萧坦坦荡荡的见了礼,得了郝大厨的夸赞。兄妹俩有些不好意思,赢来了善意的哄笑。 与郝大厨一番闲聊下来也花了些功夫,还跟掌柜打了一会太极,让他惦记惦记未知的东西,惹来了郝大厨的嘲笑。告辞了热情的二人组,便带着二小不紧不慢的走在街上继续扫荡。 “不知道君阳今天顺利不顺利,大哥提前带着他去书院倒是也好,家里最近忙,没人陪着总是不放心。”无殇听着锦绣的絮絮叨叨,心里熨帖的不得了,他喜欢这样简单的日子,可是实事不允许,做普通的人没有办法保护她,没有办法让她自由。她不一样,是展翅飞翔的鹰,而不是囚笼里的鸟。他渴望权利,只是想给她一个安全的生活。广袖下是从未分开的手。 “放心吧,君阳虽然跳脱,但是也算好学,伶俐着呢。不用担心。”不管无殇心里怎么高兴那个破孩子终于不挡路了,还是得劝着心尖上的人。一脸的宠溺与甘之如饴,即使无殇在外面一向冷漠,但是双眼犹如燃烧般炙热,饶是锦绣,也不由得脸颊红了红。 无殇心里的小人笑的更是猖狂了,心里美滋滋的,拉着锦绣到了一个摊子前,锦绣愣了愣,就看见无殇拿起了一个白玉雕的镂空造型别致的簪子,锦绣心里涌上几分甜蜜,小女儿姿态等着心上人给自己戴上了发簪。看着无殇眼里的赞赏和爱恋,满足的不得了。 “小哥儿,眼神真不错,这簪子真配这小姑娘,高雅的很哪。是你未婚妻吧,你们俩真配啊。”买簪子的是个大伯,看着眼前的男孩女孩也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由得赞了两句。无殇高兴了,付了钱还多给了些直接让锦绣戴着簪子走了。 一路走走停停,买了不少东西,全都让他们送到了墨家酒楼,马车也停在那里。回去便能装上车,方便的很。一路上锦绣买买买,无殇就跟在后面付钱,小件的拿在手里也有了不少。 看着时间不早了,便取了马车一行四人去了书院,接了君逸和君阳,一路上介绍了骆玉和骆萧,讲了他们的身世,君逸和君阳一向听锦绣的话,除了有些愕然便没别的了。一脸温和的自我介绍了一番。君阳多了个小伙伴开心的很。锦绣教兄妹俩认识了君逸和君阳,也让他们叫名字,二人便不,非要大少爷和小少爷,无殇也成了无殇少爷。锦绣成了锦绣小姐。看着二人倔强的小眼神,锦绣就默认了。 到了山脚下,就见家门口有个人蹲在门口。君逸和锦绣离得近些,眼睛噶的一亮“舅舅”: 第六十三章 劝说 蹲在门口的月生早在听到车声时就站了起来,听到了兄妹三个就完全确定了。 看着飞奔而来的三个孩子,月生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有点高兴,更多的是眼里止不住的酸妹你可以安心了,你的孩子们长大了 “舅舅,您来了,我可想您了”小人儿君阳直接抱住了月生舅舅的大腿,乐的牙不见眼。月生舅舅抱起了君阳抛的老高。一大一小玩的高兴。忘却了周遭。君逸在边上看着笑意直达眼底满身的温润和煦。 “舅舅,快进来,咱们进屋说之前就听说您陪舅娘回娘家了。我们这也怕上了冻不能盖房了,这就早早起了新房。舅舅,带着舅娘和表哥表弟来这儿住吧。”锦绣开了门锁,摸了摸君阳的头,君逸则拉着月生舅舅进了院子便说起了打算。后面跟着的无殇带着两小跟在后面进了院子。 一起住这个建议是兄妹三个商议过的。舅舅舅妈人品很好。家里也不富裕,两个儿子,老大也十三岁了,小的八岁。正是能吃的年纪,可是不论舅舅家再难,也会给兄妹三个每个月送点东西。有时是糙米,有时是红薯。从不落下。 锦绣同意的很干脆。当然锦绣是有自己的算计。 无殇没有打扰他们一家说事,自己带着两小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把能自己能确定的摆放好,不能确定的分配好放在一旁。带着两小去了前院的厢房,一人一间房,房间里都是现成的新床铺和新家具,到底是孩子,兄妹两乐的不行,也满足的不行。从前过的什么日子早就记不清了,可是今天的一天却让他们得到了很多。 “君逸啊,这是怎么回事要不是杨村长家的老三告诉我这是你们家我怎么也不敢确定啊这怎么回事啊”虽然是一个大男人,但是突然改变的一切让月生舅舅有些接受无能。只能问自己的侄子。 “舅舅,说来话长,不过这都是锦绣的功劳,我前些时日生病,锦绣为了我菜药又从山上摔下来,家里的米眼看着见了底,没了粮食。锦绣就去山上打猎了,说来运气不错,打了野味不说,还发现了三株十多年的人参。卖了不少银子,这还不算,锦绣与镇上的墨家酒楼也做了生意,卖了他们几个菜方子。也赚了银子。说来惭愧,我这个做哥哥的倒是反让小的操心。”君逸说的与有荣焉,胸膛挺得高高的,后来显得有些羞怯,男子汉的风度低了些。不由得看向了锦绣。 “哥,有朝一日哥哥金榜题名就是对家人最好的庇佑”锦绣看着有些不自信的哥哥,花瓣似的唇轻轻吐出了一句话就足矣让君逸安定。 月生叔叔好像被突如其来接二连三的好消息炸昏了头,缓过神来高兴的连喝两杯茶压住了想要大喊的冲动“锦绣丫头做的不错,君逸也不要失望,你是一家之主,要挺起腰杆子。这个家就靠你撑着呢,读书啊,是咱们地里刨食的出路啊”月生舅舅摸着君阳的头平息了心中的澎湃与震惊。 “君逸知道了,舅舅,这里面是三十两哎呀,您不要推辞。咱们是一家人,听说舅娘的母亲故去了,这些希望能添些家用,舅舅,您听我说,锦绣之后还会做些生意,您带着舅娘和表哥表弟搬过来吧,还能帮我们些忙,毕竟我们都是些孩子,有些事难免忽略,就算不愿意住到家里,在旁边再盖个房子也方便许多。往后我们还有大动作,能带青牛村富起来。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家自然是要帮衬的。”君逸拿出了刚才锦绣跟他耳语一番后塞给他的荷包,看着舅舅要推辞,便显得有些急切,这番做态逗的锦绣一乐。君逸很久没有这般孩子气了。: 第六十四章 同意 “舅舅,听哥哥的吧,没人想过苦日子,如今有了底气为何不让自己过的更好一点,就算不想自己,也得为表哥表弟想想,咱们土里刨食的,想要有条出路,就得读书,哥哥走到如今也是艰难的。舅舅,这几年一直都是您一家在接济我们,我们只是表达对您的感激与敬意。如果您实在不愿意等赚了钱也可以还我们,这一切都是可以随心而就的,何必太过刻板。”锦绣看着月生舅舅脸上的挣扎,也十分理解,无非男人自尊作祟,舍不得离开生活的地方还有对未知的恐惧,可是不曾做怎么知道做不到。锦绣淡淡的笑了。云淡风轻,充满自信,整个人似发了光般耀眼。也许是这一笑打动了月生,月生突然感觉原来胸前一直闷闷的感觉都不见了,就连呼吸都轻快了许多。 “好,听你的,锦绣啊,大姑娘了,好啊,月初和安生可以安息了,舅舅也感谢你,舅舅没能耐,虽然活着,可这些年的日子从没变过,吃的不饱,可也饿不死,也许舅舅真的错了,听你的,这就搬”月生双目胀痛,有些发红,可是又有些羞窘,自己这么一把年纪,居然在小辈的面前丢人,又有些轻松,这么些年了,扪心自问怎么可能甘心,可是找一条出路太难啊。如今好了,虽然自己当初并不是期望这三个孩子可以回报自己,只希望他们好好活着,自己妹妹的孩子,叫自己舅舅,曾经也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孩子,沦落到这地步,难过的是谁,都清楚。可是谁能想到,一朝翻身,这些孩子却是记挂着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想好了。月生仰起了头,眨了眨酸痛的眼,月初,你的孩子真的很好,聪明,善良,孝顺,如今他们过的好了,也算是我对得起你了吧 锦绣没打扰月生舅舅,这个男人心里也是压抑的,跟君逸说了一声,就自己进了厨房,给舅舅做了了一顿丰盛的大餐,也给两小煮了细细糯糯的粥,两小一直在外面吃苦,胃肠肯定受不了太过油腻,另配了几碟小菜 “真是的,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了,哎呀,这是”等月生回过神来已经恢复了平静,刚坐到堂屋的凳子上,就看见之前看过的男孩拎着木桶走过,绑在了院中打的井上,月生跟着正要出去帮忙的君逸问道。 “哎呦,瞧我这脑子,见到您都高兴忘了,幸好有无殇。舅舅,这是无殇,我的好兄弟,咱们家这么快落成,无殇功不可没呢。无殇打猎可是好手,咱们村的顶多就在芒山外围走一走,无殇单枪匹马能挑一只熊。嘿嘿”君逸说起无殇的事迹那是一脸的与有荣焉,就好像那么厉害的是自己。 而无殇则在看见月生舅舅走上前来便停下手里的活,君逸介绍完了,无殇温文尔雅的拱了拱手道了一声“舅舅”这一声里包含的可多,没人知道这个腹黑的又在算计什么。: 第六十五章 底线 月生有点发怵,虽然面前这个男孩温文尔雅,一副大家做派,可是总觉得冷风呼呼地吹,月生晃了晃脑袋清除不靠谱的思想,连连客气道“客气了,客气了,有劳你照顾他们兄妹了。”虽然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再怎么没见识,可眼前的少年就是给人绝非俗人的感觉,就像刚刚明明他干的是杂活,可那动作仿佛在画画一般行云流水,高雅的不像话,与庄稼人的粗俗毫不相干。 无殇笑弯了眼睛,一派温和,这一幅模样落在君逸的眼里在一旁下巴都要合不上了,只有坐在桌边吃点心的君阳小朋友暗自嗤笑,哥哥啊,你太单纯了 刚到的两小看见了此时笑着的无殇,总觉森森的阴冷。无殇看到整理完房间的两小,对着君逸使了个眼色,让他介绍,就跟月生打个招呼找他的锦绣去了,谁管你内心怎么想。打击多么大,啧啧 “舅舅,这个是我们顺道救的一对兄妹,骆萧和骆玉,我打算收骆萧做我的书童,明天我带他去书院,舅舅,现在君阳也去学堂了,明天就把表哥和表弟接过来吧,我可以教他们一些基础的,这样入学也轻松些。等基础打好了就一起去书院,也算有个伴。舅舅觉得怎么样。”君逸看着骆萧的小个子,和听到去书院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心头软了软,就当多个弟弟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家人如何了 “行啊,君逸你现在可比舅舅有出息,如今有了这么个奔头,还怕啥啊,原来不就是穷么,穷的吃不上肉,穷的念不上书,再多的想法也是有心无力啊哎”月生感觉今天的一切就好像新生,从前的一切都远去了,多少年了,自己没有这么轻松过了,那时候还是孩提时候吧 君逸看着自己的舅舅沉浸在回忆的眼睛,便默默的为他倒上一杯茶,不急着喝,就看着茶香袅袅,嘴角荡起了一抹笑,何止是舅舅,自己也是一样,天上和地下颠倒的太快,总觉得不真实,抿了抿茶,舒出了一口气,管他呢 旁边的二小看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两位,骆萧拉着骆玉慢慢的退了出去,两人逛起了院子。 “小锦儿,小锦儿”刚才还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正挂在锦绣的身上,锦绣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难道他不知道他比我高很多吗,这样怎么可能舒服。锦绣抽着做菜的b空闲喵了一眼某人的身高,撇撇嘴,某人不是十四岁么,为什么都一米七多了,这怎么长得 低头看了看自己,经过泉水改造,肌肤白嫩,秀发如墨般黑如绸般滑,胸前有微微隆起,像是个小笼包,这身高实在不如某人,最近紧着补也就一米五,一米八挂着一米五,就算自己看不见,也会知道怪异的很,可是没办法,某人赖上了,偷亲不说,还耍赖,锦绣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到底是一声叹,随他吧 无殇看着锦绣一次次的退让,笑着更是溢满了眼睛,仿若星子般闪亮。无殇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明明锦绣不是好脾气的人,可是一次次为自己收敛底线,明明都要忍不住了,眼底还是对自己的宠溺与纵容,无殇嘴角抽了抽,总觉得两人反过来了,每每想到这里,无殇又欢喜又郁闷,欢喜锦绣纵容,郁闷她的宠溺,不过这样也好,这才是她,风华绝代,与众不同。: 第六十六章 吃饭 等锦绣和无殇把做好的菜摆上桌,叫来几人吃饭的时候,只见几人一个个耸着鼻子闻着,收敛点的就微微嗅了嗅,君阳,骆萧和骆玉则是收敛都掩饰不了那蠢蠢欲动的眼睛。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君阳朝门口放着的水盆架小跑过去,临了还不忘拉上骆萧骆玉一起洗手,把还陶醉在美味中的二人给拖了过去。月生舅舅则是完全陶醉在饭菜的香味中了。几个小不点去洗手的动静惊醒了还在陶醉的月生,暗自唾弃自己闻着香味都昏了头了,有些羞窘,还是无殇和君逸拉着月生去洗了手。 “月生舅舅,姐姐做菜可好吃了。等表哥们来了,肯定也爱吃。”君阳洗完了手,没有着急的奔着饭桌去,而是站在正在洗手的月生旁边絮絮叨叨说着话,一张小脸紧绷,脸颊边的肉肉却破坏了这张小孩故作的严肃脸。 “哎呦,我们君阳这么喜欢表哥他们吗那这么久没有见到有没有想表哥们呀”月生接过君逸递过的毛巾擦了手,有些不自在,自己在家都没这么被人伺候过,如今到了几个孩子这儿倒是照顾的细致周到,心头暖了暖,抱起正软糯糯说着话的君阳大步走回桌子前。 “喜欢呀,表哥们很好,有吃的给君阳吃,还保护君阳不被欺负。君阳很想他们,舅舅明日早些把他们接过来吧,君阳的新衣服给小表哥穿。”童言稚语最容易打动人心,这番话说的回到座位上的人们心尖都软了软。如同糖化了甜到了心里。 “好,明日舅舅把表哥们接过来,到时候你们一起玩一起上学堂,但是念书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月生放柔了声音对着正坐着等回答的君阳道。 “君阳知道,一切都来之不易,不能挥霍,不能懒惰。舅舅快吃叫花鸡,可好吃了。”小人一本正经的回答完,有些迫不及待的夹了叫花鸡的鸡腿给月生,乐的月生笑弯了眼睛,那还年轻的俊朗面庞更显阳光。锦绣看着如同焕然一新的舅舅也是打心底高兴,舅舅才三十多,来的时候不说面容苍老,却也有几分憔悴,如今的舅舅倒有几分云开雾散之后的明朗,整个人都充满着活气儿。与君逸和无殇相视一笑。 骆萧骆玉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羡慕,那淡淡的温馨就算是从前家里也都没有过的,反而是兄妹俩那段相依为命的时间,才有几分温暖,但是也没有眼前这么的触动人心。骆萧骆玉满足的笑了笑,过去的就过去了,如今也很好。二人相视一笑。 几人吃过了饭之后,天色就已经不早了“舅舅,我和无殇送你回家,明天锦绣和无殇去接你们过来,不要推脱了,咱们一家人,太客套见外就有些伤人了。”君逸看着渐落的夕阳,对还陶醉在晚餐的美妙里的月生说道。君逸有些哭笑不得,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个舅舅居然这么好吃,也是,从前也没那个资本去吃,如今倒是好了,舅舅也不用这么辛苦了。看着缓过神来的月生又要摆手,在他还没开口前就打断了,语气中难得带着几分严肃,月生叹了口气,拍了拍君逸的肩膀就默认了。: 第六十七章 君阳的梦想 歇够了,君逸拿着锦绣装的满满的食盒放上了马车,又另外拿了两套兄弟两的新衣服,一趟一趟的看的月生眼角发酸,仰头望向了夕阳如血的天空,明明应该是活泼天真的孩子,却被逼迫到为生计奔波。苍天呐,一定要失去些什么,经历磨难才能得到么看着眼前忙碌的几个孩子,樊月生心塞的不行 “舅舅,我们快走吧,这食盒里的饭菜还热着呢,锦绣在底下放了几块木炭温着呢,咱们快些还能让舅娘他们吃上热乎饭。”君逸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舅舅,有些无语,无殇靠在套好的马车上与锦绣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渴望,得到了锦绣的白眼一枚。 “舅舅,这两件衣服表哥表弟穿可能大小不合适,先凑合一下,明日我去接你们再带他们去镇上买些合身的。等明日我和村长确定地的事,我就去通知你们。”锦绣对无殇无时无刻勾引自己的行为已经无奈了,看着有些伤感的舅舅语调还是柔和了几分,说实在的,因为这两姐弟家都没有女孩,对锦绣这个姑娘倒是十分欢喜。这个舅舅对原身也是没得说,大概今日的冲击太大,锦绣看着舅舅总是恍恍惚惚的样子有些不放心。 “艾,舅舅知道了,锦绣好能干,舅舅是不是老了。。。”月生看着一个个青松似的孩子,有些恍惚,又有些欣慰。 “舅舅,快走吧,天快黑了,明天我去接表哥表弟。”锦绣对着今日明显抽风的舅舅无奈了,直接推着月生上了马车,君逸麻利的上了马车和无殇坐在了前面,君阳,骆萧和骆玉也跟着摆着小手。一大三小站在秋风里目送着马车远去。 “走吧,骆萧骆玉好好休息,等修养好了再帮忙”锦绣对着还要帮忙的骆萧骆玉说道,兄妹俩有些急切有些无措。 “无碍的,你们好好歇息,我不好奇你们的身世,也没有当你们是下人,但是我希望你们两个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不要有什么歪心思,你们都看见了,咱们家就这么些人,我也有私心,我有自己的产业,我很少相信别人,但是我希望到时候你们能成为我最信任可以交付后背的人,别让我失望,做一家人,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恩”那个“恩”说出的婉转,锦绣此时的模样与刚才温婉的样子完全不同,长眉入鬓,有些狭长的凤眼有些慵懒的眯起,但是眼里的目光是认真的,被眸子盯着的二人也能感觉出那份真切的盼望。微微翘起的唇角倒是多了一份潇洒随意,但是整个人说不出的威严。但是却更让人移不开目光。 骆萧骆玉一早就看见过,眼前的少女谈笑间就让自己曾经惧怕的人成了匍匐于脚底的垃圾,是的,就是垃圾,她那时候虽然是笑着,但是眼底完全没有波动。说是对于他们的蔑视也好无情也好,但是对于骆萧来说,眼前的人是他的救赎。 “骆萧明白”四个字简单明了,一如这个小小少年,虽然身躯瘦弱,但是双眼有神,宛若星子,不折不挠,锦绣看见他就像看见小时候的自己。 “骆玉明白”骆玉看着自己的兄长吐出简短却是诺言的四个字,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但是对于这个家,骆玉是满意的,因为温暖,所以想让人留恋,想让人去珍惜,所以骆玉也想留下。 锦绣看着眼前眼神清澈却坚定的兄妹,嘴角勾起了真实的笑容“早点休息,明日可以跟着我和大哥晨练。小阳儿也是,不光要饱读诗书,还要拥有可以保护自己的身体。愿意吗”看着眼前眨着一双大眼的小人儿,锦绣柔和着嗓音问着。 “阳阳愿意的,阳阳要保护姐姐,保护哥哥,还有骆萧骆玉。阳阳也要挣钱,以后大哥当大官了,阳阳就做像姐姐一样的商人,那样姐姐就不用挨累了,姐姐只管穿新衣,吃好吃的就行了。”小小的人此时说的话格外认真,虽然童言稚语,但是没人能质疑他言语中的坚定,那双明媚清澈的大眼就像照进你的心灵,只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暖心了,骆萧骆玉听着小人儿说要保护的人还有自己,小脸红扑扑,眼眶里水当当的要溢出眼泪,更何况是锦绣,直接抱着小人转了好几个圈,最近养的有些肉肉的小人不轻,何况八岁了,但是锦绣一个十一岁的姑娘抱着八岁的娃娃却是转的毫无阻滞,小人儿笑得大眼弯成了月牙,君阳从小缺少双亲的爱,君逸身体不好,从没有这样悠过他,除了舅舅,但是那感觉跟现在完全不同,小人还想不出怎么不同,只是高兴,恨不得时间就停在这里。 四个人的院子,但是丝毫不显空荡,满是幸福的滋味。 而送舅舅回去的君逸和无殇二人受到了舅娘的惊讶和热情的招待,朴素的舅娘听着三个孩子为自己这个家打算的一切,忍不住的掩面哭泣,而表哥和表弟也是惊喜交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能上学堂,曾经看着君逸读书,樊澈和樊墨也是羡慕过的,如今轮到了自己,二人总觉得犹似梦里。 “表哥表弟,明日锦绣来接你们过去,到时候我和北大哥都可以帮助你们开蒙,表哥年岁稍大但也不算晚,勤奋些就有了。更何况我以前读书时也教过表哥,表哥聪明着呢。表弟与君阳一道正好,舅舅舅娘在家里打理这些剩下的事,其余的就交给我们就行了,那房子的图纸就让锦绣来画吧,那些匠人对锦绣的图纸可是啧啧称奇好久呢。”君逸知道渴望读书的滋味,如今能帮表哥表弟实现也是十分高兴。还不忘推销自己的妹妹。一脸的骄傲和幸福。让无殇看的十分不爽,但也只能忍耐,虽然没有笑容,挂着还算温和的面孔对着樊家人的关切问话给于回答。但是对于樊家人来说,眼前的男孩,虽然面容柔和,但是始终也不敢对他像对自家子侄一样自然,总有几分紧张,无殇就仿佛没看到似的,该如何就如何的刷自己的好感。: 第六十八章 君逸的迷茫 樊澈和樊墨听着君逸嘴里的锦绣感到惊奇,记忆里那个乖巧的姑娘现在居然如此不凡,樊澈有些羞窘,毕竟作为男子汉,如今却被女娃娃超越,心理上很是不好受。但是作为亲人,却又为如今生活的转变高兴。这都是锦绣带来的。一时间脸上变幻莫测。到底是感情占了上风。看着君逸如今与有荣焉的做派也让樊澈明白了过来。便平静了。 无殇看着樊澈的面部表情就把他的内心猜的通透了。跟君逸一比较无殇不由得啧啧,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哎呦,锦绣如今可真是了不得啊,君逸你是最年轻的童生,锦绣小小年纪也是小老板了,真是菩萨保佑,月初和安生看见你们如今的样子也是高兴的。”舅娘红着双眼数着自家的骄傲,虽不是自己的儿女,却也如同感同身受一般。骄傲的紧。连连作着揖拜着那大慈大悲的菩萨,说起那早逝的妹妹和妹夫也是眼圈泛红。君逸明白,这是苦尽甘来的喜悦也是不能共享的辛酸。有些时候,命运总是那么无常。 “舅娘,如今生活好了该高兴才是啊,快看看,这食盒里都是锦绣特地给你们做的饭菜,怕凉的快还在底下放了木炭呢。看还热着呢。可好吃了。快趁热吃。” “表哥,表弟这是锦绣之前给我和君阳买的成衣服,咱们身量也差不太多,先凑合着穿,明日锦绣去镇上再让她帮你们挑选一二。君阳可想你们了,这要不是天色晚了,他定是要跟来的。”君逸看着气氛有些低落忙插科打诨。拿出锦绣之前准备好到这反而被热情的招待而忘掉的衣服和食盒。 舅娘樊刘氏看着从食盒里拿出的一样样饭菜,有些咋舌,看看舅舅月生又看看君逸“君逸,这些菜都是锦绣做的这菜也太好看了,咋个下嘴吃嘛”舅娘还有心夸赞,而樊澈和樊墨闻着那菜的香味就差流口水了。连几年穿不上的新衣都顾不上了。 “娘,咱快吃啊,又香又好看,锦绣姐姐好厉害”倒是是樊墨年级小,看到好吃的在眼前又是给自己的怎么忍得住。 “爹,您吃了么”樊澈看着活泼的樊墨也是笑开了,年岁大到底是想得多,有好吃的惦记着自己的亲人。 “爹吃过了,别光看着了,不光好闻好看,好吃着呢,你老子就差点把舌头吞进去了,锦绣做的菜真是没得说。”岳生本来坐在家里的大树下靠着小憩,听着自己儿子惦念着自己十分欣慰,一说起今晚上吃的菜,就又有些沉浸在回味里了,看的几人不由好笑。 “时辰不早了,天该黑了,我和无殇还得赶路回去就先告辞了,舅舅舅娘把这里的房子和地就都找镇上的牙侩处理的吧,花些钱没什么,主要是快,锦绣那得消息我估计也要不了多久,舅舅舅娘收拾完我估计就差不多了。等锦绣送来了消息就顺便帮你们把家搬了,也省不少力气呢”君逸不放心的把事情又说了一遍,看舅舅舅娘全都一副点头顺从的样子,这才和无殇告辞驾着马车回去了。回去时轻快许多,马儿都跑的快了些。 “北大哥,如今的日子总觉得像在梦里,前些日子我还想着法子怎么给家里添些家用,没想到这才几日,新房都起好了。呵呵,这人生啊,还真是起起落落啊,”追着夕阳的余晖,二人靠在车辕上,君逸眼神有些迷离。。。。。 “君逸,你想的太多了,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安心就好。如果你想走仕途,如今你的这副作态可是万万要不得的,有些时候的得到与失去就是这样,何必去追根寻底呢。难道如今的日子不是你想要的吗,虽没有父母陪伴,可也兄妹齐全,你们之间的感情自是不必多说,相依相偎过来的,就算锦绣以后再如何,她也是你的妹妹,他还需要你为他撑起一片天。君阳虽小,可也明确自己的目标,双眼何曾迷惘怯懦过作为家长,你还不是很合格。勉勉强强而已吧”无殇明白君逸如今的想法,但是无法苟同,尤其事关锦绣。毕竟受过的教育和性格都不一样,作为一般人君逸是合格的,但是要论以后的话,无殇却是足以评定的。 “北大哥说的是,与其为那些已去的过去烦恼,君逸不如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说到底还是我目光短浅了。往后还请北大哥多多指教”君逸听着无殇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是啊,就算没有父母,可他还有锦绣和君阳,他还有自己努力的目标,就算锦绣能赚钱,再能干,她也还是个需要一个温暖的家的姑娘,我应该做她的靠山,让她一世无忧才对。君逸一直记得今天的话,如论时光变迁,他还是实现了护她一世的诺言。 心思通透之后,君逸就轻松了不少,整个人更加和煦明媚了,接过了缰绳,把马儿赶得更加欢快。而无殇看着恢复平静的君逸也是暗自点头,若这是别人的话,无殇肯定不屑说这么长的话,可这是锦绣的哥哥,自己的大舅子,更何况,自己心尖尖的人把自己的大舅子震惊的有些接受不能,自己这个做男人的自然要为自己女人摆平后遗症。 哎、、、谁让锦绣在乎呢。啧啧,不知道小锦儿怎么奖励我。什么时候才能冠上我的姓,与我并肩而立。无殇抱着胸靠在车厢上,思绪慢慢飘远。。。。 锦绣不知无殇替自己安抚了哥哥,带着君阳二人坐在前院,喝着锦绣调的茶水等着无殇和君逸回来。两人不曾言语,可那淡淡的温馨足矣让人心中暖洋洋。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锦绣拉着君阳二人打开了大门,提着之前备在身边的灯笼迎了出去。 “锦绣,君阳,我和北大哥回来了,舅娘高兴坏了,表哥表弟乐得不行,你那菜啊香的他们连新衣服都没看上一眼。哈哈。。。。” 锦绣看着离得老远看见自己便摆着手的哥哥,无奈的摇摇头,紧走两步,一回头就撞上了比她高出一头的无殇,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拿过马车上的食盒不顾后面灼热的视线,飘然而去。: 第六十九章 谈迁户籍 君逸知道了 “北大哥,快进来啊,喝口茶,歇一会。”君逸抱着君阳回头的时候就看见无殇在那直直的站着,整个人泛着柔和,君逸一愣神就叫无殇进院子。 “恩,你先抱君阳进去吧,我先把马车卸了”无殇回过神,难得对着君逸柔和以待。反倒把君逸弄得摸不着头脑,摇摇头“北大哥,那就麻烦你了”说罢抱着君阳二人乐呵呵的进了堂屋。 。。。。。。。。。。。。 “大哥,舅娘他们怎么样”等无殇进了屋,锦绣才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每个人面前的茶杯都倒上了一杯,沁人心脾的茶香弥漫了不大的房间。使人的心情都放松了几分。 “阳阳想舅娘和表哥们了”小人儿捧着茶杯,一本正经的讲着话。君逸摸了摸他的脑袋做为安抚。 端起茶杯抿上一小口“婶婶提起从前的日子有些难过,到底是开心的,表哥和表弟就更不用说了,要说搬家这事简单,但是这户籍却是要迁的,不知道他们村长是不是那么好说话。”一口香茶压下了不少的烦躁,君逸缕清了思路便缓缓道来。 “哥哥,这事简单,勿需挂念,锦绣能办好,无碍的。”锦绣说着便走到了君逸的椅子背后,把君逸按在了椅背上,一双玉手抚上了君逸的额头探了探,便按在了太阳穴上,不紧不慢的按着“哥哥最近累了吧我们是一家人,锦绣长大了,君阳也懂事了,我们都能为你分担,哥哥虽然是一家之主,可在我和君阳心中,你是我们最重要的人,不需要勉强自己。哥哥好好念书,就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了,锦绣还等着哥哥做我的靠山呢” 柔柔的话语,虽然是用清冷的语调说出来但是却更能触动人心。君逸闭上眼感受着额头上的温度,只觉得一直以来的不确定也烟消云散了,还计较什么呢,还在求什么呢,过去的终究不属于自己,现在的温暖更值得珍惜。曲终人散,千帆过尽不外如是。本就温润和煦的男子在这一瞬间仿佛更能温暖人心了,这温润不是流于表面,而是打心底里透出的温暖。 君逸刚拉起额上的手便感觉煞气逼近更显凛然,握紧锦绣的手轻轻一捏,轻叹一声睁开眼“北大哥,你喜欢锦绣”虽是疑问但是却是肯定的语气。 “是喜欢”简单明了的三个字,没有推脱没有解释,霸气凛然。 “我就知道,北大哥从前可不是这般。”君逸拧紧了眉头。 “只是喜欢她,与别的无关,我要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无殇直直的望向君逸,满眼的坚定,深沉如海。无殇没想瞒着君逸,毕竟李家没有高堂,只剩下三个孩子,作为大哥,未来的大舅子,无殇还是尊重的。 “我的身份不简单,我会用我所有的力量给锦绣一个未来,她该是自由的,如果仅仅是目前拥有的还远远不够。”话不长,可无殇所言足够赤裸。 君逸阖上眼帘,缓缓输出一口气“北大哥,我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但是锦绣。。。我要的是锦绣一生无忧,钱和权都不重要,我只要她幸福。你所说的我相信,可是世事无常。”睁开双眼,君逸的眼神与平时的温润大不相同,利剑一般,尽管嘴角还是含着笑意,可是谁都能看出来那其中的危险。 无殇却笑了“放心,我若负她,命来偿” “自然,只要我活着”君逸也笑着,抿去了平时的温润和煦,反而狂妄肆意,十足十的危险。像极了锦绣霸道时的样子。 “当然”无殇反而笑得满意了,只有这样的家人才能让自己放心。自己的心尖尖自己怎么可能让她难过。 锦绣扶着君逸的肩膀柔柔的笑了,生命中有这两个用生命来守护自己的人,也不枉自己活了两世,大概在这一辈子,上苍都弥补给了自己。 “姐姐,无殇哥哥要成为姐夫了么”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室内静逸的气氛。 “小阳儿,他要成为你姐夫还早着呢”锦绣抱起了小人儿,毫不客气的打破了某人正熊熊燃烧的自信。一下子无殇整个人都像被戳破了气球似的,蔫蔫的,整个人都委屈了,一双原本狭长的眼眸可怜兮兮的看着锦绣,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这一转变,把气势汹汹的君逸都给看傻了眼“这还是北大哥嘛”还傻呆呆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无殇一个眼刀子飞过去惊醒了正在遐想的君逸。君逸尴尬的笑了笑。 “小锦儿,你是我的。”无殇感受着锦绣灼灼的视线,忽略胸膛的叫嚣。还是一字一字吐出了心里话,没错小锦儿就是自己的,什么阿猫阿狗要是敢肖想自己的宝贝儿,最好洗干净脖子等着自己,哼哼。。。。。“我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没等锦绣回话,自顾自说完,就掸了掸前襟施施然回家了。 锦绣和君逸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又傲娇了,。。。。。: 第七十章 装可怜 “哥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锦绣抱着君阳缓缓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君逸的眼中波光潋滟,却清明无比。 “哥知道,哥只是放心不下,还好你还小。哥舍不得。阳阳也舍不得,是吧”君逸看着锦绣成熟无比的做派,心中暗暗叹气,面上却学无殇装起了可怜,看着傻傻坐在锦绣怀里的君阳还不忘捎上他。 “是,舍不得,阳阳想姐姐”小人儿定定的睁着大眼,看的锦绣一阵心软。 “姐姐也舍不得君阳,哥,我才十一岁,。。。。”锦绣安抚好怀里的君阳,一脸哀怨的看向了君逸。 “天色不早了,阳阳走了咱们该睡了。”君逸看着锦绣那控诉的脸,抱着君阳就跑回了房间,徒留锦绣一脸的可怜没有收回。 看向刚刚落幕的夜色,堂屋桌上的蜡烛闪闪烁烁,锦绣的面孔恢复柔和,仿佛享受似的,拿起托盘收起桌上的茶具,走向厨房,打水刷茶具。拎起烧热的水走向房间。 两桶水宛若无物,脚步轻盈的把水倒进浴桶,拔掉竹管的塞子看着山泉水缓缓流进浴桶不由得一阵感叹。 脱下衣服,迈进浴桶塞好木塞,行云流水般。闭上双眼试着去看见空间里的物品,仿佛剥开丛丛迷雾看见了自己想看见的东西,山泉,那满山飘过的芙蓉花,树枝间灵巧跳过的松鼠。这一刻锦绣感觉自己成了空间的主宰,而不是非要进到空间里去。 不见其形,仿佛自己就是空间的载体。 如玉的手中水流划过,大概是在自己的灵魂里吧,这样也好。 锦绣平静了思绪,擦干了身子,穿上自己做的睡袍。便上了床,一甩被子顺便扑灭烛火。万籁俱寂,一觉天明。 锦绣还是每日那个时辰起了床,好心情的伸了伸腰,感叹了一下岁月的美好之后便麻利的洗漱后喂家里的那些牲畜成员,说起来除了马自己喂,那些小鸡真的都是君阳在喂,还长得非常不错,几只母鸡每天都下蛋,那些小鸡每天也欢实的不行,锦绣看着日渐茁壮的家禽也是十分欢喜。 虽然现在的日子比起现代来的简单,但是锦绣却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正的活着,而不是在现代时每日行尸走肉般不知何来不知何去。更何况现在锦绣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了,总觉得就是在这里生长一般,从未离开过,生出了乡土情。 虽然感慨比较多,但是没有影响锦绣做事,想着总吃一样的早餐也有些腻歪,便想了个法子做了个面团,用家里的锅高温烤制做出一个面包胚,锦绣看着面前的一大坨面包撇了撇嘴,完全没有形状,拿起刀就给分了块,切了片。虽然不是很合格没有现代的那些来的松软香甜,但是再这个时代的人吃起来还是不错的,在空间找了几片生菜叶子,在房梁上找出之前熏得肉干,自己调些甜面酱,煎了几个鸡蛋,一样一样夹在面包片里面,一刀下去,便诞生了古代第一个三明治,锦绣自己琢磨了下,可以开个蛋糕店还是不错的,把想法搁浅,难得没有着急练功夫,颇有兴致的在厨房做起了三明治,一大块的面包眼见着就见了底,看着厨房案板上摆的满满当当的的三明治,锦绣也有点哭笑不得,想着待会去接表哥表弟可以给舅舅家带去些,也可以给哥哥和弟弟学堂较好的同学尝一尝,应该是很得人心的。: 第七十一章 三明治的诞生、 等君逸在院子里找不到锦绣来到厨房里的时候,便看见自己宝贝妹妹站在一堆三角形奇奇怪怪像是面做的吃食面前神游,自己来到身边都不知道,无奈的一笑“妹,这是什么吃食” “哥你都起床啦看来我做的是时间久了些哈,这是我想的新花样,哥你尝尝,里面有蛋,有菜还有调味酱,有营养还好吃。来,啊”锦绣回过神来看到身边的哥哥倒是没有被吓到,直接拿起一块三明治就喂给自己的亲亲哥哥,那个热情劲还有精气神给弄得君逸一愣一愣的,等到锦绣把三明治喂到嘴里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咬了一口咀嚼了起来,眼睛一亮“恩,好吃,这是什么做法,叫什么名字”君逸拿过锦绣手里剩下的三明治吃的开心,眼睛都眯了起来,直让锦绣的心情更清爽了,嘿,看着自己家人开心,只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舒爽了。 “哦,我跟它叫三明治,外面的这层我跟它叫面包,老面发的好,这面包就更松软更好吃。下次再给你做别的,今早做的有点多了,咱们吃完,给舅舅舅娘带些,再给表哥表弟留点,剩下的哥你就和君阳带去学堂给关系较好的尝尝咱们自家的独特吃食。”看着锦绣眨着晶亮的眼睛说起这些,君逸就觉得满足。看着自己妹妹时刻不忘给自己捞人情,君逸就觉得胸膛暖呼呼,总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了,只是想到自己宝贝妹妹被狼给看上了,而且自己妹妹也喜欢,君逸就一阵心累,刚才的好心情都被打了折扣。 “好啊,锦绣是天下最好的妹妹。这真是老天赐给我的啊。”君逸感叹的不行,脸上做的却是奇形怪状故意讨嫌的表情,逗得锦绣哈哈笑,感叹自己这个小大人哥哥也有卖萌耍宝的时候,但是此时君逸的心里真是感激的,感激这个妹妹给他带来的一切。 “不早了。我去叫君阳起床,锦绣你先打会儿太极吧”两兄妹嬉闹了一会,君逸就去叫君阳起床了,锦绣却是没练功夫,去后院接了些羊奶,煮热了用碗装着。搭配三明治倒是有些西式。锦绣分配好三明治,又给舅舅舅娘家的装了一罐子羊奶。给哥哥和君阳的用食盒装上之后。 就听见自己院门准时被敲响的声音。锦绣不由得就勾起了唇角,等她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之后,只是无奈的摇了摇脑袋,便去给无殇开了院门,今日无殇倒是没有如往常一般空手,而是拎了几只野兔野鸡,还是活的,在绳套里挣扎。 看见锦绣开了门,无殇先是手脚快的把院门给关上,看见前院现在没人,便有些急切的在锦绣的唇角亲了一口,没有情欲,只有淡淡的温馨,锦绣笑了,拿出帕子给无殇擦了擦头上的露珠“傻样,这些先不杀,拿去跟那些家禽放一起,但是记得隔离开,一会完事好好洗洗手,给你吃好吃的。”颇有几分诱哄的语气,但是无殇却享受的很,原本凌厉的双眼此时完全软化了,泛着雾气有些迷离,低头用自己的脸颊去蹭了蹭锦绣的脸颊,然后才用磁性的声音道“恩好”虽然是简短的两个字,但是锦绣觉得自己的耳朵痒痒的。脸颊都不由自主的染上了红晕。白了无殇一眼,就自顾自的去取还在厨房的饭菜了。 而无殇却觉得没什么比现在的日子更好了,刚才的一切情形犹在眼前,小人儿就像在家等着丈夫归家的小妻子,不能再娴熟自然了。无殇的心又痒痒了,可是无奈丫头还小,叹了口气,认命般的耸拉着头去后院执行锦绣布置的任务去了。: 第七二章 占有欲作祟 等到几人都到堂屋齐聚的时候,锦绣便看见两大一小三个人都在研究桌上与众不同的早点。 锦绣有些好笑,这一个两个倒是都有些童心未泯,不知道自家大哥这样的好男人以后被什么样的女人得到,想到这气儿就有点不顺,哎,就跟自家养的好好的菜被猪拱了的憋屈感,想着这比喻,锦绣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等回过神来就看见三双不同的眼睛齐刷刷看着自己,锦绣不由得有些尴尬“快尝尝,新样式,叫做三明治,君阳可以拿去跟你要好的小伙伴分来吃。”掩饰一般,锦绣看着小人儿君阳叮嘱着。催促着三人快吃。君逸和无殇相视一笑,喝一口碗中的羊奶,咬一口三明治,一个两个的眼睛都亮了,虽说以往锦绣做的也好吃,可这就好比完全新奇的样式,给了无限的新鲜感。锦绣看着两大一小鼓着腮帮咀嚼三明治的样子,就觉得好可爱,借着喝羊奶的碗挡着的空隙,默默地笑了。 。。。。。。。。 这个早晨,李家院子里的几个人心情都是格外的好,无殇套了车,便倚在门边等,三人迎着初升的朝阳而来,浅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三兄妹身上,有些晃眼,可是无殇眼睛里只有那一个人,锦绣今日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衫,与往日的青色不同,穿着青色衣衫的锦绣给人无限的生机,挺直的腰背与时下的女人都不同,柔韧又显修长,整个人从容淡定却又英姿飒爽,而那红衣的锦绣,更显妖娆,仿佛可以灼伤人的肆意张扬。 无殇看着此时一身白衣宛若仙子的锦绣,那嘴角原本柔和的笑意都被那身白衣衬出了几分清冷,还是那分肆意潇洒,少了温润如玉,少了热烈张扬,此时的锦绣更像九天之上无情无欲的仙子。无殇原本放松的脊背看着此时的锦绣忍不住紧了紧,控制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用眼神表达了他此刻奔涌的心情,锦绣看着孩子气的无殇忍不住笑弯了眼睛,仿佛看见无殇对着自己危险的低吼“小锦儿,你是我的” 无殇看着丝毫不认真的锦绣,打定主意待会收拾她。便自顾自的跃上马车靠在了车厢上闭上了眼睛,那态度摆明了在对锦绣说来哄我。乐的锦绣有些花枝乱插。 老规矩锦绣拉着君阳坐到了里面,无殇和君逸坐在外面,一行三人便启程去了镇上。 与村里早起的遇见,便打些招呼寒暄几句,好在都知道这是赶着去学堂,便都识趣的刷个存在感便忙自己的。锦绣看着那些已经满地落叶的树有些晃神,一晃自己来到这儿都一个月了。 “姐姐,待会记得给表哥们买些文房四宝好不好他们肯定喜欢的紧。”君阳打断了锦绣的神游,小人睁着一双大眼,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好,阳阳越来越能干了,你不说姐姐估计要忘了,再买些开蒙的书给樊墨和比较出色的话本子给樊澈,也会给你和哥哥带些好书的,阳阳还有什么想要的么”锦绣看着忐忑的君阳心软了又软,总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冷透了,却被这个小孩一次又一次的击中软处。 “再买些糕点和糖块吧,表哥们肯定都不常吃的,我想和他们一起吃,可以吗”小人的眼睛越来越亮,一双大眼清澈到底,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锦绣敢说,没有几个再比君阳懂事暖心了。 “好,姐姐多做些好吃的,等君阳回来一起吃,好吗”锦绣抱着小人儿脸上的笑容是自己不曾见过的温柔。“阳阳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说,不用怕花银子,姐姐赚的银子就是为了让阳阳过得更开心。”锦绣看着小人儿的眼神很认真,所以君阳很快的领悟到了,小脸红扑扑的,扭捏的不行。 车厢外的两人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总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 。。。。。。。。。 看着君逸和君阳一人拎着一层食盒站在学院门前,锦绣摆了摆手,便和无殇调转了马头。也坐到了车辕前面,看着依旧偷偷用眼神瞄自己但是还不忘表达自己生气的无殇,锦绣也是无奈,这人完全就是吃定自己了。 锦绣偷偷的借着衣袍的掩盖拉住无殇的手轻微的晃了晃,无殇的眼神咻的一亮,激动了,这是撒娇啊。锦绣在和自己撒娇啊。无殇激动地脸都有点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但是红红的耳尖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锦绣却是噗嗤笑了。这么纯情还总是调戏自己,这么容易害羞。自己真是捡到宝了,总以为不会有伴侣的,没想到来到这里就遇到了这么合心意的家伙,样样都觉得匹配的不行。 二人来到墨轩斋的书店,锦绣在老板比较惊奇的目光下挑选书本。但是那目光黏锦绣身上不久就被无殇给杀了回来,唬的老板一个哆嗦。 锦绣自顾自的挑选了不少在自己看来还算有用的书和几本开蒙书。一起抱着来到柜台“老板,麻烦再来些纸张。” 却听老板说“这位姑娘,来什么价位的来几刀纸” “中等价位,要五个人写一个月的量再来三套文房四宝”锦绣虽然不懂但是不妨碍她会表达。 “好的,公子和姑娘稍等”说着老板就急急吩咐小伙计准备东西。老板激动的不行,现在读得起书的不多不少,但是一次买这么多的老板却不多见,所以忙不矢的就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就拿了锦绣要的东西回来。 “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一共是十五两三钱收您十五两,零头给您抹了”老板笑眯眯的对着锦绣说道。 “多谢老板了,下次买还来你家”锦绣看着笑得一团和气的老板,也好心情攀谈起来。 无殇和锦绣都抱着不少的东西,在店家的热情欢送下走出了店门,把东西放进马车,便奔着糕点铺去了,一样在老板的欢送下,提着大包小包,二人便回了村子。毕竟下午可以再带着表哥表弟来。: 第七十三章 无殇的吻 马车慢悠悠的走在回村的林子里,无殇倚在车厢上,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面容稚嫩,但是周身的气质完全让人忽略了她年龄的不足。 眼睛扫了一圈,看周围没有人,便把心心念念的人儿揽在了怀里,满足了喟叹了一声手里不忘紧了紧,惹得锦绣一声轻笑。 无殇不满的低下头,灼热的呼吸打在锦绣的脸上脖颈上,惹得锦绣皮肤有些战栗,红晕悄悄地爬上锦绣的脸。 “小锦儿,我一天也离不开你了可如何是好”无殇这句话说的有些缠绵有些郁闷。 “小样儿,虽然人生不过百年,但是我也十足的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时光咱们争取发展的快些,到时候稳定了,就一起回归田园吧,好不好” 锦绣看着无殇那溢出来的深情总是忍不住的心软了又软,一双玉手回抱住无殇,只觉得手底下的线条美极了,就差点忍不住磨搓了,压抑住了心底的野兽,温言软语的说着理想。 锦绣的动作让无殇的呼吸都重了几分“恩,好,我就是为了给你自由才努力的,到时候我们都自由了,就回这里来厮守” “好”无需多言,两人就互相信任,每每都心有灵犀一般默契,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求啊 马车踏过凋零的树叶,却没带有秋的萧瑟,两人之间的感情犹如磐石坚硬,又如烈火般缠绵。迎着深秋的风,马儿悠悠的前进。 “无殇,直接去舅舅舅娘家吧,如何”锦绣端正的坐在车辕上,看着漫天飘下的落叶头也不回的对着无殇说道,而无殇呢,则是眼里全是她,应了那一句,你在桥下看风景,桥上的人在看你。 “好”本就迷人的嗓音,被无殇故意压低更显迷人。锦绣背着身子暗暗翻了个白眼,这是怎地,有事没事撩一把。这眼神赤果果的,哎锦绣装模作样的叹气,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模样是掩饰不住的窃喜。 “那咱们走着,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喜欢吃什么口味甜的辣的酸的”清脆的声音吹散在风里: 第七十四章 若你是男儿 “儿啊,就算落到如今地步,咱们也不能失信于人啊”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仰躺在床上,虽然面容憔悴,头发灰白,但是难掩那双精明的的双目,一双手虽然布满褶皱,可以看出曾经养尊处优。就算如今病卧在榻,周身气场还是显出他曾经久经上位。 “爹,你放心,泽瑞不会忘恩负义的芸娘,好好照顾爹和启儿,你们相信我,说不定这次我们钱家就能重振门楣。”中年男子双眼晶亮,颇有信心的说道。这男子就是锦绣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自称泽瑞的人。 “是,相公”一个端庄秀丽的夫人站在一旁应声,虽然面色肌肤十分不好,但是周身气质温雅大方。谈吐有理。可见其教养。 “泽瑞啊,爹相信你,反正都已经落魄到如今还有什么可失去的,还是要谨言慎行啊。无论以后是否有机会,你还要记得曾经给予你机会的人啊”老人悠悠叹到。 “泽瑞知道,不管以后能否重振钱家,泽瑞永远都是恩人的属下。”泽瑞弯着腰在老人面前倾听,脸上挂着优雅闲适的笑容。对于老人说的话都是连连点头,可见其孝顺。 那日从锦绣手里得到的银两都为自家父亲治病了。当初答应的事情一了就去找寻恩人,是时候兑现诺言了泽瑞的心有几分蠢蠢欲动,总觉得自己的小恩人不是池中物,何况身边还有那样的男孩。啧啧泽瑞望向窗外的浮云,苍天,你是不想绝我钱家吗 “阿丘”锦绣皱眉,这是怎么了,还打上喷嚏了。晃了晃头继续帮自己的表哥表弟把行李搬马车上。 锦绣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投资的助手就要来找寻自己了。还在和无殇勤劳的帮助自己的舅舅舅娘处理家事。 “舅舅,不知道你去找你们村的村长了吗”接过无殇递过的茶水,还不忘送一个微笑,看着无殇眼里的柔和锦绣就觉得舒爽极了。 “君逸昨天说了,等回去与你商量再做打算”月生舅舅看着帮助自己忙活的两人,由衷的欣慰,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却没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在背后偷偷嘀嘀咕咕的说着自己的坏话呢。 “哥哥昨天回家与我说了,如果舅舅不嫌弃,这趟去村长家就带我和北大哥去吧,说不定能帮上一二。”锦绣看着自家舅舅慈爱的目光有点恍惚,是不是父亲的感觉就是这样呢。 “说的什么话,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你这丫头现在了不得,这小脑袋聪明劲儿可比君逸强多了,女儿身就如此了不得,要你是男儿啊不一定做出什么大事呢”月生看着自己侄女满意的很,说的也是心里话,虽说乡下汉子没见识,但是看着锦绣在没有君逸的帮助下对待各种事情都能应付自如,那一身的气质就不比凡俗,说句君逸不爱听的,如果这丫头是男子,君逸是比不上的,两人在一起时,也是锦绣更有主意。这样也好: 第七十五章 所谓周村长 “我们村儿的村长可不像你们村的李村长那么好,但是也不算太过分,家家户户能吃个饱饭,住个茅草房。”月生带着锦绣和无殇两个走在杨柳村的土路上,月生的手里拎着锦绣带来的糕点,还有孝敬给他的酒水,只不过坛子小了些而已。来来往往的村民都对着那对孩子行以注目礼,没办法,这个村子还没有娃娃这么出挑。那姑娘虽说年岁小,可是沉稳的紧,模样更是没得说,一身白衣跟仙女下了凡似的,有不少妇女的心思蠢蠢欲动,只是那旁边男孩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那张脸长的再俊也不敢叫人肖想,一个眼神过来刚才那一腔热情都像是淋了盆冷水似的,熄灭了。 月生一边介绍还不忘和村民们打招呼“胡大嫂,这是俺妹子家的孩子,怎么样,是不是认不出了” “这是月初的孩子哎呦,可真是像啊,都是那么俊你们这是干嘛去”那位胡大嫂看着锦绣的眼神只把锦绣看的浑身汗毛竖起。嘴上乖巧的叫道“大娘好”脚下却往无殇的身后躲去,等胡大嫂回过头来就只看到那个周身冰寒的男孩,那眼神直看的你不寒而栗,搓了搓手臂倒也没继续纠缠不休,寒暄几句就匆匆的走了。月生看着锦绣的动作也只是满面温和的笑笑罢了。便带头继续往村长家走去。 看到周围那群盯着自己媳妇儿的人走了,无殇的煞气也收了,锦绣看着无殇紧张的样不由得抿嘴偷笑,不顾无殇哀怨的眼神,小跑两步追上自家舅舅交流感情去了。 “周村长,今儿是有事找您”月生放下手里的礼品,心直口快的就说出了来意。“我们一家想迁户籍,搬到我侄女那儿的青牛村去,还请村长行个方便。” “月生啊,这是怎么着,怎么就要搬家呢”那所谓的周村长大肚便便,就算自家院子来了客人也还是走的慢慢悠悠不疾不徐的,自持矜贵,其实直教人厌烦。在锦绣看来这什么周村长就算不是什么贪官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个年代吃成这个身材也是十分罕见的。无殇更是直接,连个眼神都吝啬,只看着自己的心尖尖儿。 “哦,是”月生刚想回答便被锦绣抢去了话头“周村长,是这样的,我是月生舅舅的侄女,家父家母早逝,只剩下我们三个孩子,多亏舅舅舅娘接济得以活命,近来锦绣恰好赚了些银钱起了新房,便想把舅舅舅娘接过去奉养。”锦绣直接站在无殇的身后一拱手后就直接那么垂着头回答周村长的提问。那周村长好像好奇似的,眼睛乱转。就是不言语。而月生看着锦绣接去话茬便以为锦绣早有打算便没有插言。 锦绣看着那村长作态不由暗嗤,用手指捅了捅无殇的腰侧。便见无殇一步迈出,周身气势不再收敛,一步一步的走向周村长。 而周村长在无殇走出的来的时候就有些发蒙,毕竟他再能耐也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磋磨相邻,还没见过什么大人物,更何况无殇这个周身冰寒仿佛煞神的男人,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流动的都缓慢了,身体有些发颤,哆哆嗦嗦的坐在了月生的对面。 “这位小哥是”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无殇却也到了眼前。 无殇早就有些不爽了,谁让这个肥猪眯着一双小眼看着自己媳妇。“鄙姓北,君逸的同窗,受托前来处理此事,不知月生舅舅迁户籍有什么难处叫周村长如此闭口不言”无殇不爽自然没什么好耐心哄着这头肥猪,全身气势尽放,周村长只觉得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明明深秋的天却吓出了一身的汗。哆哆嗦嗦的扯起袖子擦了又擦。 只把月生看的满头雾水。不懂这周村长怎么好好的出这些汗,没等月生问出疑问,便被自家外甥女拉住了衣袖,见自己看过来摇了摇头。月生就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把头点了又点,显得有些呆萌。 “没什么,就是有些关心,关心,呵呵”周村长周来富只感觉眼前少年的眼睛幽暗不见底,弥漫着散不尽的冰寒,好像眼前的自己不过是个没有生命的人一般。想到这里,牙齿都禁不住的抖了几抖,这是把自己看成死人了 这樊家姑娘的孩子认识的人竟如此不凡,自己是不是作了一把好死啊 “村长有事”四个字就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周村长给炸醒了。 “没事,没事,迁户籍简单,简单,月生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开迁户籍的证明,你去镇上找户籍管理的主事办一下就行了,那你家里的田地可想好如何处理了”周来富这回还算尽责的问一问,就怕那位煞神又不高兴。 “无碍,自家会处理,房子等我们搬完之后村长就可自行处置了。”无殇直接代替了月生回答,他一说话,周来富那肥胖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就抖了那么几抖。 “艾,明白,明白,我这就去写,您等等,等等,你喝茶”只见周来富那肥胖的身躯格外的灵巧,频频点头在要跑之即还不忘给煞神倒上一杯茶才撒丫子跑进了房间。 月生看着一贯鼻孔朝天的村长如今谨小慎微的样子,心底十分痛快,嘴角不由微微翘起,顾忌到自己作为舅舅的颜面,板了又板才没有笑出声音来。憋得十分辛苦, 锦绣和无殇看着昨天那还有些颓废的汉子,今日就像那向着阳光生长的大树,高大,坚强又充满希望和活力的样子不由得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写好了,写好了,月生啊,大哥就在这先说声恭喜了啊,你这也是善有善报啊,搬家啥的有事知会一声,大哥一把力气还是有的。”周来富不知道是缓过劲儿来还是咋的,虽然不打哆嗦,但是还是不敢直视无殇,直接拉着月生的手说着虚伪客套的话,甭管怎么说,人家这一套做的十分漂亮。 “村长您客气了,那我就不叨扰了,家里还有事等着呢”月生也学会了捻酸的客套,拱拱手就带着俩孩子迈出了院门,那周来富还在后面连连客套的说“应该的,应该的。”: 第七十六章 所谓喜悦 “北小哥,真是多谢你帮忙了这周村长以往可没这么好说话,当真是欺软怕硬啊。哎,这些年村民们没少受窝囊气。”在回去的路上,月生看着无殇的眼神带着赞赏,并没有把无殇的帮忙当作理所应当。说到村民,健壮的汉子也不由的眉头紧锁。 “舅舅说的哪里话,我跟君逸关系不错,舅舅太外道了,这么客气好似不把无殇当作自家人了。这周村长所为也是人之常情,如今国家里这样的渣滓不在少数,舅舅若是有心帮助村民,等我们有实力再来相助一番,若不然只会让这村长变本加厉。”无殇笑得腼腆,但是言语间却是干脆利落的拉近了关系,还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不言不语间就把月生的烦恼给开导了。锦绣在心底送了无殇一个白眼,这货无时无刻不在打入家庭内部。但是对于无殇说的话是认同的,看到自家舅舅不再纠结,便也放下心来。 “好小子,你这么说舅舅就不客气了,等舅舅搬过去了,叫你舅娘给你们几个小的做好吃的。你说的对,舅舅可没这个能耐,舅舅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没有那个能力去帮助那么多的人。自家生活都是问题呢。”月生这个毫无城府的人听完这番话果然毫无察觉,高兴的拿着蒲扇般的大手拍着无殇的肩膀,也就是无殇的身板,换做是君逸肯定是受不得的。锦绣看着走在一起的爷俩会心一笑。这一世的家人虽然不曾大富大贵,不曾权势在握,但是这样的人家更让人感觉纯粹。更何况自己不是独自一人。回首间看到无殇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神,不由得暖心一笑。 “玉兰,快出来,快,好消息。”月生刚开了院子的门就开始呼唤舅娘的闺名,可见其内心的波动有多大。无殇和锦绣微微一笑,拉着穿着新衣服的表哥和表弟退到了房间帮着打包着行李。 而在隔壁房间里,月生兴奋的使原本有些黝黑的脸都透着丝丝红润“玉兰,收拾的怎么样了,我跟你说,带着那两个孩子真是带对了,嘿,我这个大人倒是没甚用处。对了,对了,咱们可以搬家了,待会让锦绣带着两个孩子和一部分行李先走,咱们再收适剩下的。”月生兴奋的前言不搭后语,好歹倒是没忘记该说什么。 “真的,这么快那个周扒皮这么简单就同意了”舅娘刘玉兰正在房间收拾自家现在用不到的东西,原本以为最快还要几天才能搬走,哪曾想到这会儿功夫就办成了,有些不敢相信。 “我还能骗你不成,要不咋说那两个孩子能耐,尤其北小哥,三言两语就让那村长不得不同意了,啧啧,要不怎么说英雄出少年呢,我老咯。”月生拿出烟杆子想吧唧两口,却看见里边烟丝没有了,要是搁在以往不说胡思乱想心情也得变差,但是现在好了,一切都有奔头了。别提这心里多舒爽了。 “还有心情感叹上了,那咱就赶紧收拾啊,快来帮忙,别发呆了,艾,月生哥,这些家什要不要带走”舅娘刘氏听着月生略显兴奋的语气也不由的兴奋起来,连带着指挥起月生来了,看着角落那些零零碎碎破破烂烂的家当让月生拿主意。 “嘿嘿君逸和锦绣都说,咱们这是要开始新生活了,除了必要的其余的都不要了。嘿嘿,要我说也是,这穷日子都过这些年了,这些物什也看了十多年了,坏的坏,破的破,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说的对啊,往前一步就是新生活。你说呢,孩儿他娘”月生想着兄妹俩描述出的未来止不住的乐,倒是看开了不少。 “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月生哥,那你就看看咱们家这些家什还有什么能用的就给咱们关系好的那些人分了吧。省的浪费,还能给别人添些家用”舅娘是典型的妇人,对于自家男人的决定很少反驳,成亲十多年来,也未曾红过脸。 “你说的对,我昨天就和他们说了那么一嘴,谁能想到今天说搬就搬了,不行,我得收拾收拾,看看哪些还能用。”月生听着自己媳妇的话突然间就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还没有告诉街坊四邻自己迁户的事,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里里外外翻弄起来。 等锦绣和无殇帮着自己表哥表弟收拾完也没花多少时间,抬眼看看太阳不过刚升到半空。锦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跺着小脚蹬,蹬的跑了出去。樊澈和樊墨满头雾水,无殇满眼宠溺。 不大会就见锦绣拿回了一早上放在马车里的食盒,嘴里还不忘呦呵着“舅舅,舅娘,表哥,表弟,你们吃饭了么我给你们带早点来了,谁成想一转身的功夫就给忘了快来尝尝,我新做出来的。都说味道不错呢” “哎呦呦,锦绣啊,都是舅娘不好,忘了做早饭不说,还让你带吃食。真是惭愧。”舅娘刘氏听见锦绣呦呵声就跑了出来,脸色胀的通红有些急切的解释道。看的锦绣好笑不已,自家舅娘还挺可爱的。 “舅娘说的哪里话,这是锦绣做的太投入做的多了,就想着给大家尝个新鲜,咱们一家人。何必跟锦绣那么见外呢”锦绣拍拍自家舅娘的手背,就去打了一盆水放在院子里,回身就看见一大两小三双亮晶晶的眼睛,逗得锦绣噗嗤一笑“来来来,大家先洗手,今儿这个早点是用手抓的,表哥和表弟还有热热的羊奶喝。” “表妹,谢谢你。”樊澈有些扭捏的说着谢谢,泛黄的小脸泛着红晕。 “表姐,你好好啊幺儿喜欢你”樊墨年纪小小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大大咧咧的就蹦出惊人之语,得到某人眼刀一枚,而樊墨只感觉脖颈一亮,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第七十七章 幺儿 “表哥太客气了,当初锦绣一家多亏舅舅舅娘接济才得以活命,更何况我们是血缘相亲的亲人,这才哪到哪儿啊”锦绣看着羞涩的少年,有几分好笑,有几分怜惜和感激,在这个民以食为天,粮食至上的朝代,能把自家的口粮匀出那么多,足可见其真切情义。尤其自己还有孩子正在长身体。这份恩情不可谓不大。锦绣念着,尤其是看见舅舅舅娘发自内心的真情,怎么可能不把他们当作自家人纳在羽翼之下。 “表姐也喜欢幺儿,幺儿多喝羊奶就会长高高,表姐还给幺儿和幺儿的哥哥买了书本都在马车里放着呢,回去就可以学习了喜欢吗”锦绣蹲下身子平视樊墨,捏着他的小脸,笑得满脸温情。 “幺儿喜欢,幺儿可喜欢读书了,可是以前读不起,幺儿也喜欢长高高,那样就可以帮家里干活了。表姐,你真好幺儿好开心”小人儿眨着亮晶晶的双眼,满眼的希冀,刺痛了锦绣的心,两眼发酸,不由得轻轻环住了小人儿“幺儿开心就好,表姐让你念书,给你喝羊奶,穿新衣服。来,幺儿尝尝表姐做的早点,它叫三明治但是吃它之前幺儿要先喝羊奶,这样才会长高高。”锦绣越说越觉得眼睛发胀赶紧转过身拿起桌上摆好的三明治拿给樊墨,又端起其中一个小碗亲自喂给小人儿喝。 “好吃,也好喝,爹,娘,哥哥,快点吃啊。”小人儿尝过一口还不忘叫自己家人,却不知他们听着他稚嫩的言语觉得胸口发闷。等到看见他灿烂的笑颜又好像阳光驱散了乌云一般。各个点着头围着桌子做好拿起各自的早点吃的开心。期间不曾言语,但是充满了淡淡温馨。 锦绣有些卸力似的挨着无殇坐下,感觉到手里的温度,才觉得闷闷的心情有些缓解。便对着无殇笑了一下,却没发现无殇的瞳孔微微一缩,握着的手都微微紧了几分,只是被很好地控制住了,不曾被锦绣发觉罢了。 无殇看着眼前的人儿脸色苍白却还对着自己笑得样子,本就一身白衣,那一笑虽美,却也脆弱,仿佛就要乘风归去似的。深呼吸一番才控制住不失态。 “我吃好了,我去把这些家什拿出去分一分,你们慢慢吃,”月生吃了三个之后意犹未尽的停了嘴。省的看见眼馋似的,抱着几个放在一边的家什就出了门。 锦绣歇的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抚平身上的皱褶对着舅娘刘氏道“舅娘,我帮表哥表弟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先把他们的行李拿马车上去,你们慢慢吃。”看着周遭院子里的家什,也跃跃欲试。 “我帮你”无殇看见锦绣要忙,也站起身,对着桌上的几人点点头便追着锦绣去了。 “澈儿,幺儿,别辜负君逸和锦绣的做的一切,娘知道你们喜好读书,如今有这个机会加倍努力才是,不管以后有没有出息都要把锦绣当你们亲姐姐和亲妹妹一样爱护,知道吗”刘氏看着自家两个吃的喷香的儿子,慎重的叮嘱,虽然她不是出身大家,但也知道人心难测,就怕自家的孩子以后过惯了好日子就会忘了曾经的苦楚。 “娘,儿子省的。”樊澈答得简短却慎重。 “娘,幺儿知道”小人儿也是一脸严肃,眼睛里满是认真。: 第七十八章 所谓骆萧骆玉 青牛村芒山脚下,郁郁葱葱的翠竹包裹着红墙白瓦的小院。 “骆萧骆玉,看你们睡得香就没有叫你们,食盒里面是早点,记得要先把羊奶喝了,这样才能身体好长高高我在底层放了木炭,所以放心的喝吧热的羊奶不会有味道的,喜欢甜的可以加糖,那个三角形状的是我新做的早点,叫做三明治。他们都说很好吃,我们先去舅舅舅娘家了,你们休息好了帮忙打扫三个房间,也许用得上,小心身体不要累坏了,等我们回来。”骆萧醒来就在门口的台上发现了食盒,食盒底下压了这么一张纸,右下角的名字是锦绣。 等骆萧拿着留言找到骆玉一起看完的时候,两兄妹头一次有些相顾无言,总觉得喉头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哥,这是我们的家吧”骆玉坐在石凳上,双手杵着下巴,看着食盒里的早点发起了呆,好一会儿说出了这么一句。 “是,是我们的家。”骆萧也有些呆滞,但是他的回答却是极其肯定,说起这个家这个字眼睛里充满了儒慕和渴望。 “我就知道,哥,我们努力吧为了家,为了锦绣小姐。”骆玉的这一句有些没头没脑,但是十足十的认真,两个不大的娃娃满眼都是坚定。骆萧不曾回答,但是却是狠狠点了点头。 骆玉看着自己的哥哥弯起了眼睛笑了,脸上那一条宛若蜈蚣的疤痕都显得不是那么可怕了“哥,快喝羊奶,锦绣小姐说这个三明治可好吃了,来,快点。”骆玉一口气喝掉了碗里的羊奶,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的第一块三明治先给了骆萧,第二块才吃到自己的嘴里。 只见石桌之上坐着两个半大的孩童捧着食盒吃的欢实,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 钱泽瑞找到芒山脚下时,就看见山上满目萧条,山脚下那方寸之地却是苍翠碧绿,竹叶沙沙,好一个钟灵毓秀之地。原本疲惫的身体都好似来了力气,紧走几步到了门口,扶着墙根喘匀了气儿,整理了一番自身衣冠方才敲响了院门。 “咚咚,咚咚”门声响起 不得不说钱泽瑞非常有教养,一举一动间让人挑不出错,给人的感觉也格外舒适。就算如今马上就要见到自己将要追随的人也控制住了自己的言行,看不出半分急切。 “咯吱”一声,门开了,钱泽瑞脸上的表情更是让人感觉亲切万分,尺度把握的刚刚好。 “你是哪位有事吗”只见开门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幼童,人虽小,却是彬彬有礼,有家教的很。钱泽瑞的笑容差点没崩住“小哥,鄙人钱泽瑞,锦绣姑娘曾于在下有恩,在下许诺事情一了便会报答,所以寻着锦绣姑娘留下的地址找到这里,不知此处可是锦绣姑娘家”钱泽瑞整理好自身情绪,便对着眼前的小少年礼貌的答道。钱泽瑞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年纪小就给予轻视和怠慢。反而与大人无异,这让骆萧对着眼前的人有了几分好感。 “是的,这儿就是锦绣姑娘家。锦绣小姐早上出门了,这位伯伯你可以进来等。”虽说有几分好感,骆萧并没有给予全部信任,在外面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骆萧不可能会轻易相信钱泽瑞说的是不是真话。 小小的人儿的人礼数周到,年龄虽小言谈举止间足矣窥见其风度,钱泽瑞暗暗感叹了一句,锦绣小姐可真是深不可测,农家院里,能养育出那样福慧双修的人不说,那日身边的几位陪同者都是各有千秋。今日一个小小孩童都是如此不凡,真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钱泽瑞想着想着更是有些飘飘然,直到走进了院子方才发现自己发了呆。: 第七十九章 钱泽瑞到来 “真不好意思,叨扰了。”钱泽瑞回过神就诚恳的告了罪。 “钱叔叔太客气了。小子可受不起”骆萧带着钱泽瑞走到了前院的堂屋。对着院子里正在收拾食盒的骆玉叫道“妹,去给钱叔叔倒杯茶。” “艾,就来。”骆玉声音脆脆的,只是一刹那的回头便足矣让钱泽瑞看清骆玉的正脸,虽然有些诧异,但面色丝毫未改,就好像那张脸与常人无异,更是温和的打起了招呼“有劳了,小姑娘。”骆玉没有吭声,默默地点了点头就走向了堂屋里间。 “这位小哥,冒昧问一句,锦绣姑娘何时回来”钱泽瑞舒缓了一口气,也有心思与这位人小鬼大的娃娃聊起了天。 “钱叔叔不必客气,叫我骆萧就好。应该快了,钱叔叔稍微等等,若是无聊,可以参观参观院子,据说这所院子是小姐画的图样,有些东西骆萧见所未见。”骆萧对钱泽瑞有些好感,便提议道。 “如此多谢骆萧了。”钱泽瑞闻言果然好奇的很,连客套都没客套, 钱叔叔不必如此,我年纪还小,如此折杀我了。”骆萧听着钱泽瑞句句客套,唇角苦笑。小小的人皱着眉头却不知这副模样看在别人眼里多好笑。 “是泽瑞不对,我们不客套了,我很好奇让骆萧你称作见所未见的是什么,不知方便否”钱泽瑞看着苦着一张小脸的骆萧,放过了他。 “方便,我房间里就有。”骆萧果然轻松不少,也不那么拘谨了。便带着钱泽瑞走进了自己住的房间。指着小间里的浴桶的设计说道“钱叔叔你看,昨日我洗澡发现这个浴桶如此与众不同,有竹管引入山泉,从浴桶底部导入竹管引出脏水,人力都省了。不知旁人如何,小子是见所未见。”骆萧指着昨日让自己惊讶的浴桶,对着钱泽瑞侃侃而谈,依他看来,自己小姐果真不一般。 “骆萧你说的不错,这个法子如果引用的话能解决不少问题,果然不愧是锦绣小姐,一路走来,院子虽然简单,可是处处透着雅致,啧啧,好去处啊。”钱泽瑞抚着自己鼻子下的一撮小胡子,有些感慨和掩饰不住的赞叹,收到后面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骆萧看着钱泽瑞对自己小姐的夸赞,也是止不住的高兴,带着钱泽瑞逛了一圈院子,引来阵阵赞叹。 “钱叔叔,一早小姐做了新鲜吃食,保准你没吃过,可好吃了,叔叔可要尝尝”骆萧跟钱泽瑞相处了这么一会熟悉了不少,还卖弄了一下。果然一说到你没吃过时,就让钱泽瑞眼前一亮,因为这一会钱泽瑞也看出了,凡是骆萧说你没怎样怎样的时候,那肯定是你没见过,这一会下来已经是深信不疑。 “骆萧,你不乖,快带我去,我也厚着脸皮尝上一尝。”钱泽瑞连矜持都顾不得了,拉着骆萧就说着你不乖,迫不及待的拉着骆萧回了前院。: 第八十章 所谓新的人生 此时太阳高挂,已经到了晌午。 “舅舅舅娘,你们再收拾收拾,看还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么我们把表哥表弟安顿好就回来,你们就放心吧。”无殇站在马车旁帮着樊澈樊墨搬东西,锦绣则在院子前安抚月生和刘氏,毕竟对于从来都是安安分分种地的庄稼人来说,未知的将来总会让人感觉到恐慌。 “舅娘知道,我们收拾的都差不多了,按照你说的,那些家什都没拿,连被褥我都没打算拿。就把那些有用的拿了。锦绣啊,舅娘不知道怎么说,舅娘现在只要看着你就觉得心安,舅娘和你舅舅都不怕,你们早去早回啊”舅娘刘氏红着眼圈,对于一个没念过书的妇人来说,自己没有墨水的肚子里那点东西实在是不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这一句话让锦绣觉得此时的自己肩膀扛着的不仅仅是自己一家,也包括了抛弃了以往的樊家人。 锦绣笑了,笑得让人如沐吹风,身心舒爽。“舅舅舅娘放心,有锦绣一天在,就会让你们幸福安康。” “这孩子,说的太重了,不要多说了,赶紧回去吧。”舅舅受不了这煽情的模样,不等舅娘刘氏回话就推了锦绣上车,弄得锦绣哭笑不得。 坐在马车上,樊澈觉得好似在梦里,从前就连吃顿饱饭都觉得奢侈,可是这两天的时光就像是从泥潭升到了天空。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少女自己的表妹给予的,樊澈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从前需要自家接济的娃娃都已经独当一面撑起了门户,而自己呢樊澈沉思着,娘说的没错,从前我向往着学堂,总想读书,而今拥有了这个机会必须把握住,对于平民草根来说,这是一条通天路。而把如今的自己送上这条路的就是自己的表妹,自己不能再眼界狭小,那样难有成就,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的表妹,是个女孩,让一个女孩成长到如今的地步,必定是生活所迫,自己一定要像娘说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守护她幸福安康,更何况这个妹妹值得没人知道,在这个不大的马车厢里,这个小小少年立下了怎样的誓言,只知道这个少年仿佛在一瞬间变了,变得更加沉稳,自信了,眼神中满是坚定。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晃醒了沉思中的樊澈,看着不紧不慢走着的马车,樊澈好似看见了自己一步一步走上了一条新的路途,开启了新的人生。 “哥,我觉得这好像在梦里啊,两天了,难道我还没醒么”小人樊墨仰着一张蜡黄的小脸,大眼迷蒙的问道。 “傻幺儿,这不是梦,我们迈向了新的人生,记得娘说的话,我们要好好珍惜拥有的一切,切勿不可因为外物而忘记曾经的苦楚。这样才能守得本心。还有不要忘记谁将咱们带出泥潭,我们要用一生来铭记这个时刻,知道吗幺儿”樊澈拥着自己的弟弟,用自己的眼神来告诉他自己此刻的想法是多么认真,小人儿认真的的点了点头,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总不敢认罢了,看着眼神坚定的哥哥,小人也用同样的眼神回敬于哥哥,告诉他自己和他也是一样的。 秋风飒飒,马车颠颠的行走在路上,谁知道,这一刻却让人铭记了一生。: 第八十一章 骆萧 贴心小管家 “咚咚”的门声响起,手才落下,便见院门已经打开,锦绣唇角扬起一抹笑容“骆萧骆玉,我们回来了。” “锦绣小姐,无殇少爷,两位表少爷,你们回来啦”骆萧倒是适应的快,锦绣看着颇有几分八面玲珑的骆萧打起了主意。这一想就走了神,直到无殇放着冷气来到锦绣的身边,也不说话,也不作为,就那么默默的看着你,好像你欺负了他一样,一看见这样的无殇锦绣就觉得喉头堵得慌,看着毫不退让的无殇,锦绣妥协了“我是想培养他,代表我处理琐事,他很不错。”无殇满意了,唇角带着得意的笑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了院子,徒留锦绣无奈摇头,却又沉迷其中。 “两位表少爷,我叫骆萧,这是我妹妹骆玉,她不大爱说话,两位少爷多包涵。来来来,我来帮你们拿包裹。”骆萧感觉自己的背后冒起了冷风,不敢多留,颠颠的跑向了樊澈樊墨,半大的孩子,一本正经的模样总能给人添几分好感,连带着抚平了樊澈樊墨的几分紧张。 “骆萧骆玉,我叫樊澈,他是我弟弟樊墨,你们不用这么客套,叫我们名字即可。”头一次被人叫做少爷,樊澈有些局促,但是奇怪的是心里却不是自己当初想像的那么紧张,这一来,说话都轻快了几分。 “对啊,对啊,骆萧,我是樊墨,我八岁了,你几岁了”小人儿倒是没那么紧张,兴致勃勃的缠着骆萧问这问那,骆玉拿着包裹跟在三人旁边,唇角荡出一抹不明显的笑意,给那张冰冷且有几分可怖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 这一幕被樊澈看见了,樊澈愣了愣,看着那被一道狰狞疤痕破坏的脸孔倒是没有什么厌恶和恐惧的神色,反而比钱泽瑞自然的多。见骆玉转过头,樊澈温文尔雅的笑了笑,君子风度尽显,而在一旁看见这一幕的锦绣,则是笑得更加温和。 “骆萧,给表哥和表弟准备的房间准备好了吗”看着被樊墨缠住的骆萧,锦绣笑了笑插言道。 “准备好了,准备的是前院的主房,打扫了三间。还有,锦绣小姐,今日来了位钱泽瑞叔叔,他说之前你与他约定,等他事了便来寻你按照你给他的地址,他早上找到这里,我带他参观了院子,还有小间里的浴桶还吃了锦绣小姐做的三明治,他现在在堂屋等着小姐回来。”小人儿听到锦绣问话,一本正经的把双手置于腹前,身体微微前倾,比管家还多了几分专业,把钱泽瑞来到李家所有的事都说的一清二楚,简洁,明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锦绣眼睛锃亮,差点闪瞎了骆萧的眼睛。 “非常好,你先带表哥表弟安顿,骆玉烧点茶水送去表哥表弟房间,我去看看那位钱泽瑞叔叔。”锦绣站起身,背起了小手,说到钱泽瑞三个字,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倒有几分像小狐狸,看的无殇心痒痒,恨不得抚上一抚那双让自己心里躁动的眼。 “走吧,无殇,上一回没有那么多的交流,这次跟我一起见识见识,如果没有意外,他会成为自己人。”锦绣说罢,迈步走向了堂屋,行走间,不紧不慢,白衣飘飘,唇角微扬,这份气质高华也让无殇沉醉似的眯了眯眼,赞叹非凡。 抬脚跟上,带着几分执拗的牵住了衣袖下掩住的手,像是宣布所有权。男的壮硕,气质凛然,女的如仙,气质翩然。: 第八十二章 钱泽瑞投诚 “钱叔叔,锦绣时日家里忙的紧。劳您等候了。”锦绣和无殇进了堂屋便看见钱泽瑞坐在椅子上悠悠的喝着茶,虽是粗布麻衣,可是难掩风华。 “呦,锦绣姑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泽瑞上门叨扰,是泽瑞的不是,泽瑞是特地来拜谢的。”钱泽瑞看见锦绣和无殇的瞬间便站直了身体,其速度就连钱泽瑞自己都诧异。 “上次见到钱叔叔眉间难掩愁绪,这次钱叔叔满面春风,看来事情解决了。”锦绣拿起茶壶给自己和无殇倒上了一杯,一杯茶下肚感觉整个人都活了。惬意的眯了眯眼。 “是啊,家父病重,泽瑞无能,还好碰到锦绣姑娘,不然泽瑞 哎 ”说起这个钱泽瑞满脸的严肃,想起自家老父亲更是止不住的辛酸,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却连活着都这般困难。 “抱歉钱叔叔,都是锦绣唐突了”锦绣从钱泽瑞的眼底看见了挣扎与对于活着的渴望,更有英雄迟暮的辛酸。 “泽瑞冒犯了,今日泽瑞来是有事相求。”钱泽瑞理了理自己的心绪,道出了自己的目地。 “钱叔叔太客气了,有话请讲”锦绣端正了姿态,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 “泽瑞想效忠于锦绣姑娘。为锦绣姑娘做事”钱泽瑞一揖到底,诚心可见,却又不缺铮铮傲骨。 锦绣眼底带着赞赏,无殇做起了贴心人,上前扶起了钱泽瑞“不知钱叔叔这是为何锦绣如今只是个农家女,一无所有。” “泽瑞相信自己的眼睛,泽瑞的忠心与否,相信您能看出真假。”钱泽瑞顺着无殇的搀扶直起了腰身,对着无殇颔首致谢,坐回了椅子上。却不忘与锦绣表明忠心。 “钱叔叔说的是。”锦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淡淡。 “泽瑞的本家原是商家之家,家道中落,泽瑞自从那天看见锦绣姑娘起,就觉得锦绣姑娘和这位公子不是一般人,更有锦绣姑娘慷慨赠银,救的家父一命。泽瑞便发誓,追随与您。”钱泽瑞说的认真,严肃。 “承蒙您看的起,说实话,锦绣是有些想法,只不过眼下家里的事情还没忙完,所以便搁在一旁。”锦绣放下茶盏,也不再拿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故作姿态总是让人不快。 “这样吧,钱叔叔,先租个铺子,不需要太大,后面最好带个院子,钱叔叔一家住过去也方便照顾。顺带还能看顾,时间有些仓促,手里闲钱不多,所以先租一个门面试试脚吧,钱叔叔确定了门面带我去看上一看即可,我好画对应的图纸,等我忙完家里事,村里还会有一番大动作,之后我就会全心投入商业。到时候钱叔叔就要代替我站在台前了,锦绣不想招摇,还望钱叔叔理解”锦绣说的尊重,完全把钱泽瑞放在同等位置,并没有因为钱泽瑞的投诚而改变态度。一如既往,这番做派无疑让钱泽瑞更暖心。 “泽瑞明白”四个字是深深地托付与信任。: 第八十三章 钱泽瑞的属性 “钱叔叔,今日留下吃顿便饭吧,不过得等到晚上了。”锦绣对于钱泽瑞很满意,为人圆滑机敏,更是谈吐不凡眼界开阔,如果不是遭难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我捞着了,想到这里锦绣的眼睛微眯,就算如今他是赌上一把,我也会让他彻底的效忠于我。 “那泽瑞就不客气了,说实在的,今早骆萧拿给我的三明治据说就是锦绣姑娘做的,好吃的我都要把舌头吞下去了,现在能有幸吃上锦绣姑娘你做的饭菜,泽瑞实在是激动地很。嘿嘿”钱泽瑞原本是不想叨扰的,可是一听到吃饭就下不了那狠心了,便红着脸局促着答应了。若是锦绣知道此刻钱泽瑞心中的想法的话那一定会来一句,哦,那真是对不起了,开启了你的吃货属性 “锦绣还得走一趟,就让骆萧陪着钱叔叔吧,骆萧有这份做生意的天赋,相信钱叔叔也看出来了,我是打算培养骆萧的,还请钱叔叔多费心了。”锦绣歇了半晌,喝着茶水也缓解了不少疲惫,要问为什么,那就要问锦绣牌灵泉了 “锦绣姑娘说的哪里话,这么客气真是折煞属下了,泽瑞一定倾尽全力。”钱泽瑞看着锦绣如此善待自己,也是高兴的,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钱叔叔不必如此,锦绣是把您当作家人的,说句实在话,锦绣看您的第一眼就觉得亲切,所以在看到钱叔叔眉头紧皱,明明舍不得那对羊儿却还是卖了的时候,才拿出了十两银子,不怕您笑话,锦绣可没有那么善良”锦绣广袖一摆闲适得靠在太师椅上,这一瞬间的风采不光无殇看的沉醉,钱泽瑞也是被晃了心神。 自己如今虽然落魄但是曾经也算见识过大大小小不少的人物了,但是头一次见到一个还没及笄的女子如此风采,仿佛天生就该坐在高位主宰众生,当你细看时,却又只看到,眼前的少女洒脱肆意活的毫不拘泥,好似两个截然相反的人生出现在了同一个人身上,当你细细品味时,仿佛自动自发的被其吸引了视线,想到这里,钱泽瑞猛然惊醒,抚了抚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身上都凉飕飕的,自己真是眼毒了一回,能跟着如此人物,不说扬名天下却也是祖宗积德了。心底暗暗的拜谢了自家先祖一番,才开口“泽瑞晓得,锦绣你叫我一声叔叔,是泽瑞的修来的福分,早早便把你当作自家亲人了,那就依你所言,在外泽瑞还是你的属下。”钱泽瑞如今的态度更加认真,睿智的眸子透出坚定目光。说起话来虽然随意了几分,却是如春风般和煦,似家人在关怀,如此姿态做不得假,完全是骨子里透出来的真诚和慈爱。 “如此锦绣心安了不少,他是北无殇,我的青梅竹马,也是哥哥的好友,自家人。”锦绣笑眯眯的再次隆重介绍了无殇,其中信息不可谓不大,无殇一脸淡定的抱拳作揖,唤了声“钱叔叔” “哦哦无殇公子。”钱泽瑞有些呆滞的看着无殇,半晌才回过神,心底暗暗嘀咕,这是自家定下的姑爷暗暗乍了乍舌,是了,绝对没错,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配的上锦绣,自家的小东家。看他看着锦绣的眼神就完全透露出来了,这么赤裸裸的占有欲也是没谁了,暗暗撇了撇嘴,面上却不露分毫。 “唤我无殇即可”话语简短,眼神认真,唬的钱泽瑞一愣,这不经意间散发的气势比自家小姐毫不逊色,甚至更加阳刚凶悍。“泽瑞记得了,无殇”钱泽瑞有些结巴的回道,无殇被锦绣瞪了一眼就委委屈屈的坐回了椅子上,这反差唬的钱泽瑞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缓了又缓,暗暗抹了一把头上汗。: 第八十四章 公子锦 “那就有劳钱叔叔看家了骆萧,可要好好跟钱叔叔学本事呦,骆玉以后跟着我,等我回来再好好安排。先走了。”无殇站在小院门前与门内三人话别,临了锦绣还对着钱泽瑞眨了眨眼,灵动带着俏皮,逗得钱泽瑞哭笑不得。骆萧骆玉眨着大眼,满满都是汝慕。 十月末深秋,太阳再如何明媚也挡不住寒流的袭来。 锦绣和无殇都坐在马车前面,二人都披着披风,一大红一纯黑,给这萧瑟的季节增添了两抹亮色。 “小锦儿”无殇看着锦绣白皙的小脸,殷红的唇瓣,喉头不禁有些干涩。 “恩怎么了”锦绣原本在计划着自己未来将要涉及的商业和信息网,忽然感觉到耳边一束热气缠绵在自己的脖颈上,不由得毫无形象的朝天上抛了个白眼,自己身子还小呢,这小子是怎么做到无时无刻不在发情的,扶额 “想你,前些日子收到舅舅的来信,等舅舅回来我就要走了。”无殇看着锦绣扬起的小脸,深深地凝视着,仿佛要刻在心底。壮硕的臂弯揽着娇小的人儿,两人的背影无比和谐。一句想你仿佛夹杂着千言万语,道不尽的缠绵徘恻。 “这么快吗没事的,我很快就能去找你。”锦绣忽然有些恍惚,这些日子天天在一起的回忆奔涌而出,眼尾有些发红,眼眶慢慢聚集了泪水,却又倔强的转过了头,暗嗤自己,曾经自己羡慕别人的家人如何慈爱,而只有自己与孤独相随。却也不曾哭过,自己受过濒临死亡的伤也不曾掉过一滴泪,如今只是眼前的男孩要走了,这眼睛却像不是自己的这般眼泪留个不停。 “小锦儿,别哭,我心疼”无殇看着身形透出几分脆弱的少女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像是要揉进骨髓般用力,沙哑的声音透露出了无殇压抑的情绪。 “我真的会很快找你的,等你走时,我有东西给你,记得提前告诉我。”到底是坚强,锦绣很快整理了自己的情感,一如往常,好像从没有发生过,只是细看那眼睛里的深情却不再遮掩,满满的爱恋与宠溺看的无殇原本压抑的心情都缓解了,勾起红唇笑了笑“我等你,你也要乖乖等我,恩”这一个恩在耳边响起,音调婉转,勾魂摄魄。 “你这妖精,把这副模样收好,我可不想要斩不尽的桃花,记住了”修长的手指抬起无殇的下巴,玉白的手指,无暇的脸庞,端的是赏心悦目。 “记住了,小锦儿要是被人觊觎,我会忍不住杀人的。”无殇红唇微启,仿佛喃喃自语,却足够锦绣听见。 “小样,放心吧,等以后我在外面以男装露面,到时候叫我公子锦。知道吗美人”锦绣看着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你是我的信息的无殇,无奈的摇了摇头,告知了以后的打算。果然锦绣说完无殇的眼睛就亮了,这副模样萌的锦绣忍不住的把无殇的脸调戏再调戏。: 第八十五章 再遇蠢妇 之前的气氛虽然有些伤感,但是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或许难过,但是时间不会为人们的情绪留住脚步,与其这样还不如努力之后享受那厮守的岁月。 风吹下落叶,打着旋慢慢落下 锦绣和无殇驾着马车远远就能看到自家舅舅舅娘的院子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堆人围着自己舅舅舅娘的院子,锦绣皱了皱眉“无殇,快些”无殇自然也看见了院子门口的情形,几乎手下的动作不慢于锦绣说出这句话的速度。 “哎呦,刘氏,你们这一家算是攀上了一门好亲戚哪,瞧这些家什好好的都不要了,啧啧,看来是攀上高枝迫不及待就离开咱们这个小村子吧”远远地就听见一个有些尖酸刻薄的声音故意扯着嗓子叫嚣。 “秦氏,你这说是怎么说的,我们只是迁个户籍去我当家的子侄那里去住,怎么就跟迫不及待扯上关系了。”这是自家舅娘的声音,温温软软的一个妇人,骨子里却有几分坚强。 “要不怎么就说搬就搬了还把这些家什都拿出来分了,你们樊家过得什么日子咱们村谁不知道穷的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这两天天天有马车来你家里,这不是攀上高枝是什么,怎么地发财了就不想理我们这些穷乡亲了迫不及待的就要走了”只听那妇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打了激素一般越说越来劲,好像自己说的就是那么一回事似的,完全没看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还,沉浸在自己编制的故事里,连自己都信了。 这让锦绣的眉头皱了起来,眉宇间的戾气越发重了,前世的锦绣一直都是游走在生命边缘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殉了国,死在自己手里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自打到这个朝代以来,自己才慢慢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心底的暴戾才慢慢压抑了下去,你没办法让一个习惯血腥世界的人像平常人一样生活下去,所以前世的锦绣一直也是一个人。 但是锦绣在今日之前一直都没有这种冲动,但是今日听着这让人作呕的叫嚣,锦绣身体的血液奔流的有些蠢蠢欲动。这让她想起了上次就是因为这些愚蠢的刁妇,才让君阳从不出家门与人玩耍,忍受那些幼童扎心的言语还有欺凌。想到这里锦绣的额角都要蹦出几根青筋,只是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 锦绣却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仿佛那生在在黄泉路边的彼岸花,美则美矣,却仿佛到了地狱, 无殇自然是看见了,但是他只是颇有兴致带有几分欣赏意味的把锦绣看了又看,仿佛要把这个样子的锦绣刻在心底一般之后,便扭过头继续驾车了,暗戳戳在心底回味自己媳妇的美。 “我把家什拿出来分给大家就是念着大家都是乡亲,你污言秽语的什么意思”舅娘刘氏的嗓音略微提高,可见就是包子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舅娘不必动气,这种刁妇就是喜欢说人是非,看谁家过得好了就想去踩两脚骂两句,那是因为什么因为她没有啊,她嫉妒所以她愤怒”就在刘氏都要被气哭了的时候,只听见人群外传来锦绣的声音,淡淡的,却奇异的传进议论纷纷的人群里,清晰不已。刘氏连忙朝人群张望。: 第八十六章 相约再聚首 众人条件反射般全都回了头朝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 只见一对男女施施然走过,虽然姿态随意,但是给人们的感觉却不是随意,行走间带给周身的人都是遍体生寒,虽然快入冬的天,但也不会让人冷到骨子里,如今却是冷到骨头都冒着凉气。 再一细看,只见那少女长眉入鬓,眸子狭长且深邃,鼻子挺翘,那带着微笑的唇角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暖,一身白衣让她显得有些冷漠出尘,行走间更多了几分女儿家没有的潇洒,若不是刚才的感觉太刺激,人们肯定会忍不住说道这姑娘几句,只是现在的气氛有些僵持,没人敢开口,便都一个个的继续看着热闹。 人们此时也注意到和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姑娘一起来的少年,只见他猿臂蜂腰,眉似刀锋又长眉入鬓,鼻梁更是宛若上好的白玉雕成的一般有型,棱角分明的脸上最吸引人也最让人不敢直视的就是那双眼睛,眸若朗星宛若无底的深渊,只是等你再细看仿佛在眼里看到了尸山血海。周身的气势更是让人不敢直视他的脸,只觉如堕寒风。 这二人往那一站就成了焦点,但是二人却丝毫不放在眼里。 “我倒不知,什么时候村子的事儿是由你这个妇人说了算的”话语淡淡却让秦氏感觉打在脸上一般,也让她清醒了几分,只是看着眼前那被众人眼光和言语包围的少女神色淡淡的样子,只觉得妒火上升“你是哪来的小婊子,哪儿都有你,管好你那张”嘴还没说出来,便见秦氏飞了出去。人群一下子哗然,那眼光更是焦灼在了锦绣的身上。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有这个功夫回家相夫教子锄田耕地也好过放你在外面乱咬人。还有,不是什么人你都能咬的,你应该知道,迁户籍是需要村长的许可的,村长都同意了,那你如今的这番言论是想要越过村长么还是制造舆论有利于你啊,啧啧,这位大妈,脑袋瓜子里没有东西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锦绣的话音一落周围就想起一阵哈哈大笑声。 “就是啊,秦氏,今日碰到铁板了吧,你那张破嘴回去好好洗洗吧。”一个粗壮的农妇比划着粗壮的膀子就开启了嘲讽技能,毕竟,地上躺的这个女人,村里就没人得意,哦,当然,除了那些老光棍,鳏夫。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早早死了丈夫的寡妇,还虐待婆婆,村里的风评一向不好,除了女人能吵两句,男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哼,小你等着”秦氏坐在地上捂着脸看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看的秦氏怒火中烧,但是自己又打不过,便想放下两句狠话,没想到,刚开口就被锦绣一个淡淡的眼神吓住了,狼狈的站了起来就跑出了视线。 “刘妹妹,你家如今能过上好日子,大家都是高兴的,你可不要理那骚狐狸,收拾收拾就走吧,这马车还等着呢,你放心吧,这些家什我就作主帮你分了,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刚才那个身体粗壮的妇人见人走了,没尽兴的撇了撇嘴便上前拉着舅娘刘氏亲亲热热的说起了话来。 舅舅月生从刚才就一直站在舅娘刘氏身边,虽然没有言语,但是却是最近的距离,不说在这个朝代,什么时候男人与女人吵架都是让人鄙夷的,所以舅舅只能陪在舅娘身边,直到锦绣来,才舒了口气。看着锦绣的眼光越发慈爱“锦绣啊,还好你来了,我总不能拿个家伙事去抽她,那女人真不是个东西。”大约是实在找不到形容词,只能说她不是个东西,这般呆萌,逗得锦绣一笑。 “舅舅,往车上搬东西吧,早点回去也省心,刚才那位大娘说帮忙分家什,可以省不少的时间,等安定了,想这里了,回来也方便些。”锦绣不知道怎么宽慰,只能尽心,毕竟谁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都会不舍,旁人也体会不了那种感觉。 “舅舅没事,你们先进去搬吧,就在主卧里呢,没多少包裹了,这一趟也就走了。舅舅去和乡亲们告个别”月生的嗓音有些干涩,锦绣和无殇对视一眼就对着月生点了点头便进了屋子里。 “乡亲们,我樊月生从小在这里长大,如今三十多年了,日子也没过好过,只能说饿不死,但是咱们都是相互扶持走过来的,月生我忘不了这片土地,肯定会常回来看看的。如今月生没什么好送的,只有家里的这些家什,虽然说不值钱,但是都是我这些年一个个积攒下来的,留个纪念也好。”月生眼圈泛着红,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乡亲,一时有些难以控制。“等月生下次回来,定然带上好酒与乡亲们痛饮。” “好,那我们可等着了,反正离得也不远,整的真叫人难受。”一个憨厚的汉子用力的抹了抹眼角,扯着嗓子附和道。 “是啊,是啊,没酒也可以回来的嘛,有酒自然更好啦,咱们兄弟可都好这么一口” 看着淳朴依旧的人们,月生笑容咧的大大的,他从没忘记过今日说的话,等到迟暮之年时回想起来依旧有些唏嘘。: 第八十七章 女孩儿 车轮压在树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车上坐着的人们都笑眯了眼睛“锦绣啊,我是真想不到,这一切就这么快的来了,原本我还在欣喜你们终于苦尽甘来了,结果没两日我们就沾了你们的光,这么容易就让周村长同意迁户籍了,原本那个惊喜还得缓几天才能慢慢接受呢,可好,这又把我弄懵了,老咯,老咯”月生坐在车上抽着烟袋锅,里面是锦绣孝敬的上好的烟草,那飘散出来的味道有种淡淡的香,月生脸上是高兴的是释然的,黝黑的有些皱纹的脸上都被这份喜悦映照出了光彩。 “月生哥,不要说你咧,到现在我还是忽忽悠悠的呢,走路都好像在飘,活了这么些年了,那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这都是锦绣的功劳啊,不然咱们还是过着饿不死吃不饱的日子呢,哪能像现在似的好像在梦里呢”舅妈刘氏坐在不算宽大的马车里也是稀奇的紧,左瞧瞧右看看用手摸一摸还是小心翼翼的,锦绣有些辛酸,又有些庆幸,辛酸这些善良的人们,庆幸自己来了。 “舅舅,舅娘,不怕,锦绣以后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咱们几个在家努力挣银子,让他们几个无牵无挂的好好读书,不用再为几文钱而耽搁学习。”锦绣眉眼弯弯的笑着,温和讨喜,别提多让人喜欢了,看的舅娘刘氏搂在怀里好一顿亲香“可怜呦,舅娘就没生个女孩,幸好有你啊锦绣”语气中有些遗憾和但也夹杂着庆幸。 锦绣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自己还没有及笄并不适合讨论这样的话题,但是对于让舅娘生宝宝是没有困难的,等回到自家就可以每天喝灵泉了,身体健康了,生个宝宝那还是问题吗 坐在外面的无殇听着锦绣糯糯的话语嘴角微微的勾着,可见其好心情。 “舅舅,舅娘,就要到家了,等晚上我去把老村长请来一起吃晚饭再说一下迁户籍的事情,顺便再让村长在我们旁边给你们量些地,多买些,咱们可以在院子里开一块大菜地,住在山脚把菜地圈在院子里安全,这个冬天那块地可是来银子的地方。舅舅舅娘看可行”锦绣早就打算好了,到时候一是可以拿舅舅舅娘的菜地来鼓动村民种菜,二则,自己也有了销路,到时候签合约就是了毕竟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锦绣你安排的很好,你要拿菜地干啥我们都没意见,毕竟我们可是看多了你的化腐朽为神奇,还有什么做不到的,看着你如今的样子,我们都放心了,我啊,还是希望多种点地,这一辈子啊,竟跟土地打交道了。”舅舅月生听了锦绣的话磕了磕眼袋,满眼的慈爱与赞赏。 “舅舅不必担心没地种,到时候还怕舅舅种不过来呢,原谅锦绣擅作主张,但是锦绣不想舅舅太累了,咱们的日子会好的,越过越好,相信我”锦绣看着才三十出头的舅舅,黝黑的皮肤,眼角的周围全是细纹,一双大手粗糙的很,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在现代三十岁正是好年纪,可是在这个朝代却背负了太多。锦绣不想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还让自己的亲人受苦,但是身体好了就是另外一说了,但是这么些年,舅舅和舅娘身体里肯定有不少的暗伤,还是得先调理好才是: 第八十八章 小院儿齐聚 “得,得锦绣现在有出息了,舅舅听你的听你的,享你的福,但是我这手痒了你可不能拦着我啊,这庄稼汉不干活那哪儿成啊舅舅也不老吧”月生笑弯了眼,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激动起来蒲扇大的手还拍自己的大腿,最好想起年龄让这个男人有点委屈。这模样逗得锦绣一乐,连连乖巧点头又摇头。 正说得热闹“锦绣到家了”无殇无奈的打断了车厢里的温馨,自顾自的下了马车,牵起了马上前拍了拍门,边回头看向马车,果不其然最先出来的是锦绣,对着无殇俏皮的吐了吐香舌,一脸的娇俏,这副模样看的无殇稀罕的很,目不转睛的看着。 “嘿嘿,这说的都不知道到家了”锦绣扶着舅娘刘氏的手下了马车,刘氏嘴里还在念叨,等抬头看见了院门惊喜的不行“哎呦,这就是咱们锦绣画的图纸盖起来的房子哎呦太漂亮了”刘氏虽然没见过市面,但是可以看出盖个这样的院子出来恐怕要不少钱,但是她却没有说这不讨人喜欢的话头,可见人还是通透的,心里暗暗嘀咕虽然贵是贵,但是真真儿的漂亮。尤其这院子里的翠竹,在这快要入冬的季节里更是好景色,更何况那院子前的一棵木芙蓉开的正是绚烂的时候,这一番景色只得赞一个好 锦绣看的明白,心底更是暖暖的,自己来到了一个好人家,虽然无父无母,但是什么都不缺,舅舅舅娘给予了自己一样的慈爱。回身便看到自家的院门开了,探出个小脑袋认出门口的人是谁后,便乐颠颠的摆着小手招呼道“两位表少爷妹妹,钱舅舅快出来,小姐他们回来啦。”等跑到人们身前时,这小人儿又是一副正经模样“小子骆萧见过老爷,夫人” 这一声老爷夫人唬的月生和刘氏一跳面面相视后便连连摆手“孩子,可不敢这么叫,叫什么老爷夫人啊锦绣,你看这”刘氏连摇头带摆手的,紧张的不得了。 “好了,骆萧,骆玉你也过来。”锦绣看着一本正经的骆萧,又叫过骆玉,拉着两个孩子就对着月生和刘氏说道“这两个孩子是我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孩子受了不少苦,我就把他们带了回来做个弟弟妹妹。他们可厉害着呢,看看骆萧刚才那副模样,像个名门大家。”锦绣看着两个孩子满意的笑了,对着舅娘刘氏解释刘氏听完哎呦哎呦的搂着两个孩子哭得稀里哗啦,尤其看着骆玉那脸上的疤哭得不行,在这个朝代,这副模样可是要受欺负的,刘氏喜欢女儿,见着骆玉这么乖巧,心疼的不行,不住地啐骂那杀千刀的人贩子。 “舅娘,不要哭了,骆玉的脸我能治好,只是需要时间,不要哭了啊”锦绣深深的看了骆玉一眼,这个姑娘正深深的低着头,估计亲情对这个姑娘的冲击也不小吧,正想到这里 “是啊,舅娘,骆玉不疼,骆玉现在过得很幸福。”骆玉的小脸儿上虽然有着丑陋的疤痕,但是此刻的骆玉笑得很美,那嘴里的幸福都呈现在了脸上。看的周围人都怜惜不已。 “既然你们娘俩这么投缘,骆玉,照顾舅娘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哦”看着气氛缓和些,锦绣才开口。“舅舅,舅娘,我最近正在打算开个小店,这位,就是我的掌柜了。”锦绣看到站在院子一旁的钱泽瑞介绍道。: 第八十九章 刘氏的心疼 “在下钱泽瑞,给樊老弟,弟妹见礼了。今日多有叨扰实在是惭愧”钱泽瑞一脸温和的笑,对着月生和刘氏二人作了个揖,算是见礼 “哎呦,自家兄弟,别这么客气,我可不会你们这些虚礼,我这儿还有点我外甥女孝敬的酒,今儿晚上咱们多喝点啊哈哈哈”月生挠了挠头,看着彬彬有礼的钱泽瑞有些发愁,干脆一巴掌拍在了钱泽瑞身后,勾肩搭背的要请喝酒。这一巴掌可给钱泽瑞拍的够呛,看着一脸热情的樊月生,无奈的笑了,得了,喝呗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走进了院子,无殇牵着马和锦绣走在后面,看着如今热闹的小院儿,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 锦绣坐在堂屋下方的椅子上,有些疲懒的靠在了椅背上。 看着面前的亲人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原本对于三个孩子来说过于宽大的院子如今也不显得寂寥了,锦绣感觉心里暖暖的,充实的紧,接过无殇递过的热茶捧在手心里,对着无殇弯唇一笑,这一笑与往常挂在唇角的笑容不同,带了些天真和懵懂,看的无殇手心痒痒的,锦绣何尝不是,无殇虽然在人多时少言寡语,但是总是非常细心地照顾自己,虽然他总是对着自己撒娇,但也无非是让自己更在乎他一些,这个男孩自身优秀不说,满眼都是自己,叫自己怎么不深爱 “无殇你去接哥哥和阳阳可以吗”锦绣抬头看了看太阳,大约下午两点,说实在的,在这个朝代别的不方便倒也罢了,这时辰还得看着太阳来判断,真是难为人啊,还好原主记忆力有,不然实在是不方便。两人坐在稍远的角落,锦绣看着时辰不早就想去接君逸和君阳回来,等到时候回来还可以带着舅舅舅娘去镇上看看,时间太紧,还得趁早啊好在家里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不然又得转圈圈。 “好,小心点儿,别累到。”无殇故意微倾身体靠近锦绣,在她的耳边呢喃,热气呼在锦绣的耳朵上染出了一阵绯红,看的无殇眼眸微深,浅浅的邪魅的笑容挂在唇角。却只得到了锦绣的怒瞪一个,施施然与屋子里的众人告了别,去了镇上。 “舅舅,舅娘,钱叔叔你们聊着,锦绣去弄晚饭,让骆萧骆玉陪着你们走走,这院子虽然不大,但还有几分雅致。”锦绣抻了抻筋骨,缓了缓身体的疲惫,要问没干什么活为什么腰酸背痛呢,其实就是不舒服的马车坐多了,这身体虽然经过洗髓伐骨清除了体内的杂质,身体的细胞活跃程度处于巅峰,灵敏度也大大提升了,毕竟是曾经坐过汽车的人。如今能坐马车坐成了这样不排除心理作用。 “哎呀锦绣,你今天肯定累坏了,跟着来回跑来跑去的,舅娘去做你歇着,听话”舅娘刘氏看着眼前本该娇弱的人儿,如今铮铮傲骨的站在那里,腰背挺直的如同那竹,虽然稚嫩却不易折,但是刘氏心疼啊,就差心啊肝儿啊肉啊的喊上了,就把锦绣往椅子上按,让她休息,弄得锦绣哭笑不得。 “舅娘,锦绣不累,锦绣没和你外道,锦绣只是想尽尽孝心,今天钱叔叔也是第一次登门我想做几个菜热闹一下,更何况咱们的老村长可是最爱吃我做的菜,到时候说什么他一准都能答应,哈哈”无殇拍着刘氏的手背安抚着,看着满眼慈爱和心疼的舅娘,锦绣眼角一酸,差点流下泪来,自打记事以来自己从未见过父母,一直生活在孤儿院,更何况后来做了特工,哪曾体会过这种滋味,刘氏的体温温暖了锦绣的心。: 第九十章 晚餐 “那好吧,舅娘不如你做的好吃,舅娘可以给你打下手,你也能轻快些。”刘氏总想着替锦绣分担些,那柔弱的肩膀如今扛起了整个家,如今不单单是三个孩子的生活,还包括了自己家和骆萧骆玉,刘氏心疼的不行。 “舅娘,锦绣不累,等你们逛完了院子让骆萧骆玉带你们去房间沐浴一下换身衣服,咱们吃过饭顺道去镇上看一看,正好钱叔叔家就在镇子上,省的钱叔叔走路了。这样多好。”听着锦绣软糯糯的话语,刘氏就说不出反驳的话了,连连点头应着好,一群人就在骆萧骆玉的带领下逛院子去了。 锦绣独自进了厨房,先用灵泉水煮上了饭,又四处看了看,厨房里有最近无殇猎来的野鸡野兔什么的,做了个干煸兔肉,又清炖了了鸡汤,颜色淡淡,味道浓郁,看着主菜比较少又做了个白斩鸡,炒了几个素菜荤菜,拌了两个凉菜给舅舅和钱叔叔老村长下酒,只听见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奏起了乐曲,从厨房里飘出阵阵的香味和烟味混在一起香的人口水都能留下来,还好附近没有人家,不然别人家闻着这味道饭都不用吃了。 辣的,鲜美的,淡口的,咸口的,样样俱全,不光做的香,摆在台上的一溜样样菜肴都让人赞叹,仿佛一副画儿一般精致美好。 拿起托盘一盘盘往上面摆了起来,刚要端起来走便被后面伸出的手给劫走了,锦绣无奈一笑转过身亲了亲无殇的脸颊“回来的真快,无殇真厉害”锦绣刻意摆出了一副软萌的模样握着小拳头晃了晃。看着无殇呆滞的模样不厚道的笑了,自顾自的转身干自己的活儿了,徒留回过神来的无殇风中凌乱。装了会儿可怜也不见锦绣哄他,有些挫败的低着头捧着菜就出去了厨房,等出了门又恢复了高冷模样,端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向堂屋。 堂屋里一家人聚在一起正热热闹闹的说着话,洗漱完的舅舅舅娘二人满面春风,容光焕发一般再也找不到从前的茫然。钱泽瑞跟院子里的人也聊了个通透,真情流露的和舅舅聊起了从前。四个孩子围在了舅娘身边,听着两个汉子聊得热闹。好一片欢声笑语,就连无殇进来都带了几分笑容,多了几分亲和。 “君逸,去请老村长和三叔来,记得提醒有事相求。”无殇把君逸叫了出来,重复了锦绣之前说过的话,自己也不忘叮嘱一番,君逸表示知道以后,还不忘拎着小酒坛走向了村长家。 无殇看着眼前花开花落的院子,心底以往的暴戾都消失无踪, “锦绣丫头,老头我来的正好吧,哈哈哈”人未到声先到,只听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便从外面传来,等锦绣领着屋子的人出去后,只见杨三叔扶着老村长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村长爷爷,锦绣做了干煸兔肉,好吃的保准你舌头丢了。”锦绣心情很好的与村长开启了玩笑,逗得老村长哈哈大笑,连说肯定肯定。: 第九十一章 君逸的泪水 君逸在后面跟着,看着热热闹闹的院子眼眶有些热,多久了,多久家里没这么热闹了,听着欢声笑语,看着寒暄嬉闹,君逸双眼朦胧了,爹娘,你们会原谅孩儿吧,妹妹,你会哥哥吗 锦绣看着君逸红了眼眶在院子中呆呆站着,看了无殇一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君逸,无殇默默地点了个头便去了,锦绣拉着君阳正式的介绍给了钱泽瑞认识,钱泽瑞看着眼前年纪虽小却透着稳重的孩子,眼光更加柔和了,自家那个小子,也就比锦绣小了一岁,跟眼前这个孩子一样,也像个小大人,招人疼的很,但是自从那次家变以后,启儿便再也不复曾经的童真烂漫,一夜之间成熟了,想到了这里钱泽瑞的眼光暗淡了一下,看着眼前的温馨,钱泽瑞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以后带启儿来这里,肯定会开心的。想通之后当即便给老村长倒上了一杯酒,自己上前凑合着聊天,一时之间,屋内气氛正好。 “君逸”无殇看着明显走神的君逸只是上前唤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北大哥抱歉,我走神了。”君逸回过神来编之间无殇一个人在自己身前,而剩余的人都在堂屋里聊的热闹。 “怎么,觉得如今的日子不好”无殇靠着墙角抱着肩膀淡淡的看着君逸,墙体挡住了太阳,照在无殇的脸上一半阴一半阳,显得有些诡异。 听到无殇的问题君逸一愣,是啊,如今的日子不好吗“好啊,怎么会不好呢”语气满是笃定。也带着些不解,为什么无殇会这么问。 “人生只有一次,不能重来,不能回头,得到和失去都是注定的,你该庆幸”无殇的语气低沉严厉,虽然没有平时的冷漠,但是更让人觉得寒颤。 君逸听懂了无殇的意思“是啊,你说的对,我该庆幸,是我着像了。”君逸有些脱力似的靠在墙角,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自己还在执着于失去的,完全没有意义,自己还要努力,为了家人,锦绣还有君阳。 “锦绣就是锦绣”无殇说完就自顾自走了。徒留君逸一个人靠在墙壁上,仰头看着太阳,修长如玉的双手挡住了双眼,却挡不住流下的泪水透过手指尖的缝隙流了下来,在玉般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水痕。哭着哭着却笑了,低沉嘶哑,带着一种挣扎一种解脱。 “怎么样”锦绣频频望向门外,见到无殇进来便忙不及的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感触,放心吧。”无殇背着众人抚了抚锦绣的秀发,这些日子锦绣也长了些个头,十一岁差不多有一米六了,本想着可以不用这么仰视无殇,结果人家也长高了,以锦绣的目测来看,得有一米八多,锦绣暗暗撇了撇嘴,有些嫉妒的哼了哼。 听无殇说君逸没事,便放下了心,和骆玉去了厨房把剩余的菜都端了出来。 等君逸回来的时候,堂屋里的人们热情高涨,聊得正尽兴,听着钱泽瑞在那说着这里的人们从没有听过的故事,把几个爷们唬的一愣一愣,听到兴头还喝道好,好。君逸觉得空气都热了几度,唇角勾起了温柔的笑容看向刚刚端菜进来的锦绣。 锦绣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回头便看见了自家大哥,一脸温柔宠溺的看向自己,不由得呆了呆,嘴里不忘说道“哥哥,快来,锦绣给你做的你爱吃的菜,这个鲈鱼是锦绣从后面的潭水里捉到的,鲜嫩的很,便给你做了清蒸的,快来啊” “好,就来,锦绣真好”君逸笑弯了眼睛,眼里的温柔更胜往昔像是要把锦绣溺毙了一样。被无殇瞪了也当作没看见,自顾自的走向锦绣,跟着锦绣一起把菜摆上桌子,之后又完全不给无殇机会自己坐在了锦绣身边,徒留无殇用眼刀子不断扔向君逸。: 第九十二章 慈爱的老村长 “村长爷爷,这两位您也认识了,是我的舅舅舅娘,今日请您来呢,也是有事相求。”君逸整理了自己之后,整个人好像成熟了不少,一举一动间再也不见原来的青瑟和胆怯,锦绣看着欣慰不已,君阳则是仰着小脑袋看着自己哥哥,也不知那个小脑袋里在琢磨着什么。 “你小子,好啊,老夫早就知道锦绣的饭菜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哼哼,有事儿赶紧说吧。”老村长吹胡子瞪眼的就差叉腰了,胡子一鼓一鼓的,手里却还是不忘夹东西往嘴里塞,还嘟囔着什么,看的大家伙都是一阵好笑,但是老小孩正在气头上,没人敢笑出声音来。 君逸也是一脸要笑不笑的,但是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村长是这样的,我舅舅和舅娘想把户籍迁到咱们青牛村来,在这儿扎根了,顺带照顾我们一二。” “哦是吗你们几个孩子,有了钱就大手大脚的,不会过日子,但也得把钱看住了。”老村长停下了筷子,拿出手帕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唇,嘴里的话却是不慢,这话里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怕这所谓的舅舅舅娘占几个孩子的便宜。兄妹三人都不是笨人,心里是感激的。老村长是真的为自家兄妹打算。 月生和刘氏也听明白了,但是老村长说的话非常敞亮,完全没有避讳,让人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也是为几个孩子着想嘛。 “老村长,你放心,我樊月生不是那般下作之人,也是听说了锦绣有个赚钱的法子来碰碰运气,您也知道,我们那村子实在是不说也罢。要是我做出对不起几个孩子的事儿,您把我们怎地都成。”月生没有生气,反而更是汝慕,村长所为是真正的君子。 “我看你小子不是那样人才这么说的,不然我可没这耐性说这些。你们都是好孩子,世道不行啊,人人都活得艰难,富的越来越富,穷的还是那么穷,锦绣是个好孩子,以后会有出息的,爷爷我希望多活几年见证你们一个个的成长。”老村长的目光满是慈爱,这是个有智慧的老人,堂屋里的人们全都低着头认真的听着老村长的教诲。 “迁户籍好办,你们村儿的证明应该拿到手了吧。”老村长感慨完了就又恢复了那副好吃的样子,一边吃一边说,完全不影响表达。 “是的,在这里。”月生拿出了一直贴身放着的纸递给了老村长。 “恩,就知道,还有什么是锦绣和北小子办不好的,你们村儿那个老周啊,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老村长别有深意的看了看锦绣和无殇,还不忘损一损那个周村长,一脸的愤愤,那副表情配这么个年龄很是喜感。 乐呵呵的吃了一吨晚餐,老村长满足了,躺在竹椅上,端着锦绣特意泡的茶时不时喝上一口,那模样惬意的紧哪,杨三叔看的脸颊火辣辣的。 “锦绣啊,你这手艺啊,以后谁娶到你可就有福气啦,老夫我每吃一次就感觉年轻一回,这浑身上下都好似轻了几两啊,老夫我常来蹭饭,你可不要不乐意啊当然了,你不乐意也不行,我就住这儿不走了,哈哈哈”自己说着说着得意的不得了。 “哪儿能呢,锦绣把您当作自己爷爷爱戴,住这儿锦绣自然是愿意的,就怕杨三叔打我嘿嘿,爷爷您爱吃就来,锦绣都给您做。”锦绣在一旁给众人倒茶,听着老村长的话笑得一脸娇俏。 “哎呦,好孙女儿呦,比你三叔强多了,哼哼”老村长总是不忘拿话磕打杨三叔。 “哎呦,我的爹啊,你要儿子咋的嘛”杨三叔一脸郁闷的看着自家爹毫不留情的损自己,挫败的低着头。 “你太蠢,学聪明点吧,哼,一点都不像你老子我,像那个娘,对了,回去别跟老婆子说啊。”老村长一脸恨铁不成刚,说到最后却是超级小声。还不忘左右看看。 “那什么,老头子我先走了,明早给你们量完地顺便一起上报。”说完老村长在自家儿子的搀扶下带着一脸春风般的笑容回了家,完全不理会碎碎念的杨三叔。: 第九十三章 组团逛街(感谢勤勤和带刺的玫瑰的打赏特意加更) 等村长和杨三叔走了,锦绣带着骆玉和舅娘一起把堂屋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余下的就在一起喝着茶,找出锦绣之前顺手买的一套棋子下了起来,几个人也弄得热热闹闹。 等锦绣回到堂屋的时候就站到屋子的正中间伸出双臂颇为霸气的一挥手“走”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君逸的眼底有着释然,也有着别样的情感在酝酿。君阳则是最为直接的拉着樊墨和骆萧的手乐呵呵的直接奔院子里去了,弄得几个大人哭笑不得,月生和刘氏是高兴的,今天的一切都代表着新生,还有什么不幸福呢 无殇则是看着锦绣满眼宠溺,眼底还有着浓烈的占有欲,但是都被深深地掩藏了。笑过之后便拉过君逸去套了马车,两人之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宛若从前。 等无殇和君逸回来,便看见大家伙都聚集在了门口,君逸打远了一看“嚯”好大一群人呐,可不是好大一群,整整九个人,还好这马车当初买的不小,就这样还把无殇和君逸连带着樊澈弄到了外面。 骆萧和骆玉是感激的,虽然锦绣姑娘当初说的是要兄妹俩的忠诚,二人已经做好了各种打算,万没有想到,得到的与其他人一样的待遇,甚至是弟弟妹妹一般。兄妹俩是感激的,是温暖的,完完整整的把自己融入了这个家。 几个人趁着太阳没下山,热热闹闹的奔着镇上出发了,一路上遇见的村民都跟着几人打招呼,可见前段时间的经营是有效果的,君逸一一打过招呼,还有意无意透露自家还有事情麻烦村里的人之后,便看见一个个人们打过招呼后都忙着跑走了,君逸温和的笑笑,之后就一路顺畅的到了镇上。 “来,骆玉,这块纱巾你蒙上,一会儿我去药房配些药,敷上后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好了。”锦绣拿出自己身上早就备好的纱巾递给了骆玉,看着骆玉怔怔的表情,抚了抚她的头发,亲自给她戴上,把还在呆怔中的骆玉拉下了马车。 马车里的人善意的笑了笑,便一个个排着队下了马车,钱泽瑞抬头看了看时辰,便开口道“樊老弟,弟妹,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家跟他们分享一下好消息,锦绣,等我把铺子相看好之后,再去叨扰,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你做的饭菜啊,哈哈哈哈”一阵寒暄,钱泽瑞回了自家。 夕阳如火,余下的人还得接着逛街,一路挑挑拣拣买了不少小玩意,还去了当初那个成衣铺“桂姨,有生意上门啦”锦绣还没进门便声音清脆的喊起来了。 话音刚落里面就响起了桂姨的声音“呦喂,锦绣你来啦,这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怎么样家里都忙完了”桂姨看见锦绣欣喜的很,乐不可支的把锦绣迎进了店里,等看见锦绣身后的一串人惊讶的不得了“锦绣,这几位是” “桂姨,瞧把你惊讶的,这二位是我的舅舅,舅娘,这五个小的是弟弟妹妹,这位是表哥,这两位你见过了,我的哥哥和哥哥的朋友。今儿是给我这二位长辈和表哥连带着几个弟弟妹妹挑些衣裳,鞋子,连带着琐碎的小物什,桂姨您给费费心,挑些不打眼还舒适的”锦绣一个个介绍过来,自己都有点晕头,别说桂姨突然看见这么些人光顾自己的小店那份心情了。 “那肯定尽心了,别说咱们的交情了,有钱不赚那不就成了王八蛋了么”桂姨听着锦绣的要求眼睛越来越亮,最后都忍不住爆了粗口,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个全都要笑不笑的,桂姨赶忙找个由头说是给挑些好料子溜去了后院。 锦绣无奈的摇了摇头,早就看出这个桂姨是个豪爽的性格,没想到真的这么豪爽。: 第九十四章 古代的男人也怕逛街 “锦绣啊,你看桂姨我给这位小姑娘挑的成衣颜色如何草绿色配这个年龄正正好,另外拿了一套紫色,眼看着天冷了,正好预备着,这几位小哥的衣服全是跟小姑奶娘的一样,一套淡色,一套深色,这二位成人的我全都挑了深色,我目测了诸位的鞋码子,几位要不要试一试”桂姨在里面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之后,便认真给这些人挑选了起来,可以看出来,都是用了心的,颜色搭配年龄和肤色都是正正好,锦绣看的暗暗点头。 “桂姨,看出您真是用了心的,都合适的很,每个人再来两套,深色和浅色的,另外多买些棉花,再另外挑些布匹,自己回去做。”锦绣看着店里让人眼花缭乱的布匹,拉起舅娘扯着骆玉还不忘提醒好似置身事外的男子们“咳咳,几位,请不要走神,都自己挑自己喜欢的布匹。”严肃的小脸写满了请不要闹,我都是认真的。 无殇和君逸不由得忍俊不禁,舅舅月生和樊澈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古灵精怪。”这是樊澈给的评价,眼里也是深深的宠溺,再无那些小家子气。 几个小孩子听说自己都能挑选,蹦蹦哒哒的挑来选去,毫不客气,剩下的舅舅则带着无殇和君逸樊澈走到一旁,用眼神挑选着,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好像这是个困难的问题一般。 “看他们几个的模样,真儿真儿逗死个人了。这选上新衣服还扭捏上了。”舅娘刘氏拉着两个丫头左挑右看还不忘看看那些男人的进度,嘴里贬低着,眼睛却没停,颇有几分一目十行的能耐。 锦绣在心底暗暗偷笑,看来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男人都不爱逛街,一脸的表情实在不忍直视。 “锦绣这个月牙白你穿肯定好看,舅娘给你做一套怎么样”刘氏的模样有些忐忑,可能是觉得自己给予他们的太多,于心不安吧,锦绣想着便也没拒绝“好啊,锦绣是没时间做这些衣衫,就麻烦舅娘了。”锦绣一脸的乖巧,柔顺的不得了。看的刘氏的心都快化了,已经在心底琢磨着锈什么好看的绣样儿了。 “对了,桂姨,再拿两匹做里衣的布,家里人现在多了,这些还是多准备些的好。”锦绣突然想起,家里人的里衣实在是不多,天气渐冷衣服也不是那么容易干,有备无患嘛。 “锦绣,以后家里的活舅娘都包了啊。”刘氏看着锦绣买东西的样子有些发憷,到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心想着,锦绣能花也是自己能赚,再说买的全是家里用的,自己还是不要做那个怀人了吧,这也是自己一家来了之后给锦绣他们三个孩子添了不少的麻烦,以后还是多干些活的好。 “舅娘”锦绣刚开口。“锦绣,你不要说了,你难道想舅娘于心难安吗”刘氏的态度非常坚定,锦绣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软软的“舅娘,不必如此,你们都是锦绣的家人,咱们自家人过日子,以后千万不要这么说了,啊”锦绣说的真心实意,刘氏也不好再说,只待以后分晓了。: 第九十五章 幺儿和君阳的喜欢 “大家挑的怎么样了”锦绣几人挑的差不多就回头询问着众人,这期间,桂姨则是不时帮着介绍,每个人都有收获。 “姐姐,我和表哥还有萧哥儿要这个颜色,要做一模一样的衣衫,可以吗”小人儿君阳带着樊墨和骆萧,三个小人儿站成一排有些高低不等,一个个仰着小脸儿期待的看着你,锦绣表示自己的心都要被萌化了。三个萌物手里共同捧着两匹布,颜色不一,搭配的恰到好处。看来是为了以后天冷时准备的。 “哎呦,你们兄弟三个眼光不错嘛,这等到天冷时里面夹点棉花做个夹层,肯定暖和啊。”桂姨看着几个小孩儿有意思正想逗逗,哪想到看到三个孩子手里捧着的布匹两厢搭配还真是惊艳的很呢,再抬头看一看兄弟三人,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各有风采,桂姨暗暗砸了砸嘴巴,这家人真会教养孩子。 “你们三个真棒,姐姐可以帮你们三个画个独一无二的样式,到时候一起穿去学堂肯定是人人艳羡的,怎么样想不想要”锦绣看着三个娃娃捧着布匹的样子实在毫无抵抗力,想着三人想要穿一样的,不如设计一个独一无二的样式岂不更好。 果然,三个小人儿听完锦绣的话眼睛蹭蹭的就亮了“要,姐姐就要你画的图做衣服。”君阳如果不是手里拿着布早就奔过来了,另外两个都是小脸蛋红红,兴奋不已的样子,逗得大家伙哈哈直笑。 “好啦,把挑好的布放在一起吧,你们三个可要小心点哦。”锦绣挨个摸了摸三小只的头,就和舅娘骆玉去了无殇他们那里汇合。 “这不还是挑的挺好看的嘛。”舅娘刘氏看了看这一堆挑的布颜色都是深色,深蓝,黑色,深紫色还有几个带着暗纹的,看着雅致有品味了许多,锦绣看着那匹深紫色带着暗纹的便觉得这是无殇选的。也只有那个妖精能把这个颜色穿的毫无违和。 “那就这样吧桂姨,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来叨扰。”看着太阳已经快落山了,锦绣开始催促。搬东西的搬东西,算账的算账,给钱的给钱,几个小的机灵的抢先坐到了车厢里,对着一众布匹挑挑拣拣,稀罕的紧,尤其是樊墨,泛黄的小脸蛋上这两日比以前看着有精神了许多。现在激动地脸颊泛起了红晕“阳阳,表姐真好,还让我们自己挑新衣服,我已经两年没穿过新衣服了,这回一下子有了好几件,我好高兴。谢谢你。”小人儿一脸幸福的抱着三个人选中的布匹,大眼睛里亮闪闪的都是泪水,君阳知道,那是喜极而泣。 君阳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表哥有些无措,拿出自己的小手绢给自己的亲亲表哥擦了又擦,却喏喏的不知说什么好,急得都快要冒汗了。骆萧看着兄弟俩相处的样子笑了笑,也十分幸福,他抚着樊墨的头顶,声音温和夹杂着自己的情感“幺儿不要哭,你锦绣表姐只是希望咱们能开心,不要哭了,恩”樊墨抬起头狠狠的点了点“幺儿不是爱哭,幺儿早就是男子汉了,但是幺儿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我好喜欢锦绣姐姐。”说起了锦绣幺儿也不想哭了,睁着一双大眼,满眼都是汝慕。 “最喜欢姐姐的是君阳哦,表哥你肯定没有君阳喜欢的多。”小人儿不甘寂寞,尤其是听到亲亲表哥喜欢自己的宝贝姐姐。 这句的声音有些大,正好搬完东西的众人刚好听见,逗得大家哈哈笑,锦绣一脸的哭笑不得,只要无殇周围释放着冷气,被锦绣用手指轻轻掐了掐还收敛了些。 “他们几个还小,更何况都是弟弟。”无殇就像没有听到,完全没有效果,锦绣抿了抿唇,贴近无殇“我只喜欢你”瞬间,雨过天晴了。 君逸一脸的似笑非笑看向无殇,被完全无视的彻底。 “好啦,上车上车,抓完药就回家。”锦绣看着无殇的样子有些气闷,这货: 第九十六章 骆萧的心结{感谢杨孝标的100打赏。加更五百字。} 夕阳如纱般给天空装点了异样的美感。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停在了仁和堂药房的门口,车子刚停稳,车辕前面便跳下来两个风采各异的男子,一个冷漠如冰,半点不得亲近,一个温柔和煦,教人如沐春风。 “锦绣,到了。”原本面如表情的男子这一刻说话的语气却是格外的温柔,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柔情,撩起了车帘,对着里面的人温和的说道。 “舅舅,舅娘,有劳你们等着了,我去给骆玉买完药就出来。”锦绣刚要下车突然停下对着车内的众人腼腆一笑,有些歉意,这一副模样对于原本就没有怪她的一众人更是杀伤力巨大,连连摆手说没事,最后几乎是推搡着锦绣下的马车,弄得下车有些狼狈的锦绣有些哭笑不得,锦绣在迈进仁和堂的时候就收起了原本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跟着无殇走进了药铺。 “呦,北小哥这是来找张掌柜的吗”在门口接待客人的小伙计认出了无殇,便上前打起了招呼。 “不是,今儿抓点药,有劳你了。”无殇对待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依旧,说起话来还是那么言简意赅,但是药铺的小伙计却是一脸的见怪不怪,可见是茶毒的厉害。 “客气了,这是分内的事。”那小伙计一脸的机灵,亲自去了柜台里面,对着无殇问道“北小哥,要抓什么药可有药方” “多谢小哥,我念,你来抓就行。”锦绣淡淡的笑着,小伙计年岁不大,这样一个清丽绝艳的人儿对他温柔以待让他有些发愣。 “哼”无殇看着对着自己的宝贝发着花痴的小伙计,眼里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小伙计只感觉周身冰冷,看着煞气凛然的无殇,尴尬的笑了笑,俯了俯身,算是道歉了。 锦绣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还是那般淡薄,红唇微启“白芷,当归,苏木,丹参各五钱,皂刺,红花,透骨草各三钱研磨成粉”随着一串串药名的从锦绣的最终蹦出,小伙计也忘记了尴尬专注于抓药,一时之间倒也和谐。 “姑娘,这是您抓的药,请收好。一共十三两七钱”小伙计看着无殇的黑脸有些怯懦,便把药包放在手上捧着微微弯腰递给了锦绣,锦绣笑得一脸无害,从荷包中掏出正好的银钱“麻烦小哥儿,告诉掌柜一声,今日时辰不早了,这次就先不叨扰了,下次锦绣还有好药材一并带来,这次告辞了。”锦绣拉着还一脸不爽的无殇走出了药铺,小伙计离得远了还看见那个小姑娘在跟北小哥说些什么,二人之间的周遭分外和谐。 “好了,他只是不小心,你这个醋缸。”锦绣看着一脸故作姿态的无殇也是无奈了。 无殇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对上锦绣的一双灵动大眼,毫无被抓包的自觉,颇为勾人的对着锦绣眨了眨眼,便恢复了从前那副模样当起了司机的职责。 “锦绣啊,用这个药玉儿需要多久就会好啊”舅娘刘氏一脸的关切,不似骆玉那般的扭捏,而是直接行动。 “连喝再敷,小半个月差不多就能换新肉。”锦绣看着骆玉有些忐忑的大眼,因为遮上了半张脸,那双眼睛显得更加的大了,眼中的情绪虽然掩饰的很好,可对于锦绣来说完全如无物一般,不由的心中温软,拉着骆玉便保证道“肯定会好的,一个月之内你的小脸儿肯定更加白皙娇嫩毫无瑕疵。”锦绣为自己做了一回广告,也给骆玉喂了一碗心灵鸡汤,看着满眼汝慕的看着自己的骆玉,锦绣自信的笑了。 “哎呦,那可好了。”舅娘高兴的不得了,可见其真心,马车里当属骆萧最为激动,骆萧明白面容对于一个女孩意味着什么,骆玉变成如今模样骆萧一直都是觉得是自己照顾不周,如今听着锦绣笃定的话语,骆萧偷偷的背过身,抹了抹眼角,车厢里的众人都看见了,但是善意的给了骆萧自己一个空间,车厢里虽然寂静,但是更多的是温情,樊墨和君阳凑合到骆萧身旁,搂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起了话,不一会儿就把骆萧哄得破涕而笑,舅舅月生和舅娘刘氏相视一笑,樊澈看着车厢里的众人仿佛真正的一家人,毫无违和感,不由的看向锦绣却被锦绣捉个正着,樊澈笑了笑,嘴唇微启对着锦绣吐出两个无声的字。 锦绣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看清了,樊澈说的是,谢谢: 第九十七章 曾经的甜蜜 等马车回到小院儿里的时候夕阳只剩下个月牙儿,人们靠在舒适的椅子上喝着沁人心脾的茶,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今天过的好像在梦里啊,不过真的好开心。”舅娘刘氏笑得一脸梦幻,这副模样倒是有几分娇俏,看的舅舅月生眼睛都要直了,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十多年前的时候,那时候的玉兰也是这么一脸娇俏,大眼里满是爱恋的望着自己,一晃眼,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岁月不饶人啊,还好,还好。自己正直壮年,如今有了自家侄女的主意,肯定能让玉兰和孩子过上自己曾经许诺过的日子。 月生笑得越加温和,那副模样和君逸真儿真儿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没人知道这个男人坚定了信心,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多了几分冲劲儿。 “舅娘,书上说,世界上原本没有路,后来经过了无数人的踩踏才走出了路,如今的一切只是咱们迈出去的第一步,等到咱们一家人都安顿好了,我就要继续第二步了。”锦绣端着茶杯端坐在太师椅上,小小的人儿明明纤弱也不高大,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沉稳如山一般,那眯着双眼勾着唇角微微一笑的模样,印在了大家心里,奇怪的是,没人质疑,大家仿佛都相信一般。无殇更是满脸的欣赏与骄傲,就差向着天下人炫耀,看,这是老子的女人。君逸则是满眼宠溺,完全的无条件支持。 “这个第二步咱们现在不谈,等到舅娘的房子落成之后我想由舅娘和舅舅牵头,不管别人如何,只要你们信我,咱们一定会赚银子。”锦绣看着众人心里腾起的是骄傲,是温暖是依恋,一瞬间五味杂陈,难以描述,但是锦绣知道,她很幸福。 “后天几乎一切就能按部就班了,大家到时候就能轻松些了,那些家什物品,无殇有个朋友家里则是做这个生意的,等到房子差不多盖完,再去挑选就可以,那些起房子的事,都是锦绣和无殇在忙。说起来惭愧,锦绣和无殇在东奔西跑,我反倒没做什么。”君逸带着笑容跟自家舅舅舅娘说起了自家曾经盖房子要走的程序,毕竟上次也是有很多事不熟悉耽误了些时间,如今反倒有了经验,君逸拉着无殇跟自家舅舅和表哥坐到了一起,几个人你问我答的热闹的不行。 舅娘刘氏带着锦绣和骆玉把行礼和新买的东西搬去了舅舅舅娘的房间,在里面重新布置了一番,原本里面锦绣就配了家具,如今添置一番更有几分温馨。 几个小的,也是蹦蹦哒哒的去了房间,樊墨看着如今自己的房间眼泪在涌动,房间非常大,一间有床,一间有炕,还有一个小书房,小间里的一切都让樊墨惊奇,更多的是欣喜,三个小人儿看过之后就正经八百的打扫起来房间,小人儿手脚利落的模样可见没少干活。时不时的闹一闹,房间里满是欢声笑语。 隔壁的舅娘听了更是高兴,时不时和锦绣骆玉说说话,一脸的幸福的模样,锦绣看着也是满足的很,如今的一切都步入了正轨,自己也要努力了。 在月亮高挂前送走了恋恋不舍的无殇,道了晚安之后便各自回到了房间,今夜可能有人无眠,但是对于锦绣来说,她还要继续干活: 第九十八章 空间的变化{加更三百字送给一直支持我的读者大大} 还没有睁眼,锦绣便听到涓涓流水声,呼吸到了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空气。 睁开双眼,眸子冷漠完全不复平时的温暖,负手站在灵溪边,看着眼前的一座座大山,锦绣今天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把这空间里的一切重新分配。以前只是一念之间便已在空间走过万水千山,仿佛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一般。如今,也是可以凤眼一闭一睁间,整个人完全不同,霸道,狂傲环绕在周身。 锦绣的眼睛微眯,心念一动,果然,自己浮在了空中,对于眼前的一切锦绣早已经能淡定的接受,连重生都有了,空间都出现了,在空间里飞一飞总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狭长的眼眸里划过淡淡的笑意,眼下的自己锦绣是熟悉的,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独自一人时才能感觉到那从前才能感觉到的孤寂,想到这里锦绣的唇角荡开了一抹笑意,整个人仿佛由冬日到了春天一般春暖花开了。 一念起,站到最近一座山的顶上,负手而立,风将衣袍刮得猎猎作响,锦绣凝视了这个空间一圈,便闭上了双眼,空间之中没有翻天覆地更是没有震动,一切好似原来就是那般一样,但是整个空间早已不同,各种作物分到了一座山上,农作物在山上微微摇曳,从来不曾停歇,周而复始的茁壮成长着。这座山上的粮食有锦绣在这个世界见过的前世见过的更有锦绣都没见过的,但是锦绣就是知道她是粮食,这种为微妙的思想锦绣并没有排斥。 锦绣一念之间就落到了另一座山上,满山的蔬菜,翠绿,明黄,暗紫,各种颜色交织,抬眼望去隔壁的小峰,树枝上挂满了诱人口水的水蜜桃,锦绣伸出一只晶白如玉的手掌,虚空一抓,那个水蜜桃就到了锦绣的手里,淡淡的甜香索绕着锦绣的鼻尖,甜而清爽直教人恨不得一口咬下。 锦绣把蜜桃握在了手间,目光仿佛透过空间看到了远处山上的一幕幕,后面的山上全是药材,人参全都聚在一处,最大的仿佛小臂粗细,锦绣微微吸了口凉气,饶是她再淡定也是惊讶了,这人参仿佛有了灵智一般,翠绿的绿叶在有规律的晃动,拂过周围的小人参。锦绣收回了目光,缓了缓神,再抬眼,便看到在一座山上全是动物,奔,跑,走,跳应有尽有,锦绣看的抿唇一笑,远处更有一座冰山,就算在四季温暖的空间,它也挂满了寒冰。仿佛像是地球的北极一般却又有些不同,那寒池的水底有着锦绣没有见过的生物,一游一荡间点点波纹,那水的温度仿佛对其没有影响一样,自在惬意极了。 锦绣对这个世界好奇了,它不知从何而来,却有如此神奇的世界,除了没有人,这里就是一个小型的世界,锦绣的双眼微眯,而后淡淡的笑意弥漫开来,有些释然,摆了摆衣袖回到溪边洗了桃子就出了空间。 明月如盘,光辉撒向了大地,透过锦绣的窗辕照向了屋里,烛火微微的跳着,映照了锦绣的面庞,只见她捧着一个水灵灵的桃子,毫不秀气的张开了嘴一口咬下,“咔嚓”一声,锦绣眯起了双眼,双颊鼓起了小包,可见其滋味,汁水在锦绣的唇瓣上晕染开来,果香弥漫了锦绣的房间,那桃子甜到汁水都仿佛有了粘度,在锦绣的口腔中起舞。 一个桃子下去,锦绣舒了一口气,心里的郁结仿佛都散去了,她不是没有察觉,君逸最近的情绪波动的太大,今日尤其的明显,看着自己家里的温馨幸福自己的家人却不在,这种感觉锦绣虽然不懂却也理解,尤其自己这种情况: 第九十九章 夜半敲门 君逸后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已经放下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无殇肯定是做了什么。 虽然不是她所愿,上苍却把自己的带到了这里,自己真的是喜欢这个家,如果君逸真的无法接受自己的话,锦绣也只能如他所想,还好,还好,自己的家人和幸福都在。 一身轻松的躺到了床上,灭了烛火,呼吸渐渐平稳 看着窗外的银月,无殇有些无眠,倚着窗子抬眼便能望见绵延的芒山,就算在满月的照耀下,它也还是毫无生气,仿佛蛰伏的凶兽一般,很是阴森。 无殇躺倒在床上,游离天外,却听到院门咯吱一声,随后就是细细碎碎的声音。 眉头紧了紧,无殇暗暗叹了口气,还是抬手抚平了身上的褶皱,不紧不慢的走出了房间。 锦绣在还是每日的那个时辰起了床,一脸的神清气爽,一搭眼便能看出休息的不错。 等锦绣出了小楼的时候,便听到院子里早早有声音传来。诧异的挑了挑眉头,而后想到什么似的无奈的摇了摇头,迎着寒风走进了前院。 “月生哥,这柴劈的够多了,够烧好久的了,看看水缸有没有水好了,你力气大给挑满了,省的几个孩子小小年纪累坏身体,还好老天开眼,不然这三个孩子得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咱们虽然没有妹妹妹夫那么大本事,但是我是真儿真儿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锦绣那丫头越大越招人疼了,有出息了。今天看着几个孩子帮咱们跑前跑后我这心里暖呼呼的。”锦绣还没靠近厨房就听见舅娘刘氏絮絮叨叨的声音,而舅舅时不时的应声,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地响起,锦绣抬手抚上胸口,轻轻舒缓了一口气。 “还说这个呢,我这个舅舅都能有用武之地了,一个个都这么能干,说起这几个孩子啊,当初过的日子那叫一个舒心,除了君阳,哎我这个妹妹啊,不说也罢,没想到当初我养大了月初,如今月初的孩子回来孝敬咱们,都是我这个舅舅没用啊,就这一把子力气能值几个钱。”月生和自己的媳妇说着小话,说到最后,自己却先丧了气,没等刘氏说话,便听见身后一阵阵的脚步声。 “舅舅,舅娘,怎么不多睡会儿,休息的怎么样”锦绣没有多加言语,自顾自的走到了刘氏的面前蹲下跟着她一起搓洗衣服,给人的感觉仿佛这样子已经好多年了一样。 刘氏没有推脱,慈爱的看着锦绣“睡的别提多香了,我活到这般岁数,昨夜是我睡的最舒服的一晚。这就是话本子里面说的高床软枕了吧。”刘氏有些感慨的说道。舅舅月生也放下了斧头,叼起了烟袋“是啊,松软的被子,舒适的床铺,崭新的房子,这一觉睡的我仿佛就在云上飘啊,哈哈哈” 锦绣看着朴实的两人,觉得自己一直冰冷的心被破开了冰雪。 “原本还以为今天还是我最早起来的呢,结果您二人早就做完了这么多事情。”锦绣笑眯了双眼。: 第一百章 往事{多谢云殇.爱打赏的100书币,加更五百以示谢意} “锦绣啊,你放心,我和你舅娘是把这儿当作自家一样,看你们为我们忙前忙后的,哪儿还有什么不自在啊,这心里啊暖呼呼的。”月生坐在小马扎上叼起了烟袋锅子,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淡淡的烟草香弥漫开来,月生的眼眸隐在若隐若现的烟雾里。“我和你娘啊是早早的从外乡逃过来的,那年饥荒,你外公外婆带着我们两个从南方一路逃到了那个村里的,那时候的村长还不是周来富,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好人,好歹帮我们安顿了下来。”月生回忆起了那段往事,与平时那副敦厚温和的模样截然相反,双眼微眯,眸间闪烁的凶光像蓄势待发的狼一样凶狠。“好景不长啊,这一路不太平,你外公外婆把吃的都偷偷省下来给我和你娘吃了,就算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外公外婆早早就熬坏了身子,哎”月生不愿再说,叼起了烟袋锅子吧嗒吧嗒的抽个不停,烟雾缭绕间,气氛越加阴沉。 “舅舅,虽然爹娘早逝,但是我们兄妹还有你们的关爱,并不亚于父母,只是君阳,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在村子里还有针对君阳的污言秽语,但是君阳却在更早的时间承受了,阳阳可能在心底也有阴影吧。不管以前怎么样,我真心希望我们不要见外客套,这世上我们的亲人不多,但是只有舅舅,舅娘才让我们感觉到温暖,我希望您能明白。”锦绣看着月生阴沉的脸色,便说起了前些日子君阳的事情。 锦绣说起君阳也是忍不住深思,小人儿如今却像早已忘了曾经的事儿,或者说藏的太好,锦绣一点都不希望是第二个可能,压下了心底的疑问,抬起头,双眼认真的看着月生和刘氏,一脸的真诚,言语间满是真切,说的月生和刘氏眼眶微湿,连连点头。锦绣笑弯了眼睛。 “今天舅舅舅娘可就是有地的人了,咱们的地可以多买点,若是有好的多的,我们家也可以买些,虽然我们没人种,可是租给舅舅,舅娘种也是不错的选择,对吧”锦绣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可是话里却带着认真,月生和刘氏明白,这是给自己机会呢,这孩子还不忘给个台阶,无奈的摇了摇头,双眼满是慈爱。 “说起这个真是止不住的高兴,这么快就有了地,马上就要盖房,这要是搁在原来的村儿里,不得羡慕死多少人。”刘氏说起这个,满眼都放着光,月生看着自家女人这副模样宠溺的摇了摇头,锦绣看着二人的感情,也是开心,有什么比得上家庭幸福,亲人安康来的更好呢 “舅舅,舅娘,你们悠着点儿忙,这时辰不早了,我去做早餐,估计村长也不会在家里吃饭,还得做的精细点呢。”锦绣站起身抚了抚身上的褶皱,一举一动间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更添美感。 “忙的过来吗舅娘帮你打下手吧说起来,自从吃过锦绣你做的饭啊,不说樊墨吃不下饭了,舅娘都嫌弃自己了,不吃倒也罢了,这吃过之后实在是对自己做的提不起胃口了。”刘氏最近的心情很好,这心情一好这话就止不住的多,锦绣温和的笑着,看着一脸控诉的舅娘也是微微好笑,自己这个舅娘还真是个宝贝,这个家有舅娘在热闹不少啊,锦绣心里走着神,面上分毫不露,直到月生舅舅看不出过去“好了,玉兰,你去帮着锦绣忙道忙道,省着孩子累到,这儿没啥可忙的了,我自己就行。”月生磕了磕烟袋锅,敲干净就顺手别在了腰带间,拿起水桶就走向了院中的井。 锦绣没有拒绝,拉着舅娘的手亲亲热热的就走进了厨房“哎呦,这灶房真不错,样样齐全,衬得上锦绣你的厨艺。”舅娘刘氏看着大大的厨房,眼里尽是欣赏,对于一个妇人来说,厨房是个重要的地方,它包含着太多,一生中有不少的时间在这小小的房间之中度过,又有多少寄托与期待和睦与焦灼都由这个小小的房间中产生。 锦绣听着刘氏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舅娘您可真会夸我。怎么就不是我的厨艺衬得上这个厨房呢。” “这厨房再怎么好也是个死物,锦绣你可是个活宝贝,它怎么比得上”刘氏说的一脸傲娇,但是满脸的骄傲却是透露了她的内心,锦绣心窝暖了暖,拉着刘氏的手撒了撒娇,满足了刘氏的愿望之后就抓紧时间做起了早餐,一时之间,只见厨房阵阵炊烟升起,阵阵香气扑鼻,不远处的月生鼻尖耸了耸,望向厨房的双眼里写满了渴望。: 第一百零一章 老村长的心谁能懂 “无殇小子,你也来蹭饭啊”被杨三叔扶着的老村长毫不脸红的说出自己的目的,看向无殇的眼光也格外不同。 饶是无殇不苟言笑,看到这样的老村长也是忍不住弯了唇角,诚实的点了点头后,果然看到老村长的双眼更亮了。 “有眼光啊,锦绣那丫头是越来越出息了,老头子做梦都馋的流口水。”老村长一脸的和蔼,好似顽童一般,说起自己的可耻经历毫无羞耻之心,反而有些炫耀,看的无殇更加忍俊不禁。 “我猜,今日锦绣一定知道您老会来这里吃早餐,所以肯定准备了不少早点”无殇负着双手走的不紧不慢,看着老村长满面春风的模样,淡淡的扔下了一个炸弹。 “真的我就知道这丫头尊老,知道孝敬我。”老村长笑眯了眼,脚下的步伐都不由得快了几分。 杨三叔一脸的不忍直视,如果能吐槽的话,肯定会狂喷,这一定不是我爹,绝对是假的。 无殇看着步履匆匆的二人,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的扶上老村长一把,那一脸轻松地的模样,看的老村长胡子都忍不住抖了抖。 “哥,阳阳,今天有你们爱吃的三明治,老样子,我多做了些可以带去学堂。”锦绣端着一大盘子的三明治,一边走还不忘跟君逸和君阳打招呼,果然听到可以拿去学堂,眼睛都亮了亮,这所谓的三明治不光好吃,有更多的用处呢,两双同样的眼眸眯了眯,嘴角笑得有些玩味,锦绣全当没看见,自顾自的回厨房去端菜。 “哎呦,老头子我蹭饭来的正是时候嘛。”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进了堂屋,众人回头,只见老村长在杨三叔的搀扶下走的龙行虎步颇有几分气势。 谁会知道,其实老村长是着急,他能不急嘛北家小子说锦绣肯定给自己做好吃的,自己要是来晚了凉了不好吃了怎么办,要是让杨三叔知道老村长此刻的想法绝对会晕倒在地。 众人纷纷起身迎接,月生和君逸亲自扶着村长坐到了上位,老村长笑得眼睛只剩下一个缝儿了,可见他是吃这套的,满意的很, “这是什么早点吗”老村长刚刚落座就看到桌子上的三明治,连客套都略过去了,一脸迫不及待的问。 君逸一脸了解的笑了笑“这叫三明治,小妹昨日做出的新样式,很好吃的,村长您先尝尝。”君逸亲自示范了一番,村长一脸赞赏的点头再点头,而后自己按照君逸所示范的模样,一口接一口的吃的欢实,堂屋里安静的只剩下了老村长吃三明治的声音。 所以当锦绣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也有些忍俊不禁,只见堂屋之间有一个宽大的餐桌,餐桌之上只有一个人,正手捧着三明治吃的欢实“吧唧吧唧”声不绝于耳,非常有节奏,而大家则是都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老村长吃三明治的一幕。: 第一百零二章 要人命的早餐 “村长爷爷好吃吗”锦绣带着舅娘刘氏和骆玉一样样的把食物摆放在餐桌上,笑眯眯的看着一脸享受的老村长。 油条,豆浆,枣丸子,油炸麻花,羊奶,香菇鸡肉粥,小笼包等等,把桌子都差不多占满了,不说堂屋里的众人,老村长原本埋在三明治里的脸都抬了起来,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三明治机械的咀嚼,眼睛却睁得大大的。 不说没见过的油条,豆浆,麻花什么的,就单单吃过的粥和小笼包都与街上不同,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早点,村长几乎控制不住了,还好没有忘记形象“好吃好吃,你这丫头做的怎么会难吃。”村长连个正脸都没有施舍给锦绣,只顾着看着一道道见过没见过的早点,那一缕缕不同的香气汇在了一起,却没有任何冲突,只会让人觉得口水分泌的更快了。 “来,来,来,赶紧啊,上座,老头子我可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早点,哎呦喂,快点艾,老头子我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你们不着急吗”老村长不断地催促着众人,说实在的老村长很想即刻开动,但是他怕啊,这可不是三明治。说吃就吃了,就这一桌子菜要是霸占了,估计都得把自己扔出去。 众人有些哭笑不得,这已经很快了,打看见这些菜就已经开始动了,可是老村长还是嫌慢,可见他有多急迫啊。 “有劳小丫头操劳了,老头子我啊有口福咯,赶紧开动吧。”众人坐下以后就算眼睛忍不住往桌上飘,还是控制的很好,毕竟老村长还在桌上,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今天老村长的发言这么简短,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等众人清醒以后就加入了老村长的队伍,一时之间,杯碟交错,就连无殇都都没有了往日那淡漠的样子,一甩袖子就盛了一碗粥,再一伸筷子就是一个小笼包,杨三叔也顾不得老村长这个爹了,一来一去夹得欢得很,看的老村长胡子一翘一翘的,杨三叔也权当看不见。 “哎呦,老头子我啊,这一辈子可能就没吃过这么多的早餐了,有些撑啊。”老村长此时吃过了饭正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鼓胀的肚子,没有一点儿的不好意思。 “哎呦,我的爹啊,有几个没吃撑得,嗝”杨三叔也是学着老村长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抚着吃撑的肚子,末了还不忘打个饱嗝。 “呵呵,说的是,这顿饭吃的,让人吃了还想吃。”月生表达的很实在,挠着头看着杨三叔和老村长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 几个小辈看着如今的场景有些好笑,都默默的坐在一边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憨足, “行了,这也吃饱了,三子,拿上家伙,干活。”老村长歇了一会就催促着杨三叔干活,杨三叔原本正惬意着呢,被打断也不恼,你吃了人家的饭当然得给人家干活,更何况做的饭还那么好吃。 月生作为户主自然是跟着,无殇君逸和樊澈也是亦步亦邹的跟了上去,留下刘氏带着锦绣和骆玉收拾堂屋,三个男孩子热热闹闹的交流感情。: 第一百零三章 骆玉 “就是这儿呗我说你们这一家子好啊,全都窝在了山脚啊,你们这是要包圆啊”老村长看着月生选中的地也有些好笑,就在锦绣的隔壁,按照锦绣的描述,芒山的这一片儿山壁之下全都买了下来。 “嘿嘿,锦绣说她有用处,说不定到时候这一片儿的地她都要买。”君逸听着老村长的话,按照锦绣之前交待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哦这个鬼丫头,现在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有些看不透了挺好啊,挺好,有出息好。”老村长一脸的赞赏抚着胡须笑得有些荡漾,虽说老村长五十多岁,但是非常硬朗,特意叙的胡子更添几分儒雅睿智。“这块儿地从前可是没人敢买,这也是你们一家子情况特殊,所以才安顿了这里。”村长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君逸,其意不言而喻。 君逸却严谨的弯下了腰一揖到底“村长,无需这么说,君逸有自知之明,君逸一直都是感激乡亲们的,不然君逸家一门仅剩的三个可能就不是此番情形了。”锦绣的话说的真诚,内容却有些沉重。 “行啦,咱不说这个了,老三,来,开工。”老村长甩甩袖子,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慈祥的很,带着杨三叔二人很快就量完了地,一抚胡子“这块地虽然不小,但是这一片儿都便宜,十二亩六尺,就按照十二亩算吧,二两一亩,二十四两,走,回吧,顺道写个文书,还需要镇里的印章呢。” 月生笑眯了眼,把锦绣之前给他的银子掏了出来,数出了正好,便递给了村长,村长笑眯眯的抚着胡子收下了。 小院儿里,锦绣拉着骆玉回了房间拿出自己昨晚配置好的药膏“给你,这药膏一天两次擦在伤处,先擦七日再看效果,还有这个,三碗水熬成一碗,趁热喝,若是嫌苦,有蜜饯和甜枣子。”锦绣先是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塞到骆玉手里,骆玉原本面如表情的脸也是充满了惊喜,只见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木盒的盖子,便看见木盒里面盛满了膏状物体,呈淡绿色,夹杂着淡淡的药香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骆玉嗅了又嗅,满脸的欢喜,锦绣看着骆玉这模样也是开心,抚了抚骆玉的长发,这两日骆萧和骆玉在小院儿里住的安稳,喝着缸里锦绣天天加的稀释过的灵溪水也水嫩白皙了不少,那道疤痕反而显的更为突出了,没人注意到疤痕也有些淡化了,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如今经过锦绣配置的药膏再加上锦绣加的灵溪水,肯定能恢复如初,甚至更加灵秀。 看着锦绣跟变戏法一般拿出那么多的纸包,一样一样的打开之后,骆玉的眼圈嘎的就红了,泪珠不断滚落打在地上,锦绣微微一叹,抚了抚骆玉的头,带着安抚的意味,锦绣不会说那些煽情哄人的话,只会笨拙的安抚着骆玉而已,她从小没有父母,后来出任务时见过父母会亲昵的摸着孩子的头满眼的慈爱,锦绣觉得这样应该会让骆玉更有安全感,便下意识的做了。 却没想到骆玉猛地转身扑进了锦绣的怀里,哭的有些歇斯底里,眼泪打湿了锦绣的衣衫,她也只是无奈的一叹,时而抚抚背,时而摸摸骆玉的头。: 第一百零四章 离别前夕 {为天使的翅膀和蓝海的100打赏特此加更一章} “锦绣”刘氏看着外出的人一个个都回来了,君逸和君阳也到时辰去学堂了,锦绣和骆玉却还没出来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刚推门进了房间,便看见骆玉趴在锦绣的怀里哭的直打嗝。而锦绣一脸温和的为骆玉擦着泪水抚着背。 “哎呦喂,我的小玉,这是怎么了”刘氏看着原本一脸冷漠但是乖巧的姑娘如今哭的一塌糊涂不由得更是疑惑了。连忙搂在怀里擦着眼泪,抚着后背帮忙顺气。 “大概是太感动了,舅娘你陪着吧,待会帮她把药煎了,三碗水煎成一碗,再提醒她把脸洗干净再敷药,我先去镇上了。”锦绣看着一时半会安抚不下来的骆玉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压抑的太久了吧,这孩子 等锦绣换了一身衣衫带上了门还能听见舅娘劝慰骆玉的声音,锦绣暗暗点点头,这样也好,孩子还小,如今发泄一下对于以后的生活还是有帮助的。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锦绣看着一个个都已经站在院门的众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告了声罪。 “锦绣,你这是”有几个细心地早已发现锦绣换了衣服,包括无殇,还没等无殇问出来就被君逸截过了话头,无殇微微皱了皱眉,深深的望了君逸一眼。 “刚刚把配完的药拿给骆玉,这小丫头掉了眼泪,可把我吓坏了。”锦绣看着和君阳站在一起的骆萧眼含笑意的说道“骆萧,去看看她吧。哦,对了,在我房间呢。” “艾”骆萧听着锦绣说骆玉哭了倒是大约猜到怎么回事,挨个的告了罪才跑了去。大伙笑了笑“锦绣啊,这小子有那么几个意思,这是缘分啊,好好培养吧。”老村长抚着胡须看着骆萧跑远的身影,朝着锦绣别有深意的道。 锦绣福了福身算是应下了,众人这才挨个的上了马车。锦绣则被无殇拽着走在了最后面“怎么了,无殇”锦绣看着今天面色有些阴沉的无殇,有些疑惑。 “舅舅昨晚回来了”无殇深深的凝望着锦绣,紧抿着的红唇微启,一字一顿的吐出了七个字,好似怕锦绣听不清似的,如愿以偿的看见锦绣的瞳孔微缩,皱起了眉头,无殇才发觉自己的心跳是多么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狠狠的吐出。 “我想你,小锦儿”这才转过头一脸委屈的朝着锦绣卖起了萌,锦绣看着给自己耍宝的男人,心中微叹,却也如他所愿的展开了笑颜,二人都明白,这是必须的离别,想要前面的路途顺遂就必须走的更快,更稳一些。锦绣的眉头伸展开来,双眸不再眯起,眼底一阵阵的泛起自信与霸气。 无殇看着这样的锦绣是欣慰的,却还是有些失望,自己的小锦儿这么要强,自己还得努力啊。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撒撒娇呢无殇郁闷的嘟囔着。 锦绣听着耳边无殇的碎碎念,嘴角愉悦的翘起。大步走了开来,不理会那装可怜的某人。 徒留后面跟着的无殇抚着自己的脸颊说的一脸哀怨“美男计不好用了,小锦儿不吃这套了,我变丑了还是魅惑一些的好”: 第一百零五章 顾姑娘搞事情 到了镇上还是如同以往,君逸和君阳去了学堂,村长和杨三叔去盖文书,锦绣和无殇等在外面。 看着喧嚣热闹的街道再看看身边的男人,锦绣的心有些不平静,打自己来到这儿他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如果真的走了,自己还能这么淡定么,锦绣想到这里就皱起了眉头,看来自己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他啊。 无殇看着锦绣时而皱眉时而抿唇时而看看自己的小模样就大概明了了,心中暗喜,看来小锦儿终于知道我的重要了。刚想到这里“无殇,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话刚说完,锦绣就跑的没了踪影。无殇举起的手默默地放下了,无奈又宠溺的叹了口气。 “顾姑娘,您眼光真好,这块儿布的颜色跟您搭了,我啊正想跟您说这一款呢,这可是江南那边才到的新布”刚进桂姨的店里锦绣就看见桂姨正接待一位姑娘。说的那姑娘一脸的红晕,犹豫不绝“这位姑娘,您在看看那儿还有位客人,我先招呼一下啊。”桂姨打锦绣进了店里就看见了,只是碍着眼前这位客人才没有出声,结果半天也没下定决心,磨得桂姨的耐性都要没了,自己开店这么些年了,这么小岁数就这么难缠的实在少见,还不如去和锦绣说说话长见识呢。说着就迎着锦绣走了过去。 看见桂姨忙完了朝着自己笑眯眯的走过来,锦绣直接点了点头“桂姨,拿上好的锦缎给我瞧瞧,要玄色的。里衬要月牙白,都要锦缎,价钱不是问题。料子一定要好,穿起来一定要舒服。” 桂姨诧异的点点头,看着不同以往的锦绣也没寒暄,直接就去后边拿布料去了,却没想到这时“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没看见我正挑着东西呢么,插什么队啊,买锦缎你就了不起啊买锦缎你就可以插队啊,我这儿还没看完呢再说了,就你这穷酸样,买的起锦缎嘛”只见桂姨刚才接待的那个姑娘此时一改方才娇羞的模样,掐着腰,垫着脚,伸着胳膊就朝着锦绣指指点点,嗓门大的很,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那脸上就差写着蔑视两字了。看的锦绣不由一阵嗤笑。 “顾姑娘,您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这块布,我才去接待那位姑娘的,您怎么说的这么难听。”桂姨还不等锦绣说话就毫不留情的打了这位顾姑娘的脸。 只听“噗嗤”一声笑,原来是外面街上的人们听着店铺里的嚷嚷声才停了下来看看热闹,没想到听的这一番言论,有的人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对着那位顾姑娘指指点点。 “哼,我还没走呢,要不要这块布你也伺候着啊,还做不做生意了啊”那顾姑娘看着外面围着的人对着自己点评不断,心里不由得慌了慌,这节奏不对啊,不应该是那个小贱人跟自己吵吗,这怎么连桂姨都向着这个小贱人说话啊,想到这里这位顾姑娘更来劲了。完全不顾和桂姨往日的情分了,那模样简直就把桂姨当做了奴才一般使唤。直气的桂姨抚着胸膛喘着粗气。 见状,锦绣扶着桂姨坐在了柜台边的椅子上,还倒了一杯热茶,完全当作那所谓的顾姑娘不存在似的,任由那位顾姑娘在那里叫嚷。等忙完了手里的活儿锦绣才认真打量起来那所谓的顾姑娘。: 第一百零六章 特殊的骂人技巧 “顾姑娘,癖好有些特殊啊。”锦绣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顾姑娘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 顾美一脸的茫然,完全不知道锦绣说的什么意思,直接一嗓子就嚎了回去“别在那咬文嚼字的,说啥呢,有啥话直接说,以为家里有个读书人就清高啊,呸,装什么装啊,还不是让人克父克母了。”顾美看着锦绣即使穿着一身棉布也显得高人一等的模样,就妒火上头,说话也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等说完之后吓得清醒了,有些肝颤的看了锦绣一眼,就这一眼就够顾美铭记终生。而店铺外面的人听着顾美的话便对着锦绣也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 自打顾美说了那句家里有个读书人锦绣就知道这是故意找茬呢,说不定就是村儿里哪个眼红自家的找事儿呢,没想到这个蠢货什么不好说,偏偏戳锦绣的逆鳞,锦绣眯了眯那双狭长的眼睛,掩盖住了眼底的晦暗,朱唇轻启“哦看来你很清楚我不喜欢听什么,也应该知道惹怒我的后果,既然你故意找茬,我就如了你的愿,这位“顾姑娘”” 顾美看着锦绣现在这副样子就想起了那天自己姐姐姐夫被打的那一幕,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抬起一只还在哆嗦的手指着锦绣的额头“怎么的,你还想打我啊这可是在镇上,可不是村儿里,你别指望这儿的人像村长那样向着你。” 锦绣都要被这蠢货气笑了“我为什么要打你,放心吧,我这人很好说话的,你不是想买布吗,赶紧买吧,诺,你看我可没有插队哟”锦绣笑的一脸温和的摊了摊自己的手掌表示自己是无害的,还往后面的椅子上一坐,那一番风流姿态看的周围人都赞叹不已。“可是我来店里半天了,你也就挑了那么一匹布,到现在还没下决心买啊怎么,想让桂姨给你便宜些,看见我来碍了你的事儿啦”锦绣闲适得靠在椅背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给自己,还不忘诚恳的点评一番,听的外面的人嗤笑不已。 “这位呃,顾姑娘,先不说我买不买的起那锦缎,这都不关你的事,你管的太宽啦,更何况,这几个银子我还是有的。”锦绣眯着双眼惬意的看着那顾姑娘在自己的眼前气的呼哧呼哧的样子,又轻描淡写的给顾姑娘心上扎了一把刀,从袖子里掏出两锭十两的银子在手里抛来抛去,看的屋里屋外人的眼睛都直了,这其中还包括那位顾姑娘“哦,对了,我看姑娘相中的那匹布也才几十文吧,怎么就这么磨蹭呢,我进来就一炷香多了,你就拽着那匹布不撒手,喜欢的话对于顾小姐来说,这几十文也不算是事儿吧”锦绣看着双眼都要冒火的顾姑娘,非常淡定的把银子装回了袖子口袋,还不忘提醒顾姑娘那匹问题根源的布。 “哼,谁说我买不起,我买的就是这个,还不是你一进来打断了我说话,不然我早就买了,数好了,不就是几十文钱嘛,哼。”顾美听着锦绣讽刺的话,完全控制不气血的翻涌,颇为硬气的从荷包里倒出了所有的钱,数都没数就扔在了桂姨的面前,气的桂姨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却被锦绣的一个眼神给安抚了。 “顾姑娘是吧真是好家教呢,也不知道以后谁敢娶你上门呢,我家双亲那是病逝,如果真是被克死的,那真是抱歉了,没能如你所愿我还站在这里,我们一家现在也活的滋润的紧,这不,新房都盖好了,睡得好,吃的香,舒服的紧呢。”锦绣还是一副惬意的模样靠在椅子,眼睛微眯就那么看着顾美,语气温和的吐出了让顾美吐血的话。 “您这么气质“非凡”,出口成脏,没事就喜欢掐着腰找人茬,看样子没少练吧,不知道多少人家糟了你的嘴毒啊,真是练得一口好牙呢,我试试结不结实。”锦绣慢悠悠的站起身,抚平了身上的褶皱,一步步迈向顾美,嘴里骂着人却丝毫不带脏字,看的外面的人一阵佩服,尤其是一个大娘,那激动的模样,就差鼓掌了。 而顾美看着一步步接近的锦绣,更是恐惧,退着退着没看身后一屁股就差点坐在了地上“你,你别过来,我要你好看”: 第一百零七章 给你一巴掌还得谢谢我 “顾姑娘,我一没招你二没惹你,你却几次三番故意找茬,怎么”锦绣一步步逼近顾美,伸出如玉的手轻轻拂过耳畔的发丝,双眸深深的凝视着顾美,语气淡淡的说道“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这一句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可能就是质问,可是听在顾美德耳朵里简直就是催命符啊,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顾美深深的知道,李锦绣怎么可能是好欺负的,自己真是太冲动了,以为在镇上她就会有所收敛,更没想到,顾美的眼神怨毒的看向桂姨,这个女人居然向着李锦绣说话,好歹自己和她也认识了这么长时间,结果从一开始就让自己落了下乘,想到这里顾美对于锦绣的怨恨就更深了一层。 “哎呀,顾小姐,怎么摔倒了来来来,我拉你起来啊”锦绣看着呆呆坐在地上的蠢顾美,眼底的不耐一闪而过,今天自己是来给无殇买布料来的,没想到这个女人真会找事儿,看她言之凿凿一定对自己很熟悉,而且对自己惧怕,肯定是村里的人,只有那段时间自己才动过手,不知她是村里的哪户人家,啧啧,以为在镇子上自己就不敢动手吗,还真是天真呐。锦绣弯下腰笑得一脸的和蔼可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在做什么善事,就连门外看热闹的众人都有些迷惑了。 “你这个小贱人给我滚开,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难道你还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不成,这可是镇上,有衙门的,你想吃官司不成想吃牢饭你就动个手试试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别以为盖了房子你就能住的安稳,等着吧你啊”顾美瘫坐在地上,锦绣虽然笑得温和但是顾美却从其中看到了深深的恶意,看着俯身在自己面前一脸温和的锦绣,眼神虽然注视着自己却仿佛看着死人一般,顿时就崩溃了,猛地站起身,伸着食指隔空点着锦绣的面容,连言语都控制不住,把心底深处的怨毒暴露的一干二净。 听到这儿锦绣就疑惑了,这个所谓的顾姑娘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啧啧,真是丑人多作怪,就算有麻烦,自己岂会眼睁睁的让别人来抢走自己的心血,真是白日做梦,好大的荒唐。 顿时锦绣看向顾美的眼神就更加没有耐心了,猛地上前一步一巴掌抽在顾美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一下子抽的顾美刚刚站起的身摔到了门口,吓得门口看热闹的人们哗啦一下闪的更远“这位顾姑娘,虽然我从未见过你,但是你对我好像很有意见呢连我的家产也要觊觎,不知道这里的衙门还会怎么说看来顾姑娘还不会好好说话啊,张口闭口都是那些囫囵话,真不知道,一个姑娘家怎么给教养成了这般模样,看来,你的前景堪忧啊哦。还有啊,骂我骂了这么半天,觊觎我的家产不说,还诅咒我的家人,为你的将来好我才打了你一个巴掌,教你清醒清做一个好女人哎呦喂,瞧瞧打的我手掌都痛了。不是谁都有我这么好的脾气的,这要是遇见和你一样的人啊,不一定会把你撕扯成哪般模样呢,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啊”看着一脸怨毒怒视着自己的顾美,锦绣笑得云淡风轻,温文尔雅,就连掏出手帕擦拭手掌心的姿势都被她做的优雅极了,仿佛画儿一般 那一举一动看的顾美更是嫉妒,尤其听着锦绣那扎心的话语差点让顾美吐出二两心头血,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胸口,拿过刚才付钱的布料转身就走,等顾美迈出了成衣铺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身对着锦绣来了一句“李锦绣,你这个小贱人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说完就匆匆的拨开人群跑了,看的店外围着的人们议论不休。: 第一百零八章 桂姨的好感 锦绣就那么倚在成衣铺的门口笑眯眯的盯着看热闹的大伙,直到外面渐渐的熄了声音,又渐渐散去,锦绣才回了铺子里面,不紧不慢的抚了抚身上的褶皱,对着桂姨淡淡一笑“怎么样,桂姨,好点儿没可别气坏了自己身体,为了那么个人,实在是不值当” “哎呦,我的锦绣姑娘,桂姨老咯,真是生意做多了,把脾性都给磨没了,这要是放在以前,我能把她骂出三条街去。”桂姨抚着胸口,看着锦绣那如花儿的娇颜笑得一脸慈爱,但是言语间的泼辣与豪爽听的锦绣噗嗤一笑,紧走两步到了桂姨身边,抚着桂姨的后背帮着顺了顺气。 “桂姨妄自菲薄了,做生意都讲究一个和气,但是也得对人哪,该硬气还是要硬气,咱们虽然是为了生活而奔波,但也不能失去了人生的乐趣,那样的极品,还是极少的。”锦绣扶着站起身的桂姨笑得温软和煦哪还有刚才那副让人胆寒的模样。 如果说原本桂姨对于锦绣只是因为出手阔绰合眼缘的话,那现在就是真心的喜欢。慈爱的拍了拍锦绣的手背才开口道“哎呦,瞧你小小年纪说话一股子老气,桂姨听你的,等着,你不是要玄色和月牙白的锦缎嘛,桂姨这就去给你拿,这么早来镇上有事吧”桂姨一边走一边跟锦绣絮絮叨叨的和锦绣说着小话,倒是让这个小店有了淡淡的温馨。 “恩,送哥哥弟弟去了学堂,昨日您见过的舅舅舅娘把户籍迁到了我们村儿,今早量了地,打算一起办了,我也来凑个热闹。”锦绣站在成衣的下面打量着上面的刺绣,嘴里却毫不耽误的接上了桂姨的话头。 “做了邻居啊,你们三个孩子自己住可得小心点,让你舅舅舅娘多操操心,省的让人打了坏主意。”桂姨听着锦绣的话不由的想起了顾美说的话,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 锦绣听着桂姨贴心的嘱咐,笑眯眯的应下了“知道了,桂姨。” “锦绣,我就不客气的叫你锦绣了啊,姑娘来姑娘去的倒显得外道了,来来来,你看看,这锦缎怎么样这可是苏州上好的云锦。,这镇上穿的起的可不多,不过锦绣你一直不都是买成衣的吗,怎么这次要自己做了”桂姨捧着锦缎从里面的小间出来,看见锦绣便招呼道。 “这次不同,这是要送人的,我要自己做,说实在的,衣衫还是自己做的合心意,只是锦绣最近实在没有时间才买了成衣。”锦绣眼神专注,仔细的看过两匹锦缎后,才抬起头回答桂姨的话。 “说的是,看锦绣你的灵气劲儿,这绣活儿做的肯定也差不了,家里有针线之类的吗”桂姨应着锦绣的话头,在柜子底下翻找着。 “没有,还得劳烦桂姨你了,我想挑些暗色的,绣一些暗纹,不要太打眼的颜色。”锦绣心中早有计较,因此听到桂姨的提醒毫不意外。 桂姨捧着一个大盒子出来颇为自豪的对着锦绣说道“好,瞧瞧,桂姨这店虽然小,可是东西齐全着呢,金线,银线都有,你自己挑挑看。对了这两匹布都要还是按照尺寸扯”拿过一旁的云锦对着锦绣问道。: 第一百零九章 桂姨的善意 “都要了吧,不裁了。”锦绣挑着盒子里色彩斑斓的丝线,却还不忘抬起头对着桂姨淡淡一笑。 桂姨看着锦绣的笑颜有些晃神,眼前的少女笑得随和又温暖,而之前面对顾美时,虽然锦绣笑着,可好似与众人划出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一举一动间充满了气势与威严,让人都不敢直视,桂姨回过神摇了摇头,嘴里小声地嘟囔着只有自己才能听的到的言语,唇角的笑容却又更加爽朗。 “桂姨,我就要这几种丝线,麻烦帮我包好。”锦绣把自己挑中的颜色放在一边,而后便看向正帮自己把之前选中的云锦重新包好的桂姨,嘴角的笑意真诚了几分。 “锦绣果真玲珑心,看这丝线放在一起的样子就足够好看了。桂姨这就给你包好,省的掉了。”桂姨絮絮叨叨的把丝线灵巧的放进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里面。而后才递给锦绣。 “桂姨,这是”锦绣有些疑惑。 “送你的,叫我一声姨,就别见外,桂姨看你就欢喜,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留着权当个念想吧,”看着一脸疑惑的锦绣桂姨笑得慈爱。 “好,那锦绣就不客气了,等下次来锦绣给桂姨你带好吃的。对了,有劳您帮我算下账了,怕是大家都等着我一个人呢。”锦绣笑的一脸的娇俏,难得的撒了娇,哄得桂姨笑得花枝乱颤。听了锦绣的要求哪还有不应的,麻利的打起了算盘,一阵噼里啪啦响之后“三十七两,算锦绣你三十五两,千万不要推脱,多来几次就有了,谁让桂姨我就喜欢你呢”此时的桂姨比起从前的模样更加的干练,精神,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就换了一个样儿似的,面若桃花眉宇间却又带着坚强,一举一动间风姿卓越,更何况是成衣铺子的老板娘,这穿衣的搭配更是不会差,如今再看,好似换了个人儿一般。锦绣暗暗的点了点头,点了一个赞,不枉自己多费口舌,还好桂姨是剔透之人,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吧 “那锦绣就不客气了,多谢桂姨。”锦绣看着笑得一脸真诚的桂姨,坦荡荡的接受了,从随身带着的荷包拿出正好的银子交予桂姨,拿过装着云锦的包裹,对着桂姨微微一福,那姿态浑然天成的优雅,与生俱来的贵气,看在桂姨的眼里更是喜欢的很,不管在什么时代人们都习惯看脸说话,如今桂姨看见这样一个有气质有内涵有修养的姑娘,怎么可能不喜欢。紧走几步扶了锦绣起来,拉着小手一番嘱咐常来看望自己,桂姨便倚在门口目送着锦绣远去了。 等锦绣回到衙门的时候,村长和杨三叔还没有出来,只有无殇靠在门廊下。 其实无殇在锦绣离的很远的时候便看见了,看着心尖上的姑娘背着包裹,无殇便想伸手接过,却不想锦绣躲开了,无殇眉头一挑,漆黑的双眸更是深邃,就那么深深的凝视着锦绣的面容。 “这是给你的礼物,现在不能给你。”锦绣难得没有妥协无殇的要求,只是抱着包裹淡淡道,却奇异的平复了无殇心底翻涌的黑暗。整个人由阴转晴一般,对于无殇的变脸术,锦绣已经见怪不怪,但是她没有像以往那样翻一个白眼送给无殇,而是双眼囧囧有神的盯着无殇上上下下扫视了好几遍,饶是以无殇不动如山的性格,看到锦绣的目光时也有些脊背发寒。: 第一百一十章 村长的可爱模样 “哎呀,可累到老头子我了呦。”正在锦绣把无殇上上下下扫视几遍之后,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锦绣回身之后就看到儒雅的老村长刻意锤着腰,一边又偷偷望向自己的样子,看着这般模样的老村长锦绣不禁有些莞尔,人都说老来小,老来宝,看着如今老村长这个样子大概就是了,如稚童般讨人喜欢,又深谙世事,是一个睿智的老者,如此矛盾的极端却综合在了眼前的老者身上,让人觉得分外的慈祥与可爱。 “村长爷爷,咱们去打酒买菜好不好,锦绣给您做好吃的,您可是大大的功臣呢”锦绣看着眼里已经有了几分急切的老村长,笑眯了眼睛,颠颠儿的跑到老村长身边,摇着老村长的胳膊说起好听话来,这一番糖衣炮弹夹杂美食攻击哄的老村长都有些发飘了,故意高高仰起头摆出一副高傲模样,逗的几人都是忍俊不禁,唯独杨三叔默默捂脸,偷偷垂泪,对于自家爹,他已经无奈了。 一行人熟门熟路的来到猪肉刘的摊子,看着一脸憨厚的猪肉刘,锦绣扬起了甜美的笑容“刘叔,忙着呐,生意不错啊。” 猪肉刘正给客人称肉呢,听见熟悉的声音一抬头,便看见了笑颜如画的锦绣。还有一如从前的冷漠小子。还有后面跟着的父子。“老村长,杨三哥来啦,锦绣丫头,北小子你们这是来逛街呐”猪肉刘加快速度给客人包好猪肉,麻利的收完了钱,便笑咪咪的一个个问候。 “是呢,刘叔,家里又有喜事,我舅舅舅娘把户籍迁到了我们村,又在我们院子旁边买了块地准备起房子,这不,找您继续给咱们家送肉。”看着猪肉刘憨厚的面容,锦绣也是亲切的,这个汉子就像他的长相一样憨厚善良,只是长了个壮汉的身躯罢了。 “这是好事儿啊,嘿嘿,锦绣你这丫头给叔送钱来啦,叔可得好好谢谢你。”猪肉刘一双大手拍了个巴掌,有些扭捏的挠了挠头,道了声谢。 “刘叔太见外了,自家人何须如此,到时候刘叔你送肉去我家时锦绣请你吃你没吃过的早点,好吃到把舌头吞掉。”锦绣笑的大方得体,又不让人觉得尴尬,那笑容抚平了猪肉刘异常的情绪。 “那敢情好啊,你刘叔我除了喝酒就好吃了,到时候我得好好尝尝,怎么,今儿来点肉做菜不”猪肉刘一听到没吃过眼睛就亮了,听信锦绣信誓旦旦的话语,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刘叔好眼力,来几根肋骨,再来二斤肥瘦相间的肉。再来个猪肝。”锦绣看着摊子上的新鲜猪肉,按照脑海里的菜单报上所需要的。“刘叔就从后天开始送肉去我家吧,麻烦您了。”看着一脸认真切肉的刘叔锦绣笑的温和。 “艾,好勒,刘叔知道了,啥麻烦不麻烦的,这是锦绣关照你刘叔呢。”刘叔应了一声就麻利的拿切出了锦绣所要的部分,刀花耍的漂亮,一刀下去正好二斤,可见刘叔的老练。: 第一百一十一章 骆玉的脸蛋 一番寒暄,锦绣付了钱之后,逛了一遍集市,买了所需要的东西,一群人逛逛悠悠的坐着马车回了家。 锦绣离小院儿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看到小院儿的上空有袅袅炊烟升起,看见这一幕,锦绣的心暖暖的,曾经作为特工,她有数不清的房产,可是没有一个有人在家里等自己,不会这般温暖。 “你们回来啦,老村长可真是麻烦您啦,您快坐下喝杯茶歇歇脚,杨老弟你也坐,喝茶。”敲了没几下,舅舅月生就来开了门,看见回来的几人,尤其是老村长笑得格外的灿烂,一脸殷勤的把老村长和杨三叔迎了进去,倒上茶,这才心情平复一些。 无殇卸完马车回来也受到了热情招待,无殇可不敢让自家的舅舅伺候自己,忙不失的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回凳子上时长长舒了一口气,太热情的舅舅让人有些吃不消啊,好在几人都理解,还算融洽。 锦绣推开门就看见自己的屋子被打扫过了,桌子上的竹杯里插着几株梨花,给这原本简洁大气的房间增添了一点儿活气儿,一尘不染的房间,微微打开的窗户,足见收拾房间人的细心,锦绣淡淡的笑了,把包裹收到了柜子里,便自顾自去了厨房,果然,舅娘刘氏带着骆玉在熬药,药草味弥漫了整个厨房,骆玉蹲在炉旁,一张小脸烤的通红,没有伤痕的那一面看着晶白如玉,招人喜欢的不得了。 “舅娘,骆玉,我回来啦。”锦绣把脚步声故意弄得动静大了些,果然看见二人回了头,柔和一笑问道“表哥,表弟和骆萧呢” “锦绣回来啦那三个孩子去看书了,几个小兄弟的感情也不错,我就让他们自己去了,一个个还都爱学习,没有辜负咱们的苦心,我正偷着乐呢。”舅娘笑容满面的跟锦绣分享了自己的好心情,还不忘夸三个孩子几句,听的锦绣也是一笑。 “这样好,等过些日子,再熟悉些就送他们几个上学堂,哥哥应该跟院长打过招呼了,现在学的多些到时候把握就更多一层。”如今的舅娘比前两天也是年轻了不少,不说喝了溪水皮肤发生的功效,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完全不同了,看起了比起从前那副憔悴营养不良的样子不知道年轻多少,锦绣满意的笑了笑。 “那就好,我是真不操心这几个孩子,这不,刚帮小玉上完药,正熬着药呢,正想问小玉脸上的感觉什么样呢,你就回来了。”舅娘一脸的慈爱与幸福,看着锦绣笑得更是牙不见眼,摸了摸骆玉的脑袋瓜,果然见她抬起了头。 倒是看不出多大的变化,只是有疤痕的半张脸上看着亮亮的,有淡淡的药香传来“唔看着药抹的不错,骆玉你感觉脸上有什么变化吗” “锦绣小姐,骆玉感觉脸上凉凉的很舒服,而且香香的。”骆玉对于锦绣的问题从来都是乖乖回答,仰着一张小脸,萌萌哒大眼看向锦绣,满是崇拜与汝慕。: 第一百一十二章 骆玉的改变 “以后你和骆萧叫我姐姐就好,你们两个小小人儿现在负责长大就好。”锦绣看着冷漠的小人对着自己解冻的模样感觉有些微妙,相处几日,原本的初衷也变了,乖巧的聪慧的孩子都是讨人喜欢的,何况锦绣并不在乎那一套规矩,对于她来说,除却爱人亲人最重要的就是伙伴,这两个孩子完全不是家养的小兔子,锦绣相信他们会是她的伙伴,当然,也会是她的亲人。 骆玉的眼睛睁大了些,但是眼里透露的全是惊喜,没有半点打算拒绝的意思,没有改变:的是眼睛里的崇拜和汝慕,仿佛都比以前浓厚够了些,锦绣扶额,看样子这孩子对自己还真是欢喜啊。 “当我们的姐姐吗就像君阳一样可是我和哥哥要追随你的。”骆玉板着小脸,满脸认真的看着锦绣,小脸又是激动又是纠结的样子,锦绣表示她被萌住了。 “可以的,我们是亲人也是伙伴。”尽管锦绣的内心在吐槽,可是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舅娘刘氏虽然听见两个半大孩子的对话,可是她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掺合进去的打算,可见其的心思玲珑。 “姐姐,锦绣姐姐。”小姑娘听完锦绣的解释眼睛一亮,张开樱桃小口迫不及待的吐出了自己一直都想叫的称谓。 “乖。如果希望,姐姐可以帮你和骆萧上到自家的户籍上。”锦绣怜爱的摸了摸骆玉的头发,说出自己一早便打算好的话,骆玉原本兴奋的表情愣住了,张着小嘴的样子有些喃喃。刘氏扇着药炉的手顿了顿,便继续毫不知情一般干着自己的活。 “真的吗,那我要立刻去找哥哥,告诉他这个消息。”骆玉话音未落人便已经冲了出去,锦绣看到也只是摇头轻笑,嘱咐道“慢点,别摔了。” “艾。”骆玉头也没回脆生生的答了一声便跑了。 “舅娘喜欢这两个孩子吗”锦绣看着依旧给药炉打着扇的刘氏,笑的一脸温和。 “舅娘挺喜欢这两个孩子的,尤其是小玉儿,多招人疼的姑娘,还好碰见你,要不然这以后什么样还真不好说。这俩孩子啊早慧不说,还聪明的很,懂礼貌,知进退,锦绣你有主意就行,咱们家如今也不缺他们的口粮。”舅娘刘氏听到锦绣的问话,手里的活儿没停,却抬起头认真的回答道,锦绣看的出来,舅娘说的是真心话,如此,她也放心了。 “舅娘放心,锦绣对他们两个期望很高,现如今咱们家人丁单薄,多他们两个也不错,还热闹了不少。”锦绣正了正脸色,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舅娘没意见,舅娘相信你。”刘氏笑的一脸慈爱,对于家事她一向都是贤惠的,就像普通的妇人一样,听自家男人的主意,如今对上一点儿都不比男子差的锦绣,刘氏也是真心的顺从。 正说着,骆玉的声音打从老远传来“姐姐,姐姐,锦绣姐姐,我和哥哥回来啦。”锦绣朝着刘氏莞尔一笑“这个决定也许真的正确,看看,这大冰块儿都成了小鸟儿了。”刘氏扑哧的一声笑了,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她是欢喜的,尤其是女孩,如今骆玉这样的变化,足可见锦绣的做法是正确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秘密{感谢阿芳的200打赏,为你加更} 锦绣转过身就见往日儒雅大方的骆萧如今脸颊晕红,站在门口局促不前,而一直以冷漠面孔示人的骆玉,反而兴奋地双眼锃亮,红唇上挑,好心情全写在了脸上,锦绣看的好笑,上前两步,一甩衣衫蹲在了兄妹俩前面。 这下好了,扭捏的不扭捏了,改为呆滞,骆玉看着自家哥哥傻呆呆的模样,懊恼的跺了跺脚,眼神全是控诉,这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自家哥哥一点也不沉稳,难得看到骆玉的脸上出现这么多表情,锦绣乐得看热闹,直到骆玉泪汪汪的大眼出现在眼前,锦绣才安抚一笑,修长如玉的双手抚上了骆萧发顶轻轻地揉了揉,温和的唤了一声“骆萧。” 这下好了,发懵的骆萧回过神来脸蛋却是红的不能再红,好似煮熟的虾子一般,锦绣好心情的戳了戳“骆萧,不要这么紧张,骆玉应该是跟你说了,你的回答是怎样” 骆萧红着脸想起刚刚好像梦中的情景。 “君则敬臣则忠此十义人所同”在前院的大书房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却听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哥哥,哥哥。快点出来,哥哥”骆玉跑的急切,一边跑还一边喊,小脸上粉嘟嘟的。 骆萧颇为疑惑的探出了头,而后看清是骆玉之后才轻手轻脚的从屋内出来,还不忘带上房门,虽面色不快,但还是温柔的看向骆玉,刚想嘱咐自己冒失妹妹几句,却先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在了原地。 “锦绣姐姐,她愿意做我们的姐姐了,她问我们愿不愿意入李家的户籍呢,哥,你快回句话啊。”骆玉噼里啪啦说完也纾解不了心中的雀跃,对于自家哥哥如此慢吞吞的接受能力有些着急,按耐不住现在躁动的心情,骆玉忍不住的推了推自家哥哥,却被自家哥哥突然转过来的脸吓了一跳“妹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骆萧激动的连手都控制不住,虽然锢着骆玉的肩膀,却还是有些止不住的颤抖,那不是用力太大,而是骆玉所说的一番话对于骆萧冲击太大造成的。 原本小大人一般的骆萧此刻小脸儿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禁锢着自己妹妹双肩的双手也改为抱住了自己妹妹只听他颤抖着声音问“妹妹,你愿意的吧” 骆玉见到这样的骆萧,喜悦之色渐渐褪去又恢复了原本淡漠的样子,却是眼泛柔光,紧紧回报着自己哥哥“愿意,我喜欢锦绣姐姐,而且锦绣姐姐说,我们不仅是亲人也是伙伴,哥,我想我们还是有机会的。”骆玉的声音起伏不定,带着淡淡的期冀与绝望,矛盾的语气却是带着希望的挣扎, “北少爷与锦绣小姐不是一般人,就算真的有希望,骆玉,你也要记得,我们先是下属之后才是亲人。”短短的一句话骆萧的语气却极其复杂,兄妹二人相视一笑,温情默默“哥,我真的喜欢锦绣姐姐,但是我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小姑娘一脸的汝慕,大大的杏核眼里满满的都是尊敬。: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仇恨 “骆萧很想您是我姐姐,但是骆萧也想做您的左膀右臂,做您的伙伴”骆萧红着一张脸,说话都软糯糯的,不像从前那般儒雅斯文。 锦绣眯了眯狭长的双眸,温和的笑容虽然没变,可是骆萧和骆玉却是感觉锦绣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自己的内心一般。骆萧攥着的拳头紧了又紧,还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住了锦绣袖子微微扯了扯,大大的眼眸希冀的眼神几乎要灼痛了锦绣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舅娘,我带他们去前院,饭菜一会儿我回来弄,您别累着。”锦绣拉住扯着自己衣袖的小手,回头对着刘氏解释道。 “去吧,去吧,不用惦记我,这点儿活儿没事的,以前我啊,还总以为自己做的菜还可以,如今跟你一比,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多帮你多烧点热水打打杂啥的才是实在的。”刘氏坐在小墩子上笑得一脸和善,无论是对锦绣还是骆家兄妹。 “无需紧张,无论你们的来历身份是什么,只要你们愿意留在这个小院儿里咱们就还是一家人,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会要求你们去说,但是私自给家里带来麻烦是不可以的。”锦绣坐在舒适的竹椅上,喝着茶香袅袅的香茗,看着站在身前的兄妹淡淡的说道。 “我们是先帝部下骆将军的遗孤,十四年前先帝驾崩后,新帝继位,朝野动荡不断,先后设立摄政王与四司,好不容易朝廷稳固一些。两年前摄政王便联合禁卫军大统领还有四司其中之二诬陷我爷爷勾结党羽意欲推翻新帝,我爷爷还有我爹刚从前线打了胜仗归来还没有回到家就被下了大狱,随后就抄了将军府,不过前后脚的功夫罢了。呵呵,我娘只来得及吩咐府中所有暗卫护送我和骆玉逃了出来,便被灌下了毒酒,外公外婆家一样受了连累,几乎牺牲了所有暗卫才保护我们出了帝都,一路上追杀不断,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逃掉了,起初,我们扮乞儿走了不短的路,却不小心被人贩子盯上了,百般磨难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便遇到了您。”骆萧一句话说的顺畅无比,如果不看眼睛的话可能真的会相信他的心情就像他叙述的话语那般平静,可惜平静底下是汹涌的波涛,恨极了才会这么平静,锦绣深深的凝视了骆萧一眼“想报仇” “想,做梦都想”这一次是两个孩子同时回答,虽然简短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没什么大志向,只是想和家人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活着罢了,如今这个年头实现这个心愿很难,但是我却想争上一争,让我在乎的人达成自己的梦想,无人敢管我、欺我,偌大的天下任我遨游。”锦绣懒懒的倚在竹椅上,如玉晶莹的指间轻轻晃着茶杯,如花的唇瓣却扬起了肆意的笑容,那眉眼间的霸气与肆意谜花了兄妹俩的眼“我想,如果你们想报仇的话,跟着我也许会实现。但是”锦绣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褶皱“作为亲人与同伴,我希望你们两个不是满脑子除了报仇就什么都没有了的人。” “骆萧,骆玉明白。”两个小人身体绷的紧紧的,生怕锦绣看不到似的,都仰着小脸用自己的眼神传达。: 第一百一十五章 放不下的更深是执着 “知道就好,我可不希望我的弟弟妹妹是个任由情绪支配的莽夫。”锦绣弯着唇角笑的一脸温柔,站起身蹲在地上与两兄妹视线齐平,伸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你们两个不用那么小心翼翼,虽然你们才来几日,但是以后这个小院子可就是你们的家了,你们和君阳没有区别,不要有负担,我可是期望着你们两个能成为我的好帮手呢,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决心如何”锦绣如今蹲在地上弯着眼睛笑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少女的娇俏,但是从朱唇中吐出的话语可是半点不懵懂,虽然锦绣满脸的温柔,可是骆萧骆玉两个却是读出了锦绣眼中的认真。 “姐,我有决心,我要做你的左右手,让天下无人敢欺,无人敢管,偌大的天下任我们遨游,我再也不想过从前的日子了,虽然锦衣玉食,可是自打我有记忆开始,爹爹和娘总是说,生为骆家男儿,必当忠君爱国,每日每日我都要学那么多东西,结果呢,先帝一去,摄政王就妄想把持朝政,皇帝都成了摆设了,爷爷和爹爹还想着忠君爱国,可惜啊,一腔热血却无法护的家人平安,骆氏一门死的何其惨烈,我,我无能啊”小小的少年矗立在院子当中,颤抖的身躯,猩红的双眼无不昭示着骆萧恨到了极点。 锦绣眯了眯狭长的凤眼,这孩子,让自己背负的太多了,如今连自己也是恨上了,可是那时候他才多大呢,能有什么作为,那般年岁却把这些朝廷的寒掺事记得那么清楚,想必就连午夜梦回也是忘不了吧。 想到这里锦绣的眼眸暗了暗“骆萧,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被情绪主导,你的人生结局可想而知,报仇是必须的,不过不是生命的全部,你还有骆玉,还有我,有大家,不要急,报仇这个机会不会远。骆萧,你是个聪明的,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不复刚才的温润,此时的锦绣威严高贵,被锦绣注视的骆萧只感觉自己从头顶凉到了心里又麻痹到了脚底,此刻就算骆萧想不冷静都不行了,看着锦绣凌厉如刀的双眼,骆萧却反而闭上了双目,直直的站在院子当中。 锦绣反而满意的笑了,回身坐到了椅子上,拉着骆玉的小手,上下的抛动,嘴里却淡淡的道“骆玉,你想学武还是想学商” “骆玉要学武,骆玉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不是躲在哥哥的身后,姐姐,你会教我的是吗”骆玉对骆萧有着担忧,但是更多的是信心,自己的哥哥年岁小小便已惊才绝艳,在外面经历了这样的两年又怎么可能失败呢对于自己,骆玉更希望的是拥有强大的力量,而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我可以教你,但是跟我习武经历的是千难万难更甚至以后也许是尸山血海森罗地狱骆玉,你也不怕吗还有,不需要征求骆萧的同意了吗”锦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倔强的少女,面上的疤痕犹在但是遮挡不住双眼迸发的神采,大眼直直的看向自己,里面满是期冀。: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学武经商 锦绣微微一叹,骆玉的心理她大概是懂得,曾经的自己彷佛与骆玉重叠了一般,只不过自己是为了活下去,而骆玉,是为了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说到骆萧,骆玉便安静了,回过神注视着沉浸在回忆中的少年,嘴里喃喃道“我想哥哥一定会理解我的,因为我们的心都一样。” 锦绣揽过骆玉的肩膀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安抚她的情绪“我啊也希望你们过得简单幸福,可是你们两个年纪小小就早已背负血海深仇,覆门之恨又怎么可能甘心埋葬,唯一的选择只有不断地前进,若谁敢阻,就只有用血来葬送了。”锦绣狭长深邃的双眸紧紧凝视着沉浸在回忆里的骆萧,说出的话不知是说与兄妹俩的谁听。 骆萧很早就明白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可是自己的家族覆灭了,一代战神的爷爷和爹爹被污蔑成了乱党,往日荣光不在之后,骆萧才明白自己当初多么天真,人人夸耀自己多么惊才绝艳,天资纵横,可是一夕覆灭,自己只成了无用的稚童,无数暗卫的牺牲换来自己和妹妹的安全,可是每日都活在奔波逃命中,精神却日渐崩溃。终于只剩下自己和妹妹两个人,骆萧才学会控制把所有的仇恨都埋在心底,一旦承受不住了,只要想想一夜骤变的骆家,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为了活着,为了覆门之恨。 可是锦绣的话语却好似利剑一般穿透骆萧层层给自己铸造的囚牢,无尽的黑暗里开始透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终于黑暗化成了齑粉,骆萧睁开波光潋滟的双眼,唇角挂着一抹恬淡的笑,如今的骆萧仿佛沉淀了世间浮华的少年,刚刚过腰间的男孩年仅八岁,如今的风情连锦绣的双眼都泛着异彩。 “多谢姐姐,骆萧懂了。”少年稽首一揖,十足十的大家风范,颇有几分雅人深致的味道。从前精怪灵巧的孩提变成了神采英拔的少年,锦绣是满足的。有几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懂了就好,人生都是各自的,走出什么样的人生路都在于自己的选择了。”锦绣摸着少年的柔软的发丝也有几分惆怅“骆萧呢你想学武还是经商” “骆萧想经商也想学武。”骆萧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沉吟一番才慎重的给出答案。 “学武就要掌管以后的暗部,经商就要走在明面,可想清楚了”锦绣看着面前锋芒尽敛的男孩,语气淡淡却是一脸正色。 “想清楚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选择的路负责,我尊重妹妹的决定,她学武我经商,但是我也不会放弃习武的。”骆萧如今的眸色深沉了几分,但是到底清亮,望着自己的妹妹骆萧胸膛里涌出百般滋味,却还是妥协了。 “哥。”骆玉听着自己哥哥千言万语汇成的一句话,哽咽了。 “你们两个,现在感慨还为时过早了点,你们两个还是小不点,好好淬炼自己吧先,这网啊,还需一点一点循序渐进,不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围成一圈儿抢食 锦绣打发了骆萧继续读书就带着骆玉回到了厨房里。 “舅娘,我们回来了。”锦绣语笑嫣嫣的模样看的刘氏稀罕的不行,如若不是手里端着药罐非得去抱一抱才安心。 “喏,是小玉的药熬好了,算你们回的是时候,不然我可就要满院子的找你们去了。”刘氏一边往瓷碗倒着药液还不忘应着两个姑娘的话。 “哦,那可正好帮舅娘您省劲儿了,舅娘你先看着小玉把药都喝了,我先做菜去了啊。”锦绣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苦药,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一包酸梅,递给了刘氏,拍了拍骆玉的肩膀,锦绣就施施然的做起了午饭。 “你这姑娘,还是个急性子。”舅娘看着说风就是雨行动迅速的锦绣,带着几分无奈的摇了摇头,便端起药碗走向皱着小眉头的骆玉“小玉儿啊,良药苦口利于病,瞧瞧,你锦绣姐姐还不忘给你留一包酸梅,多贴心啊。” 骆玉听着刘氏的絮絮叨叨,毫不拖沓的接过刘氏手里的药碗,一抬手,一碗汤药干脆利落的进了肚子,拿过刘氏手里的一包酸梅,小眉头虽然皱的紧紧的,但是葡萄珠子一样的眸子里尽是欢愉,打开油纸包拈起一枚搁到嘴里,祛除了嘴里的苦涩也甜到了心里,小小的姑娘站在原地,大大的杏眼笑成了月牙,小心的叠起油纸包,装着酸梅的油纸包被骆玉小心的藏进了怀里。 刘氏看着这样的骆玉心都软了,也更坚信锦绣的做法是对的,稚子无辜啊。骆玉不知道刘氏在想什么,只是主动拉起了刘氏的手走向厨房里间,往日骆玉乖得直教人心疼,别人让如何就如何,可不像此时这般灵动,而且,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 娘俩手拉着手亲亲热热的来到里间帮锦绣的忙,锦绣看着二人相处的如此和谐也只是挑了挑眉,会心一笑,可见,锦绣是毫不意外的。 一阵叮叮当当之后,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在了三人面前,锦绣深呼一口气,拭了拭额角的汗水,看着刘氏和骆玉二人对着菜品的垂涎满意的笑了。 饭桌上。 “哎呦。闻到这菜香味儿老头子我就舒坦了,快快,赶紧的,哪儿那么多礼数啊,都坐,老头子最不喜欢罗里吧嗦的,自家人吃个饭哪儿那么循规蹈矩的啊,还是你们不把我当自家人啊”一众人被骆玉告知午饭煮好了之后,老村长就迫不及待的走在了前头,还不住的催促众人,等到了堂屋看着一众人都在等着自己落座的样子,老村长就气儿不顺,吹胡子瞪眼的坐在椅子上着急。 “哪啊,村长爷爷,您是长者,我们这是孝顺您呢,您瞧,等您落了坐,这不一个个就坐下来了嘛”锦绣看着明明着急吃饭却还闹着小脾气的村长,好脾气的安抚,得到村长一个傲娇的一声“哼” 锦绣温雅的笑了笑,也落了坐,随着村长动了第一筷,饭桌上就进入了如火如荼的争抢中,萝卜川肉丸,哎呦,咬一口这个嫩,喝一口汤滋味鲜美。红烧小排骨色泽艳丽,娇艳欲滴的颜色不断诱惑众人的视线,咬一口,呵,外皮带着小小的酥脆再一口满嘴的回味 本来都习惯饭桌上说事的人此时却没人抬头,只见一圈黑黝黝的脑瓜顶,就连无殇也不复自身的冷漠,除了偶尔抬眼看一眼锦绣,全心投入了抢食中。: 第一百一十八章 要去见世面 吃饱喝足的众人照旧还是每人捧着一杯香茗或坐或站的享受这惬意的时光, 而锦绣在和舅舅舅娘商量过房子的规模之后便画起了草图,宁静的午后,堂屋前的梨树下,锦绣一袭青色衣衫在微风下舞动着,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用一根同色系的青色丝带系着,温和中带着潇洒与出尘,站在桌前舞动着手里的笔墨,姿态狂肆,却大气非凡。 堂屋里喝茶的人们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聚集在这个气质非凡的少女身上,老村长睿智的目光看向锦绣是对后辈的赞赏,舅舅舅娘是后辈有成的欣慰,杨三叔则是毫不掩饰的夸赞,骆萧骆玉则是满眼的憧憬如汝慕。 无殇看着周围心态各异的人们,心底压抑不住的自豪,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她的光芒迟早要绽放,而自己能做的就是为她撑起一片自由自在的天空。 锦绣丝毫不知众人的内心波动,拿出刚画好的纸,抖了一抖未干的墨迹,便和杨三叔讨论起用砖数量和屋内细节的设计,舅舅月生和舅娘刘氏很干脆的选择当了甩手掌柜和村长在旁边看着二人交流,月生和刘氏看着自家侄女为自己画好的草图,心里涌动着莫大的感激,虽然自己为了妹妹也为了这三个孩子一直在接济,但是如今几个孩子所给的一切都早已超过了自己的价值,虽然说不分一家人,可是月生和刘氏的心总是受之有愧。只能更大程度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虽然堂屋里众人都是各干各的,却是丝毫没有尴尬,反而淡淡的温馨在流动,就像本身就是一家人似的。 “舅舅舅娘刚来,出去转转熟悉熟悉周边的环境如何”锦绣看向舅舅月生和舅娘刘氏,很明显的问询,待看到二人纷纷点了头,轻轻地舒缓了一口气。 放下毛笔,记下和杨三叔商议过后所需要砖的数量,锦绣抬起了头看向一处,好像心有灵犀一般无殇也看向了自己,锦绣未语先笑“北大哥,能麻烦你带着我舅舅舅娘去田家村钱大姐的砖窑吗” 无殇眼里有着将锦绣溺毙的温柔,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对着月生和刘氏轻轻一笑,冷漠不见,仿佛翩翩佳公子一般“无殇最笨不怎么会说话,委屈舅舅舅娘了。” “嘿,你这孩子说的,你是啥人我们还不知道嘛,干嘛这么见外,我可是看好你小子,把你当做自家子侄一般呢。更何况你还是带我们见世面呢,我们该感谢你才是”月生看着笑得一脸无害的无殇啪的一巴掌拍到了无殇的肩膀上,说着没心没肺的心里话。 “无殇知错。”无殇低垂着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看的月生也不好下手了,只好点点头讪讪的坐下了。 “村长爷爷,锦绣想借您家的牛车去接哥哥和君阳,顺便还有些东西要买,不知可否”锦绣看着无殇的好态度颇为满意,对着老村长嘻嘻一笑,拉过老村长的袖子扯了扯就开始撒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撒娇卖萌无压力 对于锦绣来说,老村长这个睿智的长者就像自己的长辈,虽然没有血缘可是相处起来却好像亲祖孙一般,锦绣撒起娇来毫无压力,反而满心欢喜的感受着这种陌生的亲情。 “你这丫头就会卖乖,怎么不行爷爷我刚才还吃了你做的菜,吃人嘴短呦。”老村长明明受用的不得了,却偏偏小傲娇的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大家在心底暗戳戳的笑了笑。锦绣也是莞尔。 “村长爷爷劳者多得嘛,锦绣回来给您带您爱喝的竹叶青。”锦绣顺毛摸得简直不要太顺手“但是村长爷爷又得劳累了,我这竹叶青就算作贿赂您收不收啊” “你这小丫头有什么鬼主意不要引诱老头我上当先说出来老头子我看做不做得到嘛”老村长说的一脸幽怨,对于锦绣这种无赖行为显得有些鄙视, 锦绣哭笑不得的看着老村长既幽怨渴望的的看着自己,又忽闪忽闪的鄙视自己,解释道“村长爷爷,就是帮我舅舅舅娘找人挖地基啊,干杂活啊还有杨三叔找的匠人什么的,不都得您老掌掌眼嘛,我们哪有您这慧眼哪。”锦绣这马屁拍的简直不要太顺,看着昂起头来骄傲的不行的村长锦绣还是微微呼了一口气,哄老小孩什么的,还真是累啊。 “这个行,做得到,竹叶青不要忘记,老头我就好那一口。”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老村长大喘了一口气儿,还真是怕这丫头给自己出难题,还好还好 商讨过后,无殇绑好了车带着舅舅舅娘去了田家村,对于无殇锦绣十成十的放心,因此,锦绣一身轻松的驾着从村长那儿借来的牛车赶去了镇上,留下几个孩子在家,樊澈依旧带着樊墨和骆萧读书,而骆玉则收拾起了厨房,锦绣现在是走的毫无顾虑。 锦绣坐着牛车走的不紧不慢,到了镇上便有目的性的进了一间不大的店铺。 “姑娘,不知道您需要什么”店里的伙计看到锦绣进门便一脸热情的上前询问。 “小哥儿,有没有好一点的皮毛,最好是一整块的皮毛能做成披风那样大的。”锦绣看过小店里各式各样处理过的皮毛之后,才开口问道,对于小伙计一直笑意盈盈的态度是满意的。 “有是有,也就几张,不知道您有想要的颜色吗”小伙计认真思索一番之后才给予肯定的回答。 “要黑色,不知有是没有”锦绣听着回答倒是在意料之外,原想着镇上不可能出现那么大的皮草,却没想到,不仅有,还有几张。 “店里有两张黑狐狸皮,倒是能拼成一个大的,姑娘,您看行吗”小伙计回到柜台翻着小本子,确认以后才回答了锦绣的问题。 “方便的话我想看看皮子。”锦绣笑容淡淡。 “没问题,姑娘稍等片刻。”小伙计笑的一脸温和,足够礼貌,又不会让人觉得厌恶, 锦绣接过小伙计从一旁的小间里找到皮子,皮毛色泽上乘,且无异味,用手一摸,柔顺的紧,两块大的差别倒是不大,锦绣仔细看了看“身高比我高一个头的男孩,披风长度要到脚裸以上,有劳小哥儿,借笔墨一用。”锦绣思索一番还是要了纸张,如此,希望这家掌柜能做到最好吧: 第一百二十章 大笔一挥 看着小伙计还是一脸笑容的答应了,锦绣舒缓了几分焦躁的心情。 可以说锦绣一直处于比较烦躁的状态,准确说是在知道无殇舅舅回来以后,虽然无殇没有说什么时候走,锦绣估计,也不会太遥远了,虽然对于无殇的身世和所做的事都没有挑明,但是二人心中都有些谱儿,通过无殇时不时言语的引导和锦绣的猜测,就算猜的不对锦绣觉得大概离真相也不遥远了。 望着门外喧嚣的街道,锦绣又找到了归属感,心情慢慢的沉淀了下来,嘴角也挂上了闲适的笑意。 “姑娘,您要的笔墨纸张。”小伙计捧着笔墨纸砚轻轻的放在柜台上,看见正在对着门外发呆的锦绣,衣衫飘飞,三千青丝拂过面颊,这一幕仿佛一幅画儿一般小伙计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唤了一句。 锦绣回过身,对着态度良好的小伙计抱之一笑,旋即便身姿如鸿的掠过了小伙计的身旁到了柜台前,拿起毛笔端正了姿势微微思索了一番,便挥洒自如的下了笔,笔走龙蛇气势非凡,小伙计并没有贸然上前打扰,而是规矩的站在不远处看着锦绣运笔如神。 尽管韩印看不到,但是只看锦绣下笔如风的气势便能想到必定是不差的。刚入了神,便听到那个神仙一般的小姑娘一脸温和笑容的同自己说话,韩印的脸颊红了红,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小姑娘,刚刚走神,没有听清你说了什么,可否重复一遍” “无碍的,是我有事拜托小哥,麻烦照这个图样做披风,我希望做出来的成品不会与我这个图样相差太多。”锦绣嘴角噙着一抹称的上温和的笑意,对着这个印象不错的小伙计多了几分耐心。 “这个没问题,就是价钱不一样,尤其这黑狐的皮更是不好找,加上您的这个图样做工有些复杂,还得多费些时辰,你稍等,我算一下。”韩印说的条理分明而锦绣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不再作为了。 “姑娘,零零碎碎全部下来一共是三十六两,抹去了零头,收您三十五两,还有,这个披风做好,大约需要三天到五天的时间。您可以先留押金十两,取货再结余款。”韩印笑得一脸温雅,有几分书生气。 “好的,有劳小哥费心。”锦绣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掏出了十两一锭的银子递给了韩印,接过韩信手写好的单子,狭长的眸子划过一丝赞赏外便再也寻不到别的情绪了。 “应该的,您慢走。”韩印把锦绣送到了门口,见到人走远了这心中倒是涌出几分失落。 锦绣驾着牛车赶到书院外的时候便看见君逸和君阳都在门口等着,周围并没有其他人,锦绣微微有些歉意,自己来的好像晚了一些。 “抱歉哥,阳阳,刚才有些事耽搁了来的有些晚,饿不饿冷不冷”锦绣额角带着几分薄汗,虽然如此却并没有损锦绣的温和雅致,微微翘起的唇角温柔极了,仿佛有着数不尽的风流。: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为何君失神 君逸原本带着君阳静静地等候在书院的大门旁,虽然衣衫普通,但是唇角挂着温柔和煦的笑意,那风采只教人一眼看去便让人心生好感,翩翩公子一般。 锦绣话音刚落便被扑进怀里的君阳给占据了全部心神。君逸原本看到锦绣驾着牛车有几分诧异,还没等问出疑惑,便看见锦绣汗啧啧的模样,但是丝毫不显邋遢,反而一举一动间更显几分风流,君逸的眼眸微缩,有些呆愣住,但是另外的两人丝毫没有发觉, “阳阳饿没饿啊今天跟先生学什么了”锦绣掏出绢帕没急着给自己整理,反而给君阳拭了拭额角的汗水,乐的君阳大眼笑得弯成了月牙儿,小人儿等锦绣给自己擦完,便拿过帕子,轻轻的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擦了擦锦绣额角的汗滴“阳阳今天跟先生学的千字文,先生还夸阳阳大字儿写的好呢”锦绣听着小人儿软糯糯的话语看着小人儿如此贴心的模样,心软了又软,便蹲下身与君阳齐平,由着小人儿摆弄自己,丝毫没有脾气, 等君逸回过神的时候,便见到姐弟俩亲亲热热的模样,也是一阵好笑“妹妹,你怎么驾着牛车来的今天你们早上去办的户籍一切还顺利吧”翩翩雅公子模样的君逸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一手一个的拎起没有形象可言的弟弟妹妹,自顾自抱过君阳送上了牛车,回身与锦绣问道。 锦绣原本亦步亦邹的跟在自己哥哥后面,一边整理自己的形象,没察觉君逸的突然回身便撞进了君逸的怀里。 君逸勾唇一笑自然而然的把锦绣揽在了怀里,为她整理微微凌乱的发丝,一举一动间充满了柔情,锦绣虽然有点不适应与自家哥哥如此亲近,到底是顺从的任由君逸替自己整理,一边嘴里不忘回答“挺顺利的,我跟舅舅舅娘商议之后画完草图便与杨三叔商议好砖块的数量,之后我拜托无殇带着舅舅舅娘去田家村定砖去了,顺便带他们熟悉熟悉附近的环境。他们路途较远,我便让他们赶了马车,我便借了村长爷爷家的马车来接你们。”锦绣乖巧的垂着头,发丝随着微风而摆动,微微上翘的眼角,淡出的笑容从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溢出。美好的不可思议。 君逸差点沉沦在那深邃的目光里,微微眯起眼,定了定神,宠溺的摸了摸锦绣的发顶“这样就好,如果家里有事,我和君阳自己走回去也可以,也不是很远。”君逸笑得温和。 “没事的,我还要买酒呢。我可是贿赂了村长爷爷才借来的马车呢,咯咯”锦绣笑得一脸娇俏,仿佛偷了腥的猫儿一般,那从喉咙间逸出的笑意感染了君逸,一脸宠溺的点了点锦绣的额头,啐了一声“你这丫头”便扶着锦绣坐上了牛车自己坐到了前面车夫的位置,甩了甩鞭子,便驾着温顺的牛儿奔着卖酒的铺子去了。: 第一百二十二 萌萌哒 “老板,来两坛二斤装的竹叶青。”锦绣未语先笑,一派温和。 “又是你这丫头啊,你等等啊,我这就让人给你装。”一个同村长差不多年岁的老头坐在屋内的藤椅上闲适的摇摇晃晃,听见锦绣的声音睁开双眼,笑眯眯的对着锦绣一点头便摆摆手让身旁候着的小伙计给装酒去了。 “来来来,小丫头,看看老头子我这朵瓣莲兰花怎么样”老头儿吩咐完小伙计回过身对着锦绣笑眯眯的招招手,笑弯了眼睛,一副献宝的模样,看的锦绣也是莞尔。 “老板这是又寻着好花了”锦绣如老板所愿的扬起了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的老头儿更加满足,锦绣不知道是不是这年头的上了年岁的都是如此,至少她来到这个朝代的一个多月见到的老头性格都是很讨喜。 锦绣以往听说镇上的酒当属这家有名,便一直都从这家买酒,一来二去便与这个上了年纪的老板成了对珍贵花卉有着独特见解的花友,锦绣前世作为特工为了完成任务,最不缺的就是知识,三百六十行,锦绣不说全会,但也差不离儿了,对于这个小店儿的老板锦绣合眼缘的很,也就不吝与其探讨花卉,一来二去这老头对锦绣倒欣赏的不得了,得了什么好品种的花卉逮着锦绣就是好一顿炫耀,锦绣每次配和老顽童都觉得十分有趣,毕竟,从前的锦绣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陌生的感情,二人之间的模式就像是亲祖孙一般自然“”,连店儿里的伙计也都见怪不怪了。 “小丫头,这是谁啊之前一直陪你的大冰块呢”等锦绣转身和君逸说话的时候老板好似才注意到小店里来了别人一样,老板看着眼前的少年想,如果说之前的少年是寒冬腊月天上掉下的冰块儿,那眼前的少年就是春暖花开时迎风摆动的绿柳,光是看就让人心情舒畅,老板挑起眉毛颇有兴致的问道。 “是我的哥哥和弟弟,之前一直陪我的是我同村的哥哥也是我哥哥的好友。”锦绣一脸淡然的跟这个爱耍宝又有恶趣味的老头儿解释道,君逸一脸温雅笑容的拱了拱手,看着逗趣的长者心里多了几分亲切,“多谢老板对舍妹的照顾。” “老板爷爷好”君阳则是学着哥哥的样子似模似样的抱了抱拳,逗得几人忍俊不禁,锦绣就直接多了,把君阳的小脸捏了又捏。 “哎呦喂,好好,爷爷好,来,过来,这个梨花糕可好吃了,爷爷就很喜欢吃,来,你尝尝。”老板对着君逸一颔首,之后便把眼光都给了君阳,看着小人儿软糯糯的样子,老板觉得自己的心尖尖都要化了。拿过一旁小几上的梨花糕点对着小人儿君阳招了招手,笑得一脸慈爱,那态度比见到锦绣更甚,徒留锦绣在原地默默哀伤。 君阳抬眸询问的看了君逸一眼得到了肯定,迈开小短腿朝着老板走过去的同时还不忘对着锦绣展颜一笑。: 第一百二十三章 道往昔 “丫头啊,看的怎么样了快说说我的这株瓣莲兰花如何”老头儿原本坐在椅子上逗弄着君阳,等小伙计打完酒再把花儿搬来的时候,老头儿便又忍耐不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锦绣,一副自豪欢喜又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 锦绣故意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株瓣莲体态优美,叶片润而光亮,叶质细腻,幽香,花色鲜丽,总的来说养的非常不错。”笑眯眯的说完,看着老头起起落落的心情,锦绣不厚道的笑了,惹来老头儿的瞪视。 锦绣握拳在唇边咳了咳,遮掩了一下笑意“好了,不逗您了,这天气寒冷您这株瓣莲生存环境要求比较高,还得精心饲弄。” “你这丫头。”老头笑骂了一句,但是眼底尽是笑意“知道了,知道了,这些花啊朵啊多数时候是我孙子在帮我饲弄的,我到时候会告诉他的。” “那老板我们就先回了,下次再来叨扰。”锦绣付过小伙计银钱之后,拿过酒坛之后便笑意盈盈的告辞。 “你这丫头可要常来啊,最好把这个小娃娃也带来,老头子我上了年纪就喜欢小娃娃,可惜我那孙子就是不争气连孙媳妇都不知道在哪儿呢”老板不满的嘟囔,听的锦绣和君逸一笑,只有君阳捧着梨花糕吃的欢快。 “锦绣记下了,您多注意身体,少吃些甜的。”锦绣看着不时捻一块糕点的老板也是有些无奈。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丫头跟我家那臭小子一个样。”老板赌气的摆摆手,颇为不耐的样子。 锦绣无奈一笑,君逸拉过君阳一拱手“叨扰了。” 十月的深秋,风萧瑟,树叶儿打着旋儿从枝上落下来,给这个季节平添了一份寂寥,一驾牛车吱吱呀呀的走在土路上,不时压过干枯的树叶传来咔嚓一声。 “锦绣,最近家里的事儿多亏了你操持,我这个做哥哥的心中有愧,你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咱们家养家糊口如今却全靠你挣来的银钱。”君逸不紧不慢的赶着牛车,蹙着眉头淡色的唇瓣微启。 “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嘛,你老是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清脆的声音从车厢传出,很平稳,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哥知道,原本这些不是你该承受的,哥感激你,你别生气,哥没把你当外人,说心里话哥曾经也迷茫过。”锦绣靠在车厢上听着君逸有些急切的声音,尽管压抑着也能察觉其中的颤抖。看着怀里睡的正香的君阳,如玉的手拂过小人儿的面颊,微垂的头遮挡了所有的情绪,并没有回应。 君逸有些脱力的同样倚在了车厢门上“哥不说清楚心里难受。”赶车的鞭子就那么垂在了一旁,君逸的双手止不住额颤抖最终盖在了微红的双眼上“我迷茫过,悲伤过,我看着你风华万千满腹诗书的样子却恨不起来,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的话,她也不会但是我看着爹娘的坟墓又觉得这是注定的,”君逸说着说着情绪就平稳了下来,说话的音调也不再颤抖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浮萍 锦绣靠在车厢里,放软了身体,微昂着头,眼角微红有水光闪烁,却又听外面说道“也许这就是注定的,我们好像原本就是一家人一般,无需多言,一个动作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些时候我觉得好像本来就该如此,甚至比之从前更加妥帖。”清朗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的笑意,似是满足似是幸福“如今的家多好啊,新盖的院子,还有叽叽喳喳的家畜,虽然有些人不在了,可是我们几个也过得很幸福。阳阳也更加喜欢你粘着你,这段时间你把他教养的很好。阳阳不仅更加健康了就连性格都开朗了很多,这些是我从前都没有做到的,而且还帮到了舅舅舅娘,如今仅剩的家人也和我们在一起了,他们待我们兄妹像父母一样慈爱,如今什么都不缺了。我真的很感激你,妹妹”温和的声音好似能洗涤心灵一般,把锦绣渐渐冷却的心温暖了起来,最后一声妹妹叫的格外缠绵,锦绣知道他叫的是自己,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原本狭长深邃的眸子如今满是泪水,一滴一滴无声的落下,没人知道这一声妹妹对于锦绣意味着什么,她只觉得原本活在这个时代的不确定也都没有了,就好像一直就在这里都不曾离开一样。 “哥,多谢你。”锦绣的声音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温和,这是她从未感受到的温暖,从前好似偷来的,如今却是属于自己的, “我们是一家人嘛,以后这样客套的话就不要说了嘛。”少年的声音清亮没有掩饰其中的调侃,不由自主勾起的唇角显示了他的好心情“反而是我啊做的不够好,家里照顾的不周到,连阳阳受了委屈都不知道,似乎我除了会读那些所谓的圣贤书就什么都不会了。”少年的声音掩饰不住的低迷,又夹杂着不自信与愧疚。 “哥,书中都曾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对于从前的日子能做到那样已经是很好了,已经过去的事再去苦苦懊恼也不会改变,再说咱们家如今日子也好了,在镇上开个小店的话也不会再为生计发愁了,我相信哥哥,一定会成功的,只要有你在,我和阳阳什么都不怕。”锦绣温和的声音如同涓涓流淌的河水一般给了君逸无穷的力量。他狠狠又坚定的点了点头,想起锦绣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一甩鞭,牛哞哞的叫着,撒开蹄子跑的轻快。 锦绣淡淡的笑了,君逸的不自信是正常的,只有慢慢培养和自我的坚持才会有打不倒的信念。如今君逸做的在锦绣看看来已经很好了。 锦绣抚过怀里睡正香的君阳微垂的发丝,笑的温雅和顺,嘴里喃喃道,哥,你不知道这个家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它不再单单只是一个住所,而是永远有人等你的地方。里面有家人,有温暖,有挂念。而我不再是无根的浮萍,随处飘荡 声音轻的只有锦绣听的见,随着牛车吱吱呀呀的走过,飘散在风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明治造成的困扰 “哥,我想收骆萧骆玉做我们的弟弟妹妹,行吗”望着近在眼前的村子,锦绣抱着君阳坐到了车厢的外面,对着弯着嘴角的君逸目光灼灼的问道。 “嗯”君逸扭头看向身旁的少女,如玉的肌肤,狭长微微上挑的凤眼里满是期待,花儿似的唇瓣微微嘟起,看的君逸脸颊不由的飘起了一丝红晕“你说好就好,骆萧骆玉虽然身世不明,但是乖巧的让人心疼,尤其骆玉,脸颊上的伤如果祛不掉的话这孩子可能会一辈子活在阴影里了。”说起骆萧骆玉虽然君逸不怎么在家,但是听着舅舅舅娘说起时都是一副惋惜的样子,也是心生怜惜,尤其是看到锦绣如此可爱讨喜的一面,就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原本就是当作弟弟妹妹对待的,只是比较锦绣和君阳却是分出了亲疏,更何况原本也没打算让两个半大的娃娃伺候自家人,这样一来反倒妥当了些。 “我问过了,他们家就剩下他们兄妹了。所以我打算把他们兄妹挪到咱们家的户籍上,可以吧哥”锦绣看着自家哥哥害羞的模样,存心逗弄,便又把脸凑近了几分,看着君逸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儿,忍不住哈哈哈大笑惹得君阳也凑热闹把自己的小脑袋瓜凑到君逸的面前,结果被君逸哭笑不得的塞回了锦绣的怀里。 “你这丫头,调侃起自家哥哥来了。”君逸想端起自己家主的尊严,却发现无济于事,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更是取悦了锦绣,抱着君阳笑的差点打跌“好了,不要闹了。家里的事你拿主意,我没意见。”君逸看着笑的毫无形象可言的弟妹,无耐一笑,到底是不忘回答锦绣的问题。 “君逸啊,这是书院下了课”进了村子,周围路过的村民都友好的打着招呼。 “是啊,周大嫂。”君逸不得不把自家妹妹扶正,带着一双弟妹对着来来往往的村民打着招呼。 “可要好好读啊,咱们村子就属你书读的最好了,咱们还等着沾光呢。”周大嫂挎着篮子站在道边的田埂上,一双眼睛不安分的转着,嘴里说出的话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锦绣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扯了扯,奇葩还真是不少,实在是想象不出这一番话从这妇人口中说出来怎么就变了味道。君逸也是皱了皱眉,淡淡的点了点头“周大嫂,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不待那所谓的周大嫂回答,君逸就已经驱着牛车走了。 离得老远还听得到后面那位周大嫂叽叽喳喳的声音,牛车上的兄妹都选择性的忽视了。 “妹妹,我们最近带去书院里的三明治虽然是让我们人缘好了不少可也实在困扰啊。”一面与迎来的村民打着招呼,君逸还不忘说起最近书院的事情,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君逸的面部表情纠结到近乎扭曲。 “哦”锦绣饶有兴致的挑起眉头,勾起唇角邪妄一笑“哥哥暂且忍上一忍吧,等咱们家的铺子开张了,就好了。” “你这丫头原来早有算计啊,一箭双雕啊,好计谋。”君逸看着一脸自信的锦绣,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如自家的这个妹妹,还得努力啊,作为一家之主,不如自己妹妹什么的实在是太虐心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圣人言 “一箭双雕不敢当,顺带顺带。哈哈。”锦绣与君逸调侃着,止不住的温馨弥漫开来。“不过是突然想到的,再加上钱叔叔的到来,就更加确定了。”少女就算怀里抱着小小少年也难掩风采,那眉眼含笑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好感,何况是自家的哥哥,简直太不放心了好吗,自家妹妹太出彩,当哥哥的怎么能放心。 “君逸哥哥,锦绣姐姐,君阳弟弟你们回来啦”君逸牵着牛车站在门前,修长的手指曲起对着朱红色的门轻轻扣响。还没等多长时间,便听见骆玉雀跃的声音在门前响起,骆玉的小脑瓜在门的缝隙间探出,在看到君逸时,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羞怯与囧态,看见锦绣浅笑着抱着君阳的模样,不由的捏着衣角故作爽朗的挨个叫了个遍。 君逸诧异的挑了挑眉头,骆玉这丫头一天不到的功夫变化如此巨大想必只有自家妹妹做得到了,一个软糯糯的妹子君逸自然也是喜欢的,蹲下身摸了摸骆玉的发顶笑得温柔“骆玉真乖。”骆玉的小脸在君逸的摸头杀之下涨的通红,却没有抗拒的意思,惹得锦绣轻笑一声“好了,哥,你瞧你,骆玉的脸都红了。” “还不是骆玉太可爱,这么个讨人喜欢的妹妹我可真是有福气。”君逸笑得满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牵过牛车慢悠悠的牵着骆玉便进了院子,锦绣抱着君阳施施然的跟了进去。 “北大哥他们回来了吗”锦绣抱着君阳脸不红气不喘的跟在君逸的后面,还有闲暇与骆玉聊天。 “没有回来呢。”小人一脸严肃的回答着锦绣的问话,这模样倒是让锦绣想起了骆萧那小管家似的样子,真不愧是兄妹,锦绣暗暗赞叹了一番。 “就你自己在前院儿”锦绣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对着骆玉问道。 “没有,他们三个都在,只不过在读书,卖力的很。”骆玉吐了吐丁香小舌,那狰狞的疤痕仿佛都不再显眼了。 “倒是用功,最近书院里都打点的差不多了,他们也能跟着读书去了。”却是君逸听着小姐妹间的谈话忍不住插了一句。 “那家里倒是轻省了,他们几个小兄弟也是可以满足了。”锦绣听完君逸的话笑的眉眼弯弯,这桩桩件件都解决好了那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步就迈出去了。 “嗯,他们很用功,我去书房找他们的时候热闹的不得了,还不让我大声说话。”小姑娘仰着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你,像打报告似的发生了什么都与锦绣说了个遍,换来了锦绣善意的哄笑。 “待会儿把行李收拾一下搬去小楼里,他们学他们的圣人言,我教你别的,不会比他们差的。”看着小姑娘汝慕的眼神,锦绣就差一拍胸膛保证了,自己能力是大大的有。 “好耶。”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开了,想必是又与他哥哥分享喜悦吧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开店菜单 兄妹俩并肩看着骆玉蹦蹦跳跳跑远的身影心中都各有思量,还是君逸先开了口“妹妹,你也真是了不得,这么个小冰块也让你捂化了” “她只是想要个温暖的家和惦念他们的家人。”锦绣回以君逸一笑。 “是啊,我们何其相似。”君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哥,我先去安顿一下君阳。”锦绣看着君阳严肃的模样安抚的笑了笑“有劳哥哥把车送还给村长的时候顺便带二斤竹叶青,再喊他们来吃晚饭。” “嗯,好。”君逸自己把车上的一些琐碎搬了下来独留了一坛竹叶青,应了锦绣一声就又牵着牛车吱吱呀呀的走了。 锦绣站在院子里,眯缝着眼睛抬起头看着天空深秋的风吹过,梨花被吹的打个旋儿翩翩然落下,看着如此景象锦绣心中又有了一番思量,迈开步子,抱着怀里睡的正香的小包子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看着原本脸色蜡黄发质干枯,头大身小的孩子,如今一脸白白嫩嫩仙童般的模样,锦绣暖暖的笑了,就是这个孩子把自己刚到这个时空的那份不确定给消磨了。就算如今熟睡着,也可以看出原本由于脸颊瘦弱而显得突兀的大眼如今也越发明亮,黑葡萄似的眸子煜煜生辉,大眼扑闪扑闪灵动极了,那扇羽般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小小的脸颊如今也有了肉,腮帮鼓鼓的,小嘴巴翘着好似做着什么美梦嘴角疑似有口水的液体,锦绣莞尔一笑拿出帕子给小人儿擦了擦,掖了掖被角儿轻轻的关上门就出去了。 看了看时辰估摸着差不多也就两三点的模样,锦绣打算给他们尝尝自己开店卖的东西。 把袖子拢了拢,拿出四个鸡蛋小心的将蛋黄和蛋清分离,将蛋清放入一个无水无油的干净陶罐里面,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勺搅拌起来,要说用纯手工制作奶油是一个力气活,只见锦绣如今亭亭玉立的小身板一直捧着小陶罐搅拌个不停,很长时间厨房一直都持续着这个声音,直到陶罐里面的蛋清上出了一层小小的泡泡,锦绣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放了一点点的盐和醋还有白糖之后,锦绣又继续刚才搅拌的动作,除了中间停下加了两次白糖,锦绣一直都重复着这个动作,要是原本锦绣的身体一直持续这样的高频率动作肯定是做不到,不过如今锦绣的身体经过灵溪水的浸泡已经剔除了身体的杂质,不然锦绣也不会再这么短的时间内由一个营养不良的小萝卜头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这个动作直到锦绣拿木勺将陶罐里的蛋清立起来的时候才停下。又拿起刚才被分离在另外陶罐里的蛋黄加入白糖,油还有些许羊奶搅拌均匀之后又加了些面粉又持续搅拌的动作,直到陶罐里面搅拌均匀才停下手中动作。将三分之二搅拌后的蛋清分两次加入蛋黄糊中搅拌均匀。: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殇的恶趣味 锦绣轻呼了一口气,把自己之前做的简易烤箱拿了出来擦了擦,看着这简陋模样的烤箱锦绣自顾自的笑了,打定主意明天去镇上找那个自称铁叔的大叔订做一个。 把烤箱架在火上烘烤了一阵锦绣才把打好的蛋糕糊糊放了进去,刚坐下调整火候的大小,便听着外面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锦绣挑了挑眉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果然“锦绣姐姐,锦绣姐姐,我回来啦。” 锦绣看着眼前的骆玉活泼可爱的样子也是由衷的欢喜,抬起手朝着小人儿招了招,只见骆玉颠儿颠儿跑到了锦绣跟前也学锦绣拿个小凳坐到了一旁,便忽闪着大眼看向锦绣,锦绣抬手帮小人捋了捋跑乱的发丝“怎么跑的这么急” “君逸哥哥教他们写大字来着,我也写了两张,听君逸哥哥说姐姐你应该在做晚饭我就来帮忙了。”骆玉抱着锦绣的胳膊不自觉的撒起了娇来,娇憨的模样惹得锦绣掐了掐落雨的小脸“你可以继续写大字,锦绣姐姐自己忙的过来。” “不嘛,不嘛,锦绣姐姐什么都会,我喜欢跟着姐姐,反正姐姐也会教我。”骆玉一脸的不情愿,摆明了就是想跟着锦绣。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随你好了,那你就帮我看着火,我再做些别的。”锦绣无奈的拍了拍骆玉的脑袋瓜应允了,心里则是感叹这孩子还真是粘着自己。看着小丫头狠狠点头的乖巧模样锦绣还是被萌到了,颇为无奈的准备起了别的菜式。 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着,骆玉在锦绣的指挥下调整着火势,虽然只有两个小姑娘倒也有几分热闹。 “无殇啊真是多谢你啦,三个孩子原本就多亏你的照拂,如今我们这一家子也麻烦你,真是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啊。”月生随着无殇坐在了车厢外面,看着渐渐远去的田家村,回头与无殇搭起了话头。 此时的无殇哪还有那冷漠的模样,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周身的气场都温和了许多“舅舅说的哪里话,本就一个村里住着更何况我和君逸也是好友,他们家三个孩子乖巧聪慧我一直都喜欢的很。”无殇这一句话说的隐晦,夹杂着点点恶趣味。 “我听君逸说过,你三不五时也没少给他们拿野味,要不然靠着我们拿的那些粮食和他们三个孩子挣得银钱哪够嚼头。”月生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越发欢喜简直就要当成亲子侄了。 “舅舅太客气了,不说我村里的村民也是如此,哪当得起您一句夸奖”无殇笑得更是谦逊了,连连摆手表示受不起。 月生被弄得也是哭笑不得,哪儿啊这是“干嘛那么推脱,男子汉大丈夫,舅舅我可是把你当自家人了,也没说什么,你这副模样干嘛” 听见这话无殇倒是不推脱了“艾,舅舅,那咱们以后也别说那客气话,既然是一家人,这些都是应该的。”无殇话里陷阱太多,月生只当是与君逸关系好,与自家人亲近,哪里知道无殇这就开始下了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墨家酒楼的东家 “中,那舅就不客气了,今儿走这一趟可是见识了不少,我和他娘啊原来可是连村子都没出过几回。”月生回头望了望在车里的自家婆娘,话语里夹杂着几分愧疚。 “当家的,如今咱们开始了新生活,那些酸话还说它干啥,无殇啊,这马车能再快些不,这天儿不早了,锦绣肯定开始做饭了,我想回去帮着干些啥。”刘氏听着月生说的话露出几分腼腆,等开了车厢门看见天儿估摸完时辰就顾不上害羞了,连连催着再快些。 无殇心里即使着急的冒了烟脸上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直到听见刘氏的催促才迫不及待的挥舞着马鞭催促着马儿快跑“舅舅你进去跟舅娘一起坐吧,一会儿马车快了我就顾不上您了,进了车厢你们还能说会话。”无殇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把月生哄进了车厢,驾车的速度就快了不少,一路绝尘而去。 “快点干嘛呢,我是那么教你的吗那菜是这么切的”墨家酒楼的厨房里传来郝大厨的连连怒吼,任谁都听出其中的急切。 “哎呦,我说老郝啊,这菜怎么这么慢,咱们东家可催着要呢啥都不用做,先把咱们祖宗伺候好了再说别的吧。”齐掌柜跑的满头汗也顾不上擦,看见正在做菜的郝大厨就迫不及待的抱怨了开去。 “这还用你说,咱们这一厨房现在谁不是为那位小祖宗忙叨,我可是就怕出错,看了一遍又一遍,你先等等,马上就好。艾艾,小李赶紧的给我端个盘子来。”郝大厨站在灶前也是满头大汗的掂着勺,旁边有个小伙计专门给拭着汗水,听着齐掌柜的催促心里的火气越发大了。 “哎,行吧,你可快些。”齐掌柜这才有心情掏出绢帕擦了擦那满头的汗,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郝大厨,直到郝大厨不耐烦的吼声传来,齐掌柜才回扭头走出了厨房“知道啦,知道啦,你先去前头等着吧,这后面就够乱的了。” “表哥表弟还有骆萧,我和院长说过了,明日你们就可以和我们去书院了”君逸放下手里的纸张,对着面前三个半大少年温和一笑“你们这几天温习的也差不多了,我看过了,非常不错。” “哦那家里的事咱们不就帮不上忙了吗”樊澈原本刚刚展露的笑颜很快就变成了紧锁眉头。 “呵呵,表哥,这你可想多了。锦绣还嫌弃咱们呢,说是咱们都读书去了家里也能轻省不少呢。”听着樊澈紧锁眉头说出的这番话,君逸实在是没崩住笑了出来。 “那家里就剩爹娘和她们两个小姑娘,没人帮衬着行吗”樊澈还是一脸担忧,樊墨也皱着个小眉头望向君逸。 “行的,行的,北大哥会帮忙的,几乎没什么需要咱们帮忙的,就算咱们要帮忙锦绣也是会生气的,她肯定宁愿花些银钱也不愿意咱们耽搁了学业。”君逸笑得一脸温和连连点头,对自家妹妹君逸算是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 第一百三十章 美妙香味 反倒是骆萧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好似心中有谱一般。比之樊澈和樊墨骆萧更有气度,小小少年只是站在一旁浅笑着。 “那好吧。”樊澈到底是同意了君逸的说法,妥协了,打从知道如今的改变都是自己表妹一手促成之后,自己再怎么改变,发奋。好似一直追不上那个皓月般的人儿,一个好似在泥潭里挣扎一个在翱翔在天际。樊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绪方才开口道。 “表哥,现在不比以前了,对于我们来说现在更重要的是登上那一条通天路,能给家人庇护,而不是谁都能捏一把,现在咱们无法奢望那高高在上的天梯,只能一步一步攀爬,但我相信,它并不遥远。”君逸看着自家表哥那副沉郁的模样有些理解,但是他更希望的是樊澈能有更加遥远的目标而不是拘泥于改变现状的妹妹。修长如玉的手遥指天空,铿锵有力的话语击碎了樊澈那可怜又卑微的自尊心,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但是樊澈好像看到了更远的地方,而不是因为自己做不到被别人做到的不甘,那样才是真的卑微到了尘埃,樊澈的眼神比之前几日更加通透坚毅了,他在心里狠狠地点了点头对着君逸道了一声“谢谢” “表哥不必如此,咱们一家人如此客套反而落了下成,如今的日子多美好啊,已经有如此的环境养育我们了,我们有什么资格不去努力呢”君逸推开门扉,深秋的天有些萧瑟,遥望芒山之上除了间或的兽吼满目的萧条更添凄凉,反而小院的四周围绕着翠绿的竹,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带着丝竹的香环绕在小院里。 “是啊,有什么资格呢。”樊澈的低喃带着些自嘲,但是双眼却煜煜生辉,那是新的野望在升起。 君逸和樊澈正捧着本书说在兴头上。却听身后“萧哥哥,你闻到了吗”樊墨屈着小鼻子一耸一耸的,拉着旁边的骆萧问道。 正在看着游记的骆萧听着身边小人儿的话下意识的闻了闻噶的睁大了眼睛“闻到了,好香,姐姐定是又做好吃的了,幺儿快走。”骆萧书也不看了,放在一旁拉过樊墨就跑,边跑还不忘对着呆愣在门前的两位哥哥喊道“两位哥哥,难道你们没有闻到这种美妙的香味吗我们先走一步。”话音儿落下的时候两个小人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徒留下两个少年哭笑不得。 “樊墨很聪明,有些时候懂得比我都多,骆玉说,你们要收他们兄妹做弟妹”樊澈看着跑远的两个小人对着君逸扬眉闻道。 “是啊,他们兄妹跟我们家三个有些相似,虽然很聪明但是遇到锦绣之前过得不怎么样,如今这样倒也算最好的结果了。”君逸倚在门边任凭风吹过发丝,那半束的发被风吹的荡漾开去,但是君逸依旧笑嫣嫣的说道“咱们也去看看吧,近来日子过的越发好了,锦绣也有心思琢磨吃食了,咱们有口福了。”说罢便拍了拍衣衫拉着樊澈抬脚走向了前院。: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迷之微笑 “哎呦呦,老头子我跟你小子还真是有缘,我一来蹭饭就碰到你。”老村长站在门口对着从后面赶上来的无殇笑骂道。 无殇好脾气似的笑了笑,惹来老村长见鬼似目光,拉过一旁还在看热闹的杨三叔什么也没说便进了院子。看见门边扒着门看的骆玉还不忘捎上,惹来背后的无殇一声轻笑,之后便听他喊道;“舅舅,舅娘到家了慢着点” “爹,你这是咋了”杨三叔挠着头憨头憨脑的问道。 “没啥,你爹我就是着急吃锦绣做的饭菜了。”老村长抚了抚收到惊吓的小心脏,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儿,这小子不笑就算了,一笑怎么就那么哎呦,这不常笑的人啊,冷不丁的看见了才是真吓人啊。 “爹,你是不是闻到了味道才着急进来的您老鼻子可真好使。”杨三叔说着说着只觉得鼻尖环绕着一种香甜而不腻人的味道,看向身旁扶着的老村长满眼都是崇拜。 老村长看见自己儿子这傻不拉几的模样差点一烟杆子打下去,还没等付诸行动便闻到自己儿子说的那个味道,香香甜甜又索饶不去,老村长顾不得打儿子了,扯过儿子的手便催促“快着些” “村长爷爷,这是姐姐做的蛋糕呦,还是我帮忙烤的呢,这味道还是淡的呢,厨房才是真香。”骆玉看着急不可耐的老村长,乖巧的牵着老村长的手顺带就替老村长解答了。 “这个锦绣真是鬼精灵,把老头子我的嘴养刁了回家可咋吃饭嘛”老村长左手牵着骆玉,右手被自家儿子牵着,嘴里还不忘嘟囔着,鼻尖耸动,一路就这么奔着厨房去了。 “妹妹,这就是那蛋糕”君逸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点点好奇。 “是,打算连带着三明治和厨房里的菜式一起放到铺子里卖,店铺的消息我估计这两日钱叔也该有信儿了。”锦绣宛若无骨的猫儿偎进了藤椅里,懒懒散散的模样倒也不惹人厌烦,反而有种别样的韵味,等锦绣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施施然的站起身,迈着优雅的步子便迎了上去。 “村长爷爷,您来啦”锦绣站到了君逸的旁边,这一串儿的年轻人各有各的风采,看的老村长抚着胡子笑得得意。 “村长爷爷,您来啦”这一串声音虽不震耳欲聋,但是听在老村长的耳朵里却是格外妥帖,连吸引着老村长来此的蛋糕都好似没那么大的魅力了。 “都是好孩子,虽说现在你们李家孩子多,没什么劳动力,可是我看哪,你们的未来不可估量啊。”老村长说的意味深长又期望浓厚“青牛村虽然不缺吃少粮饿不死,但也很难从手指头缝里扣出银钱供孩子学习,如今你们一家有了这个机会,还得好好珍惜啊,老头子我也不说那叨咕了八百遍的话了,不求你们为村里做啥,只要你们记得这是养育你们的地方就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意味深长的笑容 “爷爷您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他们啊保准挣个前程出来,到时候咱们青牛村可就成了一股清流了啊”锦绣扶着老村长落了座,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君逸和樊澈一个机灵,讪讪的笑了笑,君逸忙不迭的紧走两步“那什么,我去喊君阳起床。” “幺儿,我好像听见前院有声响,可能是北大哥带着爹娘会来了,走,去看看”樊澈看着自家表弟匆忙的样子,耳朵一竖便拉着自家弟弟匆匆而去。 “你这丫头,瞧你把他们吓得,不要给他们压力,还早着呢。”老村长坐在藤椅上咯吱咯吱的摇晃起来,抚着花白的胡子笑吟吟的模样哪有一点儿怪罪的意思。 “爷爷,这叫有压力就有动力。”锦绣明亮的眼睛笑成了弯月牙儿,语气格外的平稳。不给老村长再开口的机会,锦绣直接以杀手锏结束这段对话“您先坐着,我先给你拿点儿新鲜吃食尝一尝,您给些意见。”锦绣一脸讨好的笑着抚了抚老村长垂到下巴的胡子,笑的一脸娇俏。 “鬼精灵。”老村长笑着点了点锦绣的额头,到底是没多说什么。 锦绣吐了吐俏舌,难得带了几分孩子气,便转身进了厨房, 而带着自家弟弟去往前院的樊澈果真看见了自家爹娘一脸喜色的在无殇的搀扶下下马车,樊澈暗暗抚平了自己刚刚看到锦绣那意味深长眼神时内心急于宣泄的焦躁。 “爹娘你们回来啦”而樊墨则是没有自家哥哥那种翻涌的心绪,看见自家爹娘完全不要哥哥了,张开手臂,乳燕归巢一般扑进自家娘亲的怀里,白白嫩嫩的仙童模样,再也不复当初营养不良的小小少年,刘氏一脸慈爱地接住小儿子,摸了摸发顶聊以安慰。 “嗯,幺儿在家有没有乖乖的”看着月生和无殇一起去了后院卸马车,便温和一笑拉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儿童亦步亦邹的走向饭厅。 “幺儿很乖,君逸表哥说明天我们就可以去书院了。”小人儿脸颊肉肉,睁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一边走还不忘与自家娘亲报告这个好消息。 “哦这么快,那也好,幺儿也要好好读书啊,如今已经不单单为了改换门庭了,更为了祖祖辈辈的希望,读书对于人们依旧是奢侈的东西,你可要好好珍惜啊。”刘氏所说倒是意欲非常久远,眉宇间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直到拐进院子里,看到懒洋洋吃些蛋糕的村长,这才噤了声。 “村长,杨三哥,你们来啦”刘氏微微躬身一脸和顺的问着安,如今这个妇人再也不是那个满脸枯槁的农家妇,此时她穿着一身松石绿的棉布衣裙,肤色白皙脸颊有肉,姿态大方的问着安,前些日子的囫囵模样好似离她很远了。 “月生媳妇回来啦怎么样,北小子带着你们夫妻俩我们青牛村周边的地界熟悉的差不多了吧”老村长抬了抬手,看着刘氏和后面刚到的无殇和月生,笑得儒雅道。 “村长说的是,这一路多亏了无殇的点拨,我和内人熟悉的已经差不多了。”月生上前一步一拱手,满脸感激恭敬的道。 “这样就好,你们哪不必如此多礼,在自己家里就随意些就好。”老村长摆摆手笑得和蔼。: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无殇舅舅{为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加更五百字} {上一章我又补了三百多个字,不要忘记看哦。} 无殇看着聊得热络的人们,退了两步悄悄的进了厨房。 “你怎么进来了”锦绣回身就看见倚在门上的无殇,笑的一脸玩味。 “小锦儿,你这小妖精”无殇一个虎扑就把转身欲跑的锦绣揽在了怀里,用自己线条优美的下巴磨蹭着锦绣柔软的发顶,声音里满是哀怨“难道你都不想我吗” 锦绣嘴角噙着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轻叹一声,放松身体倚在了无殇的怀里,朱唇微启“怎么会不想你,我只是有礼物给你,所以不想让你看到。无殇,你什么时候走”少女的声音微哑,在这静逸的气氛中染了些别样的味道。 “我现在不想走,我们相识的日子还太短我不想这么快分离,我想再呆些时日好不好”无殇有些孩子气的耍起了赖皮,逗得锦绣唇角都不由得含了一丝笑意,却没想到下一秒笑容就险些崩掉“我舅舅还没看到侄媳妇呢,我还没亲近够呢,要是我走了,那些不长眼的觊觎你怎么办,我可是会难受的。”少年如今的身量已经八尺有余,却还是委委屈屈的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锦绣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听着颇为委屈的样子。 锦绣哭笑不得的听着无殇的抱怨,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暗道,这小子总是知道什么什么对我最管用,那一贯的冷面孔也从没用到自己身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荣幸,却还是回手不紧不慢的拍着肩窝上的大脑袋安抚“好啦,我知道,我又不是赶你走,我只是问一问罢了。你呀你,还委屈上了,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少女原本温和的嗓音难得添上了几分娇嗔,喜得原本趴在肩窝里撒娇的无殇嘴角都要咧到了耳根,俊逸的脸颊染上了几分晕红整个人多了几分灼人的艳丽。 “嘿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已经跟舅舅说过了,舅舅还想来看看你呢,我估计他明儿差不多就该来了,你不要怕,舅舅是挺好的一个人”无殇说起这事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憨傻,可见是真心高兴的。 “哦你舅舅认同我这个乡下丫头”锦绣的声音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和忐忑。 “怎么说自己呢,你这丫头,你这么好,他敢不同意再说了,他可相信我的眼光了。”无殇洋洋自得的夸耀着自己,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厚脸皮“正好明日你舅舅舅娘家奠基,我舅舅就想来凑个热闹,听我说你饭菜做的好,便想来尝尝”无殇说起这个就有几分嫌弃“他最喜好的就是吃了,锦绣你给他露两手看看,让他明白一山更有一山高,他以前吃的那些跟你做的比起来都是渣滓。” 锦绣看着眉目飞扬的无殇满足的笑了,笑的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幸福,她前世不曾拥有过如今经历的这一切,更别提相伴一生的恋人,走在刀尖儿上随时可能会没命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拥有爱情,更何况,自己从前冷心冷情的模样,又怎么能懂如今这美妙的滋味,锦绣想到这儿身体往背后硬邦邦却又温暖的怀里挤了挤“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少女的声音清亮柔和夹杂着深深的宠溺。却没看到身后男子的眼里也是同样溢出眼眶的温柔,环抱着少女的双手又紧了一点儿。 “无殇,不要停下脚步等我,我一定会追上你的。”无殇只听到自己丫头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清晰的传进了耳朵里,自豪的笑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原谅我,就这一次,我想再多看看你。” 相拥的身影如此和谐 “阳阳,快起来,姐姐又做好吃的了呦,香香甜甜的”君逸打开门便看见晾着小肚皮睡的正香的君阳,无奈的牵起唇角笑了,紧走两步站在小人儿的床前,轻手轻脚的捏了捏君阳的鼻子,在小小的元宝耳朵边轻轻说道。 “恩吃的哥哥”小人儿的眼睛刷得睁开,黑葡萄似的大眼转了一圈便看见了站在自己床边的哥哥笑得温柔,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翻身下床穿鞋子,把自己打理的妥帖极了。回身便见到自己哥哥已经把被子叠好,站在一旁等着自己。 “哥哥,姐姐又做新花样儿了吗很香吗”将近八岁的小少年笑的有些羞涩,拉起自家哥哥的手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门,一边走还不忘问道让自己丢人的罪魁祸首。: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殇的色相 “要不要叫你舅舅来一起吃”锦绣端着托盘一边走一边问着身旁同样端着托盘的少年。 “不要,他夜半归来,村里大概没人知道,他说明日来就是明日来,你不用记挂。小锦儿你只要念着我就好了,别人都不重要。”无殇回答的非常肯定且不留情面,要是他舅舅北重华知道了不知道又会如何抱怨。 无殇的语气霸道中满含幽怨,那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做出这样一副姿态却是没有半点儿难看,反而眉梢眼角尽是魅惑,水汪汪的眸子把眼尾晕染上了一丝红色,刀锋似的红唇配上那一幅面孔,端的是一副白齿青眉的好样貌。 这副模样只怕是男人瞧见了也会动心罢锦绣呆呆的看着,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心里不由自主的划过了这么一句,等到反应过来还是有些无奈“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日我再做一遍就是,你能不能不要出卖色相,我本来记挂的就是你啊。”锦绣回答的一脸自然却也聪慧至极,趋吉避凶这个法子锦绣还是玩的非常溜的,某些回答肯定会让这位爷不满意,这样既不骗人又回答的让人欢喜,啧啧,锦绣也不由的给自己点了个赞。 无殇看着锦绣自我陶醉的样子笑得满眼温柔,他怎么会不懂呢,只不过不想她为难罢了,更何况有些占有欲还是适当的好,无殇抬脚跟上心上人的步伐,一步一步端着托盘走向了饭厅。 二人的身影在太阳的照射下重叠,宛若一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饭厅里,香味袭人,只见按照饭厅大小特别定做的饭桌几乎摆满,中间是一个大大的蛋糕,上面已经均匀的切开小份,方便人们拿取。甜甜香香的味道不断袭击着人的味蕾,唾液不由自主的分泌, 金黄色的炸鸡翅,外皮酥脆,有种特别的蛋香索饶其中,一个个摆满了白色的瓷盘,瓷盘边上还有刻意雕琢而成的小花更添几分雅致。酥炸猪扒,色泽金黄,香料味道极重,仿佛就在你的鼻尖若隐若现,勾的你心尖儿痒痒。香煎土豆饼,翠绿与明黄交相呼应,香葱的味道辛辣而不刺鼻,纯白的瓷碟配上亮丽的颜色,怎么看都想试上一口。意面,在白色磁盘上划分了两个区域,一面是根根分明如白玉的面条,一面是色泽艳丽的酱汁,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南瓜浓汤,香气宜人,味道淡淡毫不张扬,浅黄色的汤底上飘着点点白色奶花儿,更添食欲。 尽管样式不是很多,一碟儿碟儿份量却是足够。锦绣看呆愣在桌前的众人,不得不抬手相请,开口道“在座的各位,锦绣不才,虽然店铺还没有着落,但是我也早早开始琢磨菜式了,这是我准备在小店儿推出的菜品,诸位还请品尝,提些意见才好。”少女一袭青衣站在那里却如松竹一般挺拔,楚腰蛴领,双手自然而然的交握在腹前,广袖自然垂放,朱唇轻挑带着温柔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若是跟君逸站在一起的话,便会发现这笑容很相似。斜眉入鬓,眉若长柳,狭长的眸子宛若点漆,好似那望不见底的深潭,因为笑容的缘故只觉得点点湖水荡漾其中,那双眼睛也弯成了恰到好处的弧度。只是单单站在那里却仿佛有着绝代风华。: 第一百三十五章 饭桌上那点事 无殇深深的凝视着那风华万千的少女,眸子里翻滚着浓烈的情绪,在心底压抑着想把心尖儿上的人揉进身体里的冲动,最终也只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唇角挂着无奈的笑意随着大家落座而坐了下来。 同时心绪翻滚的还有君逸,但他却再也没有丝毫迷惘,他自豪,这样风采卓越的姑娘是他的妹妹,她就该在九天之上翱翔,自己能做的就是努力给她撑开一个广阔的天空,君逸拂了拂衣袍也落了坐。 月生和刘氏则是看着这样的锦绣感叹过后就陷入了深思中,什么时候这个孩子如此耀眼了呢而樊澈则是再也提不起一丝怨怼不甘之心。几个对着饭桌垂涎的小豆丁看着这样翩翩风采的锦绣满眼都是汝慕。 一桌子人心态各异,但不掩盖不住对桌上美食的垂涎,更何况尽是些没见过的“哎呦,我的乖乖锦绣,这些都是饭菜啊忒好看了”还是老村长打破了一室的沉寂,锦绣抬头望去,只见老村长手里攥着自己的胡子,另一只手虽然是抄着筷子却晃悠个不停,完全不知道从哪下筷的模样。 锦绣安抚的笑了笑,站起身,伸直了手臂为桌上的众人介绍,整个过程锦绣声音低缓,介绍了菜品的同时也缓解了人们对从未见过菜品的紧张感。“这个大的又香又甜的叫做蛋糕,最好是用过饭菜后吃,这是炸鸡翅,酥炸猪扒,香煎土豆饼,意面,南瓜浓汤家里用料有限,暂时就只能做出这么多,大家下筷吧,多好看的花儿样,锦绣做出来就是为了给大家吃的,大家都吃的舒心那锦绣也就开心了。” “你这丫头,来,我们就按照锦绣说的,下筷吧,虽然没有酒喝,可是我瞧着这新鲜菜式就尽是胃口。”老村长嘀嘀咕咕的抱怨着,这吃饭没有酒喝岂不是太难熬了吗,可是瞧着桌上赏心悦目的菜色仿佛酒瘾都不那么浓烈了,老村长只顾着下筷如飞,却没看到自家三儿子对于自己行为满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杨三叔看着自家爹筷子下的欢快的样子,再看看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一筷子下去夹了块鸡翅,刚放进嘴里咬上一口,顿时就“恩好吃,外焦里嫩,香而不腻,好吃,锦绣不是俺爹夸你,是真好吃,该夸,该夸”杨三叔一手拿着筷子,一手还不忘在底下捅了捅自家爹注意形象,嘴上还不忘夸着,锦绣看着杨三叔这个模样也是哭笑不得,这是连形象都不要了。 无殇虽然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食物,可是速度却是逐渐加快着,对于自家媳妇的厨艺他是铁了心的服,要是舅舅吃到了这桌饭菜恐怕是再多的阻碍他都愿意摆平,嘿,想到这里无殇就笑了,那唇角上挑眼含深意的眼神怎么看怎么邪恶。 几个小豆丁可是没有那么多说道了,一个个吃的欢快,虽然一个个控制着礼仪,但是到底还是孩子,一个个捧着鸡翅吃的满嘴流油却是难掩欢乐“姐姐,真好吃,明天阳阳还想吃,好不好”君阳手里捧着鸡翅黑葡萄似的大眼就那么巴巴的看着你,锦绣怎么可能拒绝,于是只听到“好啊,明天我多做些给你们做午饭,食盒底层我给你们用炭火温着,中午吃也不会凉,只是口感可能会有些影响。”锦绣笑得一脸温柔,望向君阳的目光也尽是怜爱。 “姐姐最好了,阳阳最喜欢姐姐了。”君阳毫不吝啬的表达自己的欢喜,高高昂着的头,挺得鼓鼓的胸膛,那模样,骄傲的不得了。 “我也最喜欢姐姐”下一秒就异口同声的传来同样话语。君阳从鸡翅上抬起自己黑黝黝的脑袋瓜,大眼尽是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樊墨,骆萧和骆玉都是一副不甘落后的样子,抬起脑袋抻着小脖子喊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由姐姐引发的战争 对于君阳投来的呆愣目光三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全盘接收,三双六只眼睛直愣愣的看向君阳,小腮帮鼓着,几人之间气氛僵持着。 待君阳反映过来看见三人如此态度,顿时占有欲爆棚“姐姐是我的”小人儿虽然气愤,却也不忘良好的家教,只见君阳慢条斯理的放下碗筷,坐在靠背的高凳上蹬起了小腿,掐着小腰挺起了小胸脯,气哼哼的吼道。这一幕直教周围看热闹的大人忍俊不禁,杨三叔若不是及时捂住嘴巴,只怕要笑出声来,惹来老村长不满的瞪视,顿时摆着手连连点头卖着好。整个桌上唯一不高兴的只怕是那个醋缸作身,煞神一样的男人了,只见他目光深沉,狭长的眸子里翻涌着各种情绪。对于自己的媳妇被这些小娃娃争来抢去实在不是什么心情舒畅的事情。 “表姐也是我的姐姐”这是樊墨,原本乖巧懂事的孩子此时却是格外的执拗,几日下来羊奶喂着,灵溪水供着,吃食更是不差,原本瘦弱的娃娃如今蜕变成了白白嫩嫩的面团,此时小嘴巴嘟着,大眼水润却是紧盯着君阳的嘴巴,仿佛说的不对就要开哭的模样,弄得君阳上不得下不得,噎的厉害。 “锦绣姐姐如今也是我的姐姐,我比你大,你应当叫我哥哥才是。”反观骆萧笑眯眯的,一双桃花眼笑的波光潋滟,客客气气的样子语气却是笃定的很,紧盯着君阳的眼睛也透露出一个讯息,那就是分毫不让。 君阳连骆玉的表情都懒得再看,只是委委屈屈的低下了毛茸茸的脑袋,声音微哑“哦”此时的模样再也不复刚才的意气之争,那副低落的模样差些就到了教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程度了。 锦绣无奈的笑了笑,伸长了手臂摸了摸君阳的脑袋瓜“姐姐还是你的姐姐,不单如此你还多了姐姐和哥哥,君阳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我相信君阳能做到,对不对”锦绣笑得温柔,虽然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对于这个孩子她总是想多疼一点。 “对,君阳做得到”君阳听着自家姐姐的声音仿佛铜铃脆响一般,感受着脑袋上的手传来阵阵的温暖,君阳冷静了,他不再被情绪主导,半大的少年抬起头再也不复刚才的失落“萧哥哥,玉姐姐,君阳给你们问好”杏眼圆睁还带些水润,此时一板一眼的样子像极了小动物,周围的众人禁不住发出善意的哄笑。 而骆萧和骆玉见到如此做派的君阳,也不似刚才那副斗气的模样,反而在君阳喊出哥哥姐姐时激动的不成样子,要不是大家还在吃饭搞不好会来一个热情的拥抱,反而是锦绣看着兄妹俩的模样有些明悟,转头看向自家哥哥,反而正对上自家哥哥看来的视线,转瞬之间二人早已明了,这是对家的渴望,对亲人的渴望,两个八岁的孩子从前所经历的对于他们来说到底是太过沉重,如今这样反而妙极 “弟弟”兄妹俩异口同声,小脸红扑扑的模样可爱极了,看向君阳的眼光也是极为热切。 “好了,你们几个,闹够了就好好吃饭吧。”还是君逸打断了这有些诡异的情绪,可不是么只有四个孩子在当中吵得欢快,众人坐在桌边一副看的不疾不徐的模样就像他们几个娃娃唱了一出戏一样,此话一出,众人都极有默契的提起筷子,顿时只见桌上筷子如风的情景,连话语都听不见半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半声音 “哎呦哟,你这丫头就是贴心,爷爷我也不虚伪客套了。不过这个啥蛋糕的还真是好吃,不光香甜还软软的,那啥子奶油还滑溜溜的,比糖块好吃多了。老头子我和我这傻儿子有口福不说,现在老婆子和家里的小孙子也有了福气了呦。”此时小院儿的门口,杨三叔扶着老村长站在一旁,手里拎着锦绣用竹片做的小篮子,里面装的正是锦绣早早做出的第二块蛋糕的一半。 “爷爷你太客气了,怎么不说您帮助我们做了多少,如今这些吃食只是个零嘴嚼头罢了,锦绣可是把您帮做自家爷爷一样敬爱的这么客气锦绣可要生气的”锦绣嘟起了红唇,那娇俏的样子直让无殇挪不开眼,心中哀叹。只可惜自己不是被撒娇的那个对象。 “你这丫头,爷爷也没说啥不是嘛恩这个好当亲爷爷好啊,我可是巴不得有你这个孙女呢。哈哈哈”老村长满足的抚着花白的胡子笑道,睿智的双眼闪烁着喜悦的光,摆摆手,掏出烟杆子放进嘴里“行啦,别送了,老头子又吃又拿的就够显眼了,你们就甭动地儿了”杨三叔看着自家爹的示意,会意的点点头,对着门口站着的众人道“你们回去吧,有我陪着我爹回家咧”听着杨三叔憨实的声音,众人都是回以一笑,便顺从的站在门前看着爷俩渐行渐远。夕阳照耀在父子俩的笑颜上,满是温馨。 “那我也回了,舅舅,舅娘,明日我再来。”无殇这一句舅舅舅娘叫的锦绣脸庞险些扭曲,暗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无殇简直就是风啊见缝就钻,这个家里只怕是没几个没被他拿下的了,锦绣为自己的既定的未来默默鞠了一把泪水,面上却是分毫不漏,同样拎过装着另一半蛋糕的小竹篮递给无殇“北大哥,带回家给北家舅舅尝尝鲜把” 无殇嘴角荡开一抹不经意的笑,接过小竹篮时还不忘用小手指轻轻挠了挠锦绣的手心,换来心尖尖一个白眼,眼底笑意越浓“我不客气了,告辞”高大的身影转身而去,广袖划过一丝凌厉的弧度便随着主人渐行渐远,看着自家的客人一个个离了开去,众人一个个排着队回了院子。 堂屋里的靠背椅几乎坐满,一个个都心满意足的捧着滚圆的肚子回味“正好大家都在这里,我便说上一说,如今骆萧骆玉也是正经的李家人了,名字很快就会出现在李家的户籍上,阳阳,你可要好好照顾姐姐和哥哥知道吗”君逸一派优雅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如今家人的生活样貌打心底的欢喜,捋了捋思路对着堂屋的众人开口道。 “阳阳知道。”君阳坐在锦绣的身边,胖爪爪抓着锦绣一根手指慢条斯理的把玩着,听到自家哥哥再次提醒的声音,不得不抬头认认真真表达了自己的肯定,对于骆萧骆玉他是喜欢的,从小就没有什么同龄玩伴,如今多的这两个除了跟他抢姐姐之外他都很喜欢,经过反省,他把仅剩的一点不喜也泯灭了开去。 骆萧骆玉坐在一旁,兄妹俩靠在一起才遮挡住二人交握的手臂,手臂被兄妹俩抓的紧紧的,待君阳认认真真的表明态度之后,兄妹俩才恍若未觉的松开了紧紧交握的双手,只见其上红白交加,红色的指痕奶白色的肌肤交相辉映。 月生和刘氏一直都是面带笑容的看完了堂屋发生的一切,对于这些他们并不打算插手,更何况没什么不好,月生欣慰的笑着,三个孩子如今完全能撑起门户。自己就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月上梢头时,点着蜡烛的堂屋里,气氛无比和谐,月生和刘氏带着锦绣和骆玉坐在一起说着话,而君逸和樊澈则在一旁说着书院里的事,只有君阳,骆萧和樊墨在一旁的沙盘玩的兴起。虽然不是血缘至亲,但是在这个小院里却是十足的快乐温馨, 这时只听院外有细微的声音传来,而正在与刘氏说着小话的锦绣挑起了眉梢,嘴角勾起了一抹邪肆的笑意,不轻不重的敲了敲桌角却足够让屋内的人听到,等到众人都集中到锦绣这里的时候,却见锦绣将食指竖在了殷红的唇瓣边,轻轻嘘了一声之后便自顾自的走到了君逸身旁跟他耳语了一番,只见君逸皱着眉头却到底是同意了。 锦绣满意的笑了,吹熄了堂屋的蜡烛,只余些许的月光照进堂屋,在众人都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便踏着优雅的步伐自顾自的出了门,: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出好戏,一个好玩具 锦绣在关上堂屋的门,听着院墙外细碎的声音,嘴角荡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眼底不见丝毫笑意,锦绣抬眼看了看四周,看了眼离院墙距离最近的梨花树,深秋的天气,花期也差不多到了。从树上飘下的梨花朵朵虽然不复九月那时的娇美,反而有种别样的意境。锦绣眉目如画的脸上荡出一抹极浅的笑意。脚下踏出了诡异莫测的步伐朝着桂花树冲去。 锦绣动作敏捷迅速几乎是眨眼间便站到了梨花树顶端,广袖一甩迎着风负手而立,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锦绣眉眼弯弯对于自己如今的身手可见是满意的。 站得高望的远,小院建在芒山脚下同时也是整个青牛村的最高处,如今锦绣站在桂花树上,却是把整个青牛村的样貌都收在了眼中,皓月当空,泛着丝丝冷寂,村子很是寂静,除了牲畜的杂吠声极少见星火,意料之中,锦绣淡淡笑了笑,这个时辰肯定都睡了。只是今日自家人说的热闹些便不曾早早歇息,不想碰到了如此好戏。 只见下面三个男人两个女人摆弄的热闹,正巧的很,那两个女人锦绣正好认得,一个是吴老大的媳妇,曾经教唆他儿子辱骂君阳,一个是那日在桂姨店里找自己麻烦却是智商捉急的顾姑娘。看到这里锦绣毫不吝啬的嗤笑一声“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复吗,顾姑娘”殷红的唇瓣微启,弯成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那一番呢喃软语轻的好似风都能吹散,锦绣干脆在树冠上找了个舒适的弧度盘膝坐了下来,正好一低头就能看见那一堆觊觎自己家的渣滓,如玉的手轻轻敲打着膝盖,眼底的神色晦暗莫测,却听树下一阵阵压低声音的争吵传来“哥,到手之后你可不能独吞我在这忙里忙外大半夜又偷溜出来,可不能让我白走一趟。”吴老大的媳妇看着自家哥哥跃跃欲试的样子有些心中难安,抱着膀子在原地哈了哈气,也不管他是不是爱听就对着顾铁柱不厌其烦的叮嘱道。 “好妹妹,我咋会忘了你嘛放心,哥到手之后肯定分你一半,妈的,这墙垒的这么高,爬起来真他娘的费劲。”那顾铁柱嬉皮笑脸的对着自家妹妹伏低做小,极力的证明自己的真诚。虽是如此,却也难掩那逐渐烦躁的语气。手里的绳子甩的用力,却也没有找到任何着力点。 “你们小点声,别给院子里的人吵醒了哥,你快些帮爹弄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被她叫做哥的少年年岁约莫不大,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个子不高,吊梢眼一身的猥琐气,对于自家妹妹的话爱理不理的哼哼了两声,那几步走的,锦绣看的更是厌恶不已,下盘不稳,眼底泛青,一看就是掏空了身子,也不知在这穷山沟他到底是如何把自己祸害的如此形象。那少年虽然是对着指使自己的妹妹不满,到底是帮着自家爹爹摆弄起手里的工具。那少年还背着小包,一个木条的一角从里面漏了出来,里面鼓鼓的,锦绣看的好笑,也不知这一家子准备如何对这个小院里的人。 锦绣晃荡着脚丫子,止不住的愉快,来到这个朝代起,自己就从前世的枪林弹雨的噩梦中摆脱了出来,平淡的生活虽然幸福,可是偶尔有人给自己调味那真是美好极了。想到这里锦绣还给在自己脚下蹦跶的众人点了个大大的赞。 红唇轻扯,笑的甜美,只听锦绣喃喃道“真是多谢了啊”那意味深长的语调教人脊背生凉,风呼呼的吹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妨换个地方,送一出好戏给你 锦绣隐在树冠里晃荡着腿看的热闹,底下的人终于没让她等太久,只听“噗通”一声,却是那个吴老大媳妇的哥哥顾姑娘的爹顾铁柱终于翻身进了院子,一个人进来剩下的便快多了,三个男人千难万难的翻过了院墙,锦绣这才看清一直默不作声低着头站在一旁的少年,只见他面色蜡黄,身体单薄,看着身量约莫是十二三岁的样子,那半眯着的双眼深处带着狠戾,跟在后面看着爬在墙头的两个男人眼底是一闪而逝的厌恶与憎恨,只是都隐藏在那懦弱的表象里,看着前面的二人都落了地他才慢慢悠悠的晃荡着跟着跳了下去。 锦绣看的来了兴致,这孩子倒是有些野性,心性也不错,只是没有一个好家庭。 “宝儿,快些紧走两步看看他们是不是都睡了,若是都睡了,就把那香点上省的半途醒过来。”顾铁柱落了地垫着脚走了两步,看着院子中一片漆黑对着那个猥琐少年嘱咐道,看着那少年面带不愉的点点头走了之后,才对着后面跟着的小少年低声吼道“你哪也别去,就在这看着,少给我添乱,要是你还想做好人别怪我先弄死你哼”顾铁柱此番态度跟先前那个少年截然相反,恐吓一番之后,这才蹑手蹑脚的转身走了,那少年站在原地垂着头没有动,却听前方顾铁柱的声音隐隐传来“妈的,跟他那个死娘一个德行,就会挡着老子逍遥。呸,还不是死了” 锦绣站在树冠上把这情形看的清楚,小少年站在那儿浑身颤抖,紧攥着的拳头昭示了他的愤怒,却也只是用那种随时都能扑身上上前啃其肉嗜其血的眼神注视着顾铁柱渐走渐远,他刚要动弹,却看见一个少女凭空而降,衣裳翻飞,面带浅笑。 小少年眼瞳微缩,却是没有叫出声来,他只是淡淡陈述着“你都听到了” 锦绣含笑点点头“你这是去哪” “本想悄悄去叫你们,看来多此一举了”小少年头微抬,深深的注视着仿若天神的少女。 “他之前说你坏他的事,会弄死你。”锦绣挑眉“好心提醒”。那少年却也只是嗤笑一声便再不吭声。 “不妨换个地方,送一出好戏给你看如何”锦绣也不待他答应,便闪身上前毫不费力的拎起他上了上了梨花树,落在了锦绣之前坐的地方,那小少年期间一声未吭,只是浑身紧绷好似随时炸毛的小豹子一般。“就这儿吧,可是好地方呢”锦绣笑意盈盈的开口,看着小少年的眼神却带着赞赏,可是小少年看着她这仿佛看着小辈的眼神却是眉头紧皱,满心不悦,明明她比他小才是。锦绣可不管他心中如何思量只是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乖乖待在这,你会满意的”说罢便是三步两步下了树,等小少年扒着树枝往下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啊,啊,什么人”顾宝宝正在小楼的窗根底下探头探脑。却恍惚看到了影子从自己身后一闪而过,吓得一蹦而起,闭着眼睛手里拿着木棒一通乱砸,等他呼哧呼哧停下来的时候,却也只听小楼边上的竹林被风吹的哗啦啦作响,面前一个人都没有,看着寂静无声的小院,顾宝宝凭空生出了一股寒意,却在此时,却听见嘎吱嘎吱踩着落叶的声音传来。: 第一百四十章 月夜修罗 “谁”顾宝宝上下牙齿打着颤,听着那咯吱咯吱却又缓慢异常的脚步声,越发的脚底发凉。 却看见顾铁柱一步一步猫着腰从小楼的竹林前蹭了出来“宝宝,怎么样了”漆黑的夜里虽然有着月光照射,但是却不足以让顾铁柱看见顾宝宝现状。只见顾宝宝脸色刷白的看着顾铁柱身后,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上下牙齿打着颤,就在顾宝宝就要惊叫出声的时候,却在一瞬间的颤抖之后猛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一动不动。锦绣唇边挂着闲适的笑意站在顾铁柱不远的身后,笑的眉眼弯弯,好似对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非常满意一样。可是对于顾宝宝来说,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就好像月夜的修罗一样,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 “宝儿,宝儿啊你咋了这是”顾铁柱催促半天却不见爱子动弹,这才发现不对,压低着嗓子吼道,双手不断摇晃着顾宝宝的身体,却也只见顾宝宝的眼珠转动着,不见半点动静。顾铁柱这才注意到爱子的眼神一直惊恐的看向自己的身后,顾铁柱条件反射的回头望去,却只看见一个如玉剔透的手掌,脖颈微痛之后便是一片黑暗。 顾宝宝眼睁睁的看着锦绣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心里止不住的惊恐,一动未动就让自己如今说不出话来,要是动上一动自己不知是什么下场,顾宝宝止不住的鼻涕横流,眨眼功夫那本就猥琐的面庞上却是更加惨不忍睹。 锦绣看着顾宝宝那好似川剧的脸,说变就变,满脸的狼藉让锦绣如画的眉毛皱了起来,再也看不下去,直接上前一个砍刀便送他去会周公之后,便施施然拿出绢帕擦了擦手,这才不紧不慢的朝着院墙走去。 “姑姑,你说爹爹他们会顺利吗”顾美抱着瑟瑟发抖的身子看了周围一圈,这才靠向同样抱着膀子的妇人,压低着嗓子问道。 “有啥不行的,你哥不是带了不少家伙吗再说了一家子老弱有啥能耐跟咱们斗。”顾彩霞对于侄女的这个问题嗤之以鼻。 “那就行,我就是有些不放心,这么半天还没出来,不会出啥事吧,也不知怎么的,这山脚的气温怎么就这么低呢这家人脑袋被踢了住这么个地方,怪唬人的。”顾美听着顾彩霞的回答心中稍安,只不过对着如今这难耐的气温和环境有些受不住,只听芒山上不时传来阵阵兽嚎,直让这在门口把风的两个女人心惊胆战。 “别说了,消停点等着。”顾彩霞听着阵阵的野兽嚎叫再加上来自身边侄女的抱怨,心中烦躁,便出口斥责道,顾美看着姑姑如此不耐烦的神情,倒也没继续上前讨嫌,闷闷的哦了一声便和姑姑背靠着墙角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院子里的声音。 锦绣站在院墙上看着姑侄两心中胆怯却又烦躁的模样嗤笑不已,就这么点儿胆子还敢劝说自己的哥哥来找自家晦气不算,那个顾姑娘在桂姨的店里说起自家的事儿半点不陌生可见这婆娘那张破嘴半点儿没改,想到这里,锦绣勾唇森森的笑了这家人脑袋也不知怎么想的,都这么残,倒也正正好,讨厌的人都集齐了,一起解决更方便哪 锦绣舔了舔红似血的唇,看向顾彩霞的眸光变得狠厉,这女人既然死不悔改,不为了君阳为了以后的生活安宁自己也得计较一番。 抬脚,人便忽闪的落到了二人靠着的墙根后,看着挤在一堆的两个女人,锦绣恶劣的笑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顾以笙的过往 寂静的夜里,风呼呼的吹着,芒山脚下的小院在月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姑姑,拍我做啥”顾美抖抖嗖嗖的从外衫里艰难的拔出自己的嘴巴,有些疑惑的问道。小院四周的竹林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顾彩霞原本就冻的刷白的脸更白了“我没拍你啊”有些破碎的声音从顾彩霞的喉咙里逸出,难掩颤抖。 “姑姑,你可别吓我,不是你是谁一定是你对不对”顾美看着自家姑姑惊恐的样子,忍不住把身躯朝着她的方向挤了挤,如果她不是如此作态再加上那副尖锐的几乎破掉的嗓音也许还有人信。 顾彩霞看着自家侄女崩溃的模样顾不得像往常那样贬低,而是出人意料的回了头,可是面前只有片片的沙土,不见丝毫踪迹。 “好了,不要哭了,没准是风刮的叶子碰到的呢。”顾彩霞满脸的不耐烦的吼道,再也坐不住,也不顾使劲往自己身上靠的侄女,直接一把推出去老远,这让隐在一旁下手的锦绣看的挑起了眉头,这感情也不怎么样嘛,可惜,出来时间太久,大家会担心的。 顾美和顾彩霞看不到,不代表没人看得到,顾以笙坐在树冠间静静的看着让那个少女称之为好戏的画面。 看着她如何戏弄自己的亲生哥哥差点失禁,看着她如何干脆利落的放倒了自己的爹,看着她戏弄那个婆娘和姐姐如同闲庭漫步一般自在,顾以笙不得不承认他羡慕这个女孩的身手,却又有些嫉妒。 顾以笙知道这有些无理取闹,但他还是嫉妒,如果他有这个力量的话,自己的娘是不是就不会饱受这个自己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给予的煎熬,辱骂,殴打,就因为自己护着母亲说话,不像哥哥那样随他偷鸡摸狗,去赌钱赊账,就要忍受他一年又一年的毒打吗 不,他不怕,他只是害怕自己轻易的死去,娘亲在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他明明答应过的,无论如何都要努力的活下去。就算爹去偷东西,他就偷偷地找机会拿出来还回去就好了,虽然邻里对自己再多的怜惜也抵不上自己父亲一日又一日的消磨。顾以笙笑的阴狠,他真真没见过殴打自己妻子致死的男人,就因为自己长得像娘亲又不听他撺嗦便拿自己当做出气地玩意,呵呵,娘亲又有什么错,错在生在了一个不该生的家庭为了给儿子换亲便不顾女儿的幸福吗还是错在与丈夫生了副不同的心肠 顾以笙的泪水顺着脸庞不住的流下,他也不擦,只是任由晚风吹过留下点点泪痕,他看着那少女脚下踏着奇怪的步伐便走得轻巧灵动宛若游龙,眼底升腾起从前都没有的欲望,是不是只要自己这么强了就可以替母亲报仇了,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只能深深的在木板刻下刀痕等到自己长大才能报复回去 顾以笙低着头,看着自己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板,嘴角忍不住勾起了嘲讽的弧度,连饭都吃不饱,活着都是将就,怎么就敢奢望呢 双眼渐渐的开始迷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月生怒 “啧,还真是麻烦,还不如好好的过我的小日子。”锦绣蹙着眉拍了拍手心,又掏出一张绢帕里里外外把手指缝都擦了个干净,这才一脸舒爽的踢了踢脚下摞在一起的人,抬头望了望桂花树冠的方向,这才踏着看似闲适缓慢的实则诡异莫测的步伐走了回去,这一幕又深深的刺激了某棵树上小少年的脆弱心灵。 “锦绣,你没事吧”锦绣刚推门进了堂屋便被拿着凳子等在门口的大家伙围成一团,月生看着自家侄女完好无损的模样这才舒了口气,却也想起了君逸刚才说的话,居然是自家遭了贼,这丫头才那番作为“你这丫头真是好啊,不单是胆子肥,也没把我们这些爷们当回事啊这种事都能轮到你姑娘家来干”月生镇定了下来,那也是算账的时候了。 一群人围成了一圈,独独锦绣站在中间,虽然不是没有见过大阵仗,可是此时锦绣心里突突着,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偷偷低垂着眼看了一圈,结果一个个全是怒视着自己,看来没打算善了啊,锦绣暗暗腹诽,面上却是扯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显得乖巧温和,大家看她这副摸样,虽然心里嘀咕却也没有人出声,除了樊墨迈出了一步被君阳和骆萧拉回去之外,便只有静静凝视的目光。 锦绣看清了形势也不装了,虽然嘴角还是那么一抹笑容但是脸上却是挂满了歉意和愧疚,但是一开口却把大家雷了个半死“锦绣知错了,绝不再犯,但是我真的把贼抓到了,而且,还是四个呢”锦绣一脸诚恳的认了错,随后有些迟疑的伸出四根晶白如玉的手指晃了晃,看着大家的反应,又默默的把指头缩了回去。 “啥你说真的”月生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生生的用手掌心把黄花梨做的饭桌拍的嘭嘭作响,仿佛没感觉疼似的,锦绣怯怯的缩了缩脖子,看的大家暗暗好笑,尤其是君逸,虽然相信锦绣的身手,可作为原本就是不赞同的一方,被妹妹生生镇压什么的才不想去说呢,如今看着小恶魔如此伏低做小的样子,不得不说,心中舒畅了不少,磨蹭一番之后才迎着锦绣巴巴的眼神迈出了步子“舅舅,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锦绣既然把贼人捉到了,咱们现在应当处理这个才是,夜长梦多也不好说” “对,对,我可真是气糊涂了,你这丫头快带路。”月生转了两转听着君逸的话这才冷静下来,看着锦绣的眼神还是气势汹汹。君逸揶揄的笑了笑,确也没有插嘴。 锦绣乖乖的点了头道了声“哦”,便转身风华万千的走了出去,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月生众人看着锦绣的背影幽怨几乎要形成了实质,锦绣想忽略也忽略不了,讪讪的转身笑了笑“那个,其实也不用急,我们最好去厨房拿铜盆和木棒来敲,他们已经被我打晕了。” 月生那眼睛几乎是要瞪出去的样子,就连好脾气的刘氏都是一脸的控诉,君阳鼓着小包子脸,樊墨看了自己亲亲表弟一眼也学着鼓起了脸颊。君逸和樊澈站在一起抱着肩膀就那么淡淡看着,如果忽视那眼底翻滚的情绪的话,只有骆萧和骆玉满眼的崇拜,只不过在这种情势下也只能暗戳戳的在心里想了,兄妹俩低着头,默默地盯着脚尖。 “你行你能耐了啊”月生烦躁了转了转圈,也只是吐出了这么一句。 锦绣在心底叹了一声“对不起舅舅,我也只是听着声音像,这才出去看看,我发现的时候他们正在爬墙,我看时机很好,就抄了个棍子砸了下去,那几个我也是依样画葫芦,都给敲晕了,如今都在竹林那里躺着呢”锦绣看着众人担忧的表情,一脸郑重的弯下了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呦,好巧 “哎,算了,走吧”月生看着眼前俯身鞠躬的少女,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拍了拍锦绣的肩便罢了。 刘氏看着自家男人终于歇了火气儿这才拉过锦绣“你这丫头,以后可不准了,你舅舅可是担心的要死,又不敢随意出去怕碰到什么出了声响影响到你,本来都忍不住带着他们冲出门来着,好在你及时回来,不然这一个个还不得疯魔了啊你这丫头,古灵精怪也有个度嘛,大家都会担心的”刘氏抚着锦绣如瀑的秀发笑得满脸慈爱,虽然嘴里数落着,话里却是难掩关怀。 锦绣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刘氏,这个虽是舅娘却是几乎把母爱都给了自己的女人,看着看着眼眶渐渐地红了,她如今虽然是有家的人了,却还是没习惯别人的保护,她从有记忆以来,便是一个人,进入了组织却也只是白天黑夜的训练,走到刀尖上的人怎么可以信任人呢,也许前脚推心置腹的人回身就会捅你一刀,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学会依靠别人,虽然是体会到了亲人的温暖,却还是习惯性的把他们庇护在羽翼下,却也忘了,他们也是像自己担心他们那样担心自己啊。 锦绣回身抱着刘氏的胳膊摇了摇,软糯糯的说了声“我错了”那如画儿的面庞上挂着娇憨的笑,那眼圈红红的样子看的刘氏手心痒痒,到底耐不住把锦绣搂紧了怀里一顿心肝肉的揉搓着,大家伙看着也是微微一笑。 锦绣窝在刘氏的怀里,闻着清淡的皂角香,笑的美好如画卷,君逸抱着君阳看着这样的锦绣,心不知怎么,就是一动。 “我说锦绣,你这是多大的劲儿还把他们拖到这边来了”小楼前的竹林里,月生带着君逸和樊澈拿着成捆的麻绳把摊在地上的四个人捆的结实,看着一个个还是毫无意识的人,月生满脑的疑惑。 “那两个女人是我从墙根那拖过来的,我来的时候,这个小子已经走到这里了,我从后面偷偷地把他放倒了,老的到了之后看到了自然着急了,我就又轻松的得了手。”锦绣故意卖着乖,原本难掩担忧的人们看着她这副模样却是有些好笑。 “得了,得了,你这丫头,就你会卖乖。”月生也是哭笑不得,原本以为这个家翻天覆地是最大的变化,后来才发觉是这个丫头,不声不响的就置办了这么大个家业不说,整个人也不似从前那般,从前那样虽好,却是没有这么有活气儿,也没没怎么样呢月生靠着墙角慢慢的滑到了地上坐着杵着下巴想着看着眼前虽然笑得眉目张扬眉宇间却有着不输男儿的霸气的少女,月生好像有些懂了。 月挂柳梢头,在这个原本寂静的夜晚,青牛村的村民却被一阵叫嚷声打破了安宁的睡眠“哐,哐,哐,咣,咣,咣,锵,锵,锵 老李家进贼人了啊,大家可要帮忙主持公道啊。” 只听敲打声,叫嚷声,声声不绝,村民们原本被吵醒的愤怒还没来得及发泄便被内容吸引了过去,一个个穿着衣裳走出家门,甚至有的男人拿着衣裳边走边穿,有的跑,有的走,有的焦急,有的幸灾乐祸,人间百态看的再清楚不过。 “妹妹,这个妇人好像是”君逸听着周围的叫嚷声,嘴角不由得翘起,自己这个妹妹,在动手之前就已经想好对策了,该怎么说呢,引以为豪吗这个词都没有新鲜感了,摇摇头,看着那个被吵闹声惊醒满脸不知所措的女人,君逸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真是好巧对吧” 锦绣看着自家哥哥笑得一脸阴暗的样子,也是勾唇一笑“是啊,好巧”: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别叫好汉 “你们要干嘛”顾宝宝一脸阴毒的怒视着小院里的众人,看他们一个个或坐或站悠闲的很,居然还备有茶水,这是把自己当热闹看了顾宝宝满心的怨气,瞪大了双眼怒视顾美和顾彩霞“都是你们两个,臭娘们,把老子害惨了。” “宝儿,说啥呢”顾铁柱晃了晃头才看清眼前的状况,等看明白眼前这一切的时候顿时心底咯噔一下,扯起了笑脸,只是那皮笑肉不笑满脸啐了狗的表情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哎呦喂,各位好汉,咱们这是误会,误会”顾铁柱此时也顾不得别的了,笑的满脸献媚,听着院外阵阵的喧闹更是心如擂鼓一般。 “叫谁好汉,别瞎扯淡,现在都这模样了还扯瞎话”月生坐在君逸和樊澈搬来的太师椅上,听着顾铁柱那不着边际的话差点就把杯子摔了,还好及时收了手,正满脸痛惜的翻来覆去摸着那白瓷杯。 “哎呦喂,这可真是好大的误会。”锦绣看着自家舅舅被气的那副模样,对着面前靠墙瘫着的一排笑得邪肆,再加上那学着顾铁柱腔调的语气顿时渲染的顾铁柱满心的都是绝望。 “大侄女,大侄女,是我啊,我是吴老大的媳妇,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我们没有歹意,只是只是”顾彩霞满脸希冀的看着锦绣站在自家哥哥面前,直接就想用自己捆的结实的身子去扑,却没想到锦绣灵活的很,而顾彩霞则是摔成了滚地葫芦“我可没你这种婶婶,这些物什可真是齐全,就是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听听,院外的声音,都是你们不好,搞得大家半夜三更连觉都没的睡,啧啧”锦绣捏着那原本背在顾宝宝身后的包袱,一件件的从里面拎了出来,那一脸的似笑非笑扫过去直让那四人心惊肉跳。 “小贱人,你快放了我小贱人”顾美打醒过来一直处于懵圈状态,看着那白日还一脸温和笑模样的锦绣此时就好像修罗一样吓得险些崩溃,她可没忘自己之前怎么晕的,那分明只是一个速度极快的影子,一闪而过姑姑就晕了过去,还没等自己惊叫出声就被敲晕了过去,等醒来就是在这里“定是你们,定是你们在搞鬼,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你啊”顾美叫嚷的凄厉,却没敌得过君逸的巴掌“你算什么东西,肮脏下贱的玩意儿,小小年纪就是鸡鸣狗盗之辈,还不知悔改。我妹妹岂是你这龌龊玩意随意污蔑的村长,君逸实在控制不住,还请给个说法,李某从未见过,做贼做到这份儿上的”君逸一脸淡然的收回手掌,还显青瑟的俊脸气的通红,那起伏剧烈的胸膛和泛着血丝的双眼明晃晃的昭示了愤怒,对着后面跟来的村长还不忘礼貌的一抱拳指着那一众人愤愤道。 “不是贼,不是贼,哎呦我的妈呀村长是我呀,我是吴老大的婆娘吴顾氏啊”顾彩霞哭的眼泪鼻涕都下来了,看着满院子的村民,那本就只是逞着一时之快的心思顿时就土崩瓦解“是我哥,是我哥要来偷的,他威胁我给他带路啊,不关我事啊,村长”樊澈刚给顾彩霞松绑,她就一飞身扑过去就要抱住村长的大腿,锦绣则是笑吟吟的随意一挑脚尖,顾彩霞就歪到了一边,听着议论纷纷的村民,顾彩霞直接扑倒在地连头都不再抬。 君逸扶着村长落座在正中间的那把太师椅上,丝毫不理会那村民们的窃窃私语,老村长也好似没看见那寒掺玩意似的,一脸笑意的招呼村里有名望的几个老人落了坐,: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内讧 “好你个顾彩霞啊要不是你怂恿我,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几个小崽,额不是。小孩子有银钱,恩”顾铁柱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就这么把自己卖了不算还把所有的过错推到自己身上,连之前那点神智都没有了。“你不顾亲情就算了,还想把自己摘干净,没门,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顾铁柱满头的青筋,就连身体都因为愤怒而颤抖,不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爹”顾宝宝顾美异口同声的拉住失去理智的顾铁柱,顾宝宝则是在顾铁柱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让顾铁柱勉强控制了情绪,扯了扯面皮对着围观的众人笑了笑“对不住,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行啦,行啦,三更半夜没人愿意看你们那出戏,说说吧,怎么回事”老村长摆了摆手,满脸的不耐。把烟杆子叼上后才好了一点,指了指李家众人“你们先说” 君逸一脸平静的踏出一步,对着老村长和围观的村民拱了拱手“今夜我们有事相商所以睡得晚些,九个人一个不缺都在堂屋,正好李某去方便便隐约听到院墙外有声音,便招呼了家中男人悄悄包围了他们,加以控制。”君逸说的简单,村民们禁不住对着李家的小院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却又听君逸说道“也是上天庇佑,不然真不知家里会出什么事,这是我从顾宝宝身上找出来的,棍棒,迷香,如果真是偷盗倒也好说,就怕我们这一家老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君逸一脸悲愤隐忍的模样把包袱里的物什一样样拿出来给村民们瞧,这回便换做顾家几人被指指点点。 “不是,不是,怎么敢我也是被这女人蒙了心肝这才做下糊涂事,杀人是万万不敢的。”顾铁柱听着君逸的话冷汗直冒,明明是深秋的天却被汗水打湿了衣襟。 “没让你开口,不要说话。”老村长直接一个眼刀飞了过去,满脸不耐“吴老大呢”这话问的是旁边的杨三叔。 “应该就快到了,君逸早就让我去找了。”杨三叔听着自家老爹的吩咐硬生生把硬汉身材完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猫着腰又撅着屁股,眼睛还不忘扫视四周,看的众人止不住的好笑,等杨三叔被自家爹拍了一脑袋瓜这才讪讪的挠了挠脑袋站起身。 “那你来说说吧,我要是没有记错,顾氏是田家村的吧 ”老村长满脸享受的靠在太师椅上,喝着香茶不时抿一口烟杆,由于老儿子的卖蠢,心情都好了不好,只是这话没有头也没有尾,直让有些反应慢的摸不着头脑,就比如杨三叔,睁大眼看着自家爹得到一个白眼以后就消停了。 “是,我们三个都是田家村人士。”顾铁柱却是飞快。 “你说是顾彩霞窜嗦你”老村长磕了磕烟杆,双眼直视顾铁柱的眼睛,那眼神锐利的不像一个六十岁的老人。 “村长,你不要听他乱说啊,我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啊,当家的,当家的啊,快来救命啊,你婆娘要死啦”顾彩霞哭的凄惨,原本顾彩霞长得就不好看,此时趴在地上糊的满脸黄土再加上没擦干净的眼泪鼻涕,撒起泼来那叫一个惨不忍睹,看了简直要做噩梦的,村民们嘘声不断,羞的顾彩霞恨不得把脑袋插进地里,却还是坚持干嚎。 “你这个臭婆娘,还想诬赖我。”顾铁柱直接踹了顾彩霞一个跟头,对着老村长点头哈腰的恭敬道“是她回娘家总说些青牛村里的事儿,她还跟我们说她被李家的孩子欺负了,早就想报复呢,我本来是不愿意的,是她拿好处诱惑我的。”顾铁柱的表情颇为诚恳,话里满满都是献媚讨好。 锦绣却是嘲讽的笑着真会避重就轻呢“真是巧了,今早我还恰好遇到这位顾姑娘,她对于我们李家也是了解的很呢,她还让我等着来的,结果就是这个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村长一怒(为端午加更,祝大家快乐安康) “你胡说,我,我才没有,你这个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顾美看着锦绣那浅笑嫣嫣的样子,恨的后槽牙直疼,只是那么站着就有不少人的目光随着她游走,尤其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而自己呢,如今卑微到尘埃里还被她冷嘲热讽的,面对着众人的指指点点,顾美眼泪哗哗的流着却也没换来半分的怜惜。 “啧,既然如此下作还乱嚼舌根,那这舌头就不要了罢”正在顾美话音刚落哭的正伤感的时候,却只听薄凉到入骨的声音传来,那一句句比凌迟还要教人难受,无殇阴沉着脸,负着手,只穿着薄薄的外衫就那么一步一步踏着月光朝着李家众人走来,那话却是对着地上哭的正欢的顾美说的,唬的顾美一口气没上来噎得半死,而周遭的村民则是被那语气镇的静逸无声,那语气虽然淡薄,却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见那鲜血四溅的舌头,一时间,众人仿佛看着那少年踏着的不是茵茵草地而是尸山血海,但是与他却无比契合。 “无殇小子,你也来啦”月生站在老村长的后面,看着无殇漫步漫步而来,姿态悠然,语气虽然冰冷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仿佛他天生就该如王者一般俯视众生,看的月生暗暗点头,赞叹不已。 “舅舅,舅娘,无殇来晚了”此时的少年,褪去了方才的凌厉,但是在场的众人没人觉得那是错觉,在青牛村若问谁能在芒山来去自如只有住在芒山脚西面的北家猎户。打虎杀熊擒狼好似都难不倒他们爷俩,平时那满身煞气的他让人唯恐避之不及,此时收敛了戾气的他,看过一眼只会让人赞一声好一个少年郎,此时他一身玄衣,面容俊朗这带着精致,却丝毫都不会教人觉得违和,配上他那一身气势,看热闹的人们中有不少小姑娘老大娘看到双眼发直,直到无殇不耐烦那些粘着的视线,回身甩过一个冷到掉冰渣的眼神这才罢休。 “你小子,消停呆一会儿,要看后边站着去”老村长看着无殇那惹人眼球的举动,一个大巴掌呼到无殇背上,满脸不耐烦的赶他离开,无殇笑得和顺,默默地站到了锦绣身旁,得来若干个敬告的眼神,被他完全无视了,恢复了从前的面无表情守在锦绣身边。 “顾铁柱已经认罪,顾彩霞,你有何话说吴老大救不了你,从实招来吧”老村长打了个瞌睡,抬头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烛火满院的李家,不耐烦的拿手指敲打着太师椅的把手,皱着眉头对着顾彩霞道。 “呜呜呜吴老大,你这个懦夫,你婆娘都被人欺负这样了,你还躲着,王八蛋,窝囊废”顾彩霞好像听不到村长说话似的,自顾自的在一边哭的稀里哗啦。 “莫要撒泼,从实招来。”老村长看着顾彩霞哭哭啼啼对自己说的话置若罔闻的样子,本就烦躁的他直接就怒了,一个巴掌重重拍在椅背上,声若洪钟,完全不像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一向抚着胡子笑的和气的老村长此时盛怒的样子直让看热闹的村民更加敬畏了。 对着哭丧着的顾彩霞更是没有好脸色,更何况,在青牛村如此肆无忌惮乱嚼舌根的独独只有一个她,仗着她那个混在街上不干正事的哥哥顾铁柱,没少拿捏村民,村民们也只有让着,免得真打上自家主意,可就不是这样了。村民们唯恐避之不及的两个祸害,此时落到如此地步,不落井下石一番都自问善良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纸休书于你,再不相干 “呜呜呜”顾彩霞被村长这饱含怒气的一巴掌吓得一哆嗦,泪水肆意蔓延在那色彩斑斓的脸上,哭声更大了。 老村长看着坐在地上哭的毫无形象的妇人,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就要忍不住再添一声怒吼的时候,这时原本低声私语的村民中间声音嘈杂起来,惹得老村长怒视站在最前头的那人,那人看着老村长讪讪的笑了笑,仿佛看出了老村长眼中的含义“那个,村长,是吴老大来了。”那人说着自顾自悄悄地往边上挪了挪,这就露出了站在此人身后的吴老大,老村长此时却不说话了,窝回了垫着舒适软垫的太师椅,就那么搭着眼皮静静看着。 而哪顾彩霞听到吴老大来了,却是顾不得哭了,抬起那一张满是泥水遍布的脸,对着吴老大就开骂“你这个废物,你干啥去了,我都被欺负这样了,你才慢悠悠过来,你说,你对大家说,我是被顾铁柱逼的,这些事你都知道你快说呀”顾彩霞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满身狼狈直接跑到人群前面对着吴老大就开始吆喝,到最后甚至伸出拳头捶起吴老大,顾彩霞那模样一看就是在家里发号施令惯了,吴老大的行为看的周围男性村民们暗暗不齿,作为一个男人被自家婆娘欺负到头上来活着就是耻辱,一时之间,村民们议论声嗡嗡作响,好似要掀开这未亮的天幕一般。 “肃静”杨三叔看着自家爹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终于自丹田发出一声吼,镇住了在场的村民,看见自家爹赞许的模样,别提身心多舒畅了, 李家众人此时作为当事人从开始就从未说过多余的话,此时只有锦绣和君逸在默默的私语着,无殇虽然对这情形不爽,却还是冷哼一声挡在二人身前,就连李家其余的人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不敢伸脖子去听。 而吴老大也出乎顾彩霞的意料,只见吴老大一只只掰开顾彩霞揪着他衣襟的手,满脸的冷漠“我只以为你嚼嚼舌根说说坏话就算了,你再不堪我也看在孩子的面上忍耐你了,可是你却愈加放肆,如今你惹下此等祸事还想叫我替你顶罪,我吴老大自从娶了你,家不安宅不宁,孩子教养不好,哎罢了,咱们夫妻情分已尽,这是休书,拿好”吴老大自怀里袖子里抽出一张泛着黄的纸,直接塞在顾彩霞手里,转身欲走。 “啊,你敢,吴老大,你居然休我呜呜呜”原本在吴老大说出那番话便呆愣在那里的顾彩霞在吴老大转身欲走的时候,直接爆发了比之前更尖锐难听的惨嚎,抱着吴老大的裤子哭的不撒手。 “没什么不敢的,以前不说什么只是我看在孩子的份上,他还小,虽然你教养的有问题待他却是真心的,如今你要之外于死地,我不可能再依你了,保重吧”随着吴老大的一声叹息的保重就再也毫不留恋的踢开顾彩霞抓紧不放的双手大步离开,徒留顾彩霞哭的素心裂肺,可是没人同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找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学什么不好学偷盗,还想叫自己男人替她抵罪,这样的女人实在是生平仅见啊,不少村民在心中如此叹息。: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县太爷绝对秉公办理 不管是村民的辱骂不屑亦或者是支持,吴老大还是义无反顾的走出了这个院子,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孩子在闹,村长若是有事就让人找我。”便大步离去。 此时众人再看着地上哭的嚎啕的妇人眼里多了些别的什么,却也没人做触霉头的事,顾铁柱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落到如此地步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之后便毫无异样,如果不是人们知道那人是他的妹妹,都会以为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如果说顾彩霞落到如此境地没有顾铁柱的影响是谁都不会信的,更别说这偷盗之事,历来都是顾铁柱做的事,如今顾彩霞被休,顾铁柱看着顾彩霞那凄惨地模样流露出的却是那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冷漠样子,怎么会是一个娘肚子爬出来的兄妹,众人都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却不愿再往深处想。 “顾铁柱,你坚持刚才所言”老村长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采取旁观的态度,至于顾彩霞说这些事吴老大都知道,老村长却是半点不信的。 因为村民们都知道,这些年吴老大对于顾彩霞一直都是忍让居多,但那也只是在家事上。这都是因为,吴老大是早些年逃饥荒逃过来的,爹娘早早就没了,吴老大一把屎一把尿带大吴老二把吴老二打理地妥妥当当的时候,吴老大已经上了年纪再加上没什么银钱已经不好找婆娘了。 那日吴老大去镇上做活回来,恰好在半路上遇到崴了脚的顾彩霞,吴老大看着天色渐晚不放心一个姑娘走夜路,便好心带她回村却不想回村后竟被她赖上了,原来这一切都是顾铁柱和顾彩霞的算计,顾彩霞在田村由于顾铁柱的影响再加上她那泼辣的性格是万万没人敢沾染的,兄妹俩商量好些时日才想出来这么个办法,顾彩霞和顾铁柱设下算计的第一天碰到的就是吴老大,顾铁柱看准了他好拿捏才撺嗦顾彩霞,这些年没少往田村搬东西,这些事村民们早就知道,要说为什么,顾铁柱在附近几个村都是挂了名的,谁敢娶他妹妹,却没想后来被吴老大摊上了。 “村长,我说的都是实话呀,都是这个婆娘引诱我的呀,你可别看她可怜就偏袒她呀”老村长话音刚落下就听顾铁柱一声惨嚎,活像被人捅了一刀,那个凄厉,这话顾铁柱完全出于恐惧,却不想得罪了村长。 “放肆,你,好既然你说我偏袒,那我也不管这事儿了。”还不等顾铁柱由惊到喜的转变,又掉下了深渊“把他们都捆回去,明日去官府,交由县太爷审理,县太爷绝对如你愿秉公审理,相信你一定会满意的。”老村长在急怒时反而淡定了,靠在太师椅上双眼明明灭灭,语气淡淡说出了早就想好的决断。 “不能啊,村长,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我儿子女儿还小啊,放我们一马吧”不管顾铁柱叫喊的再如何卖力,老村长都只是那么靠在椅子上淡淡的看着,不时打个哈欠,完全无动于衷,顾美早就在说送去官府时就吓的只会哭,而顾宝宝却是满嘴污言秽语“你这个老不”只是还没等他骂完第一句就被无殇一个砍刀砍晕了。 无殇淡淡的看向喋喋不休的顾铁柱,顾铁柱在他那看死人的眼光下渐渐熄了火“瞧瞧,这就肃静多了,无殇啊帮他们捆上,别忘了再把嘴巴堵上,要不然咱们这觉都睡不安生了”老村长含笑开口道,拍了拍衣襟,扶着杨三叔的手站了起来“行了,明天村子里出几个人跟着我去镇上做个证人,今天就先散了吧,回去还能睡一会儿”: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卖你又何妨 不管这热闹看的如何,到底是散了,人生百态李家人看的多了,如今半点不意外。 月生跟无殇对视一眼并肩朝着瘫倒在地的顾氏父子走去,接过刘氏递过来的布团儿三下两下就塞进了父子俩的嘴里,无殇干脆利落的就把父子俩捆了个利索,月生只是打了个下手,看着他那一脸遮掩不住的笑意就知道多解恨,优哉游哉的欣赏父子俩绝望的表情,不管他们怎么哼哼,无殇和月生都默契十足的当做没听见,而顾美就交由刘氏亲自捆绑,对刘氏那一手好似捆猪的捆绑法二人相对无言,也不管那顾美哭的如何撕心裂肺,众人都好似聋了一般,最后被刘氏一个布卷儿解决了问题。 灯火阑珊的小院儿里众人忙的有条不紊,搬椅子的搬椅子,端茶盏的端茶盏,而锦绣则在忙完的第一时间就朝着那棵矗立在院中的梨花树走去,院中嘈杂,所以锦绣没听见无殇跟在后面的声音。 “怎么样,上面的景儿好不好看”锦绣揣着袖子倚在树下,微微抬起下颌对着树上的男孩儿问着。 “好看,却不解恨,没想到他居然把我给忘了,不然依他那个性子定是要拉我一同去死的”男孩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声音不大,即使在这嘈杂的小院里却也难掩其中恨意。 “啧,就算他不把你忘了,我也叫他说不出与你有关的话来,安心吧,他们死不了的,如今律法偷盗虽然罪不至死,但是他们父子却有害人之心,除非有人赎他们出来,不然在牢里待个几年是肯定的了。”锦绣听着男孩的声音,笑意盎然“到时候你就长大了,想要解恨还是自己来的好。” “知道了,那个上面好冷,能把我弄下去吗”锦绣本以为男孩会信誓旦旦发愤图强一番,却没想到崩出这么一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刚要抬脚,一只手从背后探出搭在了锦绣肩膀上,冷冽又难掩温柔的声音传来“乖乖呆着,我来” 锦绣无奈的停下脚步“为什么不跟着我一起过来,偏偏在后面跟着” 闻言无殇看见锦绣在这里与男子说话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斜斜的勾起唇角“就是想跟着你,乖,我错了。” 锦绣差点扶额,明明是你不对,这副哄孩子的语气是为哪般就在锦绣这转念之际,无殇已经带着顾以笙回到了地面上,顾以笙的小脸刷白,也不只是冻得还是怎么,只有无殇眼底眸色晦暗。 “这位想必你也知道,北无殇,你今夜就在这歇着吧,田家村就不要回去了,如今顾氏父子摊上官司,你的生活肯定比以前更不如意。”锦绣看着眼前的男孩儿瘦弱的跟麻杆似的身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读书考功名还是想学武快刀斩乱麻” 顾以笙没有给明确的回答,而是抬起了一直半垂着的头“你想要什么” “聪明,我要你的忠诚和脑子,不妨签个卖身契吧”锦绣勾起唇角笑得邪肆,眉梢微挑,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添风流写意,却没想对面的少年只是一愣,便干脆利落的点了头“好,笔墨”摊开粗糙不平的手对着锦绣,满脸的认真,逗的锦绣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只是看你顺眼,似曾相识罢了,欠了我的银子好还,若是真把自己卖给我了可就拴在这条船上一辈子了。”锦绣笑的玩味,看着眼神虽然难掩恨意却透着清澈的少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认真道。 “没处可去,给我一个住处卖你又何妨”男孩儿说的虽然无赖可满脸都是认真,顾以笙一直都知道,他在这个世上早就没有了亲人,如今,既然有了机会又怎容自己后退: 第一百五十章 我不会改的 不管锦绣如何思量,无殇变身成醋缸,顾以笙还是住了下来。 “舅舅,舅娘,还有各位,这就是经过了。”锦绣坐在烛火扑闪的桌边一口气儿的交代完顾以笙的来历,这才顶着身边的压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忍不住在心中翻起了白眼,暗叹一声“醋缸转世”。而醋缸此时正坐在锦绣身边毫不吝啬的释放着冷气。 “无殇大哥,不早了,不介意的话在这儿安歇,明早还得劳烦你陪着我们去衙门。”君逸说起这个不由得又是不甘又是恼怒,但也没办法,谁让自己事事不如他呢,想到这里,禁不住在心底哀叹一声,却还是不忘抬头问道“无殇大哥,方便吗” “方便,”回答只有两个字,利落又简短,看的月生纳闷的皱起了眉头,这无殇虽然话不多,但是为人极为出色,此时这样喜形于色不知是为了什么 刘氏坐在一边也是若有所思。直到看见无殇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锦绣的眼神,再联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顿时有种就该如此的感觉。少女只是单单坐在那里,就能吸引人的目光,那一颦一笑端的是风华绝代,而少年端坐一旁,一身玄衣,更显高大威猛,虽然面容冷峻可是回身望向少女的样子又仿佛冰雪初融一般。这对男女无论谁见了都会赞一声金童玉女吧。刘氏看着无殇和锦绣闹小脾气的样子不由好笑,想起这孩子原本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对他们夫妻二人却尽显周到,还叫了舅舅,舅娘,想到这里,刘氏只能叹一声好样的。 “这事儿我们没意见,都是可怜人,既然锦绣你说自己有安排那就依你。”君逸看向一旁端坐在椅子上的顾以笙,此时的他被宽大的椅子包围衬着身型愈加瘦小,但是他的眼睛却是明亮的,清澈到能反映出人的影子,此时就睁着那双大眼安静的看着坐在桌边的众人,小手紧握显得有些不安。 “我叫顾以笙,今年十二岁。”干巴巴的憋出一句话,完全不像刚才看见锦绣那般坦荡自然,因为他将生活在这里,无法做到那么无视这些人的眼光,还好,顾以笙心里喃喃,还好没有不要我。 “你先跟他们说说话,我去给大家拿些吃的。”锦绣看着此时的顾以笙温和地笑了笑,还是个孩子嘛,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刚推开椅子还没迈开腿就听身侧的醋缸说“我也去。” 还没等锦绣说话,刘氏就笑眯眯地答应了“都去,都去。”说得锦绣哭笑不得,迈开腿由着身后的人跟着,锦绣心思千回百转,却还是回了身。 “我不能不跟别人说话。”锦绣盯着无殇的眼睛道。却只听无殇说“我知道。” “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了,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嫉妒他们,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我想你,我一点都不想忍受看不到你的日子。”无殇站在那里回视锦绣的目光,他说的艰涩可是眼眸却愈加坚定“我不会改的。” 这一句雷的锦绣哭笑不得,可是看着他那凄凉的样子还是软了心肠,主动递上了手“走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想把你藏起来 无殇看着锦绣笑颜如花的模样那颗原本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就安定了,展颜一笑,仿佛冰雪融化春暖花开一般,伸出修长如玉的手牢牢的把锦绣的手攥在了手中十指相扣“你会把我宠坏的。”无殇看着锦绣神情虽然无奈,眼底更深的却是宠溺,顿时心里就觉的心里胀胀的,有些甜更深处却有着贪婪,仿佛饕餮一样永远不知满足。 “无碍,虽然我希望你能改一改这个性子,但想想还是算了,也希望你能体谅,有些时候不可以那么任性,你也应该知道以后的路要想走下去没有人帮衬,我一个人是不行的,不说这个,李家人丁稀少,如今的小院儿不算大但只住我们三人还是太显空荡,如今这样多好,一个个都有了伴儿。”锦绣拉着无殇走进厨房,一边走还不忘说着小话儿,无殇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侧耳倾心上人说着家长里短,这种感觉很奇异,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又像老夫老妻似的泛着暖,无殇的手痒痒的,但是看着锦绣还在忙碌的身影顿时就压制了下来。 “你开心就好,我其实都懂的,像刚才就是希望你多在乎我一点儿,我怕我不在了你就该把我忘了”无殇委委屈屈的拉着锦绣的衣角,也不敢扯大了怕影响她,但是这一番连嗔带痴的话听的锦绣心肝颤,连忙回身摸了摸无殇的头做安抚,像这种动作对于男人来说总会觉得有损男子气概,但是无殇却是主动把头迎上去蹭了蹭,这一动作让锦绣的心都快化了“怎么会忘了你,都已经把你刻在心里了,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是你太耀眼了,耀眼的我想把你藏起来。”无殇原本和锦绣对视的目光也转为左右漂移,声音也不自觉的下降,这副模样逗的锦绣哭笑不得“好啦好啦,走吧,我不会跑的,我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你”锦绣好心情的拉着无殇端着一盘子奶油蛋糕往回走去。 无殇看着锦绣笑的开心而且没有半分不满的模样内心顿时就荡漾了,连连赶着献殷勤“我来端你看着就好。” 锦绣好笑的点点头,看着无殇此时笑的眉眼开花的模样很是心满意足,爱是占有,无殇虽然心思不少可是对于锦绣来说可以接受,如此看的上眼又合得来更是难得喜欢的人,自己怎么会轻易放手,无殇和自己不过彼此彼此罢了,反而无殇清澈多了,而自己总是在心里闷着,这样算的上是天婚吧老天爷,你送我来到这个朝代就是为了让我遇见他吧 夜色漆黑,但是推开堂屋的门却仿佛另一个世界,喧闹声,嬉笑声,打趣声,说话声,声声入耳。 “来,这是我做的奶油蛋糕,你尝尝。”锦绣笑得更添几分温和,端起无殇手上的盘子放在桌上对着顾以笙说道,众人也都安静下来,看着自己这个新家人。 顾以笙看着笑容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锦绣有些愣神,但也不过瞬间就被桌上的奶油蛋糕吸引了,顾以笙从小到大很少吃饱过,从前他娘在时还好,他娘走了之后每天吃饱就成了奢望,顾铁柱从来没有把他当作儿子看待,干的比谁都多,吃的比谁都少,若不是自己总藏着吃的再加上好心村民的接济,他活不到现在。 深秋的天,在来这儿之前他都是睡在柴房,四处漏风不说,老鼠虫子数不胜数,而此时坐在温暖的堂屋,喝着香茶对他来说就已经知足了,而这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少女此时对着自己笑的温柔,顾以笙觉得眼睛有些涩涩的,所以他赶忙低下头,装作被蛋糕吸引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用武之地 堂屋里烛火摇曳,众人都没有先动手,而是等着顾以笙品尝,可是少年只是愣愣的对着蛋糕发呆迟迟没有动手,还是君逸拿刀分给了顾以笙一块儿“尝尝吧,这可是妹妹的手艺,天下独一份儿,这味道保准你回味无穷”君逸难得如此逗趣儿,众人都很给面子的附和,反而是顾以笙回过神来看见众人都看着他一个人儿顿感羞怯。 “谢谢”少年红着脸颊的样子很可爱,众人善意的哄笑出声,便各自分起了蛋糕,席间没人说话,一时之间只听碗碟碰撞声。 “可是吃好了我带你去你房间。”君逸一脸憨足的笑着,像极了吃饱打盹儿的猫儿,慢条斯理的拿出绢帕擦拭嘴角还不忘递给顾以笙一条,笑的一脸温和。 “谢谢,真的谢谢”顾以笙一脸郑重的站起身,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孩子啊,不必如此,人啊,还得好好活着才是真,让君逸陪着你正好,我们就先休息了,啊”月生笑眯眯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的一脸慈爱,叮嘱一番后便拉着刘氏慢慢悠悠的回了房,几个小辈儿笑嘻嘻的目送他们远去。 “行啦,天都该亮了,各自回房休息吧,无殇大哥便与我一起吧,前院儿空房多的是。”君逸不管无殇的脸色多难看,一脸温和笑意的说完便站在那里等着无殇的答复,僵持了半晌还是无殇哼了一声便自顾自的走在了前头,而君逸好像看不出来似的,拉着顾以笙提着灯笼漫步在月光照耀下的小院里“今儿天色晚了,如若不然这小院儿还算有一番景致的,等明儿你就跟着洛萧洛玉带着君阳和幺儿呆在家里,我也放心。” “我记下了”少年严肃着一张脸听的满脸认真,这模样取悦了君逸,下意识的摸了摸顾以笙的头,却看到少年傻呆呆的模样,一脸好笑的拉着呆愣愣的少年追着无殇走了。 “无殇大哥明早见。”等顾以笙回过神来君逸已经和无殇道了晚安,君逸双眼笑成了月牙对着顾以笙取笑道“我以为你会到房间才回神儿呢,把你卖了恐怕都不知道。”说罢还不忘亲昵的敲了顾以笙一个脑崩,看见少年懊恼的表情,君逸奇异的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喏,这就是你的房间了,这是洗浴的小间儿用水很方便,你看”君逸不厌其烦的手把手教学,直到顾以笙点头他才好脾气的收了手“今儿想必累了吧,在树上坐那么半天,你先泡个澡去去寒气,我去给你找套衣服来。”君逸来去匆匆,他已经很久没有带过孩子了,父母相继故去李家的孩子成长的都快,从来没有闹过人,懂事的叫人心疼,这房间里的一套套玩意儿用的比自己熟练多了,该怎么说呢,终于有自己用武之地了吗君逸自娱自乐的想着,回房间拿衣服一气呵成,等敲开顾以笙的房门时里面已经烟雾缭绕“我把衣衫放到外面了,可能有些肥大你先凑和着穿,明儿叫舅娘帮你做一身。” “谢谢你,逸哥,这么晚还劳累你为我奔波,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少年嘟嘟囔囔的声音绕着屏风飘了过来,君逸笑骂一声“臭小子,一家人这么客气你是不是想讨打” “对,对不起”少年的声音平淡中夹杂着慌乱,到最后却也只听见一句对不起。 “拿你打趣也当真,一家人万不可如此客气,好了,我也回去了,你洗完早点歇息。” 关门声响起,脚步渐渐远去,顾以笙颓然靠在木桶里,嘴里喃喃“一家人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金童玉女 天蒙蒙亮,院子里就已经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收拾好床铺,一番洗漱后锦绣舒展了一下筋骨,推开半扇窗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好心情的眯了眯眼,虽然睡了不过两个时辰对于锦绣来说却已足够,竖起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响动,这个习惯是月生带着刘氏住进小院儿开始的,跟从前不同,这样的日子比起从前多了几分真实和温暖。 “早啊,舅舅舅娘,无殇大哥,以笙大哥昨晚休息的可好”跟后院的静逸不同,前面热闹的不像话,月生和刘氏早起一点都不稀奇,无殇警觉性那么高外面有声音自然睡不下去,倒是顾以笙明明眼底泛着青黑,脸上却挂着兴致盎然的笑容,那笑容夹杂着太多的情绪,或是幸福或是羞涩或是小心翼翼,锦绣看了一眼内心复杂难辨。 搁在二十一世纪十二岁只是每天背着书包上小学的年纪,而如今十二岁的小孩却承担了这么多,若是自己没来李家也是如此吧,又哪里会有如今俊秀文雅的哥哥和健康活泼的弟弟,只能说世间百态自己所见不足其一啊,在现代恐怕也有很多人活的艰难吧,哀叹一声并没有继续缅怀,如今在这个世界才是她的家,亲人爱人都在身边,她不是圣母,一切只能随缘。 “好着嘞,如今呐大概是生活好心情更好的关系,这身体啊比以前强多了,这天冷就犯的老毛病都没有了,你舅舅比以前多吃一碗饭呢,这轮起锄头来都有劲儿多了”刘氏在那儿絮絮叨叨的说着,月生看着老伴儿满足的样子劈起柴火也快多了,锦绣看着二人的相处模式也只能赞一声好一个相濡以沫,锦绣有些向往,如此真挚的感情才是她一直以来希冀的,而不是城市的繁华与喧嚣,灯红酒绿和暧昧。 百转千回的心绪并没有影响锦绣和刘氏说着小话儿“这样就好,我瞧着是咱们院儿里的井打的好,连村长爷爷都说那水可比村里的甘甜多了。” “真真儿的,这芒山脚下真是人杰地灵,有你有无殇,你们这两个金童玉女可是拔了村子的头筹了。”刘氏说的一脸的煞有其事,看的大家伙都是哭笑不得的连连称是。“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哎呦我的粥”不待刘氏追问,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头,哀叫一声便狂奔而去,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婆娘如今虽然有些冒失但是月生却看见了她少女时候的影子。 锦绣慢慢悠悠的拍了拍手,无视无殇那灼热的眼神,跑到灶房门口把立在一边显得毫不起眼的坛子挪了出来,拿下盖子,挪下压在上面的石头,一股咸香带着青菜的气息穿了出来,锦绣满意的弯起了唇角,俯身搬起坛子,却也只是刚碰到坛边便被人抢了先,一道磁性悦耳的声音响起“我来”锦绣带着笑意起身,看着高大威猛的无殇端着坛子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任君差遣的表情就觉得好笑“放到厨房就可以了,这是泡菜,腌了有些时日了,这模样瞧着也能吃了,也算个新鲜口味。”锦绣一边慢悠悠的解释一边跟着无殇走向厨房。 身后顾以笙眼底晦涩,指尖划破了掌心带来的丝丝疼痛让他找回了几分清醒: 第一百五十四章 傲睨天下 等锦绣和刘氏一起弄完早餐天已经亮了,无殇一直在厨房帮忙烧火,顾以笙一本正经的请命去摆碗筷,得到锦绣溢出眼底的微笑和一个轻轻颌首的动作,转身得到无殇森冷的目光。和一个手指抹过脖子的动作,一时之间倒是热闹的很。 “呦,都起了既然都起了就赶紧帮忙把饭菜端去堂屋。”刘氏一出灶房门口看见门口排排站的众人,抬手吆喝道君逸和樊澈笑着称是,相视一笑就进了灶房,在李家倒是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只是吃过锦绣做的饭菜再吃别人做的实在没有滋味,所以由锦绣下厨这件事倒是十分得人心。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h,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三个半大少年在前面摇头晃脑的背着三字经,后面还跟着扎着两个小辫子的洛玉,嘴里念叨着三字经绕着院子一摇一晃的走着,那情形别提多喜感了,锦绣禁不住笑弯了眼睛,无殇也勾起了唇角,刘氏几乎要拍大腿了,乐的上气不接下气,月生一脸无奈的摇着头把刘氏扶了起来,替她抚着后背顺着气儿,顾以笙满脸的艳羡,大眼睛比以往更加明亮幽暗 “呦,这是怎么了笑成这样”君逸端着砂锅走出灶房时便看见院子里笑的四仰八叉的众人,满脸的兴味 “哈哈哈,哎呦,君逸啊,你和老大你们俩谁教他们这么背书的瞧那样子,真儿真儿逗死个人了,哈哈哈”刘氏笑个不停却还是对着君逸和樊澈问道,那好奇的模样已经贴在了脸上。 “舅娘,是我,是我想让他们多多活动筋骨,不想让他们变成世人所言的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们身量颇小,前些年都遭了罪,如今我想从强健体魄做起,便出此下策,倒让大家笑话了。”君逸笑的有几分羞窘,但还是目光直视锦绣,此番言论是她之前提过的,但还没来得及实施,而哥哥却是记到了心上,锦绣笑了,笑意直达眼底,唇角上扬,修长的眉毛微微上挑,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莫说本就对锦绣痴汉的无殇,院子里的人无一例外全都下意识的咋了咋嘴巴,咽了咽口水。 “你这姑娘,越长越不像人了”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刘氏身上“啊,不是,我说是长得越来越美,像仙女一般,又有几分与无殇相像,可也说不上来是哪” “霸气,傲睨天下的霸气”樊澈呢喃道,他不曾见过如此惊采绝艳的人物,这词儿还是他从画本子里面看到的,他觉得能配上这一对碧人的也只有这四个字,这是何等的气势熏天,樊澈默了,君逸却笑了“妹妹,瞧瞧,表哥对你的评判很高,哥哥我却是一直都这么觉着,我以你为荣。”: 第一百五十五章 娇花的身体,凉薄的心肠{求推荐,求收藏} 这一顿早饭吃的氛围格外和谐,就连一直绷紧神经的顾以笙都舒缓了心情“锦绣啊,你这泡菜怎么弄的,要说这泡菜咱们也做啊,怎么就差这么多。”刘氏端着一碗白粥,手里的筷子上夹着翠白如玉的萝卜条,点点红椒点缀其上,别提多诱人了“瞧这模样说它是泡菜腌出来的萝卜条谁信”刘氏愤愤的咔嚓一口吞了下去,满脸的享受。 众人一脸的认同,对于桌上原本每天争抢的菜式反而却是不那么热衷了“怎么样,合胃口吗有什么喜欢吃的可以说出来,这些个手艺我还是拿的出来的。”锦绣笑眯眯的听着,对于自己的评论这事她一向不多言,却是看向一旁吃的矜持的顾以笙问道。 “合胃口,我没什么不喜欢的,都爱吃。”顾以笙听见锦绣的问话瞬间腰杆挺得更加笔直,顶着无殇寒冬似的眼刀回答的面不改色,少年穿着不合身的衣衫却不显得邋遢,反而更显羸弱,小脸瘦的巴掌大,那原本就明亮的大眼却是更显突出,可是那一脸的表情却是很少有波动,锦绣想着,这么一副娇花的身体却是这么一副淡薄的心肠,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吗 “那就好,不必紧张,往后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你慢慢适应就好了。”锦绣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认真地点头劝慰道。 “恩多谢。”少年先是恩了一声,端起先前被他放在桌上的碗筷,最后把脸挡在了碗后面糯糯的说着谢谢,锦绣摇摇头,这性子,反而不如刚开始那般大胆了呢,那个浑身是刺的少年,大家也只是善意的笑了笑,便继续吃着早餐,毕竟今天的事儿不少。 “呦,樊老哥,锦绣,你们一家子这是要去哪啊”猪肉刘赶着牛车吱吱呀呀的走着,离的老远便声音爽朗的吆喝道。 “刘老弟啊,来的这么早啊,我们怕是招待不了你了。哎说起这个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我们李家这是招了贼人了。这一个个捆着的就是了。”月生见了猪肉刘也是满脸笑意,月生本人就是没有心机的人,对于猪肉刘月生早就听君逸和锦绣他们说过,此时见了面倒是没有半分生疏,仿佛已将相交多年,半点不见违和,说起事儿来也没有半点避讳。 “啥贼人好大的狗胆,哼。”猪肉刘没有多言,只是狠狠地照着顾铁柱隐蔽的地方踢了好几脚,半点儿不留情,顾铁柱痛的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眼里满是血丝,却是半点也喊不出声来。 “樊老哥啊,还好你们一家子住在一起,不然这几个孩子可就危险了,你们这院子太过僻静,赶明儿刘叔送几条狗崽子给你们看家护院,现在这世道啊,真是乱喏”猪肉刘满脸的庆幸,那眼里的真挚做不得假,月生顿时好感顿生,拍着猪肉刘的肩膀道“嘿,这你就说错了,是我们好命摊上这几个好孩子,我可是半点没用武之地,喏这四个,有爬进院子的,有到窗沿底下的,有在门口墙根放哨的,你猜猜,是谁捉到的”月生一脸的神秘兮兮,后怕中带着自豪,那模样瞧的猪肉刘牙根疼,却还是顺着月生的话往下说,也是满脸的好奇“谁呀” “嘿嘿。你肯定想不到,是锦绣”月生的那眼神绝对的意味深长,再加上那个名字,唬的猪肉刘一跳。 “啥锦绣”猪肉刘的眼睛瞪得老大,因为震惊,那硕大的肚子一颤一颤的“她自己”那伸出去的手指一抖一抖,指向锦绣: 第一百五十六章 若为男子 迎着颤抖的手指,锦绣难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点了点头“昨晚我们商量今天的事儿睡的晚了些,我坐在门边听见外面的声音不大对,就发现了他们,刚好他们分散的,我一棒子一个打晕的。”这解释干净利落无懈可击,猪肉刘嘴唇抖动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你是姑娘家啊” 锦绣一头的黑线,确实一个女人制服四个贼人太过匪夷所思,这个朝代不说养的娇滴滴的闺阁女,就是村里帮着干农活的女子也鲜有这么彪悍,可她不是担心他们嘛,君逸就算了,要是别人看见她的身手保不定就会猜忌的,不可能人人就是君逸,对于未知的危险,她已经习惯扼杀于摇篮,更何况她有信心即使这个朝代有所谓的功夫也不可能轻易打倒她。可惜了,作为这个朝代的女人,她彪悍的太过显眼了,锦绣抿了抿嘴,瞄了瞄猪肉刘那肥肉乱颤的肚子,心有戚戚 “锦绣啊,听叔的,叔保准给你弄几条好狗,这抓偷儿的事儿就不要上了啊”猪肉刘叮嘱的一脸严肃,仿佛锦绣不答应他就一直这么看下去似的,直到锦绣点头这才长舒一口气,锦绣看他那个操心的样子,脑中不由得替他刷出一句话,熊孩子长大了好操心怎么破锦绣被自己娱乐了,看着猪肉刘和月生亲亲热热的样子舒展了眉头,看,萍水相逢也可交心,这个时代才是属于她的朝代。锦绣负手而立,衣衫翻飞,无殇眼中紧紧锁住锦绣的身影,满眼的柔情,却也不知这番风采还迷了谁的眼 “哎呀,哎呀,老头子我没吃到锦绣做的早饭啊浑身不舒坦呐”老村长离老远看见门口站着的众人也不顾身后跟着的几个村民就开始大声哼哼,余光扫见偷笑的人还不忘甩一个眼刀子,嘴巴照样不耽误,人们却也只敢把笑闷在肚子里。 “村长叔,来的正好,锦绣早些日子腌的泡菜今早好了,那味道,嘿,没得说。”月生看着迎面走来的村长好似找到了可以分享的人,可是笨嘴拙腮的他实在是没找出什么好词,但是老村长懂啊,只见他眼睛亮晶晶一脸好奇的听着月生嘴巴开开合合,后来好似放弃了似的,扭头奔向锦绣“什么吃的,没有我的份儿老头子我好伤心哪”老村长此时哪还有那副威严的样子,好像吃不到糖块的小孩子一般耍起了赖。 锦绣上前一步抚了抚老村长的胡子“哪能没您的,没谁的都不能没您的,等忙完回来我请诸位吃一顿,算是一些心意,这大冷天的还跟着我们跑一趟”锦绣说的洒脱,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纷纷应是。 老村长也满意了“算你有良心,我也安排好了,你们家留个人儿照看着,他们干他们的,还有好些个干杂活的,我让他们搭了好几个灶台,有好几个婶婶帮你们做饭,今天就先翻下地,看看有没有石头,再把砖卸下来,明儿再奠基”老村长笑眯眯的朝着锦绣邀功,那一脸的表情直教人不忍直视,杨三叔表示,他已经习惯了。 “村长爷爷最好了”锦绣拉着老村长的袖子撒着娇,笑的一脸娇俏“锦绣给您单独留了一份儿泡菜,绝对下饭。”锦绣悄悄的在老村长耳边嘀咕,果然老村长听见之后,笑的更是满意了,摸着胡子不住的点头,心里暗叹,锦绣若是个男娃,君逸也是及不上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多年以前 “君逸啊,那舅娘就留在家里好了,他们几个小的没去学堂,正好我留在家里照顾他们”刘氏看了看众人自荐而出,还不待君逸回答,刘氏又道“村长叔已经安排好了,我只要看着就好了,再说你们要不了多久便会回来了,你们就放心吧” 君逸看了看月生,见月生点了头,他才对着刘氏回答道“那辛苦舅娘了”少年笑的温润和煦,那唇角的温柔笑容足以教人溺毙,一席白衣,纤尘不染,看的周围的村民眼镜有些发花,什么时候那个瘦弱的读书郎变成如此翩翩少年了不论别人怎么看,君逸的唇角一直挂着那抹笑容,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与锦绣唇角的弧度几乎都是一模一样。只有无殇的眸色深了深,握紧的拳头紧了紧。 “你这孩子,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家里的,你们早去早回”刘氏笑的一脸慈爱,替君逸理了理额角的发丝,君逸此时只觉得眼前的景色倒退回了多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半大的娃娃,娘亲总是这么一脸温柔的看着他,替他擦额头的汗水,耳边是娘亲细致周到的叮咛,君逸看着眼前的刘氏越发恍惚 直到耳边传来锦绣悦耳的声音,可是比起从前此时锦绣的嗓音反而更迷人“哥,该走了” 君逸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坐上老村长和村民们赶来的牛车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失神那么久,歉意的笑了笑便跟着无殇调转马车 。 老村长坐在李家的车厢里,毕竟比起牛车李家的马车平稳忒多,老村长惬意的捧着烟袋锅吧嗒的正欢“他小儿子在你家”老村长的面容在眼袋锅的烟雾缭绕映照下,显得有些变幻莫测,君逸和无殇坐在车外,此时里面只有月生和樊澈,此言一出月生和樊澈瞪大了双眼,反而锦绣一如既往的挂着温和的笑容,为老村长斟了一杯茶,这样老村长唇角的笑容更佳满意了 “是啊,那孩子身世可怜却性格坚强,我十分欣赏,打算好好培养他。”给众人的茶杯续完了茶,锦绣这才对着老村长语笑嫣嫣道,那一脸的淡定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羞赧。 “你这丫头我相信,你有信心才会做,那我也不问了,那孩子确实可怜了点,但是田家村的人对于他的风评还是不错的”老村长抚着胡子显得格外睿智,这才对着锦绣投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村长放心,我不会让顾铁柱把以笙交代出去。”锦绣语气淡淡回答的却是铿锵有力。 “这个可是大事,要是交代出去,你们一家也会摊上事儿,你什么都不干,盯住他们就行。”老村长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心里却是想着锦绣送给他的泡菜,不知道坛子够不够大是不是够吃要是被家里人抢走了怎么办,毕竟这几天他也见识了自家婆娘的吃相,锦绣的吃食对于村长夫人完全就是致命的引诱: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快哉 吉乐镇隶属于澎湖县境内,镇虽然不大、距离帝京却也不远,只是更为偏僻,路途艰险陡峭罢了,虽然人口不少但是商业并不是很多,但是这里鲜少有天灾人祸,所以百姓们自给自足却已足够,而且镇上的县令据说就是从此地走出的考生,虽然高中榜眼却还是依了父亲之言外请回了家乡做了个不入流的典史,只为了圆父亲的憧憬,为了守护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马车咯吱一声停下,只听外面君逸敲了敲车厢门“到了”樊澈先下了马车,和君逸一左一右的扶老村长下了马车,杨三叔留在樊家新买的地里帮忙看着,便只有李家众人精心照顾老村长,所以此时一个个都是恨不得黏在老村长身边照看,看的老村长哭笑不得,但也不好拂了这些孩子的孝心,笑眯眯的任凭这些小辈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后面跟着的锦绣和月生相视一笑,老村长对他们来说,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帮了他们不少忙却也只是要他们多多回报村子,这样的老人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只见老村长到了县衙门口向门口的衙役递上了一份文书一样纸张,又客客气气的在那位衙役手里偷偷放下了一粒碎银,虽说这衙役原本就是一脸的温和,可是看见碎银之后态度不可避免的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一脸笑模样的进了县衙里面。 锦绣与无殇并肩而立,村民们站在众人身后,手里攥着的牛车上面还躺着捆成粽子的四个人,一行人如此惹人眼球还是在县衙门口,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围观。 此时却见那个衙役从县衙内小跑出来,到了老村长面前却是极为客套,一脸的恭谦“杨村长,您的状纸县令已经看过了,他请您上堂,这几个贼人就交给兄弟几个处理了” 那衙役说完一摆手身后跟过来三个捕快到了牛车跟前对着那几个村民一拱手就毫不客气的把四人从牛车上揪了下来,就连顾美这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也没得到半点怜惜,更何况是年老色衰的顾彩霞,不说青牛村的众人没有半点怜悯,就连看热闹的众人听衙役透露出来的风声之后都加以唾骂,要说这个时候什么最招人恨便是这祸害相邻的贼人了,更别说是村子里的人,揪出来便罢,揪不出人心必定慌乱,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家。对于被抓的顾铁柱和顾宝宝,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臭名声,顾铁柱为人下作不说,还偷鸡摸狗,更是纠结了一批地痞无赖对一些人加以勒索,只不过每次数额不多就算被捉了没几天就会被放出来,久而久之,人们便被祸害怕了,也就忍气吞声了。顾宝宝更是调戏良家妇女,只不过这种事情没有人愿意往外说罢了,这爷俩如今这副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直让很多人大呼快哉。 却说青牛村人跟随老村长进了县衙之后,那些村民一个个眼露惧色,走路都开始畏畏缩缩起来,就连月生和樊澈都被影响的有些紧张,而正扶着老村长踏进县衙正殿君逸却还是一脸的笑意,一袭翩翩白衣,外罩同色披风,仿佛不然尘世的卓公子一般。扶着一脸和蔼笑意的老村长一步一步迈向正殿中央,而锦绣和无殇跟在后面,二人更是步履悠然,仿佛在自家一样闲适。: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青年 就连月生和樊澈都被影响的有些紧张,而正扶着老村长踏进县衙正殿君逸却还是一脸的笑意,一袭翩翩白衣,外罩同色披风,仿佛不然尘世的卓公子一般。扶着一脸和蔼笑意的老村长一步一步迈向正殿中央,而锦绣和无殇跟在后面,二人更是步履悠然,仿佛在自家一样闲适。 中yz此时正殿两面站满了衙役,手里拿着水火棍,面容肃穆直视前方,两面墙上还矗立着写着肃静的木牌,而在衙役的前面还还一张木桌,上面坐着一个面容俊秀的青年,一袭师爷袍端坐下方。看见老村长进来点头一笑。 而正中央的大椅上同样坐着一个面冠如玉的青年,只见他眸若点漆,鼻若悬胆,嘴角沉吟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给人有些邪魅,一袭红色官袍却为他添了一丝威严,原本矛盾的气质却被他揉合的恰到好处,此时只见他坐太师椅上,一手按在惊堂木上。正看着一个个走进他视线里的众人。 老村长早站在前面看着,只待众人都已到达正殿的时候,只见老村长俯身便要带头下拜,却被堂上高坐的县令打断了“不必多礼”只此一句便不再做声,老村长起身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多谢大人,众人这才缓过神来七嘴八舌的道谢。 却只听堂上厅堂木一拍,堂下瞬间寂静无声“青牛村李家状告顾铁柱,顾宝宝,顾美,顾彩霞四人,手持凶器欲以偷盗。此事属实”那青年此时面容微冷,眉间微蹙,红唇微启口灿莲花。 君逸和锦绣对视一眼,抬脚上前一步同时朗声道“属实” 那少年双眼凝视着两人,淡淡道“细细说来” “学生李君逸,乃李家户主,我们兄妹三人日子辛苦,有幸小妹得到一支人参买了些银钱,便盖了新房,前些日子把舅舅舅娘接到家中,商量把迁户籍落到青牛村方便照顾,昨日恰好商量盖房事宜睡的晚些,谁曾想到居然有贼人进了院子,我与众人偷偷将他们一个个打晕,昨夜已经证实,确实是贼人。”君逸绷紧了身上的气息,对着端坐其上的大人道。 “哦”那青年跳起眉头“把犯人带上来”一摆手便有一个衙役抱拳称是,两步并着一步朝着偏殿走去,不大会儿而便只见那个衙役带着四个人衙役压着四人几步走上前。 四人身上的绳索和布条已经被拿下了,此时一脸的诚惶诚恐,顾铁柱连忙拉着顾宝宝跪在地上地上“参见大人” “你可知罪”陈江流一脸的阴沉,对着下方胆战心惊的顾铁柱淡淡开口道“人争物证俱在,从实招来”这一声低喝吓的顾铁柱一哆嗦,满脸的欲哭无泪,哀叹一声道“句句属实,请您饶我一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就是屡教不改的后果。”那县令一脸的冷漠, “不要啊大人大人救救我。”顾铁柱一脸的痛哭流涕,却不足以撼动那早已注定的结局。: 第一百六十章 针到病除 “大人不要啊大人大人救救我。”顾铁柱一脸的痛哭流涕,却不足以撼动那早已注定的结局。 “都是这个女人,都是顾彩霞的错,是她窜嗦我,不是我的错大人要罚你就罚她吧。”顾铁柱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猛磕头,希望能得到一点宽恕,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抬头指向一旁跪着的顾彩霞,此时的顾彩霞双目无神,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满脸的失魂落魄,就算顾铁柱如此大声叫嚷她也丝毫没有反应。 陈江流一脸阴沉的拍下惊堂木“闭嘴,是非曲直自有公断”看到顾铁柱吓得噤声不语,这才满意转头,对着端坐下方的的青年使了个颜色,那青年一脸笑模样的点了点头,之后便站起身一步步迈向毫无动静的顾彩霞,这青年还算文雅,一脸和顺的蹲在顾彩霞面前轻轻唤道“这位夫人”却也只见顾彩霞眼珠转了几转便再无表情,那青年见此情况,修长的手指探入袖中,抽出了一卷银针,只见那青年打开绢布,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便进入了大家视线,那青年一边摆弄手里的银针嘴里一边念叨“离魂之症邪风入体这位夫人不用害怕,在下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扎个百八十针便可针到病除,夫人可要忍住不要动” 那青年刚刚举起手里的针,便只见刚才还一脸呆痴的顾彩霞蹭的蹦了起来,双手狂摆,嘴里直呼“不是我,不是我” 陈江流脸上原本的邪魅之色渐渐褪去,转为一脸的阴沉,待那温和青年做回下首时,陈江流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大胆顾彩霞戏耍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那顾彩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上首坐的陈江流连连叩头,嘴里直呼“不是小妇人的错,都是顾铁柱陷害的,我并没有叫他偷盗加以伤人,前些日子我确实被死、李锦绣落了面子。便与顾美念叨了几句,却没想到她却窜嗦顾铁柱盯上了李家小院儿,后来便威逼利诱我给他们带路,大人,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都是被逼的啊”顾彩霞仿佛忘了刚才她的所作所为,一脸的诚惶诚恐的对着陈江流淌下了眼泪,可惜她这副年老色衰的并没有得到半点同情,更何况她其心可诛。 “你们所说差不多,不过我已有分晓,顾铁柱,顾宝宝携以武器伤人,顾美从中窜嗦,顾彩霞知情不报反而助纣为虐,判处如下,顾铁柱顾宝宝判处五年监禁,顾美,处以两年监禁,顾彩霞处以八个月监禁。”陈江流此时又恢复那之前的模样,眉目俊朗带着一些邪魅,红唇微启,淡淡道。 “大人啊,大人”顾宝宝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一脸的灰白,此时仿佛才意识到什么似的,叫的凄厉,挣扎一番便要从衙役的手里逃脱却也只是徒劳,反而是顾铁柱一脸的认命,只不过眼光扫过李家众人的时候才会闪过怨毒,一脸阴沉的踏着顾宝宝的步子走的干脆。这幅模样看的正殿里的众人眉头紧皱: 第一百六十一章 针锋相对,眼神如刀 “李家众人可有异议”陈江流端坐高堂之上,却多了几分温和,嘴角微挑眉眼含笑,好似不经意扫过无殇和锦绣所站之处,开口问道。 “并无意义”锦绣和君逸均朗声道,却又听衙门外传来阵阵呼喊“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原来是饱受父子两欺辱的百姓,看见衙役押走顾家四人,发出阵阵的欢呼可见其品行 “本官还要多谢你们,这顾铁柱我一直想将其收押,却迟迟证据不足,百姓们不是不敢伸冤就是深怕以后的报复,今日也算得偿所愿了”此时的陈江流笑的一脸温和,倒是比满脸威严的模样多了几分亲和,走下高堂挥手屏退衙役,面对着青牛村的众人道 “不敢,不敢”老村长连连摆手,忙道不敢,那陈江流倒也不勉强“既然事了,便退下吧” 众人皆拱手退下,出了衙门时间也不过太阳高挂罢了,锦绣满意的笑了笑,这个县令倒是有意思,没让跪拜不说,处理的也迅速,百姓欢呼声也不小,名利双收,不费吹灰之力,有意思无殇此时看着锦绣一脸满意的模样也是浑身舒畅。 “今日倒是一切顺利”老村长此时也念叨着,被君逸搀扶着,面上没有半分倦怠“走了,看啥看,回去锦绣请大家吃饭,大家可要敞开肚皮吃,当然了,吃完了也别忘了帮着干活,还有这位,可能你们听说过没见过,他就是锦绣的舅舅,樊月生,他们一家以后就是李家的邻居了,有什么事,你们可得多多照应,晓不晓得”老村长看着周围的村民嘀嘀咕咕没有半点仪态的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还不忘指着樊月介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月生看着笑得一脸善意的村民也是渐渐放开了心房“诸位,往后还请多多照应,当然了,有事招呼一声。咱一定尽心尽力”不管这话做不做数,听着就叫人舒坦,男人之间的交情比起女人容易的多,回去的时候月生就和那群人坐在了一堆儿。 君逸和无殇坐在前面当起了车夫,一个煞气凛然却是难掩高大英俊,一个白皙俊秀温润如玉,就算是车夫,二人也当的天下无双 但是看热闹的不知,二人看似和谐却是气氛古怪“你少一副小白脸样”此时只见无殇一脸冰寒,红唇微启声音却是微弱,若是不细听恐怕一阵风都能吹散了,但是这不代表没人听见,只见君逸勾唇一笑更显和煦“哦我小白脸”若是有扇子只怕他还要摇上一摇。无殇见状更是气愤“少拿你那病秧子脸在锦绣跟前晃荡” 君逸却是一挑眉,眉眼深邃“那是我妹妹。再说,我喜欢” “别以为我不知道,少把心思用在她身上,她这一辈子都只是你妹妹”无殇转过头来对着君逸一字一顿说道,眉眼散发着慑人的寒意,眼神如刀一样割在君逸的身上。 “呵,妹妹,是啊妹妹,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以后会怎样,说我小白脸,你不也是靠着这么一张面皮去她那儿装可怜,没脸没皮,哼”二人针锋相对半点不相让,都用鼻孔出气儿,但是说话声音却还是压低在二人听见的范围,生怕被人听见,偏偏二人面上却是半点不露,翩翩君子模样,直到遇见一个熟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笑意难掩 “钱叔叔这是要去我家吧”君逸恢复了温和模样,挂上了一贯的笑容,给人舒适的感觉。 “是啊,哎呦,这可真是巧了,车上还坐的下吗坐得下我就打发他回去了。”牛车咯吱咯吱的晃着,还没有车棚,此时的钱泽瑞疵牙咧嘴的坐在车辕上揉着屁股,看见君逸一脸的惊喜。 君逸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连忙下了马车,等他到了近前却见钱泽瑞早就付好了车钱,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些,扶过钱泽瑞将他送上了马车,此时车厢门早已被无殇打开,锦绣探出个脑袋看着皱着一张脸揉着腰背的钱泽瑞,皱了皱眉“钱叔叔,这也不是什么急事,租个舒适的马车坐着何苦遭这些个罪” “嗨这不是急嘛忙活这几天这颗心总算是落了地”钱泽瑞坐在舒适的棉垫上长长的舒了口气,拿出怀里的一张纸“东家,咱们镇上虽然不大却也不小,大大小小的我都跑了一遍,但是也就这么几个地方看的上眼,您瞧瞧”此时的钱泽瑞一脸的严肃,完全没有前些日子和大家相处时那份温和可亲,多了几分商人的市侩和精明,半眯的眼睛被太阳映衬得好像狐狸的眼睛一般。 “钱叔叔叫我锦绣就好”锦绣看着钱泽瑞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东家,礼不可废公是公私是私”钱泽瑞就差摸着胡子摇晃脑袋了。 “钱叔叔说的在理就依你”锦绣无奈的附和道,却早就端坐一旁拿起纸张看了起来。 只见纸上写得颇为详细,无论是地址银钱,以前做过什么生意,名声如何一应俱全,每个店铺底下全都标上了钱泽瑞自己的意见,锦绣看过在心底默默的点了点头,对钱泽瑞的能力予以了肯定, “钱叔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今日锦绣做几个开店菜式,还望钱叔叔多加点评啊”锦绣笑的一脸和煦,只让人觉得就连空气都舒适了几分。 “至于这个店铺呢”锦绣刚说到店铺,原本听到吃笑的一脸迷醉的钱泽瑞也回过了神来,坐的端正,仿佛刚才丢人的不是他一般“东家请说”钱泽瑞此时一脸的严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锦绣眼里难免带了几分笑意,清了清嗓子“咳咳钱叔叔对这些店铺的调查不可谓不清晰,锦绣看的十分透彻,我觉得离城门口不远的这个店铺就很是不错,即靠近镇子中央也在人流聚集点。”那个店铺的底下钱泽瑞的标注也是可,区区一个字代表的却是太多。 锦绣对着钱泽瑞笑了笑“钱叔叔倒是与我眼光一致,租金也不是很高,完全可以接受,晌午后我与你同去,若是顺利签约这些装点的问题也可以一道完成,省了不少的事情。”马车内的众人静静望着,少女坐姿随意却是难掩优雅,侃侃而谈却是言语清晰,眉眼飞扬间气势难掩,若是不知性别,定要赞一个好一派风流少年郎。 “记下了”钱泽瑞的姿态不自觉的放低了几分,看着那气势一身的少女,心底泛起阵阵涟漪,血液渐渐汹涌澎湃,整个人都在叫嚣就是她,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带领你的家族重回巅峰: 第一百六十三章 锦绣啊,咱是姑娘 马车晃晃悠悠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辆牛车,一路压着枯叶吱吱呀呀的回了村,坐在马车头前的两位车夫也不再计较,此一时当得上岁月静好。 “老村长,近来安好啊看您的气色想必惬意的很,不知是不是吃到锦绣做的新菜式了”马车里,商量妥当店铺的事,钱泽瑞也有心做别的事了,看见老村长一脸笑模样的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忙不迭的蹭了两下坐到老村长身边,一脸的殷勤,看的老村长哭笑不得,但也身心舒畅“你小子问对人了,我倒是吃到锦绣做的菜了,说是要给我们点评点评,这丫头做的那一桌子菜我大多都不记得名字了,就记得自己脑袋都没抬几回就顾着吃了,哎呦喂,老头子活了这把岁数,啧啧,没吃过,别说我,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没吃过,喏天下独一份儿嘿,这丫头会做人,多做了好些个蛋糕给大家分,说是叫什么奶油蛋糕,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子孙吃光了碟子还舔了又舔呢要不是我拦着,估计早就去你们家堵门了哈哈哈”老村长越说越来劲儿,那垂到胸前的胡子,都笑的一颤一颤的,说到最后还一脸邀功似的看向锦绣,看的锦绣无奈摇头,惹得老村长吹胡子瞪眼。 却说钱泽瑞听到老村长如此评价,心里痒痒的,拿普天之下第一人来说教这代表什么,天下独一份儿又代表什么若是真那么好吃,那离名扬天下还远吗钱泽瑞看向端坐一旁浅笑嫣嫣的锦绣,内心涌起波涛,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哎后面那两辆车也是跟咱们一起的” 锦绣挑挑眉,淡淡一笑“是啊” “这么些人做什么去了”钱泽瑞诧异的问道 “家里遭了小贼,今儿去了衙门,这不,才回来”锦绣说的轻描淡写,围观的樊澈和老村长却是眼角抖动,嘴角抽抽 “甚”钱泽瑞瞪大了双眼,嘴角哆嗦了半天只蹦出了一个字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这怎么遭了贼人,你们这些个人小胳膊小腿的被伤了可如何是好,这世道可不太平啊”钱泽瑞回过神来,瞬间化身老妈子,这模样跟早晨的猪肉刘何其相似,锦绣眉角抽了抽,这些个糙汉子化身啰嗦婆娘可如何是好 “小钱”老村长这一声小钱,叫的钱泽瑞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回过神来,询问的看向老村长 “你想太多了,四个小贼。有看门的放哨的,下药的拿棍的”老村长说道这里顿了顿,吊足了钱泽瑞的胃口“两男两女”钱泽瑞的眼神充满了求知欲,老村长满足了“等大伙出去的时候,锦绣把他们都放倒了” 钱泽瑞一脸被噎到了表情,目光含蓄的打量了一番“锦绣啊,咱是姑娘”这句话说的语重心长,跟猪肉刘早上的叮嘱有异曲同工之妙,看的老村长和樊澈双眼含笑,却见原本一脸闲适淡笑着的锦绣此时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唇角的笑意都裂了,最后还是淡定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意盈盈的说了声“恩” “姑娘家可以有武艺傍身,但是这个风头就让你家哥哥出去吧,咱们还小呢”钱泽瑞说的倒是极为护犊,却不想原本他半点儿也没当锦绣是小孩子看: 第一百六十四章 竹林来人 到了小院儿门口车厢门一开,锦绣迫不及待的下了车,深深的呼吸了几下,这才舒缓了情绪,却见无殇静静地陪在一旁,眉目间满是关怀 “无事,就是这风头可不能再出了,怕我威名赫赫,以后嫁不出去呢”锦绣此时倒是一脸的洒脱,听见锦绣这话的无殇却是整个脸都黑了起来“哦你想嫁给谁谁说你嫁不出去”说出的话却是极尽温柔,当然,如果你忽略他那从牙缝挤出来的表情的话可能会享受一些,那嗓音低醇,故意贴近的俊脸多了几分魅惑。 “好啦,大醋缸,开个玩笑而已,你这模样要是别的姑娘看见了,你可要自己处理”锦绣俏脸微红,娇嗔道。 “啧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辈子我都嫌看你不够,哪有儿闲地方去放别人”无殇背对着众人,那健硕的身形把锦绣笼罩其中,负手而立,面上的表情却是一点儿都不正经,俊脸上眉宇上挑,充满张扬,凤眼狭长,眼尾处染上了几分晕红,鼻梁高挺,唇形完美,唇红如血,硬生生的让无殇咬出了几分魅惑,锦绣的喉咙上下滚了几下,俏脸更红了几分,嘴里轻斥“没个正形”抬脚要走,却被无殇借着广袖的掩盖攥住了手“我不好看吗只看我好不好”声音糯糯,充满了乞求,锦绣无奈一叹,轻轻的应了声“好”便头也没回的走了。身后的无殇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却笑的满足。若是这样她会喜欢,纵是如此,又何妨 “赶紧着,你们几个把车送回去,帮着干会儿活,有钱拿还有锦绣做的人间美味,偷着乐去吧”老村长站在门口对着后面赶着牛车的汉子们笑骂道 汉子们也不气,乐颠颠的应了一声,赶着的赶车,干活的干活,还不忘与村民们吹嘘县令的风采,老村长满意了,抽出烟袋锅,君逸自然而然的为其点上,跟钱泽瑞一起扶着老村长不急不缓的走进了小院儿,谁也没有看见那温润少年眼里一闪而逝的流光和晦涩 樊澈默默的跟着老爹卸马车,拴马,喂草料,看看自己如今穿着的衣服和隔壁叮叮当当的声响,再抬头看看月生眼中那与从前不同的神采,樊澈的心又坚定了几分,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服,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急躁落魄与那份自卑的自尊心。 无殇看着锦绣走进院子的身影,回头看向竹林的阴影处,只见那里一步步走出一个身影,只见来人一袭藏蓝色长衫,发丝随意的用丝带束着,脸部线条流畅,眉宇间的魅惑与无殇有三分相似,却是多了几分灼人的艳丽,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若是不细看定以为是个少年,若是细细观察便会看出那眼底的沧桑与狠辣,眼波流转间比无殇还多了几分无情和拒人千里。 ““”小殇,瞧瞧我这身衣服如何,小锦绣会喜欢吗她说要弄好吃的,会有奶油蛋糕“”吗那么好吃,我实在忍受不住。”那人还一派风流的摇起了扇子,看的无殇眉头直皱。: 第一百六十五章 舅舅俊是不俊 “舅舅”此时的无殇虽然面无表情却是满眼无奈,轻叹一声,便做了个请的姿势,等那人摇着扇子一派风流的走在前头这才跟在后头进了院子,还不忘掩上门,一番行为很是熟练,看的前方的人啧啧称奇,摇头不已。 “舅舅,快入冬的天,摇什么扇子”无殇一脸的不忍直视,对于自家舅舅的这种行为明显很是抗拒。 “哟,你这个没良心的侄儿,说的什么浑话,我这还不是为了在侄媳妇面前留个好印象,怎么着,不俊吗”只见那人一脸的嗔怒,攥着扇柄隔空点着无殇的额头,即使是指责也显得别有风情,那眉宇间的艳丽更是灼人了几分。 “无殇大哥这是谁”还不待无殇回话,只见二人身后传来脆生生的孩童声音。 “这是无殇大哥的舅舅,怎么阳阳不认识了”无殇蹲下身看着一脸迷惑的小人,好心情的调笑。 “阳阳记得,但是以前北舅舅穿的不是这样,阳阳认不出了。”小人捏着衣角,有些扭捏,这番孩童姿态看的北惊鸿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哦那舅舅今日俊是不俊”只见北惊鸿一撩衣摆蹲在地上,视线与君阳持平,摇着扇子一派翩翩公子相 “俊”小人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北惊鸿不无得意,对着无殇撇去了挑衅的一眼,无殇却是只当没看见。 “可是北舅舅”小人儿一脸的欲语还羞,北惊鸿起身把扇子别在腰间,抱起了君阳颠了颠,满脸的灿烂笑意“阳阳想说什么啊” “北舅舅你不冷吗阳阳都已经穿都斗篷了,北舅舅衣衫穿的这么薄却还扇扇子,难道不冷吗”小人儿仰起头看向抱着自己的漂亮舅舅,砸吧着嘴问道。 北惊鸿看着小人儿一派天真的小脸蛋,唇角的笑意僵了僵,瞪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无殇一眼,深呼吸一口气,笑得魅惑,看见小人儿呆呆看着自己的样子,心情好了几分“北舅舅不冷,北舅舅有功夫傍身,即使冬天一袭单衣却也不冷。” “真的阳阳也想学”小人儿一脸的积极,黑葡萄似得眼珠充满了希冀,看的北惊鸿心里妥帖了几分“可是哥哥说,阳阳还小,便只能先练身体。”小人说的有条有理,双眼灵动唇红齿白的模样看的北惊鸿多了几分喜爱。 “你哥哥说的有道理,若是阳阳想学,便叫你无殇哥哥教你即可,只是学武很累,若是你想变的你无殇哥哥那么厉害,需要付出的极大的代价,阳阳若是想好了便叫无殇他教你便是。”北惊鸿一步步走在小院里,看着院子里的棵棵翠竹,围廊雕刻,心里暗暗点头,果然如无殇所说这个锦绣不凡,这点点细致之处便可看出一个人的内心,大气,出尘,细腻,雅致,昨夜所见那一副淡然模样,更是多了几分不逊色于男子的风流英气,听无殇说她还会功夫,此种女子实属罕见,于无殇相配倒是天定的缘分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被芒山的狼叼走了 “村长叔啊,您老给我说说锦绣那日做的菜式怎么样”小院里梨树下摆放着雕刻精美的石桌,旁边挨着摆放了几把石墩。 只见君逸从堂屋里搬出一把竹藤椅放在树下还不忘在藤椅上铺上毯子,很是细致,喝着喷香的茶,看着比起自家儿子照顾自己更加周到的君逸,眉目都柔和了几分,听着耳边钱泽瑞的唠叨,也有了几分兴致。 “啧啧,要说起那菜式啊,只能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吃法也是大不相同,那香味就能勾出你的馋虫,哈哈哈”老村长捧着香茶,由着钱泽瑞扶他坐到藤椅上,忽忽悠悠的摇着椅子看着钱泽瑞飘忽的目光,不由得哈哈大笑。 “我说村长叔啊,您就会拿我寻开心,快些细致点儿说。”钱泽瑞一脸的迫不及待,满脸的纠结之色,看着老村长揶揄的目光也是倍感无奈,暗腹一声“老顽童”。 大概是老村长也觉得自己有些小儿姿态,清了清嗓子,抚着胡须便开口道“要说格外吸引人的那个什么点,哦,对了,叫做甜点来着,有一甜点叫做蛋糕,咬一口松软可口,抿一口甜而不腻,那香气聚而不散,吃一口只叫你回味无穷啊,还有那香炸鸡翅啊,外皮酥脆,里面的鸡肉滑嫩且带着一股蛋香,哎呦老头儿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那好吃的可多了去了,还有那香煎土豆饼,打从土豆出来以后啊,咱们这些穷人都是靠它养活呢,总以为煮一煮,烤一烤便是了,谁曾想到让锦绣做出那些个花样来,她说啊,这才是开始,往后吃的会源源不断呢,照这样想来,这铺子未开前景就无限光明了。” 说起吃食,老村长仿佛看见那些个美食在眼前晃荡,简直就要控制不住的口水直流,看着钱泽瑞傻呆呆的模样也是颇有几分同道中人的感觉,说起锦绣老村长睿智的双。眼里盛满了欣慰和憧憬,仿佛已经看到锦绣未来慑人的风采,嘴角的笑容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意味。 钱泽瑞回过神的时候,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村长叔啊,你说的我心痒痒,早知道这样我怎么也要来蹭那么一顿饭。”钱泽瑞说的遗憾无比,待反映过来也有些好笑,他钱泽瑞也有如此没有气节的时候,听着老村长那自信满满的话语,钱泽瑞也很是认同,终有那日,自己定要重塑门楣。 “呦,老村长也在,看来惊鸿来的正是好时候”北惊鸿睁着眼睛说瞎话,话里带着调侃却更显亲昵。 钱泽瑞回身望去,只见来人身高八尺,却是相貌堂堂一派翩翩公子像,待他走近却又见,此人面若好女,却身姿魁梧,线条流畅,一袭藏蓝色锦衣衬的更是贵气逼人,那眉间的艳丽更多了几分凌厉,看面相此人貌比少年,却又气质沉稳,以钱泽瑞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此人已当而立之年,却又不知何故,如此年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可是那蛋糕? “你这小子,这些时日都跑哪里去了我还当你被芒山上的狼叼走了”老村长看到来人却是忍不住笑骂道,但那目光中盛满的却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那老村长你可想错了,那芒山上的狼想要吃我还得再练几个年头。惊鸿这是干大事去了,待成了也叫您老风光风光”北惊鸿摇着扇子一派风流,桃花眼一眯波光潋滟,但那眸底深处却是一望无底的黑暗,那唇角自带的笑容邪气十足。 钱泽瑞不由得疑惑“这位是” “瞧瞧,到底是老了老了,还不曾说予你们认识,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老村长自嘲一笑,放下茶杯便指着北惊鸿道“他是无殇的舅舅,名叫北惊鸿,是咱们青牛村最厉害的猎户了。”老村长看着貌若少年的北惊鸿,眼底波光涌动,看着钱泽瑞诧异的目光心底颇感好笑,想当初自己也是这般震惊,当时他还不曾有此风华,不过是小小少年抱着一个小团团罢了,谁曾想到,这个面若好女的少年长大后却是如此煞星。 “怎么样,是不是不像”老村长抚着胡须呵呵一笑“当然不止如此,诗词歌赋,刀枪棍戟样样精通,瞧这人模人样的”老村长拍了拍北惊鸿的肩膀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惹得三个年轻人个个无语,老村长也是全当没看见,又拍了拍钱泽瑞的肩膀“喏,他是钱泽瑞,锦绣的掌柜,今日恰好商谈店铺事宜,我们正说锦绣做的那菜式,说的刚起劲儿你便来了。” “哦可是那蛋糕”原本北惊鸿和钱泽瑞二人相视一笑,却没想到再次被蛋糕吸引了注意力。 “哦你也知道”老村长挑眉问道。 “昨日锦绣叫无殇带了份儿给我”北惊鸿话还没说完,老村长就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最后却也只是撇了撇嘴。 三个人倒也相处融洽,趁着他们说蛋糕说的热火朝天的当口,无殇抱着君阳悄悄溜到了灶房。灶房里又是另一番景象,锦绣撸起了袖子拿着勺子在瓦盆里不知在搅着什么,洛玉跟着刘氏在灶房里忙前忙后,君逸不时的挑水进来,一袭白衣少年做些杂活却也十足的赏心悦目。看见扎眼的君逸,无殇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眼眸里波涛汹涌,却终归平静,勾唇一笑 君逸对上无殇的眼神,唇角不经意的一翘更显乖巧,心里却道“走着瞧” 小院儿里的众人说的热闹,却听到啪嗒啪嗒由远及近的声响“村长爷爷,锦绣姐姐喊你们去吃饭”只见洛玉捏着辫子跑的欢快,小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就连脸上长长的疤痕都显得柔化了几分。 老村长摸了摸洛玉的脑袋瓜,笑眯眯的应了声“好”拉着洛玉的小手,回身看向聊的性志正起的二人,拿烟袋锅子敲了敲石桌,笑骂一声“你们两个快些,估计今儿有蛋糕,晚了可就没了” 屋外枯叶飞扬,屋内人声鼎沸,只听“咯吱”一声,堂屋门开了“爹”却是杨三叔和一早帮忙的村里众人被君逸叫了回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衣衫褴褛的少年 杨三叔一听开饭了,还不待君逸下文,就忙不迭的催着那一群二愣子不一阵风似的刮了回来。 却没想到一进屋“臭小子。怎地不洗洗就这么莽撞的进来打算让我们吃你们身上的泥土不成”老村长吹胡子瞪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着杨三叔就开骂,骂的杨三叔面上生红,咧着大嘴貌似憨傻的笑着,却是忙不迭的推搡着身后的众人出去洗漱,老村长手指还在半空中,面前却已经不见半个人影。 “老村长,您说的就是这个味道”老村长此时正尴尬的紧,还好钱泽瑞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只见他眼神游离,鼻尖微耸,满脸的垂涎之色,老村长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也顾不上尴尬了,毫无长辈风范的耸着鼻尖,嗅着香味,那睿智的双眼此时更是晶亮,想起钱泽瑞的问话,连连点头“是,就是这个,这就是那个蛋糕的味道,锦绣说这个叫奶油,是什么羊奶做的,谁曾想那般腥膻之物在她手里变成如此美食”老村长满脸的赞叹,眼里尽是迫不及待,就算知道马山就能吃到,却还是连椅子都坐的不安稳。 “哦羊奶”问话的是北惊鸿,此时他一派闲适的坐在椅子上,听着老村长和钱泽瑞的一问一答也忍不住加入进来,这话也是问出了钱泽瑞的心声,老村长回头一看只见两双四只眼直直的盯着自己不放“咳,盯着老头子干嘛锦绣说了,就是羊奶”老村长说的斩钉截铁,看着一脸疑惑的北惊鸿,老村长满脸得意之色“怎么着是不是想不到若是我不说,让你想上三年五年你也想不出来。” 钱泽瑞不曾见过,听着二人争锋相对倒是获取了不少信息。 “啧,看您老那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做的呢”北惊鸿摇着山河扇,笑得波光潋滟,满脸的桀骜不驯。 “臭小子,没老没少,讨打”老村长一噎,胡子都翘了起来,手里的烟袋锅子作势要扔。 “哎呀哎呀,村长,可别,打坏了我可好说,这烟袋锅子磕坏了您老可得心疼死”北惊鸿一脸的小生怕怕,艳丽的脸上荡出一丝讨好的笑意,一双手如白玉抚着老村长的背给他顺着气儿,那手完美无瑕只有指腹和虎口略有薄茧,却丝毫不影响美观,反而增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钱泽瑞眯起了一双狐狸眼,唇角笑意盈盈,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杨三叔带着一众乡亲洗漱干净进了堂屋,对着老村长笑的一脸讨好“嘿嘿。爹,砖石都摆放好了,那地也没什么石头,明日是个好日子,正好奠基。” “行啦,你们几个有口福了,赶紧找个地儿坐下,估计就快上菜了”主人家不在,老村长充当主人招待起了众人。 那些村民有些诚惶诚恐,有的满脸喜色,还有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可他却是半点不扭捏,一脸淡然的找了个地儿坐了下去,还对着老村长笑嘻嘻道“老村长说我们有口福了,可是吃过锦绣妹妹的手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北惊鸿的感叹 “你这滑头,又来卖弄聪明,这衣衫又破旧了,待会吃完送我回家顺道让你杨奶奶再给你做一身”老村长故作不悦的敲了敲少年的额头,话里却尽是慈爱和关心。 那少年也不恼,揉了揉微红的额头,笑嘻嘻的摇了摇头“娘说了,不能再要村长的东西了,前些日子地里收了几担粮食,家里吃食够了,如今我也能做活贴补了,过几天就能买布做新衣了。村长已经帮助我们太多了,星辰如今长大了,可以养家了”墨星辰拍着干瘦的胸脯,说的话却是铿锵有力,老村长暗暗点了点头,面上却是分毫不露“不过及冠不算成人,你年方十三,只能算作少年,即使作为男人也得进退有度,如今天寒你这衣衫难以蔽体,若是伤寒了哪多哪少还是听我的先做衣衫,若是你挣出银钱来,到时再还也是一样。”老村长板着脸循循善诱倒是有几分夫子派头,屋子里的人看着如此情形,都是静默无声。 墨星辰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半晌哑着嗓子开了口“村长,德蒙您收留,不然我和娘孤儿寡母早就冻死了,原本我想自己早已能为娘遮风挡雨,却没想到还是思虑不周。”少年一脸的沮丧,耸拉着脑袋的样子像是被人遗弃的大狗。老村长有些哭笑不得,抚着少年的脑袋算作无声的安慰。 “开饭了”刘氏远远地一声吆喝就打破了堂屋的沉重。月生一手托盘一手推开屋门,那食物的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老村长伸长了脖子,钱泽瑞目不转睛,就连北惊鸿都是满眼期待,更别提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村民了,莫星辰顾不上难过了,一脸殷勤的接过君逸托盘上的碗筷分发起来,虽然他衣衫褴褛浆洗的却是干净,就连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齐齐,那一张娃娃脸笑眯眯的更是讨人欢喜,大家伙看他一脸的笑模样气氛都和谐了不少。 李家众人不论大小皆是端着菜肴,就连无殇手里都端着砂锅,众人近了屋子,那香气索绕在堂屋久久不散,待那菜式摆上桌儿,人们都没了声,都是瞪大了眼睛研究那桌上的菜式,李家众人一个个见怪不怪的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无殇则是坐在了北惊鸿身旁,无视了他戏虐的表情,一脸冷漠的端坐一旁摆弄起了碗碟。 北惊鸿无趣的撇了撇嘴,抬头看向了端坐一旁的锦绣,那少女的面容称得上绝色,却也掩盖不了身上的气质,就连那朴素无华的衣衫也掩盖不了她半点风华,只见她长眉入鬓也难掩那眉间蔑视天下的霸气,唇角那淡淡微笑让她柔化了几分,眉目流转间更显肆意风流,一举一动更是尊贵与优雅并存,北惊鸿有些疑惑,也有些感叹,世间怎么能有一个女子把如此矛盾的气质综合在了一起却半点不突兀,北惊鸿思索间却对上了那少女转来的视线,只见她弯唇一笑,轻轻颌首,又伸出如玉的手掌对着桌子摆了个请的姿势,那姿态简直优雅的让人移不开眼,北惊鸿有些懂了,为什么自家侄子为她着了魔,世间女子万千,独她一个傲立高空与众不同,北惊鸿下意识的回以微笑,回过神来有些恍然,莫说无殇,如此女子,就连他也止不住的心动。: 第一百七十章 火爆全国 此时正是深秋,太阳高挂给大地带来了几分热气儿,芒山脚下很是热闹,小院儿旁边搭了不少的草棚,里面放着成堆干活的物什,此时草棚里摆着三桌席面,阵阵菜香扑面而来。 这时只听竹帘响“呦呵,瞧见没有八菜一汤。还有肉和白面馒头,赶紧着啊,都不饿啦傻愣着干啥”先进来的这人,肌肉隆起,身高八尺,给人的感觉就是力大无穷,面相却是有些凶狠,此时他这无心的催促却是让很多人肝颤不已,纷纷推推搡搡的进了草棚。 “呜这真是给咱们吃的上次来李家干活我没赶上,后来听人说,李家饭菜好的不得了,都赶得上过年。而且干活干得好还有赏钱,此时一看,却是真的了”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迫不及待的拿了一个白面馒头一口咬下,含含糊糊的说道。 “当然是真的了,上次就有我,我可以保证这是真的,这回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挤了进来的”一个发福的汉子闻言接了话茬,大眼还咕噜噜的转了一圈,然后以手做掩颇为神秘的说“我还听说等这房子盖完了,李家有新的发财路要教给我们,说是要报答村子多年的照拂之恩呢”看着众人诧异的眼神,此人颇为得意。 “此话是真是假若是有那路子他们何苦穷那么些年。”一个不认同的声音传来,大家伙却都是觉得有理。 “说的是啊。他们原来可是咱们村最穷的一户人家了,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道”也有人在下面嘀嘀咕咕却都是不敢大声站出来说话,毕竟李家现在是他们做活计的东家,不管他们穷是富,对待他们这些干活的却是极好的,这些饭菜在过年也没几家吃的上。 不说那草棚里的窃窃私语,此时堂屋里却是一派和谐,即使有着上等的好酒,作为酒鬼的村长和杨三叔此时却是连头都没抬,滴酒未沾,只顾着面前的盘子,就算嘴里吃着碗里装着眼睛却丝毫不敢放松。说来好笑,在女子屈指可数饭桌上有着陈年佳酿不见众人推杯换盏也是奇葩。 “小钱如何我可有说错”老村长抬起头看着周围一圈的脑瓜顶,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此时堂屋内略显寂静,只余碟碗碰撞之声,老村长看着眸子熠熠生辉的钱泽瑞,好笑道。 “不曾错,不曾错,老村长,这些个甜点吃食若是拿出去卖定是要火爆全国,没准圣上到时也要尝上一尝。”钱泽瑞看着老村长颇有深意的眼光附和道,即使如此也是毫无形象的把着面前的这块鸡翅,半点不敢放松。 “哦作为掌柜,小钱你算的上是在其位谋其职了。”老村长嘴里嚼着猪扒,一抹嘴巴,毫无诚心的说了一句。 “钱兄所言不差,这些个吃食天下独一份又是如此美味,作为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发生不可预料的事。”却是北惊鸿慢条斯理的拿出绢帕擦了嘴巴,插言开口道。 “北兄弟所言深得我心”钱泽瑞吐出骨头,满脸的赞同。 “那小弟可就看钱兄大展拳脚了,到时候还请多多照料一番了。”北惊鸿笑得温文尔雅,手里却是不慢,桌上菜肴已经所剩无几,众人却是没有抬头的意思,即使是那一早上帮忙作证的乡民也丝毫顾不上含蓄了,从开席到现在开口都是极少,墨星辰那个爱笑的少年,此时正小心翼翼的挖着盘子里的蛋糕块: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小竹篮 “这位小哥哥,这奶油蛋糕我做了很多,若是喜欢吃稍后我为你包些拿回家诸位乡亲也是,不必客气,今日有劳众位乡亲为我们奔波,小小心意,莫要推辞,定要吃好,喝好,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锦绣端坐一旁,吃的不紧不慢,此时正看见那个与众不同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挖着蛋糕,故有此一说,此话一出,众人目光不由得聚集而来,锦绣却是淡淡一笑坦然处之。 要说在这个时代,男主外女主内乃是常情,但是此时锦绣这堂而皇之仿若家主的话语却没有引来半分不满,李家众人都是笑容满面自豪不已,下面的村民也是没有半点唐突,纷纷都撂下碗筷“锦绣你说的太客气了,就这一桌子菜莫说吃过,我们这些庄稼汉是见都没见过的,也是我们小家子气,吃着这么好的吃食,还惦记着给家里人拿些,既然锦绣你说还有许多,那我们就不推辞了,往后有事招呼一声,我王老虎肯定到。”一个健壮汉子当先开了口,条理清晰,话语爽朗,桌上的人都纷纷笑容满面点头附和。 “王叔叔直爽,既如此,锦绣谢过了”锦绣没有推辞,端起了手边茶水,一拱手径直饮下“锦绣以茶代酒,莫要见怪”那一番姿态只能赞一个风流雅致宛若仙人,桌上众人眼睛不约而同的亮了亮,若说女人效仿男人的豪爽难免教人觉得东施效颦,可是锦绣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姿态却是没有半点不妥,有着不输于男子的风流,一举一动却是高贵优雅,眉间唇角更有一番风情。 “艾不怪不怪”王老虎连连摆手,端起酒杯一饮而下,胀的脸庞不由得红了红。 “诸位慢慢吃,锦绣吃好了,还有些小事就先离席。”锦绣站起身歉意的笑了笑,拂袖便要离去。却听身后声音响起“锦绣妹妹,谢谢你”墨星辰涨红了脸庞却极力的抬起头与锦绣对视,锦绣先前有些愕然,而后淡淡一笑,道了声“不客气”便转身离去,却不知身后众人心思迥异 锦绣履行了先前的话,把多烤出的几份蛋糕胚纷纷抹上了奶油,还不忘坠上几颗野果分成几份,到旁边的杂物间拿出月生闲暇时编的小竹篮在里面铺上油纸装了进去。锦绣忙完靠在一旁欣赏自己的作品,别说,美极了。 那竹篮编的精巧,不过两个巴掌大,细细的竹条交错纵横,简单大气,配上里面甜香扑鼻的蛋糕倒是多了几分高雅精致,锦绣伸出手指轻轻勾勒,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要说这竹篮还是有一日月生闲来无事编的被锦绣看到,便突发奇想的说予他听的想法,却没想到月生思虑一番之后便随手捏来,锦绣当时还把玩了一番虽然小巧却结实的很,便打算用它做蛋糕外卖的包装,当时月生很是欣喜,没有想到他这手艺还有这般用处,养家糊口的目标又近了一分。 篮子有十多个,锦绣挨个给小竹篮盖上盖子,回过身却看见灶房门外站着两人,锦绣一愣,而后报以微笑柔声唤道“北舅舅,无殇大哥”: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惊鸿舅舅 锦绣丝毫不知二人在外面把她刚才的美态看进了眼里,这一番轻唤才使得二人回过神来,无殇用眼神表达他的不满,那双深邃如深渊灿烂如星子的眼睛此时尽是杀气,毫不吝啬的撇向了此时故作姿态的北惊鸿 而北惊鸿权当不知,一把山河扇被他摇出了几许风流气,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毫不吝啬地朝锦绣抛出个媚眼“小绣儿真叫我伤心,为什么叫他无殇大哥却不叫我惊鸿叔叔” 语气哀怨的直叫锦绣突突,这妖孽不愧与无殇有血缘,这魅惑劲儿倒是有的一拼,面上却是分毫不露,笑的一派温和顺从道“惊鸿舅舅” 北惊鸿满意了,无殇却是不满了,一脚踏上前,毫不客气的撞上北惊鸿的肩膀,周身的煞气几乎形成实质,一抬头却对上锦绣温柔宠溺的眼。 “哼”这声哼包含了所有不满,无殇瞬间变脸,委委屈屈的蹭向锦绣身旁,那刚才还满是杀气的眼睛此时水汪汪的很是惹人怜惜锦绣宠溺一笑走进屋内,拿出早早搁在一旁的竹篮。 这竹篮倒是正常大小,锦绣只是递给无殇也不言语,无殇抬眼看去却也只得到锦绣安抚的微笑,卸了气儿似的打开了篮子,脸上却是漫上了笑意,那笑容发自内心的甜蜜,看的北惊鸿心痒不已,这小子那么个脾气结果这小姑娘一个笑容就让他转了性子,也不知这是好是坏,看着此时二人相处的画面北惊鸿也是由衷的为自己这个子侄高兴。 却说无殇打开篮子,看见的蛋糕与别人有些许不同,上面用各色的酱汁画成了一副简单的图,一男一女执手于田间,寥寥数笔就足矣让无殇激动不已,他有些疑惑也不知锦绣是什么时候做的,蛋糕旁边有一个小碟,上面摆的是梨花糕,无殇知道,那是锦绣亲自采的梨花做成的,小院里没有这吃食,却没想到,第一个品尝的成了自己,角落还有一个黑色瓦罐,无殇此时拿着这些东西手脚都不自觉的放轻了,待打开盖子,无殇便闻到了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这味道闻着就让人有食欲,无殇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喉咙,觉得唾液分泌的有些旺盛,看着瓦罐里那红红的果子,他有着恍然,这果子他见过,也吃过,酸的开胃,却没想到有如此做法, 北惊鸿在三步之外等的心痒不已,偏偏就算此时无殇心情激动也不忘堵了他的视线,直让他干着急。要说北惊鸿此时对锦绣他不仅是满意了,而是十足十的欣赏,若是此女与那些闺阁女子一样却让无殇疯魔的话,北京鸿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却没想到一直隐匿的山沟沟有如此耀眼明珠。 看着无殇此时那腻腻歪歪的笑容,北惊鸿一时感慨良多,直到被一个温润的声音唤醒“惊鸿舅舅,这是锦绣做的一些小点心,闲来佐些茶相配,倒也别有滋味”少女手执竹篮巧笑颜兮,一派温润如玉,北惊鸿伸出手接过篮子,不用打开心中也是有数,一家人分了两个篮子定是有些东西不便给自己看的,想到这里,北惊鸿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对着锦绣魅惑一笑“小绣儿深得我心,不偏不倚,惊鸿舅舅我真是心肝乱跳呢” 锦绣笑容微僵,这位舅舅实在有些热情过头,承受不来,偏偏这叫人生气的话由他说出来就让人恼怒不起来,锦绣退后一步微微欠身,勾起唇角淡淡说了一句“舅舅说笑了。” 无殇看着自家舅舅又玩这一套,连忙上前拉着人就走,还不忘对着锦绣扔下一句“去去就回”: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宛若仙人 锦绣在灶房门前负手而立,衣衫随风飘动,如玉的脸上不见长挂唇边的笑颜,显得有些淡漠出尘,一众人远远就看见了锦绣,仿佛看见了羽化登仙的仙人。 君阳回过神来,边跑边喊“姐姐,姐姐” 锦绣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对奇葩的舅甥上面,听见君阳的声音下意识的唇角就挂上了微笑,看见一溜儿的的半大孩子紧随而来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舅娘说,叫我们帮你的忙”向来内敛的顾以笙此时却开了口。 “多谢你们,倒是没什么了,把这些个蛋糕拿过去就可以了”锦绣报以微笑,诚恳的道了谢,要说这些人最喜欢看的就是锦绣的笑颜,虽说不是美的惊天动地,但那展颜一笑的模样就让人浑身舒爽,如堕春天 几个半大少年乐颠颠的应了,看见摆放在一旁的竹篮一个个看的颇为新奇,而君阳却是没有像以往那样乖巧的去干活,而是腻在了锦绣身上”,“姐姐,抱抱阳阳好不好,阳阳想你了”一向乖巧听话的君阳难得提出要求锦绣怎么忍心拒绝,俯身将他抱起,但是锦绣那抱着君阳仿若无物的样子可是惊呆了众人。 “阳阳今天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锦绣一手抱着君阳,一手还领着洛玉,走的却还是施施然,后面跟着一串拎着竹篮得娃娃,这番情形倒是有趣的紧。 君阳摇了摇头,将脑袋埋在了锦绣的肩窝里,锦绣无奈拍了拍君阳的发顶“姐姐做了梨花糕,还有山楂罐头,很好吃,待会你们自己尝一尝” “君阳不要姐姐走”君阳比时却是完全不惦记那些吃的,一字一句说的坚定,锦绣笑弯了眼,拍了拍君阳的后背,轻轻道了句“不走,阳阳放心。”君阳的心情这才好了几分,小人儿在怀里不再安稳,挣扎着下了地,接过樊墨手里的水果篮,一步一摇跟樊墨说的欢快。 “君逸,樊大哥你们费心了,这顿饭老虎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了。”此时堂屋门开着,里面传来王老虎豪爽的声音。 “艾,无需客气,月生我也是沾了他们三个娃娃的仙气儿,不然还在那柳树村刨食呢”月生的声音随后传来,此时他再也不是那个过不起日子不敢言语的庄稼汉,这些时日见识了不少市面,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各位乡亲可否吃好”锦绣领着洛玉施施然踏进堂屋,一摆手后面跟着的小少年们就顺从的走了进来,小人儿们将手中竹篮摆放在每个人面前。锦绣拉过洛玉叮嘱了一番,他们耳语一番后,有手拉手出去的,有留在屋里的,锦绣看了也是一笑而过。 “好,好,这些个菜式怎能不好,连吃带拿,老虎我实在是不好意思。”王老虎看着桌上那精致的竹篮,有着羞窘。 “先前咱们已说好,有事张口便是,言犹在耳,这些个吃食又算得了什么”锦绣安抚的笑了笑,一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锦绣满意的笑了,这些乡亲还是淳朴的多,讨人欢喜: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打个赌如何 “今儿是真有福气,那吃些吃食见都不曾见过,如今却搓了个肚饱溜圆嘿嘿”一众人拎着与自身不太相称的小竹篮走在小院的石阶上,笑得满脸欣喜,憨厚的面容上挂满了满足的笑容。 锦绣看着这情形心里很是平静,她要的一直是这种简单的幸福,如今想来也是不远,锦绣想到这里嘴角荡出了一抹笑意“诸位,这竹篮切勿大力摇晃,不然里面的点心容易松散”听着锦绣柔柔的嘱咐声,几个大汉纷纷点头应是 “多谢了,东家,等咱们把吃食送回家就回来干活”王老虎的一双粗糙大掌衬着那竹篮更显精致,此时他小心翼翼的捧着,但是神色很是恭谨 “王叔叔说哪里话,叫我名字就好,如此生分却是伤了感情。都是乡亲常来常往便是,一些点心只是心意罢了”君逸笑得儒雅,一派温润如玉。 “君逸说的是,说的客套反而生分,有那心思盖房子多用点心就有了”老村长此时也被墨星辰扶着站在一旁搭腔老村长既然开口说了,几人欣然应允,忙不迭的匆匆赶回了家 “锦绣啊,这店铺和房子都差不多了,村子的事还要多挂点心哪”老村长看着旁边热火朝天干着活得村民,磕了磕烟袋锅,话里带着几分沉重和乞求 “好的。锦绣一直都记着,现在时机还差些。不过不远了村长爷爷放心”锦绣闻听此言,连忙应下,那一副天下尽握的表情看的老村长心中咂舌,到底没多说什么,转身笑嘻嘻的让墨星辰扶着走了,莫星辰提着两个小竹篮,一步三回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掌柜,不知您意下如何”此时锦绣坐在装饰高雅的厢房里喝着香茗,红唇微启说的不紧不慢,面色分毫不露,看的对面的两个穿着华贵的老翁眉头紧皱 “锦绣姑娘,咱们这酒楼是打算卖的,您这要租实在是”话虽没有挑明,可是其中之意,再明白不过了 “恕锦绣直言,这吉乐镇能买的起您这酒楼的实在不多,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接手或者转行都有些困难,倒不如成全锦绣,说不定兴许圆了金掌柜您的念想”锦绣闻听此言并没有意外,钱泽瑞此时端坐一旁,并没有多言,这是他们走遍了整个镇子后选下的地方,但是掌柜却是扬言要卖,不是要租,只是看着锦绣一身风华别样富贵这才心中打鼓询问一番罢了,此时听的锦绣的一番话,心中微动 “既然姑娘你都明白,还请你告诉我如何圆我的念想”那坐在主位的金掌柜思量一番之后才张口问道 “金掌柜与在下打个赌如何”锦绣此时却不急着解释,抿着杯中茶水,一派宁静淡然,这一番做派更是看的金掌柜和他弟弟内心腹诽不已,面上却是分毫不露“为何赌以何做赌” 锦绣搁下杯子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这声音却是让在场的三个男人心中一凛面露肃容“金掌柜可知那墨家酒楼新出的菜式”锦绣却是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即使心中不愿,金掌柜却还是说了“早已知晓”: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十张菜方 “既然要打赌,那锦绣就拿出诚意来”锦绣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一派从容有度,坐在锦绣身边的钱泽瑞此时看着如此做派的锦绣心里别提多美了,这是自己的东家,年仅十一岁的女娃娃 “那菜方子是我卖给墨家酒楼的,今日锦绣打的赌与此有关,不知道这个注够不够诚意”锦绣眉眼淡淡,说的随意,对面的两个男人却被她吓得不轻 “此话当真”那金掌柜此时满脸兴奋 “自然当真”锦绣淡淡颔首。更显威严高雅 “如何赌”那金掌柜闻听此言,殷勤问道 “就赌,锦绣三个月的盈余买的起你这富贵楼”锦绣这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激的三个早已而立年近不惑的男人热血涌动他们熟悉,那是年少时的抱负与激情 “哦还请锦绣姑娘详细说来”此时金掌柜的模样很是认真,端坐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锦绣 “我用富贵楼营业三月,若是赚的银钱足够买这富贵楼就算你们输那三月时间就算租借给我,卖富贵楼的钱另算,从此富贵楼归我。”锦绣也是端坐太师椅上,那一身风度威压让金掌柜有些胆寒强撑着“哦”了一声之后,便有些脱力,锦绣笑了笑继续说道“若是三月时间锦绣没有赚出买富贵楼的银钱,便甘愿奉上与墨家酒楼不分上下的十张菜谱”这番话让金掌柜有些游离的思绪顿时回归。 “十张”金掌柜哆嗦着举着手指头问道 “十张”锦绣笑的势在必得,那眉宇间的霸气与张狂显露无疑 “当真”那金掌柜的弟弟此时却再也忍不住插言问道 锦绣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那金掌柜的弟弟不待他哥哥回答便抢着说“可签字据”锦绣洒然一笑道“自然”等金掌柜回过神便见二人笑得一派和谐面露凄苦,并没有否认弟弟的意思 钱泽瑞亲自端了旁边书桌处的笔墨,循着二人刚才所说一一默写下来等金掌柜和锦绣阅过便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手印,这份草书便有了效益。一式两份,都贴身放好之后,锦绣便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这是酒楼三个月的租金”金掌柜颇为哭笑不得的将那十两雪花银收进了袖子 “锦绣姑娘实乃英才,金某从前眼高手低,今日受教了”那金掌柜此时一脸肃容说的很是真诚 哪里哪里,金掌柜英明决断,锦绣委实佩服锦绣此时对上那金掌柜的一番客套半点不露下风对上钱泽瑞投来的赞赏木光不露声色的全盘接收 “那金某等着锦绣姑娘的好消息”此时那金掌柜面上都轻松了不少,可见这些日子也没少奔波 “金掌柜想要看个什么结果”钱泽瑞扯开唇角笑得眉眼弯弯像极了狐狸。 “金某不强求,什么都不亏,倒是希望锦绣姑娘可以如愿”那金掌柜说的似真似假,三人都没当真话听,只当客套 “承金老板吉言,明日一切就交由钱叔叔照看,还请金掌柜多多照拂啊”锦绣算计的小狐狸模样像极了钱泽瑞,此时的一大一小往那儿一站,金掌柜的眼睛不由得花了花在心底暗暗腹诽,这两只狐狸谁摊上谁够呛: 第一百七十六章 真有你的我的东家 喧闹的街上,此时有两个人影格外显眼,一个少女在前边走的悠然,一个面色温和却难掩精明的男人跟在后面亦步亦邹笑得献媚“真有你的我的东家”钱泽瑞此时笑的眼不见眼,那往日的气度此时不见分毫,但是锦绣觉得反而比往日端着架势的样子顺眼了不少,挑了挑眉梢,锦绣笑道“怎么说” “您这赌约啊自然是不用说的,必赢,就说您最后给他那个租金吧,啧啧,十两银作为富贵楼三个月的租金实在是有些寒掺,那金掌柜的脸色倒是精彩的很”钱泽瑞此时的心情很是兴奋,言语间多了几分风趣 “这几日手里的现银不够了,所以便随意扔出了那么一锭,等店铺开业了,这些个租子就不是甚难事了,到时候再补偿吧,这金掌柜倒是良善也怨不得如此下场啊”锦绣说的一脸坦然,估计能把没钱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也不多了,钱泽瑞暗腹 “东家说的是”钱泽瑞此时倒是过了兴奋劲,多了几分严谨风,锦绣看的似笑非笑,心里暗想,也不知钱叔叔穿上燕尾服是何模样,估计是怎么也不像商业精英的,此时的他更像一位严谨的管家 “泽瑞觉得认下你这个东家是泽瑞这辈子最大的福分”钱泽瑞此时肃然着一张脸满眼认真,盯着眼前半大娃娃的少女,眼里带着尊敬。 “钱叔叔说的哪里话,我这个半大的娃娃能得到您的赏识也是上苍照拂了”锦绣抿唇一笑,很谦虚但更是真诚钱泽瑞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少女,她狭长的凤眼里对于自己有长辈的尊重,有下属的赏识,钱泽瑞有些悟了,也是洒然一笑“共勉” 锦绣狠狠的点了点头,笑弯了眼,模样纯真却又不失高贵“共勉” “还得劳烦钱叔叔你跟我去桂姨的店里走上一遭,有些装饰就从她那里定就好了,至于图样从她的店里画就可以,也省的你来回跑了,这是一百两,先凑和着用吧,等上两日就好了”锦绣拿出最后一张银票递给了钱泽瑞,那说起银子眉眼淡淡的表情总会让人觉得这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钱泽瑞面色不变,严谨的收下银票,对于锦绣的话并没有给予什么评价只是恭敬的微微欠身说了句“是” 锦绣笑了笑啊,没有阻拦,只是笑眯眯的说“钱叔叔,还有一份点心我留在了马车上,里面还有些新鲜玩意,倒是希望能哄的钱爷爷开心” 钱泽瑞听着一愣。而后才是飒然一笑“艾,真是谢谢锦绣你了,那叔就不跟你客气了” “自当如此,若是钱叔叔觉得来回跑不方便的话,倒是不妨在后院收拾出一间院子把钱爷爷他们接过来,互相也有个照应”锦绣此时沉稳的模样倒是看不出十一岁娃娃的样子,淡淡颔首间更添威严,钱泽瑞看着这样的锦绣总是忍不住的恍惚。 “听你的”钱泽瑞此时笑的慈爱,刚才那严谨下属样不见了踪影,倒像个邻家伯伯,温暖人心,锦绣淡淡的笑了笑,却是走了心,眉眼间更添几分温柔: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图纸 晌午后,镇上的人们倒是不怎么多,来来往往间多了几分深秋的萧索 锦绣悠然的抬脚跨进店里淡淡一唤“桂姨”只见端坐柜台的妇人猛地抬起头,一脸的欣喜“哦锦绣你来啦快快坐这”桂姨此时的模样比起前些日子多了些洒脱和英气,多了些女强人的气质,锦绣暗暗唏嘘,说起来,桂姨如今模样倒有自己一番功劳 “几日不见,桂姨越发年轻漂亮了”锦绣此时笑的眉眼舒展,嘴角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哎呦,就会笑话桂姨,咦这位是”桂姨捧着脸颊笑的花枝乱擦更添几分成熟的韵味,看到锦绣身后精明的男人有些好奇 “锦绣不才,打算开个小店,这位就是我的掌柜”锦绣笑眯眯地扔下一个炸弹,炸的桂姨头脑发懵 “开店哎呦,这可是个大事,你这丫头,好有主意”桂姨先是一惊,而后便是千娇百媚的点了点锦绣的额头,细声细语的嗔道 “桂姨谬赞了,今儿来这儿只借桂姨的笔墨一用,再有锦绣就是店里的一些裝点想让桂姨來接手」锦绣看着桂姨嬌媚的模樣笑得越加乖巧,拉起桂姨的手撒起了嬌。 「你這丫頭,倒是念旧的很,這事儿是我占了便宜,更是锦绣你的生意,桂姨我肯定給你打理的妥妥当当」桂姨把胸前的波瀾拍的汹涌,一派大氣模樣 「锦绣只是实事求是,桂姨的店被人推崇,自然是由原有的。」锦绣笑的坦荡眉眼柔和。 「哎呦,小冤家,小嘴儿真是甜」桂姨好似把屋裡的另外一个忘了一般,与锦绣耍逗了半天。还是钱泽瑞默默的捧过笔墨,才让桂姨收斂 桂姨上下捯飭了一番,又恢復了风情万种,笑眯眯的给钱泽瑞倒上一杯龙井,便悄悄地坐在正在作画儿的锦绣旁边。 锦绣此時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一笔一画充斥在心田,手下笔走龙蛇,看傻了突自伸著腦袋的两人,钱泽瑞想的是真不愧是自己的東家,从她手里出去的东西,只需一眼便叫你难以忘怀,这楼宇装点,自己见过不少,却没见过如此与众不同卻又意境深远店鋪,想到这里,更是胸有成竹。 桂姨看著那草紙上飞舞的线条便有些傻愣愣的,莫说从前就见过锦绣手中不少奇异的图纸,卻沒有此時來的震撼,草紙上从简陋的线条变成了一個酒楼的形狀,即便随意勾勒却半点不显违和,从围栏雕花到桌布花样,时间悄悄溜走卻沒有打扰此时沈浸在臆想中的三個人。 「桂姨,這些個圖紙我就交給你了,這些個物什的大小就要你往後和钱叔叔商討了,」锦绣呼出一口氣,拿過手邊的茶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 「钱叔叔,這些個需要改進的地方我圈出来了,不知道您觉的此番设计如何」锦绣看着钱泽瑞麻利的接过图纸,即使翻来覆去的看下手却很是轻柔,颇为珍惜的样子。锦绣端起茶杯,见此情形不由抿唇一笑: 第一百七十八章 厨具 “我去把马车牵过来,你们可以一起探讨一番,若是有什么不懂,可以留到我回来再说”锦绣看着沉迷在图纸世界的二人,敲了敲桌子以示提醒,等到二人把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这才淡淡开口,话里的语气不容质疑,钱泽瑞的嘴巴张到了一半,听到锦绣那掷地有声的语气便默默的闭上了,作为一个下属,最重要的是执行命令,而不是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擅作主张,作为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自然懂得这些弯弯绕。 “属下知晓了”钱泽瑞看着锦绣眉眼淡淡的模样,应声道 “眼见着天凉了,锦绣你手脚快着点,省着冻着”桂姨关心道,温言软语的叮咛听在锦绣的耳朵里十分受用,眉眼弯弯的应了声,转身就离开了成衣铺 锦绣揣着在桂姨铺子里画的图纸,一路走到了之前来过的铁匠铺,对于那位铁匠。锦绣的印象十分不错。 “铁叔”锦绣就着敞开的铺门就进了小店儿,店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摆满了农具刀具,琳琅满目。那刀刃上偶尔闪烁的寒光可以看出这些物什的锋利而一个憨厚的壮汉,闻声回过了头。 “嘿是你这位小姑娘,不知道想买些什么”铁叔此时正擦拭着手里的开山刀,那刀身寒光四射,被棉布擦拭过的地方更是熠熠生辉。 “今日不是来买东西的,锦绣有些物什想要打造。”锦绣说着便拿出了几张图纸,一张张展开之后才递给了颇为好奇的铁叔。 “哦这是锅灶这模样倒是古怪的很,恩这是个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还有这个”铁叔捧着手里的一打图纸,瞪大了眼睛,一张张看的仔细。碰到看不懂的就看向一旁淡笑而立的锦绣。 “这个是用来烘烤用的,我希望它不光耐得住高温同样可以受热均匀,”锦绣看着原本一脸胸有成竹的大汉变成此时一副袅袅的模样,勾唇轻笑“这个找这模样做完,需要用黄泥糊在里面烤干,上面用炉箅子盖上,底下用铁网堂上,中间升些炭火,冬天把放在屋子里,想必取暖不是问题”修长如玉的手夹着草纸侃侃而谈,铁叔虽然有些不懂这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倒是他也不是好奇的人,只是拍着胸膛应下三五天必定完事,到时候看肯定让她满意,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看的锦绣牙齿有些酸痛,不过从店里的摆放看来,这位铁匠想必手艺不一般“希望,这些图纸你知我知”锦绣看着铁匠查看图纸的细致模样,嘴里不忘叮嘱 “姑娘大可放心,铁某定然做到。”铁匠深知有些技术乃是家族不传之秘,如今看着手里各式的图纸,一时间内心激荡,但是不忘职业操守,眉眼间尽是诚恳。 “那就劳烦铁叔了,这是定金,几天之后我再来。”锦绣看着拍着胸脯一派胸有成竹的铁叔,笑了笑,拿出些许碎银放在了铁叔手心。 “瞧好吧,这单生意我老铁接了”铁匠一声怒吼,见锦绣走出了铺门,便一声吆喝走进了铺子角落不起眼的角门,不多时,里面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第一百七十九章 韩印的生活 走在街上,锦绣的脚步轻快,嘴角挂着闲适温和的笑意,整个人都好似散发着光辉,吸引周遭的人们将目光投向她,锦绣却浑然不觉,看似缓慢却在几个闪身后出了人群。 看着近在眼前的皮毛铺,锦绣抬脚走了进去,店铺里不似上次的清净,韩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但是不知是不是锦绣的错觉,这个文雅的书生现在的心情貌似不怎么好。而旁边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病怏怏的男人,虽然看面相没过不惑,可那气色和不时轻咳的身影昭示着身体的薄弱,仿佛随时都能驾鹤西去一般,面色虽然有着年轻时的清秀却也难掩岁月的侵蚀,瘦弱的身躯给这个原本堂堂男儿添了几分若风拂柳之感。而柜台上还端坐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那妇人穿着艳丽的大红衣衫,可是那本该风华万代的衣服却被那妇人生生穿出了庸俗的脂粉气儿,那圆似大饼的脸上红红白白,涂得斑斓,大大咧咧的坐在上首,仿佛她才是此间店铺的主人一般,对此,锦绣并无好奇,她来此,只是来取披风罢了。 “我来取披风”打破了屋内的寂静,锦绣淡淡开口。 “姑娘,是你”韩印从书中抬起头,原本微蹙的眉毛,见到锦绣也不由的松了几分。 锦绣没有吭声,只是不咸不淡的点了个头,便见那个少年迈开脚步,朝着里间走了过去。而那端坐柜台的妇人却是面目憎恶的翻起了白眼,对着那少年走过去的身影,毫不避讳的说了一句“丧门星” 对于丧门星这个词。锦绣敏感的很,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跟吴老大媳妇起的争执,只不过一个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一个在牢里度过黑暗的日子。 锦绣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当然,她也不喜欢搅和进无关紧要的事情。 “姑娘,你的披风”那少年面色泛着潮红,手里捧着一个包裹包的严实,当这锦绣的面儿那少年打开包裹,便见里面是一个叠的十分平整的披风,黝黑发亮的皮毛,好似动物还活着只是在酣睡一般,锦绣满意的笑了,眉眼柔和,看的韩印心中乱跳。 “这是余下的二十五两。”锦绣掏出荷包,数出了二十五俩,放到了少年的手上,却没想到身后传来一阵尖酸刻薄的声音。 “怎么是二十五两,这可是上等的黑狐皮,怎么可能只值这些银钱。”锦绣抿起了唇,听着那妇人急匆匆本来的脚步声,心里难掩嘲讽。 “是不是你,啊是不是你觅下了”那妇人扯着嗓子喊着,三两步跑到韩印身边,扯着韩印的肩膀晃道。 而那少年,面色淡淡,眉宇间还有这腻烦,看着模样便知道,这一出不知道用了多少回了。 “你说啊,说话,又装什么哑巴,你把钱藏哪去了,少给老娘摆那副清高的样子,要不是老娘供你读书,哪有你这道貌岸然的模样。”那妇人扯着韩印的前襟晃动着,脸上尽是厉色,眼底尽是疯狂狰狞还有无法掩饰的贪欲。: 第一百八十章 胡氏 “二婶,这件披风我一共收了三十五两银子,十两定金,二十五两现银”韩印满脸的无奈却也只是伸出手一根根掰开那妇人揪在他领子上的手。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双亲遇难,只留下还是稚儿的他,二叔倒是好心,可是现在拖着一副残躯,早已有心无力,自家的产业也被这个女人握在手心,若不是二叔为自己争取,恐怕就连读书都是遥不可及。韩印在心底嗤笑,若不是怕二叔为难,若不是自己想要走仕途,何苦要这样费心的忍耐。 “啥三十五两你就卖,那可是上好的黑狐皮,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个丧门星加银子,不加银子别想拿走”胡氏瞪大原本眯缝的眼睛,肥厚的双唇涂满了红色的口脂,粗短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戳着韩印的额头,指尖不长却很是尖锐无情的划破了韩印的额头,韩印微微皱了皱眉,晦涩的双眼看向胡氏,眼底尽是阴暗。 而锦绣听着那意有所指的话倒也不着急了,施施然的坐在了那病怏怏的中年人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那中年人那紧握的双手和额头崩出的青筋,锦绣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哎呀,来到这儿时间不长倒是见识了不少人生百态,这个青年也不简单呢,只不过那再三的隐忍又是为了什么呢 “二婶,银货两讫,做生意怎可出尔反尔再说三十五两并不少,市面上皆是如此。”韩印后退一步,躲过胡氏的毒手,睁着一双晦涩阴暗的双眼看向胡氏,嘴里淡淡说道。 “我说少就是少,咱们寒沁斋什么时候跟那些外面跑商的一样低贱了啊咱们这种百年老店又岂是他们那些脚力可以比的”胡氏臃肿的脸庞微扬,提起寒沁斋很是自信,对于韩印说的话很是嗤之以鼻“我说要涨就是要涨,小姑娘,这黑狐裘若是你想拿走,还需加些银子”那胡氏完全没将韩印看在眼里,对于这从小就活在自己威严之下的韩印,胡氏连看上一眼都嫌多余,一个废物加上一个病秧子能从自己的手心翻出什么浪,呵,这些年,胡氏早已习惯作威作福的日子,完全无视了眸子日渐阴暗的韩印和早已受够这样生活的韩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胡氏对于这个半大的小姑娘更是半点不放在眼里,但也只是言语间多了些礼貌,壮硕的身材往那一站多了几分威慑,斜着一双眼看向锦绣言语间还带着没有掩饰的轻蔑,锦绣唇角的笑意越发凉薄却更显灿烂,迎着胡氏看过来的目光淡淡一挑眉,问道“哦不知要加上多少”对于锦绣来说这是懒得作为,但是在胡氏看来,她这是怕了。 “再加二十两,没有二十两,甭想”胡氏说的一脸的不客气,一摆手表示了决心之后就晃荡着肥硕的身躯回到了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喝着香茗吃着茶点模样很是快哉,不时略过叔侄二人的眼光很是不屑和厌恶: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谁才是这寒沁斋的掌柜 胡氏手里捧着参茶自顾自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发起了呆。想当初若不是为了这个寸土寸金百年老店,自己何苦守着这份活寡,韩文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好人瞧着都浑身不舒坦,更何况自己岁数已经不小了,可肚子就是没动静,没有倒也算了,那个老不死却还要照顾这个小拖油瓶,想到这个胡氏的脸就蒙上了一层黑。这么些年来,自己为了不让韩印上学堂没少找事情与那韩文闹,吵的何止一次两次,可是韩印如今还是好端端的上着学堂,看着坐在椅子上涨红了脸色的韩文,和低着头矗在那儿的韩印,看着两人那傻呆呆的模样胡氏就觉得晦气,也不知是造了哪门子孽嫁到了这种人家 “银子倒是好说,只不过这狐裘我还没看见呢,想必这位美丽的夫人不介意我观摩观摩吧”锦绣靠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的很是热闹,扬眉一笑间的模样看傻了在一旁装傻的韩印。 “姑娘,你大可不必”韩印回过神来张口便想阻止,却被锦绣的一个眼色制止了,韩印抿了抿那淡色的唇瓣,选择了顺从。 “韩印,你身子骨是不是痒了,若是呆不住就去后院给我劈柴,没用倒也罢了,还胳膊肘往外拐,那读遍圣贤书的脑袋呢都喂了狗了”胡氏坐在椅子上,粗壮的手指直指韩印,不顾韩印的欲言又止,劈头盖脸的就骂了下去,言语之粗俗完全没有长辈的风范,韩印垂下头恭敬的站在一旁,低垂的眸子里掩藏的尽是憎恨和疯狂 而那胡氏恍若未觉,面色带着些许柔和的看向锦绣,只是那目光太过赤裸,仿看的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待宰的猪羊。“当然可以看,小姑娘随意便是。” “哦那倒是多谢夫人了。”这一句话锦绣说的似笑非笑,一句夫人叫的意味深长。而那胡氏也不知是真的无知还是装作听不明白,只是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喝着参茶享受,而锦绣则是伸手接过韩印手里的包裹,不紧不慢的揭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仿佛还在酣睡的动物皮毛。 狐裘的触感很好,没有丝毫异味,摸在手里很是柔软滑顺,扬手一甩,那狐裘在锦绣的手里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锦绣张开的手臂之间,锦绣如玉的手在黝黑的狐裘上划过,漆黑的毛发和莹白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添美感,锦绣伸出手在狐裘上摸索了半天,寻到了两张毛皮缝制在一起的缝隙,锦绣的手掌顿了顿,眉宇间多了丝满意,从外面看来完全看出不出这个狐裘是拼接起来的,好似原本就是如此一般,就算上手摸也是细心地摸索了半天才加以断定。 “小姑娘,我寒沁斋乃是百年老店,手艺毛皮样样都是一绝,这镇上的富户也是小店儿的常客,你这黑狐皮算是罕见了,五十五两并不多。”那胡氏说的很是语重心长,仿佛真的为锦绣着想一般,可她那眉梢眼角流露的贪婪还是暴露了她那丑陋的内心。 “夫人说的是,五十五两虽然不多,可是在下却是和这位小哥做的生意,冒昧问一句”锦绣慢条斯理的将狐裘整理好,笑的眉眼弯弯,可是此时的锦绣给胡氏的感觉很是惊悚,只见那少女就那样淡淡的坐在那里,就给人难以忽视的感觉,跟刚才的温和完全不同,那狭长的凤眼凝视一个人的时候更显犀利,只见她红唇微启“谁是这寒沁斋的掌柜”: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用找了,赏你的{感谢肖家莉的打赏,加更五百字} 胡氏脸色一黑,看着坐在一旁浅笑嫣然的锦绣,眉宇间满是厌恶,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自然是我了姑娘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这和你付银子有什么关系” 锦绣慢条斯理的摸着手里的狐裘,看着胡氏那不加掩饰的憎恶,笑的肆意张扬,一挥手把狐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站起了身,一步步逼向坐在柜台后的胡氏“如果我舒心了,自然不在意银子的问题,敢问夫人,夫家姓何啊” 锦绣的话跳跃性太大,胡氏愣了愣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小妇人夫家姓韩” “哦如果在下没有猜错,这店铺的掌柜应当是你的夫家人吧”锦绣好似闲聊一般,站在胡氏的对面笑得眉眼弯弯人畜无害,就连此时的胡氏都在想,这个少女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多收那二十两听着那锦绣不紧不慢吐出的话,胡氏脸色瞬变,这是她最不想承认的事实,就算她再不想承认,她也只是韩文娶回来的媳妇,自以为掌握了寒沁斋却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房产地契上一直写的都是韩印的名字,想当初若不是自己使了计策嫁了韩文,就连如今的日子都不是她可以享受的,想到这里,胡氏不大的眼底暗了暗,想当初自己可以在那么多女人之中脱颖而出嫁予韩文,现在就算没有子嗣一样可以得到寒沁斋,不大的眼睛在寒沁斋扫了扫。在韩文那鸠形鹄面的脸上转了一圈,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至于韩印,毛都没长齐,若不是韩文护着,哪还能活到现在,想到这里胡氏的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与憎恶,两相交织,却被一直注视着她的三人看在眼底。 韩文悔不当初,若不是这个毒妇陷他于不义,自己怎么可能会娶这种三五不分的愚蠢妇人,想他韩家不说是一方商贾却也小有资产,兄嫂一走,他这一病,这个妇人就按耐不住的猖獗起来,若不是这妇人拿捏着他的把柄,自己怎么可能会让小印落到如此地步,看着此时胡氏脸上那不加掩饰的憎恶与轻蔑,韩文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胸膛不适的感觉,闭上了眼,半晌才睁开,眼底却是一片清明,翻滚着仇恨与狠辣,他韩文从来都不是他哥哥韩武那样的善良人,若不是怕那件事被小印知道,何苦要受这个愚蠢妇人的气,居然连上个学堂都加以阻碍,想到这里韩文的眼里尽是阴霾,什么时候他韩家的嫡子要受如此屈辱 “关你何事小姑娘,这狐裘你要是不要若是不要好走,不送”胡氏此时纠结的也不是那二十两的问题了,看着眼前这眉眼清透的小姑娘,恨的牙痒痒,都是她,自己的好心情都毁了。就连那死鬼韩文都不似以往的无动于衷了,想到这里,胡氏真是恨不得就把这小祖宗送走,自己干嘛要找不自在插这么一嘴,就为了找那个小畜生的茬,如今反倒惹了一身骚 “买呀,自然是买的,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青山无大树,茅草当长竿原本与这位小哥买卖的很是顺心,却没想到夫人横插一杠子,夫人为的什么在下心知肚明,可是在下最是讨厌别人拿我当棋子,锦绣这钱花的不顺心,便不想让你自在,所以咯”锦绣说的很是轻快,字里行间却丝毫不加以掩饰恶劣性子,看着胡氏的额头青筋直跳,笑容更是明媚,最后还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那意思不言而喻,不怪我,怪你自己,都是你自找的,我实在忍不住,我不顺心你就别想舒坦。 那一举一动肆意张扬却又不惹人厌烦,好似她本该如此骄傲,如此高高在上一般,锦绣一袭素衣,稳稳的站在胡氏的对面,唇角的笑意丝毫没有变化,可是胡氏却感觉被什么盯上了一般,心肝猛颤。 而锦绣看着胡氏那额际不断滑落的冷汗,满意一笑,一甩长袖一张银票落在柜台上,五十两的大字赤条条的落在众人眼中,却见锦绣对着胡氏勾唇一笑,眸底深深“不用找了赏你的”说罢,拿起桌上的狐裘甩袖而去,之后的事她半点都不想参与,说她恶劣也罢,随性也罢,败家也罢,她只是看到了那个少年明明灭灭的双眼和那暗藏的杀机,还有那中年人病恹恹的身体下有苦不能言的憋闷和那铮铮的傲骨。 重来一世,她再不想没有半点自由,看着刚才的叔侄二人,锦绣仿佛看见了自己年少时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日子,差别就是他们还有对方,而自己只是孤独一人罢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甩手掌柜 锦绣就算是牵着马车也是悠然自得,在路过糕点铺还不忘买些君阳爱吃的枣泥糕和芝麻卷,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的回到了桂姨的成衣铺,铺子里面倒是多了几位客人,桂姨看见锦绣回来并没有做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可是钱泽瑞还维持着锦绣出去前的姿势捧着图纸看的入神,蹙着眉头的样子倒也没损他那儒雅又精明的气质,反而多了几分成熟,锦绣抿唇一笑,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故事,自己有尊重的权利。 “东家锦绣你回来了”钱泽瑞只感觉自己头上一暗,抬头便看见了一脸笑模样的锦绣,有时候钱泽瑞也很是迷惑,这笑容是真是假,就算是自己也无法做到常年带着笑容生活,而这年仅十一岁的少女的笑容却是完美得无可挑剔,打从遇见这个少女,她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救赎了曾经毫无希望的自己。 “回来了,这篮子里除了蛋糕还有我做的梨花糕,还有一罐开胃的山楂汤,算是给钱爷爷打个牙祭。”锦绣说的很是随意,但是钱泽瑞却从话里听出了温情,心下有些触动,从高处跌入泥潭,人心的丑陋见识了太多,钱泽瑞不求雪中送碳,只求不要落井下石,作为曾经赫赫有名的商贾如今吃喝都成了困难,又有谁来关心过自己,而这少女不单给了他重振门楣的希望,又给了他家人的温情,钱泽瑞拎着篮子的手有些抖“锦绣你费心了。” “钱叔叔也是锦绣的叔叔,咱们也算一家人吧”锦绣笑的娇俏倒是有了些天真烂漫。这模样看的钱泽瑞一笑,心里平静了不少“东家,这些个刀具和铁盘是用来吃饭的” 看着钱泽瑞那满脸疑惑的模样,锦绣接过图纸,挨个的解释了起来“这是刀叉是用来吃牛排猪扒的,配上这副刀叉,不单高贵洁净,最重要的是,与众不同不远的以后,我要让他们以来我的酒楼为豪”锦绣话语淡淡,但是字字清晰,钱泽瑞怔怔的点了点头。 “现在银钱拮据,所以只能简单一些,但是最吸引人的就是菜单的不同和环境的不同,这些就要钱叔叔你把把关了,相信以你的阅历和眼光,这些都不是问题,锦绣就把这些都交给你了。”锦绣翻了翻图纸,虽然不是理想中的模样,但却是现下能做到的最好了,看着钱泽瑞,锦绣好不负担的做起了甩手掌柜,徒留钱泽瑞捧着一堆图纸似哭似笑。 “呦,你们这是商量完了”桂姨打发了客人便迫不及待的坐到了锦绣的身边,摸着锦绣如缎的黑发笑得和蔼“也不知你这丫头的脑袋怎么就这么聪明,还是一副这么个俊俏模样,不知以后便宜了哪个有福气的” “是桂姨喜欢我,便觉得我好,锦绣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锦绣说的谦逊,可是她不知道单单只是坐在那里就已经成了一道风景,桂姨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捧起了放在一旁的图纸磨搓着“也就只有你这个鬼精灵能想出这么个装点法子,桂姨光是看着啊,就心向往之了” 锦绣看着桂姨那满脸的憧憬有些好笑,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城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浪漫,这种情怀跨越了时空依旧存在: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小店的大厨 “这些个餐具和锅灶我已经定做了,钱叔叔只要把酒楼装点好就可以了,人员这方面我自有主张”锦绣站在成衣铺的门前对着钱泽瑞叮嘱,手里拎着刚从马车上拿下来的小竹篮,对着站在一旁妩媚动人的桂姨笑了笑“桂姨,尝尝锦绣的手艺,您不会失望的” “刚才我还嫉妒钱大哥来着,以为没有我的份呢一会儿我可得好好尝尝”桂姨一脸嗔怪的看向锦绣,那眉宇间的风情惑人,可惜在场的二人连眉尖儿都没动上一动,桂姨一脸无趣的翻了个白眼“去去去,你这个大忙人,桂姨我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只能在装点上给你费费心了,你这个鬼精灵可要讨好讨好我,别忘了给我带好吃的”桂姨此时的模样很是少女,锦绣不由抿唇一笑,俏生生的行了个礼,道了声“是” 小院儿的旁边人声鼎沸,呼喝声不绝于耳,锦绣赶着马车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刘氏拎着热茶从院门出来“锦绣你回来了,渴不渴那店铺的事儿可是弄好了” 锦绣看着刘氏那发自真心的关爱很是受用“已经办好了,那富贵楼的东家倒是好说话,我已经拜托钱叔叔帮我找人装点了,如今只剩下给酒楼帮忙的人员了”锦绣笑着接过刘氏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把刘氏拉回了小院儿,卸好了马车之后,这才拎着一溜儿的糕点和刘氏说着小话儿“锦绣有事相求” “你这丫头,跟舅娘这么客气莫说舅娘不愿意,你舅舅也要发狠的”刘氏点着锦绣的额头笑得慈爱,有些粗糙的手指肚摩擦着锦绣的皮肤,却给了她温暖的感觉,抱着刘氏的胳膊紧了紧“好,锦绣不客气,锦绣只是想让舅娘做小店儿的大厨” “啥你这丫头,我可没有那手艺,更何况是你那些见都没见过的菜式”刘氏的脸上尽是惶恐,此时进了前院儿更是一屁股坐在了石墩上,手里的铁水壶都扔在了地上,而堂屋里的众人听见院子里的声音也都凑了过来,而刘氏见了月生仿佛抓到了救命草一般,一脸的央求“当家的,当家的,锦绣叫我做小店儿的大厨,我哪会啊” 月生安抚的拍了拍刘氏的后背,替她稳定了一下情绪,看着有些哭笑不得的锦绣,耐着性子解释道“你这婆娘,难道锦绣会不知道你不会做定是早有法子才这般说的。”刘氏这才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前胸,一脸释然的笑了笑“对对对,是我不好,没吓着你吧锦绣” “没有,是我不好,吓着了舅娘。”锦绣拉过刘氏递过来的手,依偎在刘氏的身边,笑得甜美“这些菜式做起来倒是不难,难的是配料,我打算把这些秘方都教给舅娘,煎煮烹炸的后期做法可以交给别人,也省的舅娘太累,好不好,舅娘” 刘氏看着笑得甜美的锦绣,额头都急的冒了汗,求助的望向了月生,而月生自打锦绣开口便已经在思虑,见刘氏望向了自己这才安抚的笑了笑“无需烦恼,这也是锦绣信得着咱们,这秘方必然得掌握在自家手里,锦绣要忙的事太多,既然她这么说了,想必做到不难,只是莫要被外人看去了,这可是发家立业之本哪”月生负着手侃侃而谈,这个男人如今也褪去了曾经的穷苦,多了些英俊儒雅,一举一动间多了往日没有的自信。: 第一百八十五章 题名 “舅舅英明”锦绣笑嘻嘻的给月生拍了个马屁,打破了月生好不容易端起来的架子,羞窘不已。 “你这丫头”月生摇了摇头,满是无奈,对于这么个宝贝,谁也舍不得怪 “姐姐,姐姐,这是你给阳阳买的枣泥糕么呀还有芝麻卷哇啊,姐姐最好,阳阳最喜欢姐姐了”君阳端端正正的坐在石墩上,捧着手里的糕点,笑得牙不见眼,看着锦绣的眼神满是汝慕与欢喜,锦绣闻言享受般点了点头,却又点了点小人儿的鼻子“阳阳难道要自己吃嘛” “没有,没有,阳阳只是高兴昏了头,嘿嘿”小人挠挠头,笑得憨傻,摆着小胖手招呼道“萧哥儿,笙哥儿,表哥玉妹妹,快来,快来,姐姐给咱们买了好些糕点,姐姐最喜欢阳阳,这些都是阳阳爱吃的”小人无时无刻不在彭显自己的重要性,五个人围成了一圈,小人儿满脸的喜不自胜 “表姐也喜欢幺儿,幺儿也喜欢吃枣泥糕”樊墨不甘落后,刚洗干净的小手毫不客气的抓了一个枣泥糕,显摆似的在君阳面前晃了晃。骆萧笑了笑,捻起两块儿糕点,递给了身旁的骆玉和顾以笙一人一块。满足的笑了笑,揉了揉君阳的脑袋瓜“你们不要争了,姐姐谁都喜欢所以才买了这么多”两个娃娃不服气的哼了哼,到底没说什么,捧着糕点吃的香甜。 顾以笙看着温馨的一家,吃着手里的糕点,心软了一团,他曾经奢望的后来不敢要的,如今却拥有了,家人a,何其温暖的词,顾以笙捏着手里的糕点,好似不经意扫过锦绣的位置,眸色深沉 “姐姐,你吃”洛玉捏着一块芝麻糕,喂到了锦绣嘴边,锦绣笑眯眯的摸了摸洛玉的头,道了声“乖”仅仅一个字就让原本的小冰块儿笑眯了眼,几个小家伙纷纷效仿,挨个喂了个遍,一时间气氛更显温情。 “妹妹,如今小店儿的门面也有了着落,也该题个名字了吧,不若总是小店小店的叫也委实堕了妹妹的名头”君逸说的揶揄,让气氛更是融洽。 “是该起个名字”无殇刚到便听见这么重要的事,忙不迭开了口,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对着锦绣眨着亮晶晶的凤眼,锦绣承认,她被电到了。 “咳咳。”看着周围一圈期待的眼,锦绣难得有些紧张“哥,你是一家之主,不然你来题名吧。” “妹妹此言差矣,小店不光是李家迈出成长的第一步,更是妹妹的心血,自然要由妹妹来题名才是如果没有妹妹,这个小院儿还有如今的生活都还似梦里一般,妹妹莫言推辞了”君逸温润的眸子笑意盎然,看着锦绣更添了几份温情,但是字字笃定,锦绣有些无奈的扁了扁嘴巴。 “哥,这帽子扣的太大了,人参只是偶然得之,能换来大家如今的生活锦绣求之不得”锦绣忙着推脱,却不想君逸根本不给她机会说完“不论怎么说,妹妹你功劳最大,理当如此”君逸的眼睛问询似的扫了一圈,月生首先表态“理当如此” 有了开头的,众人纷纷附和,锦绣看的出来大家都出自真心,即使早就想到,却还是眼眶一热,从前金钱对她来说就只是数字,来到这个小院儿虽然是从一无所有开始,但她已经收获了太多,锦绣的红唇荡出了一抹笑,缓缓应了声“好” 无殇坐在一旁,看着难掩激动的锦绣,笑的满足: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有间小店 “就叫有间小店吧简单好记,朗朗上口,以后定要这个名字响彻大江南北”锦绣略作思量,便脱口而出,看着众人诧异的眼神,抿唇一笑,她能说这个名字真的简单吗,以后相继出现有间客栈,有间茶馆他们就会懂了,想那么些个名字必然要疯的,而且也方便自己以后的操作,锦绣虽然神游去了,可那面色却是丝毫不改,面上挂着笃定的笑意,众人面有戚戚,第一间店铺这么有意义的题名就如此决定了众人虽然心中打鼓,到底随了锦绣的愿,别说,月生念叨了几句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君逸苦笑,自己这个妹妹实在鬼精灵,无殇笑的宠溺,无论锦绣做什么,他恐怕都不会说不,上天下地他都陪着,何况一个小小的名字。 “哦,对了,我从镇上回来,顺便买了两挂鞭,奠基倒是用的上,上次还是村长爷爷家贴补上的。”锦绣回过神来,便捡起放在一旁没人理的挂鞭,递给了月生,月生捧着红艳艳的挂鞭,心中五味杂陈,曾几何时,自己照顾这么几个孩子还吃力的紧,如今却是要有房子的人了,生活如此美好,他却总觉得恍若梦里,不太真实啊,月生抬眼便看见锦绣关心的眼神,暗暗唾弃自己一番,看着锦绣细致周到的关心,心中微暖。 “你这孩子,什么都安排的细致妥帖,倒叫舅娘我毫无用处啊”刘氏点着锦绣的额头似嗔怒似欢喜,欢喜的是这么乖巧的孩子是自家的,虽然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嗔怒的是这么点个娃娃就比大人想的还要妥帖,懂事的孩子总是叫人心疼,更何况是锦绣这么个仙女似得女娃娃 “舅娘说的哪里话,以后有间的厨房就归舅娘你管了,对着那么些个手下,舅娘你的用武之地可是大着呢”锦绣搂着刘氏的胳膊,笑得温顺,净捡好听的说予锦绣听。 “啥还有手下”刘氏的表情既有兴奋也有担忧与怯懦。 “那是自然了,舅娘,锦绣不是说过,你只管那些个秘制调料,煎煮烹炸交由大厨来嘛这样不光做菜迅速,还确保了密料的安全这可是顶顶的大事,他们必然供你支配”君逸看着刘氏那矛盾的表情,本着讨好自家妹妹的心态,回答的很是殷勤。 “哎呦呦,没想到我也有今天,到时候不光能为锦绣看店儿还能见识一二”刘氏此番话说的倒是有了些底气还有些跃跃欲试,月生坐在一旁看着,心早已软成了一塌糊涂。 “啧啧,都有,都有”在众人眼里,此时锦绣的模样像极了钱泽瑞,那一双凤眼,此时明明灭灭,弯起的唇角略显诡异“除却打算走仕途的,以后都跟着我做商人吧”此话一出,倒是没人反对,如果不读书不考状元,那肯定是要赚银子养家糊口的,能有事做自然是求之不得,更何况是自家的店儿 “那是自然,自家的店还是自家人看着放心,不然我这心就总像猫抓似的,如今世道不太平。今日又出了这档子事,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月生捧着热呼呼的茶杯,沉吟一番这才开了口。: 第一百八十七章 领路人 “你们这些个人,凑合在一起说什么哪隔壁干的热火朝天却没一个人盯着,去找你们说事找不到人不说,还害得老头子我来回跑,真是”老村长在杨三叔的搀扶下虎虎生风的走进院子,看见聚成一堆的人们没有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吹着胡子道 “嘿嘿,村长叔,这不是说事给忘了嘛村长叔你坐,这是锦绣买的糕点,您尝尝”月生闻听此言差点就蹦了起来,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后便对着老村长笑得殷勤,在老村长坐下后亲自端着一碟糕点摆在老村长面前,看着老村长气哼哼的模样,又倒上一杯花茶递了过去。 “你这小子,这些个日子倒是伶俐了许多”老村长满意的抚了抚胡须,语气中带着夸赞,看着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们,笑的恶劣。月生的额角忍不住跳了跳,我伶俐,伶俐,俐脑袋里被这两字灌满了,稀里糊涂的就坐了下来,看的大伙摇头轻笑。 “行啦,你这小子,我这是有事要说”老村长看着月生那傻样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就跟自己儿子一样傻呢“咳咳是个好事,隔壁差不多可以奠基了,地里没什么石头,大家伙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我看过了,今儿倒也是个好日子,不若就这么奠基吧,早一天是一天,眼看着天气渐冷,早些个完成也是好的” 老村长此时一本正经的说着话,倒是教月生回神了,听着老村长说的话,心里也有止不住的欣喜,也有些迫不及待,看着妻儿和大家伙投过来的目光,月生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衫,颇为郑重的对着老村长作了一个揖,口称“多谢村长叔照拂,就依您所言” 老村长笑得和蔼,看着面前的一众人,不论大大小小都是身世坎坷之人,是命运,还是天定还须再看啊“行啦,那就赶紧着吧,这两挂鞭倒是买的是时候,你这丫头,鬼灵精”老村长看着一胖堆着的两挂鞭笑得满意,也就只有这个丫头能这么伶俐,啧啧,可惜咯,好肉都被狼盯上了 “艾村长叔,容我们一家子回房去换身衣服”月生的脸上泛着红晕,许是喜悦许是兴奋,扯着刘氏忙不迭就回了房,连儿子都给忘了,君逸和樊澈面面相视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众人招呼一声之后,便领着樊墨回了房。 “如今你们这一家子日子过的是蒸蒸日上啊,村民们羡慕的很呢,我只是漏出去一点风声他们就一个个催着我呢,要不说这干活都卖力几分呢,就等着你给指条发财路呢”老村长看着锦绣那卓然而立的身姿,眼里尽是慈爱,也没有见外,说的话并没有拐弯抹角。 “爷爷说的是”锦绣一脸温顺的点头应着“本就是想着把手头的事情办好就找您谈的,既然大家这么急,那我也不好拖着,虽然我说是发财路,但是想必大家不见到也很难相信于我,既如此,锦绣就做一个领路人吧,手底下见真章才是真的不是”锦绣坐在一角侃侃而谈,即使位子毫不起眼,却也难掩风华,那眉宇间的意气风发是多少男子也比不上的: 第一百八十八 豪气盖顶{为?『蔓』℡的三百打赏加更1500字} “你这丫头有主意,老头子我不干预,随你,随你哈哈”看着锦绣那小模样,老村长笑得很是开怀,虽然为村民们谋财路很重要,但他又不是分不清是非。 “村长叔,杨三哥,让你们久等了”月生走在一家子前头匆匆而来,两个儿子扶着刘氏走在后面,莫说刘氏月生高兴地喜不自禁,樊墨也是乐的眉眼弯弯,可爱的紧,就连往日话不多,颇为深沉的樊澈也是喜形于色,一家子穿着新衣,喜气洋洋的朝着等在门口的众人走来 “无碍,无碍,赶得上吉时,说来也是运道好,这两日都是黄道吉日,虽然你们房子盖得仓促,但是这些个礼节却是半分没少,老头子我可是盯着呢”老村长摆摆手毫不在意,看见人齐了,这就打头走在了前面,虽然老村长岁数不小总是让杨三叔搀着,但是走起路来比起杨三叔的虎虎生风也不差分毫。 “嘿嘿,村长,您回来啦要我说这也是他们信得过我们哪,连干活都没人盯着”土地边上站着一圈人,少数也有二十个,看见一众人匆匆而来,禁不住有人打趣。 “去去去,一边去,闹笑话也不分清时候”老村长一脸不耐的挥了挥手,招呼月生与樊澈站在一旁,杨三叔则是拎着那两挂鞭拿竹竿子挑了站在一旁人少的地方等候老村长的指示。 “吉时到”随着老村长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杨三叔点燃了挂鞭,而月生和樊澈则是难掩喜气儿的挖下了第一铲土,一时间周围气氛倒是上到了最高点,众人争相叫喊着恭喜,李家众人以李君逸为首站在一旁,无殇厚着脸皮站在了锦绣身边,随着吆喝声落下,锦绣带着头鼓起了掌,众人不明所以,倒也是不缺少附和的,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一时间倒也算得上和谐。 月生刚领着樊澈回来的路上围成一圈的村民们便有不少站在一旁拱手贺喜,月生拱着手笑颜以对,这风头倒是一时无两,就连回到锦绣身旁的刘氏都有不少妇人凑热闹,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人在这个村子住了多少年人缘那么好锦绣看着打从心底里高兴的舅舅,舅娘,很是欣慰,笑意都真切了几分。 “看,妹妹,这都是你的功劳,不然也许今日我们还在吃野菜粥,为生计劳心劳力又哪里来今日的满面春风人人恭维”君逸看着身旁的锦绣笑得温柔,双眸灿若星子,略带薄茧的手遥指身前那一堆堆对着月生说着贺喜的人们。此时的君逸虽然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可那言词流露间却有了野心的锋芒。 君逸的话让锦绣觉得贴心,这是变相的安慰与表态,可是此时的君逸却让锦绣颇感不适应,一直以来,这个哥哥都是谦逊温柔,翩翩公子样,可是此时,他那看着手指下的众人,眼眸却多了些深沉,可是面对着锦绣的时候却是笑容依旧。 无殇站在一旁看着那渐渐改变的少年,眉宇间溢满了煞气,迎着君逸隐晦的挑衅眼神,无殇笑得霸气邪肆,他的女人,只会是他的。 “村长叔,月生初来乍到,如今的安稳多亏您的照顾”一众人远离了热火朝天的人们月生眼圈微红,对着老村长郑重道又是一转身对着锦绣一拱手“锦绣,舅舅不说那些客套话,但是樊家能有今日,都是你的照拂,舅舅真心感激你” “舅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比起那些金银,我更在乎的是我们一家人的情分”锦绣闻言笑道,话语轻柔,却是字字敲打在月生和樊澈的心上。 莫说李家曾今是青牛村最穷的人家,就算是北域王朝最富贵的人家,恐怕也不会有人能说出这番豪气盖顶的话,金银是赖以生存的根本,有多少人因为那么一丁点银子父子反目,兄弟阋墙,而锦绣淡淡的话语却是天下多少人也比不上的,莫说养育之情,他们只有救济之恩,就算念及舅甥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只能说是发自内心,真心在意这份感情,比起金银来,家人才是她真正在意的东西。莫说是一个区区女子,男子汉大丈夫都做不到如此洒脱,一句比不上便抵过了所有 “生死相托”月生坚毅的眸子里有泪珠闪烁,却是字字铿锵刘氏早就抱着锦绣哭的稀里哗啦,樊澈的眸子里满是震惊与羞愧,为曾经他的不成熟羞愧,为了他那仅为女儿身却是比肩天下男儿的胸襟而震惊此时的樊澈不复从前的青瑟,眸子深沉了几分,看向锦绣的时候,就连骨子里都透着暖,只有樊墨不明所以,但他深深的铭记了此时的画面: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步步繁花 “好了舅娘,这菜都要熟了,你怎么还是在哭”厨房里,锦绣看着一直哭个不停的刘氏很是无奈,但是还是拿起随身的绢帕一点一点为刘氏拭干了脸上的泪痕举止间很是温柔,倒是弄得刘氏有些不好意思,沾满了泪痕的脸蛋红红的,嗔怒的瞪了锦绣一眼。 “还不是你这个丫头,虽然你、叫我一声舅娘,可我、毕竟不是你娘,但是你对我们却这么好,呜呜”刘氏哭的说话都有几分不顺畅,说着说着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哭的更是动情,锦绣和旁边的骆玉对视一眼,无奈的把刘氏抱在了怀里,轻声慢语的哄着,锦绣不知道,这时候她有多么迷人,当然,只要看旁边冒着星星眼的骆玉就知道了。 “好了,你这个丫头,怎么还”等刘氏哭够了,才发现现在的自己有多么丢人,居然被锦绣抱在了怀里,刘氏一脸的小女人模样看的锦绣直笑,忙不迭的摆手表示无辜“舅娘,你先歇会,叫骆玉陪你,菜都差不多好了,等我端出去就可以吃了你们也快着点”等锦绣说完话,她已经麻利的盛出来锅里的菜端出门了,刘氏无奈的摇头轻笑,倒是把多愁善感的心收了一收 “来,为了庆祝樊家小院的奠基,也为了有间小店的落成,老头子我干了”老村长一口气干了桌上的一杯酒,涨红了脸颊,但还是中气十足,看着月生的眼神还带着不自觉的挑衅,看的大家也是无语凝噎 “樊月生能有今日,大家的功劳居多,这一杯我敬大家”月生亲自满上一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脸上带着苦尽甘来的痛快和不加掩饰的幸福 “既如此,那我就祝妹妹的有间小店旗开得胜,遍布北域王朝”君逸端起一杯酒笑得格外温柔,更衬的这个如玉般的公子眉目如画 “多谢哥哥”锦绣抿唇笑了笑,端起手边清茶抿了一口,算作回敬 “我祝愿舅舅往后的生活就如这月儿一样圆满,每日都似这般幸福也祝锦绣你的小店步步繁花”无殇坐在君逸旁边,难得在众人面前卸下了冷漠,笑得妖孽一转凤眸,波光潋滟。勾唇一笑的模样,似妖似仙,锦绣笑意真切了几分,捻起茶杯挡住了眉梢嘴角溢出的喜悦而月生则是拍着无殇的肩膀,口称好小子 君逸的笑容沉下了几分,这时候他都有些忘了原来的无殇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觉得锦绣笑容中透着的甜蜜让他觉得分外刺眼,酒顺着喉咙缓缓流下,或是辛辣或是醇香君逸眯着眼想着 席间很是热闹,锦绣特意做出了不少的山楂汁给君阳樊墨这几个小娃娃聊以慰藉,免得大人喝的热闹,让几个小的受了冷落 月儿圆圆,星空闪闪,堂屋里影影绰绰,桌子上的众人推杯换盏,锦绣眯着眼,看着笑意盈盈的众人,心都化了,笑容也真切了几分,那唇角荡出的温柔,不知道在烛光下迷了谁的眼: 第一百九十章 剪裁 “村长爷爷慢些走,您这些日子跟着费心了,这是我下午做的山楂汁,开胃的很,带回去给奶奶尝尝鲜吧”君逸抱着一个罐子递到了杨三叔的手里,扭头便能看见锦绣还在扯着老村长的衣袖交代着 “丫头,你有心啦今儿人们听说工钱又是日结都殷勤的很,等明天你就把人数算清楚,叫你杨三叔发下去就好了,免得还得吵吵闹闹的聚成一堆”老村长看着锦绣絮絮叨叨的模样笑得慈爱,等她说完了,这才细细的交待 “锦绣记下了”锦绣笑得娇俏,老村长就好像真的是她的爷爷一般,为她打算,教她为人处世 “那爷爷就回去了,老婆儿和那几个小孙子瞧见这罐子肯定乐的紧”老村长笑呵呵的走在了前头,而杨三叔则是与众人告别之后就追着他爹去了,一路飞奔的样子倒也看不出来孩子都快有她这么大了。 锦绣笑了笑,回身同样递给无殇一个坛子“路上小心点,带我给惊鸿舅舅问好”少女莞尔一笑的样子瞬间融化了无殇冰冷的线条,大手接过锦绣递过来的罐子时,还不忘作怪的挠上一挠,得到一个不着痕迹的白眼,无殇笑眯眯毫无障碍的接下了。 “舅舅,舅娘,那无殇就告辞了”少年矜贵的欠了欠身,唇角荡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不多不少却足以叫人享受和惊艳。 “无殇这小子也是人中龙凤啊”月生扯着刘氏的手慢悠悠的渡着步子往回走 “你什么时候还有这眼光了”刘氏温言软语的调笑着,轻轻地依偎在月生的怀里,眉稍:眼角呆着幸福的意味 锦绣抱起了赖在大腿上的君阳,与君逸相视一笑,便招呼起几个小的“想必今儿也折腾累了,以笙哥,洛萧洛玉咱们都洗洗,早些睡吧。” “好”顾以笙答的简便,那在月夜下的眼睛却是熠熠生辉。 “知道了,姐姐也早点睡,姐姐一定很累了”洛玉自打落到了李家户籍上以后,从冰块萝莉变成了贴心小棉袄,此时昂着小脖子一脸认真叮嘱的模样萌煞了锦绣,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笑的温柔“洛玉好乖” “洛萧也很乖,姐姐摸摸我的头”洛萧不甘落后,打了鸡血一般,锦绣看的好笑,若不是樊澈早早带着樊墨去休息了,想必此时一定更热闹吧。锦绣如是想着,如玉的手到底是如了洛萧的愿,揉了揉他那一头黑发,原本狐狸似的小大人儿此时的笑容里却多出了几分天真。 “走吧”大大小小的人儿在地上印上了影子,随着众人的走远,渐渐拉长。 锦绣送黏人的君阳回了房间之后,便拿出了从桂姨那买的料子。 料子轻轻抖开铺到了床上,玄色的衣衫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矜贵冷漠。锦绣光是想象就知道无殇穿上的模样是多么的妖孽俊美 锦绣为自己的幻想感到好笑,自己顶着萝莉的身连心性染上了几分少女情怀。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没停,依照自己的目测动手裁起了衣衫,动作行云流水,那如玉的手仿佛随随便便一挥都能变出一朵花儿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烛火过半,窗外来人{求推荐}” 屋内烛火跳动,锦绣坐在床边捧着云锦穿针走线,巴掌大的脸颊在烛火的映照下眉眼都透着温和,不复白日的凌厉。 锦绣缝的很是认真,不时将衣衫拿起来看上一看量上一量,前世锦绣在组织内学过服装设计,可是亲手做古代的衣衫倒是头一回,往日都是买现成的成衣,只有最近刘氏住进了小院儿这才被她大包大揽。如今这高价的云锦虽然成了试验品,但是好在锦绣没有丝毫的不熟练,剪裁,缝制,行云流水,不说一等一,但那细致处绝对的独一无二。 烛火过半,锦绣手里的外衫渐渐出了形,玄色锦衣,袖口领口还有衣襟处均细细的绣上了云纹,样式虽然简单却透着华贵,尤其衬着玄色衣衫更显霸气尊贵锦绣眯了眯眼,十分满意,正想着做一条腰带刚好配这衣衫,却听窗棂处传来了响动,锦绣勾唇一笑,有些邪肆,放下手中的衣衫,悄声走到了窗户处。 锦绣的房间在二楼,窗户开在北面迎着芒山,锦绣心中谨慎,走路的姿势都是最好的防御姿态,以保证随时都能应付突发状况,猛地一开窗,两两相视都是诧异不已,锦绣莞尔一笑,卸去了阵仗,拉开了窗,让外面的人更方便到房间里来 窗外的无殇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就跃了进来。自打盖了新房子他就再没有借口进来锦绣的房间,如今佳人相邀,叫他如何忍耐,无殇刚落地,便迫不及待的将锦绣锢在了怀里,十分用力,怀里的大宝贝十分给面子的拥住了他劲瘦的腰。这些日子,两人很少有时间单独在一起,无殇只好忍耐着折磨,如今心尖儿上的人就在怀里,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无殇如何忍得住,血气上涌,呼吸明显有些粗重,锦绣感受到了,默默的抚着背帮他安抚,一时之间倒也没有旖旎只余淡淡温馨环绕,无殇的胳膊紧了紧,下颌放在了锦绣的肩头上,朱红色的唇开开合合“小锈儿,我好想你” 锦绣眉眼弯弯“我也想你,为什么这么晚溜过来”无殇听见心上人的话,顿时直起了身子,一双细长的眸子亮晶晶水汪汪的,魅惑又纯真,锦绣看的心动不已,自家的男人居然是这么个妖精,如何能忍啊 “有事要离开几天,来告诉你一声,不要惦记”无殇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艰涩,天知道他多不想离开自己媳妇身边。 “哦”锦绣的反应淡淡,顿时就让心里揣揣的无殇红了眼睛,双手紧紧的钳住了锦绣的肩膀,原本灿若星子的眸子顿时有些暗淡,难掩受伤“小绣儿,你不会想我吗” “傻瓜,怎么会不想只是不愿意说罢了”锦绣有些好笑有些心疼,这个人如此在意她,仅仅是一句话就让他如此没有安全感,这是何等深切的感情锦绣有些震撼,但是更多的是幸福,她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归属感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她身边,守着、伴着、呵护着,有夫如此还有何求 无殇有些忐忑的听着锦绣的答案,他怕得到后又失去,还好。还好,当听到肯定的答复时,无殇再也忍不住将心尖尖儿拥进怀里,大掌禁锢着锦绣的小脸,带着急切和虔诚吻了下去。 锦绣环在无殇腰上的手紧了紧,迎合着无殇那略带不安的求证: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的小锦儿 当无殇吻得情动难耐时,却被锦绣拍了拍后背惊醒了,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是作为一个好相公自然要听媳妇的话,更何况自己的小媳妇如今还没有长大 无殇转过身舒缓了一下略微激动的心绪,目光却在扫过床上时停了下来,宽大的拔步床上除了素色的被褥之外,还有一件很是显眼的衣衫,从旁边摊开的剩余布料和针线盒看来,他的小媳妇之所以这么警觉的知道他来,这件衣衫又很大的功劳。无殇紧走了两步没有察觉身后小媳妇蹙起的眉头和轻轻地叹息。 “小锦儿,这是”无殇的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可是从他那满含期待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很希望这件衣服是他的 “是你的今儿刚做既然来了,不妨试试”锦绣笑的宠溺,看着无殇那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只觉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虽然惊喜没了,但是能看到他此时高兴的样子便足够了。 “真的”虽然嘴上这么问着,可是下手丝毫不慢,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就在锦绣面前褪下了衣衫,虽然是一件外衫,可是那外衫底下薄薄的中衣完全掩盖不了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蜂腰猿背,一个简单的穿衣动作都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不说无殇当着面耍起了流氓,锦绣也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找了个椅子坐下之后就大刺刺的就欣赏了起来,那杵着下颌半眯着眼睑的享受模样就被回过身的无殇收在了眼里,喉结耐不住的滚动了一下,虽然面上很是淡然,但是锦绣却看见了微红的耳尖,心中不由得暗笑,真是纯情。 “身量倒是合适,你这个年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刻意做大了些。”锦绣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慢悠悠的渡到了无殇的面前,看着那既兴奋又羞涩的眼神,锦绣莫名的觉得自己被满足了。 帮着无殇理了理衣服,围着他转了两圈之后,锦绣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手艺她还是得意的,原本低调的奢华被无殇诠释成了霸气侧漏,一身玄色衣衫更衬他的煞气凛然,入鬓的斜眉更添几分冷傲,仿佛高高在上的君王,只是此时那对着锦绣一脸的傻笑毁了他的气质。 “小锦儿真好,还是头一次有人给我做衣衫呢”无殇语气轻快透着甜蜜和幸福,望着锦绣的眼神更是软成了一滩水,此时的他少了冷漠,这般兴致盎然的他很是少见。大手磨搓着身上的衣衫,无殇笑得幸福。 “还有这个,你试试”锦绣看着此时眉眼弯弯略显幼稚的无殇有些无奈,回身又拿了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件黑黝黝的披风,亲手为无殇披在了身上系上了黑绒绳,无殇此时很是乖巧,随锦绣摆弄,那眉眼弯弯好欺负的模样一点都不像白日里煞气凛然的男人。 “觉得怎么样”锦绣退后几步欣赏自己的成果,少年身姿颀长,尤其在一身黑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添几分神秘莫测,周身的气势凛然,眼底是一望无底的深渊,只是此时却都沉淀在了一腔柔情之下,满眼快要溢出的温柔看的锦绣心中微暖。 “好,好极了,小锦儿,我好想把你娶回家,藏起来,谁也不给看”无殇耐着性子等她看完之后才将他拥在怀里“小锦儿,我的小锦儿”声声呢喃传入锦绣的耳朵里,几乎灼伤她的心。: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这件狐裘可以先拿走,里衣还有长衫没有做完,先留在这儿吧,等你回来就可以穿了。”锦绣环着无殇劲瘦却有力的腰肢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道 “好,依你”无殇眯着眼颇为享受的将头抵在锦绣的发顶,嗓音低哑,很是惑人。 “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夜越发黑沉,锦绣不得不做了回恶人。 “你这小妖精”无殇把头抵在了锦绣的额头上,语气愤愤满是幽怨。锦绣无奈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聊做安抚。 “好、好、好,都依你,只要你亲我一下”感受着锦绣的宠溺和安抚,无殇越发的得寸进尺。 将一张俊脸凑近锦绣的面前,一双凤眼波光流转魅惑勾人,唇角似笑非笑,如玉的手指细细的磨搓锦绣的脸蛋,朱红色的薄唇凑近锦绣的耳畔,轻轻的的呵着气。 热气将锦绣的耳尖熏染的酥酥麻麻,脸颊上都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晕红。醉人的很无殇看着自己的杰作有些蠢蠢欲动,不待动作却被锦绣一个巴掌挡了回来,有些泄气的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却再也不敢上前。 “天色已晚,快回去吧”锦绣虽然羞愤却也无可奈何,这人是越来越懂得她的弱点了,撒娇卖萌做的毫无压力,妖孽到不行。 “哦”无殇可怜巴巴的应着,一步一步蹭到床边慢慢的解下身上的衣裳,虽然没有学过,可是这诱惑力分毫不减,那欲语还羞的眼神刺激的锦绣险些化身为狼。看着锦绣转过去的身影,无殇虽然失望却还是轻手轻脚的脱下了心爱的衣裳叠放在了一旁。 “小锦儿,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这衣服不急着穿,仔细别熬坏了眼”无殇小心翼翼的抱着狐裘就像抱着价值连城的宝贝,一双凤眸深深的凝视着心尖儿上的人,千叮咛万嘱咐都不嫌累。 “这就走吗”锦绣看着无殇那百般不舍的模样也是心里难过。 “恩,这就走,最晚不过四五天就回”无殇看着心上人恋恋不舍的模样心里很是受用,瞬间冲淡了不少离别的伤感。 “你且在这里等等。”锦绣说着就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走了出去。无殇依言静静的坐在房内等着,呼吸里都是自己媳妇身上的香味,这是何其的幸福,这是无殇面无表情下心里的真实写照。 没让无殇等太久,锦绣就轻手轻脚的推门回来,手里拿油纸包,还有一个竹筒“给你,这个是牛肉干,猪肉铺,路上饿了垫垫肚子,这竹筒里的药水很是缓解疲乏,省着些喝”锦绣随手把东西扔给了无殇,转身找出了一个包裹,将这么一堆东西细细的给无殇包了起来。 等锦绣抬起了头这才发现无殇的一双眼死死的凝在了她的身上,那眼里满是疯狂的占有欲,就算锦绣抬起了头,他也丝毫没有掩饰“小锦儿,我是真的放不下你了,这一生,你都别想逃了”无殇说的很是认真,那眸子深邃如深渊紧紧的锁定着锦绣的身形,但是却没等锦绣回答,就拎着包裹几步跳出了窗户。 徒留锦绣一个人在屋里哭笑不得,这是怕自己拒绝吧,所以干脆就连答案都不听,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啊,打从开始就认定的不是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自君离去 因无殇的离去,锦绣心情有些低落,就连之前兴致勃勃缝制的衣衫此时都无法缓和锦绣低迷的心情,将摊在一旁的布料和衣衫细致的收了起来,换了自己做的睡裙,便板板正正的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是在空间的海边,这是之前锦绣划分空间时凌驾于天空之上看到的,不光如此,还有火山、冰川,雨林。锦绣细细算过,这个空间几乎囊括了整个世界。虽然是缩小版即使冷静如她在发现这件事情以后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除了人类,这个空间可以找到任何物种。最稀奇的就是空间边界的灵泉,大概是唯一不属于正常范畴之类的。也不知是什么大神通者创造了这个空间,自己机缘巧合撞上重塑了生命不说,还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金手指,锦绣有些感叹但却没有昏头,只待时机到来才能让空间里的东西重现人间。 赤着脚踩在沙滩上,海风吹过,白色的睡裙飘飘荡荡,海水轻触脚裸,此情此景让锦绣的心情都跟着柔和了几分,追着浪花跑来跑去,玩的很是欢快。 虽然如此,锦绣却没忘了正事,心念一转便到了满是农作物的山头上,唇角微微翘起,昭示了此刻锦绣的好心情。一挥手,面前便落下了各种各样的菜苗,锦绣唇角勾了勾,便把它们丢在了灵泉的旁边,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出了空间,吹熄了烛火翻了个身就睡了过去。 清晨,天空不过蒙蒙亮,锦绣洗漱之后把昨夜放在灵泉边的菜苗拿了出来,虽然没有刻意浇灌,可是在灵泉的熏陶下却是壮硕水灵的很,一棵棵小菜苗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健康的很,锦绣满意的笑了笑,回身就见君逸远远的朝着前院走了过来, “哥,早”锦绣随意的将菜苗放在了一边,便跟君逸问着好。 “妹妹早,这是菜苗”君逸心情好的很,眉眼弯弯更衬的他眉目如画,看着地上不符合这个季节的菜苗,诧异的很。 “这是我之前留下的菜种,长成这个样子可是费了我好些心思”锦绣说的含糊,却并没有欺骗,看着君逸那一脸的惊愕,好心情的挑了挑眉,又把菜苗放的近了一些。 只见那些小菜苗一棵棵很是整齐的长在小木槽里,小木槽不高,却也足够这些不过拇指大小的菜苗成长“锦绣,哥有你这个妹妹真的很自豪”君逸按耐下心里的躁动,笑得一脸的温润,说起自豪眸子更是熠熠生辉,大掌抚着锦绣如墨的发,眉眼尽是宠溺。 “哥,我也很开心你是我的哥哥”锦绣说的认真,此话不假,打刚来到这个世界,便发现君逸待她和君阳是真的好,虽然生活不如意,却把弟弟妹妹教养的很好,就算在后来知道自己鸠占鹊巢之后,还待自己如从前一般,现在更是多了几分从前都不曾有的贴心,想到此,锦绣就打心里暖洋洋的,这是属于她的家人,怎能叫她不兴奋。: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佛曰人生八苦 “妹妹,你真的这么想吗”君逸看着锦绣一脸的汝慕与温情,心中涩涩。 “自然哥哥你是知道我,前世今生,这里是我第一个家,这里有我的亲人”锦绣笑的甜蜜,望着小院儿的眼神有些迷离与陶醉。 “妹妹”君逸如鲠在喉,可是看着此时笑的幸福的锦绣,他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说什么,说锦绣不论是你还是原来的锦绣都不是我的妹妹吗还是说,锦绣我没把你当妹妹,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份感情就变了。他不敢,也不能,他说了也许总是带着笑意注视自己的那双眼,便再也不复曾经的温暖。 君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被锦绣含着笑意的声音唤回了神,“以笙哥早” “锦绣早我来跟你学功夫”以笙不着痕迹的扫过眸色复杂的君逸,学着锦绣的方式打了一个招呼,看着一脸疑问的锦绣,以笙露出了一个颇为温和的笑容,对着锦绣解释道。 “原来如此,不过我现在要去把菜苗放起来,以笙哥你先跟哥哥学吧,哥哥也练得很好的”锦绣捧起了放在一旁的木槽,对着君逸抬了抬下颌,看见以笙点头应承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凝视着锦绣渐渐走远的背影,以笙启唇开口道“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啧,只是晚了一步而已,如何甘心如何放下”君逸此时满脸的戾气与不甘,眼角因为压抑的情感晕染上了几分艳丽的红,半点没有原来的温润公子模样看着以笙那神色淡淡的模样更是厌烦,嘲讽道 “晚了就是晚了,一步之差就是生与死,何况是感情呢”以笙说的很是淡然,如果忽略他那紧握的双手的话,君逸可能有几分相信“哈哈哈哈哈九十步笑百步,不足为信也,哈哈哈哈哈”君逸看着以笙隐忍的模样笑的很是狂肆,眼泪却止不住的滚落,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人,抑或者在笑两者同病相怜 “罢了,罢了,练武吧,不论怎么说我都不会放手的,我一直觉得她是为了我才来到这个世上的。”君逸说的认真,一字一句像是要刻在心里一般,满眼都是执拗。 以笙看着陷入魔障的君逸,轻叹一口,若是有一丝可能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放手,却也只是想想罢了,看着已经收拾好心情摆起架势的君逸,以笙默默的跟着摆好姿势,练起了太极。 等锦绣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君逸的后面跟着一溜儿的人,就连刘氏和月生都在其中认认真真的学着每一招一式,几个半大的娃娃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比月生和刘氏学的还要刻苦几分,锦绣远远的看着忍不住笑了。 “早饭已经好了”锦绣负着手慢吞吞的渡着步子,朝着刚刚打完一套太极的众人吆喝道。 “姐姐,姐姐,你看阳阳学的好不好阳阳很努力呦。”君阳迈着小腿准确的朝着扎进锦绣的怀里,一双小胖手紧紧的攥住锦绣的衣衫。 “好,好阳阳练得那么认真,如何会不好”锦绣点了点君阳秀气的鼻尖,笑的宠溺。 “幺儿也很努力,表姐”樊墨不甘落后,迈着小短腿吧哒吧哒的跑到锦绣的跟前,仰着小脸,一脸求抚摸的表情,锦绣笑了笑,如待君阳一般点了点他的鼻尖。 “走吧,吃饭了,今儿有的忙了。”锦绣领着两个娃娃后面跟着洛萧洛玉,一众人朝着堂屋走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入了魔障 “哎哟,我的乖乖锦绣早饭做这么多,可别累坏了。都是舅娘不好,练那什么太极忘了时辰。”刘氏看见堂屋餐桌上摆的一道道精致的早点,心疼的捧着锦绣的手直哎呦。 “无碍的舅娘,不要妄自菲薄,曾经都是你们照拂我们这几个小的,如今有了条件,自当轮到我们来回报你们。这些锦绣早就说过,无关恩情,只是想对你们好一点。仅此而已。您每天打上几遍太极对身体有益的很。只要你们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就是我们这些小辈的的心愿了。我的身体好得很。更何况这些小菜很多都是现成的。并不累。”锦绣笑眯眯的望着刘氏,伸出双手由着她翻来覆去的端详。 莫说旁人,只说月生和刘氏,听着这样贴心的话,只感觉整个心都暖了起来,刘氏则是越发可惜,为什么自己没生一个女孩,瞧瞧,就是这么贴心。 樊澈看着这样的锦绣,在心底反思,自己比她真的差了太多,若是不分男女,不论年龄,自己还有什么比的上她,若她为男子,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比之樊澈,君逸则是复杂了很多,哀叹了一下自己的不足,又想象了一下锦绣从前的样子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锦绣比自己对这些亲人更贴心细致了几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这个家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自己呢 “舅舅,今日锦绣有事去找村长爷爷。还要劳烦您去送哥哥他们去学堂。”众人陆续落座,锦绣突然开口道。 “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本来这些就是我们应该做的,结果你这丫头都做完了,反倒让我和你舅娘这把老骨头闲了下来,你一个没及荆的丫头如此能干,让我们情何以堪啊哈哈哈”月生笑的爽朗,语带调侃,看着锦绣那不动如山的面容月生很是欣慰,如今这几个孩子如此出色,自己也算对得起那长眠地下的妹妹和妹夫了。 “舅舅把锦绣捧得那么高,却抹去了大家的功劳,这可不好”锦绣语笑嫣嫣丝毫不落下风。 “话说回来,为什么不见无殇那小子,往日他可是勤奋的很,不光每天都有新鲜的野味吃,干起活来更是卖力的很,啧啧,反正我是真比不上”月生转移话题的能力颇为生疏,但是说起无殇这个人,却是满满的夸赞。 “有些事,需要离开几天”锦绣拿着瓷勺不紧不慢的搅拌着碗里的粥,闻言接话道。 “哦”君逸闻言睁大了眼,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发出了哦的一声。在这个只有进食声的饭桌上,显得尤为突兀。 “他来的时候,哥哥你还在睡说了没几句话便急匆匆的走了”锦绣舀了一口甜粥进嘴里,颇为享受了眯了眯眼,听着君逸的问询,漫不经心的回答,虽然似真似假。 “如此”君逸含糊的应了一声,心思顿时蔓延了开去。 顾以笙看着此时的君逸,漫不经心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个小院儿的温馨可以持续多久。 心思百态,众人却也如饥似渴的吃着桌上的早点,对于锦绣做的饭菜,众人一律执行三光政策,吃光,喝光,扫光: 第一百九十七章 红衣如火 十月的天,即使太阳挂的再高也难掩酷寒,锦绣把披风紧了紧,挡住自己呼吸引出的哈气,免的熏到脸上冻伤自己。 锦绣走在前往村长家的路上,时辰虽然不早,可在外面走动的人很少,即使偶尔路过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有的停下了打个招呼寒暄几句,给这个萧瑟的季节增添了几分颜色。 锦绣走路一向迅速,即使看着仪态万千,可是也许在你眨眼的一个瞬间她就走出了好远,一身耀眼的红衣仿佛足矣比肩太阳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咚咚咚”锦绣现在青砖瓦房的门前,如玉的手指敲击着木门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咯吱”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锦绣看着面前的妇人,嘴角不由的勾出了一抹笑,礼貌颌首道“杨三婶” “是你啊锦绣,来,快进来这么早我还以为是谁呢,你是来找老三的吗他去工地上有一阵了”杨三婶很是高兴,拉着锦绣的手稀罕的紧。 “锦绣是来找村长爷爷的。”锦绣抿唇一笑,多了几分少女的青涩。 “啊那好,你先坐这等等,我去喊一声。”杨三婶抬眸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说。 “好”锦绣解下披风,随意的搭在椅背上,听见杨三婶的话随意应了一声,便听见她吧哒吧哒的脚步声远去了。 不大会便听见老村长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你这丫头还真是稀客啊” “村长爷爷您这是嫌弃锦绣看您少了”锦绣应付老村长的调侃半点不落下风。 “行了,行了,知道你嘴皮子厉害,你这一大早来定是有什么事吧”老村长含笑摆了摆手,杨三婶扶着老村长坐到了一旁,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递到两人身前,便悄悄的退下了。 杨三婶很少见到自家公爹笑的如此慈祥,多数是睿智严肃的,家里的娃娃都很怕这个爷爷,如今对着锦绣笑的如此慈爱却没见锦绣半点不适应,对待老村长的调侃也是应付的游刃有余,就连自己也忍不住赞一声好一个女娃娃。 “是有事,是想请村长去看一个奇迹的诞生。”锦绣笑的淡淡挑起的眉毛却昭示了她的好心情,老村长看她那个得意的小样也是忍不住一笑。 “你这丫头就是个奇迹,若是衍生了奇迹一点儿都不奇怪。”老村长抚着胡子笑的得色,一双睿智的眸子更显深沉。 “这个夸赞锦绣当不起,走吧,村长爷爷,锦绣带您一观”锦绣毫不在意的笑笑,起身系上披风,便扶着老村长站了起来。 “红衣如火,嗯,很是衬你”老村长由着锦绣作为,看着一身红衣的锦绣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承您夸奖。”锦绣笑眯眯的应下了,出了堂屋的门便见杨三婶拿了一个厚实的外衫走了过来。 “爹,天凉了,可别忘了把外衫穿上。”杨三婶边为老村长穿衣边细细叮嘱。 “知道了麻烦你了,老三媳妇”老村长看着低眉顺眼的媳妇,由衷的说了一句“今儿午饭就不用带我的份了”临出了门老村长还不忘叮嘱一声。 “爹你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媳妇应该的。”杨三婶有些受宠若惊。看着锦绣扶着笑眯眯的老村长出了门,半晌回不过神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老村长的霸气 锦绣走进前院,打开了带有暖炕的西厢房的屋门,锦绣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欠身做请的姿势“呶,村长爷爷请” 老村长无奈的笑骂一声“你这丫头。”便当先走了进去,这一进去就晃花了眼,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那暖炕角落的木槽“锦绣啊。锦绣。你这丫头,快进来”老村长还没有回头便扯着嗓子喊,逗的一直就在她身后跟着的锦绣一乐。 “爷爷,锦绣就在这儿”锦绣满含笑意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吓了老村长一跳,也顾不上惊喜了,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好啊,你这丫头,是想吓死老头子我吗” “怎么会”锦绣恰到好处的瞪大了眼睛,做惊讶状,小脸上还带着那么一丁点儿的委屈“明明是您没有回头”小嘴嘀嘀咕咕,可是这屋子就这么两个人,老村长又怎么会听不见,闻言忍不住笑了。 “行,行,老头子我的错,你这丫头半点不服输”老村长摸着锦绣如墨的黑发,笑得和蔼。 “待会锦绣给村长爷爷做好吃的。”锦绣顺势拉着老村长的胳膊,晃啊晃的,很是温馨。 “我要吃炸鸡翅和南瓜汤”老村长不客气的下了菜单。 “好,好,好”锦绣应答如流,宛如纵容着闹脾气的孩子。 “都让你这丫头拐带跑了,这些个菜苗都是你弄的还有这个是什么也是吃的不成”老村长恍然间回头看见角落里的木槽,瞬间回神,指着木槽问的仔细。 “这些菜苗其实锦绣很早之前就种下了,原本想等它们长大再说予爷爷听,但是看着爷爷那焦躁的心便打算给您吃个定心丸。”锦绣语带调侃,说起这个菜苗无波无澜,老村长看着锦绣如此做派,心中更是喜欢了几分。 “这个就是咱们总吃的那些个青菜了,有些是我在芒山上发现的,口感很不错。”锦绣看见老村长听的认真,莞尔一笑“这些是一种菌类,咱们都叫做蕈,但我喜欢叫它蘑菇,炖菜,炒菜。熬汤皆是上品。” “啧啧”老村长此时不言不语只是从嘴里发出啧啧声,围着锦绣助转起了圈。 锦绣从他眼中看出了兴味,因此也是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任由品鉴,这样一来,反倒是老村长觉得没意思了。 “也不知你这丫头脑袋怎么长的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老村长听着锦绣条理清晰的话也不急了,反正早晚都会弄明白的。 “爷爷英明”锦绣拍了个不轻不重的马屁,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爷爷您也清楚若想青菜在冬季生长是不可能的,可是这对于锦绣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如金我已经找到一种合适的方法加以种植,但是爷爷您也知道,虽然说我是为了报答乡亲们的照拂之恩,但是锦绣如今也是个商人”锦绣说到这儿,抬手抚了抚衣衫,笑得一派儒雅,眉目精亮,倒是真有几分商人的精明,对于老村长老说,这个丫头是不能按照常人那样看待的,所以她这百般面目对于老村长来说,早已起不了波澜。 “难道老头子在你眼里就是自私的人”老村长胡子翘了翘,很是不服气“老头子我只是给他们找一个可以改变生活的方法罢了,能与不能,行与不行还是得看他们自己,我没有那么义务为了他们去伤害丫头你,更何况我也不愿意。”老村长此话说的字字铿锵,霸气非凡,锦绣听的眸子晶亮: 第一百九十九章 霸气翻腾 “如果冬天可以吃上青菜,莫说镇上,只怕那堂堂帝都也要抖上几抖”锦绣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两人一人倒上了一杯,翻腾的茶水给锦绣周身染了几分柔和。可是锦绣凌厉的眉眼和说出的话,硬生生让老村长绷直了身子。 虽然他是有些小聪明,可他从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情,老村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压下了心中的震惊,这丫头看的真远哪她还是原来的那个锦绣吗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锦绣既然做了商人,早晚要这第一商人的牌匾挂在我的门庭。”锦绣语气淡淡,可是霸气难掩“如今只是第一步,既能惠及乡里也能助我家业,爷爷可同意” “先说来听听吧”老村长安抚了一下自己那颗脆弱的老心,放下茶杯,平复了一下心情。 锦绣笑了笑“自然要说上一说的,我可以把如何种植青菜教给乡亲,但是这蘑菇种植锦绣只想握在自己的手里。”锦绣抬眼看了看村长,只见他无波无动的模样,只有晶亮的眸子显示他在听。 “蘑菇种植很难,菌丝对种植环境要求很高,但我相信青菜的种植就足够改变村民们的生活了,小富之家都有可能。”锦绣端坐高凳上,眉眼凌厉,字字清晰“当然了,这种回报我李锦绣此生只做一次,若是有什么人不知足,瞎了眼睛撞上门,村长爷爷,到时候可莫要怪锦绣心狠了,相信您也是向着我的是吗”锦绣红唇微勾,莞尔一笑,可是与平时的温和不同,这个笑容有些魅惑,又有些危险,老村长下意识的垂下了眼睑。 “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种贪得无厌的人的,这些事儿,事先我都会说清的,若是谁再犯,任你处置”老村长丝丝品味锦绣的话,心里泛着凉意,但是他没有觉得什么不对,若是不对,也只是这个少女如此年岁便如此杀伐果决,实在让人心中瑟瑟 “锦绣就知道村长爷爷最英明了”锦绣眯着眼笑得有些青涩“既如此那就交由村长爷爷负责了,当然若是以后村民们想买卖这些青菜,锦绣可代为处理。”锦绣伸出一根如玉的手指摇晃的很是欢愉。 “嘿嘿,行了,行了,你这个小滑头,爷爷肯定会替你打理好的,到时候你且看吧。”锦绣天真的模样取悦了老村长,站起身来抚着锦绣的墨发笑的胡须乱颤。 “村长爷爷不妨去堂屋歇歇,锦绣去给你做好吃的。等过几天您再来恐怕就舍不得离开我们这个小院儿了”锦绣站起身扶着老村长走的不疾不徐,说起话来眉眼生动,看的老村长乐呵呵的。 “莫不是又有什么好东西不成”老村长闻言兴起,挑着花白的眉毛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向锦绣。 锦绣没有回答,而是把老村长扶在堂屋内的藤椅上坐了下来,不忘细心的铺上软垫,旁边的小几上的放了几样茶点,这让慢悠悠躺在藤椅上的老村长心情很好。 而锦绣这时才有些恶劣的勾起唇角,丢下一句“到时便知”便奔着厨房去了。 而村长看着锦绣飘然的背影,急忙吼上一嗓子“我要吃奶油蛋糕”之后,便乐不可支的躺在藤椅上,享受这惬意的时光。: 第二百章 北家活阎王 太阳高高挂在空中释放着热量,给这萧瑟的深秋添了几分暖意,芒山脚下的小院儿里却又升起了袅袅炊烟。 “樊大嫂你瞧,这小院儿里又升起了炊烟,这是又做什么好吃的呢”一个汉子抹了把汗随意的坐在了地上,接过刘氏递过来的热茶,随意的吹了吹便一口闷进了肚子里,一抬眼的功夫,就看见隔壁的小院儿里的袅袅炊烟。 “约莫是吧,这孩子总是喜欢捣鼓一些吃食”刘氏和善的笑了笑,收了茶碗,随意的应了几声,便提着篮子走到啊下一个人的身边添茶去了。 “嗨,我就听星辰那小子说了,这锦绣丫头做的饭菜那叫一个好吃,说是见都没有见过呢,那吃到嘴里简直就要成仙了哈哈哈哼哼,听说就连那北家的两个猎户也在那里蹭吃蹭喝呢”那汉子也没在意刘氏那敷衍的态度,转身就与别人说的叽里呱啦,说起北家两个男人,这两个人有些畏缩的探头探脑。 “你小子活腻了,敢说那两个活阎王,快闭嘴吧你,赶紧干活,今天不想要工钱倒是好说,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旁边那人唯恐避之不及,一脸我不认识你的表情,自顾自的赶着自己手里的活,吭哧吭哧的很是卖力。 “嗨,这不就是随便说说吗”那汉子笑得有些讪讪,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也是加入了热火朝天的队伍中。 “姐姐,你又要做蛋糕吗”骆玉捧着小脸一脸汝慕与憧憬,大眼睛围着锦绣转起了圈圈,却还是不放过那身影分毫。 “是啊,骆玉想吃吗”锦绣笑眯眯的看了小人一眼,诱哄道。 “骆玉想吃,很好吃”骆玉认真的点了点小脑袋,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里的蒲扇又不轻不重的扇了扇药罐儿“可是村长爷爷比骆玉喜爱吃”小人儿似乎有些困扰,皱了皱小眉头。 “想吃也不可以多吃,这是新鲜花样儿,难免大家恋恋不舍,作为一个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对牙齿不好哦”锦绣对着骆玉笑得温和,哄起小孩子也是顺手拈来。 骆玉似懂非懂,但是不妨碍她最听锦绣的话“骆玉知道了”小人儿捧着小脸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药罐,大眼睛却还是紧紧锁定锦绣的身影。 锦绣有些好笑,这孩子还真是黏她,而且很是乖巧惹人怜爱。 锦绣擦了擦手,蹲下身,与骆玉视线平齐,如玉的手掌抚上骆玉软嫩的脸颊,细细磨搓“骆玉很乖你看,这疤痕如今消去了不少,这脸蛋多么细嫩,原来咱们锦绣是个如此美人啊”锦绣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但是骆玉看的分明,明明有些轻佻的动作,由她做来却丝毫没有惹人厌烦,故作邪恶的笑容,由她做来只有更显风流,那脸颊上细细磨搓的手指,让骆玉脸颊莫名的有些发热,小人儿微囧,微微垂下眼帘,糯糯嗔道“姐姐” 锦绣看着骆玉如此娇花的模样,好心情的抚了抚小人儿的头发,举止间尽显温柔“骆玉乖,姐姐说的都是真的,骆玉很美,不管有没有那个疤痕,你都是姐姐的好妹妹”锦绣看着小人儿眼眶里热泪滚滚的模样心软了几分“当然了,如今骆玉这么美的人儿,姐姐我可是怜惜的很呢”锦绣故作流氓样,逗得骆玉哈哈大笑,小小的厨房,温馨四溢,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仿佛连寂寥的秋天都多了几分生机。: 第二百零一章 祖孙同堂 “啧啧,你要真是我孙女就好咯”老村长捧着蛋糕吃的肚饱溜圆,拿着绢帕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粘在胡子上的奶油,语气颇为幽怨。 “锦绣没有爷爷,但是却体会到了有爷爷的滋味,锦绣一直都把村长爷爷您当作自己的爷爷一般,爷爷这样说教锦绣很是伤心。”锦绣坐在一旁给骆玉擦了擦黏在嘴巴上的奶油,听着老村长如此说,便抬起头认认真真的回答着,那语气却是难掩伤心,原本灵气盎然的眸子都有些暗淡。 “哎呦,这可是咋整啊,爷爷我就是随便说说,老李头早早去了却还有个如此宝贝孙女,爷爷我就是嫉妒嘛快收收,收收你这表情,老头子看不得哟,心都快碎了”老村长有些麻爪,明明锦绣连金豆豆都没有掉,让他见了却比自己孙子哭了还要教人难受,难受的直转圈喊哎呦。 锦绣看着老村长手足无措的模样,噗嗤一笑,难得看到睿智的老村长如此表情,老小孩一般,锦绣禁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就连旁边看热闹的骆玉也捂着小嘴嘿嘿直乐,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原本心焦的老村长也不由得静下心来,嗔怒似的点了点锦绣的额头,满脸的慈爱。 “嘿嘿,爷爷,你等一等,锦绣给你看个好东西。”锦绣看着宛如自家爷爷的老村长,童心大作,招呼一声就飞奔出了堂屋,直看的老村长有些欣慰又有些哭笑不得,欣慰的是这孩子童心并未消失,哭笑不得是,锦绣一向比君逸还要稳重,如今却这般风风火火的样子,实在不是她往日形象。 “呐爷爷你看”不过片刻锦绣就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素笺递给老村长,发丝未乱,脸上还是那般淡然的表情,好似刚才都是梦境一般。 老村长似笑非笑的看着锦绣,并没有看到那张完美的脸上有丝毫裂痕,便无趣的接过素笺,只瞬间抬头低头这个动作就做了不下三次,半晌过后,老村长这才停下低头的动作,接过锦绣手里的香茗,喝了一口。 “怎么不叫我到时便知了”老村长的语气带着调侃,但是目光更显温和 “这不是哄您开心嘛如何锦绣可是给您也订做了一套哟”锦绣笑得有些讨好,看的老村长虚荣心大涨 “还是你这丫头有孝心,嘿嘿老头子真是运道好,老了,老了,还遇见了个宝”老村长抚着胡子笑得很是得意,看着锦绣和骆玉那娇俏的脸蛋,心情都好了不少。 “锦绣还打算和那铁匠铺的老板合作一下呢抽成分红利也是不错的”锦绣搂着骆玉,笑得一脸狐狸样,看的一老一少都忍不住笑了 “恩,这个好,你这小脑袋金算盘,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赚银钱”老村长作势要敲锦绣锦绣的头,虽然语气不善,可是眼里满满的骄傲,谁家的女儿有如此风采哼,只有我这半路捡来的孙女儿 锦绣不知老村长所想,但是听着长辈的夸奖还是做出了一脸的骄傲模样,却不知,就算她没有故作姿态,好似原本该就如天上明月一样高不可攀,一老二少,相处很是和谐,颇有几分祖孙同堂的感觉: 第二百零二章 杜子修到 辰时,寒风猎猎,就连高挂的太阳也无法阻挡那肆意的寒流。 小院儿里除了阵阵寒流刮过,却是寂静无声,很是安逸,此时老村长身上盖着一张薄毯躺在藤椅上晃晃悠悠的假寐。 骆玉则是端坐在木桌前一笔一划的拿着毛笔勤勤恳恳的比比划划,锦绣却是站在骆玉的身后,背着双手一脸的严谨,不时伸出如玉的手指在略微泛黄的素笺指指点点,眉眼凌厉,不复刚才的照顾骆玉的温柔。 而小人儿一脸的甘之如也不说,还满脸崇拜与汝慕,认认真真的照着锦绣所说的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锦绣说停,小人才嬉笑着一张明媚小脸把肉嘟嘟的小手递给了锦绣,眨着一双大眼可怜兮兮的看着锦绣,直到锦绣一脸无奈的把她的小手揉了又揉,捏了又捏才罢休。 两个小姑娘正腻腻乎乎的时候,却听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清冽悦耳“哟,我说小锦绣,有些日子没见倒是热闹了不少” 锦绣闻言抬起头,便见杜子修一脸的嬉笑模样站在门外,寒风猎猎中他还拿着锦扇耍的不疾不徐,一派温润公子像。 而旁边的刘氏则是有些局促的拎着篮子对着锦绣说道“我正送完茶回来,便见这位公子站在门外,他说是来找你的,我就请他进来了” 锦绣安抚的朝着刘氏笑了笑“确实是认得,也一起做了些生意,无碍的,舅娘”转身锦绣收敛了一身温情,对着杜子修笑的谦和有礼,变脸的速度又让杜子修在心底暗暗腹诽了一番“杜大哥,里面请” “骆玉,帮杜大哥倒上一杯茶,我去去就回”锦绣歉意的对着杜子修点了点头,又对着骆玉嘱咐道。 “知道了,姐姐”待骆玉答应,锦绣便转身朝着厨房走去。耳边还断断续续的听见杜子修逗弄骆玉的笑声,锦绣无声的挑唇笑了笑,在心底道了一声“不自量力” 正在杜子修暗暗感叹小院儿奇人真多的时候,锦绣端着托盘姗姗来迟。 堂屋的桌上一老一少聊得正欢,骆玉则是规规矩矩的收拾着桌上的素笺,小手捂的严严实实,把杜子修好奇的目光毫不客气的挡在了外面,锦绣抿唇一笑,自信张扬。 “杜大哥有口福了,我今日新做的甜点,不妨尝尝”锦绣走的近了,杜子修这才闻到甜甜香香的味道,缠绵又不腻人,顿时就让杜子修的眸子亮了亮。 “锦绣你的手艺这般好,杜大哥可是想念了许久,却一直不曾得空”杜子修边说便注视着锦绣的动作,那手本就修长白净,衬着瓷盘更是如玉一般,一块块三角状的糕点落于其上,不光让人眼前一亮更是让人按耐不住吸引蠢蠢跃动。 “咳,今日,刚刚安排好锦绣你之前交代的事宜,这不,我就匆匆赶了过来想与你说道说道,既然是锦绣你的手艺,杜大哥我肯定是不会推辞的,等我吃完再与你说上一说”杜子修极力将目光放在锦绣的身上,原本之前一肚子的倾诉在这蛋糕的面前好似都不那么急切了礼貌不失矜持的笑了笑,对着老村长示意了一下,便迫不及待的拿着锦绣自制的竹叉叉了下去: 第二百零三章 一介女子 蛋糕一入口,杜子修就瞪大了眼,从没有用过叉子的他那用餐的姿态就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 少年俊秀的面庞,因为情绪的波动微微泛起了红晕,一双琉璃般圆滚滚的眸子瞪得越发大了,殷红的唇瓣紧紧的抿着,小嘴巴一鼓一鼓的,锦绣拄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观赏起来。 “呜,锦绣,真好吃”杜子修此时的模样很是讨人喜爱,一双琉璃眼很是惊喜的朝着锦绣看了过去。 “好吃就对了,姐姐说了,奶油蛋糕可是当今天下独一份儿”骆玉整理完素笺与笔墨便偎在了锦绣的身旁,此时小胸膛挺得高高的,骄傲的不得了,仿佛受夸奖的就是她一般。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迄今为止,我从未品尝过此种滋味”杜子修看着此时骆玉的小模样也不逗弄了,微微一笑尽显公子气派,拿着绢帕压了压嘴角,一派端庄稳重的模样,若不是桌上的几人看到他刚才为来得及掩饰的模样也许也会恍惚。 “德蒙杜大哥夸奖,锦绣刚刚寻了一个去处,打算开个店铺,这不过是菜单中的一味罢了”锦绣笑得矜持自傲,那微扬的下颌昭示了她的自信。 “原来如此,子修有口福了若是店铺开张,子修还希望能去凑个热闹”杜子修闻言有些诧异,却并不意外,这个少女原本就是耀眼如明月的人儿,如果被埋葬了光芒才是让人惋惜的事情。杜子修闻言笑得一派柔和,谦谦君子一般, “是杜大哥赏面子才是”锦绣笑得不卑不亢,一双凤眸波光潋滟,肆意张扬。 “骆玉啊,陪爷爷出去走走,小杜啊,就让锦绣陪你说说话儿,啊”老村长一直坐在一边不言不语,看着两个娃娃你来我往的交锋,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这才摆摆手招呼着骆玉与他一起走走看看,出门前还不忘招呼杜子修一声 “老村长您慢走”杜子修笑得温和,这个老人知道有些话题不太方便他听,这才善解人意的给两人一个适当的空间,就如自己爷爷一般睿智可爱,杜子修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切。 “行啦,行啦,你们两个忙吧”老村长拉着骆玉的手笑得一脸慈爱,摆摆手,就拉着骆玉走了出去。 “锦绣,子修拜服”杜子修随着老村长走到了门口,回身便见锦绣闲适的端坐一旁,捧着香茶喝的正尽兴。杜子修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到锦绣面前认认真真的拜了一拜,倒是让锦绣有些诧异的挑起了如画的眉眼。 “这是为何”锦绣抬了抬手,还不忘往旁边躲上一躲,一边毫不客气的问道,此时两人相处多了几分随意洒脱,而不是刚才那般有些做作。 “为何自然是为了你的那些图纸了,那日你与无殇走后,我就加紧写了一封信给身在帝都的家父,还临摹了一份你的图纸送予他处没过两日,我爹就回了信,对你啧啧称奇,惊奇不已,对我也是多有夸赞,还说打算在帝都就加紧赶出一部分试试销路,却没想到反响惊人,锦绣啊,锦绣你以一介女子之身,打败了天下多少能人异士啊”: 第二百零四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怎么看不起女子”锦绣听着杜子修的话外之音饶有兴趣的挑眉问道,但是那微眯的眸子昭示了她的危险,杜子修觉得他要是说的不让锦绣满意,他就死定了。 杜子修的喉结不着痕迹的滚了滚“哪儿会,谁道女子不如男如今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以后谁要是再看不起女子,我第一个不答应”杜子修清秀的小脸因为情绪的波动晕染了一层粉红,如今言之凿凿的模样,但是取悦了锦绣。 “杜大哥如此贴心,定会娶位好娘子”锦绣说的调侃,看着杜子修那翩翩公子的风采,眉眼尽是真诚的赞叹。 “无殇也是好福气,得如此妙人儿”两人互不相让,不说对方的不是,偏偏却都把对方夸到了天上去,锦绣望着杜子修的眸子充满了兴味,难得有人可以打发她无趣的生活,倒也是有趣的很 “怎么他让你来的”锦绣看着坐在一旁笑得温和的杜子修,貌似不经意的问道杜子修抽了抽唇角,险些崩坏形象,端起茶杯润了润喉,笑得讪讪“这是赶巧了,赶巧了” 锦绣倚在太师椅上,慵懒肆意,斜斜的挑了挑红唇,晃了晃手里的茶杯,目光灼灼的望着杜子修,虽不言语,却让杜子修感觉到了不逊于那个煞神的压力。 “今儿一早收到书信,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你,哪成想,一转身就看见他了。”杜子修额角跳了跳,眼底有些复杂,有些畏惧有些无奈“他不在的这几天,你有事儿支使我就成” 杜子修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感觉半点不对,可是锦绣却在心底默默腹诽,也不知无殇那小子做了什么,堂堂帝都数一数二的御用商贾家的少爷,如今让他可劲儿的支使,锦绣晃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唇角微扬,眉梢挑起,眼底意味深长,此番模样落入杜子修的眼底,难免多了几分感叹。也有些恍然,也只有这个的两个人才配得上彼此,值得拥有彼此。 “既如此,那你就安心的住下吧,来往镇上倒是费不了多少时辰”锦绣理了理衣摆,站起了身,对着杜子修示意。 杜子修看着一片温润谦和形象的锦绣,在心底暗暗叹息,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呢旋即迈出了脚,跟上了锦绣不急不慢的步伐。 “小店儿可有起名字”杜子修跟锦绣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很是礼貌的距离,此时跟在锦绣身后亦步亦邹的问道。 “有间小店”锦绣淡淡,却让杜子修张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巴却最后却也只是糯糯道“很别致,很有喻味” “我打算以后相继出现,有间茶馆,有间客栈”锦绣说的笃定,让杜子修都产生了些许的幻觉,仿佛这些都已经在眼前一般。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杜子修紧走几步跟上了走在前头的锦绣,由衷的说了一句话“你一定会做到的” 锦绣挑了挑眉,并没有否认,矜贵的点了点头,严肃道“我也觉得我会做到。”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成为有间小店的股东”杜子修局促了一番还是说出了一直想说却没有敢说的话。 锦绣推开厢房的木门,脚步微顿,回过头来的脸上有些似笑非笑“想做我小店儿的东家”: 第二百零五章 万两白银 一分利{为高家小老太的打赏加更500字} “嘿嘿有我杜家大名给你做招牌可保你一路顺遂,我也不要多了,占一分利我就知足了,有什么事不用你出面,我就给你铺平,如何”说起经商那些事儿,杜子修笑得一脸狐狸样,却半点不惹人厌烦。 锦绣把杜子修让进房间,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一旁的矮几旁,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杜子修见状也毫不客气的蹭到了一旁,顺便把茶杯也递到了锦绣跟前,眯眼一笑,锦绣斜斜瞥了一眼便一笑置之,抬手给杜子修的茶杯满上。 “我寻的那处地界原本叫做富贵楼,要价高的很,我与他们打了一个赌”锦绣端起茶杯看着袅袅升腾的热气,启唇淡淡道 “哦赌的什么”杜子修饶有兴致的将胳膊放在小几上,托着下巴眨着琉璃似的大眼问道 “赌什么”锦绣看着如此模样的杜子修,轻笑一声“以三月为期,赌小店的盈余是否足够买下富贵楼”锦绣端着茶杯,斜倚在一旁,青衣飒飒,温润端方,言谈一笑间,执掌天下。 杜子修呆呆的趴在小几上,有些怔然,这个少女总有让人臣服迷醉的能力“这赌局于你乃是必胜之局”等他回过神来,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不若,我才没有那闲情雅致拿菜方去赌”锦绣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手中一般。握着茶杯的模样就好似握着乾坤天下一般。 “啊,那我就静候佳音了不知参股的事儿”杜子修挑了挑眉,却并没有深究,只是半点都放过锦绣的小店儿的意思 “参股好说,白银万两,一分利琐事归你,我只管开店”锦绣盯着杜子修的双眼看了半晌,直看的杜子修心惊胆颤,这才勾唇一笑,抿下一口茶水,淡淡道 “一万两,倒是不多,成就依你所言”杜子修心底暗暗嘀咕了一番,怎么算都觉得合算,就刚才奶油蛋糕的味道,就足矣令人疯狂神往了 “恩,待三月之期以后吧,到时候再拟合约”锦绣闻言笑意笑意真切了几分,执起茶杯对着杜子修道“合作愉快” 杜子修闻听锦绣此言,笑意盎然,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根,看着锦绣那风华绝代的模样,干脆的举起了茶杯与之相碰,薄唇微启,道“合作愉快” “若是累了,便先休息,从这门出去左拐第一间就是书房,若是闲来无事可去看看”锦绣习惯性的抚了抚身上的衣衫,临出门前还不忘与杜子修叮嘱道 “好”杜子修站在门前目送着锦绣的身影远去,注视良久才轻轻地带上了房门,半晌才闻屋内一声轻叹“晚矣,晚矣,佳人心有所属啊” 锦绣完全不知杜子修之后的感叹,刚出前院儿便看见刘氏和月生一起从马车搬下零零碎碎的东西,二人一派幸福和乐的模样,看的锦绣心里也柔软几分,边往那边走边张口唤道“舅舅,舅娘” 月生与刘氏闻言抬头,对着锦绣和蔼一笑“锦绣啊,客人安顿好了”刘氏放下手里的面袋子,擦了擦汗,对着锦绣问道,一脸的不放心模样 “是啊,安顿好了,刚才那位公子北大哥的朋友,我与他也合作了一桩生意,今日来,是有好消息说与我听”锦绣看着刘氏那真切的关心很是受用,紧走了几步,拎起了刘氏刚才放下的米面袋子,抬脚便走,宛若无物一般。惊得刘氏下巴都要掉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锦绣啊,你可是小姑娘,悠着点儿,可不要累坏了啊”刘氏字字叮咛,语带无奈与心疼,她以为都是他们照顾不周,才让锦绣小小年纪,事事都能信手拈来,满心都是疼惜。 “舅娘可不要多想,锦绣这一身功夫得自一位大师,他游方而来,化了顿斋,我以一顿杂粮野菜待之,他临走时指点了我几下,才有之日之效用”锦绣一搭眼看见刘氏的神情,略一思索,便知怎么回事,当下无奈诱哄,又编了一个谎言,这才让刘氏好受了几分。 “以后有舅舅在,你就不要事事躬亲了,你要是喜欢没事儿看看书,做做菜就可以了”月生看着娘俩亲亲热热的模样,也没忍住插言道,锦绣回头望去,月生眼里的慈爱并不逊于给樊澈樊墨的,对于女子的她更是多了几分疼惜与爱护。 锦绣笑容多了几分青瑟温婉“舅舅,锦绣不累,能者多劳才是真,锦绣想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多让您二位享享福”: 第二百零六章 有间衣铺 刘氏与月生听着锦绣真挚的言语,险些潸然泪下,若不是锦绣还拿着面袋子,刘氏早就扑过去了,月生虽为男人,可是听着那半大的娃娃说着如此动人的话,也红了眼眶。 “锦绣,舅舅知道你孝心,可是你自己还是个娃娃呢,咱家的姑娘就要娇养着,舅舅和舅娘还年轻着呢,哪用得着养老”月生拎过锦绣手里的米面袋子,摸了摸锦绣如缎的黑发,扔下一句话,就提着东西朝着库房走去了。 锦绣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中却溢满了感动,人活一世求什么呢,暖心的家人,真心的爱人,即使一世平淡,也该知足了,可是偏偏啊,是在这个身不由己的年代,锦绣遥望远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不过瞬间便收拾好心情,拉着刘氏朝着书房走去“舅娘,我又画了几个花样,不知绣来做鞋面如何” “你画的样子自然是好的,在蛋糕上画的花样都那么美何况是画在纸上呢”刘氏拍着锦绣的手笑得自豪,张口就是夸赞。 “舅娘”锦绣无奈的唤了一声,颇感无力。 “虽然这几日蛋糕的制作还有酱汁的调味您都学的差不多了,但是我并没有打算让您长期在那满是油烟的灶房里转悠,只是前期由您坐镇在那儿我也放心,今日恰好杜大哥来了,商量的便是小店的事儿,他要入股小店,愿意出资,还有一些琐碎的事儿,我便打算让他帮着买几个丫头小子来培养一番经营我的小店,有他们的卖身契在手里,我也放心。”锦绣看着刘氏越来越水嫩的皮肤很是满意,若是为了给她守着家业去遭那莫须有的罪,让她于心何忍,这才有此一说。 “锦绣长大了,有主意了,舅娘没读过书,不懂那些个玩意,但是你想怎么做舅娘都支持你。”刘氏拉着锦绣的手,听着她那贴心的话,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就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所以我想给舅娘另寻一个生意,我知道舅娘绣活好,只是如今的花样儿太少完全撑不起市场,锦绣在山里见过不少外面没有的花,也曾为了给哥哥衣服补的好看点绞尽脑汁,如今倒是有些想法。”锦绣拉着刘氏的手紧了几分,心里越发的暖,虽说人心经不起岁月和名利的诱惑,可她就想试一试。 “我的绣活是我母亲教我的,也会一些繁杂些的绣法,只是在镇上,我的绣活并不算出彩。”刘氏看着锦绣自信张扬的模样,总是被吸引,她向往,可是早已没有那大好的年华。 “无碍的,锦绣如今摸索出不少新鲜的绣法,肯定让人眼前一亮,以后咱们再找一些会纺布的,开一个小铺子,到时候就由舅娘坐镇,也能轻松不少。”锦绣看着刘氏那熠熠生辉的眸子,莞尔一笑,循循善诱道。 “听你的,我愿意试试。”刘氏终是被打败了,拉着锦绣的手笑的心满意足,谁不愿意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呢只不过有太多的不得已罢了。 “好阿”锦绣半眯着眼睛笑了笑,掩住了其中的潋滟风华: 第二百零七章 杜子修听墙脚 “呶,您瞧瞧”锦绣拿着纸笺一脸殷勤的递给端坐一旁含笑看着自己的刘氏。 刘氏望着锦绣的时候总是比别人多了几分怜惜与喜爱,哪怕是自家亲生儿子也比不过。此时看着锦绣讨喜的模样,慈母心顿时泛滥,拉着锦绣坐在一旁。 娘俩亲亲热热的看了好一会儿,刘氏这才满脸自豪的摸了摸锦绣如墨的发“这些个花样舅娘没有见过,也从未曾想过,小猪小鸭都能变得如此可爱,也就只有你这个鬼灵精才能想出这么些个道道” “能赚钱的在锦绣看来就是好道道,莫不说柴米油盐,哪样离得了银钱”锦绣笑得眉眼讨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比刘氏还高了一截的身子却生生挤进了刘氏的怀里,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好,好,咱们锦绣说的就是对的,穷这么些年了,如今你们这般有能耐我也就放心了,就是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娶到你这个小丫头”刘氏的话语里有着调侃,两个人儿在房间里也不怕人听了去,因此,刘氏才大着胆子逗弄起来锦绣。 “啧啧,舅娘啊,锦绣才不急,我这么好,就怕到时候门槛都被媒婆踩破了。”锦绣偎在锦绣的怀里颇为享受,就连声音都懒懒的,却是难掩笑意,半点都没有女儿家谈论起婚嫁大事的羞涩。 “哎呦呦,我滴个锦绣啊”刘氏虽然早就想到自家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侄女会与平常女儿家不同,却也未曾想到会如此,一时之间只听得书房内满是刘氏的教导之语,而书房外的拐角处,杜子修站在那里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这么个妙人儿怎么就偏偏被这么个煞神给早早遇到了,真是,气愤啊 “舅娘,这个再少些油多些酱汁会更好一些”厨房里刘氏与锦绣正忙得热火朝天,小人儿骆玉坐在一旁认认真真的给两人帮着忙,一边嘴里还在念念叨叨“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锦绣看着绷着小脸一阵认真的背着乘法口诀的骆玉,到底是没忍住捏了捏小人儿的脸蛋。 骆玉抬起小脑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满是汝慕的看向锦绣,那模样就好似再说,姐姐喜欢捏,骆玉就给姐姐捏,姐姐捏几下都没关系。 一旁的刘氏笑呵呵的看着两姐妹“小玉如今最亲近的就是锦绣你了,就连骆萧都比不上你了,是不是啊小玉”刘氏看着骆玉讨人喜的小模样,也起了坏心思逗弄。 “都喜欢,喜欢姐姐,喜欢哥哥也喜欢舅娘”骆玉却是不上当,绷着小脸数的认真,一个也没放过。回答完了嘴里又叨叨咕咕“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 “打那会儿就听见这小丫头嘴里叨叨咕咕,这背的是什么为何从未曾听过”刘氏看着骆玉一脸着了魔的模样有些诧异,抬眸朝着锦绣问。 “是我自己琢磨的一个比较容易算账的一种方法,一种口诀,算起账来顺口拈来,容易的很”锦绣看着认认真真的骆玉对着刘氏解释道“骆玉很聪明,她喜武,也喜经商,我便都教她,待她长大了,便随她喜欢做些什么也好”锦绣笑的一脸自豪,仿佛骆玉不是她半路捡来的,而是亲生的妹妹一般。: 第二百零八章 人如画儿 “有你这个能人儿为她打算,想必骆萧也是愿意的。”刘氏听着锦绣为骆玉打算的一切,看着锦绣的目光也是越发和蔼。 有几个人能做到如此的,莫不说不是亲生的,就算是亲生的,现在女娃娃哪个不是在出嫁之前帮着家里做活计,出了嫁勤俭持家,嫁了个贴心的人倒也算命好,若是有个苛刻婆婆,一个做不好就生怕就会被休回家,那这一辈子也就算完了。 若是个从小读书的,怎么地都会被婆家高看一眼,若是有个家底殷实的娘家,那做什么恐怕都要掂量掂量,如今骆玉有这么个为她打算的姐姐,也算是造化了,刘氏捧着骆玉的小脑袋,摩搓着骆玉那日渐消退的疤痕,眼眶终是忍不住的红了。 “舅娘,人啊最怕的就是自己先认输了,每个人最大的敌人都是自己,只要我们坚持过去了,未来就是美好的,就如我们家,如今也似那冉冉升起的太阳一般,散发着光芒,早晚教人仰望”锦绣屹立在灶房门口,双手负在身后,字字铿锵,那气度风姿,迷了不知谁的眼,字字句句敲打在骆玉和刘氏的心上,二人看着那沐浴在阳光里的人,将这幅仿佛画儿一般的人儿刻进了心里。 “孩儿他娘,告诉锦绣一声我去接他们下学堂,就让她好好在家歇着吧,咱们家房子那边你没事儿去看一眼就成,如今工钱也让杨三哥代发了,可省去不少事,家里正好还有半坛竹叶青,等杨三哥下了工我可要好好跟他喝上一口儿”月生牵着马车还在絮絮叨叨跟刚从隔壁送完茶的刘氏叮嘱个不停。 “哎呦,我知道了,你快去接他们吧,咱们家今天刚好来了一位客人,可不要怠慢了才好”刘氏看着月生那唠叨个没完的势头,放下茶壶,就把月生给推了出去。 “嘿嘿,你这婆娘,还不让我说个痛快,那我走了,你少让锦绣操心,多帮着做些活计,咱们没有锦绣那大能耐,帮着做些小事让她没有后顾之忧还是可以的”月生被刘氏推着走也不生气,嘿嘿的笑着,一副没脾气的样子。 如今月生的样子已与从前大不相同,早前鬓角那几缕花白的头发早已消失无踪,皮肤也是健康紧致有弹性,比之女人也差不了多少。 如今更不为生活所扰,一举一动间也受李家几个孩子的熏陶温雅有礼了许多。只不过小院儿里的人天天看着也没察觉出什么,若是让柳树村的人见了只怕会惊为天人。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话痨”刘氏笑骂着,满眼都是甜蜜幸福,二人都年轻了许多,打从远处看去,只怕会当作年轻男女打情骂俏一般。 “行了,等我回来”月生看了一眼陪伴了他十多年的娇妻,声音柔和了不少,坐上马车,一甩马鞭便颠儿颠儿的远去了,刘氏却还执着刚捡起的茶壶痴痴的看着,满眼都是幸福。 锦绣抱着臂倚在门后看着夫妻和睦的二人,唇角微微勾起,杜子修看着锦绣嘴角那丝笑容,总觉得有些刺眼“怎么是羡慕吗”杜子修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一个妒夫,肯定难看极了。 “羡慕啊”锦绣没有回头就答了话,只是看着刘氏那幸福的模样就觉得心都暖了,却不知道身后的杜子修被噎的不行,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就不知道害羞呢: 第二百零九章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堂屋里村长爷爷正在小憩,你与我去书房谈吧,有事相求”锦绣回过身,笑得肆意,她用不着羡慕,只需为他们开心便是,如今她也有了近心之人,等到垂垂老矣,也能携手看夕阳西下 “行啊走着吧。”杜子修觉得他现在越来越没有公子派头了,大概是待在这人的身边总会让人卸下心房,呈现最舒适的状态“你不单唤我一声杜大哥,还是我的合作人,无论你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话,都用不着这么客套” 锦绣轻轻掩上门扉,回身笑道“那成,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你人脉广,我想寻些家底干净自愿卖身的孩子。年约十三到二十是最好” “恩,这事儿确实不难不知是要男孩还是女孩我好替你寻一些机灵的。”杜子修看着锦绣的笑颜总会觉得心中刺痛,随着锦绣的步伐亦步亦邹的跟着。 “男孩二十女孩二十,有劳你多费心了,我打算培养出一批厨子,往后若是开了分店也方便一些。”锦绣走的悠闲,寒风刮过掀起裙摆。即使唇角挂着那抹不咸不淡的笑意,却还是让杜子修觉得仿若随时飞升的仙人,伸了伸手指,最后还是无力的放下了。 “这个好,我都已经看到财源滚滚的景象了”杜子修的声音有些艰涩,佯装轻快“就这事” “恩,就这事第一次开店难免不周全,若是我再想起什么,定说予你听。”锦绣一直不曾回头,走的潇洒肆意,即使说的是自己的不足,却也是坦坦荡荡。 “已经很好了,我自小被当作下一任家主培养,,这才有如今源源不断的资源,而你则是全靠自己,却也可以看出未来不可限量,若是我没有这个身份,只怕比你差的远呢”杜子修闻言有些自嘲,自家比那些个高门大户已经算的上好了,却还是不免有些糟心事。 “世上哪有尽善尽美,有些不愿意背负却要注定背负,有些欢喜与不欢喜却注定要接受。” 锦绣听着杜子修有些晦涩的话语,有心安慰“若是想不被世俗所扰,人心所累,便只要比那些人强。” 锦绣说到这里笑了笑,好似逢春所开的花儿很是娇艳魅惑,杜子修不由呆了呆。 却闻听那薄唇中字字薄凉“我一直崇尚强者,因为只有胜者才有能力书写凯歌不论阴谋阳谋,只要让我得到自己想要的哪怕让我不择手段呢”红唇喋血,凤眸微眯,霸气尽显。 杜子修盯着眼前的人儿,翻来复的在心中咀嚼这些字,眸色越发深沉,最后坦然一笑“你说的对,只有弱者才会每日每日的自怨自艾。” 锦绣此时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样子,凤眸弯弯“劳烦你去堂屋里等着,顺便喊村长爷爷一声吧,要吃饭了。” 杜子修愣愣的点了点头,从前只觉得自己在帝都那种地方见过不少的人与事,也算是在看人这方面颇有建树,从前只以为北无殇才是硬茬,却没想这个姑娘是个如此人物,怎么会呢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二百一十章 杜子修与骆萧 “子修”君逸刚进堂屋的门便见杜子修正坐在里面陪着老村长侃侃而谈,一张清秀的脸配上得体的微笑,还有那一身不凡的气质,让人眼前一亮。 “君逸,你回来了这次我可要叨扰几天了”杜子修看见君逸进来,起身迎向对方,笑意盎然,接下君逸的布包两人拍着肩膀很是友好,调侃的话很是随意的就说了出来,可是这堂屋里的几人却没有人觉得厌烦,经他的活络气氛也融洽了不少。 “这是我表哥,樊澈,与我一起在镇子上的书院读书。”君逸笑的真实了许多,左手拉着杜子修右手拉着樊澈,两位差了几岁的少年淡淡一笑互相一颔首就算是认识了。 “啧啧,你们两个酸腐,我可是最讨厌学堂了,谁让我是个俗人呢”杜子修半点没有见外,扯着两人就坐在了一旁,端上一壶茶,说的津津有味。 “子修,莫要闹了。”君逸有些无奈,相比上次,杜子修这次可是随性了不少,一时之间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好,好,是我唐突了,恕罪啊,恕罪”杜子修作了个揖,清秀的脸上,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很是突兀,好笑。 “你就是骆萧吧我可是听说过你,很有经商的头脑,想必再过几年,与我打交道的可能就会多个你了还有,骆玉很是可爱”骆萧与君阳带着樊墨坐在一旁,小人儿一本正经的整理着小布包,还不忘督促两个娃娃,杜子修看见他这副模样,耐不住性子的逗弄。 “我与骆玉都跟姐姐学经商。”骆萧看着这个自来熟的人,皱了皱小眉头,只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还有,谢谢你夸奖我妹妹” “呦,不简单哪,心眼儿不少”却没想杜子修听着骆萧如此回答,反而更是兴奋,连那双琉璃眸都亮了亮。 “姐姐说过,不要轻易把别人说的话当真,尤其是生意人。”骆萧一本正经的坐在太师椅上,小脸严肃一字字重复锦绣曾经说过的话。 “哈哈哈。好你姐姐说得对。那你怎么知道我生意人”杜子修看着骆萧的眼神很是炙热,直教骆萧皱了皱眉。 “你说,我有经商头脑,过几年想必我就会与你打交道了。”骆萧重复了一遍刚才杜子修说的话,小人的微昂着头,那表情怎么看都有点鄙视。 “咳咳,咳,好好,前途不可限量。”杜子修被一个眼神噎了个半死,他活了十四年也没被谁鄙视过,如今倒是栽倒了一个小孩手里,真是 “行了,不要自取其辱了,我们骆萧比成人可是半点不差”锦绣的声音虽然打破了杜子修的尴尬,可是却又仿佛在他心上插了一刀。 “开饭了,有爷爷你,杨三叔还有舅舅的老朋友竹叶青。”锦绣没有再继续逗弄,抬起了手,只见两只手上各有一坛五斤的竹叶青,锦绣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呆愣,还恍若无物的晃了晃,这才放到了三人跟前,笑得一脸和顺。 “你们几位就喝果汁吧,酒水便少沾些”锦绣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半点都没得商量。 君逸原本笑的很是温柔,但与杜子修对视一眼之后却有些深沉,是啊,他的妹妹这么好,这么耀眼,自己怎么才能守得住: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月生的愧疚{为林加更的第一章,谢谢你的打赏} “村长叔,三哥,这些日子可是麻烦你们帮着里里外外的忙了,我们初到此处德蒙你们如此照拂,我是个粗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杯酒我敬你们。”席间,月生一脸的红光满面,老村长和杨三叔相视一笑,笑眯眯的举了举杯,承下了这份情。 刘氏一脸贤惠的给三个人轮流的满着酒,听着几人絮絮叨叨的家常,心中也是爽利了几分。 “君逸与锦绣喊我一声爷爷,你如今喊我一声叔,就莫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老头子这儿不兴这个,若是真想谢谢啊,就让锦绣给老头子我做些好吃的,比什么都有用,恩若是再配上几杯竹叶青的话,我会更高兴的。”老村长坐在上位,看着席下一个个大好年岁的孩子们,笑得越发和蔼。 “嘿嘿,不用我说,锦绣很是乐意给您做饭呢,她可是把您当亲爷爷一样敬着呢,打我来家里,就见那竹叶青没断过,还不是因为您老好这口”月生说这话颇有几分自得,自家侄女这么无可挑剔做舅舅的实在是难掩自豪啊。 还不是自家孩子乖嘛搁别人家行吗。无论大大小小的事,等你想起的时候,她都已经板板正正的做好了,半点挑不出错处,乖巧的教人心疼。 月生想到这里又是狠狠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哪个娃娃不想承欢在父母膝下,这几个娃娃却早就已经自己顶着门户了,自己做舅舅的却没有能力给孩子一点儿好的生存环境,如今却要靠着孩子们救济,实在是惭愧啊。 “舅舅,吃鸡腿”脆生生的童音打断了月生的思绪,低头一看却是君阳,远远地伸着小胳膊,努力的夹着一个硕大油亮的鸡腿递到了自己的面前,月生好似不经意一般抹了抹眼角,嘿嘿的笑着接过了君阳的鸡腿,摸了摸小人儿的脑袋“艾,谢谢君阳的鸡腿,真乖” 小人儿得到了鼓励,美滋滋的坐下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朝着锦绣投去了一个讨喜的眼神,锦绣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君阳小胸脯挺得更高了,瞥了一眼旁边气鼓鼓的樊墨,顿时更加得意了。锦绣笑眯眯的不加干涉,如今君阳越发像个正常的孩子,半点不见从前整天整天不出门的样子,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教人欢喜的很。 骆萧和骆玉从来不与君阳争夺锦绣的关爱,骆玉虽然不似曾经的沉默,但也只是在锦绣面前才像个孩子,其余时候就是个面瘫少女,此时看着锦绣与君阳的交流,眼里划过一丝羡慕,却瞬间就低下头掩饰了过去,她知道她不能贪心,她如今拥有的已经很多了,怎可不知好歹,那样姐姐就不会喜欢她了。 “乖,喜欢吃香菇就要自己夹,自己喜欢的就要自己主动才可以哟。”骆玉没想到,她才低下头碗里就出现了一个自己喜欢吃的香菇,但是她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平时吃饭她也不曾因为喜欢便多吃,骆玉默默的想着。 头顶传来了自己一直倾慕的声音,骆玉呆呆的含着筷子抬起了小脑袋,看着笑弯了眼的锦绣。: 第一百二十二章 骆玉眼中的锦绣{为林加更的第二章,谢谢你的打赏} 骆玉眼里的姐姐一直都很温柔,即使骆玉知道其实她的性子一点都不温柔,可是她满足了自己所有的憧憬,似母亲,似姐姐,曾经更是像仙人一样出现,在无比粗陋的她的面前,她知道,即使曾经她的出身不凡,可是在家破人亡的那天她和哥哥早就已经一无所有,每天每天苟延残喘的活着,却没想上天让姐姐来到了她的面前,给了她温暖。 “恩,骆玉记得了,姐姐”骆玉放下筷子,腰板坐的直直的,目光坚定,直直的盯着锦绣含笑的眼眸。 “骆玉最乖了”锦绣还是如那般懒懒散散,姿态随意的端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此时她将手肘杵在桌子上,拖着下巴,那么专注又宠溺的眼神,却让骆玉的脸有些烧红,急急的恩了一声,便端了碗在跟前,将头低了下去,惹的锦绣一声沙哑慵懒的轻笑,骆玉觉得她的耳朵有些痒。 锦绣却不知她此时慵懒肆意却又难掩娇媚的容颜有多么动人。 “村长爷爷,我打算先在这院墙边上圈出一亩地用来培育菜苗,但是需要几个物什方可成,我这就去镇上弄来,您老先在院儿里歇着吧,晚上再给您做些新鲜吃食,算作庆祝可好”饭后锦绣扶着老村长在小院儿里转悠,等食儿消得差不多了,锦绣这才笑眯眯的开口道。 “好,好,怎么会不好,你呀还是个姑娘家,量力而为啊”老村长看着精神气儿十足的锦绣,总是打心底里哀叹,若不是为了活下去逼得,这孩子又怎么会成长到如此地步,谁不愿意做个关门绣花的姑娘,而愿意在外面奔波呢。 “锦绣省的,倒是有些事要麻烦村长,找些人削些竹子,要这么长这么宽的,可要仔细没有毛刺才好,约莫一亩地搭个架子那么多的竹条就足够了。待我回来恰好要用。”锦绣看着远处越发郁郁葱葱的竹林,轻声与老村长叮嘱道,还不时拿手指比量,祖孙俩个头抵着头的模样,温馨极了。 “这事儿简单,你就放心的去镇上吧,家里有我呢”这些日子以来,老村长与锦绣越发不见外,措辞之间也是随意了不少,更甚至老村长已经把这儿当作第二个家了,有事儿没事就来凑一顿,热闹得很。 “那是自然,您老在,虎豹豺狼都需要掂量掂量呢”锦绣笑眯眯的打趣,好似怕挨打一般,还急急的跑了两步,这才回头与村长对视,挑衅似的挑了挑眉毛,在看到老村长抚着胡子笑得开怀的时候,又转为莞尔一笑,一蹦一跳的扶着老村长回了堂屋,掩上了门。拿了本书,将老村长安置在一旁的藤椅上假寐了。 “舅舅,舅娘,我这就去镇上了,要买些东西,若是这次的东西成了,舅舅,你可就有事儿做了”锦绣牵着马,对着跟在身后有些不放心的月生刘氏开解道。 “什么事不事儿的,你这丫头不如把马车栓上吧,怎地想起骑马了小姑娘家家的,多危险”刘氏对锦绣画的大饼此时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脑袋里尽是若是自家侄女磕了碰了可如何是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纸伞店的怪人 “舅娘,莫要担心了,往日有急事我都是骑着马去的,已经习惯了,这个时辰路上没有多少人,来回也比马车快上不少。您别担心了。”马儿不耐的打着响鼻,锦绣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头,仍然恨有耐心的对着刘氏解释。 “罢了,罢了,你去吧,可要小心,若是太阳下山了你还没有回来,我定要叫你舅舅去镇上寻你。”刘氏看着锦绣丝毫没有松动的态度,服了软。 到底是不放心,亲自将锦绣的披风整理了一番,捂的严严实实的这才作罢,又拉着锦绣的手细细的叮嘱着。 月生看的有些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锦绣去多远的地方呢。 也不知是不是日子太过闲适,刘氏越发的年轻了,就连性子都与从前温吞以夫为天大不相同,多了几分少女的娇气。 总是用她那柔和绵软的嗓音细细叮咛,像百灵鸟在呢喃软语一般,教人享受又无奈。而锦绣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温和柔软的笑意听着,不时点点头。 刘氏觉得锦绣的眸子给人一种错觉,那温柔含笑的样子总会让人错以为你是她极为重要的人。站在锦绣的对面让她感触更深几分,那凤眸里腻人的温柔让刘氏这个已为人妇为人母的妇人都有几分臊得慌。忙不迭的送锦绣上了马,目送她渐渐远去这才好了些。 锦绣牵着马在街头游走了一些时间,这才选择了一家不大不小却又处处精致的纸伞店进了去。 才进了门便看见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家,背着身正用毛笔沾了颜料细细的描绘纸伞上面的画作。 一笔一笔极为细心,那把油纸伞以浅蓝色打底,白色为边,画着盈盈白雪之上矗立的莲花,伞骨为原木色,给人清纯透彻之感,锦绣等他画完了,这才开口道“掌柜,有个生意要谈,不知方便否” 那老人依旧是不紧不慢,将毛笔放入精致的笔洗里搅了搅,又细致的洗了手,才抬起了头。 锦绣这才见到老人的面貌,只见他眉似弯刀,鼻若悬胆,一双鹰眸不时闪过凌厉的光芒,薄薄的唇瓣抿着,给人的感觉很是严肃,黝黑的发间夹杂一两缕白发,给人的感觉亦正亦邪。 若是寻常人见了,定要被此人的气势所摄,可锦绣只是淡淡笑了笑仿若未觉一般,又将刚才的话问了一遍。 老人直视了锦绣好一会儿,这才淡淡开口“说” 锦绣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洒脱,徐徐的理了理外衫,这才开口道“我想要能将一亩地全都圈在一起的油纸,不知可有这么多存货” 老头不经意皱了皱眉毛。好似对这种要求有些不解,但是对人刨根问底也不是他的性子,是以只是看着这个让他十分感兴趣的女娃娃,淡淡开口道“有” 锦绣笑得更是有几分开怀,看着眼前的老人竟觉得有些可爱“油纸透光性要好,也要结实越宽越大是最好” 老人对锦绣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明明今早已经把胡子刮了,已经不会吓到小孩子了,为什么这个女娃娃看见自己非但不怕还笑得这么美: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别有洞天 老头颔了颔首,简洁吩咐道“随我来” 锦绣解下披风,随着老头儿一步步朝着店铺旁边的小门走去。 待锦绣从廊下抬起头的时候,有些怔然 比起店面的精致,这后院可谓是别有洞天了。 只见眼前尽是一片片竹林瓦舍还有很多走来走去晾晒着油纸的人。人人皆是面带笑容,步履闲适,一竿子一竿子晾晒的油纸,随风舞动,此处高墙大院,若是没人刻意去攀墙而视,是不会有人知道此处的玄机的。 老头儿站在一旁看着锦绣从一开始的惊愕到后来的欣赏,颇有兴味的磨搓着下颌,却只摸到了一片皮肤,略微不习惯的皱了皱眉,遂只能放下了手。 朝前走了几步后见锦绣跟在身后便放大了步子,最终站在了一竿子接近白色的油纸面前,抬头示意了一下,便背着手站在了一旁“合心意否” 锦绣上前一步,对着老头儿欠了欠身,这才伸出手捏住了油纸一脚儿用手心细细摩搓着,半晌才对着老头儿点了点头“非常合心意。不知价钱几何” 老头看了锦绣一眼,转身走了,锦绣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脚跟上,这老头也太傲娇了吧,哦,对了还是个面瘫且惜字如金。 老头儿回了前院,拿着精致的金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着,锦绣饶有兴致的看着,有些怀念,这算珠倒是有年头没有碰了。 “一共十两七钱,收你十两。”老头儿算完抬头看向盯的自己浑身痒痒的女娃娃,开口道。 “好”锦绣笑眯眯的从腰间的钱袋上掏出了一锭十两的银子,一副毫无戒心的样子。 “此等油纸,不是最好的,却结实的很,符合你的要求。一尺三文,你买的多算你便宜点,”老头见锦绣问了不问,直接就付银子,微微皱了皱眉解释了一番,倒是看见女娃娃的眼睛又亮了一点,老头儿有些费解,说完便不再说了。 “信得过掌柜您”锦绣却只是淡淡一句话带过了自己所为。 “稍等”老头儿挑了挑眉又故作姿态的咳了咳,肃着脸吩咐完转身又去了后院。 锦绣施施然的找了个凳子坐下了,拖着下巴静静地欣赏店铺里的各种油纸伞,花样繁多。 艳如牡丹,淡雅如仙,又如小家碧玉般秀美,又有大家闺秀般矜持,锦绣看的眼花缭乱,终还是走下了椅子挑了一把红艳如妖的伞。紫檀木为骨,伞面是大红色的,上面倒是没有画儿,锦绣拿手腹细细磨搓着,估计是还没来得及画吧。 “放这儿”却听老头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身后跟着几个抬着油纸的小伙计,在老头儿的指示下,将那成捆成捆的油纸放在地上。 锦绣看着地上那一摞摞的油纸有些懊恼,自己可是骑马来的,却又听老头儿说道“让小六儿给你送回去便是” 锦绣笑弯了眼,立马蹬鼻子上脸“大叔我要买这把伞” 老头儿听这称呼,好似哽了一下,看了看纸伞又看了看锦绣“这伞没做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朱红伞上美人脸 美人颊畔曼陀罗 “无碍的,我想自己画,劳烦您帮我刷一层桐油就好了”锦绣眯着眼睛笑得讨喜,她已经习惯了在不同人的面前戴上不同的面具,即使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也是如此,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随你”老头看了一眼锦绣,到底是答应了。未曾言语便把她领到了之前他作画的地方,琳琅满目的颜料,看得人眼花缭乱,锦绣微微一笑,对着老人微微欠了欠身,道了声谢,老人桀骜的点了点头,转身去安排她买的那些个油纸去了。 锦绣拿着纸伞绕着颜料打量了一圈之后,才坐了下来。只是选了最简单的黑白色,选了最细的笔捧着纸伞开始勾勒。 笔走如龙,一幅画徐徐在手下展开,一张美人脸,邪气上扬的眉毛,一双狭长的眼半阖着,睫毛长长,黑发如瀑,在红色纸伞的映衬下,这张美人脸越显妖异。 锦绣又选了比纸伞的红色更深一度的红色在里面滴了极少一滴的黑墨,红的似血却又让人印象深刻的颜色。锦绣勾唇浅笑下了笔,在美人颊畔开了一朵颜色妖异却又让人莫名悲哀的花朵,根根花蕊伸展开来,朵朵花瓣摇曳,如血般惑人。 老头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女娃娃用端正不失大气的姿势坐在一旁,比之一般女子少了一分柔和,多了几分的英气凌厉,老头摸着下巴刚想笑,却僵在了唇角。 左右看了看,又若无其事的将手背到了身后,朝着锦绣走了过去,却没有离得太近,每一步走的也是寂静无声,仿佛是怕打扰了锦绣一般,待可以看到花样儿的时候,老头儿的眉头皱了皱,眼珠儿转了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平静。 等到锦绣放下笔,站起身的时候,就见到老头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 锦绣挑了挑眉,她没有听到一点儿声音,这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以为她的本事在古代还是可以排在头前的,如今看来,倒也不见得啊,锦绣面上却是毫无异常,抚了抚衣衫上因为坐下而留下的褶皱,这才拿着纸伞走到了老人面前。 “大叔,麻烦你了”锦绣双手将纸伞置于老人手上,道了声谢。 “这是什么花”老头儿矜持的颔了颔首,手捏着竹伞转了一圈,这才开口问道。 锦绣爽朗一笑“曼珠沙华” 老头蹙着一双弯刀似得眉,用疑问的眼神看向锦绣,眼里尽是求解释的信息,至少锦绣是这样理解的,在心底偷笑了一番,这才故作姿态的开口“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难逢,奈何彼端。 茎细且长,细蕊团簇,纤瓣柔卷,且舒且蜷;晦明摇曳,如血渗眼,惑人于心,艳丽无边。” 老头拿着伞去一旁细细的将纸伞刷上了一层熟桐油,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听着锦绣的解释,越听那悦耳的解释他越是感兴趣,居然有他未曾见过的花,而且此花如此珍奇,花不见叶。叶不见花。 若不是听着那丫头一本正经的描述,他定是不信的。 “开在何处”老头到底是禁不住诱惑问道。 锦绣抿唇一笑,倒是多了几分青瑟“锦绣是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真花儿倒是还未曾见过,不过书上倒是还有一个传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村民的心思 “杂记有云: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 锦绣笑了笑,从记忆翻出从前在某个网站给出的答案,顿了顿,又颇为惋惜的说了一句“书上也有另一种说法,讲的是曼珠和沙华为天上的仙人,却因为违背天规相爱,被罚在忘川河边为花为叶,却是生生相错的下场” 老头儿恍然似的点了点头,倒是没有继续再问。只是疑惑这个格水灵灵的女娃娃怎么会喜欢这种生长在鬼城的花朵,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个故事真是教人伤悲,老头儿摇着头感慨着,眸光有些悠远,仿佛想起了什么。 锦绣看着老头突然变化的心绪,有些恍然,每个人都有故事,或喜或悲,也许某个瞬间就会被某个人某句话触动最柔软的心田。 “丫头,油纸我已经让小六儿给你搬上马车了,你骑马在前带路让他跟着便是”老头儿回过神的时候,又是那个有些桀骜却亦正亦邪的人,摆摆手对着锦绣说道。 “大叔,这把红纸伞多少银钱。”锦绣听着老头的话识趣的应了声是,却也没忘那拿在老头手里的伞。 老头儿恍然,突然对锦绣有些头疼,这一辈子的脸可能都丢在今天了。老头有些自暴自弃,挥挥手,满脸不耐“拿去,拿去,不算银钱了,听你一个故事,这把伞就当做回礼了。” 锦绣笑吟吟的道了谢,却又温言软语的说道“大叔,以后也许锦绣会常常来店也说不一定。”说罢,便接过老头儿递过的伞转身便出了门,脚步轻快的很,身后的老头儿眉毛抖了抖,到后来却是从嘴角漾出了一抹笑意。 锦绣骑着马领着小六儿的马车回了家,一路也受到了不少闲在家妇人的围观。 男人倒是没有那么喜欢嚼人舌根,但是也难掩好奇,待锦绣过了去,便迫不及待的围在一起研究个底朝天,没办法,谁都知道,李家现在可是熬出了头,锦绣在他们眼里都成了福娃娃,一夜就从最穷的一户变成众人羡慕的对象,差距不要太大,难免惹人眼色。 锦绣依旧是一贯的笑容应付着那些或好奇或羡慕或别有用心人的探究,她不在忽别人的眼光,可是她的家人在乎,她想给她们一个完美的家庭,所以,这些琐事在所难免,若是真有人眼瞎撞上门,她不介意解解闷。 一路过关斩将,回了家门,身后的小六儿硬是在快要入冬的季节出了一脑门的汗,一脸的后怕,那些个村民的眼神,当真叫一个如狼似虎啊,不就是油纸嘛,有什么好看的,小六儿不懂这些个弯弯绕,只是纯粹的在心底抱怨,可是干起活来还是殷勤的很。 待锦绣下马将门敲开的时候,就间小六儿已经亦步亦邹的跟在身后了,一张略显稚嫩的圆脸笑得很是讨喜,锦绣看着如此模样的小伙计,笑意也是深刻几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骆萧的成长 月生自打听见锦绣的召唤,便领了君逸和樊澈急急的迎了出来,杜子修也不甘落后,扯了扯锦袍的袖子,也跟了上去。 “小六哥,有劳你了,进院子歇会儿吧,你这满头的汗,若是被风吹着了,怕是要受凉的”锦绣将马交给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娃娃,看见小六儿额头的汗,歉意的笑了笑,抬手示意。 君阳伸长了小手这才抢到了活计,看到樊墨眼眶滚滚的泪波缩了缩脑袋,将缰绳松了松,放了一半儿进了小表哥的手上,又抬头看了看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骆萧,待看到他微微摇了摇头的模样,这才和小表哥两人将马送回了马厩。 骆萧跟在二人身后,路上看到放在一旁的小凳儿顺手夹到了腋下,一路跟在两个娃娃身后尽心尽力的模样让不小心看见的刘氏笑弯了眼,这样的娃娃,教人如何不喜啊。 两个娃娃将马送回了马厩,却对马背上的马鞍犯起了难,这时夹着小板凳跟在二人身后的骆萧看着两个小娃娃皱着眉头的小样,笑意溢满了眼眸,将小凳儿放在马儿身侧,还不忘抚着马儿的头以作安抚,待骆萧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掂着脚上了小凳子,一下一下解开了马鞍。 君阳和樊墨一直看着骆萧的一系列动作,待看到骆萧毫不费力的就将马鞍卸下的时候,两个小娃娃眼里尽是向往还有些许微不可见的不服气。骆萧笑了笑,奖励似的拍了拍马头,这才捡起小凳,走到了两个小人儿的面前。 “怎么,气”骆萧好脾气的笑了笑,放下了小凳,摸着两个便宜弟弟的脑袋瓜,问道。 “为什么萧哥儿你就想得到”君阳听到骆萧的问话,鼓了鼓小脸,对自己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 “在你们俩兴致勃勃牵着马儿回马厩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马鞍,以我们三个的身量,不借用东西的话完全做不到。”骆萧眯了眯狐狸眼,给两个弟弟解释了缘由,看着两个弟弟若有所思的样子,颇有几分夫子模样的点了点头,一脸的赞许。 又暗暗想到,如今自己观察如细的本事可都是姐姐教的,从小事就可以看出这项本领有多么重要,原本有些不懂锦绣所为的骆萧此时却是理解到了锦绣的用意。 待三个娃娃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就看见他们的姐姐正站在偏房的门口等着他们“骆萧,你做的很好” 锦绣看着骆萧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赞许,对他们兄妹她一直很是尽心尽力,把她脑袋里的知识糅合了更加适合这个朝代的一些常识,教授给他们二人,却没想到,这个八岁的娃娃这么快就给了他回报,该怎么说,不愧是将门子弟吗 锦绣笑了笑,示意他们一起走,在心底暗暗想到,不论他们今后是否要重塑门楣,自己都是要支持的,已经不光是自己带回来的孩子了,如今自己对他们又多了几分对传人的期待,毕竟她之所学只能教给信任之人,虽然相处时日不长,锦绣却是从方方面面观察过这对兄妹。: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作为厨师 骆玉外冷内热,对在乎的人从来不吝啬感情,不仅聪慧更是努力,想是对于灭门之恨太深了,一路的存活又是极其不易,如今有此机会能报当年之仇,这个一直活在仇恨里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骆萧比之骆玉多了几分隐忍和精明,他有一颗玲珑心,更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对于感情他却是忠诚的很,从他有意无意护着俊阳的举动就可以看的出来,他的心思并不像他的狐狸眼那么明显。 锦绣笑了笑,对当初自己的所为更是多了几分自得,救下这两个孩子她并不后悔,虽然会有一些潜在的危险,可她并不畏惧,她有能力能够保护好他们二人。 毕竟她目前之所愿可不是闲坐庭前看天外云卷云舒的惬意,而是更大。 要在这个时代拥有无人可束的自由,就要凌驾于众人之上,她对皇位并没有兴趣,可她依旧可以做超脱方外之人,要想如此,只有制衡力量方可做到。 锦绣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在三个说的热闹的娃娃后面,嘴里喃喃“不畏皇权的力量,呵” 家中有客,自当以礼相待,原本刘氏想去厨房取些糕点来予这位小哥吃上一些,却被锦绣拦了下来。要问为什么要拦,自然是几个娃娃牵着马她不放心。 本就是打算跟着去的,却在看到了骆萧的行为这才打算再观察观察,这才有了刚才一幕。 “小六哥,这是家中自己做的一些糕点吃食,虽然离夜饭的时辰尚早,但是这来回的奔波也是极耗心神的,不妨垫垫肚子,再说,锦绣对自己的手艺也是很自信的,尝尝看吧”锦绣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茶壶,糕点,小瓦罐,样样雅致。 小六儿咽了咽口水,他年方十四,虽然在店里磨练的伶俐了些,到底是童心未改,此时看见那些精致的小点,就有些忍不住了,要说吃,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伙计,是来给店里跑腿的,要说不吃,对着这些个精致吃食,他真是舍不得,这一纠结,顿时就在椅子上蹭来蹭去。 锦绣的再一劝说终于打动了小六儿蠢蠢欲动的心,圆脸挂着红晕,对着屋内的众人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多谢你们的招待,那我我就不客气了。” 此时堂屋里的三个男娃娃正端坐一旁拿着纸笔练着字,而刘氏拉着骆玉稳稳当当的坐在一旁,锦绣抬了抬手,红唇微启含着笑意“请随意” 锦绣的笑容让小六儿红了脸,猛地低下头,拿着一旁的勺子就着瓦罐就喝了一口,原本是因为羞恼而起的遮掩,但是当嘴里的酸甜感觉蔓延开来的时候,顿时就让小六儿抛却了窘态。圆圆的杏眼眯着,颇为享受,小嘴儿像是进食的松鼠一般有趣。 锦绣饶有兴致的捧着一本书看着,不时欣赏一下小六儿的吃相,毕竟对于一个将食物做出来的人,难免会好奇食客对于自己的菜品究竟是何种的评价,此时看着小六儿的表情,这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锦绣弯起红唇,势在必得的笑了笑。: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温暖的小院儿 “唔,姑娘,你的手艺真好,嘿嘿那个,吃相难看了点,你们多包涵。”小六儿直到将那一托盘的东西吃完,这才想起这还是在人家,胖乎乎的小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圆圆的脸蛋儿更红了些,十分讨人欢喜的模样。 “不碍的,小哥儿看你吃饭我也是享受的很呢”刘氏看着跟自家儿子差不多大的娃娃,起了逗弄之心。看着小六儿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掩着唇笑得开怀。 锦绣也是有些好笑,自家舅娘性格越来越开朗也是好征兆嘛。 锦绣暗暗点了点头,将一旁的两个包裹提了起来,对着小六儿道“小六哥,麻烦你将其中一个包裹带给大叔,就说谢谢他的伞剩下的一个小六哥你就带回家给家里人尝个新鲜吧” 锦绣笑得明朗温和,让小六儿也缓解了几分方才的尴尬,接过给老头儿的包裹,剩下的那个红着小圆脸说什么都不愿再要。 “小六哥,无碍的,家中做了不少,若是吃不完只怕要放坏的”锦绣眼也不眨的说着善意的谎言。 “那多谢了实在对不住,明明是帮着送油纸回来的结果却是连吃带拿”小六儿却是当了真,也许是太过羞窘都没多多琢磨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这没什么,眼见着就要入冬了,你随我跑来跑去终究劳累的是你,这个吃食只是一番心意而已,莫要放在心上。”锦绣看着这个毫无心机的少年,有心开解。 “我去看看油纸是不是都搬下来了,姑娘,这位,婶子和小妹妹多谢款待”小六儿抱着包裹颇为诚恳的给堂屋的众人道了谢。 “走吧,也许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多着呢”锦绣领着他朝着放马车的地方走去,貌似不经意的说道。 “姑娘,你要买很多油纸吗”小六儿听闻此言,倒是十分高兴,他很喜欢这家人,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是这个院子给人的感觉就十分温暖。 “恩,大概吧”锦绣看着比她高出几分的小六儿说的漫不经心。 “哦”小六儿看着吗明显在在走神的锦绣,只是糯糯的应了一声,紧走几步就到了马车边上,马车上的油纸早就卸下去了,而且马车都已经收拾干净牵到了院门儿边上。这让小六儿更是不好意思了。 红着圆脸将包裹放回了马车上,小六儿扯着缰绳对着院内含笑送他的众人深深的作了个揖“今日多谢担待,小六儿就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暖心的话语随着马车的颠簸被抛在了后面,却留在了小六儿心里,却又不知那老头看见锦绣的回礼又是何种心情。 待马车走远,锦绣回头对着老村长潇洒一笑“村长爷爷,您找的那些个帮忙的村民可以开始忙活了。” “早就在你选好的地方等着呢,有吃有喝的,那几个臭小子别提多高兴了”老村长看着意气风发的锦绣,慈爱的笑了笑。 “那好,走着”小院儿的一众人都跟着锦绣往选好的墙角走去,这是锦绣一早就留出的空地,打算给自家种菜用的,如今,倒是有大用场了,青牛村的发迹由此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章 顾以笙的公开露面 “今日有劳诸位乡亲了,不若晚上留下了吃饭吧”到了帮忙的乡亲跟前时,君逸早就走在了前头,虽说家里事事不用他操心,但是他在家的时候,却总是习惯站在弟弟妹妹头前。 “嘿嘿,君逸哥,你说的啊,上次吃的一顿,可是让我好生馋了几天,无论吃什么都没有滋味儿了”莫星辰也在其中,此时的他不复上次所见的衣衫褴褛,而是穿着藏蓝色的长衫,衣服上不见丁点褶皱,可见平时定是十分爱惜且注意自己形象的。 “自然当真,既然星辰你喜欢吃,待会儿便多吃些”君逸笑得温和儒雅,一副邻家大哥的模样,只是那通身的气度早就不是当初的农家男娃了。 “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墨星辰看着这一家如今的好日子,眸光里幽幽暗暗,嘴上却是答道。 两人说的逗趣的话,倒也把气氛缓和了不少。 锦绣一直跟在老村长身边,此时一老一少,头抵着头,嘀嘀咕咕的咬着耳朵。 片刻后,老村长方才抬起头来,只是脸上却挂着兴奋的红晕,衬的那张带褶子的老脸都年轻了几分。 “你们几个小子,莫要废话了,抓紧干活,来来来,站成两排,一排领削制好的竹竿,一排领油纸,手脚可得轻着点,这些可是有大用处的,干活若是不卖力气,可就没有饭吃了”老村长站在原地理了理刚才锦绣嘀咕的一些东西,半晌这才精神翼翼的指挥那些个村民,打一棒子喂个甜枣的功力极好。 “得咧您呐,村长你就瞧好吧保准干的漂漂亮亮的几个小子,跟我走起来”王老虎麻利的应着,扛起了竹竿起着号子。 “得咧,走着”几个少年嘿咻嘿咻的拎着东西干的热火朝天,顾以笙极有眼色的在适当的时候给人递上茶水。惹来一片赞誉,要说顾以笙的容貌也与从前大不相同,再加上不常在外面晃悠,倒是没有引来什么多余的视线,让顾以笙紧张的同时又有些解脱。 再说村民们,对于李家多出没见过的人已经不再奇怪了,没看见么,这光站在这儿的娃娃就有那么多个,要说这么些个小娃娃村里人认识的也只有李家的那三个,其余的一个个也是光鲜亮丽,站在一起亲亲热热的模样,早就看见过他们进进出出,所以真是见怪不怪了。 一个个看着顾以笙极有眼色的模样都是欣赏不已,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少年,更是乐的凑在一起说话,这活计对于他们来说太过轻松,所以空闲说话老村长倒也不管,顶多不时抛去个眼神,他们就会乖乖的, 竹竿,油纸,一切都在老村长的指导下有序的进行着,锦绣一直充当着老村长的拐杖,二人走在一起不时抵头耳语,仿佛说什么秘密的事。 倒是让杨三叔有些好笑,自家小崽子都不敢跟自己爹这么亲近,锦绣倒是游刃有余,一派从容有度的模样。怨不说人家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看着如今的小院儿和院子里精神奕奕、面泛幸福红晕的人们,他都有些想不起那不远的从前,他们还都是艰难的活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食人之事 忙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这才给这一亩地的园子搭上架子,一众人倒是没有多累,说说笑笑,排着队净手,打理衣衫,一个个眼睛锃亮,就等着开饭了。 而锦绣和刘氏早就去厨房忙活了,除了君逸去陪众人说话倒茶,就连樊澈和以笙都跟在身后来厨房帮忙了,烧火的,打下手的,原本挺大的灶房登时就满满当当了。 但是此番情形,刘氏和锦绣都没有经历过,从来过得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怎么可能将时间都浪费在灶房里,因此倒也没人赶他们出去,十月末的天,在灶房里硬生生给几个半大小子憋出了一头的汗。 “行啦,差不多啦,这人多就是好,这么些菜这么会功夫就做完了”刘氏捏着帕子擦着手上的水,看着一排的娃娃很是开心,就是遗憾姑娘太少了“澈儿,你带着以笙和把大盘的菜先端过去吧,剩下的马上就好了。” “是,娘”这是樊澈,他从没下过厨房,从前是没时间,后来是没机会,虽然夫子说君子远庖厨,但是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更鲜活。 “是,舅娘”虽然顾以笙才开始启蒙,可是他没少偷偷去学堂扒墙角,就算没有学堂里教的,他也没见过哪个有婆娘的汉子自己下灶房,在那些男人看来,他们男人娶婆娘就是为了每天干活回家吃上一口热乎饭,再不就是晚上有人暖被窝,传宗接代罢了,就算是有些极少的心疼自己刚娶回家的婆娘,这份想法也很快就淡了,一日一日的磋磨,早就把这种美好的感情消磨了,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顾以笙的眸色深了深,如今的日子是他从前梦里都不敢想的,就怕醒了都是虚妄,可是如今唾手可得的温暖,叫他有些无所适从,只能被动的承受,慢慢的被溶解,再也分不开,他无法想象,当他拥有了这份温暖又失去后,天空又是怎样的景色。 “走了,笙哥儿”樊澈唤着有些呆愣的顾以笙,将一个托盘放到放到他的手中后,这才端起另一个走在前头,还不提醒顾以笙“小心着点台阶,可莫要走神了” “晓得了,哥”顾以笙回过神来,麻利的应道,端着托盘三步并作两步,小心翼翼的就跟了上去。 “瞧瞧,以笙这孩子如今话也渐多了,我啊,如今看院儿里这些孩子就心里舒坦,多好。”刘氏看着小哥俩的背影,目光有些涣散的憧憬道。 “舅娘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刚有点儿银钱,就往家里领孩子。”锦绣忙活着手里的活,却是毫不耽误跟刘氏说话。 “怎么会咱们可以穷身体,怎么能穷志气,那几个孩子还都是娃娃,就受了那么些罪,若是你没有领他们回家,谁知道会碰到什么事情啊”刘氏的表情很是真切,她看着如今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无法想象他们若是没有遇到锦绣会遭遇到怎样的事情,还会不会这么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世道不太平啊,才生出这么些事端我还听月生说过,当初他们逃灾荒的时候,还有食人之事发生,更甚至还吃自己的娃娃,若不是当初婆婆和公公他们一家子竭力保护你娘和你舅舅,哪儿有如今的日子啊,哎”刘氏一脸的悲切,不知是对这个世道控诉还是对人性的无望,还有几分庆幸,毕竟自家人如今都好好活着,虽然有些人早就长埋黄土之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那条道路、孤独且寂寞 “舅娘,盛极必衰,人们的忍耐都是有限的,世道好与不好都不重要,百姓们要的从来都是安稳的过活。”锦绣拿着两个托盘,将一个交到刘氏手里,剩下的自己端着,扯着刘氏朝着堂屋走的不疾不徐。 几个娃娃跟在后面,或是拿碗筷,或是端着酒壶,虽是力所能及的事,几个小娃娃却是满脸欣喜,一步一步走的极其小心。 锦绣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不该讲的,可是偏偏刘氏就是心中一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有些惊恐的看向锦绣。 而锦绣只是笑笑,安抚的拍了拍锦绣的后背,就用余光扫着几个小心翼翼的娃娃,待看到他们都很好,就带头加快了脚步朝着堂屋走去。 “舅娘,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邹狗,生活不安稳百姓为乱民,”锦绣淡淡的话随着风吹到了刘氏的耳朵,却让她瞬间绷直了身子。 锦绣到底是不一样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么耀眼,这么深不可测,哎到底是自家孩子啊,这个世道啊,早晚会把人逼疯的,苍生天啊,保佑孩子们幸福安泰吧 锦绣不知道刘氏在为她们祈祷,只是给了她一个提醒,这个天下早晚是要乱的,周遭三国都各有打算,有的是为了繁华土地,有的是为了生存,有的是为了野心,当权者的一念之间,又有多少人成了那被屠宰的猪羊,锦绣不想参与,她现在并没有能力,她虽然有着堪比世界的空间,可她只想带着家人一步一步迈到那高处,她输不起,没有那么多的再来一次,不能被发现丁点端倪,就只能一步步图谋,早晚有一天,她要叫天下无人敢觊觎分毫。只能望其项背。 锦绣端着托盘走到了堂屋门口,轻飘飘的推开了门。可是屋里的众人却觉得,这一刻的锦绣仿佛走在无人触及的道路上,既孤独又尊贵,那一步步踏在了众人心尖上,只能傻傻的看着。 直到“诸位,今日劳苦,锦绣唯有这些手艺拿的出手,还请不要嫌弃,吃喝随意,开心便好”锦绣淡淡的嗓音唤醒了被自己魇住的众人,即随意又洒脱的话瞬间让众人缓解了不少压力,纷纷自我安慰,那都是幻象。 “锦绣妹妹,你辛苦了,你做菜的手艺只能让人回味,怎么可能有人嫌弃,谁若是说你做的菜不好,那我可是半点不让的,毕竟,我这嘴巴,可是众人亲封的百味灵舌啊”墨星辰不待周围人说话,就抢着搭话,语气风趣幽默,倒是让锦绣笑弯了眼。 “哦不知为什么是百味灵舌”锦绣有些疑惑,遂直接问出。 这时反倒墨星辰有些不好意思,屈起手指搔了搔鼻尖“嘿嘿,因为我这舌头,不论什么菜,只要尝过一次就知道这菜里的配料都有什么,而且只要我说好吃,那定然是真的好吃。大家也都很相信我。” “哦还有如此缘由,那不知锦绣可否请教一二,若是属实,不知愿不愿意当小店儿的厨师”锦绣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墨星辰的苦衷 此话一出,饭桌上静了静,还是老村长反应的快,拍了拍墨星辰的肩膀,算是提醒。 “小店儿锦绣你要开小店儿你要我去当大厨”墨星辰几乎颤抖的问。 他很少出青牛村,因为他的母亲不让,墨星辰不知是什么原因,可是他愿意听他母亲的话,因为他母亲为了他吃太多的苦,他老早就想为母亲做些什么了,不知道,这次、可不可以墨星辰的内心都是颤抖的,他一遍遍问着自己。 “是的,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人,若是你能通过我的考验,就可以,当然,有契约束缚”锦绣挪出椅子,姿态优雅的坐了下来,看着兴奋不已的少年,她笑了笑,却又仿佛立于众人之上,俯视凡尘。 “自然”墨星辰知道,他在没有通过之前,说什么都是白费,做什么都需要用自己的能力说话,所以他只是淡淡的应了,没人知道他心底究竟是怎样的挣扎。 “好,饭后再说”锦绣满意的笑了,这一笑,温暖了不少,眉眼都柔和了下来,散发着温润的气息,纯净且清冽,让人舒适的紧。 “行啊,既然说完,就开饭吧就像锦绣说的,吃喝随意,开心就好,有酒还有那什么果汁,你们自己掂量着吃”老村长开口安抚着众人,话语中随意了不少。 一说开饭,那群早就听墨星辰描述过锦绣做的菜如何美味的人们顿时眼睛就绿了,打从这菜端进屋子,他们嗅着那勾人的香味的时候,就已经蠢蠢欲动了,若不是在别人家,若不是老村长坐在上首,恐怕他们早就忍不住了。 一众人,虽然绿了眼睛,但是还是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一顿饭吃的肃静极了,只剩下碗碟碰撞的叮当声。 饭后,杨三叔领着那群人忙活去了,李家众人纷纷收拾碗筷之后就出去了,只剩下墨星辰和老村长留在堂屋里,洗刷过后,墨星辰整了整衣衫坐在了老村长对面的椅子上。 反而是老村长看见他这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有些好笑,抚了抚胡子,笑眯眯的开口道“星辰哪,你不用紧张,这所谓的考核也就是考验你的能力是否如你所说,你也吃过锦绣做的饭菜,不是所有尝的出美味的人都能做出好菜,你明白我说的吗” 墨星辰蹙着秀气的眉,听着老村长开解和提示的话语,缓缓舒了一口气“村长爷爷,我明白,我只是有些紧张,我我太期待外面的世界了,可是娘也许就算我通过考验,娘也不会让我出青牛村。”少年说的磕磕绊绊,眸色混乱,语带挣扎,老村长看在眼里,心中一叹。 “孩子,有些时候,你之所想所求,只是因为得不到,村子里也有很多人没出去过,但是他们就不会像你这般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罢了,你娘说不让你出青牛村,反而让你念念不忘的就成了青牛村外面的世界。”老村长这话里有着沧桑,他活的年月多了,看多了人心复杂。 “你没想过你娘不让你出去是为了保护你或者是有什么不得已而你如此行为,会遭来什么后果吗”老村长问出这话的时候,很是眼里,那双总是盛满睿智和慈爱的眸子,此时尽是质问,这句话仿佛扎进了墨星辰的心里,最唇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第一百二十四章 墨星辰的魔障 “村长爷爷”墨星辰有些无措,莫不是他真的错了 “好了,孩子。既然你真的想当小店儿的大厨,那你就试试吧,若是你娘不许,那就再说”老村长看着墨星辰如此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年轻的孩子就是未来的希望,他不该这么说,可是他却理解为人父母的那颗心。 “是,村长”墨星辰沉默了一会儿才应答,但是却再也没有那迷茫打的神色,仿佛想通了什么,眉宇间尽是决然。 红霞满天,微风拂过小院儿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小院儿旁樊家的院子还在叮叮当当的响着,院墙已经有了雏形。 房屋也在修建中,这次干活的人比上次要多,其中包括不少上次帮李家干活的人们还有不少听说东家良善的村民,因此比李家顺利了许多。 锦绣站在小院儿的梨花树下,看着树上逐渐枯黄的枝叶,有些感伤,无殇已经走了两天了,但是她却感觉过了好久,打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他几乎每日每日都在身边,她不曾问过他何种身份,他不曾干涉她的决定,他们一直都是这么默契 锦绣扶着树干笑了笑,负着手朝着堂屋走去,毕竟还有不少的事情在等着她,为了那不受天下所管的自由,她不能停下,她喜欢如今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不光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些殷殷切切的家人,所以她不能冒险。 锦绣走在枯枝败叶所铺就的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负着手,一袭红衫在寒风中烈烈飞舞,几乎灼伤人的眼。 她也喜欢如今这衣衫,她从前没有穿过,总是一袭黑衣示人,她觉得那才是适合她的颜色,如今这新的人生,让她的心情如同太阳一般炙热,欢愉。 锦绣笑了笑,推开堂屋半掩的门,对着墨星辰唤道“小墨哥,你随我来”又对着一旁笑眯眯的老村长说道“村长爷爷不妨做个见证吧” “行啊,老头儿我倒是挺想凑个热闹”老村长听着就锦绣此言,抚了抚身上的坐出的褶皱,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说道,又对着锦绣摆了摆手。 锦绣了然的笑了笑,几步上前扶过老村长的胳膊,带着他慢悠悠的朝灶房走,墨星辰看见锦绣如此便以为老村长累了,刚想效仿,却见老村长摆了摆手,墨星辰只好走在二人的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这孩子也是苦命的孩子,若是我没猜错,他的身世应该不简单,星辰他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他娘余氏带到了青牛村,嘿,说来也怪,咱们村儿可是有不少能人”老村长说起往事,一双睿智的眸子带着点儿追忆之色,但是说起村里的不凡人,似笑非笑的眸光却落到了锦绣的身上。 锦绣仿若不知一般,望着远处芒山的目光深了深“爷爷,万物所衍定有其定律,没人规定山窝里出的一定是刁民。” “臭丫头,半点不让老头子我啊”老村长笑骂了一句,又扯回了话头“余氏打从星辰牙牙学语起,就叮嘱他不准出青牛村,星辰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却很是孝顺,余氏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可是时日渐久,这份不准就成了星辰这小子的魔障。”: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考验 “他总是念着外面的世界,有时候偷偷地跑上山,只是为了看上一眼青牛村外面的世界”老村长咕哝着,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锦绣听见。 “他们开始还是有不少银钱的,余氏给了我二十两,买了一块儿离村民们都挺远的一块儿地我帮着找人盖了间不错的砖瓦房,他们娘俩就落了户”老村长敲了敲烟袋,目光悠远。 “刚开始几年,手有余钱,他们娘俩过的也不错,有什么不开眼的去招惹,我也就帮着打发了开去,倒也安稳一晃眼,快十四年了”老村长抚了抚胡子,感叹道“可是早晚都会变的,不光他们的生活变得拮据,星辰也长大了,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了,丫头啊,若是可能,就搭一把手吧,算是老头子我求” 老村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锦绣抬起的手挡住了他要继续往下说的话,只见她笑道“若他是我的下属,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若不是,那还请村长恕我鞭长莫及” “老头子我当然省得”老村长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迈着的步子也大多了,他已经老了,能做的都做了,往后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小莫哥,烦请你们在这儿稍等”在灶房门口的石桌石凳前。锦绣停了下来,示意他们稍等一下,便独自进了灶房。 不大会儿,便见锦绣身后跟着骆萧骆玉端着托盘跟在她的后面,每个人托盘上都装了两个盘子,只不过是扣着盘子半点看不见罢了。 锦绣带头将盘子放在了桌上,就算是两个盘子相扣,也是稳稳地,骆萧骆玉也是小心翼翼的效仿着,看这架势,墨星辰愈发紧张。 锦绣面上笑意盈盈,无视他因为紧张而微缩的瞳孔,从广袖中抽出一条黑色的丝带,在墨星辰面前晃了晃“小墨哥,我可是要蒙上你的眼睛了你可是准备好了” 墨星辰喉咙滚了滚,面色微红的道“好好了,准备好了” 锦绣眼含笑意,反而坐在了墨星辰对面的石墩上,旁边的骆萧与骆玉一个站在了桌子边,一个向着墨星辰走去。 骆萧拿过锦绣手里的黑丝带,语笑嫣嫣的朝着墨星辰走去,那模样端的是温文尔雅,可是在墨星辰看来,这个半大娃娃让他慎的慌,他心中有些打鼓。 等黑丝带蒙在了他的眼前,他也没有因为恐惧未知而选择放弃,这让锦绣高看了一眼,但也仅仅是高看了一眼罢了,锦绣颌了颌首,站在桌边的骆玉会意的端过一盘菜放在了墨星辰面前,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锦绣对着骆玉点头表示赞扬,亲手挪开了上面的那一个盘子,未待香味散出,锦绣便开口道“如今只是蒙上你的眼睛,你不光有你的舌头还有你的嗅觉,小墨哥,别让我失望”墨星辰不知道锦绣是怎样的表情,但他听的出极其认真,墨星辰喉咙滚了滚,狠狠地点了头道了声“我知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西湖醋鱼 麻婆豆腐 香味渐渐在灶房的偏院儿蔓延,一直严阵以待的墨星辰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闻到的却是他从没有闻过的酸涩,还有淡淡的鲜香,让墨星辰有些疑惑,开口试探道“我可以尝一下吗” 话音刚落就感觉放在桌上的手指间被塞入一个小碟,还有一双筷子,墨星辰有些腼腆的笑了笑道了一声“多谢”这才凭着感觉拿起了手中的碟和筷子,夹起小碟中唯一一块吃食。 墨星辰没有急着品尝,而是凑到了鼻尖闻了又闻,这才放进了嘴中。 旁边端坐的老村长眉头皱了皱,这味道他从没闻过,为何鱼居然做出了酸酸的滋味,鱼不应该是腥的吗就算锦绣可以把鱼做的鲜滑软嫩没有了土腥气,可是鱼的香气与此时的完全不同,老村长有些担心,恐怕星辰这小子想通过也没这么容易啊。 锦绣看着桌子旁几人截然不同的面孔有些好笑,这醋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为了小店儿的营业,她在空间里耗费了不短的时间才做出前世一些家常的调味品,这醋用的更是灵溪水,那味道比起前世吃的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就是不知道这所谓的“百味灵舌”是不是真如所说这般灵,锦绣托着下巴看的起劲儿,没有无殇的日子只能自己找乐子了 约莫半晌,再墨星辰又吃了三口之后,这才开口道“锦绣妹妹,我吃好了” 锦绣笑了笑,这孩子真有意思,吃好了“小墨哥可猜出这道菜里面都有什么了” 墨星辰脸蛋红了红,不知是羞的还是囧的,但他还是认真的思索之后这才给出了答案“主菜是鱼,鱼肉鲜嫩,口感酸甜,另外那酱汁乃是黄酒与某种口感酸涩的额调味品调出来的,虽然酸味掩盖了原料的味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粮食,不只一种。还有葱段姜片” 锦绣托着下巴看着墨星辰的嘴巴开开合合,难得有了几分睡意,最近她很忙,在空间忙着制作调味品,虽然空间里的一切都在她一念之间,可是精神总是会疲惫,虽然她面上丝毫不露,可是精神总是飘忽的。 “锦绣妹妹,我说的对吗”有些怯意的声音唤醒了锦绣飘忽的心神,锦绣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蒙着眼睛的孩子,半晌唇角逸出了一声轻叹“对,对极了,原本我打算让你尝试三道的,但是现在看来,两道就足够了,下一个” 骆玉听着锦绣德的命令,下意识的就将一个盘子放在了墨星辰的眼前,那行动仿佛未经过思考一般,只是下意识的做了,可见是信任极了,锦绣半敛了眼眸,掩住了眼底的神色,太像了,像极了以前的她,只不过她心底想的就太多了,可是这个娃娃恐怕心底都是自己吧 拿开了上方的盘子,锦绣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墨星辰身上了,骆萧还是如刚才一般,执筷夹了一个主菜舀了一勺汤汁后才递到了墨星辰手里。 软嫩弹滑的豆腐在碟子里颤动着,红红的汤汁衬托着白白嫩嫩的豆腐,美味极了,浓郁的香味索绕着鼻尖,让老村长咽了咽口水,虽然他很想尝尝,可是他更想知道是个什么结果,这一局丝带蒙与不蒙差距不大,因为就算他看见了,也完全不认识那白白嫩嫩在盘子里颤颤巍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通过 墨星辰闭着眼睛感受着嘴里那口感嫩滑之物,反复思量,越是咀嚼越发感叹锦绣的厨艺,一道菜具有麻、辣、烫、香、酥、嫩、鲜几种滋味,恐怕是那鼎鼎有名的御厨也没有这种功力罢。 墨星辰一边凭借尝出的一点点儿味道搜索菜品的材料,汤汁他已经猜的差不多了,可这主菜实在是没有印象,因此再次伸出了碟子,骆萧无声的又给他舀了一勺汤汁和一块豆腐,二人此时倒也有了几分默契。 半晌,墨星辰放下餐具,摸索到了一杯茶一口气儿灌了下去,老村长眉头一跳,锦绣嘿嘿一笑,等待那最后的结果。 “锦绣妹妹,在下真是佩服若不是我这舌头较常人敏感了不少,只怕你这考验是通过不了了。”墨星辰没有摘下丝带,经过茶水滋润的唇色水润了不少,可还是看的出有些红肿,只不过此时他的精神面貌与刚才大不相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眉宇高扬,控制不住的兴奋。 锦绣挑了挑眉毛,多了些兴味“小墨哥猜出来了” 墨星辰的水色唇瓣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是,猜出来了,是由豆豉、青蒜主菜则是由黄豆做成的,口感滑嫩,弹性极佳,美味极了想必是锦绣妹妹的自制菜品吧” 锦绣唇角荡出一抹笑意,摆了下手,站在墨星辰身后的骆萧会意的点了点头摘下了墨星辰头上的丝带。 突如其来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应,眯了眯眼借着指缝间的光亮看见了桌上的菜色,虽然早有所料,但还是吃了一惊,不光色香味俱全,而且有些材料闻所未闻,实在让人忍不住好奇,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女娃娃是怎么做到的。 墨星辰收敛了自己放飞的思绪,朝着锦绣展开一抹笑容,眼里或是疑惑或是憧憬,但还是汇成了一句话“不知,猜的对否” 锦绣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已经开了盖子的两道菜“你猜的很对,这道西湖醋鱼里面酸酸的调味料是我新调制的,我称之为醋,乃是由几种粮食经过繁杂工序酿制而成,这道那是麻婆豆腐,相信你也吃出来了,一道菜品可以给你很多种口味,若是冬天吃上一口,相信一定会很带劲儿” 锦绣买了个关子,看着一老一少那亮晶晶的眸子实在好笑“他的确如你所猜那般,由黄豆做成,主料猜的一点儿不差,在我眼里你的答案已经很不错了。” 公布了答案,锦绣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看着喜色难掩的墨星辰“小墨哥,你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虽然我并不知道你的厨艺天份如何,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栽培,我建议你回家去与您的母亲商量一下,若是不妥,便来说与我听,也许我可以替你解决” “人生就是一条条道路,会有不同的岔路口,也许你的选择会改变你的人生,到时候或是悔恨或是遗憾都已经来不及了,且行且珍惜吧”锦绣叹了口气看着一脸兴奋憧憬的墨星辰深沉了一把,还搬出了曾经看过的网络用语,只是希望这个少年能够多想一想,免得到时候也来不及了这个世界,大多还是丑陋的,不然怎么那么多的悲惨之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飞龙汤 听着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娃娃说出如此富有人生经历的话,让墨星辰有些羞窘,如此一来,更加衬托出他的无理取闹。 “锦绣妹妹,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想当小店儿的大厨,并不单单是为了见识外面的世界,更多的是想为我娘做些什么”墨星辰蹙着眉,看着一旁担忧的老村长还有这个明显比自己有担当的少女,说的诚恳。 “打我有记忆以来,见多了我娘她一个人干活,她一介妇孺照料我很是辛苦,砍柴、打水、样样都亲自来,那手里的茧子越发的厚,我见过她手腕的肌肤,很是细腻,我知道她一定是有苦衷才不让我出村子,可是爷爷,我不甘心就这样窝在山窝里,我想给我娘好的生活,不论面前等我的是什么”少年字字坚定,此时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说着如此煽情的话,让老村长有些恍惚,到底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小墨哥,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俗话说,人心隔肚皮,若是各自心里藏着事,不言不语,自以为为对方好也终究会害了对方你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若是你据实以说,相信她一定会体谅你的。”锦绣又是颇有感触,此时为了旁人再三叮嘱也算是极少的事了,锦绣笑了笑,若是无殇知道自己与一个男子说这般多的话,不知他会不会跳脚锦绣笑得甜蜜,晃花了众人的眼。 “锦绣妹妹,那我就回家了,若是我和娘商量稳妥了,我再找你来最迟不过明天。”墨星辰看着锦绣如花的娇颜,胸膛里的那颗心控制不住地嘭嘭直跳,看见已经西落的太阳,到底是没有忍住,告辞回家了 锦绣颌了颌首没有挽留,将三道菜推都打开来放倒了桌子中间,让骆玉喊来了忙活的众人,当知道墨星辰通过了考验众人倒是十分开心。 三道菜每个人浅尝几口,各自反应不用,骆萧骆玉还有君阳极喜欢辣,刘氏和老村长极喜欢酸,第三道乃是汤菜,乃是锦绣前世最喜欢的一道菜之一,飞龙汤飞龙汤烹饪十分繁杂,不沾油腥,保持了原味的鲜美,锦绣十分喜欢。 明明吃过晚饭没有多久,众人的食欲却是被锦绣这三道菜夺去了心神,一时之间,只见桌子上筷影纷杂,热闹非凡,锦绣也在中间,看的如此盛况,笑眯了眼。 待饭菜吃完,旁边樊家的院子这一天的活计也已经接近了尾声,月生搀着老村长去了隔壁院子,锦绣则是带着骆玉跟着刘氏忙着收拾碗筷,几个娃娃自觉回了房间读书写字,顷刻间,原本还是人群嘈杂的偏院儿恢复了寂静。 月上梢头,锦绣带着骆玉在她的房间温习白日所学,听她声音清脆,眉眼娇俏的模样,锦绣放心了不少。 她当初只是想收个属下来着,可是看着处处小心谨慎的兄妹俩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如今成了家人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能给她们好的照顾和温暖的家庭,这与教育他们二人成才并不冲突,而且深仇大恨在身,恐怕想忘也忘不掉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妹妹不会长大就好了 弯弯的月牙儿挂在天空普照大地,竹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锦绣把骆玉安抚睡下之后,这才回到了自己房间,拿出了之前未做完的衣衫穿针走线,英气的眉宇在此时也多了几分宁静温柔。 此时锦绣对面的房间,君逸打开窗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鼻尖呼吸的尽是透骨的竹香,看着对面纸窗上映照的倩影,心止不住的悸动,在深深的凝视中看清了她的动作。 君逸皱了皱眉,锦绣打来这里之后并没有自己做过衣衫,更何况她还那么忙,家里的人并不缺衣衫,为什么这般晚了还在飞针走线虽是疑惑,还是凝眸看了一会儿才关窗入眠。 对面房间,锦绣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君逸的房间。她是特工,即使如今是自己家中,她的本能却早已知道有人在看着她,更何况是那种颇为炙热的目光。 锦绣叹了一口气,收了最后一针,剪去线头,将这件衣衫铺在床上细细磨搓,耐不住心中的激荡与嗤笑,她从不知、情是何种滋味,短短两个月就让她尝到了如此复杂的心情,她不知该如何评断,可既然决定了她就不会后悔,那个优秀的少年,他们之间明明刚刚认识,就有着常人不及的默契,老天,真该谢谢你,给我这重来一次的生命。 锦绣吹熄了烛火,将无殇刚做好的衣衫放在了床头,带着笑意入了眠。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小院儿里就升起了袅袅炊烟,灶房前的空地上,众人颇为自觉地站成了排,纷纷摆起了起手式。 君逸站在头前,后面跟着一溜的小娃娃,朗声道“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书声朗朗,就连刘氏也禁不住的跟着摇头晃脑起来, 锦绣见此情形笑了笑,若是爹娘还在的话,只怕更为和谐吧,可惜啊,人生没有十全十美,如今已算偷来的了就连如今这种安稳的日子都不知道还能享受多久 锦绣轻手轻脚的走回灶房,搅了搅锅里的粥,扑面而来蒸汽与米香,让锦绣享受的眯了眯眼,动作利落的准备起了早餐。 等众人打一套拳的时候,锦绣早就将早餐准备好了,看着迎面而来的众人笑了笑“舅舅,舅娘精气神儿都好了不少,这套拳法最适合强身健体了,长久下来,不说百病全消那也是风不侵” 刘氏拉过锦绣的手又是细细的看着,这才道“可不是,打完一套总感觉有精神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锦绣啊,这拳法,那游方僧人有没有说不许传给旁人哪”刘氏低声低语的问着,慈爱的眸子里毫无遮掩的关心看的锦绣心中一暖 “舅娘,放心,他并没有说什么,想必是无碍的”锦绣笑了笑,拍了拍刘氏的手背,指了指桌上的喷香的早点“来来来,趁热吃,虽然没有什么新花样,但是也算开胃” “锦绣,你这么能干,哥哥我倒是希望你不要长大了”君逸坐在了锦绣的旁边,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餐点,状似无意的说道: 第一百三十章 年轻了不少 锦绣凤眸眯了眯笑成了月牙儿“哥哥说的是,锦绣也不想长大呢,可是这只是一个想法罢了”不待他回答,锦绣就岔开了话题。 “舅舅待会我送哥哥们去学堂,顺便去镇上把我之前定好的东西取回来正好也让舅娘歇歇,这几日她来回的送着茶水,手指都磨红了您去隔壁顺便看他们干活再熟络熟络乡亲,一举两得”锦绣一边给众人布着碟子,一边交代着,眉眼如画又雷厉风行,众人在心底都是一片赞誉,几个小娃娃更是满脸的汝慕。 “你这丫头,啥事舅舅也能干,你嘱咐一声就好了”虽是如此说着,月生还是扯过了刘氏的手细细看了看。 刘氏颇有几分风情的嗔了一眼“你就听锦绣说吧,哪儿有那么娇气,从前在家也是一样的干,锦绣那是心疼我才这般说,瞧你这傻样儿”在人前如此失态,让刘氏羞红了脸颊,偷偷地在底下戳了戳月生的大腿埋怨着 “嘿嘿锦绣这是爱护你咧你跟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我就是想对你好点儿你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如今有锦绣这般体贴你,人生也算圆满了”月生到底是男人,虽然害羞但也分毫不露,一张老帅的脸嘿嘿傻笑了一下,看的众人忍俊不禁。 “是呀,我们锦绣又俊俏又乖巧又能干,哎呦,怎么瞧,都没有半点儿不好,每天看着她啊,我这颗心都要化了,来这儿这么些日子,让这丫头给我捯饬的,咯咯咯年轻了不少呢”刘氏拉着锦绣的手笑得一脸满足,虽然不是亲生如今这情感比之亲生却是半点不差,刘氏已经满足极了 “年轻才好哪,你还别说,如今这么一瞧,真儿真儿是年轻了不少,头发都黑了呢皱纹都少了,皮肤也细腻了”月生也不急着吃饭了,将碗一放,一双大手捏着刘氏的下颌看来看去,无视了刘氏的瞪眼,看的仔细。 “还说我,你那两鬓原来已经花白了,如今也是黑黝黝的,皮肤虽然还是那么黑,可是细腻了不少,连手上的茧子都不磨人了腰也不见你嚷嚷疼了”夫妻俩互相揭着底儿,满是幸福滋味 “这是怎么说呢怎么还越长越年轻了呢”月生摸着头发,满脸的疑惑。 “舅舅,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锦绣所做的吃食皆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你们二人从前多是心有郁结这才显老,如今一切安稳,自然纾解了心中之气,回复年轻那是理所当然每日有山泉的滋润,想不年轻都难呶”锦绣慢悠悠的舀了一碗粥,说的极其自然。 “好、好、好,锦绣最好了,舅娘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这天气这么冷,你就别去镇上了,让你舅舅去吧你定的什么告诉他去取就好了啊,娇滴滴的姑娘,就该在家养着才对”刘氏看着锦绣那气色红润的脸蛋,尽是怜惜。 “舅娘的关心原本锦绣该听的,可是舅舅不知我定东西的店铺,更是不知我定的东西,我若去了,有需要改的地方只说便可,也免得舅舅跑来跑去方便不少”锦绣笑了笑,亲手舀了一碗粥放倒了刘氏面前,在蒸汽环绕下,给这深秋也添了一丝温暖。: 第一百三十一章 烟囱 “大家趁热吃吧想帮我干活,有的是机会”锦绣拿着木勺,一勺一碗动作行云流水,第一份儿给了月生与刘氏,第二份儿给了几个小的,然后是几个哥哥,最后才是自己,众人吃着碗里的粥,心中百般滋味。 锦绣悠闲的靠在车辕上,不时挥一挥马鞭,在镇子口排队的时候,倒是有不少人投来疑惑的目光,这少女亲自赶着马车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却又如此风采气度,谁见了都不禁多看几眼。 锦绣唇角挂着闲适的笑容,在到她的时候,这才不紧不慢的下了马车,牵扯马儿一步步走了进去,一进镇子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不过几日时光,道路旁就摆起了一个个摊子,酒香,甜香扑鼻还有不少的妇人汉子吆喝“菊花酒咧,香甜的菊花酒咧”“菊花咧三色菊、金背大红咧” 锦绣有些疑惑,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就菊花就盛起了莫不是有什么节日虽然马车后面坐着自家哥哥弟弟,她也没想着询问,将他们几人送到了学堂,这才牵着马车朝着铁匠铺子走去,边走边搜索着记忆 “大叔我定的东西可是好了”锦绣刚踏进店铺就吆喝开了,却没成想刚抬头就见那铁叔捧着餐刀和叉子看的来劲呢锦绣有些好笑。 “大叔,若是好奇它是做什么用的,过几日去有间小店儿一试便知”锦绣找了个座椅坐在了一旁,见他看的入神,忍不住插言道 “哎呦大侄女,你什么时候到的嘿嘿,枉我老铁一大早就坐在这儿等你了,却没想你都坐在这里了我还不知道”铁叔回过神就见锦绣坐在面前杵着胳膊语笑嫣嫣的看着自己“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有间小店儿” “是呀,有间小店儿,原本的富贵楼就是,这些稀奇物什就是用在那里的”锦绣指着那一堆的用具,刀叉筷子,俱全,且精美十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上几分,锦绣暗自点了点头。 “嘿嘿,听这名字就别具一格啊莫不是你这丫头开的吧难怪这几天我见那里热闹的很,原来如此啊,那老铁我也带着朋友去捧捧场”铁叔人虽糙,心倒是犹如明镜一般,拍着胸膛,嘿嘿笑着 锦绣却也只是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那铁叔也算识趣“丫头,你瞧瞧你这大管子我做的如何做了你这批物什,我总感觉,我的眼界开阔了不少啊”铁叔有些感慨有些怀念,拍着大烟囱,笑得憨憨的,一脸的与有荣焉。 锦绣见此,也不再作态,挨个看了看,实在禁不住感叹,古代的手工业实在精巧的很,不说多大个件,光是这么个烟囱做的就半点儿不比现代的差,想当初她为了一个任务,也曾在农家待过一些日子,那家的烟囱可能都没有此时她手里的精巧耐用。 “您做的很好了,能帮上您也是我的荣幸,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多多合作”锦绣挨个看了看,这才抱了个拳,一番话说的诚恳实在。: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无殇归来就吃醋 老铁有些受宠若惊“哎呦,大侄女,你这有好事找我老铁我可是荣幸的很呐,可使不得、使不得”锦绣从容的放下双手,唇角温和含笑,微微颌了颌首。 “那就劳烦铁叔给我帮把手了,把这些个大家伙搬到门外的马车上”锦绣轻飘飘的拎起一个包裹,朝着马车走去,对着愣在一旁的铁叔嘱咐道。 “艾艾大侄女,你就别上手了,里面还有几位叔呢我喊他们来就是了,你快快放下”待铁叔反应过来,就追着锦绣不放,两人扯着包裹没完没了。 锦绣无奈,看着铁叔那一脸的坚持,到底是随了他,自己站到一边看着铁叔将包裹放到车上后,又摸着额头的汗匆匆忙忙的跑去后院喊人,锦绣站在一旁看着如此硬汉被自己惊得满头的汗,颇有成就感,饶有意味的托着腮看的热闹。 从后院儿出来的汉子们一个个身强体壮,面色黝黑,看这模样就知道是常年与这活计打交道的人,一个个面容憨厚却不失礼节,粗重有细,可见都是聪明人,锦绣满意的笑了笑,借着马车的遮掩,从空间拿出一个食盒,里面是早就存放在里面的山楂汁,满满的甜点,将他们放到了铁叔手里。 铁叔刚把最后一件炉子给搬上马车,便见那个力气大的惊人的大侄女递过了一个食盒,铁叔楞了一下“大侄女,这是啥给俺老铁的吃食” 锦绣勾唇一笑“是啊,银钱已经算完了,这只是锦绣的一点心意,小店儿里也即将推出,不妨尝上一尝,替锦绣品鉴一番” “哪敢,哪敢,不过我老铁除了打铁就好这么一口吃,啧啧看这卖相儿就好啊,这是啥喝的这些个稀奇玩意,老铁我都没见过,可得尝一尝,来来来,兄弟们咱们尝上一尝,慢了可就没有啦啊” 铁叔捧着食盒,轻手轻脚的打开,这才看见里面精致灵巧的吃食,闻着香气忍住流口水的冲动,叫住一旁正要回后院的兄弟,铁叔自己先拈住了一块儿,这才开口相让,得来一众人的鄙视,老铁则是捧着瓦罐直接无视。 锦绣倚在马车旁,看着他们打打闹闹,一派闲适悠然,却不知她依然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对面茶楼,二楼雅阁处,倚着三个人,目光纷纷注视着这个气势非凡,眉宇坚毅的女子,虽然她嘴角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可是这三个人都知道那不过是面具而已。 看了半晌,一个身着花色华裳的男子开口道“果真不愧是你看上的人” 无商手里捧着锦绣送的那袭狐裘,倚着窗,看着那不过两日不见就教他思念成魔的女子。 依旧是那般肆意潇洒,温文儒雅的模样,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自己,无殇伸出手隔空细细描绘,看着她从马车里拿出瓦罐递给那群笑得灿烂的糙汉子,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教他捏的“咔吧,咔吧”作响 “啧啧,原本瞧你杀人不眨眼的模样,还真以为你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呢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无殇”那男子学着锦绣的模样靠在窗棂上,翘着无殇那醋意横生的模样,打趣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易如反掌 {为曾经拥有不枉此生加更一章,多谢打赏} “别叫我无殇”无殇没有对他所言给予表态,只是面无表情的丢过一句话,之后就连眼睛都舍不得眨的盯着锦绣看去了 “哎呦呦,好生凉薄啊,为何待我就如此狠心,明明昨晚还一起出生入死呢”那男子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瞬间变成可怜兮兮的模样,捧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却没得到无殇的半分眼色 “行啦,你可别闹了,她就是他的逆鳞,半点儿碰不得”北惊鸿一袭华服,一派风流模样的捏着茶水,看着楼下倚着车厢的少女,微微蹙起了眉头,总觉得她没有与这世间相溶一般 “有这么严重瞧着虽然特别点儿,可也不该把他迷昏头吧”那男子又要探出头,却被无殇一个巴掌拍了回来,抱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委委屈屈的说着,却感觉身边一阵寒意袭来 “你不懂,就不要说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还有她要杀你易如反掌管好你的嘴巴”无殇眯着眸子危险的盯着那总是没有正形的男子,只有说起锦绣时,那漆黑如渊的眸子才闪过丝丝自豪的神采。 花如月摸了摸脖子。总觉得那里泛着丝丝的凉意,无殇眼里的杀意可不是开玩笑的,不知那女子究竟有什么不一样,能让这煞神如此恋恋不忘,四五日的行程,生生让他缩短成了两天,就为了这女子,花如月有些不懂,原来这男女之情就是如此这般可那顾先生的话本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花如月同样不信,区区女子杀他若是易如反掌那他这十多年的艰苦日子不是白过了若是刻意培养的倒也罢了,一个乡下女子,怎么就让他说的那般天上有地下无了呢花如月撇了撇嘴,无殇就是向着自己的女人,连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不顾了,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泪流,自己真是命苦啊,出生入死为哪般,这才不过一天哪 锦绣抬起头,看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窗棂处,危险的眯了眯眸子,唇角泛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对着拍着肚子感叹人生圆满的铁叔道“大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若有这些事,我定来找您” “大侄女,这就走啊嘿嘿嘿,让你见笑了你这吃食忒好吃了,等那小店儿开业我定去凑热闹,”铁叔收拾一番食盒,将它递给锦绣,摸着脑袋笑的憨傻诚恳 “哪里,大叔若是喜欢,下次锦绣再来镇上,定再带来予你,今日就先走了”锦绣接过食盒,坐上车辕,潇洒的打了一个鞭花儿,朝着铁叔笑道。 “得咧,你就是我亲侄女,慢走啊,路上小心”铁叔带着一群兄弟在身后扯着嗓子喊,锦绣听着洪亮的声音笑了笑,总觉得这一群大男人,像是挥舞着帕子欢送自己的女人,脑补了一下之后,锦绣生生打了一个冷战,马鞭打的更响了 马儿踩在枯枝烂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路踏着远去,抛却了身后的目光: 第一百三十四章 钱泽瑞累傻了 离小店儿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见钱泽瑞正在楼底下比比划划,脸色涨得通红,锦绣看的有意思,不知什么事儿能让他如此失态,毕竟,这位身份曾经也不简单。 说起不简单,好似自己身边就没有什么简单人,如此人才不懂得珍惜,自己碰到也算是运道了 原本的富贵楼离得老远就可以看见,一副金光灿灿的模样,如今大相径庭,从三楼支起了一杆竹子,上面挂的全是油纸,里面什么模样是半点儿看不到。 就因如此,每个过路的都要瞧上一瞧,毕竟从没见过如此吊人胃口的,哪个人要开店铺不是早早吆喝免得别人不知,他倒好,都挡上了,越是如此,越挑起了人们的求知欲。这一招乃是锦绣告诉钱泽瑞的,想当初他那一双老狐狸眼可是亮的很呐连声赞高 “钱叔叔,喝口水润润喉吧,这都快入冬了怎么就那么大火气”锦绣一手牵着马车的缰绳,一手端着一个白瓷杯,里面装着鲜红色的液体,看的人口水泛滥。 “哎锦绣”钱泽瑞停下自己滔滔不绝的斥责,听着那舒缓人心的语调,觉得火气都降了不少,回过身就见自己的东家一手牵着马车一手端着果汁的景象。 “还瞧啥呢啊一个个的赶紧的啊,还不把东还不把马车牵后院儿去,这可是贵客,懂不懂”钱泽瑞忙不迭的接过锦绣的被子,就要扯缰绳,却被锦绣避过了。顿时就急了,扯着嗓子吆喝 几个干着零活的半大少年听着钱泽瑞的吆喝,战战兢兢如同鹌鹑一般。闻听吩咐,顿时一溜小跑到了锦绣的面前,看着牵着马车也丝毫不显颓唐的女子,更加缩手缩脚,却不想得到了一个温柔笑容“莫怕。钱叔叔不过是有些急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说着便把缰绳交到了这个少年手里。 那少年顿时感动的眼泪汪汪,心说你不懂啊,他不急躁的时候很少啊不待多说,便在钱泽瑞大如铜铃的目光下闪远了 “锦绣啊,你这个东家终于想起来这儿看上一眼了,这才几日不见呐,你叔我的头发都愁白了一撮了”钱泽瑞一边喝着酸酸甜甜的山楂汁,一边还不忘抱怨着 “这不是来了吗今日也是有些东西予你看看,就在马车上”锦绣笑笑,丝毫没有诚意的敷衍着,得来钱泽瑞幽怨的目光。 原本给这楼换下装饰,不是多难的事,难的是咱们东家与别人与众不同,这见所未见的东西就只能自己摸索,这些日子,明显虚火上升,脾气都不好了,别当他看不见那些孩子看他那眼神,哼在锦绣不知道的时候,钱泽瑞傲娇了 “东家啊是用在小店儿上的东西”钱泽瑞问了个傻问题得到锦绣看傻子的目光,尴尬的摸了摸鼻尖,不再说话了 “走吧,一起去看看,让一个小厮跟着”锦绣有些无奈,貌似他把自己这个掌柜累傻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不负责了锦绣凝着眸子反思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店儿的另一个东家 “那个谁,你过来”钱泽瑞屁颠屁颠的跟着自家东家朝着新物什奔去,随手指了一个男子,就带头朝着后院儿走去。 锦绣笑了笑,甩了甩披风,不紧不慢的跟在钱泽瑞身后“钱叔叔,车上还有些吃食” “嘿嘿,就知道锦绣你惦记钱叔”钱泽瑞脸上乐开了花,迈的步子不着痕迹的又大了些 “锦绣自然是挂念您的,毕竟您这么辛苦”锦绣弯着一双凤眸,拍了个不轻不重的马屁,舒服的钱泽瑞直哼哼。 他从来没有怪过她,先不说她是东家,更是一个年仅十一岁娇滴滴的女娃娃,想当初他钱泽瑞这般大的时候还在胡吃海混呢,要不然怎会后悔莫及落到如此地步。 钱泽瑞在心底叹了一声,往事休提,捧着手里的果汁,钱泽瑞感觉如今的日子也不算遭,若不是自己跌下神坛又如何体会这百般滋味,就是可怜了自己的老父亲和妻儿不过跟着这样的东家早晚会重振门楣的,钱泽瑞看着走的一派从容的锦绣,打从心底觉得 “钱叔叔快着些,走的慢、点心可要凉了”锦绣看着落在身后的钱泽瑞,貌似不经意的提醒着。 “来了、来了,你这丫头,你叔我老了,身子骨可不如从前咯”钱泽瑞眯着狐狸眼,笑得贼兮兮的。 “钱叔叔莫要说笑,你还正直壮年,再说了,有锦绣在,您想老也实在困难,等小店儿稳定了,我有好东西孝敬您”锦绣似笑非笑的看向一旁装模做样的钱泽瑞,诚恳的劝慰道 “好、好、好嘿嘿。这是什么这么沉的铁管你要用来做什么”钱泽瑞被顺毛了,飘到了前头抢先一步掀开了帘子,待看见那一车厢见都没见过的奇形怪状的铁制品,瞬间就震惊了 “这是我定做的取暖的铁炉,我先回家试试,若是好用你们再去定作”锦绣站在一旁,一脸的温文尔雅,对着一旁跟过来的小厮笑了笑“小哥,麻烦你,帮我把这两个包裹拿进去找一个包厢最好” “好的”那少年没有多话,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一手一个拎着两个袋子便走在了前头,不光如此,面上还一派轻松的样子,锦绣多看了他一眼,但也仅限于此罢了。 “等等,去翠竹”钱泽瑞看着那少年憨头憨脑的傻样子,不放心的叮嘱。 “是,掌柜”那少年没有回头,憨憨的应了一声,脚步更稳了 “走吧,楼上的雅间都已经打点好了,去看看吧,翠竹是我特意留给您的一间可否”钱泽瑞拎着刚刚找到的食盒,微微躬身对着锦绣汇报着情况。 “可毕竟我来这里也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不希望被太多人知道,对外就说这是你的店,还有一件事,想必你也听过帝都杜家吧”锦绣负着手走的不紧不慢,对钱泽瑞的态度没有干预。 “墨家如今风头正盛,杜家如今区居帝都第二”钱泽瑞更加恭敬几分,回答的简洁干脆。: 第一百三十六章{themoonlitnightrainsound加更} “他如今也算小店儿的东家,我让他一分利,往后琐事找他这两日想必他就会带一批伶俐的小厮过来,男女都有,到时候你找个院子安排好”锦绣的披风随着寒风划过凌厉的弧线,原本柔和的语气被映衬的冰冷无情。 “他姓杜,名子修,南街那一片挂着杜家牌匾的全是他的店,若是他不在店里就去那里找他,若他不在,解决不了就来找我”锦绣踩着楼梯一步步沿阶而上,负着手的她看起来更加高高在上 “记下了东家”钱泽瑞跟在锦绣的身后,面容一派恭谨,上前两步推开三楼翠竹的门扉,做请的姿势。 “钱叔叔请”锦绣同样伸出右手,笑得一派温文尔雅,没有半点刚才雷厉风行的模样,完全一副娇娇女的样子,即便狐狸如钱泽瑞看这转变也有些傻眼,待回过神来,已经被锦绣推进了屋子里,桌子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两个包裹,锦绣笑了笑,紧走两步坐在桌子旁。 “还是钱叔叔亲手打开的好”窗棂上映出朝阳,锦绣半眯着眸子语气慵懒。 钱泽瑞丝毫不介意,想要抱起包裹却被被那力度惊了下,心底暗暗嘀咕,也是铁的不成 包裹一层层剥开,钱泽瑞的呼吸也是前所未有的紧凑,他猛地掀开最后一层遮掩,便见一排似银似铁的刀具整整齐齐的排在其中。还有叉子筷子,一看便是一套的器皿,钱泽瑞此时已经在思考什么样的餐具更加适合它了 “东家,这所谓的刀叉摆放也有讲究吧”钱泽瑞一手一个尝试着使用,嘴里还不忘问着。 “自然是有的,杜子修带人过来,你一定要亲自验收卖身契,然后租一个宅子将他们安顿好,最好是跨院的,男女分开,免得出什么乱子。”锦绣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将自己早就想好的事安排道。 ,“到时候我将亲自授课,钱叔叔到时候多看几眼定然就会了。”锦绣说的言之凿凿,仿佛早就确定一般。 “你看得起叔,叔自然不会给你丢脸,成衣店的掌柜在今早就已经赶工完毕,我已经让他们挂上去了,想必再有三五天就可以营业了”钱泽瑞说起这句话涨的满脸通红可见是兴奋极了,这不光是自己东家的第一家店,他更是看到自己不远的未来。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二位了”锦绣眯着眼笑的更加柔和。 “将刀具收好,不要让人看见”优雅的抚了抚袖子,锦绣站起身,对着钱泽瑞告辞,“家中还有事,明日我再来” 即使冷静如锦绣,看着安装成功的炉灶也是难掩喜色,月生熟练地引燃了木柴,略微生涩的将它放入灶口,将一个个炉壁放回原处,不大会儿里面熊熊的热火就照亮了月生的视线,这让他一下子睁大了眼。 即使厢房里有火炕可以做冬日去安暖之用,可也做不到将灶口放在屋子里,这般轻松写意,若是烧上一壶茶坐在炉子边,光是想想就惬意的很哪 “丫头啊,这里面有我的一个”老村长毫无形象可言的蹲在月生的旁边,烟袋锅子都不要了,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炉子,指着车上那一堆剩下的炉子烟囱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蠢萌杜子修 锦绣捧着刘氏倒给她的热茶笑弯了眼睛“自然是有的,还在马车上,待会儿叫舅舅跟着您去家里安上便是” “啧啧,这下可是方便不少呢,屋子里暖烘烘的不熏人,烧水取暖都方便的很呢”老村长捡起烟袋锅子坐回了藤椅上摇摇晃晃 “可不是么往后冬日可再也不用怕冷了呢”刘氏拉着骆玉的手在一旁看着热闹,听闻老村长此言,笑眯眯的搭话。 “舅娘,骆玉,我还有事要你们帮忙”锦绣看够了热闹,解下披风脱掉外衫,对着看热闹的娘俩吩咐道。 “还有我,还有我,有事儿你说话”杜子修不甘落后,原本凑在前头看着热闹,此时听着锦绣又有事要忙,哪里忍得住 锦绣看他这幅急不可耐的模样也是好笑“行,都跟着吧” 锦绣转身走在前头,对着杜子修说道“今日我去了镇上,小店儿明面儿已经整顿的差不多了,我已经吩咐钱叔了,等你找的人到了立马就通知我,到时候你与我一起去吧,好歹你也算东家不是”锦绣一番话说的似笑非笑,语带调侃,偏偏就连推开门的姿势都是无比优雅。 杜子修不止一次想过,这小小的的农家院儿究竟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妖孽的就算血脉不同,也不有这么大的差距。 可是调查回来的消息全是她自小在这里长大的消息,没有半点不对,唯一不同的是,前不久李家还是这个村子最破落的人家。 可是自打锦绣掉过一次山崖后就大大改变了,但是她之所言没有半点不对,山崖上有些罕见的药材半点儿不稀奇,只是如今这一个个主意实在是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哪 杜子修千回百转的心思都掩藏在他清秀的面容之下,一副彬彬有礼的笑容总是挂在唇边,与锦绣那温和的笑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来吧,既是男子又要帮忙,那你就把这些个大家伙都搬出去吧”锦绣笑着指了指刚刚发出菌丝的大木箱。 杜子修看着那里面黑厚黑厚的泥土有些诧异,但还是撸胳膊挽袖子走了上去,一个马步扎的端端正正,清秀的面孔下掩藏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搬起满是泥土的大木箱子半点不费劲,还显摆似的对着锦绣晃了晃。 “不错放到昨晚新搭的油纸棚子里就行恩,,,,,最里面”锦绣毫无诚意的夸赞着,毫不客气的指使着帝都数一数二的大少爷干活。 “是,东家您说啥就是啥咧”杜子修非但不恼反而笑嘻嘻的耍起了宝,说起当地的土话也是溜溜的,看的刘氏捂着嘴直笑,真想不到,这个少爷似的孩子还如此不拘小节,真是好孩子杜子修不知道,他又在无形中为自己刷了一波好感,就连锦绣嘴角上翘的弧度都大了一些,可见他卖的一手好蠢萌 “好了,快快干活,不然没饭吃”锦绣嫌弃的摆了摆手,这个翩翩如玉的少年郎,顿时一副霜打的茄子模样,明明世代商贾,可这变脸的功夫也是半点不差啊锦绣暗暗感叹着: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为什么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偌大的油纸棚里,一个身穿绸衫的少年埋头苦干,明明快要入冬的天,偏偏他流了一头的汗 锦绣拿着锄头自在的锄着地,半点儿看不出异样,还有心情看这个大少爷拿锄头的别扭样子,可见其闲适程度 “要用腕子使力,可不是手掌,若是你这般干下去,待会儿手心里可要起泡了”锦绣一锄头一锄头的刨下去,还不时分心指点一番,搞得杜大少爷面色通红,那是羞的 “锦绣啊,这样种下去就可以了”刘氏从木箱里挖出一根根菜苗,小心的呵护着。 “恩,先这样种下去就可以,等都种下去之后,我会根据它的需要加水施肥”锦绣早就跟她们解释过,即使她们听的一知半解,但是用来种地却是足够了锦绣完全放心,这次她打算用自己的知识来将这蔬菜种活,而不是靠那灵溪水 十月末的天儿,寒风阵阵,枯叶打着旋儿飞过,更添几分萧瑟凄凉,即使太阳高高挂在空中,来去匆匆的人们却没有感觉到半分的热度。 杜子修在刨完地的时候,就被锦绣赶走去陪老村长了,毕竟这幼苗很是精贵,可不能让他毁坏了 锦绣即使穿着简便却也难掩气质,此时她正手里拿着菌丝,细细的按照自己从前所看过的不步骤来,娇弱的菌丝在她的手里仿佛开出了花开,除了一开始动作有些生疏之外,之后很是顺遂,两大箱子里数不清的菌丝,就在她这一拿一放间安了家 刘氏此时刚把最后一根菜苗种了下去,待她站起身的时候,却见锦绣正站在自己身后,接过骆玉递过来的毛巾擦手呢 刘氏有些诧异,那个原本自己以为有毒的菇,却被锦绣做出了鲜美滋味,这种菇她见过,下雨过后山上成群的长,有人吃过没有事儿,有人吃过之后呕吐,泻肚,虽然如此,除了活不下去,便再也没有人敢吃了。 锦绣不光知道如何辨别,更知道如何种了每每在刘氏以为自己的侄女已经比别人家好太多的时候,她就会给自己惊讶,可是她不光开心,她也怕,这才多少日子没见,为什么再见之后,变化如此之大 锦绣不知刘氏的想法,此时她正逗弄着骆玉,看小姑娘满脸通红水汪汪的样子呢 “姐姐,不要闹了你是不是干完活计了骆玉去帮你把披风拿过来吧”骆玉一脸小大人的模样对着锦绣细细叮咛着。 原本脸上的疤痕,如今只剩下一个白条,根本看不出几日之前狰狞的模样,衬着骆玉圆滚滚的小脸,更是讨人欢喜的很。 “不用了,快到午时了,该做饭了”锦绣捏了捏骆玉的小脸这才放过她。 “锦绣啊,我有一事不明原谅舅娘唐突,若是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刘氏拿着打湿的绢帕擦着手,有些扭捏的开口说道。 “舅娘您有事就说一家人何故如此”锦绣挑了挑眉,疑惑的看向一贯温顺的妇人,为何如此作态。 “为什么,你如今什么都会就好像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刘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潇洒如她 锦绣将绢帕递给骆玉,唇角噙着一抹笑容理了理衣衫,回答的不紧不慢“锦绣还是锦绣,怎么会变了一个人舅娘真会说笑” 明明还是跟从前一样柔和的语调,偏偏刘氏却感觉头皮发麻,喉咙发干“我不是”嘴唇哆嗦着,刘氏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变化太大,但是我还是我,李锦绣,至于为什么变了这一说,不妨舅娘等咱们家人齐了,我再慢慢说予你们听吧且容锦绣去换身衣衫”锦绣一甩衣袖,仰着脖颈笑得洒脱,对着刘氏福了福身,便自顾自的走了 刘氏呆呆的看着锦绣走的潇洒,自己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为什么会这样,锦绣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啊 骆玉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绢帕,看了看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刘氏,皱了皱秀眉,转身追着锦绣泡了过去等哥哥回来,她一定要告诉哥哥 且说锦绣走的潇洒,但是她心中还是免不了忐忑,虽然她占了原主的身体并非她所愿,可是现在活着的呼吸着空气的是她,她不过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一缕孤魂罢了他们宠着念着从小看到的锦绣,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虽然自己如今享受着他们的亲情,他们的温暖,可是毕竟不是属于自己的,锦绣自嘲的勾了勾唇角,甩了甩广袖,仿佛这样就能赶走心中烦忧似的 “姐姐姐姐等等玉儿”骆玉一溜小跑总算追到了锦绣,看着站在前方孤寂的身影,骆玉觉得心揪揪着疼。 虽然她不懂为什么他们说姐姐变了,但是在她眼里姐姐从来都是姐姐,姐姐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如此风华难道要做舅娘口中的乡下丫头吗 她虽然年岁小,可她记得她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她出生将门,家里没有那些大家族的龌龊事,爹爹只有娘一个妻子,据说原本家里人丁很是兴旺,可是慢慢的就剩他们几人了。 可是她和哥哥所受的宠爱半点不少,教授他们二人的先生络绎不绝,就连那高高在上的公主郡主格格她都随着爹爹见过不少,那些年岁大的美则美矣,完全没有姐姐那通身的气派,小的古怪精灵,却也受了那宫里势力的熏陶,歹毒的很。 从她见到姐姐起,就觉得姐姐好熟悉,好想让她亲近,后来她才想起来,她好像爹爹,那般刚强,眉宇之间的坚毅就像爹爹从来不变的慈爱笑容,总把风吹雨打扛在自己的肩头,给哥哥和自己留下的永远都是那不屈的脊梁与傲骨,哪怕家破人亡 她也像自己的娘亲,优雅且有才气,对自己温柔会教导自己,虽然严厉,可是见到自己有所成长,最为高兴的还是她。 骆玉眼眶泛起了泪水,她不知道从前的姐姐是怎么样的,但是她就要现在的姐姐,哥哥一定和自己一样的选择,若是若是他们不要姐姐,自己一定还要追上去,做她的妹妹: 第一百四十章 铭记一生的誓言 锦绣听见小丫头的声音就回了头,唇角下意识的挂上了温和的笑意,却被泪汪汪的小丫头镇住了锦绣不解,这小丫头是闹哪般 虽然如此,锦绣还是掏出了随身的绢帕,准备给小丫头擦擦眼泪,哄哄她,从没见她哭过,突然来这么一出实在让她绰手不及 骆玉扎着的小辫子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一摇三晃,配上那一张眼泪汪汪的包子脸,实在是让锦绣想笑,往前迎了迎,就见小丫头扎进了自己的腰间,还将眼泪往自己衣衫上蹭了蹭。 锦绣脸上挂着无奈又宠溺的笑容,就这么半拥着骆玉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屋子。拿出早就掏出来的帕子为骆玉细细的额擦了擦泪水,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骆玉抬起头,瞪着那双红红的兔子眼对着锦绣狠狠地说“我要永远当你的妹妹不管你变没变,你就是我的姐姐从一开始就是你我就要你” 小姑娘气咻咻的发表了自己想法,才发现姐姐的脸离自己这般近,小姑娘脸红了红,将头埋进了锦绣的怀里,锦绣下意识的紧了紧手臂,细细揣摩小姑娘刚才话里的意思。 大概是她听舅娘如此说,以为自己委屈了,才追着安慰自己,还口口声声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就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心迹,锦绣如玉的手拍着骆玉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这丫头,大概也是认定了自己吧所以才对自己如此不同,锦绣的唇角慢慢荡漾出一抹笑容,温暖而又柔和 “骆玉乖姐姐答应你”锦绣勾起唇角,眉眼肆意,缓缓说出了让这二人铭记一生的誓言。骆玉在锦绣的怀里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环着锦绣的手臂又紧了紧 午饭照旧是锦绣带着刘氏骆玉准备的,刘氏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偏偏只要她离锦绣近一点,就被骆玉不着痕迹的挤到一边去,这让刘氏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总是唉声叹气的。 只有锦绣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对于骆玉的小动作,锦绣只是一个凝眸一个温柔笑就解决了,小冰块骆玉从来只对锦绣不同,这是小院儿里人人皆知的事情,对此刘氏也只有苦笑了。 月生跟着老村长去他家安铁炉子去了,回来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说是村长夫人拿的,盛情难却就拿了回来,锦绣知道,这定是老村长的意思,但也只是笑笑而已。 他与老村长不是爷孙胜似爷孙,这情分几包东西也没什么拿不得的老村长虽然读书不多,可是各种各样的人见的多了,想必这其中的事儿他心中都有数吧,锦绣笑了笑,指挥着骆玉布筷儿拿碗,刘氏战战兢兢的跟着托盘跟在锦绣的后面,却没见她神色有半点不妥,心中有些怅然若失,自己是不是错了 月生不知道自家媳妇做了什么,只见她神色与以往不同,但是又不像身体有恙的模样,就没有多问,拎着茶水,跟隔壁干活儿的人们打得火热,还扛着锄头把偏院开了一个跟锦绣一样的菜园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要这么笑 你这个妖精 隔壁樊家的围墙早就铸完,房子也已经略显雏形,再过几日想必就可以上梁了,日子越过越好,月生每日都笑呵呵的,无论别人是恭喜还是嫉妒,月生应付起来都顺心了许多。 月生在青牛村的口碑也十分的不错,毕竟这年月谁家盖上砖瓦房那都是富户了,莫说是心肠好的,就是不好的你说话都得矮上三分。 有银子腰板子都直,能有一个如此好说话的又有富庶的乡亲,那是谁都不愿意得罪的。所以月生游走其中还是舒心居多。 毕竟青牛村里还是良善的村民多些,那些个惹人厌烦的刺头,村民们下意识的都会保持距离,在这个村里他们不会闹得太过,除非是不想在这个村子呆了,老村长的威望可不是说说的。 月生开心极了,却不知自己家里因为自己的婆娘起了小小的波澜,此时正满心欢喜的跟着他们摆弄老村长拿回来的东西呢 “舅舅,今日我去接哥哥他们回来,顺便还有些东西要买,饭菜已经做好了,我去去就回”锦绣帮着归拢好那堆东西,有些自家种的菜,有几件女儿家的衣服,还有几件大小不一的衣衫。 想来也是给君逸和君阳做的,这料子锦绣看着也是眼熟,好似是她从前送过去的其中一些,锦绣摸着那衣衫上细密平整的针脚,心暖暖的,她不是一个人,即使是在这个陌生的朝代 想到这里,锦绣就坐不住了,洒脱一笑,与月生言语一声之后转身就走,外衫随着她的转身,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轻盈,洒脱 马车走在无人的路上,压过的枯树叶吱吱呀呀的也成了配音,锦绣闲适的将双腿盘在一起,将双手背在了脑后,仰头望了望天。 没什么不同,一样的蓝天白云,忽悠而过,可是却不是那自己曾经驻足了二十多年的世界。 两个月,从陌生到牵绊就是如此简单,人最怕的就是习惯,最恐惧的就是弱点,自己占了别人的身体,这个事情注定要被埋没,她不信有第二个君逸会毫无顾忌让一个鬼怪陪在自己的身边。 “在想什么”一个低醇暗哑的声音响起,随后锦绣就被拥进了怀里 锦绣勾唇笑了笑,回抱住了对方“在想你” “小锦儿我就知道。”无殇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完全不想掩饰自己的深情,抱着锦绣的手又紧了紧“你有心事”话语笃定。 锦绣笑了,笑得肆意,笑得风情,无殇却是一反常态的没去痴看她,而是拉过自己的狐裘将她掩了起来,低沉又狠狠地说“不要这么笑你这妖精” 锦绣擦拭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水,甩了甩手“这么小气,看得到吃不到,他又有什么办法” “不行,你是我的”无殇无情的眼刀丢进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将锦绣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说予我听” “啊舅娘问为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会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锦绣这话说的淡淡却是深沉莫测。 无殇看她这个样子,手臂紧了紧“我认的就是你”这句话他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生怕迟了一秒她会失望,她会难过,尽管他早就知道她有多么强大,: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殇、君逸针锋相对 扎心了老铁 锦绣见他这个样子“嗤嗤”笑了起来故意逗弄他“还有一个人这么说” “谁”这一声厉喝狠疾决绝满眼的杀气。 锦绣抚了抚他那深情又痛苦的眸子,环着他的脖子,低声喃喃“逗你的,傻瓜,是骆玉,她怕我伤心哭着安慰我那孩子,长大了” 无殇感觉胸膛里暖暖的,像是要溢出来的甜,揽着锦绣劲瘦纤细的腰肢“只要我在这世上,我便永远站在你身后,小锦儿,倦了、累了,就回头看看我,你不孤独只有一点不准不准再吓我你是我一个人的” 锦绣觉得世界上最动听的话莫过于此了她仰头蹭了蹭无殇的下颌,笑得开心“好” 花如月悠闲的踏在林间的树枝上,丝毫不知自己早已被发现了,只是看着那相拥的二人,莫名的觉得有些刺眼。 看着无殇怀里的少女,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区区农家女有如此不凡的气派,据说那个正在整顿的酒楼被她盘了下来,至今还分文未取。 真稀奇啊要计谋有计谋,论姿色也是上乘,无殇还说她要杀自己易如反掌。可是自己并没有看出她有内力啊莫不是这样都行太可怕了吧,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希望无殇只是吹吹牛吧,不然自己堂堂世子如何在江湖朝堂立足啊 如此惊才绝艳的女子居然窝在穷山窝窝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才不相信没人培养,这丫头就能成长的如此骇人,除非天下红雨了要不是无殇这小子发现了这一颗珍珠,等到她大放光时,不知闪瞎多少人的眼。 嘿嘿,要是她入江湖可就好玩了,可惜是女子,花如月撇撇嘴,有些不满,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转身朝着来路踏去,腾挪之间,尽显潇洒,大红的衣衫翻覆之间风流尽显 “北大哥”君逸看着坐在车辕上的无殇,微微蹙了蹙眉,看着锦绣疑惑问道 “在镇子口看见的,咱们正好一起回去”锦绣打开了车厢门,对着君逸解释道。 “那真是巧了”君逸笑得明朗,可是无殇却偏偏听出了阴阳怪气。 斜斜的睨了他一眼“有劳了近日可好学业可顺利” “一切都好,近几日不见北大哥倒是十分想念”君逸将欲跟无殇说话的君阳送上了马车,自己坐在了车辕上,位置也是巧,正是无殇刚才坐的那里淡然的撩了撩衣摆仿佛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樊墨、骆萧早早就的随着君阳上了马车,二人虽然说着客套话,樊澈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息,对着无殇拱了拱手,自顾自上了马车,只余下锦绣看着针锋相对的二人。 “既如此,那我坐里面”锦绣勾唇一笑,掀裙上了马车,好似并未发现二人间诡异的气氛一般。 君逸一直和煦的笑颜僵了僵,而后对着一旁似笑非笑的无殇说道“既如此,北大哥,请了” 无殇撇了撇唇,淡淡说道“多谢。”就一个纵身跳上了马车,那动作直叫一个行云流水,潇洒不凡,看的君逸气堵,早晚有一天,他也会练出一身好功夫。: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月光 “驾”一个甩鞭,马车咕噜咕噜的滚动起来,车里和车外成了两个世界,里面温馨和气,外面针锋相对 “舅娘今日问锦绣一个问题”相对无言中,无殇突然开口说话。 君逸闻言皱了皱眉,虽然听他如此称呼很是不爽,但他更关心的是锦绣“北大哥,还请细细说予我听” “她问锦绣为何什么都会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无殇凌厉如深渊得眸子眯了眯,像只正在打盹的豹子,优雅又危险。 君逸的心猛然间的停了一下,他就知道,他早就知道,如此风华万千的女子,怎么是自己那个不爱言语的妹妹比得上的,只要别人熟悉,一看就会发现,拖到今天,他是不是该舒口气,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了呵呵呵 “君逸记下了,回去自会同他们解释,多谢北大哥告知”君逸缓了缓神,尽量用平稳的语气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不同急着与我撇开关系,我认定她了相信你也看得明白,我与她的情份与你们之间的亲情不同她要我,一如我心里都是她一般”无殇说起这话,满眼的与有荣焉,自己对锦绣的心迹他恨不得昭告天下,如今对觊觎自己心尖尖儿的人说来岂不是刚刚好无殇心里的小恶魔邪恶的笑了 君逸的身子晃了晃,眸子有些发红,低声吼道“为什么,明明她不是我妹妹,明明她最先来到我的身边,为什么偏偏就不能属于我” “在她心里你只是给予她温暖的亲人,而我,才是她相伴一生的良人她注定、只属于我”无殇没有给他半丝眼神,任何人和事都不是想想就能成的,他以为,他以为能代表什么,能代表锦绣的内心吗自欺欺人罢了,求人不得就如此作态,真是 锦绣不知外面两个男人为她争锋相对,她正享受着与自家亲亲弟弟的温馨时光,小人儿摇头晃脑的背着白日夫子所教的文章,时不时用期待又水润的眸子望向自己汝慕的姐姐。 锦绣的心都软了,就这样吧,若是他们还是喜欢原来的那个锦绣,自己为他们安排好以后的生活离开便是。 锦绣将一旁眨巴着大眼睛的樊墨和骆萧拽了过来一边一个安置好,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君阳揽近怀里,勾唇清唱“ 月光色女子香 泪断剑情多长 有多痛无字想 忘了你 孤单魂随风荡 谁去想痴情郎 这红尘的战场 千军万马有谁能称王 过情关谁敢闯 望明月心悲凉 千古恨轮回尝 眼一闭谁最狂 这世道的无常” 车厢里的人们呆了,樊澈原本静坐假寐的双眼睁了开来,满满的惊艳和诧异。几个娃娃傻傻地坐在锦绣身旁,看着锦绣俊秀美丽的面庞,满满的沉醉与痴迷。 无殇与君逸也不再言语了,听着那闻所未闻的歌儿,半眯着眸子细细品味,他听过别人唱戏,唱小曲儿,却从没有听过如此动人的歌声,无论是词儿或者调子都那么令人憧憬,磅礴大气婉转悲伤只是一个腔调回转那么简单,由锦绣用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唱来,更添悲伤。 马车嘎吱嘎吱的走着,伴着那悠远空洞的歌声更显凄凉: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东坡肉{感谢^我不笨干嘛要你教^的打赏,加更五百字} 锦绣随着人群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看着无殇颇为眷恋担忧的眼神,笑了笑以作安抚,转身洒脱而去。 “来来来,瞧瞧咱们锦绣又做新花样了,这个叫什么,叫什么来着,孩儿他娘”月生看着一个个背着布包归家的少年,笑得很是慈爱满足,闻着桌上香气四溢的菜香,颇为自得的拉着君阳和樊墨显摆 “叫东坡肉来着”刘氏有些坐立难安,听着自家男人问话,喏喏的答道。 “对、对,就是东坡肉,瞧这肉色红亮的模样就想吃,我都可以想象的到小店儿营业之后的模样了”月生完全没有发现自家婆娘的异样,把几个小男娃挨个抱上了凳子,对着骆玉笑得憨傻。 骆玉小脸如冰,默默的转身站到锦绣身旁的椅子前,两只脚尖一点,轻轻一跃就坐到了凳子上,月生顿时就尴尬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了这位小姑娘默默的挠了挠头转身坐回了刘氏身旁。 锦绣静静的坐在一旁,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盯着某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如玉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太师椅的把手,“笃笃”的声音在不大的堂屋内更是清晰,让众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话头朝她看来 锦绣感觉到众人的注视,回过神来,莞尔一笑“吃吧,既然瞧着就有食欲,那就开饭吧”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被新菜式勾引了心神,投入了抢食大军中,锦绣端起瓷碗,吃相斯文雅致,旁边的骆玉有样学样,君逸虽然担忧,但是早有所料,还算淡定,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 只有刘氏惴惴不安,一桌儿色香俱全的晚餐却让她感觉味同嚼蜡一般 她不懂,她只是问了她想问的话,为何变成了如此模样 “孩儿他娘吃饭啊,这是咋了今儿瞧着你就不对劲儿,可是哪里不舒服”月生吃的香甜,刚想回头给自家婆娘夹块肉,却见她呆呆的坐在那儿将空空的筷子放进嘴里,机械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我我没事,就是在想些事情,吃饭吧吃饭”刘氏虽然如此说,但是桌上的众人还是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一个个麻利的吃好了饭帮着收拾残局,整个堂屋没有一个闲着的。 将一个个被吃的溜干净的碗盘收走换上了香茶甜点,众人再次聚在一起,此时气氛略显僵滞,锦绣看着如此模样的堂屋,唇角有些嘲讽的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盏用力的放在了桌上,杯中茶水却没有溅出一滴,众人心中一跳,却是没人关注茶水,都在想,这是怎么了 锦绣慢条斯理的调了调坐姿,理了理衣衫,这才挂着众人熟悉的微笑说道“我相信大家一定都很好奇,为什么以前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变成了如此模样” 此话一出,除了骆玉君逸之外,满座皆惊,骆萧只是诧异的瞪大了双眼,之后就蹙了蹙眉看向了自己的妹妹,二人之间开始无声的交流。 而顾以笙除了皱了皱眉之外便是不着痕迹的观察众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丝毫波动,锦绣的从前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知道他收下他的时候便是如此就足够了 君阳不明所以,但是他有些不安,所以紧紧的扒着锦绣的衣袖,果然姐姐如他所想一般的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君阳因为紧张恐惧而略微僵持的身子开始逐渐舒缓,但是攥着的衣袖却没有丝毫放松。 樊墨有些不懂,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大家变了脸色,他看着被锦绣安抚的君阳,下意识的靠近了自己哥哥的怀里,寻求着安慰和解释但是哥哥有些僵硬的身体却让樊墨觉得很不舒服,抬起头却只看见哥哥看着自家娘亲逐渐变黑的脸。 月生因为诧异睁大了双眼,呆愣了半晌仿佛想明白什么似的看向身旁的刘氏,沉声说道“你说的”那语气中蕴含着百般复杂的情绪,刘氏不懂,她晃了晃头,又点了点头。 顶着月生逐渐变黑的脸色,小声小气的开口是我问的 月生笑了,但是那笑容却让与他共度十多年的刘氏感觉恐惧,月生深吸了一口气用于缓解他有些紧张的情绪,这才开口问道“怎么问的” 锦绣看着涨红了脸的刘氏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桌子开口道“舅舅不必问了,舅娘只是问我为什么什么都会又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从没见过的世界 月生因为气愤睁大了双眼,衬着他颇为正气的面庞有些骇人,张口欲说,却被锦绣打断“我想你们都看见了我的改变,都很好奇我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 锦绣笑了笑,看着桌上神色各异的人们挑了挑眉,朱唇微启娓娓道来“在我那日跌下悬崖之时,恍惚之间见到了父亲和母亲,他们牵着我的手一路飘荡,我看见了我从未看过的世间” 锦绣说着自己自己编造的谎言,语气淡淡,既然他们需要给自己的行为找个理由,那自己为何不替他们想好一个由头锦绣勾唇轻笑,邪气狂肆却被掩盖在青丝飞舞之中,外人所见皆是朦胧,但是没人打断她,都在静静的倾听。 “我看见从来没见过的房屋,吃食,菜式,衣衫样子,就连外出都有十分方便的坐骑,我看过世间诸多变化,也学会了很多很多东西,我随着他们飘了很久很久,直到爹娘对我说我该回去了”锦绣端起茶杯润润了润喉,借以遮挡自己的眸色。 看着众人的面庞从不可思议到欣喜,到怜惜,诸多诸多的情绪,锦绣颇为不雅的无声嗤笑,终归不过是谎言罢了可是啊,人们就是需要这样的谎言来掩盖自己那贪婪的心,自己也难逃其中不是吗,若是这样都无法让人接受,那么自己大概真的要舍弃这个两世唯一算作家的地方了 “锦绣,锦绣啊,舅娘错了,舅娘不该问的,我可怜的孩子哟,你才这么点儿大就背负了这些,舅娘还不知所谓的提起你的伤心事,都是舅娘不好,呜呜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刘氏抱着锦绣哭的声嘶力竭,其中的哀伤悔意难以作假,锦绣昂起头闭上眼,伸出双手环抱住还在拗哭不已的刘氏,伸出双手轻轻拍打她的脊背,以作安抚。 “锦绣你是说、月初还有安生”月生这一句简短的话说的很是艰涩,瞪大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锦绣抬头颔首,淡淡回道“是” “他们救了你”月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已死之人却 “的确,若是锦绣所言有假那何以会变化如此之大”锦绣淡定的将问题又抛了回去,将刘氏安置回椅子上,为她倒了一杯茶,借以凝神 “这”月生无言以对“他们可还有说些什么”月生放弃思索,接过锦绣换过的新茶,抿了一口 “只是放不下咱们这些家人罢了,得知我有一难,特求如此奇遇赐予我”看着君逸瞪大的双眼,锦绣予以安抚一笑,似真似假的继续胡诌 “如此,倒也是苍天眷顾咱们家了”月生定了定神,扯起一抹笑,看着锦绣的眼神依旧慈爱,并没有与往昔有半点不同。 锦绣回以一笑“我并没有有想过掩饰这些不同,但若是被人知晓起了歹心,将我烧死祭天也是半点不稀奇。毕竟人心难测”话毕,锦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喉“但是我并没有想瞒着大家,只是一直都没人问”锦绣说到这里,嘴角恰到好处的浮起一抹苦笑。: 第一百四十六 君逸的疑惑 “刚开始我惊讶极了,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习惯了”这话锦绣说的无所谓,可是静静聆听的众人却从中听出了挥不散的孤寂 “我也想主动说来着,可是又一想恐怕很少有人能够接受吧毕竟只有鬼怪才如此”锦绣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神,没有看到拒绝,厌恶,只有数不尽的怜惜,与亲近抿了抿唇锦绣温和的笑了 “谁敢动你我就与他们拼命”月生听罢锦绣方才所言,顿时“嚯”的一声站了起来,身后的凳子晃荡了几下倒了下去,发出“哐铛”一声,唬的众人身躯一震腰板儿都直了直, 看着脸色涨红的月生,锦绣“噗嗤”的笑出声,使得屋内的气氛融洽了许多。 “舅舅说的是是锦绣不好”锦绣摆了摆手,将桌上的点心往前递了递,笑得讨好 “不,是舅舅没有照顾好你,你们三个娃娃过得艰难,我,我却半点儿忙没有帮上,实在是惭愧”樊澈默默的将倒下的凳子扶了起来,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寓意深长带着沉甸甸的托付与希冀。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守好今日的秘密”月生宽厚的手掌将自己的胸膛拍的“咚咚”作响一脸的坚毅,一双虎目扫过桌子边的众人,沉声道“我希望你们也要记清楚,守好这个秘密” 不待众人回答,月生以从未有过的严厉表情说道“我要的不是那区区一句话,而是一辈子铭记的誓言,不然”月生没有说下去,但是那狠厉的表情说明了他的决心。 “锦绣有恩于我,我是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的今日之事我会烂在肚子里,若是有违此誓,叫我死我葬身之地”一向在众人见没有存在感的顾以笙此时却是最先表态的第一人誓言说的决绝,脸上却很是平静,只是那一双看着锦绣的眸子满满的都是真挚 锦绣笑了笑,道了句“不必如此”看着众人都望着自己急于表态的样子有些好笑“我今日既然在这里说予大家听,就表明我信任你们,当然,若是真有意外,我有也自保之能所以大家不必担心” 众人闻言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他们并没有觉得害怕。只觉得庆幸,若是没有她就没有如今这个家,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如今却有了更深的羁绊,更有了同样需要去守护的誓言在这个纷乱的年代这是何其之幸 “既然大家都在,那我也说一些事”锦绣重新将茶壶续上热水,又往炉子里加了几枚炭火,徐徐开口道“隔壁院子已经快要落成,小店儿最近也是整顿的重要时期,这几日大家恐怕要受累了”说到这里锦绣笑了笑“看来人还是太少了啊” “妹妹,要不然我们跟先生告个假,帮你们忙吧”君逸看着锦绣笑的温柔,只是眸底深处有些晦涩,原本以为今日这种情况自己可以为她做些什么了,却没想到面临这种时候,自己却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真如北大哥所言吗她注定属于他,他是她一生的良人吗: 二百四十七章 貌比潘安{为在希望的田野、芙蓉胭脂加更} 月上梢头,锦绣坐在镜子前梳着自己如缎的黑发,君逸的提议被她否决了,既然决心考上功名怎能有些事儿便请假君逸也明白锦绣所想,便也没有强求。 烛台上的蜡烛噼里啪啦的烧着,锦绣的心中却不像她面色那般平静,她是怕的,她怕失去两世以来仅有的亲人,她更怕孤独,她已经受够了一个人的漂泊,若是他们无法接受这似真似假的谎言,自己真的就要离开了还好 “在想什么”身后突然想起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沉思的锦绣,她无奈的笑了笑,按了按额角“夜半翻窗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我有敲窗,是你没应”无殇接过锦绣手里的梳子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头如缎的发一下一下梳的仔细“可还顺利” “很好”无殇从这短短的两个字里听出了百般滋味,心里涩涩的,伸出手臂劝住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小锦儿” “你就不好奇吗”锦绣仰起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喃喃 “等你愿意说的时候,我再听”无殇瞪着一双眼,看着铜镜里相拥的一对人儿笑得幸福 “咯咯。救你会说话”锦绣无殇的甜言蜜语笑得花枝乱颤 “是心里话”无殇这话说的委屈,要说他对别人从来都是那副脸色,只有在心上人面前才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 “好好好是我错,衣衫做好了,去试试吧”锦绣哭笑不得的看着无殇委屈的小模样,只得耐着性子哄 “做好了”无殇听见这话,顿时就精神了他的衣衫都是从成衣店买的,大小差不多也就凑合了,头一次穿家里人亲手为他缝制的衣衫,这人还是自己媳妇,无殇别提多兴奋了,就连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嘿嘿,想必自家舅舅也会嫉妒吧 “如何”无殇穿着新衣饶有兴致的围着锦绣转了一圈,盯着锦绣的嘴巴止不住的瞧。 “别转了,很合身”锦绣娇俏的嗔了无殇一眼,嘴角却是无法掩饰的笑意“蜂腰猿背,长眉入鬓,眸若星子,鼻梁挺直,红唇似血,好的不能再看的相貌比之潘安只怕不差分毫”好听话儿不要钱的往外蹿,听的无殇的俊脸红了红 “呐这些银票你收着,那厮蹬鼻子上脸你不要理,若是缺钱缺人都与我讲,比他好得多”无殇从怀里掏出了一卷银票,迎着锦绣的目光,递了过去,眸子却有些躲闪。 “怎么吃醋了”锦绣接过银票,大致的看过一眼,揶揄道。 “是,我吃醋”无殇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倒让锦绣无话可说, “行,你的钱我收着也算你入股,我只管小店儿的吃喝,其余的事儿你们俩自己去商量吧”锦绣掂量着手中万两银票,不问来由,只有淡淡的接受只是这样的交流,却让二人无比心安,相视一笑间,默契尽显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息,明早我再来找你”无殇在跳窗子还不忘盯着锦绣嘱咐,那目光很是灼热。 “知道了,快回吧”锦绣倚着窗户,披散着一头青丝,笑得温柔 竹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可是无殇的眼里却只有那个倚着窗笑得温柔的人儿这一幕深深的刻进他的心里 他迟早让她冠上他的姓,成为他的人,每日拥她在怀,睁开眼便是那如花的娇颜,无殇在心底怒吼,如深渊一般的眸子更加暗沉了些,深深的看了一眼锦绣,便飞快的闪身而去,几个腾挪便不见了踪影: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君逸的执念 “怎么没歇息好”看着杜子修哈欠连天的模样,锦绣挑眉问道 “哈啊,昨儿帮你开完地就有小厮来传信儿说是我爹有吩咐,这才匆匆赶回了镇上,今早儿才赶回来怎么难道我不见了你都不知道”杜子修端着一碗胡辣汤吃的香甜,不时还掩唇打个哈欠,闻听锦绣的调侃,顿时用那双泛着眼泪花花的眸子幽怨的望着锦绣 “怎会不知道瞧瞧。这是你爱吃的胡辣汤,你吃着我的粮食,还这么说我,心长歪了吧”锦绣笑得眉眼弯弯,出嘴狠毒,杜子修伸着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锦绣,噎的半晌无言 “子修,不要气哈,锦绣知道你回来,晓得你喜欢吃辣,这才做的胡辣汤呢”刘氏看着杜子修被欺负的可怜相做起了好人 “他才不会这么小气呢是吧子修”没等杜子修被顺毛,就听见阴测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杜子修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连连附和“对、对,我哪儿会生气啊,他好歹得叫我一声哥哥,怎么的我都得让着妹妹不是你说是吧无殇” “是啊,胡辣汤好喝吗”无殇彬彬有礼的给二位长辈见了礼,这才笑眯眯的坐在杜子修身旁的凳子上 “好喝啊好喝”杜子修下意识的往凳子里面缩了缩喏喏的答道 “好喝就好”无殇笑眯眯的接过锦绣递过来的红豆粥,笑得温柔,可是杜子修却从中听出了森森寒气 一顿饭就在无殇的心满意足和杜子修的食不知味中度过了 “无殇啊,锦绣就有劳你多多照应了”小院儿门外,几个小的坐上了马车,几个少年站在一旁,月生拍着无殇的肩膀,说的郑重 “舅舅放心吧”无殇看着锦绣的目光,不加掩饰,那里面满满的势在必得和占有欲众人皆看在眼里。 君逸唇畔挂着温和的笑,眼里却是丝毫没有笑意,只有一片深沉,只是淡淡的站在众人身后,静静的看着那对于他来说极其刺眼的一幕,迎着无殇看过来的目光毫不退缩的回视过去,却只在他的眼里看到不自量力的讽刺还有那赤裸裸的蔑视 君逸的喉头紧了紧,感觉呼吸都不那么顺畅了,太久没有眨动的眼睛让他有了想要流泪的感觉。 他错了吗他不觉得,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她虽然挂着自己妹妹的名头,可是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与他毫无血缘,他只是喜欢她了,为什么不可以,她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温暖,给了他依靠,给了他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明明对自己这般好,为什么就不能独属于自己呢 那霸道的姿态是在宣誓自己的所有权吗那又如何呢君逸看着无殇张狂的样子,无声的咧嘴嗤笑。 锦绣到底是在乎自己的,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他都不在乎,只要她心里有他,就好若是她能属于自己该有多好 初生的朝阳冲破了云层,照在了锦绣的身上,一袭红色披风,映衬着如画儿的娇颜更显飘渺,君逸只见她回头对自己轻声唤道“哥哥,该走了”君逸觉得,他这一生恐怕别无所求了,只要让他留在她的身边就好 君逸踏着太阳照在地上的光斑,一步步朝着锦绣走去,眉眼温和,他笑着说“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 原来这衣裳是做予你的啊 寒风刺骨,将几个少年送去学堂之后,锦绣和无殇将马车寄存到驿站,交待小厮照顾好马儿之后,便步行去了桂姨的店里 “桂姨近来生意可好”锦绣迈步进了店里,便见桂姨缩在火盆旁边做着女红,一针一线极其细致 “呦锦绣你来了我还在想呢小店儿那里也不见你去,恐怕你又是在忙呢”桂姨将绣架放下,一脸惊喜的迎向锦绣,待看见锦绣身后高大威猛的少年,一双精明的眸子里闪过恍然大悟之色 “是啊,近日家中有事,这才得闲”锦绣接过桂姨递过的热茶,对着桂姨笑得亲切 “原来这身料子是做予小哥你的啊”桂姨将一杯热茶递给无殇,看着他身上的衣衫笑得意味深长。无殇愣了愣,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这才反应过来,虽然面上还是一副冷酷面容,可是眼里却是快要溢出的温柔 “是”无殇矜贵的颌了颌首,耳根却红了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副模样取悦了一旁看热闹的锦绣,笑得邪气 “绣工精致,针脚细密这云纹更是见所未见莫不是锦绣你做的吧”桂姨站在无殇一尺外的距离细细端详,越是看越是震惊 “见笑了”锦绣颌了颌首,算是承认看着桂姨越发炙热的眸子唇角略过一丝笑意鱼儿上钩了 “今日锦绣来是想给家人挑上几身冬服”锦绣咳了咳,打断了桂姨的鉴赏,一双眸子却是在不经意之间闪过流光 “对、对,你瞧我,就顾着续旧了要成衣还是布匹”桂姨听着锦绣的话语,有些尴尬的拍了拍额角,虽然有些不舍那些新鲜花样,但还是迈开步子走向柜台后面,摆出了精明的掌柜模样 “成衣就好,桂姨你也知道我家人的身量和喜好,不妨帮我挑上一挑如何”锦绣站起身,抚了抚因为坐下而形成的褶皱,展开的笑颜温和明媚 “只要你不嫌弃桂姨的眼光就好”桂姨笑得越发和蔼,转身将墙上挂的一些成色好的一些衣衫用竿子挑了下来。 “怎么会都说字如其人,桂姨身上的衣衫将您的优点凸显的恰到好处,可想而知您的眼光有多么独到了”锦绣挑拣着那些颜色素雅的衣衫,漂亮话说的自然讨喜。 “啧啧啧,瞧瞧这张小嘴儿跟抹了蜜一样儿”桂姨砸吧着嘴巴,说的感叹,十一岁的姑娘家,怨不得可以自己撑起一家店,这看人说话的功夫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这几件兔毛领子的都要,还有这件墨绿色的襦裙”锦绣一口气儿点了十多件儿的衣裳,做工和料子虽不是极好,但也是上乘且十分低调内敛,看的桂姨喜色难掩,就算因着情分得让上几分利润,也还是有利可赚的,麻利的拿出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抹去零头正好是四十五两”桂姨将衣裳细致的包了起来,报上了银两之后便杵在柜子上盯着锦绣出神,还记得这丫头第一次来的时候一身衣衫虽然洁净但却是大大小小满满的补丁,若不是她自身气质不俗,谈吐不凡,自己恐怕也要沦为那目光短浅之人了,短短两个月不到,如今随手买些衣衫便是几十两,岁月真是无常啊: 第二百五十章 情深 “你可知为何街上都在卖与菊花有关的东西”气派不凡的少女一身红衣走在街上,后面跟着一个挂满大包小包的少年一些擦肩而过的人难免感叹 “傻瓜再过几日就是重阳节了”无殇抱着包裹,看着前面走的悠然的锦绣,眼里透着无奈 “是吗总感觉今年的重阳有些晚哪”锦绣抬头望着蔚蓝的天,低声喃喃 “买些菊花酒回去吧”无殇静静地站在锦绣的外侧,护着他不被那些往来的过路人碰到,看着少女那低沉的模样,提议道 “好啊”锦绣被无殇刻意压低的声线唤回了心思闻言点头笑道 一路二人挑挑拣拣,买了不少吃食和小玩意,无殇捧着大包小包跟在锦绣的身后,却是丝毫不显邋遢,英俊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眸子里却是快要溢出的宠溺 “走吧,我们去小店儿看看若是整顿完了,挑个吉日便开张吧”锦绣玩够了,好心情的回头召唤着无殇,却看见他身上挂满包裹的有趣样子,顿时笑弯了眼。 “可是舒心了”无殇腾出一只手,将一缕被风吹到锦绣唇边的发丝掖到她的耳后,眼睛的宠溺和爱意毫不掩饰,饶是淡定如锦绣,也有些脸红 “你都付出这般大的代价了,我岂会不舒心”锦绣看着无殇英俊的面庞,有些感叹,怎么瞧他的身份都不会简单,却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哄自己开心。 别说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就是在男女平等的现代,男子也很少会如此放得下身段去哄女孩子开心。 “我会加快脚步的,算上你的十万两如今我也算小有身家了。”锦绣一甩广袖,借着这会儿功夫悄悄的牵住了无殇的手,广袖拂下,外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我觉得你会成为天下第一富商”无殇唇角弯了弯,说的真诚又自豪,牵着锦绣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我恐怕不及你” 锦绣看着他那故作姿态的小模样有些好笑“莫不是你以为我会嫌弃你” “你不会”原本是无殇逗弄的锦绣,却没想到到后来还是自己无法想象那副画面。无殇紧紧的盯着锦绣的眸子,有些掩饰不住的恐慌 “自然不会了傻样我只想做你坚实的靠山,这些个身外之物也只是自保的手段罢了我只想回归田园,静享余生”锦绣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掌,停在了小店儿门外 “我也只想为你撑起一片天空,让你自由翱翔”无殇有些情动,将锦绣的一双手握进手里紧了紧,低声喃楠。 “咳咳”刻意弄出来的声音也没有冲散二人之间和谐的氛围,那双手还在衣袖的掩盖下紧紧牵着。 钱泽瑞有些无奈“进去说吧,这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可是不少呢”这后面一句话明显是说给某人听的,却没见到无殇面皮有半分变化,反而看着钱泽瑞的目光让他阵阵的泛着冷意。 “东家,您来的正好,泽瑞看了看黄历,恰好看到后日便是吉日,因此催着这些个工人抓紧赶工,明日差不多就可以赶出来了您看”钱泽瑞抖抖身子,不欲多言,开始跟锦绣报告今日状况。 “就依钱叔所言”锦绣看着矜矜业业的钱泽瑞,有些感叹,温和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二百五十一章 服务员的诞生 “那些个孩子送来了吗”锦绣浅浅的抿了一口热茶,手里捧着钱泽瑞给她过目的这些日子的开销报表一笔一笔极为细致大到几百两,小到几文,一笔不差每页纸上还细致的算出了总和 “可巧了,前脚我刚把他们送去隔壁租下来的院子,您就来了”钱泽瑞处理公事的时候,一向都是公私分明此时一脸恭谨的站在一边,一副标准的下属模样。 “去看看”锦绣随手将账本合上递给了钱泽瑞,理了理衣衫,恢复了一贯的优雅模样,此时身着一袭红衫,更显卓越 “东家请”钱泽瑞双手接过锦绣扔过来的账本,躬身让道自己走在一旁为他们带路,一路上雕梁画栋,素静高雅别有一番情趣,看的锦绣暗暗点头,古代这装修技术真不是吹的,虽然没有那些个机器零件,可是这手工却是更加精致柔和了许多。 隔壁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宅院,三进的院子十分宽敞,生活器皿更是半点不少,还没进院子便听见里面叮叮当当的器皿碰撞声,不时更是夹杂着少年人说话的清脆声 “这院子倒也不小,我将这院子闸成了两进,中间让几个伙计找了些青砖封上了这处小门我让人轮流看管”钱泽瑞对着看守小门的老妇点了点头,便见那妇人战战兢兢的开了门,一双干惯了粗活儿的手揪着身上半新不旧的衣裳很是局促 直到锦绣一行进了后院儿,那老妇人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不住喃喃“好生怕人呦,这外面的活计还得更细心才行老头儿还等着我的药钱呢可不能再这么没出息。笑一笑、笑一笑” “小子们都住在了前院,姑娘家都安排在了后院,那儿有一处小门,来去方便的很”钱泽瑞将锦绣带到堂屋便拿起一旁挂着的小铜锣敲了起来“铛铛”声响了三下,不大会儿便见一个个姑娘和少年踏着急匆匆的步子来到了堂屋前集合。 孩子们极其自觉站成了四排,整齐得很,锦绣看着这群人的精神面貌,暗自点了点了头,抬脚前走几步便站到了钱泽瑞身边,无殇反而后退几步站在了柱子旁毫不起眼的位置,一时之间,堂屋前的空地上,寂静无声 锦绣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上前踏了一步,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变得霸气尊贵,长眉一挑开口道“我是李锦绣,也是你们今后的东家想必你们也清楚,换了东家意味着什么” 锦绣颔首观望,却见众人并没有交头接耳,依旧是原本严谨的样子,默默的在心底给杜子修点了一个赞“我们李家不是大门大户,不需要你们伺候我要你们过来,只是为了让你们当小店儿的服务人员” 看着底下虽然纪律严明,可是却眸子清澈单纯的少年满脸疑问的样子,锦绣笑出了声音“服务人员便是指专门为客人们服务的人如此一来你们的月钱便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了我在此承诺,在我李锦绣手下工作满十年的人可自行赎身,十年之后去留随意”锦绣站在高台笑意蔓延,一袭红衫在后,更显张狂: 第二百五十二章 十年赎身,任你去留 饶是众人被教养的不错,闻听此言,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锦绣看了看喜色难掩的孩子们,唇角的笑容多了几分温度“你们没有听错,十年之后,若是攒够为自己赎身的银钱,便任你去留,若是愿意留下在我手下做事,那还须签一份合同”锦绣笑得和煦,让下面那些半大的孩子也舒出了一口气 可是听到任意去留还是不可避免的瞪大了双眼“合同是什么”一个圆脸的少女糯糯的开口问道 锦绣看着她这副讨喜的模样,好脾气的笑了笑“合同是需要你和我都同意在纸上签字画押才能生效的字据里面有你的月钱,和福利待遇,还有需要遵守的员工条例,这些规范你们明天便会看到了今天先给你们上第一课如何为客人服务” 锦绣此时看着众人浅笑说话的模样温和极了,不光缓和了孩子们的情绪更给他们一种高深莫测之感,虽然他们眼中的锦绣笑得温和随意,可是之前那尊贵莫测的神态可做不得假,一个个虽然面色轻松却在触碰到锦绣深邃的眸色治时都难掩紧张之色 “当然,为我工作的人,我会让你们吃饱穿暖,不说大富大贵,但是幸福安稳却也不难但是若是有了不该有的小心思,那可要做好准备了,不说你们的卖身契,光我的手段,也足以让你们欲仙欲死了,希望你们之中不会有人挑战我的耐心你们会乖乖的,对吧” 锦绣笑得仿佛不曾出过家门的邻家女子,单纯的如同白纸一般,可是那歪着头语笑嫣嫣的模样却让那些孩子无端端了起了森寒之感,一个个儿挺直了脊梁更精神了几分 倚在柱子旁的无殇满眼都是自豪与欣喜,迎着锦绣看过来的目光满满的称赞之色。 一番别样的课程听傻了在场的所有人,那些个少年少女们迷蒙着一双眼,消化这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信息,而钱泽瑞的那双狐狸眼此时瞪的大大的,满眼都是惊喜,还有恍然。 锦绣看着呆愣在原地的钱泽瑞咳了咳,以作提醒“这是我画的草图,叫桂姨过来,为他们量身定制衣衫”锦绣从袖中抽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图纸递给了一旁蠢蠢欲动的钱泽瑞,细细叮嘱 “如此,当真教人眼前一亮啊东家泽瑞三生之幸德蒙您的赏识,真是”钱泽瑞看着手上的图纸,在联想一下店铺里的客人端坐在围着桌布的餐桌前,手执刀叉吃着牛排猪扒的情况,眼睛锃亮,哆嗦着一双修长的手就想去拉锦绣,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激动,却被半途无殇伸过来的手截了下来,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喏喏无言 “锦绣当不起钱叔叔如此称赞,若没有您的矜矜业业。再多的想法也是空头白话,锦绣还要谢谢您的支持”锦绣恰好出声打断了尴尬的气氛一番话说的谦虚漂亮 “东家自谦了”钱泽瑞眉带浅笑的跟着这个不骄不躁的少女,挥挥手,驱散了站在院子中的少年少女,三人亦步亦邹的走出了小院儿,此时,太阳正顶在头顶上: 第二百五十三章 墨星辰上门 小院儿里热闹非凡,月生带着几个少年搬着马车上零零碎碎的东西,锦绣坐在一旁喝着刘氏为她泡的红枣茶,俊秀的脸庞被茶碗的热气晕染上一层薄红,多了几分魅惑动人,看呆了一旁凑热闹的娃娃们 “这个是菊花酒”一个个酒坛从马车上运下来,放置在一边,刘氏好奇打开其中一个泥封,顿时一股清新甜美之味荡漾开来,当即惊喜道 “是,重阳节渐近,锦绣便多买了些也好给舅舅下菜用”锦绣端坐一旁,看着刘氏惊喜的眸子,眼含笑意,她懂得她此时的惊喜是为哪般,恐怕是每年连卖菊花酒的银钱都没有吧,可是此时的菊花酒却一坛坛从车上搬运而下,难免勾起往事 “好啊,真好啊,还有五日便是重阳了,到时候房子也该落成了,我们也能体体面面的去祭祖了”刘氏抱着菊花酒不撒手,由着骆玉扶着她坐到锦绣一旁的椅子上,摸着骆玉的发顶感叹着 锦绣听着刘氏的感叹,心中起了波澜,不论是古代现代,人们的心理总是对先人充满着敬意,体体面面的去见祖宗仿佛成了执念 “姐姐,有位姓墨的哥哥找你,就是之前受你考验的那个”骆萧颠颠儿的从远处跑了过啦,打断了锦绣的思绪。 “哦请进书房”锦绣漠然的放下茶杯,掸了掸衣摆,施施然的站了起来,抚了抚骆萧的发顶,扔下一句话,便走在了前头,骆萧站在原地看了看与往日不同的锦绣,转身领命而去 “哥哥请进”骆萧似模似样的微微欠身为墨星辰指引了道路,小小年纪,倒是自有一番风骨,如此阵仗,倒是让墨星辰紧张了起来,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狠狠地踏出了迈进书房的一步 骆玉端着茶水糕点跟在墨星辰的身后,等他坐下的时候,骆玉已经将他面前的小几摆的满满当当的了,看着香气扑鼻的糕点,墨星辰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看余光却看见锦绣站在书桌前,挥墨洒毫的写着什么东西 “小墨哥不妨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锦绣看着坐立难安的墨星辰,抽空安抚道 “好”墨星辰干巴巴的应了一声,看着悄声退出书房的两个娃娃,思绪荡漾开去,除了自家在青牛村是有名的破落户,李家的三个孩子也是村民们议论的对象,心肠好的,就送些粮食和自家种的菜,心肠不好的,也许还会在背后嚼你的舌根,自家娘亲就受了不少苦楚,若不是老村长照应着,恐怕他们娘俩在青牛村也难以立足吧。 可是这个被人嘲笑富人心穷人命的李家娃娃,如今却过上了好日子,当初那些个人苦口婆心的窜嗦君逸不要再上什么学堂的人们早就闭上了嘴巴,说君阳不是的妇人,如今也没有好下场,好似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一般。 青砖瓦房,二层小楼,李家这在青牛村可是头一份了,可是自己却还是这副模样,分毫未改,虽然他们都说李家走了大运,捡到了人参,可是他们却忽略了那人参几乎是用锦绣的命换来的了,若是他们知道如今锦绣又开了铺子,不知会是怎样的情形想到这里墨星辰,无声的笑了笑。: 第二百五十四章 墨星辰的功力 若是自己再下不定决定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恐怕就连女子都不如了,更不用说自家娘亲为了自己付出了多少,从那素静温婉的面庞上就可以看出自家娘亲曾经是多么的绝色却为了在青牛村过安稳的日子,将那张依旧貌美的脸抹的坑坑点点,不论自家娘亲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让他出青牛村、他都要违背娘亲的意思了 墨星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那只手,做出了这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东家不知星辰何时能上工”墨星辰下定了决心,便也不再拘束三口两口将捏在手里的糕点吃了个干净,对着桌前奋笔疾书的锦绣朗声道 “若是今日方便,便留下跟我学菜式吧”锦绣闻言唇角向上勾了勾,可是没有抬头继续提笔写道 “方便方便”墨星辰又拈了一块儿糕点进嘴里,眯缝着眼睛,享受极了 “厨房里有些新奇物什,都是以后你要用到的,一会儿我要看看你的手艺”锦绣看着状似天真的墨星辰,沉声道 “得咧东家,你就瞧好吧”墨星辰拍了拍手掌,将糕点屑排掉,抬脚推开了门“那我去找刚才那两个小娃带我看看那些个新厨具” 锦绣眯了眯眼,放下笔墨,十指相扣放在书桌上,好似无意间开口道“不知令堂可知你的决定” 墨星辰迈出书房门的脚顿了顿,却还是坚定地踏在了地上,回头看着锦绣的目光坚定决然“她会同意的” “如此便好”锦绣笑意盎然,看着双眼好似冒光的墨星辰,矜持的颌了颌首“骆萧骆玉就在外面,有什么不知道问骆玉就好稍后我会去那里找你,到时候我要尝到你的手艺” “是,东家”此时站在门外的墨星辰,腰背挺直,眸子晶亮,原本就端正俊秀的容貌,在他这如同标枪一般的站姿下,多了几分肃穆对着锦绣端端正正的欠了欠身之后,便跟着守在一旁的骆萧骆玉而去。 看着三人走远的背影,锦绣拧眉沉思“墨姓青牛村,越来越有意思了啊”说着说着锦绣的唇角绽开一抹笑颜,捏过一旁的毛笔继续攥写员工规范,字迹磅礴,秀气之中却透着一股坚韧,可见其心性 厨房之中,却是静逸阑珊,不时有“叮当”之声响起,骆玉站在墨星辰身旁,不时出声提醒。 原本墨星辰对这对兄妹二人,兴趣甚浓,只是对上骆玉那副冰块脸儿就总是喏喏无言,而骆萧虽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狐狸样,给墨星辰的感觉却比骆玉那冰块儿脸还要瘆人,七八岁的娃娃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只要自己有什么不对,那少年的小嘴儿就有绵延不绝的谆谆教诲扑面而来,直让自己无颜自处,该怎么说,真不愧是东家亲自培养的吗 君不见这两娃娃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间,都有锦绣的影子足可见锦绣对其二人的影响多深,说不是锦绣的教导的,恐怕都没人信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及格 墨星辰在心底泛着嘀咕,可这手脚却一点儿都不慢,用起厨房的东西也很是顺手,一拿一转间就是一道菜颜色艳丽香味扑鼻。 站在一旁的骆萧骆玉耸了耸小鼻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闪过一丝赞赏不愧是姐姐选中的人这道菜没有十分相似,八分却也是差不了的,原来这道菜正是那日锦绣所为考验他所做的麻婆豆腐 锦绣捏着一张纸正步履从容地朝着厨房走来,闻着飘散过来的香味,及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这模仿能力倒是不错。 “闻着味道就不错做菜讲究色香味俱全,你这香味就过了关想必你这分数一定不会少”骆萧站在桌子旁,像个大人一般皱着小眉头,对着桌上的菜式给予评论,走到门口的锦绣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站住了脚 “嘿嘿,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墨星辰看着骆萧给予如此高的评价,原本悬着的心顿时就放下了一半儿虽然他对自己的舌头有信心,可事关自己的未来,难免紧张 “我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如何评价小哥儿,不要放心太早了”骆萧将双手背在身后,像模像样的围着墨星辰转起了圈儿,状似打量 墨星辰被骆萧弄得哭笑不得,只能喏喏的点头应是,孩子说的没错,只是这姿态实在是与他那小身板子不符啊让人想笑又不敢笑,毕竟是东家亲手教养出来娃娃啊 “如骆萧所说,香味及格”锦绣打破了这个让墨星辰有些尴尬的局面,施施然踏进厨房,好似刚才偷听的那人不是她一般。 “姐姐”骆萧闻听锦绣所言,哪里不知刚才自己的一番卖弄被人看在了眼里,平时总是一副小大人模样的骆萧,此时脸颊红艳艳的,倒是多了几分童真,娇娇的喊的一声姐姐让锦绣失笑。 “好了、好了”锦绣拉过蹭到自己身边的骆玉,难掩笑意的安抚“说说麻婆豆腐吧麻婆豆腐讲究八字箴言麻、辣、烫、香、酥、嫩、鲜、活你这一道,我得尝过才知道” 接过骆玉递过来的勺子,锦绣好心情的笑了,捏了捏骆玉的脸蛋儿,这才开口“都尝尝吧虽然菜是自己做出来的,但是大家的意见才是真正值得借鉴的,毕竟再好吃的菜,没人欣赏那也是无谓的” 这话明显是说给墨星辰听的,可是骆萧和骆玉听闻锦绣的话却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是,此时锦绣坐在椅子上,却有了一种为人师的感觉,温和的笑了笑,自己先伸手舀了一块儿豆腐,入口香热麻辣,一嚼之下,口感嫩滑,再看卖相,颜色红亮,气味芬芳,锦绣毫不吝啬的颌了颌首,矜持的扔出两个字“不错” 此时嘴里还含着勺子的墨星辰顿时笑弯了眼,这两个字可就是对自己的认可啊,两三口咽下嘴里的豆腐,墨星辰站的笔直,对着锦绣大大的作了一个揖,口称“多谢东家赞赏”: 第二百五十六章 会员制度 两日后,太阳高挂,寒风飒飒,在十月里倒也算是个好天气,小店门前挤满了人群,看着挂着红绸的牌匾,一个个指指点点,各执一词 “看懂没会员制度大众卡预存十两送一两在本店消费一律九折铜卡,预存百两送十两,在本店消费一律八点八折铜卡,预存千两送百两,在本店消费一律八点五折银卡预存万两送千两在本店消费一律八折”一群书生站在前排,此时其中一个相貌楚楚的青年将矗立在门口的木板上所写字字句句念了出来 “会员制度啧,倒是闻所未闻也不知道怎么样,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将这什么会员制度挂了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起场面”旁边一个书生畏畏缩缩的紧紧了袍子口,搭着话儿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此处原名富贵楼,那叫一个金碧辉煌,走在里面你都会感觉倍儿有面子,可是啊,一个逍遥坊就让富贵楼难撑门户,不过这些都是虚的,终究是比不过那墨家酒楼,不说那是帝都第一商贾,就说那新出的几道菜式就让人流连忘返哪”那刚才读会员制度的男子闻言接口道,一番话说下来啊,有根有据,条理分明倒是引得周围不少人听他说话。 “那关我说这个小店儿什么事啊此处已经不是富贵楼了”那畏缩男子此时反倒来了兴头,看见那男子一本正经的指责自己,顿时不忿 “莫急、莫急,想那富贵楼如此金碧辉煌,如今却落在旁人手里,你想一想,可会如此简单,财力肯定是不会少的”那青年看见周围不少人都对自己的讲说报以兴趣,忍不住卖弄起来,说起话来欲遮还掩 “然后呢你知道”旁边有个年岁不大的少年穿着一身体面的锦缎,外罩一条水貂毛的披风,后面跟着几个一身劲装的仆从,光看这模样就让那书生战战兢兢那少年却是仿佛看不到他的僵硬,一张娃娃脸尽是好奇的问道 “小生怎会知道,不过猜测罢了”那书生连连摆手,生怕这人将他跟小店儿挂上什么关系,若是待会儿有什么不好找自己麻烦可就不是明智之举了。 看见那明显身家不一般的少年听着自己推脱直言满脸不耐的模样,再不敢卖弄“不说财力,光说这富贵楼在短短时间内改头换面那可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事儿了,要知道那富贵楼可真叫一个富丽堂皇,能有这决心将它付之一炬便足可见不是一般人,瞧瞧这如今露出来的边边角角就足矣让人一亮了” 那青年边说还似模似样的指指点点,众人跟着他的手指在富贵楼上一一划过,倒是颇为认同 “这位公子言之有理这店铺的装点倒是新奇的很待会儿营业某一定要去试上一试”一个中年人原本就对那盖头换面的店铺十分感兴趣,此时听这个书生一说更是坚定了信心。: 第二百五十七章 玻璃现世{感谢超超的打赏,为你加更!} “不说这什么会员,就看这神秘劲儿我也要看上一看若是真如它此刻这般神秘,倒是值当了”那人看着店铺外面一直蒙着的油纸有些愤愤,头一次见到如此故作姿态的,这胃口倒是教人吊的十足 “吉时到”此时只听楼上一人精神十足的大喊,之后便是鞭鼓齐鸣,一时之间倒是将众人镇住了 只见外罩在小楼面前的一层巨大的油纸飘落而下,只不过随着油纸的飘落,小楼儿的真面目得以重见天日的时候,外面看热闹的众人却都一个个呆愣在原地与之前叫嚷着故作姿态的景象完全相反,此时小店儿的门前寂静无声 “哎呦喂多谢各位相公、公子们的捧场今日小店开业酒水菜品一律九折只限今天”钱泽瑞一身月华锦做的衣衫温和儒雅,在寂静无声中揭开店铺上的红布也是面不改色,之后仿若未觉一般打破了现场无声的寂静众人这才哗然 “我的天这是琉璃吗这么大一块儿”刚才那位娃娃脸少年此时也顾不上钱泽瑞还在说话了,一溜小跑的越过钱泽瑞到了小店儿的大门前蹲着细细抚摸,那条水貂皮做的披风也就那么随意的搭在了地上,却不见那位少年有半点儿可惜只顾眼前之物 众人无不哗然,要说琉璃还真是听过没见过的多,那是真真儿的稀有之物,此时听见那少年如此呼和,顿时惊讶万分 从小店儿的其中一侧墙壁和大门直接就能看见里面,众人本以为就是空的,还在纳闷,可是当太阳光一闪,那层空空如也的墙壁上顿时折射出动人的光彩众人顿时惊讶万分是以纷纷呆愣在原地 锦绣负着手,一袭男装站在楼上,墨色暗纹的衣襟随着寒风摆动,看着楼下如此盛况,倒也没有十分高兴,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那墙壁上并非什么琉璃,而是她亲自锻造的玻璃,天还没亮她就出了村子,在城门未开之时便已经到了小店儿门前,将空间中早已做好的玻璃置在墙边等着钱泽瑞他们的到来。 当初在画图纸时,她就想到了今天,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不过半月时间,小店儿从落户到开业都很顺利的完成,就连玻璃亦是如此所以她才毫不犹豫的答应钱泽瑞后日开业的豪言,因为前两日玻璃便已经制好,她只是在等今日,要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 钱泽瑞虽然没对自己为什么非要给墙开个洞有所质疑,但也难掩忧心,还好他是全心信任自己的,所以结果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锦绣那时靠在墙上笑得很是张狂 果不其然,天还没亮当钱泽瑞带着一干小厮来到小店儿的时候,便见自己东家一袭男装,很是潇洒的倚在墙上的样子,旁边是一块黑布裹着的超级巨大的东西本来他还想追问锦绣是什么时候来的,可是当锦绣掀开黑布的时候,他是彻底的给跪了是的,跪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颤抖吧(为超超~予他阳光加更) 锦绣犹记得那时钱泽瑞的表情跪在地上的他不复往日的温润儒雅,满是颓废苍凉那往日总是闪过精光的狐狸眸,一片悲痛 一滴滴泪水滴落在地上,可是锦绣却没有听见一丝声音,原本飞扬的心情也沉默了下来,就那么站在原地,抱着双臂久久不语 “东家这是琉璃吗”半晌,锦绣才听见钱泽瑞声音沙哑的问道 锦绣默了默,这才开口道“不是,它叫玻璃,比琉璃薄,比琉璃清晰,比琉璃造价低” 钱泽瑞跪在地上的身体晃了晃这才道了声“原来如此”之后便自己站起了身,理了理衣衫,待抬起头来,除了眼中的血丝之外,半点儿也寻不到他刚刚失态的痕迹 锦绣的唇瓣抿了抿,没有出言相问,而是对着刚才自动躲到拐角的小伙计们招了招手,待他们小跑到跟前,锦绣这才挂上那副常有的温和笑容指了指倚在墙边的玻璃,对着那群小伙计说道“那些空墙上面都有订制的木框,将它嵌在里面即可” 待那群小伙计战战兢兢的捧着玻璃离去的时候,锦绣这才对着钱泽瑞说道“钱叔叔,小店儿一定会名震天下而你,从此便是小店儿的老板”这话锦绣说的平淡。 可是钱泽瑞看着那负着双手,一脸认真的跟自己说你从此便是是小店儿的老板,小店儿一定会名震天下的时候,心狠狠的颤动了一下,他就知道,只有这个孩子可以,即使自己什么都没说,可是在她眼底却仿佛一切都不再是秘密一般,她不会追着询问那些让你忌讳的往事,她只会如此这般的支持你,她还只是一个失去父母,年仅十一岁的女娃娃 钱泽瑞的眼眶红了,心却暖了,他狠狠的点了点头,对锦绣道了声喜“东家今日大喜了” 锦绣扯起唇瓣笑了笑,对着钱泽瑞淡淡颔首道“同喜” 钱泽瑞此时满面红光,语笑嫣嫣的模样再也看不出早上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拱着双手对着那些前来道贺的人还礼看见依旧蹲在门口捣鼓的少年,钱泽瑞笑的风度 “这位少爷,他不是琉璃,而是玻璃,是在下特地寻来的稀罕之物,今日小店儿开张,酒水饭菜一律九折,您不尝尝”钱泽瑞抱着拳,对那位蹲在地上的少年拱了拱手,年近三十的他依旧俊朗不凡,此时温言软语的模样,更显男性魅力 蹲在地上的少年闻言抬起了头,待看见底下一群蠢蠢欲动的人们,理了理垂地的披风,退开了一步,钱泽瑞客气又矜持的对着那位少年点了点头,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黄花梨雕的把手,那扇玻璃制成,黄花梨为基的木门缓缓开启 迎面而来的两排少男少女,女孩儿穿着锦绣改造过让桂姨加紧做出来的旗袍,只不过由锦绣改来更像古代的旗装两者相结合更有一番美感,而脚下又穿着改造过的木质高跟鞋,因为跟宽,且短,所以这些个女孩儿走的倒是极稳一步一步,更显婀娜 而那些男孩则穿着锦绣根据民国长衫稍作更改的衣裳,白色的中裤,宝蓝色的长衫,一头长发皆是绑的丸子头,一条白色缎带束在脑后,让人看上一眼,便会赞上一声端的是一副俊雅写意的好相貌, 少男少女分成两队站在门口,对着迎面看来呆呆傻傻的人们露出了规范上所言标准的八颗牙齿,一时之间,只见抽气儿声,赞叹声此起彼伏,被小店儿所显示的一幕震撼到,人们是难掩好奇,也不再围着门口的玻璃乱转了,一个个朝着里面奔去 而那站在门口笑容灿烂的少年们,看见人们匆匆的往里面挤,一个个按照顺序,开始上前接待自己的顾客,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正好接待刚才扬言要进去探秘的中年人,只见他此时顺着人流走进了屋内,只是双目无神仿佛呆傻了一般,漫无目的的被人群挤来挤去。 那少年挂在唇角儿的笑容从头到尾一丝都没有改变过,唤了几声方才将那呆愣的中年人唤醒,待看到身前的少年,那中年人还愣了愣,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小娃儿有事吗”“这位先生,您好我是本店的侍者翠竹,由我来为您服务,请问您是” 类似这样的情况在小店儿的每个角落上演,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梨木被雕成了一套套精致的桌椅,透着丝丝木香气的桌上铺着鹅黄带着印花儿的桌布,很是温馨。 一株株叫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就这样开在温暖如春的小店儿里,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旷神怡: 第二百五十九章 即墨圣 被眼前情景所惑,人们没有急着吃喝,而是围着小店儿转了起来,而那些服务人员则是亦步亦邹跟着,为那些难掩好奇的人们介绍小店儿内的东西 那个出身不凡的少年,早早就进了小店儿,几个侍从紧紧的跟在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如此阵仗倒是给他保留了一定的空间,一个圆脸讨喜的小伙计跟在身后为他介绍着,那少年不时点点头,倒是相处的极为和谐 转到了楼梯前,抚着淡淡木香的扶手,那少年停顿了许久,才拾阶而上,待看到那二楼楼梯中央摆放的盛大的透明鱼缸,顿时瞪大了他那双原本就圆圆的猫眼,殷红的唇瓣不自居的张开了一条缝隙,可见其惊讶之情,蹬蹬蹬几步走上前,抚着那让人目眩神迷的鱼缸,半晌没有撒手 透明的鱼缸里面游动着金色红色鲤鱼,尾巴一甩一甩,很是优美,水缸底下放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在上面摆放着一个小木屋,木屋前面延伸着一座小木桥,一个面容慈祥的老翁拿着鱼竿坐在桥上垂钓,那少年一样一样的拂过,眼里透着惊叹。 即墨圣傻了,即使身份尊贵,见识过不少人间富贵,可是今儿他却是真真儿开了一回眼界墙面那么大的玻璃,还有比人还要高的玻璃鱼缸,别说是闻所未闻的玻璃,即使是琉璃他也没见过这么大块儿的,有个把玩的杯子,那些人都乐的牙不见眼,如今一看、比之琉璃,玻璃实在是剔透太多,仿若无物一般 他是不是太久没有出门了,外面的变化都那么大了吗,这小店儿的主人想必来历不凡哪,连皇家都不曾见过的东西出现在这里,啧啧他真是来对了,也不知道花无月那小子如何了要是他看见如此盛况,恐怕早就坐不住了吧 “月半,我要上三楼可有什么要求”少年抬头看了看轻纱所掩不识真面的三楼,朝着一直跟在身后脸蛋圆圆的少年问道 “先生三楼是东家私用”胸前别着胸卡名叫月半的少年闻言笑眯眯的回答道 那少年站在二楼三楼中间,倚在扶手上,对着月半给出的回答十分不满意。“私用啧啧,也不知这你们东家在想什么”那月半依旧笑眯眯的,仿佛看不见那少年的不满,脸上依旧是憨厚又讨喜的笑容 “那就是不能上去了有意思,这一道一道的倒是挑起了我的好奇心了”那少年眯着圆溜溜的眼,像只正在打盹的猫,可是月半依旧是半垂着头,仿若未见一般。 “阿大,给爷办张银卡,去不了三楼也要去二楼瞧瞧就这么走了。爷可是不甘心”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那少年嘴角勾起了一抹胶结的笑意,对着身后跟着的众人吩咐道“顺便再将这家店的东家请来瞧瞧,这么个人中翘楚,爷没理由不认得啊” “是,爷”其中领头之人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转身便下了楼梯,月半一个哆嗦,禁不住在心里嘀咕“得亏是自己上来了,若是方才翠竹上来了,岂不是要被这个大个子吓死”: 第二百六十章 夏日物语 “月半,你姓月”那少年踏着二楼地上柔软的皮毛,走过一间间雅间儿,嘴里念叨着门上所写之字,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却突然之间又问起了月半的姓氏 “并不是的,这是我们的代号方便客人传唤”小胖子笑了笑,不卑不亢的回答着少年的问话“这门上所写之字,便是房内之景先生若是有兴致,不妨推开门看上一看” “哦如此”那少年挑了挑眉,退后一步,身后跟着的仆从便识趣儿的推开了房门,黄花梨的木门雕琢的很是精美,更是在门的中间雕了一个夏字体飘逸,一笔一画更是透着洒脱。此时门被推开了,那夏字也分为了左右两处。 那少年的眼睛一直盯在那个夏字上,即使门被推开字分两处,也挡不住那灼灼的目光“有间小店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全是一人所写吧” “是”月半笑容不改,紧走两步将门前的薄纱掀开了去,如愿的看到那位不可一世的小公子难掩震惊的模样 房间内好似另外一个世界,柳叶翻飞,花团锦簇,有一小亭矗立于池上,轻纱荡漾,浮动心弦,池里三两小鱼跃于湖上,欢快的吐着泡泡,这一块生机盎然的景象原本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深冬腊月的可是偏偏真切的不得了 “这是真的”即墨圣三步两步踏上了石台,伸出修剪整齐的手去碰那池边三两摇曳的树木 “有真有假先生请”月半站在最里边的柳树旁,对着即墨圣做出请的手势 “哦还有妙处”原本在这寒冬天在屋子里看见如此奇景便够他惊讶的了,却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房间之中还有神奇之所即墨圣顿时就精神了,三步两步走向月半所在,满脸的兴致盎然。 “先生请”月半不言,只是眯起了他那双月牙眼,即墨圣却从他那张胖脸上看出了神秘兮兮,这家小店真能搞啊这是即墨圣心底的哀叹。 “小胖啊,为何我叫我先生”即墨圣一步一步走的极有韵律,每个步子好似都是那般长短,仿佛量好的一般,看的月半眼睛晕乎乎的。听着即墨圣的称呼,月半多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店规上如此说”月半皱了皱眉头回答的一本正经“先生,我叫月半” “哈哈哈,月半便是胖嘛”即墨圣步子迈得轻快,尤其是在看见小胖子不服气地皱了皱包子脸之后“小胖,爷饿了,快些伺候爷吃饭。” “先生请”月半皱了皱眉没有反驳,而是紧走两步掀开了藤蔓所掩的洞口,只见里面竹桌竹椅放在一旁,虽然简朴,却让人通体清透,竹椅之后有一竹墙,即墨圣虽然步子不疾不徐,心底却早已提起了兴趣,更是对这小店儿的东家无比好奇。 竹墙之后有一竹塌,上面有一锦锻薄被,上面所绣皆是屋内景色,一针一线栩栩如生,在这个竹林瓦舍里更是多了几分宁静 塌旁有一小几,小几上放置着玻璃制的花瓶,花瓶里面插了一束清新淡雅的白茉莉,香味沁人心脾, 四周墙壁上更是画满了图,蓝蓝的海,黄黄的沙,绿绿的树冠,跌宕起伏的白色浪花,都给了即墨圣从未有过的新鲜感。: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三楼齐聚 “海”即墨圣摸索着墙壁,嘴里喃喃,眼里有着怀念“小胖儿,爷要点菜” “好的,先生”月半抱着菜单站在一旁,看着那家世非凡的少年沉思的脸,莫名的觉得有些哀愁,听到传唤,忙不迭的将菜单递给已经恢复常态的即墨圣 “啧啧还真有爷没吃过的菜推荐几个招牌尝尝爷还真就喜欢新鲜玩意儿”即墨圣姿态优雅的坐在了一旁的竹椅上,竹桌上是花纹精美的桌布,花色极浅,看着就教人心旷神怡 “先生可有忌口”月半捧着菜单站在一旁,当眼神划过菜单上某些菜名的时候,下意识的吸了吸嘴巴,仿佛闻到了香味一般,却又生怕某种液体毁坏了他俊秀的形象 即墨圣看着眼前这个表情丰富的少年,那双半眯着的琉璃眸划过一丝笑意,莫名的,对自己还没尝过的菜品生出了期待。 “没有忌口,小胖儿看着选,当然、要好吃才行不然爷的手下可不是摆设”少年慵懒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白玉无暇的手指就那么懒懒散散的扫过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侍从,可是月半却觉得脊背一凉,糟糕得意忘形了,第一天当值就犯错误,会被钱老板惩罚的呀 即墨圣不知道此时月半心里的哀嚎,可是他却觉得有趣极了店儿有趣,东家有趣,就连一个侍者都是这般有趣,看来自己真是太久没有出门,忘记宫外的欢愉了 而此时三楼上,众人齐聚,桌上菜品丰富,饮品繁杂,喜得几个娃娃牙不见眼,月生满面红光的坐在造型别致沙发上,不住地抚摸,满嘴尽是“好啊,好啊”不住的念叨 樊澈陪在一旁,一贯严肃的面孔上也是笑意难掩,尤其是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么满足,弟弟又是如此开心的情况下,虽然自己的母亲在楼下帮忙,可是看着她天还没亮就忙忙叨叨的情况下,就足矣看出她的兴奋之情 妹妹樊澈淡色的唇瓣无声轻启母亲一向喜欢女娃娃他早就知道,当初他还因为锦绣的改变争一时之气而想不开,可是此时看着这个穿上男装却半点儿不违和的女子,他只有衷心的佩服 自己做不到的她做到了,自己有什么不服气,要气也是自己技不如人罢了,把怨气放在别人身上才是真正的愚昧,时光不会停留,如今自己已经十三了,君逸也早就是童生了,可是自己才刚刚踏进学堂,虽然他起步晚了,可是他一定会赶上去的,别人可以,他没理由做不到衣袖下修长却略带薄茧的手暗暗握紧 无殇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扫过屋内众人的表情,之后便盯着锦绣俊秀的面容不放,作为村子里唯二与李家关系好的人家,无殇自然不甘落于人后,一大早拉着北惊鸿拉着一马车的礼盒去李家贺喜,还好时间早路上没人,不然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喧哗。 北惊鸿坐在一旁不甘心的撇了撇嘴,臭小子,自己舅舅如今还是一个人呢,他倒好,每天忙不迭的看媳妇,都不说关心关心自己,北无殇抿了口醇香的酒,却在心中泪流: 第二百六十二章 找茬的来了 老村长坐在上首,今日之事只有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吃着墨星辰做出来的菜肴,老村长也是老怀欣慰,虽然不知墨星辰如何说服余氏的,可是如今他好端端的来了酒楼,就足矣说明一切了,喝下一杯月生敬来的酒,老村长垂下了眼帘,挡住了那双睿智双眸里翻滚的思绪,青牛村,要翻身了 席间气氛热烈,锦绣陪坐在一旁,一袭白底黑色华纹的衣裳被锦绣穿的神秘高贵,三千墨发只是随意的束了一条同色的发带,脚踩黑色华靴,广袖微垂,只是淡淡含笑坐在一旁就有着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原本长而细的眉,被锦绣刻意描重了几分,配上那狭长的凤眼,殷红似血的唇瓣,美目流转间,更是挡不住的风流肆意一举一动间优雅尊贵,仿若天成,要不是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姑娘,恐怕都会误会吧众人暗暗想 无殇看着眼前如此美景,原本把玩在手里的茶杯一下子被他攥的死紧,却又状似无意的抬头饮尽杯中茶水,看着锦绣投过来的目光,星眸微眯,唇角泛出似有似无的魅惑笑意,满意的看到锦绣的眸子缩了缩,这才靠到身后的椅背上,接过君逸敬过来的酒,仰头饮尽 “怎么着,爷有的是银钱,怎么就不能上这三楼”三楼正喝的热闹的时候,便听到如此让人不喜的声音,锦绣对着众人双手虚压,笑了笑以作安抚,自己却一燎袖袍离座,朝着房间的门口走去君逸刚要开口劝阻,便看见了无殇那似嘲笑似讽刺的眼神,顿时想要劝阻的话就卡在了喉头,滚了几滚,方才咽下心里却更加不甘 “先生楼上是东家私用,不对外开放”锦绣刚掩上房门转身走向竹墙后的时候,便听到了一个少年清越的声音响起,锦绣抱胸倚在竹墙后,森冷的面容上扯出一抹让人胆寒的笑容,只是无人看见罢了 “我又不是教书的,叫什么先生,叫我金少爷”又听一人很是不满的喊道,再洪亮的声音也无法掩饰他的气喘,倚在竹墙后的锦绣眼睛眯了眯,却看见无殇又从房间内走了出来,锦绣眯了眯眼,对着他招了招手后,又听起了墙角 “什么玩意儿还敢跟我们少爷叫嚣,真是新开的店啊,没有见识,要是惹了我们少爷不高兴,你们这店儿也不用开了还有你,一个跑堂的还敢拦我们少爷的路,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吧赶紧的,我们少爷想要上三楼你们就得伺候着,哪儿那么多话啊” 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声响起,顿时就让现场静了静,翠竹心想、这颐指气使的功力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啊但他还是上前一步“对不起金少爷,三楼只是东家私用” 声音不卑不亢,脸上的笑容分毫未改,可是却让金三儿眯了眯眼,多久了,自从自己攀上了少爷,就再业没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人了,这镇上哪个看了自己不是点头哈腰要么唯恐避之不及。 可是这个少年金三儿那眼角微垂的眸子眯了眯,又转瞬间恢复了那狗腿的样子对着金少爷笑得献媚“少爷您看”: 第二百六十三章“为高家小老太,宇治~~智波加更” 可是这个少年金三儿那眼角微垂的眸子眯了眯,又转瞬间恢复了那狗腿的样子对着金少爷笑得献媚“少爷您看” “看什么看,把你们东家的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我金大少爷在这极乐镇什么时候说话不好使了,区区一个新开的小店儿没有请我上门不说,还敢不做我的生意哼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那金大少爷看见自己仆从投过来的眼神顿时火冒三丈,什么玩意儿,这么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金三儿,我赐你姓名可不是让你喊着玩儿玩儿的,如今这点小事儿也要我开口,你这条小命看来是真的不想要了啊。 也不待金三儿回答,那金大少爷便不管不顾的靠在了鱼缸上,肥硕的身躯镇的鱼缸中的水晃了晃,翠竹顿时变了脸色,对着那咧着嘴笑得阴狠得金大少爷说道“金少爷,这玻璃脆弱的很,您还是移步坐到二楼吧,那里景色很是不错,相信您一定会喜欢” “我金盛财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教我做事了”金大少爷一袭大红色华衣,斜斜的看着一脸恭敬地翠竹,出口的话却是极冷“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有高高在上的三楼,你觉得我怎么甘心屈居人下呢” 原本憨傻野蛮的脸,在他这句话的时候却很是狰狞阴森翠竹眉宇皱了皱,心里喃喃,难办了,第一天自己就没有将事情做好,这可如何是好 “我去”无殇将冷得掉渣的眸子从金大少爷的身上挪了开去,看着锦绣略显不耐的表情,自动请缨。 “再等等”锦绣倚着竹墙,看的热闹,却不知她那素净的脸上皱着的眉毛却让无殇心都痒痒了 “哎呦,这位少爷可有哪里招待不周”钱泽瑞的声音远远响起,夹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人群中自动散开了一个容纳钱泽瑞可以通过的通道, “你就是东家我想去你的三楼用餐,不知道行是不行”金大少爷的眯缝着眼睛看着一身儒雅的钱泽瑞,一字一句说的极其缓慢,那跟在一旁的狗腿子顿时意会了,一个个磨拳擦掌,看着钱泽瑞的目光尤其亮,只要是少爷发话了他们就干。 “少爷抬举了,我可不是什么东家,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钱泽瑞仿佛没有看到那金少爷跃跃欲试的样子,声音平稳,语气柔和“三楼的确是私地,不妨您赏个脸移步二楼用餐。今日您的餐费算在我账上您看如何” “啧啧、哎呦呦,怎么着金爷我瞧着就那么穷酸,一顿饭都吃不起还让你请我哼你知道我是谁吗别说在这镇上、就是在泗水城也没人敢不给我金盛财面子今儿这三楼我倒还是上定了金三儿走着我倒要瞧瞧一个区区小店儿到底有什么能耐”金盛财一燎衣摆,抬脚就上了台阶,眯缝着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与台阶下正望着他的钱泽瑞对视金盛财毫不掩饰自己眼睛里的凶光,可是看见钱泽瑞脸上那未曾变过的笑容,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可他还是一步一步踏上了台阶,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他真有能耐,也得顾忌一下我爹吧 金盛财看似无能,可是这心里面的弯弯绕就没停下来,权衡一番利弊,这脚步踏的更加轻快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杜子修拼爹 “瞧瞧,这是谁啊这么大排场”就在金盛财的脚即将踏上三楼的时候,便听见一声似轻佻似招摇的声音响起,金盛财权衡再三还是停下了脚步,没有踏上那最后一个台阶 “你是”金盛财在金三儿的搀扶下挪动着自己肥硕的身躯,待回头看见那个脚踏金色登云履,身穿云锦浣花锻的男子,他皱了皱眉,他并不认识这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叫住自己的,想必也该有些斤两“这个小店儿的东家” “啧啧啧你这眼睛还没瞎嘛哪儿来的蠢货啊,不让你去楼上你就应该老老实实的下去,没看见爷爷我还站在楼下呢吗”杜子修一口气儿骂了个痛快,将金盛财刚才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大胆敢跟我们大少爷这么说话,你是不想在镇上待了吧”金三儿将狗仗人势发挥的淋漓尽致,但是无疑,金盛财对这样的虚捧是享受的 熟料。杜子修理都没理他,只是风轻云淡的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那一群身穿黑色劲装的家仆便当先走了上去,而他则是懒懒散散的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走上了通向三楼的台阶“看来金大少爷的消息不怎么灵通嘛想要我从镇上滚出去,还得看看你有多么大的能耐就是你爹,也承担不起这种后果” “哦那不知公子姓甚名谁”金盛财眯了眯他那双小眼睛,仿佛没有看到气势汹汹朝他走来的家仆“噗通”一声坐在了台阶上 抬起那条肥硕的粗腿,对着身旁被那群家仆吓得双腿酸软的金三儿来了一脚,看见他“噗通噗通”的滚下台阶摔的满脸青紫的模样,好心情的弯了弯唇角,状似不在意一般对着杜子修说道 此番作态,倒是让慢悠悠走上三楼的杜子修眯了眯眼,但是半眯的眼帘里却是闪过一丝寒光自己离开这么一会儿小店儿就被不长眼的挑衅了,打扰到他们一家子吃喝,不知道锦绣妹妹会不会怪罪自己 “恩本公子本公子姓杜”好似才听到金盛财的问话一般,杜子修恍然道“我爹是杜智渊”说道这里杜子修笑了笑,原本清秀的面容在这个笑容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阴险,但是丝毫不损那俊秀的面容“不知道比金大公子的父亲如何啊” “杜智渊杜子修”金盛财拖着下巴,对杜子修的怠慢也显得风轻云淡,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踹下去的金三儿,啧啧这脸肿的不够匀称啊,看着他一步步爬向自己,满脸惊慌的模样,金盛财心中忽然涌起了别样的快感。 对杜子修效仿自己的模样视若无睹,只是嘴中反复咀嚼这两个名字,像是在思索一般,杜子修也没有着急,看着被自己家仆团团围住的金盛财一行,没有报以多大的兴趣,只是在心里念叨,不知道锦绣有没有被吵到,无殇有没有生气,呵呵呵一想到无殇那张冷的掉渣的脸,杜子修就无语凝噎该死的,交友不慎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心思各异 {为浩雯君加更500字} “杜大公子这是您开的店可是我却没有听到半点风声啊” 金盛财一双豆大的眼闪过一道暗光,脸上却是堆起了客气的笑容,只是对比杜子修以前所见之人,这笑容少了几分恭维,多了几分深沉。 “倒是有意思了我杜家开店一定要给你送上请帖”杜子修渡着慢吞吞的步子走到了金盛财面前。 “金盛财父金佑名生于泗水城任职大理寺少卿育有三子两女”随着杜子修一字一句的说出,金盛财的唇角却不似最初那般闲适 “你是长子,却长驻镇上而你父近期又要抬沈姨娘为正妻不知你是何感想啊”杜子修笑得灿烂,一双琉璃眸波光潋滟,端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好相貌,可是金盛财的眼里却是凶光渐露,杀机尽显。 金三儿连滚带爬的回到了金盛财的身边,正好看到了金盛财那小眼睛里不加掩饰的怨毒,磕磕绊绊的唤了一声“少爷” “今日是某唐突了,还请杜公子海涵”金盛财颇为灵巧的站起身,那满身的肥肉在此时好似都不存在了一般,他对着杜子修一拱手,不待他回答,便当先迈步子走了,身后的仆从过了瞬息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磕磕绊绊的追着走了 杜子修看着金盛财那肥硕圆滚却渐渐远去的身影,颇有意味的弯了弯唇角。 想起了方才金盛财那与身材不符的灵巧身姿,还有那似蠢却精的眸子,杜子修终于抬脚上了最后一个台阶,对着身后的随从挥了挥手,独自上了三楼 “终于舍得回来了”杜子修还没缓过味儿来,就听到无殇那冰的掉渣的声音在竹墙后响起顿时不适的抖了抖身子,可是抬眼却是笑得一脸的春光明媚 “哎呀呀,实在抱歉,回来晚了,回来晚了”与刚才不同的是,刚才的杜子修盛气凌人,此时的他多了几分温润如玉,一袭锦衣更衬的他丰神俊朗,一头乌黑的发丝束的一丝不苟,几乎让人想象不到,刚才咄咄逼人的是他 “啧,丢人”无殇懒得理他,拉过一旁笑得温和的锦绣,转身就要走,却听背后一声惊呼 “锦绣”杜子修那双圆润的眸子此时因为惊讶瞪大了几分,里面没有刚才的轻佻深思,反而满满的惊艳,惊艳到他没有及时接收到无殇那满是杀气的眼刀。 “杜大哥小店儿根基不稳,这些事儿想必少不了,有劳你多费心”锦绣笑得温润,衣衫的黑也无法掩盖那灼人的风采 “哎是、是,那是自然”杜子修隐隐约约听到锦绣所说,顿时回过神来,顶着无殇要杀人的目光喏喏的答道“不过是一早上没见,锦绣你实在是给了哥哥挺大的惊喜” 杜子修当先迈开步子走在了前头,话中感叹之意颇多,就连杜子修都不知道他赞叹的是什么,或者是锦绣的男装风采或者是小店儿的惊人之姿 也只有她了,当世再无第二个 杜子修无意识的摩搓着挂在腰间的佩玉,他从未如此看中过自己的形象,可是今日他却特地盛装而来,为的是什么他也说不清了,只是看见那总是红衣猎猎的女子,如今穿上男装的样子,却不由的让他有了些许自卑。 士农工商,商人最末,他不在乎,在帝都,他杜家仅排第二,他也不在乎,可是自打遇见这女子的时候,他总有些压抑不住的自卑看见无殇佳人在怀的样子,他不是不嫉妒,可是一点儿办法也无,一点儿也无 “子修今日大喜我敬你一杯”待杜子修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君逸拉到一旁浅酌起来,看着周围和谐的气氛,看着无殇和锦绣眉目流转间难掩的默契与爱意。 杜子修苦涩一笑,对着君逸遥遥举杯,一口饮尽,二人心思各异,但所求相同,抱着玻璃杯喝的天昏地暗也没撒手,兴致高昂时,赋诗以作消遣他人却不知二人语笑嫣嫣间尽是苦涩,却无处可说 夕阳垂暮将世界晕染的一片昏黄看着睡得一塌糊涂的众人,锦绣温和一笑,她之今世别无所求,只求不被被人束缚,不再孤独行走,为此,付出再多她也甘愿,看向身旁与自己并肩男子,锦绣无波的眼里多了几分温柔 却听钱泽瑞轻声的低唤由远到近的不断传来,里面夹杂的欣喜不容忍忽视,锦绣勾唇一笑,眉目间尽是势在必得,她不急,今世都是捡来的,只要活得安稳,慢一些又何妨: 第二百六十六章 金大公子后遗症 “东家”钱泽瑞一贯儒雅矜持的脸上,此时是掩盖不住的喜意一双略带薄茧却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手上捧着账本,注视着锦绣的眸子满是感慨和敬畏 “钱叔忙完了”锦绣笑了,一身黑衣衬的她更加神秘 “您说错了忙的很呢,我这还是抽空来给您看看账本的”钱泽瑞笑的自豪如今小店儿的一切离不开他的努力 “有劳钱叔了”接过钱泽瑞递过的账本,锦绣抬手做请的姿势,将他引进了一旁的小间将抬脚欲走的无殇一同拉了进来 房间很是静逸,角落里的香炉徐徐冒着轻烟,那味道就如同锦绣给别人的感觉一样,淡雅清冽却又高不可攀,钱泽瑞的脚步不可见的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跟上了锦绣的脚步。 绕过繁杂精美的幔帐便看见一个放在房间正中的一方矮几,旁边随意摆放了几个蒲团,屋内摆设简单,却给人高坐云端之感 锦绣一燎衣摆随意的挑了一个蒲团坐下,看着无殇和钱泽瑞打量的目光笑了笑“见笑了锦绣突然喜欢这种简单的摆设” “怎会我倒是突然认不出这个房间了,您说要亲自布置我就再没插过手了,如今一见,倒是东家您的风格” 钱泽瑞截过锦绣欲要倒茶的手,亲自摆弄起来动作行云流水又大气非凡,倒是不像钱泽瑞平时给人的细腻之感,锦绣账本后的唇角勾了勾 “比我预计的还要好倒是要感谢那位金大公子了”如玉的手指仿若无意识的一般敲击着桌角,放下账本,锦绣方才说道 “东家慧眼,的确是金大公子闹得有些大,他们走了之后,楼下的那些个人们一个传一个这不得益的反成了咱们” 修长的指尖提起白玉壶,钱泽瑞给锦绣倒上了第一杯茶,之后是无殇,最后才是自己,感受着嘴里那略带苦涩却回味甘甜的茶香,钱泽瑞享受似的眯了眯眼,对锦绣的话语给予了肯定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锦绣抬了抬眼,打量着坐在一旁的无殇,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白玉小盏,里面色泽鲜亮的茶汤却一滴没洒坐姿狂放,却丝毫不显拖沓,反而很是霸气仿佛他坐的不是蒲团而是龙椅一般 “泽瑞记下了东家所授之法真是好用”钱泽瑞坐在那里很是认真的听着锦绣说的话,一双狐狸眸不时闪过精光,当说起锦绣时,眸子里的赞赏完全不加掩饰 “那就好将口诀背下即可,挺简单的”锦绣愣了愣神,才笑道,端起茶杯润了润喉“让底下的人都学着点,挑几个有厨艺天赋的,跟在小墨哥和舅娘的身旁伺候着” “是”钱泽瑞很是恭敬的应着,此时的他比起从前多了几分严谨,但是与众人相处时却还是一如从前的温和,看着锦绣的目光,夹杂着慈爱与敬畏锦绣对此也只是淡淡一笑别人的心她管不了,她只能将一切都做到最好: 第二百六十七章 无殇啊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待钱泽瑞回到楼下,屋里便只剩下了锦绣与无殇没了碍事的打扰,无殇顿时不再遮掩,委委屈屈的蹭到了锦绣的身边,顺着她的臂膀偎进了锦绣的怀里。 看着怀里妖颜魅惑的男人,锦绣颇有兴味的挑起了眉头,看着二人纠缠在一起的墨发,交叠的衣衫,奇异的升起了满足感 如今的锦绣多了几分男子的风流不羁,那眉头轻挑眼波流转的模样看的无殇心尖儿痒痒“小锦儿” “作甚”锦绣手里拿着从旁边书案上取下的纸笔,看着无殇的目光似笑非笑,可是那眸子里却是满满的笑意与温情 “再过些日子可能就要与舅舅走了这次”无殇原本魅惑妖娆的模样完全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沉重,那如星海深渊的眸子里满满的不舍与哀拗“这次可能会很久小锦儿,,,,,,,” 锦绣原本上挑的唇角垂了下来,却还是淡淡的说道“好” “小锦儿”无殇的声音很是无措,看着自己身前半点儿不输男子的心上人,眼里是快要溢出的痛苦“别不理我” “怎么会”锦绣放下手中的毛笔,白玉似的手指插入无殇如墨的黑发间“不会不理你乖我很快会去找你的” 就在无殇张口欲言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无殇皱了皱眉,还是从锦绣的怀里恋恋不舍的起来,理了理微微褶皱的衣衫,看向锦绣的目光有委屈有哀怨更深处则是无殇都没有发现的惶恐不安 “锦绣是我”正在无殇想要趁着机会表达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君逸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哥你请进”锦绣抬手拿起刚才自己放置在一旁的笔墨继续自己刚才未完的事情,听着君逸的声音搭言道。 “妹妹。大家都醒了不知什么时候回去”君逸开门关门一气呵成,期间没有回头看上一眼,闻着空气中的冷香,心中无比满足 “这就回北大哥,劳烦你与哥哥去后院儿取车吧”锦绣口上应着,加快了书写的速度。 “好”无殇皱着眉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是俊朗的眉目间染上了一缕忧愁看着君逸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嫉恨的眼神,方才找回一点儿自信答应的也颇为爽利,拉着不愿离去的君逸三两步便退出了房门 待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锦绣这才抬起头来,捏了捏微蹙的眉心,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她从不知情爱是这种磨人的滋味,明明早就知道他要离开,可是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舍不得。之前不过三日的分离,就让她体会到了那种焦躁的心情,这次想必会更加刻骨吧,无殇啊,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锦绣在心里的吐槽无殇完全不知,他正皱着眉头拉着黑脸的君逸向后院儿走,那不时扫过的眼刀让君逸的腰板直了直,不甘示弱的瞪了无殇一眼这才作罢捏了捏自己无力的拳头,君逸在心底暗暗发着誓他一定不会将锦绣交给这种人: 第二百六十八章 马车中谈话 血脉难改 夕阳垂暮,两辆马车走在林间,马蹄踏着枯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只是如今再也不见被风吹下的落叶,只余下满目的苍凉,树枝孤零零的耸立着,寒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 李家的马车里坐着月生还有刘氏,锦绣带着君阳和樊墨,余下的人都坐在北家的马车里面,车外寒风呼哨,车内自成一个世界,温馨和煦 “锦绣,那小店儿就是你曾经看过的”月生涨红着脸斟酌再三方才开口,一身的酒气熏得自己都有些难以忍受,是以皱着眉头坐的离他们远了一点儿 “是如今锦绣能做的太少但是舅舅,你也知道当我看过那大千世界的时候,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希望您能理解” 锦绣的袖子被身边的两个娃娃攥在手里,如白玉一般光滑的脸上泛着柔和的笑意,此时她穿着一袭男装,言语诚恳,原本就没有在意此事的月生心里更是软了三分 “舅舅怎么会怪你,要说来,也是舅舅无能,不光没有给你一个好的生活,更没有照顾好你们几个无父无母的娃娃” 说到第一个你的时候,月生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刘氏,刘氏那仿若新生的脸上此时泛着丝丝红晕,虽然没有言语,可那和谐的气氛足可见其心底 说到第二个你们,他又看向锦绣和歪在锦绣身旁睡的正香的君阳,一向泛着慈爱的眸子此时满是怜惜,还有对自己的深深自责 作为一家之主他没有给自家妻儿好的生活,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是好相公,也不是一个好爹爹更没有照顾好自己妹妹留下的遗孤 有时候他看着那些肆意妄为的人们,那颗麻木的心有些控制不住的蠢蠢欲动,可是回头看看温婉的妻子,乖巧听话的儿子他又泛起无力之感 如今的生活,是他从没有想过的,一向乖巧的侄女突然给这个家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身为长辈接受侄女给自己的这一切有些难以启齿,但是看着如今语笑嫣嫣的妻儿他怎能不感激 “舅舅,往事无需再提,我能有那样的际遇,谁又能说得清是不是爹娘积下的福德换来的若是看见你们如今快乐的模样,爹娘想必也是欣慰的”锦 绣摸着君阳肉呼呼的小脸蛋,说的有些感慨 “是咱们,什么你们那些个客气话舅舅也不想再说,总之,舅舅以后随你吩咐”月生这句话说的言辞恳切,虽然没有出生入死的意味但也差不多了 “舅舅严重了,锦绣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虽然您姓樊我姓李,可是那也改不了您和我体内流着一样血的事实。” 锦绣这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直教刘氏和月生红了眼眶,看着那少女一袭黑衣坐在那里的模样,心头都不由得松了一松,纷纷生出孩子到底是长大了的感觉 月生和刘氏此时心里酸酸涨涨的,难以言说,虽然锦绣不是他们亲生没有养在身边,可是正如锦绣所说,这血脉是改变不了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村里两三事 夕阳的余晖洒向大地,马车吱吱悠悠的晃着,不时听见君逸和村里人们寒暄的声音。 如今村子里的人们对于李家在镇上和村里的来来去去已经不再好奇,围着马车好奇的日子好像已经远去了,但是李家在村里的话题却是越来越热。 李家三个孩子如今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就像此时一般,锦绣与车厢内众人相视一眼,抿唇一笑,继而靠在了车厢上,静静地听着墙根 “哎呀,君逸啊,可是才下了学堂”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热络中夹杂着献媚。 “是的,婶子”君逸看着面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无奈的拉住了缰绳,虽然不耐可是面上还是一副谦谦公子相。 君逸不知他此刻在那群妇人眼里的形象仿佛那掉在地上的金银,洗刷干净待宰的羔羊一般 今日他穿的是锦绣特意为他准备的锦袍,一袭月白,袖口衣襟处绣着精细的翠竹,针脚细密,栩栩如生,行走间仿佛翠竹摇动,给君逸添了几分仙气儿 少年的身姿日渐颀长,此时肩上披着的白狐裘更衬托出他的眉眼温柔,脚蹬锦缎暗纹履,即使坐在马车上也丝毫不损他的尊贵,若不是他生长在这里,只怕人们都会将他当成出游的贵公子 即使君逸不知道她们拦下自己为了什么,可是看着那群妇人眼底明明灭灭闪烁的光芒,也早已猜到那么一二分,眉宇间闪过几许不耐,看着无殇那辆远去的马车,握着缰绳的手都紧了几分 “婶子,可是有事”君逸抿了抿唇角,抬了抬脚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对着围着他的人拱了拱手,方才问道 “哎呦,瞧瞧我们君逸这俊俏模样怎么着,婶子我没事就不能与你说说话” 那妇人娇嗔道,一袭棉衣却难掩本就臃肿的身材,手里捏着一方看不出颜色的帕子,朝着锦绣甩了甩故作姿态 君逸的唇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君逸不敢” “啧啧,君逸啊,这身儿衣裳得不少银子吧”那妇人也不再追,拉着身旁之人对着君逸身上的锦袍指指点点“哎呦可真是好看呐欸你那舅舅家的孩子有没有啊” 君逸笑而不语,打算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当初在村子里让君阳受了欺负,自己没有帮上半点儿忙,如今他倒是想要看看,自家人在别人眼里又是什么样子,免得什么时候再被不长眼的冲撞到,平白坏了心情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实诚锦绣拼了命才得了那两颗参,换来的银钱还不够你们哥俩娶媳妇儿的,你们怎么给外人贴补了” 看着停在不远处看热闹的无殇,君逸很是不爽,凭什么他大大咧咧的过去都没人敢拦,而自己就只能被迫停在这里。 君逸广袖下的拳头紧了又紧,却又听此人如此言语,顿时笑了,那斜睨一笑的模样与锦绣很是相似,只听他轻声道“外人”: 第二百七十章 君逸遇泼妇 {为自私鬼加更!感谢你的打赏} “可不是,你们爹娘去的早,扔下你们三个,没人教导做出此等事情倒也寻常,往后可要长点心啊” 那妇人凑近几分,拿着那看不出颜色的帕子挡在自己的脸旁,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可是周围的人们围的这般近,哪有听不见之理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们脸色各异,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眉头紧蹙面色不渝,此时看着妇人的眼神形形色色但是那妇人的目光却黏在了君逸的身上,还不时扫过车厢眸光明灭,恶意难掩 不说车厢的气氛凝滞就连君逸一直挂着笑的面庞也阴沉下来也不再维持那翩翩公子相,眯着一双眸子扫过此时围着自己的众人将他们一个个记在心底,是好是坏在那一眼中他早已明了 “啧啧,君逸今日才发现,这青牛村的蛀虫也不少”君逸摩搓着手腕那绣工精细的翠竹,唇角荡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半垂着眼睑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气质高华之貌 不待那妇人说话,君逸上前一步广袖一挥,荡出了几许凌厉的劲风,不再掩饰自己的嘲讽“你们才是外人罢,我记得我早就说过,不管你们如何看待李家,但是不要让我听到丝毫风言风语” 君逸紧紧盯着被自己扫出几步远的妇人,一字一句说的清晰“看来你们都忘了那些蠢人的下场吴老大的媳妇顾氏此时还在镇上的牢里,觊觎我李家钱财的顾铁柱还有他儿子顾宝宝下场如何也是众人所见” 说到这里君逸停了一停“我李家做事不需要众人指指点点虽然我不在乎,可是我不希望这些话污了我家人的耳朵” “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人心呢别人占了你家产,花了你银钱你还要护着”缓了缓被君逸震慑的心神,那妇人“好意”提醒 “王氏,我愿意我李家的事儿轮不到你来掺和”君逸这话说的半点儿情面也没留,如玉的脸上微蹙的眉毛。紧抿的唇角都表明的他的不耐 “嘿没大没小的玩意,不识好歹到底是有人生没人教披着人皮就到处晃悠”王氏看着君逸不再掩饰的厌恶,顿时就跳脚了,捏着那看不出颜色的帕子,扭着肥硕的身子就往君逸的身上冲 “司马昭之心可笑至极的蠢妇”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王氏,君逸没有半点儿慌乱,只有那满脸不加掩饰的厌恶。 “村长爷爷还在车上呢真不巧,让他老人家看见你这般恶心人的模样”君逸状似不经意的扫过车厢一眼,躲过王氏的猛扑 对于王氏说的话,君逸早就学会了无视,只是扫过车厢时,难免惦念,不知道他们如何了,听见这话想必气坏了吧。此时若是锦绣想必早就解决完了,而自己还在这里与他们纠缠不休 不说君逸的腹诽,那妇人听到君逸说村长在车厢,顿时就不敢再动,眼珠转了转便往地上一坐,一双粗壮的手掌往大腿上一拍就开嚎“村长呦,您老可听清了,我这分明是一片好心哪,他不感谢倒也罢了,还不敬长辈,真是作孽啊”: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君逸与泼妇之争2 “我本无意与你分辨”无视王氏妇人的撒泼,君逸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衫,眉眼是掩饰不住的温柔,可说出的话却很是凉薄 “君逸年幼时受过不少乡亲们的接济,不各自点名道姓但也心中有数像这类不明不白的愚妇还是莫要来污我的眼” 君逸回首对着剩下未开口的人们拱了拱手,转身上马车的时候,还不忘给予警告 “村长爷爷还在睡快把你这声儿收收吧”马鞭“啪”的一声响,划过寂静无声的人群,却听君逸嘲讽的说道 “哎哟,这小兔崽子没有良心呦你也知道你曾经受过我们接济,如今不过是提点你一番就受不得了哎呦哎呦心口好疼哎呦” 王氏扑到在马车前面不远处,哭的撕心裂肺若是旁人不知她那点儿弯弯绕儿,可能也会信以为真,旁边围观的众人开始指指点点 “都说了,人家自家的事儿,干你何事怎地,心口疼是不是还要他掏银钱送你去医馆再来点滋补的药钱” 一个眉目爽朗的姑娘满脸厌恶的看着匍匐于地的王氏出声喝到 “小浪蹄子,滚一边待着去,小心老娘划花你的脸”王氏趴在地上,满眼怨毒的模样唬的那姑娘心中很一跳但是心中不服,张口欲说 “王氏”君逸看着那替自己说话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柔和,待看见那誓不罢休的模样也是有些头疼,王氏那副模样,恐怕自己碰上一碰她就会嚎叫吧,到时候免不了麻烦 君逸凝眉苦思,却听车内当真传来了老村长的声音一声厉喝,吓得正在瞪小姑娘的王氏一个哆嗦 “村、村、村,,,,,村长村长呦你可要给我做主呦”待王氏确定了那是老村长的声音后,张口就嚎 车厢内的锦绣满脸不耐,红唇微启,老村长的声音从中传出“闭嘴,你个蠢妇”旁边的月生和刘氏满眼的惊奇,也顾不得生气了,一手一个抱着被吵醒的君阳还有樊墨,无声的看着锦绣 “嘎”王氏嚎到一半儿被突然喝止,吓得打起了嗝,抬起一张哭花的脸,小声问道“村、村长” “我又不聋”锦绣摩搓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眉目淡然,老村长的声音也是一样,在这寂静的小路上更显威严,前面车厢里原本欲动的老村长笑骂了一声“这个臭丫头” “你这戏演的忒丑了,你那龌龊心思谁人不知都写到脸上来了”老村长的声音满满都是嫌恶,让王氏不由的下意识摸了摸脸,这个动作让旁边的看热闹的人们心中一乐,暗道原来是真蠢啊 “村长,我没有,我可是好心,那锦绣用命换来的两根参就这么被君逸败坏了,那什么舅舅,还不是看他们几个小娃娃有银子了才来的您瞧瞧,那么大个房子都盖完了,还不是” 王氏的声音在君逸越来越危险的脸色下渐渐小了下去却还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好似真心为他着想一般 “王氏,你姓什么啊”老村长的问话没头没尾,王氏纳闷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夫家姓何,娘家姓王”: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与泼妇之争2 “哦,我以为你忘了”“老村长”这话说的很是嘲讽 “别人家的事儿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君逸他自小读遍圣贤书,这仁孝之意他比你懂得多,你那眼皮子浅的玩意就莫要乱说了” “村长你怎也这般说我,我可是为了他们家好那些个银子都够他们兄弟二人娶妻生子的了,可是如今呢,反倒给别人捡了个现成这不是傻吗1” 王氏一脸的委屈,好似她真的吃了亏受了欺负一般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老村长”的声音沉稳又威严, “村长莫不是你整日与他们来来去去,便向着他们说话我不就是说说嘛怎地都说我的不是老天爷啊,当家的啊,你来看哪,他们都欺负我啊” 王氏心中想的什么她自己清楚的很,若是真的为了他们好,怎么可能如此不管不顾 “欺负你向着他们”锦绣不紧不慢的理了理黑色狐裘,将帽子拉好重新拢了拢一番话说的不紧不慢 “你们八竿子打不着,你何时有了那个资格至于我向着他们说话王氏你是如此认为的” “村长,我一介妇人不过是说了一句公道话罢了,当初我与月初也算交好,如今她的孩子被人算计,我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如今你们一个两个都说我的不是莫不是村长你也是瞧着他们无人照看” 王氏这话说的巧妙,留下无限的空间叫别人遐想,锦绣无声的咧了咧嘴嗤笑一声 “放肆少用你那龌龊心思来想别人,什么样的人便看见什么样的世界如今你这幅模样倒是真真儿的映衬了这句话” 一声怒吼,将众人吓得战战兢兢,老村长的威严在这村里是不容侵犯的,莫不说他是村长,只说他为村子做的点点业绩就足矣让人尊敬。 更何况,今日的怒吼,更有着让他们说不出的畏惧,阵阵凉风顺着脊椎向上爬着,让人打心底里泛着冷意一众人默契的离瘫坐在那里的王氏远了些 “人家一家和美你却偏偏说他们为了钱财,看我与他们相处量多,你便说我觊觎他们家产莫不是你心里是这般想的吧” “老村长”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别拿月初来说事她生前在这村子里可没有你这样较好的愚妇这村子里谁人不知你打的什么心思,别人一看就知道了就莫要卖弄你那寒掺事儿了,省的人们都被你教坏了” “村长”王氏闻听此言,脸上灰白交加,不时泛着青紫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揭穿心事,任王氏再厚的脸皮,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这个人是村长,刚才自己那般污蔑他 虽然只是临时起意,可是村儿里却没有一个人附和想到这里王氏恨恨的咬了咬嘴唇,闭上眼睛,猛地向车厢门一扑 嘴里高声喊道“村长,你怎可如此冤枉我你这么污蔑叫我一介妇人如何苟活” “哐当”一声,车厢应声而开: 第二百七十三章 车门碎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眼看着王氏顺着车辕滚落在地,一路哎呦哎呦的叫唤,这才回过神来 君逸第一个反应便是回头,此时车厢门已经碎裂成两半,可怜兮兮的挂在那里,一阵风儿吹过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里面的情况就这么被人曝露在人前 月生和刘氏相对而坐,脸上挂着还未消退的震惊,怀里的君阳和樊墨也是一脸的惊慌一个劲儿的往两人怀里缩 而中间的木榻上躺着一个人,黑色狐裘覆于身上头上还戴着连身的衣帽直教人看不清面容 而此时、原本陪在王氏身边的人,哆哆嗦嗦的走到还在哀嚎不停地王氏身边将她扶了起来,顶着众人炙热的目光,悄声的在王氏的耳边说道。 “我看你还是别闹了,如今他们家可不是好惹的,原来就有老村长护着如今更多了个舅舅舅娘” 瞧着众人都去看马车没人注意自己,再看王氏那满脸不甘的模样,又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道。 “君逸那一身精细的衣裳就够咱们一年的嚼用了,还怕他们没了银钱吗你要是真想把翠儿嫁到他们家,还是慢慢图谋才好,你今日将他们逼急了,往后可就不好相与了” 说着那人吭哧吭哧将王氏从地上拉了起来,这才低着头缩在王氏的身后,那畏畏缩缩的模样好似饱受王氏的欺辱一般,而其实呢,那人低垂的脸上划过一丝嘲讽的笑意形状优美的下颌更是划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你们没事吧”君逸探身进了车厢,看着缩在木榻上还没有起身的锦绣,心中明了,抱过皱着小眉头的君阳这才舒了一口气 “没事、没事真是吓死我了,还好这门儿结实,倒是没受伤”刘氏甩了甩酸疼的手臂,连连说道 “那就好”君逸不动声色的将车厢扫视一圈,心不在焉的回答刘氏的话,看着月生那黑如锅底的脸色,还有朝这儿极速奔跑的无殇叔侄,唇角划过一丝微妙的弧度 “王氏”躺在榻上全身覆着狐裘的人动了动,老村长的声音从中传来,这呼唤的声音极轻,但是足矣叫人听的清楚正在心里打着小九九的王氏浑身一颤 “村长”王氏下意识的弯下了腰,虚声儿应着 “我冤枉你你不知道如何继续活下去”话轻的一阵儿风都能吹走,可是那外围一群看热闹的人们却是一声儿都没敢出,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村长以前可没有这么骇人,今儿这是咋了莫不是被王氏气急了有可能 不少人在心中暗暗点头,认同了这个看法,却不知此时的王氏承受的压力比他们大得多王氏的腰打从弯下就没有直起来过,她那壮硕的身躯此时更是摇摇晃晃 那原本撞到马车只是酸痛的伤口,此时都在叫嚣,疼的王氏满头的冷汗,却是连擦都不敢擦,一阵阵冷风吹过,让王氏犹堕地狱,此时她看着久久无声的老村长,轻声唤道“村长”: 第二百七十四章 那人 “车门被你撞坏了你想就这么算了”“老村长”懒懒的翻过一个身,没有接王氏的问话 “这”王氏拧了拧手里的帕子,拳头握的死紧,眼里闪烁着怨毒还有惧怕“村长,我这也是不小心” “不小心这词儿倒是用的好,你说你被冤枉,你说你无法苟活,这是真是假“老村长”嗤笑一声,反而问起之前那个问题 “自然直真的,要不然我为什么去撞马车”王氏梗着脖子,生怕别人不信一般,满脸的信誓旦旦。 “至于您冤枉我反正,小妇人只是一片好心王氏这话说的没有底气,反而以一介妇孺来说事 “一片好心,你不小心全都是你自以为是罢了。”寒风呼啸着刮进车厢里,“老村长”往里面缩了缩,声音不耐 ”好了我不与你分辨,你毁坏别人东西是真,大家伙也都看在眼里,车门的银钱就按照一两算吧,你老老实实的交与他们也罢,若是再多话我想你也不愿意我亲自上门去要吧” “老村长”挥了挥手,拢了拢帽子“君逸,走了”说完也不管别人,脑袋往帽子里缩了缩,两手往怀里拢了拢再不说话 “是”君逸应了一声将怀里的君阳交给刘氏,将他们安排好之后,这才坐上马车,对着站在一旁的无殇叔侄二人点了点头,一甩马鞭,吱吱悠悠远去 “欸村长村长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嘛孩儿她爹会打死我的啊一两银子够我们家一个月的嚼用了他们家那么富裕,还差那么一点儿吗这还说不是向着他们那是啥啊” 眼见着人群给马车让出了一条路,王氏再也无法淡定了,一事无成不说,还赔进去一两这还得了 眼泪顺着满是泥土的脸冲刷而下,怎一个凄惨了得,若是众人不知其中情况也许会以为她被欺负了。 听着她那凄惨的的哭声,原本人们仅有的一点儿同情在她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之后消失殆尽,人群渐渐散尽,但在走远之后,全都对着王氏指指点点,说的是什么,大家谁不晓得,心照不宣罢了 王氏欲随马车而去,而那个一直悄声站在王氏身后之人,也磕磕绊绊的随着王氏跑着,可是没跑出几步便被两个人拦在那里。 “按照村长说的做,莫要再打扰他老人家了若是被这寒风吹病了,可就不是你们二人担待的起的了” 北惊鸿看着往外飙着杀气的无殇。眉眼闪过一丝笑意,对着王氏二人说话却是半点儿不客气,明明惊艳魅惑的脸却让王氏生生打了一个寒掺,旁边少年浑身的杀气更是毫不掩饰,这让王氏局促在原地不敢再动,只能看着马车渐渐走远。 跟在王氏身后的人一直低垂的头偷偷抬了起来,待看见眼前二人之后,那原本畏缩的身子突然僵直了黑发后面的眼眸闪过一道流光与灼热,却只是一闪而逝,之后便被掩盖住了 看到马车远去,无殇和北惊鸿二人也不再阻拦,对着二人扔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后,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渐渐远去,徒留站在原地王氏与那人,各有心思: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变声之法 “你这鬼丫头,冒充老头子我恩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老村长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靠着暖炉喝着热茶对着才进屋的锦绣调侃道 “一壶竹叶青,一只叫花鸡如何”锦绣摘下帽子解开披风,露出眉眼含笑的眸子,开始献殷勤。 “恩,不错,正经八百的贿赂,这王氏倒是有一点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向着你们的不光是为了你们几个不让人放心的娃娃,还有那一堆我没吃过的吃食”老村长笑呵呵的看着锦绣讨巧卖乖,眸中一片慈爱,即使说出这种徇私的话,也面不改色 “是锦绣一家的荣幸”锦绣笑眯眯的替老村长续了杯茶,拉过一进屋就往她身上粘的君阳挨着老村长坐下 “姐姐,为什么你会变成村长爷爷”小人儿满脸幸福的依偎在锦绣怀里,对着一旁几个干瞪眼的娃娃们投以得意的笑容,仰起小脸问出一直让他困惑的问题。 霎时间众人全都将目光注视到锦绣这里,无殇如星子的眸子多了几分深沉。 倚在门边扇着扇子的北惊鸿眯了眯眼,半垂的眸子下闪过一道流光,就连老村长也投来饶有兴致的目光,锦绣笑了笑,没有言语。 而是对着骆萧骆玉招了招手,再看向一旁默不吭声的顾以笙,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骆萧骆玉当即迈着小短腿朝着锦绣跑了过来,顾以笙俊秀的面容难言兴奋,略白的肤色上透着丝丝晕红,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言行,不想闹出笑话,一步一步走的规矩。 樊墨不甘落后,拉过自己的哥哥凑在一旁,君逸也笑眯眯的掸了掸衣裳坐了下来,月生和刘氏站在一旁,看见这情况欣慰的笑了。 的确、就如君逸所说,他们一家和美关别人什么事,不过是他们心有龌龊,这才加以挑拨罢了这般想着,二人也坐在了外围,顺便拉上在一旁看热闹的杨三叔,月生适时的递上一碗热茶,三人相视而笑。 锦绣看着这情况,如玉般俊秀的脸上荡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只要熟悉那个人的声音,加以改变自己的声带和气息就可以做到”这句话使用君逸的声音说的,配上锦绣如今那风姿绰约的相貌,当真是无比和谐。 众人皆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之前他们没有看见还不足以好奇,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说变就变如何不叫人惊讶。 “不过是压低自己的嗓音,再加以模仿别人的语气和语调罢了”锦绣执起一杯茶润了润喉,这才说道“此法伤喉咙,偶尔试试倒也无妨。”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半晌老村长发出一声感叹“也不知你这娃娃是从哪里学的,不过丫头,你要记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老村长将杯中最后一口茶饮尽,理了理衣衫,这才对着锦绣颇有深意的说道。 “锦绣记下了”锦绣含笑点头,眸子清亮,老村长看了一眼便是一声长叹 “我也知道你心中有数,就是放心不下啊,得了,老头子我也不唠叨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三叔今日一天不在,也不知道那些个人有没有好好干活”老村长将杨三叔招了过来,临走还不放心的嘱咐着,絮絮叨叨的说到门口这才作罢: 第二百七十六章 难道你们不怕吗 “村长叔帮了我们不少忙啊”月生怀里抱着樊墨,看着渐渐远去的老村长感叹着 “我记得小时候,村长爷爷就十分照顾爹爹”君逸接过话头,心有所感 “诸位,天色渐晚,我们叔侄也告辞了”北惊鸿一个抱拳,利落飒爽,拉过一旁没有反应过来的无殇对着众人说道, “你们慢走”月生效仿他的模样抱了抱拳,一身正气的面孔配上这个动作,倒是让北惊鸿一笑。 那比女人还要美丽三分的美眸流转,更显波光潋滟。笑吟吟的拉过无殇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便朝着停在一旁旁的马车走去,无殇一路走一路回头,丝毫没有在众人掩饰自己的深情,但是路还是走到了尽头,上了马车,二人乘着夕阳渐渐远去。 天色渐黑,院子里的灯阁点上了一盏盏蜡烛,顶着寒风,照耀了一方天地。 “今日发生太多事,到现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锦绣啊,你这丫头”月生躺在院子的藤椅上摇摇晃晃,手里的茶盏捧了半天,局促半晌却半点儿没喝 “锦绣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让人很难接受,但是舅舅,锦绣不会为家里添麻烦的,我之所求只是想让我们一家人在这个乱世寻得一席安稳之地罢了” 锦绣换回了一身女装,顶着沐浴后还未梳妆的头发,端坐在月生对面的椅子上烛火摇摇晃晃,照亮了锦绣一半儿的面容,很是坚毅真诚。 “舅舅知道,你如今走的每一步舅舅都看在眼里,更何况,这个家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你带来的,舅舅不怕你惹麻烦,舅舅只是担心你,村长说的有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月生抚着锦绣如墨的长发,眼里尽是对锦绣的疼惜还有对自己的愤恨。 为何自己就这般无能,无法为这些个孩子撑起一个自由天地,为何要让这么个女娃娃承受那些个伤痛。 他不敢想象,一个十一岁天真烂漫的姑娘,如何长成这个成熟稳重,事事谋而后动的女娃。 她说要给要为家人在这个乱世寻得安稳之地,这个傻丫头难道忘了她是一个女娃娃了吗那些个在大千世界飘荡的日夜,她该有多么寂寞啊才会变得如此坚强,如此独立,如此无懈可击 “舅舅,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这个乱世就是我的机会” 锦绣眯起双眸,不自觉的撑起了气势,一瞬间让对面的月生感觉呼吸都艰难了几分,看着对面的锦绣,月生沉默半晌,才发出一声叹息。 “锦绣,你要切记,在你身上发生的那件事,不要再让外人知晓,此事不容于世,你要守好这个秘密,至于咱们家里这些人我会将他们看顾好的” 月生此话说的郑重,更有着说不出的狠决,但是看着锦绣的目光,却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疼爱与怜惜。 锦绣看着事事为自己的月生,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但她还是嘴角噙着一如往昔的温和笑容,淡淡问道 “舅舅,可否告知锦绣,为何你们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我如你所说,此事不容于世,难道你们真的不怕吗不怕锦绣是那山野精怪不怕锦绣是那孤魂野鬼”: 第二百七十七章 翻窗小贼2 “傻孩子”月生嘴上斥责,眼里却是疼惜“若你真是山野精怪,孤魂野鬼,那也是我们李家的福分” 月生抿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那些已经故去的人虽然享受不到如今的美好生活,但是看着亲人在世上过得安好,恐怕就是他们的欣慰了吧” “至于你这丫头是谁”月生斟酌半晌,方才说道“对于舅舅来说真的不重要,在你有了银钱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安置我们一家,这对于舅舅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如今这世上多的是亲生子女不奉养亲人的,多少老人,无所依,无所靠,孤苦伶仃,而你们作为我的子侄做到如此已经很好,很好了”月生说着说着,眼眶微微红了 “虽然你们几个娃娃总说是因为我对你们好,在你们过得艰难的时候为你们拿了果腹的粮食,可是对于舅舅来说,那只是作为一个长辈应该做的,更何况舅舅做的委实太少了”月生抚着锦绣的长发,很是自责 “你一个女娃娃,本不该抛头露面,可是既然你欢喜,舅舅也不拦着”此时的月生在锦绣的眼里就好比一个慈父,即为子女挂心,却也不想她不开心,只有放她自由只要她开心便好。 锦绣的眼圈也红了,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份父爱,虽不是生父,可却待她如亲女,为她挂心为她忧,不问为什么,只要她开心 “舅舅”锦绣红着眼圈,难掩动容,唤了一声舅舅后半晌无话 月生嘿嘿一笑,拍了拍锦绣的肩膀“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快安歇去吧,这几日你是家里最忙的人了可得要有个好身体才行啊,明早我让玉兰给你煲上一碗鸡汤,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好,舅舅也是”锦绣理了理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道,只是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比往日多了些许温度在月色下更显温和 “好好好,舅舅知道,怨不得玉兰喜欢姑娘,这么贴心”锦绣走得老远,还听见月生在后面絮絮叨叨,但是对于锦绣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夜半,锦绣身着一袭白色中衣盘腿坐在干草编制的蒲团上,旁边矮几上的香炉青烟袅袅,角落里的铁炉给这个静逸的室内添了一丝温暖 锦绣手里捧着一袭墨绿色的锦缎,正往上面细细的绣着祥云纹,那低眉微垂的模样很是妩媚动人让刚从窗子上跳下来的无殇看花了眼 “怎么做贼做的连路都走不好了”锦绣没有抬头,剪下最后一根线,语带调侃。 “怎会只是看你看直了眼”好听话顺口拈来,逗得锦绣噗嗤一笑。 “今日才发现,原来你这么没脸没皮” “小锦儿,你不气了”无殇充耳不闻那讽刺,反而笑嘻嘻的凑到了锦绣跟前,双膝跪地,将锦绣圈进了怀里,柔着嗓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为何要生气”锦绣语气淡淡,与之相反的是那双眸子在看见无殇跪在自己身前的震动。 “我以为你生气了,你都不理我,你叫我北大哥”无殇的声音带着颤抖,拥着锦绣的手臂越发紧了,那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的往锦绣的脖颈里面钻,像是这样才能确认锦绣是属于他的一般。: 第二百七十八章 娘亲的信物 “那是因为哥哥在”锦绣说的简洁,把赖在自己脖颈的脑袋推了出去 “小锦儿,这是做给我的吗”无殇皱着眉毛,满脸的委屈,但是他同样不喜欢听与君逸有关的事儿,是以随了锦绣的心意,那双紧蹙的眉在看见锦绣怀里的新衣方才松开来 “不然呢”锦绣挑着眉毛看着这个心口不一的男子,饶有兴致。明明眼睛里都写满了想要,却偏偏要故作矜持,很好笑好不好 “若是表错了情,我会伤心”无殇也不直面回答,只是将自己说的格外可怜,以此博取心上人的爱惜 他更不愿意说的是,你那个哥哥也很想要你做的衣衫,我多怕你是做给他的。 每每他看到我和你在一起的眼神,总是夹杂着愤恨和嫉妒 看到他那种快要疯狂却还要隐忍的模样,我真的很开心。 锦绣、这才说明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锦绣不知无殇心里的阴暗,由着他将自己揽在怀里,耳旁的心跳声再次让锦绣深觉,这个男人是真心的。 “是你的,试试吧”锦绣推了推,将手旁刚刚完工的袍子递给无殇,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顺便又给炉子里添了几块儿炭 回过神来,无殇已经穿好衣衫,渡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一身墨绿祥纹袍被他穿的更显高贵,广袖挥动间,衣裳上荡起层层祥纹,好似要乘风飞起一般。 锦绣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赞到“不错,很合身” “小锦儿,你总是送东西予我,今日也让我送你一次”无殇在拿过衣衫的时候,虽然早已细细看过,但还是在穿上之后才发现其中秘密。 以他的眼界,一看便知这件袍子多么稀有,那帝都的皇帝也不过穿的精细一点儿罢了,这种前所未见的衣衫还是自己独有的。 若是君逸看见了,不知道眼睛会不会冒火出来,无殇在心中暗暗嗤笑。 但是看向锦绣的眼神却是更加温柔,只有这个人了,只有这人才会待自己这般好,若是有一天失去了,他想,他定然是活不下去的。 想到这里,无殇轻轻一笑,其中蕴含的危险只有他自己知晓。 从袖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玉盒,盒子触手温润,可见其质地。 无殇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这才窥得其中真容,只见里面躺着一只玉雕的凤凰,那火红色的纹路清晰可见,而翅膀与翎羽旁边缀着点点金色,光是看着就足矣让人着迷。 饶是锦绣见过不少宝贝,可是看见这只玉凤凰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动了 “锦儿,这是我娘留下的。”无殇说到这里顿了顿,好似有些羞怯。 “早年他将这个交予舅舅,说是留给我以后的娘子如今我送给你好吗”最后的两个字问的极轻,一双如星子般的眸子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心上人,带着乞求带着希冀。 锦绣心中一软,唇角一勾,便说了一声“好” 此时的画面成为了无殇铭记一生的记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暧昧 炉内炭火噼啪作响,室内流动着淡淡的温情,无殇看着眼前的锦绣,眸子的爱意深的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红似血,金似阳,那展翅欲飞的凤凰就这样系在了锦绣纤细的脖颈上。 无殇那双灿若星子的眸子里倒映着满足,在锦绣看不到的角落是势在必得的欲望 “小锦儿,凤凰是娘送你的这个,才是我的”无殇又从袖中抽出一支同样红似血的玉簪,玉簪上还雕着锦绣熟悉的曼陀罗。 在锦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无殇却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那张俊脸上就差写上“你是我的,就是我的”一般。 比之凤凰,这支玉簪红的更加妖冶动人,细瞧,那玉簪里面的红好似正在流动一般,很是摄人心魄。 此刻无殇很是殷勤,将玉簪亲手戴在了锦绣的发间,如墨的黑发,如血的玉簪,再配上锦绣那似正似邪的妖孽面容,顿时就让无殇看直了眼。 “呆瓜,你偷看了我的伞”看着呆愣在那里的无殇,锦绣有些无奈,上前走了几步,踮起脚尖儿伸出如玉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无殇的额头。 那一声嗔骂,险些让无殇软了骨头,下意识的将那还没来及得收回的手指攥在手里,无殇的眼神灼热的吓人。 “是,我偷瞧的”将那一双手锢在怀里没有放手,无殇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锦绣的双眼坦白的说道 “你的一切我都好奇我想多了解你一点儿想更懂你一些”无殇此时的眼神深邃的如同深渊,而被那双眸子紧紧锁住的锦绣更是感触深刻。 像是在大海上孤独飘荡的小船,随波逐流,又像是在熊熊烈火中得以重生的凤凰,冲破斜阳,又好似那细细的水流丝丝环绕在你的身上,缠绵而又温柔 那棱角分明的唇瓣开开合合说着诱人的情话,饶是锦绣见过太多太多,还是红了面颊,不由的紧走两步来到窗边,推开那半掩的竹窗让那寒风吹来方才作罢 “锦儿,你害羞了”还没待锦绣呼吸几口自由的空气,那邪魅的让人浑身燥热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丝丝缕缕渗透进你的心房。 “莫要胡闹”这个妖精,锦绣的俏脸通红,因为气愤,更是娇艳了几分。 无殇看在眼里,坏笑在心里,嘴上连连道“好、好,我不闹”无殇正了正脸色,将锦绣拉倒跟前又细细打量一番说道“真美” “臭小子”锦绣的面皮绷不住了,红的仿佛要滴血一般,推搡着无殇到了窗口,指着窗户道“回去”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无殇的笑容很是宠溺,一路随着锦绣的动作随她来去,看着她被自己都弄得那般可人儿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美了。 “锦儿,你莫要气了,但是,今夜你真的好美”无殇在锦绣的颊畔落下一枚轻吻,纵身飞出窗外,临走还不忘留下一句甜的腻人的话,让锦绣想入非非 看着那俊逸的身影渐渐远去,锦绣倚在窗边低声喃喃 “傻瓜” 不必不安,我不会离开,我不会在原地等待,我一定会追上你的脚步,你若驰骋天下,我必富可敌国。: 第二百八十章 暖棚出{为 铁打的菇娘不锈钢Rose加更500字} 天还未亮,窗外寒风猎猎,枯叶打着旋从眼前飘过,小院儿里更是落了满满一层。 除了小楼旁边的竹林还是翠绿的,别处入眼皆是一片苍茫 锦绣趴在窗前,看着这让万物失去颜色的季节,难得心有戚戚。 却又听到院内有人低语,锦绣低头寻去,便看见刘氏和月生一人拿了一把大扫帚正在扫那满地的枯枝落叶,二人不时交头低语。 那热乎劲儿若是他人不知,将他们当成新婚夫妻都有可能。 锦绣勾唇一笑,看着二人如此甜蜜也是为他们高兴,理了理身上的衣衫,锦绣披上狐裘也出了房间。 偏院儿里的暖棚,违反了自然的规律,在冬季生出了一片片绿色,那满目的苍翠看的众人目不暇接 月生颤抖着双手抚摸着那一片片娇嫩的叶子,虽然如今还是幼苗。但是众人完全可以想象,以后这个暖棚里会是何等风采 举世皆惊夜半回到小院儿,今早起来一起凑热闹的杜子修眯了眯眼,不禁又细细的打量锦绣的面容,这个少女究竟会给自己带来多少的惊喜 拭目以待吧,想到这里,杜子修又笑了,笑容苦涩又甜蜜。 有一佳人兮,见之不忘,思之如狂可惜啊、可惜 “锦绣妹妹,,,,”锦绣正在查看菌类的生长情况,却听见身后有些别扭却又带着淡淡希冀的声音响起。 “以笙哥怎么了”锦绣回头看见的便是一贯不爱言语,在这家里总当小透明的顾以笙。 对于顾以笙的作为,锦绣一直都看在眼里,聪慧有余,自信不足,太过敏感,这个少年年纪小小,经历了人生太多的辛酸背叛。 对于这点,锦绣的能力有限,所以锦绣锦绣当初留下他便是希望借以家庭的温暖,来开解他,虽然收效甚微,但还是在锦绣的意料之中。 如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虽然面色羞怯,但是一双眸子却是十分的晶亮的顾以笙,锦绣心有所悟,眸底含笑,言语间更是柔软了几分。 “锦绣妹妹、我说过的,我、我卖给你了”顾以笙红着一张小脸,不知是这暖棚太热,还是他太过紧张。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了,锦绣的眼睛弯了弯,唇角向上勾起,虽然没有笑出声,但是那眸子里却是满满快要溢出来的笑意,看得顾以笙面颊又是一红,连连摆手。 “不是对、我是卖给你了,当初说好的”那原本就俊秀的面容因为有颊边的两朵红晕映衬,更是多了几分诱人的味道 尤其这番话说的很是引人遐想,看着锦绣那挡不住的笑意,顿时就让原本鼓足了勇气的顾以笙白了脸色,颤抖着双唇就要转身离去。 没想到刚转身,就被锦绣攥住了手腕,身后传来她带着歉意的声音 “抱歉,实在是你说的太好笑了,以笙哥,我叫你哥,你以后就是我哥,至于什么卖不卖的,都是看你那年少老成的样子觉得有意思故意逗你的以后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了可好” 声音柔和,那双手不光温暖,更多的是细腻,那温度就像透着皮肤传到了他的脸上。 顾以笙连忙转身回来,看着面带歉意的锦绣连连摆手“不、不,我当不起的” “以笙哥”这次的语调重了些,锦绣不自觉的拿出了一丝威严,那蹙着眉,紧紧盯着你的模样,让你说不出一丝反驳的话。 所以顾以笙下意识的说“好” 顿时气温回暖,锦绣又恢复了那往日温和的样子,对着顾以笙说道“以笙哥想学这个” 那眉毛微挑,如玉手指遥指的模样,顿时缓解了顾以笙有些羞窘的状态,但是那说出的话却又让顾以笙白了脸色,但他还是狠狠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想” “我想为你做些什么”这话说的声音极低,若不是锦绣听力异于常人,恐怕也要听不见。 看着那少年面色煞白却还故作隐忍的样子,锦绣的心中暗暗叹息,这个孩子啊,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恐怕一直的不言不语都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吃白食的外人了吧 此时的顾以笙完全找不到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与李家樊家兄弟一样,锦衣加身,宛若翩翩。 那眉眼比之君逸的柔和多了几分婉约,比他小了几个月的身姿也瘦弱了许多。在李家的这些日子,褪去了以往的蜡黄,营养不良,面颊上多了些肉还有健康的红晕。 但是他的眸子依旧未改,清澈眸子的掩盖下是那狼性的目光,那敏感的性格还是如同初见一般,仿佛小豹子一样。 锦绣笑了笑“若是你喜欢我便教你不必为了我而做什么,你还是你,你是顾以笙,你是自由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 顾以笙的决定 顾以笙低垂着头,手指不安的绞着衣角,听着锦绣那温软却坚定的话语,满心都是甜蜜,虽然那是他永远遥不可及的梦 娘亲早逝亲生父亲嫌弃他,同胞哥哥不喜他,乡里乡亲躲着他。那个虽是亲父却更像仇人的父亲,他有多么恨他只有自己知道,他更恨那个哥哥, 为何,就那般忍心看着他对母亲如此残忍。 为非作歹,人憎狗嫌,人活一世只是为了那个吗 他不懂,但是他知道,就是因为父亲的胡作非为才害的母亲离自己而去,因为自己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便不给饭吃,不给屋住,不时的殴打早已成为家常便饭,就因为他说自己长得像死去的娘亲。 想到这里顾以笙嘿嘿的笑出了声,揪着衣角的手指也放了下来,他抬头看向锦绣。 是她将那个男人送进了牢狱,也是她将自己收留,如今亦是她告诉自己,你是自由的。 顾以笙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那些自己做不到的事她都做到了,他再欢喜、他有再多的情绪也是徒劳,因为与她相比,自己就好似那脚下的污泥,而她就是那天边的云彩,可望而不可及 若是他再不上进,再如此醉生梦死是不是就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没有了他不求与她白头,他只求能看她一世安好。 “锦绣,我想学,教我可好”顾以笙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眯着一双瑞凤眼直直的看向锦绣。 顾以笙如此直白倒是让锦绣吃了一惊,但是看着顾以笙那眉眼活泛具有朝气的模样倒是放下了心来。 要问为什么锦绣如此放心的教给外人这些技术与图纸,莫不过是锦绣对自己的自信,还有对自己手段的自信。 虽然她如今做事需要小心,但是也不需要完全隐于地下,这些,从毫不遮掩的为小店儿造势就可以看出,还有如今这暖棚,她相信这暖棚一出,一定会引来不少有心人的眼光,至于守不守得住,那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天下逐鹿。谁胜谁负尤未可知 “我们到书房去说吧”锦绣当先走在前头,一边儿正在帮刘氏忙的骆玉看见,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就将锦绣的狐裘取了过来,锦绣眯眼一笑,赞许的摸了摸骆玉的发顶。 小人儿红着双颊蹭着手掌的模样萌化了锦绣的心,待看见骆玉的小脸儿再不见一丝疤痕的时候,锦绣这才满意一笑。 捏了捏骆玉的小脸儿,屈下身子与骆玉平视温声道“疤痕已经祛除了,等过些日子忙完了,我再送些小玩意儿给你可好” 小人儿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黑葡萄似的杏眼看着你,糯糯的点了点头,将锦绣的心萌化的一塌糊涂,爱怜的抱了抱她,披上狐裘转身就走。 “一些详尽的事情我会为你写在本子上,不光要背下来,还要活学活用,什么时候暖棚与本子上的知识你抬手就能解决的时候,到时候我就将它交付予你” 此时的锦绣没有刚才对待骆玉的温和,一张俏脸很是威严,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自然而然的就散发了出来,顾以笙默默的将这个身影映在眼底,一边细细聆听锦绣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及近虔诚: 第二百八十二章 字如其人 室内静逸,锦绣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挥毫泼墨,顾以笙则站在一旁拿着墨块儿为锦绣研墨,只是这般,就让顾以笙心里甜出了蜜。 锦绣下笔如风,一张张纸页翻飞,几乎没有停顿。 顾以笙在旁边看的认真,越是看,顾以笙就越发佩服这个少女,本来以为学堂的先生就已经很厉害了,却没想到真正的能人就在眼前。 人都说字如其人,今日顾以笙却是见识到了,锦绣的字就像她一般,娟秀之中带着霸气,温和之中藏着凌厉,那一笔一划处处都暗藏杀机,只要你看过一眼,就难以忘怀。 先生说,当练字练得大成时,自会有一番风骨,顾以笙想,锦绣必当为之佼佼 顾以笙偷偷地瞄了锦绣一眼,勾唇一笑,是了,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可以。她体会过死亡的滋味,她在大千世界飘荡多年,光是看小店儿还有暖棚就可以看出她那挺拔的身躯里暗藏的智慧。 自己这样的人怎么配站在她的身边守护难道她的同情和怜悯就是你要的吗不、不是顾以笙非常清楚,所以想要得到就得付出一些东西,就像她一般 “以笙哥”日思夜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以笙回过神来,有些懵懂了应了一声“恩” “喏,我帮你把本子订好了,没事的时候多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即可”锦绣眉眼温和的笑了笑,将手中自己刚刚订好的本子递给他。 “谢谢你,锦绣”顾以笙心中几乎暖到发烫,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笑我,是以接过本子后便抱在了怀里,涨红着脸颊喏喏开口道。 “一家人,何须言谢待会早饭好了我会来叫你的,你看看本子或者温习一下书本都行”锦绣倚在门口看着那个笑得腼腆的少年,心中熨帖,这个孩子总算是阳光点了,这是个好兆头吧。 “好,有劳”顾以笙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抬头便看见了那个背对着阳光面向自己少女,是以不光脸上挂着红晕,就连眼神都多了一丝朦胧,喏喏的应了一声后,便看着佳人渐渐走远了 锦绣回去的时候,刘氏已经带着骆玉在厨房里了,骆玉依旧是一个小木墩一个小木棍坐在那里帮刘氏守着灶口,那一手托腮一手拨弄的模样即深沉又可爱,简直不能再和锦绣的心意了 “姐姐你忙完了”骆玉抬头便看见自己锦绣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略微一想便猜到了, “是啊,骆玉好能干,真乖”锦绣抚了抚骆玉的发顶,挽起袖子就要帮刘氏干活 “哎呀,锦绣,你不要动,你这丫头,一看不住就又要忙”刘氏看着姐妹俩热热乎乎说话的模样,眼里的慈爱几乎要溢出来了。 只是待看见锦绣挽袖子干活的模样,瞬间变了脸色,那尖锐的嗓音,一下子便将骆玉和锦绣镇在了原地,待刘氏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也是红了脸颊,拉过锦绣搂着骆玉细细安抚。 “舅娘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吓到你们了锦绣只是看不惯锦绣每日总是忙忙碌碌的样子,是以才出声阻拦,却没想到吓到你们两个了,真是抱歉。” 刘氏的眼里满是疼惜与爱护,姐妹俩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心中的净土 “舅娘昨日也去了小店儿帮忙,我这点活计算什么无碍的”锦绣挽着刘氏的臂弯细细安抚。 “倒是舅娘要劳累一阵子了,等小墨哥出师了,您就可以歇息了,到时候锦绣给您找个别的活计做,也省的您在家无趣” 锦绣说着便拿起一旁已经醒好的面团揉捏起来,刘氏见状也没有再阻止,只是那眉梢眼角快要溢出来的柔和昭示了她的好心情。 刘氏怎能不高兴,如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自己也有活计做,且不说是否赚银钱,光是想着她可以帮着锦绣做些事情她就很开心了。 锦绣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而作为长辈,她虽没有那般智慧,可是光是想想这个家也有自己出的一份力,就很让她高兴了 “我也想给姐姐帮忙”骆玉软糯却清朗的声音响起,那话语虽然稚嫩,可是遮挡不住其中的认真。 “哦那骆玉想做什么呢你已经在练武和背口诀了难道不够吗”锦绣笑眯眯的看向骆玉,话语柔和带着一股子诱哄 “可是帮不到姐姐的忙”骆玉说话一向言简意赅,此时她皱着小眉头看着你的模样很是严肃,只是看在旁边大人的眼里就很是惹人怜爱了。 “骆玉将武练好,将经营学好就可以了,骆玉以后可要帮着姐姐守着家财的骆玉一定会做到的对不对”锦绣一双凤眸笑成了月牙儿,哄着骆玉极有耐心。 “可以吗骆玉做得到”骆玉一下子睁大了双眼,眸中满满的期待,就那样扑闪着一双大眼直视锦绣。 “骆玉很聪明,为什么要问我可不可以,只要骆玉想做到做得到就没什么不可以”锦绣这话说的极为笃定,话语中的自信仿佛感染到了骆玉一般。 小人儿狠狠点了点头“恩”了一声“骆玉做得到,骆玉最喜欢姐姐,骆玉一定会帮姐姐挣好多好多银子”骆玉大声的说着,是说给自己也是说给锦绣。 就连此刻满眼宠溺的锦绣也没想到,骆玉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在很多年后,不单为她守住了她的家财,更为她揽尽了天下财富,只为了当年的儿时的誓言,也为了她心中的那一片净土 “得嘞早饭好了,小玉儿你去喊几位哥哥吃饭”学武养身两不耽误才是,今天我可是炖了好大一锅鸡汤,人人都有份儿啊”刘氏将最后一个菜装进碟子里,对着还在憧憬未来的骆玉喊道。 “好”小人儿应了一声,哒哒哒迈着小腿儿跑远了。 饭厅内,众人齐聚一堂,吃着喷香可口的早饭,一边细细聆听锦绣的嘱咐,如今的众人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是以没有半点不适。 “昨日杨三叔告诉我,隔壁院子今日差不多便可以完工,明日恰好就是黄道吉日让我们早早准备” 看着众人的目光皆汇聚在此,锦绣抿唇一笑,淡淡道“席面倒是不难,咱们也不特地去请谁,只说宴请全村,若是他们来便罢,不来以后也无需往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君逸红眼 锦绣看着月生连连点头的模样莞尔一笑“今日小店儿我去帮忙吧,舅舅舅娘可以随着杜大哥去挑选家中摆件,杜大哥也可以帮你们参谋参谋是吧” “恩那是自然”杜子修从鸡汤碗里将头抬了起来,连连应声。 “锦绣,要不我也去帮你忙吧”此时的君逸,不紧不慢的抽出绢帕擦了擦唇角,插进了一句话,难得无殇不在,他多了几分清净。 “大哥当以学业为重,锦绣自当以身体为重,各位放心”锦绣端起了鸡汤碗,眉眼被那碗里的热气蒸腾,更显柔和。 “锦绣你受累了,等舅娘挑完了就去店儿里换你”刘氏听见如此喜事,脸上泛起了兴奋的红晕,但是她心里更是惦念着锦绣。 莫不说她自己已经将锦绣当成了自家娃娃,她更忘不了昨夜月生的叮嘱,成亲多年她头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月生。 那声声誓言还响在耳边,虽然怨毒可是刘氏却没有一丝不甘愿,那是她的忠诚也是她的心愿,她希望如今的一家和美,她希望那个苦命的孩子可以一生幸福。 “新房新气象,舅娘可以为家中多添置一些物什,以往的那些不要也罢,你且想好,让表哥给你写在纸上,也免得遗漏”锦绣说起话来条理分明,听的刘氏有些入迷,连吃饭都忘了。 “你先吃,吃完再合计”月生看不过眼,将粥碗往前推了推,待刘氏红着脸接过,这才作罢 君逸袖袍下的手紧了紧,无声哀叹“哥哥,哥哥,你当以学业为重”锦绣啊除了这些,哥哥就不能有别的在乎的东西的吗 寒风呼啸,阴云满天,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气温就又下降了许多,锦绣推开院门,便看见等在外面的无殇。 身姿修长挺拔,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就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那双冷漠如冰的眼在看见锦绣的时候才泛起柔和“锦儿” 君逸牵着马车跟在锦绣的身后,还不待出院门便听见那刺耳的声音,更是唤了那般亲切的名字。 妹妹,难道你们已经如此亲近了吗君逸无言,默默的牵着马车走出门口,只是那袖袍下的手攥的越发紧。 “北大哥”锦绣瞪了无殇一眼,很是无奈。 “我有东西要买,可是家里的马被舅舅骑走了可否搭你们的马车去镇上”无殇说起谎话来面色不改,远处竹林里的北惊鸿和花如月面面相视,面色复杂,这个不要脸的人真的是那个冷面罗刹 “自然可以请吧”锦绣看着他那模样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眼含宠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当先走到了一旁。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君逸走去,可这一幕看在君逸的眼里几乎让他红了眼,死死地掐住掌心的嫩肉才让他找回理智。 一向话不多的樊澈突然说道“北大哥,今日你坐里面吧,我也想试试如何赶马车,就让表弟教我吧表弟,可好” 君逸被樊澈的轻唤叫醒了神智,他有些呆愣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看着无殇和锦绣一路相随的身影,君逸颇感难受,将头转向一边便看见了身旁樊澈担忧的眸子“表弟。你没事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阴云漫天一如我心 为嘻歓妳?加更2000字 君逸扯唇一笑,苍凉道“没事大概是太冷了罢,这天也不知是下雨还是下雪” 将紧握的手心松开,仰头望天,看着那阴云漫天的模样君逸觉得,此时自己的心情莫不过如此了吧。 “表弟,该走了”樊澈站在一旁拢了拢披风,看了看突然变得阴沉的君逸唤道。 “好”君逸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后抬脚便走。 身后跟着的樊澈皱起了眉头,难掩疑惑,一向好脾气的君逸如此反常定然有所缘由,早上还是好好的,只有,莫不是不喜北大哥 不可能,他以前还总说北大哥文采了得樊澈默默思量,可是在他平静下来深思之后,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反倒看不出什么来了。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待众人全都安置好,君逸将马鞭当空一甩,马儿便哒哒哒的跑了起来。 竹林里的二位默默跟在后面,北惊鸿还好些,闲庭信步踏在枯枝上,手里还攥着那一把山河扇,脚尖儿轻点一跃便是几丈。 当真是映衬了惊鸿这个名字,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容更是给这张莫若好女的脸上添了几丝邪魅。 花如月跟在其后,华裳翻飞,虽然没有北惊鸿那般闲适悠然,但也是别有景色,这二人一个面若好女,一个邪肆俊美,都是无双之姿,却甘愿跟在一辆马车后面,也不知无殇与他们说了什么 无论天气如何,也无法动摇人们出行的欲望,街上人来人往,将几位少年与娃娃送去书院之后,锦绣就和无殇去了小店儿 小店儿闻所未闻的装点早就成了镇上众所周知的事情,一夜之间人们对于小店儿的东家都有所猜忌。 虽然杜家公子早有言在先,这个店儿是他的,但是从他家别的店铺一丝模样未变的情况来看,此言是真是假也尤未可知所以就成了小店儿就成了镇上众人茶余饭后的谈点之一。 锦绣刚从后院儿进了店铺,便看见钱泽瑞正站在众人面前给众人开会,此法当然也是锦绣所述。 与之前装点的图纸放在一起,被钱泽瑞拿到家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些遍,连连赞妙,引得钱家老爷子也是十分好奇,当下一看,连说只要跟随此女,钱家复兴不远了 此事锦绣不知,只是瞧着钱泽瑞那比以往闪亮许多的眸子若有所思。 锦绣与无殇进了大厅便受到了众人的瞩目,即使这些侍者教养良好,竭力控制自己的行为,却还是难言好奇,那一双双眼睛斜睨过来,满眼尽是好奇与惊艳。 锦绣今日依旧是一身华裳,身着男装的她面容俊俏,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容,很是惹人眼球。 那些女侍者险些移不开眼睛,红着双颊看了一遍又一遍,在无殇的眼刀威胁之下,这才收敛了些许。 对于这些侍者来说,锦绣是他们的如今的主子,是他们用生命去效忠的人,更何况如今的生活真的比以前好的太多。 原本以为大院儿里的生活才是极好的,虽然少不了勾心斗角,但是身为杜家家仆那也是穿着绫罗绸缎,走到哪里那都是极有脸面的事儿。 没有想到他们这一群人被少爷派来的人挑挑拣拣一番之后,居然说要带他们去镇上,而且从此不再为杜家人。 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几乎与晴天霹雳无异,可是被调教过得他们知道该如何做才不会没有一个好下场,是以他们来了, 原本以为会十分辛苦,他们都已经做好褪掉一层皮的打算了,结果相处下来,却比在内宅自在太多,如今他们都在庆幸,若是真的没有跟少爷来或是半路跑掉那才是傻的。 从没有见过的衣裳,虽然奇怪,可是穿上后的效果是众人所见的,很是惊艳,将自身的优点完全展现出来。 就如翠竹一般,面容只是清秀,可是穿上店服后身上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挺直的脊梁,劲瘦的腰身,修长的双腿都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即使被那么多人用各种眼光看着,锦绣还是淡定自若,甚至饶有兴致的倚在大厅的柱子上听着钱泽瑞的讲说,看着精神面貌很是饱满的侍者,锦绣满意的笑了,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却被钱泽瑞看在了眼里。 钱泽瑞的眸子越发的亮了,像是被夸奖的孩子一般,眼里尽是自豪,还有着对于锦绣的尊敬。 “那位公子是谁,想必你们都不陌生,昨日咱们的表现如何,还得看他的点评”钱泽瑞朝着锦绣走来,边走边朗声道,那声音极大,很是洪亮,可是话中更是有着说不出的自豪。 锦绣无奈扯唇一笑,也没有推却,一甩狐裘,迎着钱泽瑞走了过去,二人相视一笑,无需言明便已知晓。 无殇难得没有生气,只是用那双盛满了宠溺的眼睛望着锦绣,看着她一步步登上高台,享受众人的瞩目。 “昨日我虽然没有下楼,可是你们每一个人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总的来说,很好我看见翠竹挺着胸膛挡在楼梯口的样子,当你直视别人眼睛将那一句话陈述的信誓旦旦的时候,我很想对你说一句,真不错” 锦绣站在最高处台阶上,眉眼中透着青瑟,可是此时没人将他当成一个孩子,而是需要自己仰望的人。 底下的少男少女同样是激动万分,同样的话由她来说,就格外的教人激动,浑身的血液好似都随着她的话语起起落落,既享受又恐惧。 “十年之约依旧做数,我等着你们”锦绣看着底下眸色各异的人们一笑,更是道不尽的风流。 “东家”锦绣推开厨房门的时候,就看见墨星辰扑闪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直直的看向自己。 “小墨哥”锦绣微微一笑,颌了颌首,一如初见。 墨星辰挠了挠头,双颊羞红,很是不自在的样子,锦绣微微一笑,极其自然的将披风解下交予身后的无殇,对着墨星辰说道“小墨哥这是” “啊,东家你可以叫我小墨”纠结半晌,墨星辰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逗得锦绣噗嗤一笑。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何必这么认真”锦绣含笑说道,看向墨星辰的眸子里流淌着长辈对于晚辈的包容。 “东家我已经学会西湖醋鱼,麻婆豆腐了,今日学什么”墨星辰也不再执着,只是依旧自顾自的唤着锦绣东家,说起做菜,他更是掩饰不住的热枕。 “今日学餐后甜品”锦绣微微一笑,将广袖一束,便开始加水揉面。 二人一个教一个学,极为认真,这个被隔离开的主厨间只剩下锦绣的说话声,还有无殇不甘寂寞的哼哼声除此之外,倒也算和谐: 第二百八十六章 今有花无月为玻璃折腰 寒风呼呼的刮着,空气中混合着泥土的气息,路上的行人多数以手掩手掩面匆匆而过,可是小店儿的门前却是人来人往,车马流连。 “舅舅,这地方当真如你所讲,稀奇好看的紧你们也真是的,无殇不带我一起也就罢了,舅舅你也不替我说说话,害我昨日吃了一天的烤肉” 两个翩翩佳公子驻足在小店儿门前,二人皆是一身锦衣,一人轻摇纸扇,闲适悠然,一人邪肆风流,却面含委屈,对着身旁的青年嘀嘀咕咕。 二人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更有不少路过的大姑娘对之投以羞涩的笑容,那面含桃花的模样看的不少准备去小点儿吃饭的男子走不动路,偏偏那始作俑者连看也不看。 “烤肉也不错啊天下又有多少人饥寒交迫,少不知好歹” 北惊鸿说的不紧不慢却将花无月噎得够呛,糥捏半晌才道“舅舅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们这舅甥二人,我是一个都说不过,我也不与你们分说,我们快些进去吧” 二人视身后的众人于无物,自顾自的说的热闹,花无月说罢也不等北惊鸿,蹬蹬蹬几步走的极为欢快,嘴里还嘀嘀咕咕。 “我倒要看看无殇这小子是在干嘛,早上早早起来,晚上还要翻墙出去做贼,堂堂什么时候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北惊鸿在身后摇头轻笑,手腕轻轻一晃,那把月白色的山河扇就在他手里转了一圈。 只见他那薄如刀却又红如血的唇瓣微挑,轻似无声的话从薄唇中吐出“你怎知她不值得呢” 边说边矜贵的抬起了脚,踏上那净若无尘的台阶,那一步步走的极为尊贵,若是仔细丈量便会发现,那步子每一步都是一样长短。 身后的众人看呆了眼,那些大姑娘看着自己倾慕的人连看一眼都不想看自己,小脸儿煞白的捂着面走了。 那些个男子一个个摇头不已,很是叹息,但不过片刻,便又是一番景象。只见他们一个个仔细整理衣襟,抬头挺胸的朝着小店儿走去。 那些人们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在他们眼里出入有间小店儿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事情了,莫说二楼不是随意就能上的,就连这一楼都让众人为之趋之若附 这些事情锦绣不知,就算知道,恐怕也只会摇头轻笑罢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能做到目下无尘的又有几人呢 厨房里,锦绣正指挥着墨星辰打着奶油,少年紧咬牙关却眸子晶亮的模样取悦了锦绣,只见她将手腕上的挽着的衣袖放了下来,随手掸了掸,这番简单的动作由她做来却极为优雅。 “你将方子记下,打的差不多就交给外面那些小厮帮忙即可,你要知道,我现在可是靠你吃饭呢若是这些小事儿都要你亲自施为,将你累坏了我可损失不起” 锦绣这话说的很是揶揄,墨星辰红了脸色,手指下意识的搔了搔鼻尖,喏喏应下“记住了” 锦绣还待说话,却被人从身后扯住了衣角,无奈转身“作甚” “我刚才瞧见舅舅来了,还带了我一个朋友,你、你与我去看看可好”看着锦绣那略带宠溺的目光,无殇额角微疼。 却还是故作扭捏在锦绣耳边轻语,那丝丝热气带过耳畔,让锦绣的耳珠不由的红了红,眼含薄怒的看了无殇一眼,却丝毫没有威慑力。 那眼含秋波,斜睨微嗔的模样取悦了无殇,他正了正脸色,眼含委屈“与我去吧可好” 锦绣无奈,对着身后的墨星辰吩咐一声“小墨哥,我去楼上了,若是你忙不过来,差人唤我便是” “欸,记下了您去吧”少年专注于手上的事情,连个眼色都没给锦绣,只是脆脆的应了一声,看的无殇很是满意,对,就是这样的才好,一个个都是呆子 “走吧”锦绣系上披风刚刚抬头便看见无殇看着墨星辰的眸中闪过一丝满意还有几不可见的戏谑。 不去追问,也知道这货是什么意思。锦绣心底哀叹,面上却丝毫不显,一声轻唤之后也不再理这个醋缸,一燎衣摆当先走在了前头。 站在身后的无殇看着这样的锦绣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唇角,尽显危险。 北惊鸿手里捧着茶杯,身若无骨的倚在竹榻上,不时捻起一块儿糕点屑喂落在肩头的鸟儿,唇角微挑,一派闲适悠然的模样。 而对面的花无月则是正相反,不时在房内转圈圈,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更是攥着手里的玻璃杯不放,对着倚在那儿不动的北惊鸿问道 “舅舅,你说若是我将这个杯子拿走,外面的月半会不会发现” 北惊鸿听他这句话,顿时笑弯了眼,那双波光潋滟的狐狸眸更是荡出了一层水光“无月,你就这点儿出息” 花无月听这话也不生气,只是摩搓着手里的玻璃杯对着北惊鸿说。 “舅舅你不懂,古有英雄为得美人不择手段,今有我花无月为玻璃折腰,不过也许不用拿,弟妹就会送我一个也说不定对吧怕只怕我这般俊美,弟妹移情别恋可如何是好,无殇会杀了我的呃” “你知道就好是不是睡着了所以才做起了白日梦”无殇阴测测的声音从身边响起,顿时就让花无月僵直了身子。 待看到对面北惊鸿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就炸了毛,一个纵跃就跳离了三丈,嘴里直嚷嚷“无殇你粗俗,居然不请自入” 北无殇眯眼斜睨嘴里轻斥“我粗俗再粗俗也没有你粗俗,刚进门就听见你要偷人家东西真是好君子”说着拉出身后一派温和君子相的锦绣“还是在人家主人面前” 不理僵在那儿的花无月,无殇将锦绣小心翼翼的安置在离花无月较远的竹椅上,生怕沾染上一点儿,嘴里还不忘叮嘱“不要理他,就是个傻的” 锦绣嘴角含笑,好似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一般,先是朝着北惊鸿拱了拱手,这才坐在无殇安排的椅子上,期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花无月,顿时就让无颜见人的花无月心碎了一地: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好想要那个面具啊 舅舅 黑云滚动,街上行人寂寥,可是每个路过小店儿门口的人都会不由的驻足。 与昏黑的天幕形成对比,小店儿整个儿都泛着光亮,而且不似街边灯笼里面将明将灭的昏黄,而是暖融融的橘黄。 在黑幕的掩盖下,那光芒照在行人身上,整个人都会不由的泛着柔和,是以才引得众人驻足。 从透亮的窗户便可以望见里面,精美的碗碟,别致的餐具,微黄的酒液和鲜红的果汁在玻璃杯的映衬下更显高雅。 烛火装在玻璃罩里被高高吊在梁上、照的通室明亮,更是将人们表情看的清清楚楚,或是满足或是享受或是贪欲。 或是衣衫华贵在小厮的拱卫下或是小有钱财约上一二好友小酌一番。 二楼春字房,锦绣靠在竹制窗户旁将一楼的景象尽收眼底。 一个肥头大耳富商般的人喝的面色通红,正巧一位女侍者承了他身旁朋友的意思为他添酒,就被他拉住了手。 那侍女百般挣脱不得,眼看着那富商就要将那张泛着油光的嘴凑了上去,却被突然插进去的一只手掌搅了好事桔梗抬头一看,正是侍者翠竹。 桔梗顺着劲道挣脱开富商的禁锢,急急的躲在翠竹身后,一脸的凄然。 而翠竹则是不紧不慢,面上更是挂着那让人倍感舒适的笑容。 笑眯眯的递了一张帕子递给了桔梗,便将她推到了一边,独自站在原处,对着那富商微微欠了欠身 “这位先生我们这里是有间小店儿,专为众位客人烹饪美酒美食” 这话众人听得明白,看着那富商面色更是似笑非笑,更有人出言相刺 “呦,王掌柜听见没有,这儿可不是逍遥坊,没看见一旁那些文人雅士吗可莫要污了别人的眼哪” 那人续着两撇胡子端着一杯酒,说到那群书生的时候,更是不忘举杯示意,在众人眼里那是极有风度的了。 此话一落,那王掌柜顿时面色泛青,但是看了看那两撇胡子的男人到底是没有发作。 在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翠竹,那怒意再没加掩饰,一双眸子恶意闪闪,随手从桌上抄起一样东西就要砸向他。 “王先生,玻璃杯造价极高”眼看着那酒杯到了自己眼前,翠竹依旧面色不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便让那酒杯停在了眼前不足一尺的地方。 王掌柜登时脸色就紫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个小小侍者落了脸皮,自己堂堂一个掌柜如何能忍 更何况今日邀请的一众好友可都在一边看着呢,原本是显摆一番,如今自己反倒成了笑话。 越是这么想越是忍不下这口气,要是就这么算了那是怎么都不可能的,尤其是那个小胡子还在。 王掌柜眼神淡淡飘过刚才出言讽刺的小胡子,下定决心的摆了摆手,招呼了身后跟过来的小厮,指着翠竹恶狠狠的说道“给我打留口气儿就行” 翠竹脸色白了白,但是脚步未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说道“小店儿有规矩,凡在小店儿闹事者一律拉进黑名单” 锦绣在二楼上看的有趣,唇角勾了勾,袖袍下的手指动了动,心中已有思量 王掌柜此时眼睛都红了,让他在众人落了面子可都是眼前这小子一手促成 不过是一个服侍人的玩意儿,怎么就那么大胆子,真是不知者不畏啊,王掌柜泛着血丝的眸子眯了眯,狠狠地挥了挥手,明摆着没将翠竹那句话放在眼里。 看热闹的在哪里都不会少,这不,看着这情况,喝酒的端着酒杯将凳子挪了个方向,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说话的也不说了,将那饶有兴致的目光投了过去,也有些人愤愤不平,但也只是在私下偷偷说说,不敢张扬开去。 翠竹脸上的血色褪尽,站在大厅中央感受着那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但是看着周围欲要上前的侍者们他还是摇了摇头,独自站在原地 眼看着那三个小厮嘴里呼喊着奇异怪调的声音朝着自己扑过来,翠竹还是那般矗立在原地,一步未动,当真如他的名字翠竹一般,外貌清秀柔弱,性子坚韧挺拔 但是真等那拳头到面前的时候,翠竹还是闭上了眼,想着,一会儿还是将脸捂得严实些吧,不然实在是太丑了 等了半晌不见自己身上泛疼,翠竹睁开眼便看见了那熟悉的衣衫。 为什么说是熟悉呢,因为今晨他也是那犯花痴众人里的一员,而身前这人就是自己的东家,翠竹觉得自己真是无颜见人了。 这桔梗也真是慢,为什么找掌柜,去了这么半天还没有回来。 还有杜公子,明明说店里由他照应着,没人敢惹,为什么还有人敢在这里嚣张的摔杯子打人哪杜公子,求解释啊 而众人的关注方式就与翠竹完全不同了,他们看见此人独特的出场方式,不由的“哇”的一声,没人知道他从哪里出现,只看见此人就那样翩然的从空中飘落下来。 而那三个小厮则是被他一人一脚的踢到一边,而且极有技术的将他们摞成了一摞,躺在一起哎呦哎呦,而锦绣就那样单脚踩在最上面那人的背上,轻笑出声“小店儿闹事者,上黑名单” 翠竹的脸色涨红,脚步无声的挪到了锦绣的身后,也没敢抬头只是略显羞涩的垂下眼帘,轻声道“谢谢” “无碍的,你做的很好”声音柔和,语带赞赏 这是锦绣第二次夸翠竹,可是他还是不可抑制的激动,被自己仰慕的人赞赏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棒。 翠竹心里的小人不住的翻滚,但是他面上很是矜持“我会继续努力” 而听到如此回答,锦绣果然满意的笑了,可是她笑了,在二楼的无殇心情可就不美了,那虚伸的手指收了回来紧紧攥成了拳,眼中风暴涌动。 一旁的花无月也不再装背景,默默的挪到小窗边,瞪大了眼睛看着刚才突然跃出去的锦绣,眼里满是兴味,真是与众不同的女子,舅舅所言,果然都是对的。 可是等他看清的时候,顿时就张大了嘴巴,再也顾不得无殇,一只手死死的扒住了窗口,一只手在背后不住的召唤北惊鸿 “舅舅,舅舅,你快来,弟妹当真是绝代风华啊啊啊我好想要那个面具啊舅舅”: 第二百八十八章 锦绣啊, 你总是如此不自觉 北惊鸿也不由的被花无月勾起了兴味,甩着扇子笑得欢愉,看着自己外甥吃瘪真的很开心啊,谁让他老是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呢 “哎呀呀,锦绣这个面具果真如无月所说,又精致又神秘呢,真儿真儿是好看的紧,是不是啊无殇如此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女子被你所得,真是你之福啊” 无殇黑着脸,一挥袖将花无月甩到一边,顺着窗口就跳了下去 身后欲要跟着跳的花无月被北惊鸿拦在身后,他自己站在窗口望着那明明怒气难掩却还克制自己行为的无殇,唇角微勾,轻轻点头“还算你有脑子” 而此时的锦绣正兴致盎然的打量着大惊失色的王掌柜,看着他那惊悚的目光,顿时就满意了,抬手扶了扶特意订制的面具,轻轻一跺脚,便听见那三人惨嚎的声音。 王掌柜的脸色更白了,这是明显的杀鸡给猴看哪,看了看身边那脸色各异的人,王掌柜清了清喉咙,朗声道“这位兄弟,请问你是江湖人” 锦绣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只是站在那里细细的摸着自己面具上妖异邪魅的花纹,露在外面的一半面容上泛起浅浅笑意,红唇微挑,声音淡漠“哦” “若是小兄弟你真的是江湖人,那在下出三倍、不、五倍价格,只要你不再管这儿闲事儿”那王掌柜说的很是自信,那浑身都肥肉都荡起了波纹 “噗嗤”一声,在这个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王掌柜皱着眉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眼里的狠色几乎再也遮不住,他指着翠竹对着锦绣大声喝道 “小兄弟,只要你把这小子给我弄个半死,这一百两就归你” 锦绣还没有回答,那脸上续着小胡子的人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哎呦,王掌柜,我看你是真老了”那双看向王掌柜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众人看的也是呵呵一笑,开始窃窃私语,既然这事儿沾不到自己身上,还是边吃喝边看热闹才是正理。 此时的王掌柜又被这里吃饭的人们当成了热闹看,原本众人以为王掌柜不能将小胡子怎么地,打个小厮出出气也没什么。 哪想到这小店儿真的有人护着,还是这么的不凡,瞧那狐裘,瞧那做工精致的衣衫,瞧那面具,闪闪发亮,莫不是纯金的吧那花纹如此细致,也颇像大师手笔啊 锦绣就那么淡淡站在人群中,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也不说话,就那么看向对面怒气冲冲的王掌柜还有那小胡子。 “小胡子,说话可要走点儿心,我老王的脾气可没这么好”王掌柜看着小胡子那满脸嫌弃的表情,登时冒出了火,咬着牙根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姓胡,可不叫小胡子王掌柜啊,你脾气不好我们都看出来了但是依我看,你这眼睛大概也不大好”那姓胡的说着说着还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眼睛笑得讽刺。 “哦那胡掌柜所言为何啊”王掌柜对着锦绣拱了拱手,这才眯着眼睛对那个小胡子恨恨道 此时的王掌柜满心烦躁。出门不利啊,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小人这是倒了哪门子的霉 “王掌柜,那还请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对面公子身上的狐裘”那胡姓中年人不紧不慢的渡着步子,对着锦绣拱了拱手,这才说道 那王掌柜闻言下意识的看向锦绣,而锦绣也毫不拘泥的甩了甩身后的披风,好叫他看的更清。 那披风的毛色妥帖富有光泽,尤其当锦绣矗立不动时,那披风更像动物在酣睡一般富有灵气,王掌柜的瞳孔微缩,张口欲言却又被那胡姓中年抢去话头 “那面具乃是纯金所制,左颊处的纹络更是用上好的彩矿所绘,至于右眼下那颗泪痣若我所猜不错的话,是比琉璃还要珍贵的金刚石吧” 锦绣听到这里终于抬头看了看这位姓胡的中年人,淡淡说了句“胡先生慧眼” “呐我就不说那华裳了你那一百两恐怕连个零头都不够吧” 那姓胡的也不在乎锦绣的态度,像这种人不是大富便是大贵,就算是江湖人,那也是榜上有名的,也只有这越活越回去的王福寿看不清现实吧 王福寿听到这里,顿时头冒虚汗,对着锦绣拱手道“在下王某有眼不识泰山,呃,公子勿怪” 锦绣也不言语,只是那么淡淡的看向王福寿,可是王福寿在锦绣的注视下,却越发的浑身无力,。 那面具遮住了多一半的脸,只有那右颊到下巴那里是露出来的,就算王福寿将眼睛瞪出来,恐怕也难在锦绣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那胡掌柜见此情况也不欲搭话,自顾自的回了自己饭桌,继续吃喝。 再说无殇,无殇从二楼跳下来的时候正是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锦绣跟前的时候,是以倒是无人看见。 只见他踩着无声的步伐,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不引人瞩目的角落,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众人瞩目的锦绣,仿佛雕塑一般。 那一次也是这般,他站在人群中,看着她教训那个对君阳不逊的妇人,大概就是那次吧,自己被她的风姿所迷,狂傲,邪肆,优雅,尊贵仿佛都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几种性格被她相容,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想到这里无殇唇角斜挑,笑得有些阴暗。 锦绣大概不知道吧,她那个样子有多招人喜欢,骆萧、骆玉、顾以笙、杜子修还有舅舅这几个人就那么轻松的被她俘虏了,明明那几个人性格都很怪异,却偏偏那么轻易的接受了她。 笑容只是她的面具,她的温柔只给她在乎的人,可是到底啊,还是趋之若附 无殇自嘲一笑,自己不也是吗忘不掉,丢不开,舍不得,只想让她属于自己,只在自己怀里,只在自己视线里,可是偏偏不可能啊,明明想好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一个自由的天空,任她施为。 可是她那么美,那么耀眼,自己怎么可能放心呢瞧瞧,那翠竹都笑的多傻了锦绣啊,你总是这般不自觉,若是可以,我多想将你锁在家里,只生活在有我的世界里就好了 可是我做不到,若是你不开心了,不是现在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我该多么心痛,你就该是这般,像那凤凰一样,高高在上,俯视众生锦绣啊,只要你属于我,我就让你自由的飞翔: 第二百八十九章 精神损失费 “那公子,你是这家小店儿的东家”王福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对面那油盐不进的人简直就要哭了,哪里看得出方才的嚣张气焰 “不是又如何”锦绣缓缓坐在了翠竹搬来的椅子上,一甩披风,就那样当众坐在了大堂中央 “不如何、不如何,今日是王某不对,还请原谅则个”王福寿连连摇头,就怕这个祖宗再来一脚,没看见那三个人现在还趴那儿没起来呢么 “小店儿只接待食客与文人雅客,如王掌柜这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锦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椅子上哒哒的敲着 那声音就好像敲到了王福寿的心上一般,又听不许再进小店儿顿时脸上就出现了难色,但是狠狠心还是点头应了“就依公子所言,王某人以后再不惹您心烦” “王掌柜爽快,也省的我费心,既如此,那咱们就算算这账吧”锦绣抬了抬眸,即使有面具所挡,可还是看得出眼里的赞赏 王福寿抹了抹头上的汗,“噗通”一声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欸、欸,不敢劳您费心您算吧您算”敢让你费心吗让你费心我这一身老骨头还能保得住吗算账行啊,能用银子摆平的事儿那叫事儿吗 “翠竹”锦绣刚开口唤了声名字,便看见站在身后的翠竹挥了挥手,让人搬了一张书案过来,上面笔墨纸砚齐全,锦绣感叹,这孩子的体贴程度都比得上骆萧骆玉了 修长的手指轻拽,狐裘就顺着锦绣的脊梁滑下落到了椅子上,掸了掸袖子上的褶皱,锦绣抬手拿起案上已经蘸好墨汁的毛笔,也不见思索,抬手便写 刷刷刷,不说别的,只看那姿势众人都入了迷,磅礴,大气,凌厉,杀气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人还不知是个什么身份呢,瞧这模样没准真是江湖之人,也许是小店儿东家请来的友人看不惯王掌柜如此作为,是以才出手阻止恩,有可能不少人心中暗自点头,下了如此定论, “王掌柜请过目”锦绣将毛笔挂在一旁,便队对面的王福寿抬手做请字 “有劳公子”那王福寿就站在锦绣的对面,自然看得更为清楚,那一笔一划就好似写在他的身上一样,让他一阵阵的泛着冷他现在是巴不得赶紧走,时才不过是被酒气熏昏了脑袋,如今越发清醒,他就越是懊悔 不说这位身份不明的少侠,就说那早就放出话儿来的杜公子自己就惹不起,早早付了银子走人才是上策,不然自己一个寄人篱下之人真要是撞上了那般人物,恐怕就不会如此轻松了。突然觉得这个少侠还是个好人怎么破 王福寿找回了自己的智商,战战兢兢的接过翠竹递过来的账单连头儿都没敢抬看热闹的众人莫名的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莫不说自己也会有这一日终日大雁早晚会被燕啄眼哪 “麻婆豆腐八百文,西湖醋鱼三两精神损失费三百两这” 王福寿一字一字的念着账单,众人都听在耳里,如今听见着闻所未闻的东西已经不再惊讶,只是边吃边将耳朵竖的高高的听得清楚些明日闲谈时也可以炫耀一番不是 “桔梗”锦绣抬了抬手,众人便见到刚才被王福寿强拉的姑娘走了出来 那少女模样俏丽,明亮的大眼。小巧的唇瓣,更是身着一身有间小店儿的门面衣裳,衬的身姿更加婀娜。 看热闹的众人心里不由的暗暗点头,怨不得这王掌柜会做出此等事来,这姑娘如此俏丽,若是自己不知道又会怎样,不过如今是不敢想了,要是因为一个得不到手的女子落到此等地步,也是委实不值啊 “十三岁正是如花儿的年岁”锦绣双手虚摊落在扶手上,眸子淡淡漂过桔梗,此言一出众人怎会不明白在说谁 “是是是,都是王某不对”那王福寿早就做好了被宰一顿的准备了,不然恐怕自己今日竖着进来,要横着出去啊,是以锦绣说什么他都是点头哈腰的。 “好人家的女儿,签了契约才在这里挣扎求生存”锦绣说话不紧不慢,但是听着的众人却下意识的放低了呼吸,所以整个大厅就听见锦绣那如同玉石敲击一般的声音,即清冷有别有韵味 “契约上有讲,要保护好这些侍者的人参安全还有隐私”说到这里声音越发的低沉,透着丝丝沙哑“今日正巧我赶上,又知道这些个规矩,是以就代写了这张账单” “她是女子,更未出阁,你的所作所为会造成什么,你会不知道吗”眸子微抬,看着对面那还满脸茫然的王福寿,顿时厉喝出声 “知道,知道”王福寿几乎是下意识的应道,待看到锦绣那紧绷的唇角就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我赔、我赔我这就赔是我的错少侠你别动气” 王福寿找遍了全身上下也才找出一百八十两,对着身边的人又是拜托又是哀求的才凑齐二百七十八两,此时他白着脸,捧着一堆银票和零零碎碎的银角子递到了锦绣跟前,哀声道“少侠,我们几人身上就这么多了。您看” “小店儿只有菜品可以打折,你这是在与我讨价还价吗”锦绣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掸了掸衣袖,就那么站了起来。 身姿挺拔,仿若松竹,就那样淡淡俯视王福寿,就让他头顶发麻,浑身鸡皮疙瘩忍不住的往外冒,他仿佛感受到了那嗖嗖的凉风,若是自己说的一个不对,恐怕那脚就会踹过来吧。 想到这里王福寿一个机灵,跑到一旁趴在那里默不作声的三个小厮跟前,对着他们急声道“快去,快去,回家找我夫人拿三十两银子,就说我有急用别的不要乱说” 那三人相视一眼,抱着肚子就爬了起来,那个略微年长些的在应了一声之后更是拔腿就跑,两个小的见状也有样学样,蹬蹬蹬,一时间倒是跑了个利索。 王福寿一时怔在了原地,看着那少侠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自己走来,顿时绷紧了身体: 第二百九十章 你可以叫我花哥哥 锦绣挑唇轻笑,绕着王福寿转起了圈子,不时上下打量一番,那目光看的王福寿腿软,那看的不是人,是物件儿啊,不待王福寿哀嚎,就听锦绣淡淡道 “若是他们回来的慢了,那某可要亲自讨债了,你知道的,刚才我只是轻轻踩了他们一脚,他们就那样哀嚎不止,想必,依你的身板,比他们坚持的还会久一些也说不一定” 锦绣这句话声音不大,可是却足矣让王福寿听个清楚 也不需要他回答,锦绣说完便转身离去,翠竹指挥众人将东西撤下之后,便拉着桔梗走到了刚到不久的钱泽瑞身边,将刚才的经过细细与钱泽瑞说了个清楚。 钱泽瑞听的呼吸紧促,面色泛红。 翠竹嘿嘿一笑,心中暗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谁让东家那般英俊,那般不凡更是纵身飞下保护自己,越来越害羞怎么破,翠竹红着脸颊,突自笑得欢快 锦绣从大厅走回到春字房花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这一路上的侍者不论男女皆对她投以倾慕的眼神,锦绣头一次感觉心累,刚进房间揭下面具,便听到无殇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英雄救美好玩吗” 锦绣莫名的感觉后脊一凉,将披风挂在一旁的木质衣帽架上这才说道“他们都是我的人,我当然得护着” 锦绣挂完衣服刚转过身,便撞进了无殇硬邦邦的怀里,无殇顺势将她按在胸前,锦绣只听见从无殇的胸膛中传出闷闷的声音 “只有我才是你的人他们只是你的属下”顿了顿,又略带委屈的说道“记住了” 锦绣语带无奈面上的笑容却很是甜蜜,应声道“记下了” 锦绣只听见无殇傲娇的哼了一声就被他拉着走进内室,北惊鸿坐在靠窗的竹椅摇着他那把山河扇看着二人似笑非笑。 一旁的花无月看见锦绣则是眼睛一亮,站在一旁局促的蹭着地毯,有些扭捏 无殇将锦绣安排在角落处,亲自为她倒上一杯茶,这才坐在她的外边,死死地守着,就像不容别人侵入自己地盘的雄狮一般,看的北惊鸿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 “那个、弟妹,我之前说话都是无心的,你别生气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花无月你可以叫我花哥哥我是无殇的兄弟感情最好的一个恩” 花无月眼看见锦绣走进房间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一个,顿时急了,蹭了蹭步子,坐到锦绣对面,喏喏开口。 锦绣抬眼看去还从那张俊脸上还出了几许羞涩,但是锦绣想,若是他没有这般自夸的话,这羞涩也许能有几分真实 “花大哥小妹李锦绣”锦绣颔首,一手执杯,抬手做敬酒之态,仿佛之前把花无月视之无物的不是他一般。 那花无月见锦绣肯理他,顿时眉眼飞舞起来,匆匆端起自己跟前茶杯跟锦绣凭空相碰。锦绣轻啜一口放下茶杯,便看见花无月将那杯茶喝了个底朝天,锦绣想这孩子大概是中二吧,说话都不走心,白长了这么一张邪魅的脸 看花无月放下茶杯,锦绣笑了笑,旧事重提“花大哥喜欢这玻璃杯”: 第二百九十一章 杯上人.... 狂风呼啸,风雪欲来,可是小店儿内完全不受一点影响,吃吃喝喝,杯影交错 二楼春字房,锦绣把玩着手里的面具,看着对面脸色涨红的花无月发出一声轻笑,顿时膝上的手就被无殇拉住了锦绣拍了拍以作安抚。 果不其然,那花无月糥捏半晌还是点了点头,一双眸子晶亮的看向锦绣“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可是我真的没想拿,只是说着玩玩儿,倒是没想到,今日第一次见弟妹,就闹了如此笑话” 锦绣闻言温和的笑了笑,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华服,面容英俊,举止不凡,怎么看都是一个富家公子,如今这样客气的与自己说道,不是这少年脾气好,就是看在无殇的面子。 “花大哥气度不凡小妹自然晓得”锦绣颌了颌首,笑容多了几分温婉,刻意描画的眉也少了几分凌厉,整个人都柔美了几分,花无月不由得有些呆愣,乖乖,真的是很美,还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啧啧,还是兄弟有福气 “相逢即是有缘,小小礼物,花大哥不要嫌弃才是”锦绣低头从自己的广袖中掏出一个木盒,双手捧着递到了花无月面前,一下子将花无月不知飘到何处的思想拉了回来。 “小锦儿”无殇不甘寂寞,蹭到了锦绣身边,扮委屈。 “小绣儿偏心,为什么有蠢侄子的,却没有我的”北惊鸿的声音也很是幽怨,刻意拉长的声线,让锦绣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锦绣掸了掸衣袖,想借机挥去那一层的鸡皮疙瘩,好听归好听,可是一想到这人是无殇的舅舅却偏偏与自己撒娇卖蠢心里就十足十的别扭 “呵呵呵”锦绣无声干笑。还不待说话缓气氛,就听无殇对着北惊鸿说道“舅舅,叫她锦绣或者李姑娘”一字比一字重,到后来几乎是咬牙切齿 “哎呀呀刚才楼下太吵,你说什么”北惊鸿挥了挥扇子,眉头轻挑,摆明了就是没听见,你奈我何的模样。 “你”锦绣下意识的离无殇近了些,膝上交握的手紧了紧,顿时就让无殇好受不少眸中的渐浓的黑色,也悄无声息的隐匿了 “哇这、这真的是给我的”又说花无月接过锦绣递过来的盒子就已经十分惊喜了,他抱着莫名的期望打开了木质盒子的盖子,至于周围那莫名的硝烟,则被其完全的忽略了 无殇与北惊鸿也顾不得吵架了,纷纷对那木盒投以好奇的双眼。 搭眼望去,那木盒子里都是玻璃器皿,巴掌大点儿的茶壶,小巧玲珑的茶杯,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细长柄的杯子。 北惊鸿握拳轻咳两声“无月啊,拿来给舅舅瞧瞧”这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一下子就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花无月赶了出来。 “舅舅”捧着木盒,花无月眸光闪闪,面含委屈就那样直直的看向北惊鸿。 北惊鸿倒是没有不好意思,伸出一双如玉的手就要拿 “惊鸿舅舅自然是有份儿的当然,还有无殇大家都有份儿”锦绣笑意盈盈的站起身,看着花无月那感激涕零的目光,心中好笑,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稍等锦绣去去就来”锦绣理了理衣衫,方才走到外间,作势走到放置披风的衣帽架旁,实则是从空间拿出了两个盒子。 此事锦绣早有所料,所以趁着这几日做了几盒子存在空间,掂量着手里的玻璃杯,无殇不由的有些感慨。 若是自己一无所有的来到这里,想要改变生活恐怕要比现在难上十倍吧,也许自己正在努力挖药材打野味上苍真是眷顾自己啊,锦绣想到这里笑了笑,抬脚走的轻快 “惊鸿舅舅,无殇,喏”木质盒子用红色锦缎细致的搭上了蝴蝶结,别的倒是与花无月的一般无二饶是如此,花无月还是险些红了眼睛。 “弟妹,为什么我没有红锦缎他们的却是那般好看难不成你还在气我不成”花无月怀里抱着木盒,很是宝贝的模样,气哼哼的模样没有一点儿威慑力,倒是看的锦绣一笑。 “大概是锦绳掉了,我再系一个与你,可好”锦绣的目光很是宠溺,无殇偷偷的看过了,只有宠溺,像是把那蠢货当成了孩子哄,哼无殇傲娇了,偷偷地捏了捏锦绣的手算作报复 “恩,好”这孩子立马就笑了,那天真烂漫的笑容挂在那张邪魅俊逸的脸上很是违和,但是无疑,有颜值的人不论怎么摆弄还是好看,所以锦绣安抚的笑了笑。 接过花无月递过来的木盒,像是变魔术一般,又从广袖里抽出一条锦带,用那双修长如玉的手指,细细的将木盒打上了蝴蝶结 花无月立马接了过去,爱怜的摸着,心中感叹,哎呀,出门真是好啊,还有如此好的礼物送,弟妹真是好人哪,人美心也美,兄弟你真是捡到宝了 此时花无月看向无殇的眸子是赤裸裸的羡慕,但是并无嫉妒,是以无殇专注于手里与他们不同的杯子上的眼睛也终于抬起,看着花无月那快要羡慕红了眼睛撇过去一个冷冷的眼刀便不再理他,蠢货就是蠢货,只要他少来卖骚怎么都好 “啧啧小绣儿真是有心了,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们三个人收的礼物还不一样”北惊鸿捏着高脚杯无师自通的晃着,还将茶水倒进里面,欣赏略微带着红色的茶水在透明玻璃杯中荡漾的波纹,眼中很是赞叹 “惊鸿舅舅爱喝酒,是以这盒中全是不同样式的酒杯,茶杯与茶壶就少了,只有两个”锦绣点了点头,即使迎着北惊鸿的略带调笑的眸子也是面色不改,一板一眼的说完 “花大哥年岁还小,不适宜饮酒过多,是以,茶杯多了些,邀三俩友人一起喝茶赏雪也是极美的一件事”锦绣这无心的话无异于插了北惊鸿一刀,他年纪小,难道我就年纪大了吗不就是比他们大了十多岁吗可是你惊鸿舅舅我还是一张少年脸好不好 锦绣被北惊鸿那哀怨的目光看的不知所以,是以继续说“至于无殇的这个细长高的杯子,则是平常用来喝水的了”锦绣也不说的详细,可是谁也不是傻子,那玻璃杯上明明画着无殇的样子好不好 虽然你如此差别对待,但是看在你这解释还算不错的份上,我们就勉为其难的不问了吧,这是花无月与北惊鸿的心声 而无殇则是阴险一笑,拿着画着自己模样的玻璃杯加入清水晃了晃。 那杯壁的人影清晰可见,一袭华服,三千墨发轻洒,斜眉如刀,眸若星子,不是平常那冰冷彻骨的眼神,那眼神中仿佛流淌着数不尽的温柔。 挺直的鼻梁下是如血的双唇,那唇瓣微挑,映着笑意,很俊 可是那水波荡漾的玻璃杯后面的脸,却看的花无月和北惊鸿想打人 无殇也不再逗弄,桌子上面的手紧紧地握住锦绣的手,十指相扣,眼神温柔,细看,与那杯上所画一般无二: 第二百九十二章 第一场雪 屋内几人的心情都很不错,是以桌上的菜品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恩、这菜真不错,弟妹,你也会做吗”花无月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一句句弟妹挂在嘴边,偏偏那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让锦绣发不出脾气 “花大哥,你可以叫我锦”锦绣看着那叫的欢实的孩子有些无奈,偏偏无殇巴不得将她打上名牌,是以锦绣几次扯袖子无果之后,只有自己开口。 “我今日乃是男装还请花大哥照应一二。” 花无月张嘴欲说,却听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锦公子我是翠竹”那声音不疾不徐,听着便让人身心舒适 锦绣起身微微颌首,道了声抱歉,便去外间儿开了门 “忙不过来了”不待翠竹说话,锦绣就开口说道,说着,便伸手摘下挂在衣帽架上的披风。 “是,楼下有一位公子点了很多招牌菜,墨小哥儿忙不过来”翠竹点头应声,闪身站在一边,将门口给锦绣让了出来“那位王掌柜也将银子拿回来了钱掌柜做主代收了” 锦绣系上绸带,将狐裘的帽子扣了上去,又将面具带上之后,这才开口“恩,将黑名单牌子挂在大厅门口让他们都长长记性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那王掌柜走的时候,脸色都是青的,翠竹想,他肯定是后悔的”翠竹温声笑道,微微垂头,既不献媚,也不清高,很是让人舒适 “也许是肉疼了,三百两,他不过一个小小掌柜罢了哦,对了,晚上闭店的时候,让桔梗去钱叔那里将那三百两领走吧,买点吃食补补也是好的” 锦绣站在门口将想起来的事儿都交待翠竹一遍,这才将他退走,转身进了内室 而翠竹则是耳边回荡着锦绣的一句话“翠竹这名字不错,但是我觉得这后面加个掌柜会更适合你你不必紧张,我在考虑开一下一个店铺,我瞧你就很不错好好努力吧” 翠竹这一路光是兴奋了,直到撞上人,这才懊恼了的锤了锤头“实在抱歉”翠竹连头都没抬,直接就脱口而出 “翠竹,是我想什么呢你小子被王掌柜吓坏了”钱泽瑞的声音很是戏谑,点了点翠竹的额头,笑得温和。 “嘿嘿。掌柜,公子说要提拔我当下一个店铺的掌柜”翠竹傻兮兮的揉了揉被敲的地方,笑得合不拢嘴。 而这头的锦绣进了内室便迎上了屋内三人的目光,有些愕然“可有不妥” “没有”花无月摇了摇头,直直盯着锦绣的脸“弟锦,你这面具好漂亮啊”一看他这模样锦绣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这是锦绣自己做的,独一无二的”锦绣抬手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红唇微勾,笑得恶劣。 满意的看到花无月的眸子黯淡下去,锦绣温和说道“楼下忙不过来,我去瞧瞧一会儿再上来”看到三人面色没有不渝,锦绣这才拱了拱手,出了房间。 而在锦绣走了之后,花无月媚笑出声“弟妹,真是好可爱” 无殇也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让花无月熄了声 “她真的很神秘,我很好奇,有什么是她不会的”花无月捻起高脚杯,红唇微启,说的一字一顿。 “不要对她好奇花无月若是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我真的会杀了你”无殇摩搓着手里的杯子,眸底温柔,可是那说出去的话几乎冷的掉渣。 花无月瞳孔缩了缩,轻点桌角“为了一个女人”这般模样的他,哪是刚才那个毫无城府的少年眸底深沉,嘴挂邪笑。 “她是我的命再说,你动不动的了她都是个问题”无殇看着花无月笑得很是讽刺,这人还真是戴面具戴习惯了啊,明明快要蠢死了 “无殇,你要知道,你如今走的是一条什么路,一个没有身份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即便她真的很特别。”花无月也不在乎无殇的态度,只是将现实一样样儿摊开在无殇面前。 北惊鸿静坐一旁,半眯着眼睑,不时轻啜一口清茶,好似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火花一般,啧啧蠢侄子啊,你还是不如无殇聪明,这女子可比你强的太多啊,神秘吗那倒是真的 “我需要靠女人上位”无殇将杯中水倒进一旁的花盆中,掏出怀里的锦帕细细的擦拭玻璃杯,眉眼尽是温柔 “若不是为了她,我不会见你的那些玩意儿我还真不稀罕”那不单单是嫌弃,是厌恶,是憎恨,无殇的眼里透着狠疾,仿佛嗜人的野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啊,那就行啦若是你真的那般无情,我可是会下手的,毕竟,真的太可爱了”花无月说的很是怀恋与遗憾 无殇一反常态的没有出言怒怼,这倒是让北惊鸿好奇了,偷偷的睁开一只眼,打量无殇的神色 而无殇呢,也没让他们失望,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很是温柔,那平时无情的几乎能伤人的唇瓣绽开了一抹柔软的弧度。 “她是锦绣,只属于我的锦绣”声音很低,好似喃喃,可是在座的几人都不是普通人,这点听力还是有的,是以听到耳中之后才对他们的冲击那般大 无殇是什么人,他们都清楚,可是如今他这柔情款款的模样才叫人不由得深思,那眷恋,那温柔,那深情,那占有的欲望都清晰的在无殇脸上昭示出 不敢想象,若是无殇真的没有了锦绣,是不是就没了命 花无月和北惊鸿都不由的想起无殇刚才说的一句话“她是我的命” 花无月吞了吞口水笑得讪讪“我开个玩笑” 北惊鸿却突然坐直了身体,甩开了折扇“无殇,你们两个说是天作之合也不为过,别人是插足不进去的,当然,只要你不会毁坏这份感情她不会离开” “她不会离开的”无殇看了看北惊鸿,笑得惊艳,那双如星子一般的眸子满满都是爱意,爱到刻骨,爱到深沉爱到极致又怎么会让她逃脱呢 ,,,,,,,,,,,,,, “东家,这两日我也没有闲着,不忙的时候,我就去观察外间的帮厨,他们年龄都不大,记忆力也都不错,干活也都干净利索,有几个我瞧着有些天赋,您不妨看看” 厨房里,墨星辰看向一旁即使做饭也是那般目下无尘的锦绣,眸中闪着崇拜在心里理了理思绪,这才开口道 “哦”锦绣看着墨星辰那局促不安的样子倒是起了些兴趣。 “你若是觉得不错,就带着试试,等到你决定是哪个的时候,我再看看再有两日,菜单上的菜品你就都学会了做起师傅来,也够格了” 锦绣这话说的很有长辈风范,明明是不足十二岁的少女,可是墨星辰却没觉得有半点不对,微垂着头,将锦绣的话咀嚼了半天,方才应道“记下了” 不过巳时,乌压压的天空中,飘下了一朵朵雪花,街上不断传来行人的咒骂声,孩童的叽喳声,很是热闹,而那矗立在宽敞街道中的小店儿依旧如指明灯一般耀眼: 二百九十三章 几人约 锦绣停下手里揉面的活计,将手拄在案板上,有些呆滞的看着外面飘飞的雪花。 即便是黑云压顶,天空却还是透着一丝光亮,映着厨房内的火光更加清晰,鹅毛大的雪花片片飘落,落在窗棂上,落在地面上 “今冬的第一场雪下的真大不过我总觉得早些了些呢”墨星辰有些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有些呆愣的看着玻璃窗外映照的世界 “大概吧约莫待会儿下大了人会少,你也早些回去吧,后院儿里正好有一个马车,你回去也方便些,莫让你娘着急”锦绣回过神来,对着墨星辰笑得温和,那般千叮万嘱的模样反倒像是一个长辈般。 “欸”墨星辰眼眶微红,今冬他们不用再受冻,不用再挨饿,娘更不需要再拖着那双长满冻疮的手制衣缝布了“谢谢你”这一声谢谢极轻,却是情义深重 “哪里的话,钱掌柜家里就在镇上,那些个孩子就住在隔壁不远处只有你离得远,我待会儿还要去接哥哥们,是以这里还要你操劳,你若是回的晚了,挨了冻,可是我的损失”锦绣看着眼前有些哽咽的少年,尽量把话说得轻省些 “还是谢谢你”墨星辰红着脸,继续手上的活计,低声哼哼大约是在女孩儿面前红眼睛十分没面子吧,锦绣莞尔一笑,继续揉面团,轻轻“恩”了一声 “恩,好吃顿顿吃都不会腻啊若是能把厨子带走就好了可惜啊”即墨圣坐在大厅,手执一杯清酒,静静的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轻声感叹。 “也不知他们到哪儿去了,明明就说在这里见的啧”一口饮尽杯中酒,即墨圣斜倚在玻璃前,有些微醺的模样。 “这便等不及了我瞧你很享受的样子嘛真的有找我们吗”有些戏谑的声音响起,顿时就让即墨圣瞪圆了那双猫眼。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亏我还挑了靠窗的位置”少年瞪圆了一双眼睛的模样十分懵懂无知。 看的花无月眯眼一笑,这个样子实在是好欺负的很啊,倒是一个好皮像,一点都不像那个地方教养出来的孩子 “就在楼上,早早就来了你见来就瞧见了,偏偏你那享受的模样让我不忍打扰啊”花无月扯起即墨圣,对着一旁的侍者点了点桌上的菜“送到二楼春字房” “好的先生”那女侍者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应道 “北舅舅也在难道你们就在上面看我笑话不成”即墨圣气红了脸,对着花无月低声吼道 “怎么是看笑话呢瞧瞧,这是什么”瞧那气哼哼的小模样,花无月就知道他恼了。 他也不急,嘿嘿一笑,手翻了个花儿,一个晶莹剔透的小茶杯就落在了手里,不是小店儿里统一的样式,而是小巧莹润,一看就精致许多。 即墨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指着那个玻璃杯说不出话来,眼里尽是疑问。 花无月也不说清楚,嘿嘿一笑,笑弯了那双狐狸眼“走吧,先上去再说”手再一翻,那杯子就不见了踪影。 即墨圣带着三分疑惑五分薄怒上了楼: 第二百九十四章 能饮一杯无? 因为今日与人有约,是以即墨圣只身前来,没带一个随从,此番失态的模样倒是没有人看见,只见他拍了拍肩膀,将花无月那双作怪的手拍了下去,这才施施然理了理衣衫,微微颌首,对着花无月淡淡道“头前带路” 花无月双眼微眯,透着危险,却还是勾唇一笑,微微欠身,对着即墨圣道“爷,您随我来”说着当先一燎衣摆,走在了前头。 即墨圣勾起了唇角,眯了眯那双圆溜溜的眸子,像极了得意的猫儿,当即也撩了衣摆,跟上花无月的脚步。 二楼与一楼不同,一样的大小,却被隔成了八个房间,也更为寂静高雅,此时走在过道里听不到一点儿喧闹的声音。 一个个侍者恭敬的立在门外,面带笑容,对着往来的客人微微颌首,那模样看的即墨圣眯了眯眼,对着花无月道“这小店儿的东家想必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瞧瞧这一个儿个儿的” 花无月听见这话,笑得颇有深意“那自然不是一般人了” 即墨圣看他这模样,牙痒痒的很,恨不得咬两口才解恨,但他还是按耐住了“怎么着你认得”小子,你若是敢说你不认得,我这拳头可就不认人了 “嘿嘿,请进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花无月偏偏吊着他的胃口,看着他怒火冲冲的模样,就像看见那炸了毛的猫儿一样有趣 即墨圣无奈,看着那为他敞开的门,狠狠地甩了甩袖子这才进去,花无月无奈一笑,躲过那凌厉的衣襟,慢了一步进了房间却特意将门留着,方便那侍者将吃食送进房内 屋内的无殇与北惊鸿二人是施施然的坐在那里,三个精致的木盒依旧摆在最靠近手边的地方,北惊鸿更是拿了一只高脚杯再手里,微微摇晃里面红艳艳的果汁波光潋滟。 而无殇手里更是攥着那天下只此一个的杯子,杯中盛着清水,可是他那眉眼柔和的模样,却是比喝糖水都要甜的模样。 即墨圣刚进屋子里就是这番景象,顿时就让他眼睛红了,想他昨天看见小店儿的玻璃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今天三人不是明摆着打他脸来的吗 花无月看着他那黑如锅底的模样,略一思索就想到了怎么回事,邪魅一笑,拉过即墨圣坐到了北惊鸿和他的椅子中间“瞧你那模样就知道你想歪了,这可不是我们三个的店” 即墨圣愣了愣,看着花无月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不能拿他们俩怎样,还不能收拾你不成“那你说如何” “等等你就知道了”花无月也不说,将自己手边的木盒打开,将那茶具一样样摆了出来,拿起外间火炉上的铁壶,开始泡起茶来。 “如何能饮一杯无”看着即墨圣那始终追随的目光,花无月将泡好的第一杯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哼”与他那怒气冲冲的哼声不同,接过茶杯的动作十分小心,衬着那如珠似宝的眼神,看的屋内三人不由莞尔 “可是喜欢”这原本是锦绣用来问花无月的话,却被他卖弄起来,一时之间室内的气氛颇为微妙: 第二百九十五章 风华万千 芝兰玉树 “若是喜欢你待如何送我”即墨圣小心捧着茶杯轻啜,看着花如月那神气的模样实在是气愤得很。 怎么着跟我显摆来了打我脸来了看我笑话来了越想即墨圣越是气,那张娃娃脸更是涨得通红。 “哎呦喂,这可不行,我就这么一套”果然如此,花无月看着即墨圣那闪着光的眸子莫名有些胆寒,但是他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紧盯着即墨圣手里的杯子,就怕他像自己一般,动了歪心思给顺走 “啧蠢货”看着花无月那眼神,即墨圣心气儿顺了许多,看着旁边那看热闹的舅甥也顺眼了,挨个唤了一遍“北舅舅,无殇” “阿圣你还是这般可爱”北惊鸿一咧嘴笑得荡漾,一双桃花眼在即墨圣肉嘟嘟的脸颊上打转 “呵呵呵是嘛”即墨圣笑得有些僵硬,每次面对这个妖孽他总是莫名发虚。 “过几日再走你们近日就在镇上落脚吧”无殇一张口就让室内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不是说好这次回来两日便走吗”即墨圣一脸的疑惑,而花无月和北惊鸿则是笑而不语,看的即墨圣险些又冒出火来,这几个人闹哪般不过是几日不见罢了。为何这么奇怪 “哎呦,小圣圣,你不晓得,你的嫂子不简单呶”花无月勾上即墨圣的肩膀,笑得有些欠扁,一双狐狸眼斜斜的瞄了无殇一眼,有些意味深长。 “嫂子”即墨圣有些呆滞,就连扒下花无月的手都忘了,见他的眼睛一直紧锁无殇,加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即墨圣顿时就悟了 “那嫂子有没有给我准备一份儿礼物”几人万万没有想到即墨圣第一句话说出来的是这个,花无月更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的剐了即墨圣一眼。 “不知你们要来”无殇看他这模样倒是勾唇一笑,听着别人如此称呼锦绣,自己就莫名的满足,若是什么时候,天下人皆知就好了 “那为什么他都有”即墨圣不服,将茶杯攥的死紧,还瞄上了花无月手旁的木盒。 “不知”无殇虽然莫名,可是他早就习惯锦绣那神秘的样子,他等她亲自说予自己,她早晚是自己的,冠上我的姓,成为我的人 “你的更好为什么为什么画儿可以画在杯上却不掉”如此敷衍的回答明显安抚不了这个炸毛的猫,指着无殇的杯子说的委屈 “不知”眼都没抬自顾自摩搓着杯子。 “那你知什么”满脸的控诉和鄙视自己的女人你却什么都不知道,好蠢 “”直接无视了,还是那缠绵的眼神,温柔的笑容,即墨圣也不吼了,颤颤巍巍的指着无殇,看看花无月又看看北惊鸿,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活阎王”声音小的跟猫儿哼哼似的,却让二人噗嗤一笑,两个都是妖孽,一个笑得骨头酥麻,一个笑得心里痒痒,即墨圣一口饮尽杯中茶水,压了压惊 阎王在世啊,居然笑得如此温柔,啊,那眼神我眼睛要瞎了,即墨圣在心里不住哀嚎,可是却不敢打扰这个阎王,他怕自己不知道怎么死的 铁树开花天降红雨太阳西升 即墨圣暗暗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些可能,又想起了玻璃杯的来源,嫂子正想到这里,门外就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随后就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即墨圣看着三人无一丝异样的眼神,反而似有似无的瞄向自己的时候,顿时咽了咽口水好紧张啊,怎么办 “哒哒哒”,脚步声越走越近,却还是不疾不徐,像是在自家一般闲适 一个人影绕开竹墙,走了过来,即墨圣顿时就睁大了眼,那圆溜溜的眸子清晰可见,里面的瞳孔都放了好几分。 只见来人一身黑色狐裘罩身,那狐裘的帽子也罩在头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脸上的面具,金色为底,上面的红色花纹妖艳诡异,遍布面具的一半还要多,直至延伸到下颌处。 若是细看,那花纹更透着危险,像是黑暗中捕获猎物的猎豹,危险,优美,更神秘,右眼下有着一颗泪痣闪闪放光。优美的脖颈上,是线条优美的下颌,露出来的是红的仿若花瓣一样的唇,只是淡淡轻挑,就有无边的诱惑。 身姿玉立,就那般静静的走过来,就透着无边的尊贵,绣着细纹的华裳随着她的走动荡起层层叠叠的云纹,步履款款。 腰间系着同色系的腰带,却显得腰身更加挺拔,仿佛那摇曳的竹子,柔韧却坚不可摧左手置于广袖下,随着那不疾不徐的步子缓缓摆动,右手置于腹前,露出的手指修长温润,仿若白玉雕成一般。 即墨圣的表现在众人的预料之中,想当初他们亲眼见她戴上面具还愣了许久,花无月嬉笑着一张脸,搂过即墨圣的肩膀面对着锦绣,清了清嗓子说道“锦,这个是弟弟,他叫即墨圣” 锦绣摘下帽子的手几不可见的顿了顿,面具下的红唇微勾,摘下帽子,拿下面具,对着即墨圣轻轻颌首“李锦绣幸会” “嫂子好”这孩子愣愣的接下话茬,回过神的时候,简直无颜见人,对着锦绣歉意的点了点头“我是即墨圣” “与花大哥一样,叫我锦便是,如今我在店儿里都是男装示人,还望海涵”锦绣拱了拱手,配上那无双的俊颜当真是英气无比。 即墨圣愣愣的抱了抱拳,连连应声心里诧异不已,这是嫂子女扮男装是长得好美,可是也好俊 “她就是这般模样,我见过她的女装,一袭红衣,绝代风华,如今穿上男也是芝兰玉树的模样,更别说戴上那面具了”花无月好似看穿了即墨圣在想什么,靠在他的耳边细细低语 “那面具也是她亲手所做,那花纹更是上好的彩矿所绘,右眼下那滴泪痣更是当世稀少的金刚石” 花无月抬手饮下一杯茶水,看见即墨圣那微瞪的圆眼嘿嘿一笑“这间店是她的,而且这店的来历更是有趣,哦,对了,这玻璃更是出自她手,呶,我们三个的还都不一样,这份儿心思当真是玲珑啊” 即墨圣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掉了下去,碰到竹桌上滚落下去,却被花无月接了个正着,捧着茶杯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方才舒了一口气,狠狠的剐了即墨圣一眼,将竹椅悄声的挪了挪。 其余三人听到声音抬头正好看见花无月那做贼的模样,不禁莞尔,北惊鸿更是唇角微扬,风轻云淡的扔出一个字“蠢”: 第二百九十六章 风华万千也好,天上神仙也罢 花无月暗暗翻了个白眼,若是那杯子真的掉地上那才是真蠢。 眸子转了转,花无月唇边荡起一抹笑意,摘下腰上系的一枚玉佩双手捧着递到了锦绣面前“锦,来的匆忙,大哥也没备什么礼物,这就当做是大哥的一点儿心意吧” 锦绣唇角笑容不变,看了看花无月那颇为真诚的眸子,也没有推拒,双手接下了那枚出触手生温的白玉佩,红唇微启“多谢花大哥” 这番动静也让即墨圣回过了神,此时他看向锦绣的眼神却是十分佩服,身为一个女子却又如此能耐,在这乱世之中寻得生存之法,怎会是一个普通人呢,怨不得呢 看着锦绣手中与之很是匹配的羊脂白玉,即墨圣挑了挑眉毛,略微沉吟便在自己的袖中摆弄起来,半晌他双手捧着一物递到了锦绣面前“此乃小弟自己摆弄的一点儿小玩意儿,嫂嫂你不要嫌弃。” 锦绣抬眸有些诧异,弯了弯眸子,绽开了一抹很是温和的笑意,双手接过,开口说道“怎么会,锦之荣幸” 抬眸细细打量手中之物,却是一个造型精巧的袖弩,一个个精致却锋利的箭矢安置其上,箭身上更是闪着丝丝冷光。 若是安在手腕上,恐怕也看不出分毫,即轻且灵便。锦绣眼中不由浮现出赞叹之色。 若这袖驽真是出自眼前人之手,想必此人家世想必不会简单吧,却如此轻易的送给自己,随即锦绣对着即墨圣拱了拱手“此物甚是精巧,锦十分欢喜” 即墨圣笑弯了一双猫眼“喜欢便好,我还怕嫂嫂不喜欢这类物什,如此,我便放心了” 锦绣眼睛不经意略过无殇,对着即墨圣笑得温和,借着狐裘的掩饰,又从自己的广袖中掏阿掏。 掏出了一个造型与桌上别无二致的木盒,双手捧着递到了即墨圣面前“这也是锦弄出来的小玩意儿,若不嫌弃,不妨收下” 即墨圣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连连答道,那双接过木盒的手都哆嗦了,却还小心翼翼的捧着 “不嫌弃,不嫌弃,怎么会嫌弃我生平就喜欢这种奇技赢巧,今日得以见到这般稀奇物什,是我之福” 说着即墨圣打开了那支木盒,只见里面的东西却与他们三人的都不尽相同,是一只造型憨态可掬的猫儿,捧着绒绣球玩耍的模样,十足十的让人喜爱。 而边上是一只茶壶,两只茶杯,一只高脚杯,这奇特待遇顿时就让三人投以灼热的目光。 “是猫儿嫂嫂”即墨圣的一双圆眼弯成了一弯月牙,看着锦绣直说不出话来,可一瞧到无殇那散发着冷气的眼,顿时就噎了回去。 锦绣拍了拍膝上无殇的手,对着即墨圣笑得温和“这是我偶然做出的,今日与你一见,就觉得它找到主儿了,还希望你喜欢” “喜欢,怎会不喜欢”即墨圣只说喜欢,却是半点儿不肯多言,只是那双望着锦绣的眸子波光潋滟,锦绣回之一笑,很是慈爱温和。 无殇哼了哼“我要狼的” 锦绣回之一笑,很是宠溺“好” “哎呀呀,他们都有礼物送,貌似就我一个人空着手,嘿嘿,小绣儿,这是我的见面礼,以后可要多多往来才是即便我们走了,也要一日一封信才好啊” 北惊鸿实在是没眼看无殇那蠢样子,抬脚走到对着街道的窗户旁,对着天空打了一声呼哨,顿时就听见一声长鸣,随即一个白影从天空上俯冲下来,在快要到达目标的时候,展开一双翅膀落到了北惊鸿张开的肩膀上。 锦绣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抬脚走到北惊鸿的身边细细打量这个神物。 只见它全身纯白,体态优美,那双眸子极为锐利灵气,即使收了那对还显稚嫩的羽翼,也可看出,以后那双翅张开会是何等风采,那双玉爪更是纯白,看的锦绣的一双凤眸熠熠生辉“这是海东青” “小绣儿果真认得,它是海东青,不过两月大小,我也是恰巧得来,今日便送与你罢,待它长大了,便叫他送信与我们,也算是没白养它” 北惊鸿说的这话,若是叫别人听了不知会呕出几两血,这是海东青,你当是什么,什么叫它送信也不算白养,有多少人一掷万金也得不来,这是神物啊 锦绣听见这话也不由得失笑“海东青当中,玉爪当为最,价值连城都不足以得到你这么说,它会生气的”锦绣这话说的淡淡,可是几人心中都是一震。 这女子究竟是何人仅仅看了一眼便识得这当世稀少的海东青,如此便罢,知道的还如此详细,莫说书香门第家百读诗书的闺秀,只怕是帝都上层之中恐怕也少有人知晓吧,而这女子 北惊鸿眯了眯眼,摸了摸那海东青的羽翼“小绣儿喜欢就好,我瞧它也十分喜欢你呢不妨试试” 锦绣颌了颌首,转过身从自己的桌前拿过一只瓷碗,往瓷碗里加了点水就这样站到了北惊鸿的面前,捧着瓷碗伸到海东青面前,见它微微歪头却没有丝毫攻击的意思,锦绣抿唇一笑“可愿跟着我” 此时屋内几人的目光都在锦绣身上,海东青以凶狠为名,即便这只海东青还小,也不容小视。 几人都紧紧锁住锦绣的身影,以便那只海东青真的有什么异动也能在第一时间赶到锦绣身边,保她安全,却没想到,这物当真如北惊鸿所说,十分喜欢锦绣。 只是拿着一只瓷碗淡淡站在那里,就让众凝视,锦绣将瓷碗往前凑了凑,笑得有几分狡黠“可喜欢” 众人微微皱眉,一碗清水而已,为何会这般问 众人不知,锦绣怎会不知那瓷碗中的水早就被她换过了,乃是空间的灵溪泉,她就不信这只眼睛如此灵动的海东青会不喜欢。 果真,那只海东青局促半晌还是从北惊鸿的肩膀飞向了锦绣,那双羽翼一片洁白,头顶胸前皆无一丝杂色,看的锦绣眼中笑意更显。 在这不大的房间里盘旋半晌,那海东青终究是落在了锦绣的肩膀上,一双越显灵动的眸子紧紧锁住锦绣的脸。 锦绣不觉得如何,可是屋内的几人将心都悬在了喉咙,尤其是无殇,一双俊脸死死绷着,额头青筋跳动,一双如玉的手紧紧攥着,全身肌肉绷紧,仿佛随时就能发起攻击的猎豹一般,优美又危险。 可那只海东青再次出人意料,只见它头颅微低,凑到了锦绣刻意拿近的瓷碗前,俯首轻啜,一下一下,那姿态极为高雅,像是那贵妇轻轻啜饮杯中红酒一般高雅。 锦绣情难自禁,轻轻抚了抚那海东青洁白的翎羽,看的无殇瞳孔紧锁,唯恐自己的宝贝儿心尖尖儿被伤了。 可是海东青再次跌掉大家眼眶,只见它仿若未觉一般,继续轻啜,那姿态极为闲适,哪像那传说中极为凶猛且警觉性极高的海东青,北惊鸿紧攥的手心松了开来,嘴角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花无月与即墨圣也轻嘘了一口气儿,捻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嘴角荡漾出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果然啊,她就是这般神秘,空中之王只需一碗清水便能降服,谁能相信,偏就是这般神奇 无殇紧蹙的眉头松了松,晶亮的眸子中是掩饰不住的自豪,她是自己的,这般好,这般能耐的她是自己的,无论她风华万千也好,天上神仙也罢,她只会是自己的,冠上我的姓,相伴一生,我的锦儿: 第二百九十七章 姐姐为什么变哥哥了 窗外雪花漫天,屋内暖意融融,加了炭火的炉子烧的噼啪作响,几人坐在屋内品着香茶,喝着浊酒,别有滋味。 那只海东青静静的矗立在锦绣的肩膀上,一人漆黑,一隼洁白,当真匹配,锦绣就那般坐在那里,不时喂它一块儿生肉,相处的无比和谐。 “这雪越发大了,今日不妨早些回去吧”瞧着众人满脸憨足的模样,无殇开了口。 “啧,我想去你家”花无月偏就与无殇作对似的,眯着一双狐狸眼波光潋滟。 “随你”无殇连眼神都没施舍给花无月一个,只是看着锦绣那眉目如画的俊颜。 “我也想去”即墨圣不甘落后,急急忙忙的整理自己的衣服,将手里把玩的猫儿小心翼翼的放回木盒,这才朗声道 “我的马车放在朋友那里了,还得麻烦小绣儿一次,将我们几个带回去。”外甥挖的坑还得舅舅填,北惊鸿说起谎话来眼也不眨,与无殇倒是如出一辙,心思深如海。 “锦还要去接哥哥弟弟门下学堂,还得麻烦你们几个挤一挤”锦绣戴上帽子,覆上面具,对着众人笑得从容,那面具上妖异的花纹,配上锦绣那红唇微挑的模样让众人心中都不由的一跳。 “锦,这是什么花”即墨圣捧着木盒站在一旁,看着锦绣那全副武装的模样突然一问。 “哦这是曼陀罗,传说生长在黄泉彼岸,生生世世花不见叶,叶不见花。”锦绣轻声说道,一身黑衣,金面红唇,肩上立着全身洁白的隼,当真神秘又尊贵,拿着那小巧的袖弩在手腕处摆弄一番,就听见咔嚓一声,锦绣理了理褶皱的衣袖,笑得淡定从容。 而一旁原本正要讲解如何使用袖弩的即墨圣,圆滚滚的眸子眯了眯,眼里尽是赞叹和深思。 “月半,这屋子的账单挂在我的账上吧”锦绣推开房门便看见月半站在门边笑得讨喜。 “是,公子”月半圆溜溜的眸子弯了弯,对着锦绣狠狠颔首,这才应道。 “怎么能让锦来当庄家呢,自然是我来了”花无月看着那豪爽不拘泥的锦绣,眸中光芒一闪而过,笑得的更真切几分,扯着嗓子嚷嚷道。 “不”锦绣刚开口说了一个不字便被花无月堵在了嘴里“就当赏哥哥一个面子恩” 那狐狸眼微挑,从随身的荷包里往外掏银子的模样却是看的锦绣一乐,也不再坚持,颌了颌首,后退一步,对着一旁的月半点了点头。 月半会意,捧着一张笔记清秀的账单交予花无月核对,这才开口唱道“一共三十八两七钱。” 花无月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账单便在荷包里掏阿掏,掏出了四张银票笑眯眯的放到了月半手里,红唇微勾笑得妖媚“人如其名啊,月半这不就是胖吗” 看见月半那与刚才无一丝差别的笑容,花无月无趣的撇了撇嘴嘀咕道“莫不是被说多了罢” 月半抽了抽嘴角,心里泪流 马儿走在满是积雪的路上不似以前悠闲,马蹄踏在路上更是带出堆堆儿雪花,一步步走得极为艰难 学堂外,一排排学生挤在门前,以求躲过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儿,君逸与樊澈,顾以笙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小的,即便是这般狼狈的情况下,三人依旧是不疾不徐,低声轻语,与那些面带急切,衣衫褴褛的人更显差距。 “哥”锦绣去了脸上的面具,将那隼托付于北惊鸿照看,一人撑着那把美人面的油伞朝着几人走去。 “锦”君逸有些呆愣,看着手执一把红伞站在雪中对着自己巧笑颜兮的锦绣,半晌回不过神。 “等急了吧,实在抱歉,偶遇北大哥几个兄弟,将他们也捎上了,可能会挤一点儿”锦绣点头轻笑,目光掠过每一个人,可见其心思玲珑。 “无碍刚刚才下课,他们三个个头不高,时才走的十分费力,是以我们才将他们抱了起来。”樊澈见状也不意外,今日君逸总是这般模样,若不是他功课做的最好,恐怕今日也难逃夫子的责骂。 “来,阳阳,哥哥抱”锦绣将帽子拢了拢,对着君阳张开了手臂。 几个小人儿眼睛里很是困惑,君阳却还被君逸小心翼翼的送到了锦绣的怀里,锦绣抱着君阳掂了掂,将他裹进了身前的披风里,将手里的伞递给了君逸,搂着小人儿走的飞快。 即使这般,看在众人眼里那也是步伐未乱,从容的很,小人儿在披风里蠕动了一番,方才靠近锦绣的耳朵,“姐姐为什么变哥哥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学院有人嚼舌 “姐姐以后大概总会如此,阳阳看见我如此装扮记得要叫哥哥哦”锦绣抱着君阳笑的极为温和,一步一步走的飞快却又极为稳重。 君阳觉得,姐姐的怀抱甚至比哥哥的还要温暖还要安全,偷偷从狐裘底下伸出一双小手环住了锦绣脖颈,像是不满足似的蹭了又蹭 看着那走在漫天风雪中依旧风华万千的锦绣,君阳眯起一双大眼,满足的笑了笑,就这般静静的窝在了锦绣怀里,还是不要长大好了,长大了姐姐可能就再也不会抱自己了,小小的人儿心里下了定论。 锦绣走的飞快,余下的几人也只是呆呆的看着她走远,直到身边有人问“君逸,那是你弟弟吗怎么未曾听你说过” 君逸的唇角下意识的勾起一抹笑容,看着那同窗眼里毫不掩饰的赞赏和兴趣,笑意不由淡了几分,但还是淡淡答道“是我的挚友,却没有血缘” 那人摩搓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此啊” 君逸见状毫不在意的勾了勾唇角,将狐裘上的帽子效仿锦绣一般戴在了头上,还当他是从前的那个李君逸吗那般蠢那般无知 从顾以笙怀里接过骆萧,学着锦绣的模样将他裹进了怀里,君逸磨搓了一下手里的美人伞将它交到樊澈手里,对着二人嘱咐道“你们两个撑伞吧,这样大家也能轻松点儿” 樊澈点了点头,将伞交给了顾以笙,自己将樊墨揽的紧了些,三人就这般不疾不徐的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瞧他那个朋友倒是十分富有的模样,我就说怎么原来他那么穷酸,现在却如此光鲜,莫不是攀上了什么高枝儿吧”一个人语气尖酸,却刻意压低声音不无嫉妒的说道 “不是说他有今日都是他那个妹妹拼了命才来的吗也不住那草屋了,住上了青砖瓦房了,哦,对了,据说还是两层的”一人接道,那语气很是鄙夷,但是二人说话声音却是极小,像是怕君逸他们听到似的。 “原来他自己都念不起书,如今却是一个个的送进来呢,听说那几个孩子除了他舅舅家的两个都是捡来的呢,没银子怎么养的起,瞧那一个个身上穿的,哪个低于几两银子,啧,还有那天天带来的食盒,谁知道是炫耀还是施舍啊,总是叫大家一起吃,偏还就有人去吃” 那话也不说全,那些半大少年中有人红了脸颊有人青了脸色那人瞥过一眼,眼里尽是讥笑。 “关你什么事儿了没吃你家饭,没穿你家衣,怎么这般话多真是丑人多作怪,说这么多,不过是嫉妒罢了,呵呵,说的多好听,真是丢人,快些走吧,要是让院长听到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在书院里待下去呢” 那人也端的是眉清目秀,却牙尖嘴利,说的那几人脸色青紫。 那少年身着一身锦衣,刚从书院里面出来,便见外面有人接应,一个小厮捧着狐裘殷勤为这少年披上,那旁边还停着一辆内敛奢华的车驾,站在车旁还能闻得阵阵香风,一看便知不凡,那右侧悬着一盏灯笼上述“孔。” 那少年伸着双臂由着那小厮伺候,嘴里却还数落不停,看着那几人面色不愉却不敢发作的样子,嗤笑一声“不过是欺人温雅,不与你们掰扯罢了,算了,没意思,阿福,走了” 那少年矜贵优雅的由着小厮伺候登上了马车,那小厮与马夫一人顶着一个斗笠,就这般驾车远去,徒留那一群学生脸色各异。 而远处马车上,锦绣放下车帘,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张嘴对外面说了句什么,便见马车哒哒哒的远去,与那上书孔字的马车,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自远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相离 几人到家的时候,雪已经漫过靴底,但是从那漆黑的天幕看,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是停不了的 马车才停下,几个娃娃便一窝蜂的朝着门口奔去,虽然看着地上那遍布的雪花有些意动,但是看了看身上那崭新的衣裳却是又熄了心思。 一个两个走的规规矩矩,到那朱红门前,一下一下的拍着,嘴里不住吆喝“舅舅,舅娘”“爹,娘快开门”众人看着几个娃娃那朝气蓬勃的样子也不由的多了几分笑意。 锦绣跳下马车,看着那披着狐裘在雪地里乱跑的娃娃也是会心一笑,对着身后的无殇众人道“舍下就在眼前,几位赏脸喝杯热茶暖暖胃吧” “小绣儿的面子舅舅定是要给的,舅舅十分惦念你亲手烹制的点心花茶,不知道今日有没有这个荣幸” 北惊鸿拢了拢狐裘走在了前头,连头都没回,简直就像回自己家一般自在,不过锦绣也只是微微一笑罢了,看着他豪放不羁,可却不难想象那谁都不入眼的清高。 “花大哥,即墨小哥,二位请,今日晚餐不妨在舍下吃,我也给你们露一手。”锦绣看着那站在原地打量小院儿的二人,笑得依旧温和和煦。 “荣幸之至,那我们却之不恭了”二人对着锦绣拱了拱手,就随着北惊鸿去了,原地只剩下锦绣与无殇二人,看着无殇那一身的衣衫,锦绣嘴角泛出一丝暖意“走吧给你做水煮肉片吃。” 无殇看着站在那里对着自己笑得宠溺温柔的锦绣,笑弯了眉头,唇角那一抹笑意,看的锦绣眼睛不由的直了直。 妖媚也罢,出尘也罢,俊秀也罢,都不足以形容这抹笑意,抚了抚静静站在肩膀上的海东青,锦绣勾唇一笑,大概也是自己的感情作祟吧,明明在这飘雪的天却仿佛看到了春暖花开的天空。 “辛苦你了”无殇紧走两步拉着锦绣一起慢慢渡步,薄唇微启,轻声说道 “他们与我是过命的交情,即便我不说,相信你也看的出他们是什么人,无月他文武双全,却喜欢浪荡江湖,即墨他身世非凡,却喜欢奇技嬴巧,不得家中喜欢,往后你有什么事儿不方便找他们办也可以,不过我还是最希望挂在你心头的是我,待祭完祖后我们就必须走了锦儿,我定会回来与你一同过年” 锦绣的步子迈的极缓,就这般与无殇漫步在这漫天雪花的天空下,听着无殇那好像交代不完的话,恶劣一笑,将无殇头上的兜帽摘了下来。 见他满脸宠溺,任自己施为的样子,不禁一笑,将罩在自己帽子中的海东青放在了臂上,就这般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三千墨发随风飘动染上几许雪花,手中的锦带随风飘荡,锦绣扬着一张脸就这般看向紧紧凝视自己的无殇,没有闪躲,任他施为,锦绣笑了笑,将无殇头上的发带一把扯下,二人的头发在风中纠缠,分开,纠缠。 二人皆是这般站在原地欣赏这让他们心动的时刻,锦绣却是突然开口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无殇握着锦绣的手紧了紧,胸膛里心的挑的不由得快了几分,那双灿若星子的眸子紧紧锁住锦绣,嘴里不住的喃喃“白首不相离,如今我们这也算一起走到白头了吧锦绣,你一定要乖乖的,我不能没有你恩” 锦绣看着他的一瞬间变得如无底深渊一般黑暗的眸子,勾唇一笑,缓缓颌首“当然”: 第三百章 糕点香茶 君逸下了马车就下意识的寻找那抹身影,却看到那二人披散着一头青丝就那样慢慢的走在风雪中,慢慢的就白了头发。 手一下子攥的死紧,那指甲上一个个弯月牙儿扎进了掌心,一丝丝温热沿着手心慢慢流淌。 君逸却似毫无感觉一般,就那样直直的看向相携的二人,眼中是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血红,只有在看向锦绣时,那双温润的眸子才会闪过一丝委屈,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若是对我能有对他的一分在意,就别无所求了,明明对自己也曾怜惜过,谦让过,为什么转身就能待别人那般好,锦绣,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这执念早已深入骨髓,抛:不开、舍不去 “表弟,我们进去吧”樊澈自打君逸下了马车就一直细细观察,果不其然,那双眸子在看到北大哥时才失了平常的温和,那是羡慕,还有妒恨, 原本樊澈还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可是看到无殇身旁巧笑嫣兮的锦绣,樊澈想,他大概是懂了。是以在看到刘氏与月生出来的时候,他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君逸,看着他那复杂的眼神,心里暗暗思量。 “表哥”君逸听见樊澈轻换意识的便应了,待回过神便看见樊澈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一脸担忧的模样,果然,还是控制不住啊,君逸的唇角荡出一抹苦涩,却转瞬即逝。 “无碍,这雪景很美,看的有些呆了,隔壁刚刚完工,这便下起了雪,怎么看都是苍天眷顾”君逸理了理自己微皱的袍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对着樊澈解释道。 “君逸说的有理,若是明日天晴了,咱们就备上几桌席面摆在咱们前院儿,点上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一定热闹极了”刘氏说着便忍不住的兴奋,摆动着一双手臂,想象着那般景色笑得十分绚烂。 “你说好就好,得亏咱们不放心家里回来的早,不然顶着这风雪一定十分难熬。”月生看着刘氏满脸的宠溺,说起那雪又是满心的后怕。 “锦绣,这两日你若有空,就帮舅娘摆弄摆弄那家里的物什吧,我们两个倒是买回来不少,那杜公子也帮我们挑的细致,我却总觉得不如你摆的顺眼。”刘氏看着刚走到近前披散着一头长发的锦绣,眸中带着乞求。 锦绣微微一笑,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了浑身雪白的海东青,众人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物吓了一跳,不过细细观察之后,众人便不由得好奇起来 “锦绣,这是鹰吧”月生手指微探,却丝毫不敢靠的太近,即使这物年岁不大,可是瞧着那锐利的双眸就不自觉的手软。 “舅舅,这是海东青也叫隼,是惊鸿舅舅送予我的。”锦绣将看着站在自己肩膀上的海东青,眉眼透着喜爱,一双如玉的手指穿插在那洁白的翎羽间,舒适的海东青几乎要闭上了眼。 “舅舅,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在我的屋内和梁下定些木棍给它栖息了”锦绣看着月生那锃亮的眸子心中十分理解,毕竟没有几个男人不喜欢这种威猛的动物,即便是飞禽也不例外。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月生眸子不离海东青,拍着胸膛答应的十分痛快。 “对了,舅舅,舅娘,这二位正是无殇的 兄弟,今日一见,与我脾气甚是想投,特请他们来家里做客,有劳舅娘与我操心了”锦绣笑了笑,指着一旁极力缩小存在感三人,对刘氏与月生解释道。 “说什么客气话,看着小院儿热热闹闹的样子,舅娘求之不得,走走走快快,这雪下得越发大了,可不要着凉了。” “几位请”锦绣退后一步,对着北惊鸿与花无月即墨圣三人做请的姿势,待三人缓步而入,这才落了门锁,而无殇全程除了陪着锦绣,几乎是动也未动,看在众人眼里却又是一番姿态。 花无月与即墨圣一路上都在打量院中景色,雪花再大也挡不住那片片竹林的葱绿,寒风刮过,竹林沙沙作响,倒是给这个寂寥的雪天添了些许温度。 “二位请。”看着二人那闲适放松的表情,锦绣也不由得勾唇一笑“正厅内有火炉,不妨让舅舅带你们去烤烤,我去去就回。 看着那几人闲庭信步一般踏进正厅的样子,锦绣对着一旁的无殇点了点头,独自回了房间,换过衣衫安顿好海东青之后,这才施施然的朝着灶房走去。 风雪无情,就这般肆意的打在锦绣的脸上,却冰冻不了她的心房,看着那站在不远处凝视自己的无殇,锦绣笑的有如朝阳 :: 第三百零一章 只靠自己一双手 雪花漫天,天地洁白一片,一身漆黑的无殇站在那里给外显眼,二人一个撑伞走在风雪中,一个站在屋檐下静静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人 锦绣穿着一件红色夹袄,那明艳的颜色衬的那如玉的脸都明亮了几分,只见她走到近前,替无殇拍了拍狐裘上的雪花儿,一脸的嗔怒“为何不听话” 无殇也不怕,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就这样伸出手指细细磨搓锦绣细嫩的脸颊“想见你,恨不得时时都腻在你的身边才甘心” “既然你有闲心油嘴滑舌,那就去干活吧,将暖棚里的铁炉点上,将那油纸上的积雪都扫干净。”锦绣看他那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是十分无奈,斜斜的睨了他一眼这才作罢,拈起靠在墙角的油纸伞,撑开便走。 这人总是不分时间的撩拨你,真是可恶,明明走的挺远了,却又听身后那温柔宠溺的声音响起“如你所愿” “锦绣啊,这无殇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一个两个的朋友都这般富贵,若不是从小总听见君逸念叨,我都不相信,这般优秀的少年是村儿里养出来的。” 厨房里,刘氏看着锦绣那双颊酡红的模样,心中如明镜儿一般,却还是不放心就这般将自己心爱的侄女交给别人。 “舅娘,无殇的身份不简单,大概他和惊鸿舅舅落户在这儿也是有什么原因吧” 锦绣听着刘氏那试探的话语仿若未觉一般,就那般自顾自的说着话,不时回头与刘氏说山一两句话,十分的闲适。 “啥不简单那锦绣你”刘氏在听到锦绣如此说的时候,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望向锦绣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些隐晦的东西,却看得锦绣一笑。 “舅娘,缘来缘去,我不强求,他若真的欢喜我,我定然会在原地等他,若他三妻四妾给我不忿,和离便是,难道凭着我这一双手还愁活不下去吗”锦绣将这一句话说的极为轻巧,可是听在刘氏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而一向总是围着锦绣转的骆玉也在此时停下了添柴的动作,就瞪着一双大眼直直的看向锦绣,她听的明白,这般所为虽说极为洒脱,可是这其中的事儿怎么可能只有三言两语。 “姐姐,骆玉长大了,骆玉保护你,骆玉给你赚银子,骆玉定会让你一生顺遂”小小的人儿说出如此坚强的话让刘氏再难忍住那眼里的热泪。 “好孩子,好孩子。锦绣啊,舅娘知道你有主意,可是豪富之家多妻房,你终究不过是女儿身哪,和离又岂是说说这般简单哎”刘氏一把抱过骆玉,眼泪横流不止,说着说着便止不住的叹息。 “舅娘,你当知道,锦绣与这世间女子不同,我不会让自己委屈的,要银钱我有银钱,要相貌我有相貌,要身手我有身手,我不比这世间男儿差什么,并非离了男子就不能活,再说我们如今很好,原本他是想在这里一辈子,可是这世道将乱,他也想给我一个好的未来” 锦绣看着刘氏真心为自己的模样也是十分感动,可是总是这般哀哀切切实在是让她心中止不住的烦乱,是以不再掩饰自己的强势,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看的骆玉眼中精光直闪。 锦绣之所以说这话没有避着骆玉,也是早有思量,虽说她不想改变这世界的运行,可是对于自己护着的人,她却不想他们整日怕这怕那的,人活一世,当随心,当潇洒,才不枉一世为人 怕被休何须惧怕有钱有势有才华,自是不怕,怕流言蜚语何须惧怕没吃别人粮,没吃他家饭,有何资格若是真有人紧抓不放,那更不怕,身手不凡,有家人相护,有何畏惧 刘氏不是骆玉那般的稚儿,她活了三十年,却是头一次听到这般言语,虽然听着血液沸腾,却与忤逆无异,违背世间伦常,就连律法也无法包庇,男子当家做主,女子相夫教子,这是千古定律,如今这一番言语,于她来说,不可谓不震惊。 “锦绣”刘氏喏嗫着唇瓣,望着锦绣久久无言“锦绣,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舅舅舅娘也永远支持你,罔顾伦常也好。天塌地陷也罢,咱们永远是一家人,永不改变” 对于刘氏而言这些年的日子虽然过得穷苦些,可是夫妻恩爱,儿子孝顺,她虽不曾经历那些,却见多了人间惨剧。 多少高门大院儿里的女子就那般孤孤单单的了却残生,多少男子不顾家庭去外面寻花问柳,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多少人家重男轻女,未满三朝的孩童只因为是女儿身就连活下来的希望都没有。 因为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就被夫家嫌弃休弃的女子又有多少,女子不洁就没有活路,男子寻花问柳却都是应该,也许,总会有人打破这束缚,挺直脊梁就这样活,不靠男子,不靠娘家,只靠自己一双手,就能活的精彩,刘氏觉得,光是想着她就激动的难以自拔,若是真有这样的一天多好: 第三百零二章 不求来生富贵,只求今生无悔 “舅娘,锦绣不求来生富贵,只求今生无悔”锦绣舀出锅里最后一勺菜,一句话说的风轻云淡却霸气凛然 “我去暖棚看看,这雪太大,若是压塌了可糟了,余下的就麻烦舅娘你了”锦绣从一旁的水盆里净了净手,对着一旁忙碌的刘氏嘱咐道。 “你忙你的,舅娘省得,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客气”刘氏抽空回头嗔了锦绣一眼,眉眼里却还是泛着慈爱的笑容,侄女教养如此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骆玉,辛苦你了”临走前,锦绣还抚了抚骆玉的发顶道了一句辛苦,小人儿红着面就这样看着最崇拜的人渐行渐远,却又听身后的刘氏说 “小玉,你锦绣姐姐说的对,若是女儿家有能耐一样可以扛起一片天,你可要好好学着,这样才对得起你姐姐的谆谆教诲”刘氏的声音不同于往常的温软,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晰,像是说给骆玉却又像说给自己听一般。 “骆玉省的,骆玉一定会以姐姐为标榜,做一个可以独撑一片天地的人。”骆玉的小脸肃然,透着冰寒,那双灵动的眸子更是熠熠生辉。 “活儿干的不错,准许你多吃一碗饭”锦绣负着双手看着站在暖棚里摆弄铁炉的无殇,止不住的泛出笑意,一摇三摆的学着那些直纨绔子弟一般横着走,锦绣却不知这般猥琐的动作由她做来依旧是那般不羁,看的无殇抿唇一乐。 “多谢锦儿赏可以多吃一碗饭,真开心”嘴上一本正经的奉承着锦绣,可是那双眼却满满的都是笑意,唇角更是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的弧度,将他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化了,小锦儿真可爱 “不要笑,好好干,不好好干没有饭吃知不知道”锦绣一甩袖子,叉腰站在那里故作泼妇模样,可是看在无殇眼里,那凤眸含怒的模样分明是眼波含情啊,嘴唇微嘟的模样分明就是娇嗔,嗔还是这般可爱 “锦儿说的是,不能笑,要好好干活,不然没有饭吃”无殇一边干活一边偷瞄锦绣那娇俏的小模样,本就温度较高的暖棚飘荡着暧昧的气氛,无殇早就解下了外罩的狐裘,穿着一身中衣在暖棚里忙里忙外,暖棚里的五个炉子噼啪作响,那刻意焊接的铁管汇聚成一个冒起了袅袅炊烟。 “做好了,不知道我能吃饱饭么锦儿”无殇忙完就急急去寻锦绣的影子,却见锦绣正在一群菌菇面前细细摆弄。 “可以”锦绣看着无殇那张英俊魅惑的脸做出如此讨好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音,一时之间,那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翠绿的暖棚里。 “走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待锦绣巡视一遍暖棚之后,就为无殇披上狐裘,二人一个黑一个红手牵着手走在雪花飘飞的院中。 “若是娘看到我如今的模样一定会开心的,,,,”无殇微微仰头打量着远处被苍茫白雪覆盖的芒山“她原是最喜欢雪的,如今却是再也看不见了。可是她大概还是会开心的吧,我长这么大了,还找到了心爱的人共度一生娘”: 第三百零三章 樊家 二人顶着风雪回到堂屋的时候,众人刚刚落座,门外寒风凛冽夹着雪花,屋内温暖和煦气氛和谐,就像两个世界一般。 锦绣勾唇一笑,抬脚进了屋内,身后跟着的无殇极为自觉地将门关上。 “实在抱歉,我怕大雪将暖棚压塌,就让北大哥帮了我一些忙,让大家久等了,是锦绣不该”锦绣身姿婀娜对着屋内的众人福了一福,这才走到空位坐了下来。 花无月和即墨圣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眼中有着赞叹与惊艳,男装如浊世贵公子,女装又如此绝代风华,当真是没什么可比的了,二人心下一叹,不由的有些怅然 “来来来,二位小哥儿,我们家别的不敢说,这吃食绝对是让你赞不绝口,来,别客气,动筷吧” 月生对那二人倒是没有刘氏那般多的想法,一脸和气的看向对面的花无月与即墨圣,两个娃娃眉清目秀,只是看上一眼便不由得让人心生欢喜。 “樊大哥,他们两个糙的很,不用特意照顾,来来来,咱们两个干一杯”北惊鸿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年轻俊秀的俩娃,心里不免泛起嫉妒,到底是年轻好啊,,,, “得咧,走一个,,,,”月生倒是没有那般说道,看着北惊鸿那嫌弃的模样不过是挠头嘿嘿一笑,两人举杯碰了碰,将气氛渲染的更加热络的几分。 “你们几个可要小心着点儿啊若是实在不便,就搁这儿住也是一样的。”李家众人皆聚在门口,看着踏雪而行的四人不无担心,是以月生劝慰道 “樊老哥,你可小瞧我了,我与无殇冬天踏雪上山捉熊的时候你是没有瞧见啧啧,保准你热血沸腾”北惊鸿如今的模样十分和气,原本那些公子气丝毫不见,与月生哥长哥短的亲热的紧。 “这我信,这青牛村的人都知道你们舅甥二人的本事,光这村儿里的人,你们就不知道救了多少呢”月生因为酒气涨红的脸上闪过一丝向往,却在看到身边的刘氏与两个娃娃后又变得一片平和。 北惊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却还是潇洒道“老哥你们回吧,我们这就走了,不用再送了” 北惊鸿说着就转身踏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起来,后面无殇,花无月,即墨圣看在眼里,嘴角抽了抽,却还是认命的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踏着北惊鸿的脚印渐渐走远。 锦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着他们一摇一晃故作笨拙的模样也是好笑不已。 清晨,锦绣刚起便听见院内刘氏与月生早起的声音,二人正在为穿什么衣裳而纠结不已,锦绣趴在窗棂处听了会儿,约莫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洗漱穿衣。 “快点儿,那炮仗放在偏房呢,赶紧去拿”刘氏与樊澈拿着单子一样样的对,若是少了哪样就是一阵咋咋呼呼,明明深冬的天气了,可是刘氏的脸上却生生出了一层薄汗。 锦绣看着刘氏与往日温和不同的泼辣样子,勾唇一笑,抽出怀里的帕子为其擦了擦,果不其然看到一双水汪汪的眼 “舅娘,不急,早前锦绣就已经归拢过,将那些用得到的全放在门口的偏房那儿了” “舅娘就知道,还是养个女儿好”刘氏这话说的出乎锦绣意料,但她还是抚着刘氏的背劝慰道“对于锦绣来说,舅舅舅娘就与我的爹娘无异” “舅娘的心肝肉”刘氏捏着绢帕不住的点着眼角,那一滴滴泪落在帕子上印出一处处湿痕,那眉眼通红的模样可见也是发乎于情,锦绣对着局促站在一旁的樊澈点了点头道“表哥去忙吧,舅娘这里有我” 樊澈舒了一口气,眉眼都舒展了几分,看着他如此模样,锦绣深有所悟,女人的眼泪啊哀叹一声,锦绣又扯出一条帕子,为刘氏细细的擦。 “铛铛铛”老村长身穿藏蓝色大袄,手里捧着祝词,一脸的严谨,而杨三叔则是站在一旁则手执铜锣,一连敲了三声,这才作罢,,,, “今有樊家第一杯酒敬起头富贵荣华万万年”看着那乌压压的人群,老村长视若无睹,依旧肃穆的颂着祝词,只听最后一句话落下,大门处挂在竹竿上的鞭炮就“噼啪”的响了起来。 “上梁咯”老村长一声吆喝,那根主梁在众人的齐声的号子下落了下去,而月生则是从那梁上不住的往下撒东西,花生糖,铜钱 那一堆堆落下来的东西看的众人眼花缭乱,纷纷咧着嘴往前冲,而月生站在一旁看着底下人们哄抢的模样,也是十分高兴,吵得越热闹越好,人丁兴旺,家宅平安 玉兰,如今我终于给你一个像样的家了: 第三百零四章 惹人嫉妒 樊家小院儿早早便打扫干净了,门前翠竹飒飒,与李家小院比邻而居,明眼人一看便可知两家的感情定是极好的。 门前两盏大红灯笼迎风摇曳,顾以笙身着一身狐裘端坐在院门口书案前,记录那些来往宾客的礼钱。 院内宾客满满,君逸樊澈跟着月生早早就在门口迎客,锦绣则跟着刘氏在厨房照应。 前院儿满满当当摆了十五桌宴席,桌面上铺着大红色的桌布,迎着寒风飘摇,桌上则摆着温热的酒水,还有那酸甜可口的果汁,花生糖与瓜子在桌上摆的满满当当,无论是谁,看着场面都得赞一声好,喜气 而负责这一切的锦绣则是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此时她跟在刘氏后面帮她料理那些那不懂的事儿,比之原本刘氏对于锦绣的疼爱与怜惜,此时更多了几许依赖,若是什么不懂,第一件事儿必然是回头寻找锦绣。 “舅娘,这厨房的事儿差不多了,你不妨去前面照应那些村里的妇人吧,这里有我盯着。”锦绣拍了拍刘氏的手给予些许安慰。 这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已经很了不起了,她包容了自己,给予自己慈爱疼惜还有那深切的关怀,对于自己来说,这是什么都比不上的,是以为了这些前世求而不得的家人,多做些事儿又有什么。 可是自己却不能总守在他们身边,若是舅娘依旧那般绵软可欺,舅舅依旧那般不走心,这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如今,只能逼着他们一步步走了,舅舅,舅娘,希望你们不会怪我才是 “欸,舅娘这就去,那你也要早点出来。”刘氏答应的痛快,可是那脸色还是十分不好,她可是见识过这村里的女人,大好的日子,她一点都不想看见那群人,若是安安分分的吃完席面便罢了,若是不安好心,还是锦绣跟在身边她才踏实。 “舅娘放心,锦绣省得”看着内心难安的刘氏,锦绣给予她一个温和的笑容,看着她面容稍缓的模样,这拍拍她的手给予鼓励。 “那我这就去了”刘氏转身,深吸了两口气儿这才离去,锦绣摆摆手招呼站在门外的几个娃娃,看着他们飞快跑来的模样笑眯了眼, “你们几个跟着点儿,若是有谁说话不中听了,便回来告诉我”锦绣摸了摸君阳和骆玉的发顶,话语温和。 “记得了,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骆萧不甘落后,拍了拍自己硬朗的身子骨,豪气满满。 “骆萧好样的,照顾好骆玉,幺儿和君阳,做的好姐姐有奖励。”锦绣鼓励似的摸了摸骆萧的头,看见樊墨那涨红着小脸儿满脸羡慕的模样,好笑的揉了一把。 “那姐姐的礼物可要准备好了。”骆萧右手微端,颇有几分儒雅气质,只是那双灵动的双眸乱转,很有主意的模样,才让他看着有几分青瑟。 “滑头”锦绣嗔怪的点了点他的鼻尖后,便看见他涨红着一张脸,拉着一群小萝卜渐渐远去了。 “哎呦呦,别人家都是儿子富裕了来孝敬老子,你瞧瞧人家,将舅舅从那穷村子接了出来孝敬奉养。舅甥关系这般好的这天底下能有多少。” 一妇人狠狠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与桌上其余的妇人挤眉弄眼的说。这话看似夸赞,实则什么意思大家都心如明镜。 “那你可说错了,若不是他们几个父母早逝,又怎么可能巴巴的请人上门呢。说到底不过是几个可怜娃娃罢了,前些日子,还不是连副药都买不起” 一个吊梢眼的妇人拢了拢棉袄的袖子,搭着刚才那人的话儿,言罢,撇着一张嘴不无嫉妒的捏着桌上的一杯果汁一饮而尽,末了吧唧吧唧嘴,惊叹道 “哎呦,也不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般好喝,赶紧把那竹筒拿给我,再倒点儿” “真的那也给我来点儿” “我也要,我也要” “莫挤,小心挤洒了” “怕啥的喝没了再予他们要呗,此时以非彼时了,如今他们李家可是从最穷的一户变成了最富裕的一户了,啧啧,瞧瞧瞧瞧这二层楼的砖房哪是咱们庄户人家住的,如今哪他们可是与咱们大不相同咯” 一个与妇人面容姣好,看着那群争抢的妇人,眼中轻蔑一闪而过,身姿婀娜的抚了抚头上的抛家髻,语带愤然 “可不是嘛,不是我说,这几个孩子也是傻的,前些日子王氏闹得那件事可是满村儿皆知,她图的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咱们就不说了 可是她说的话可是对极了,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都说女子出嫁从夫,她樊氏可是早早就冠上李家的姓,如今她同胞哥哥如此做派,谁人不耻笑,不过是欺负几个孩子年幼罢了” 吊梢眼妇人捧着杯中倒的满满的果汁不时轻啜,只是看着方才说话的妇人时眸中闪过一丝嫉妒,扭什么扭,浪蹄子 刘氏听着那群人不堪入耳的言语,就这般愣在转角处,脸色由红砖白,再后来那双总是盛满慈爱与温和的眼里蕴满了泪珠,一滴滴顺着如今滑嫩的脸蛋儿滴落下来。 “妹妹,你去照应着舅娘,将她扶回后院儿,君阳,你陪着幺儿从偏门回咱们小院儿陪他玩会儿,我这就去找姐姐。”骆萧语调急切却不混乱,安排完几个小的之后,撒丫子就跑向了后院儿,那从房梁上飘下的雪花儿都被他荡出了一阵旋风: 第三百零五章 纵枪指天比不过你淡淡眉眼含笑 “锦绣啊,你可真是个好孩子。”看着锦绣与刘氏那亲若母女的模样,灶房里一个帮忙的妇人很是羡慕的说道。 “我们家的妮儿可就没你这般能干了,还这么体贴,若你是我的娃娃那可就好了”那妇人往灶中凑着柴,捡着空隙与锦绣搭话。 “是吗”锦绣勾唇一笑,很是温和,只是那妇人不曾注意到,锦绣那双凤眸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无尽的冷漠。 “可不是嘛,那刘氏可真是好运道,得了你们这几个好心肠的娃娃,又盖上了新房”这妇人嬉笑着,一边说一边观察锦绣的态度。 可惜了,她只从那张脸上看见一层不变的笑意,别的丝毫未见,说道兴处,声音不由得大了些,却被身边做菜的妇人拿胳膊杵了一下,使了一个眼色后,就见那妇人尴尬一笑后再无声息。 对此锦绣不做表示,这些人想要说什么表达什么她一清二楚,不论是好心或者歹意她都不在乎,自己过得日子只有自家人清楚,若是为此看别人的脸色,呵那我就不是李锦绣了。 留下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锦绣转身挥袖而去。徒留身后窃窃私语声。 这个年代啊,人们大多是穷的,说不上人心多复杂,多难相处,不过是同样阶层的人看见别人突然一夜家庭和满,不缺衣少食,不再像以前奔波,心中所起的不平罢了。 七情六欲,人们总是为它们所操控,贪、嗔、痴,世人皆做不到抛却,啧啧我不过一介凡人,顾好家人,谋个自由,如此便好,,,,,别人与我何干锦绣脚步轻抬,走的轻快 “姐姐,姐姐,舅娘被气哭了”骆萧跑到厨房的时候,便见锦绣在门门口负手望天 那一袭白衫随风舞动,好似羽化登仙一般,不由得他就唤出了声音来 “带我去,边走边说”锦绣回过神来,便见一向以小大人著称的骆萧,一脸的急切,小眉头紧紧锁着,望着她很是担忧。 “是,我跟着舅娘走到席间,正好碰见一桌妇人说些不中听的话,舅娘正好站在墙根转角处,是以无人看见,舅娘听着听着便哭了,我让妹妹将她扶回后院儿了,幺儿和君阳则是从后院儿的小门回咱们院子去了” 骆萧需得小跑着方才跟得上锦绣疾行的速度,偏偏锦绣一脸的闲适,连大气儿都不见喘一下,纯白色的衣摆随着她的走动而轻微摆动,更显飘逸。 骆萧眼里尽是濡慕,暗暗握拳决定以后还要加倍努力练功,如若不然,如何保护姐姐与妹妹。 “席面还没有开始,将村长与舅舅一家都叫到前院,我在那里等着你,幺儿与君阳也不要漏掉,如今他们已经上学堂,有些事儿需让他亲眼所见去辨别对错,如此才对是对他的人生负责” 眼见着前面不远便是那群妇人聚集处,锦绣反倒不急了,细细的嘱咐着骆萧接下来该做的事情,这才眯起眼睛淡淡问“是哪些人说的” 看着这样的锦绣,骆萧的头皮不由得阵阵发麻,这就是威势。 犹记的小时候在爹爹的兵场曾经见过,爹爹那时候骑在马上,一手握着马儿的缰绳,一手纵枪指天长吼的模样,那三十万大军声声厉吼犹在耳边,那场面恐怕他今生都难以忘记了,血脉翻腾都不足以形容。 可是此时的姐姐只是眯着眼淡淡的站在那里,他却仿佛看见了爹爹纵枪指天的模样,那般危险,那般骇人,可是那眸中的颜色却又比身为将军的爹爹还要冰冷几分 听见锦绣的问话的时候,骆萧有一瞬间的茫然,可是不过眨眼,他就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之后,恢复了往日的风度。 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指向那最靠近墙角的一群人,学着锦绣的语调淡淡说道“就是她们,说女子出嫁便已从夫,如今舅舅如此做派无疑不是让人耻笑,不过是欺你们年幼罢了,还说只听说儿子奉养老子,从未听说过如此奉养舅家人,这感情真是好啊,还讥笑我们的房子,与他们不是一处人” 骆萧不禁不慢的将那群人的话讲个八九不离八,姐弟两人就那般负手站在那里,静静的打量那群粗俗不堪的妇人。 瓜子皮扔的遍地都是,那桌布上点点暗色皆是果汁染上的,桌面上的花生糖一颗不剩,不用想,看她们腰包鼓鼓的便已清楚。 锦绣半眯着眼,微微一笑“去吧,将他们都喊来,将以笙哥也叫来,笔墨纸砚要拿好,在一旁听我吩咐”说完,锦绣抬脚就下了台阶,两拐三拐就走出了后院儿走到了前院儿那群人们开宴的地方。 此时锦绣的出场方式不可谓不让人瞩目,一袭白衣飘摇,三千墨发轻束,发间斜插一枚白玉簪,长眉入鬓不过轻扫,凤眸微眯却淡淡含笑,红唇微勾却更显威严,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置于腹前,就这般沿着台阶走到了众人面前: 第三百零六章 照拂乡亲 锦绣停在最后一个台阶,就那般俯视着底下那一双双不明意味的眼,勾唇一笑,双手微抬然后虚压,朗声道 “得众人如此关照实乃舍下荣光,想必诸位也知道,我曾对村长爷爷承诺过,有朝一日我发达了,定然照拂乡亲” 不管众人原本的眼神是怎样的,但是此时却都是仰头望向那站在台阶上的女子,对于锦绣众人早有所闻,不论她从前是怎样的,可是最近的她对于人们来说是陌生的。 早前当街怒打吴老大媳妇顾氏早就在村子里疯传,此后更是完全不同,一旦有人在她面前对李家众人不忿,那肯定讨不到一点儿好。 老村长更是护着这几个孩子,如今村儿里的人虽然安分了许多,但是背地里却少不了污言秽语。 “不错怎么你如今要兑现”正在底下无声应声反而呆呆愣神的时候,老村长的声音适时传来,只不过那双睿智的眸子在看向锦绣时却有着深深的无奈与不加掩饰的慈爱。 “不错,锦绣今日要兑现,饭菜还在烹煮,诸位不妨与我一道移步去看看”锦绣看见老村长如此表态也丝毫不例外,颌了颌首算是认下老村长的话,虽是问询,可是锦绣却丝毫没有等人的意思,一句话说完便当前走向了门口。 虽然对接下来的席面甚为不舍,可是在听到锦绣如此说后,众人也不再犹豫,一个个拖家带口的跟着锦绣身后走去。 有一就有二,不一会儿那十五桌上便已空空如也,樊家与李家众人不由面面相视,面露疑惑,还是骆萧出言提醒“姐姐说过,让我们随着她,听她吩咐。” 月生扶着刘氏走在众人后面,看着刘氏那红肿的双眼,月生再难忍耐,只能攥紧刘氏的衣袖不住的追问。 看着众人那关切的眼神,刘氏将那泛起热泪的眼睛眨了眨,微微哽咽着说道海“这群人,这群人实在不可理喻,各人家的日子与她们何干偏她们却在咱们的宴席上说那般难听的话。”b 此话一出,众人皆悟,月生皱了皱眉头“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去,能少块儿肉不成若是将自己身子气坏了,可怎生是好。” 刘氏攥紧了手中的绢帕为自己擦了擦眼泪,这才说道“我原也是这般想的,可是直到听到了,才晓得这心中是多么难受,为什么,我们家难道就不能过上好日子吗我们只是关上门过自家的日子,为什么她们却偏偏不放过我们” 月生那原本还算温和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原本紧握的拳头也颇感无力的松了开来“不会的,玉兰,不会的” “舅舅,舅娘,你们现在何需自寻烦恼,如今姐姐所为定是自有安排,我们只需跟随便是”看着如此温软的夫妻俩,骆萧皱了皱眉,终于出声道。 月生与刘氏一听锦绣已有安排,顿时就连精神都振奋了几分,相互搀扶着手,给予对方鼓励。 “幺儿,君阳,跟紧我,姐姐说,要让你们自己学会辨明是非。”骆萧一手领着一个,皱着小眉头颇为慎重的叮嘱道,看着俩人似懂非懂的眼神,骆萧烦躁的抓了抓头,这才解释道“一会儿你们一定要紧紧的拉着我,不论待会儿众人的反应是什么,你们都不要说话,等会儿姐姐问你们问题,你们如实回答便是,” “记下了。”看着众人肃然脸色,两个小娃娃很是乖巧的应下了 “那就走吧”看着暖棚处拥堵的人群,众人悄无声息的绕到另一端,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而另一头的锦绣则是看着身后脸色各异的人们心中暗暗思量,也不管他们是争,是吵,还是闹 锦绣只是自顾自掀开暖棚外面的帘子,卷起里面的油纸,便惊呼声此起彼伏: 第三百零七章 李家有榜 昨天的漫天大雪引得众人咒骂不停,可是此时看那棚中一片花红绿翠的景色,众人犹不自信,一个个耐不住的涌进暖棚,捧着那翠绿的叶子,洁白的小花,仿若梦中。 扶着老村长走在那片片翠绿间,看着众人那诧异的眼神,锦绣依旧眉眼淡淡,直到那个吊梢眼的妇人上前一步问道 “锦绣啊,你把我们带到这儿是何意啊难不成是想用这些菜打发我们不成” 锦绣眉眼微抬,就这般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人说道“何以见得是打发” “那你倒是说说你想如何回报我们啊”那吊梢眼妇人看见锦绣这般模样不自觉的退后两步走到那梳着抛家髻的妇人身边往她身边靠了靠。 “回报”锦绣勾唇斜睨众人“我早有言在先,因我们李家三人受村里不少人的恩惠,也看在老村长一直照拂我的面上这才想对众位乡亲多多照拂一下,是以锦绣琢磨出一个法子” 锦绣将老村长安置在一旁放在暖棚里的矮凳上,回身指向那一片翠绿的菜地 “众人皆知冬天一到,万物待苏,这鲜嫩的青菜我们只有冬去春来,天气渐暖才能吃得到,若是让你们冬日种出这青菜,加以售卖,定然能让村中家家吃饱穿暖,是以锦绣今日想说的就是这冬日种菜之法。” 站在众人空出的地方上,锦绣站在那里侃侃而谈,看着众人的目光不住的在暖棚里扫视,锦绣淡淡一笑,凤眼微抬“瞧不出什么的,世上能人那般多,若只是扣一个棚子那般简单,早就被人发现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比那些能人还能不成”那吊梢眼妇人看见锦绣如此闲适高雅的模样心有不忿,不过又是一个贱蹄子罢了,怎敢如此大放豪言。 “锦绣比不比的上那些能人我不知道,可是我把菜种出来这是事实。还有,我的本意是回报那些曾有恩于我的人,顺带照拂一下乡亲,可是那些惹我不快的人,我李锦绣却是一个都不想放过” 锦绣一双凤眸紧锁那妇人,边说边一步步逼近,看着众人不由自主跟着步步后退的模样,锦绣一双凤眸不由闪过一丝讥笑。 “怎么地、怎么地你还想打我不成论辈分你还得喊我一声婶子呢你个小贱蹄子,你可别胡来啊” 那吊梢眼妇人步步后退,想抓旁边那梳着抛家髻的妇人遮挡,却被她一个闪身躲到的后面,情急之下,站定在地,挺着胸膛插着腰食指微伸就这般指着锦绣骂道。 “啧,瞧瞧,如此粗俗却自称我之长辈,抱歉,锦绣实在不识得你是哪位。” 锦绣轻蔑一笑就这般仗着身高由上而下俯视她,凤眼微眯,眼中凶光微闪,说出的话虽然无理可是由她说来却是那般理所当然。 “我只知,今日乃我家大好日子,你却出口不逊,污蔑我家人,辱骂我故去父母,喝着我的,揣着我的却嘴下无情,锦绣却是实在不想与你有什么干系。” “我,我,我什么时候说你了少来胡扯若是不信你问别人便是,少来作践我,众目睽睽之下,你如此说我,你叫我如何做人” 那吊梢眼看着锦绣那眼里的凶光眸子微闪,说话也丝毫没底气,后来干脆就使出了妇人家那一套,撒泼卖混。 “哦那需不需要我字字句句说与你听,却也真是不巧,你们吃瓜子喝果汁的时候我就站在那后院儿的拐角处听的清清楚楚,那时不说,不过是想看看你们心痛的样子罢了。” 锦绣理了理衣袖,说的不紧不慢,那淡然的模样好似真的看到他们当初说笑的那一幕似的。 那吊梢眼妇人一愣,下意识的摸着袄子上鼓鼓囊囊的袖口,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却又听锦绣说道 “我李家曾有言,自家的事儿无需旁人多言,别人说什么也与我无干,只要别让我听到。”说道这里锦绣轻飘飘扫过那几个被骆萧点过名字的那几个妇人,满意的看到她们色一白。 “若是说了,却又不巧让我听到,那真是抱歉,我李家今后不再与你有所牵扯,凡是我李家做的利于青牛村的事儿,都与你们无关。 此事众人皆知,村长爷爷也可以作证,之前的几乎人家我已经让人记下了,就在那个本子里。”锦绣不厌其烦的将那番话说了一遍,这才抬手指了指。 众人随着她的手指之处望去,便见李家与樊家众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顾以笙手里捧着一本书,正是锦绣所指之处。 “今日,你们几位便荣登此榜,李家从此与你们不相往来,受过谁的恩惠我们心里清楚很,莫要拿那些乡亲之情长辈之礼来压我,我李锦绣不在乎那些。” 不待那几个锦绣所指的妇人站出来辩驳便被锦绣这句话噎在原地。 “我种出来的菜我愿意教谁便教谁,任你们叫破天也没有用,当然若是别人瞒着我教给你们,也无需多说,直接登榜。” 锦绣就这般站在那空地中间,用那双凤眸扫过在暖棚里的众人。一字字一句句清晰的响在众人耳边,狂妄,邪肆都不足以形容她今日所说所做。 “说我狂妄也罢,说我不敬长辈也罢,可是我只说一句话,你以礼待我,那我必当敬你,若你想做小人,我李家人也不是傻子,任你搓弄” 气势如虹,字字铿锵,她就这般站在那里说着无人敢说的话,眼神清澈,却眉锋如刀。 “以笙哥,待会将这几位大婶的东西还回,记上夫家娘家,送她们出门。”锦绣指着那几个呆立在原地的妇人,对着顾以笙说道。 “记下了。”顾以笙眉眼含笑,淡淡颔首,这样风华万千的女子,我该如何将你忘怀 “锦绣鲁莽,但只是对事不对人,菜饭将好,不妨移步品尝吧”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而锦绣扶起老村长,朝着李家众人走了过去。 众人互相看了看,这才三三两两走了出去,那几个妇人看着老村长那默不作声的样子暗暗咬牙,却也没有办法,这才一步三回头的随着众人离去。 而那挽着抛家髻的妇人,则是落后众人两步,一双杏眼像是不经意似的扫过那站在一起的李家与樊家众人,半晌这才随着最后一人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第三百零八章 露露 “爷爷,我如此做法,您生气吗”待到众人都走了,锦绣这才问道,虽然眉间坦荡,可是细看,还能从那眸中看出些许紧张之色。 老村长抚须一笑“孩子,虽然我老了,可是还没傻,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做到如此也是看在老头子的面儿上了,我都懂得 走吧,老头子我还想凑凑热闹呢,今日可是樊家的大喜日子,这酒若是不喝上一杯岂不可惜”说着便当先走在了前头,眉目间一派坦然,就如他说的,他是老了,可是心里依旧明镜着呢 锦绣笑了笑,带着些许释然,到底是怕的,若是在这个老人心里,村里的利益胜于一切的话,自己也是不会屈服的,到时候如此倒也是好事 月生牵着刘氏跟在二人身后,心中波澜难平,谣言害死人,明明知道说的不是真的,可是光是看着那态度,却也足够教人难受的了。 若是自己、是否敢这般对着众人说月生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作为一个男人,他靠着自己侄女才得来这安居之地,又是靠着自己侄女吃饱穿暖,又是靠着自己侄女供自己儿子上学堂,如今更是连自家人都护不住。 锦绣劳心劳力的养活一家人,如今又要护着他们这一家老小,若是依旧如此,恐怕别人不说什么,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了吧 月生嘲讽一笑,定了定神,才发现早就回到了宴席之中,村里面请来帮忙的妇人正在挨桌的上着菜,而众人则是看着那将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菜式满心欢喜。 月生嘴角含笑将那十五桌的客人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确定,那些村民们看自己的眼神大多是友好的,除却有几人眼含虚伪,带着假意的讨好。 月生暗暗笑道,好,我就要看看你们肚子里究竟揣着多少坏水,就这般见不得我们一家人好,不过是因我樊月生靠着别人,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顶天立地的说出那番与你何甘你们又是何种姿态 月生上前两步,主动接过老村长,笑道“村长叔想喝酒,那我作为今日的主东自该奉陪,您看如何” 老村长微微抬眸,细细打量一番笑道“行啊,那就喝个痛快吧。” 锦绣站在原地,看着那扶着老村站入席却还对这自己点头示意的月生微微一笑,转身扶着刘氏带着骆玉坐到了杨三婶那一桌,刚坐下便收到那几个妇人好奇的眼神。 杨三婶摆了摆手,嗔了那群人一眼“你们这样像什么样子。” “嘿嘿,锦绣这丫头如今可是俊多了,还这般厉害了,比我还厉害。” 那妇人嗓音透着清朗,眉目间更是透着一股子飒爽,锦绣听她如此说倒是丝毫没有恶感,微微一笑,对着那妇人道“若是可以护着家人,锦绣再凶些都做得到。” 那妇人眸子一亮,扯过身旁的少女对着锦绣说道“好样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娃娃,瞧瞧,这是我姑娘露露,这丫头随了我,总是这般大大咧咧的,你们这性子没准能玩儿一起去,有什么事儿支使婶子一声便是,不然露露也成,这丫头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倒是有的。” 被那妇人扯住的少女,一脸的无奈,拽了几次才把自己的袖子拽回来,这才对着锦绣说道“我今年十二,我娘就这样,你别介意。” 那女孩虽然与那妇人相似之处颇多,但是锦绣瞧着却是比她娘还要心思细腻,那眉眼清澈的模样瞧着也不是什么有心计的。 是以锦绣对着露露勾唇一笑,随手又从袖中抽出了一条锦缎,递给了那坐在自己对面的露露“我今年十一,合该叫你一声姐姐,这就算是妹妹我的一点儿心意吧,别,若是推辞可就不美了” 看着那姑娘眼里明明欢喜却强硬拒绝的模样,锦绣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塞到了她的手中后,便把手抽了回来。 露露忘了她娘一眼,见她点头这才笑弯了眼,嘴角更是溢出了一个酒窝,看起来更加甜美了几分,只见她摘下了自己腰间的一个荷包递给了锦绣“这是我自己绣的,希望你喜欢,锦绣妹妹” 到这时锦绣才想起这姑娘是谁,原先只是觉着耳熟,如今倒是确认了,前些日子自家马车被王氏截在半路,就是这位姑娘出言相阻来着,虽然自己没有亲眼所见,可是凡是听过的声音,锦绣都不会忘的,是以锦绣更加温柔了几分。 “露露姐手真巧,这花儿绣的像真的一样。”锦绣接过荷包细细打量一番这才说道。这话倒不是敷衍,虽然这姑娘也透着一股子飒爽,可是这心思当真无比细腻,这手底下的活计也是做得十分不错,锦绣当下便将那荷包系在腰间,果然见那姑娘笑出了一对儿酒窝。 “姐姐平日若是不忙,不妨来找锦绣玩儿”锦绣拿过装着果汁的竹筒为桌上的妇人都倒了一杯,这才对着露露轻声说道,那眉眼温柔的模样却是看的露露脸上一红。 摸了摸手心里的锦缎,露露点了点头“恩,那我有空就去找你玩你、你不要嫌我烦” 锦绣嘴角含笑举起果汁对着露露遥遥敬道“怎会锦绣乐意至极” 这丫头倒是对自己的胃口,来这儿两个多月了,不说自己,原身也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如今能有一个合口味的朋友倒也是不易了,这姑娘眉眼清澈,豪爽却又细心,想必作为闺蜜也是不错的吧喝着杯中的果汁,锦绣眯着眼睛如此想。 旁边的几个妇人见状不由有些懊恼,不说与她做朋友,做个玩伴儿也是好的,瞧那钟灵俊秀的模样,若是能将自家的娃娃沾染些灵气儿该多好。锦绣不知,她已经成为了青牛村好闺女的模范了。 刘氏看着与众人说笑谈话轻松写意的锦绣,有些羡慕又有些心疼,这孩子若不是遭的那些个罪哪里会有今日,而自己呢,除了哭还会什么,还得靠一个孩子给自己撑着。 看着露露娘那飒爽的模样,刘氏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羡慕,比不上锦绣,如此干脆利落便是极好的了,她这副模样被杨三婶看到后微微一笑,说着妇人间的小话儿,便将毫无所觉的刘氏夹带在其中,说着说着,刘氏便与露露娘称起姐妹来了。 旁边的锦绣唇角微弯,眉眼透着温柔,对着杨三婶遥遥敬了一杯果汁表达谢意后,便听着这些女人们絮絮叨叨,东加长,西家短,却是格外的惬意: 第三百零九章 合约 席宴过后,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不愿离去,不时用眼神小心翼翼的扫过锦绣窃窃私语,虽然不是说的什么不可告人的话,可是被这灼人的目光盯着,锦绣到底是不耐。 待帮助众人将碗碟桌布收拾干净之后,锦绣这才舒了一口气,将袖子上的褶皱拍掉后,便施施然的坐在了无殇拿来的椅子上。 说到无殇,便是在锦绣吃完饭开始忙的时候,溜到了锦绣身边,在被人看不见的地方,就用那双雾蒙蒙的凤眼直盯着锦绣瞧,待得锦绣准许后,便围着锦绣跑前跑后,那殷勤的模样看的锦绣笑了好久。 只要锦绣在家里,那么不远处定然会缀着一条小尾巴,锦绣摆了摆手,将那一直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骆玉唤了过来,姐妹俩耳语一番之后,就看见骆玉红着小脸儿蹬蹬蹬跑的飞快。 无殇对看着不住对自己使眼色的花无月撇过去一个眼刀之后,又为锦绣续上了一杯茶,那贴心劲儿看的远处的北惊鸿牙酸的不得了。 臭小子,你舅舅我十四岁又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将你养到这么大,如今倒好对我都没这么殷勤过,真丢人,啧 坐在一旁的花无月和即墨圣看见北惊鸿那越来越黑的脸,下意识的离远了些。 刚开始看见那一身华贵衣衫面色冷峻的北无殇做着妻奴的活计的时候,二人顿时就被惊掉了下巴。 如今花无月更是禁不住对着无殇挤眉弄眼起来,被无殇的一个眼杀解决了之后,便低头装起了鹌鹑,即便此情此景总是见到,即墨圣还在一旁偷偷笑得欢乐 一旁收拾妥当,满面透着红晕的老村长在杨三叔的搀扶下走到了前院儿,看着那一群聚而不散的人们,老村长对锦绣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就连他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叹息了,若这丫头是个男娃娃多好 在杨三叔的搀扶下,老村长站在了锦绣之前所站的台阶上,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之后老村长也不拖沓,张口便道 “我知道你们都想知道如何在冬天盖暖棚种蔬菜,这事儿虽然锦绣早就说予我听,却没想到这么快。如今看着那绿油油的菜叶子,我这心也就放下了,既然你们都不想走,那咱们今天就说说。” 老村长沿着台阶缓步而下,坐在了锦绣让出来的椅子上,从随身的荷包里捻出几朵烟丝儿塞进烟袋锅,吧唧两口这才说道 “你们也都瞧见了,这暖棚种菜花销可是不少,需得用油纸细细的将那棚子罩起来,还得不定时为暖棚生炉子维持棚内温度,不然光太阳那点热乎劲儿实在是不够这菜发芽的” 老村长不时去李家蹭饭,偶尔听锦绣为他讲解一番,如今说起这些来,倒也是一套一套儿的。 “村长,油纸俺们知道,啥是炉子啊”露露的娘于氏熬不住性子,听着那不懂的词儿当时就问了出来。 老村长微微一笑,拍了拍脑袋,骂道,“老咯,老咯险些将这些忘了,这炉子啊也是锦绣想出来的,是用铁打的一种炊具,也可以用来取暖。 将那铁炉点着,不时添点木柴或者炭火都可维持,比炭盆好用太多,更有那排烟管牵引,屋内连烟都不会有。锦绣家的一亩地便安了五个炉子,你们也感受过,就与那春天无异。 如今,你们学不学都是自己说了算,当然了,你们若是学锦绣的手艺,就得按照锦绣的规矩办事,若是你们做的哪里不对,又心存侥幸来找我主持公道。那我就告诉你们,还是趁早打消这念头吧,我是万万不会管的” 老村长呼出一口烟儿,语气虽然淡淡,却是掷地有声,气势颇足 众人面面相觑,眸中各有深意,露露娘于氏却是与众人不同,几个箭步走到了前头,对着老村长朗声说道“村长,我愿学,只是那炉子” 于氏还在为难,锦绣却已开口道“那铁炉与油纸我都能帮你解决,若是不放心,亦可随我同去” “相信,怎会不相信”于氏喜悦难掩,连连点头,得到答复便退回了人群。 “咱们有言在先,你们要想学我的手艺,的确可以,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手艺是我用来照拂青牛村的,所以,除却青牛村,我不希望它流露到外村去,你们可都明白” “明白,明白”看着人们殷切难耐的模样,锦绣微微一叹“嘴上说说做不的数,凡是要跟我学这门手艺的都要与我签上一纸契约才行,若是违反契约所说,我们就去见官,由县太爷执掌判断” 锦绣对着南方微微拱手,音脆声朗。 “锦绣啊,这些事儿我们都懂,也定然会遵守的,我们从小将你看到大,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清楚的很,若是谁做的不对,你直说便是,若真是知错犯错,那就由你发落,反正咱们也签文书,字字句句都写的清楚,怕甚” 一个面目慈祥的老者突然出声说道,那语气悠然的模样,便是锦绣都觉得心中宁静了不少。 “好,那锦绣也不多说,就依叔公所言。”锦绣屈身对着老者福了福,面带温和,这老者在村里的影响力不下宇村长,如今他出言安抚,又没有说错之处,锦绣自然要给个面子。 “好孩子,好孩子啊”那老者抚了抚胡须,坐在老村长旁边,笑得满面慈祥。 “这暖棚大家搭在哪里随意,但是必须时常照料,掌握好暖棚的温度,土的湿度,做好增温降温的准备,这暖棚搭建十分简单,就是这铁炉废些劲儿,这图纸我也不能给你们,若是你们信得过我便将银钱交予我,我去帮你们定作,若是信不过,也可与我同去。 那种菜的事宜,一家抽出一人到我家听我授课,一连讲三日,若是还有人不会,那就去寻那些学会的自行琢磨吧,锦绣虽是女儿家,却也有事儿要忙,如此,不知你们可听的明白可愿否”: 第三百一十章 改变 此时不过巳时,太阳高挂,晴空满天,不时掠过朵朵白云,此等情形,仿佛昨日那铺天的鹅毛大雪好似幻觉一般 寒风吹过竹林的飒飒声给这寂静的庭院带来了一丝人气儿。 众人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听着锦绣方才言语,众人可谓是各有思量,但是锦绣画下的大饼却是没有一个不动心的。 极乐镇之所以称之为镇,不过是地方偏僻罢了,临近的泗水城因为临近北海却是北域要城。 若不是泗水城来往极乐镇不便,极乐镇可不仅仅是今日景象,虽然如此,因为临近泗水城,极乐镇却是独独不缺富裕人。 虽然青牛村人简单质朴,但是这种靠天吃饭的事儿他们却是极为清楚。是以,光是想到将这鲜嫩的蔬菜卖到极乐镇或是泗水城的那种景象,他们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听到锦绣明日便要授课的消息,一个个都忙不迭答应,油纸与铁炉虽然所需银钱不少,但是对于某些人家来说,不是拿不出来的,若是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般,锦绣所言的家家吃饱穿暖简暖当真就是易事了。 “锦绣,我们记下了,不知什么时辰来才好”于氏在心底将锦绣所说默念一遍,笑眯眯的朝着锦绣问道。 “确定要来上课的人去以笙哥那里报名,报上每户要来上课的人的名字,每日辰时,在我们家前院儿堂屋授课,锦绣准时恭候” 尽管在这寒风猎猎的天气,锦绣依然风度犹在,比起那些人抱膀子缩脖子,锦绣委实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唇角含笑,眸若点漆,就那般立于人群中,被所有人注视,却依旧那般悠然自得,不少人看的心中微动,连连称奇。 “得咧,既然你说的如此清楚,那我们回去商榷一番再给你信儿”一个豪爽的孩子抱着孩子扯着媳妇吆喝道。 “随时恭候”锦绣眉眼温和,唇角含笑微微颌了颌首,便见这男人与周围人寒暄一番之后便回了家。 众人见此情形,三三两两与锦绣搭话之后便告辞了,也有不少当时就去顾以笙那里报了名字,可是不论怎样,锦绣面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本就是想改变一下村子的生活,如今选择在他们手里,若是自己真的沉溺,反倒不美,锦绣转身,看着老村长微微含笑“不知锦绣做的是否妥当” 老村长搭着锦绣递过来的手站起了身,吸了一口烟袋这才说道“好,好极了,你这丫头,天生就该如此” “村长爷爷说好就行,锦绣只在意在意之人”祖孙二人慢慢的渡着步子,点点细碎的言语飘散在风中。 无殇没有跟上去,看着锦绣那随风翻飞的衣角若有所思“天生就该如此吗” “妹妹越发厉害了,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将事情处理好,若是那妇人吵吵嚷嚷不想干休,恐怕等着她的就不是心痛不能与旁人一起种菜了。” 君逸与一众人站在一起,看着锦绣那俊秀柔美的面庞,温润柔和的唇角,眸中有着点点不加掩饰的自豪,还有那压抑极深的求而不得的不甘。 “今日之成就都是往日所受之苦楚,我越发心疼这丫头了,什么都一个人扛着,比起她来,当初我那些心思才是真正的龌龊。” 樊澈站在君逸身边,眸子紧锁锦绣,看着她那坚韧却又肆意飞扬的眉眼眸中透着佩服,如此人物,不论男女,当受人敬佩。 “我要跟姐姐学好功夫学好经营,到时候姐姐就可以歇着,不必这样每日奔波不停歇了。”骆萧站在骆玉身边,手搭在妹妹的肩,句句清晰,犹如誓言。 “我也要护着姐姐,给她最好的生活。”这是骆玉,依旧谨记心间的誓言,时过境迁之后,仍然没有改变。 “当家的,若是我们再这么温吞,恐怕还要连累锦绣惦记,连这么大的娃娃都能有如此决心,我们俩也一定能改变一番的。”刘氏看着骆萧骆玉那严肃紧绷的小脸,眼圈微红,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说出这番话。 月生原本深沉的目光微动,嘴角慢慢翘起,揽着刘氏肩膀的手愈加用力,狠狠的“恩”了一声。 而此时的锦绣正听着村长说着往日的故事,丝毫不知道,自家的亲人们做出的改变: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书房小续 窗外太阳高挂,寒风夹杂着枯枝残叶打着旋从院中飞过,洒落一地的苍凉。 书房内,炉火不时噼啪作响,屋内暖意蒸腾,是以锦绣只着一袭薄衫端坐书案前,不时挥毫洒墨,不时蹙眉沉吟,轻轻推门而入的无殇看到就是这样的情形。 她一袭白衫端坐于椅上,点点衣角垂落在旁,三千墨发松松挽于脑后,虽然长眉微蹙,面色严谨,可是在无殇看来,这个妖精真是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子魅惑慵懒。 暗暗叹了一口气,无殇将茶盘轻轻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一撩衣摆便坐在了蒲团上,手腕轻翻,为自己倒上一杯茶,就这般凝视着锦绣,不时轻啜一口杯中香茗。 无殇心中不由感叹。在这样宁静的午后,如此这般端的是雅致惬意,若是一辈子都能与眼前之人相守,夫复何求 锦绣不是不知无殇的到来,近日他的反常锦绣也猜的出几分,不过是烦恼他要离开,又焦躁自己最近太出风头罢了,即不想束缚自己,又放心不下,是以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即是保护,又是眷恋。 可是无殇啊,你不知道,我多想追上你的脚步,去看看你即将生活的地方。去看看芒山外的碧海蓝天。 半晌,锦绣轻舒一口气,放下毛笔扫视一遍那与顾以笙相差许多的笔记心中暗腹,不是我小气,枪打出头鸟,若是真的将这大棚搞得遍地都是,那我便是真的傻了。 将纸张收好,锦绣抬起头来便看见无殇那闭眼小憩的样子,明明体态欣长,却委身于小小的蒲团上。 比直修长的双腿就这般随意的横放在矮几下,一手撑头,一手置于膝上,大约是睡的不舒服,那利刃一般的眉毛蹙着。 羽扇般的睫毛在眼睑上覆盖了一层阴影,鼻梁挺直,镶嵌在这张本就线条优美的脸上更显俊俏。如鲜花一般的殷红唇瓣紧紧的抿着,多了几分凌厉。 锦绣轻叹一声,将搭在书案后的狐裘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还没等手拿开,便被人握在了手里。锦绣的唇瓣抿了抿,到底是没将他的手拍开,就这般挪到了一旁的蒲团上,坐下下来。 “不用怕。我心中有数,自保也没有问题。”锦绣这话虽然没头没脑,可是无殇却是清楚的很。 “我知道你有手段,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无殇细细磨搓着手里拿细嫩如玉的手指,说的漫不经心,像是正在赌气的孩子。 “等过些时日,我就派些人手保护你,你不要拒绝好不好”无殇抚弄着那如玉的手掌尝试着十指相扣,说的话却是有些不顺畅。 锦绣眉眼都泛着柔和,就这般看着他像小孩子一样玩弄着自己的指头,明明做的事都是为了她好,他却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锦绣抿唇一笑,轻声应道“好”即然他喜欢,那便容着又何妨。 无殇眉眼低垂,唇瓣却是不由的牵出一抹柔和的笑意,那满身的凌厉气势仿佛都消失不见一般。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无殇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仿若白玉雕琢的手指抽出自己的指间,不由的细细磨搓,像是回味那手中的余味一般。 锦绣起身的动作一顿,脸颊却是不由泛出一丝红晕,扯过椅背上搭的外衫穿上,锦绣又恢复她那一贯温和的模样,却偏偏脸颊上那朵晕红让她生生的艳丽了几分。 看着无殇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喝茶看书的模样,锦绣这才紧走两步将门打开,就见到外面身长玉立面含温柔的顾以笙站在门外,锦绣后退一步将他让进屋内,自己转身将门关上。 “锦绣妹妹,今日报名的人数我都记在上面了,那些妇人我也将她们打发走了。”顾以笙跨进门的那一刻便看见坐在那里一派闲适模样的无殇,笑意僵了僵,不过转瞬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着无殇淡淡颌首之后便说起了正事。 “麻烦以笙哥了。”锦绣将他让到矮几一旁坐下,为他续上一杯茶,这才接过他捧在手里自己订的本子。 顾以笙学习时日尚短,字迹虽不像君逸那般已经自有风骨,却也平整清秀,看着顾以笙那泛着薄红的面庞,锦绣轻笑“以笙哥的字又好看了许多。” “锦绣过奖了你的字才是真的好。”顾以笙虽然有些面薄,可是听到锦绣的夸奖,眸子不可控制的亮了几分,唇角的笑意都真切了许多,看的边上的无殇心里冷笑不止。 小锦儿,若是你真这般不自知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那些妇人没有叫你为难”锦绣看完手上的名单,将它放在一旁,看着顾以笙的有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 “有倒是有,但是她们却也没有闹得太过。”顾以笙半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唇角的笑意却还是透着柔和。 锦绣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不过只是笑了笑,道了声“那就好,我写的关于暖棚的笔记不知道你看的如何”锦绣边问着边盘腿坐下,为自己续上一杯茶,就这般微微斜着头对着顾以笙含笑问道。 看着锦绣纤细优美的脖颈,还有那垂一旁微垂的发丝,顾以笙唇角的笑意深了些,轻轻道“很好,还没什么不会的,只要把上面写的牢牢记下再加以试验,约莫就差不多了” 如此成竹在胸的话却没有让锦绣有一丝不满,他看着顾以笙那那挺直的胸膛和那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便知这定然是真的,有认真在学,有认真在记,有认真在琢磨。 “不同的作物适用于不同的土壤,气候,温度,你多多观察一些日子自然就会明了,这事儿急不得。”锦绣轻抿一口茶,半眯着眸子轻声道。 “记下了”顾以笙眉眼弯弯,轻声应下,衬着他那张略显瘦弱的脸庞更显得温润如玉。 三人一时无话,就这般静静坐在室内品着香茗,听着屋外那凌厉的风声,体会这一刻的静逸: 第三百一十三章 狗皮膏药 虽然隔壁樊家已经完工,屋内家什已经安置完毕,但是与李家的相处方式却没什么不同。 偏院打通的小门让两家过着与从前没多大差别的日子,依旧是在李家吃饭,除却在梵家忙碌的时间,月生与刘氏总是在李家小院儿里忙活,或是砍着柴,或是打些水。 李家门户大敞,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顾以笙系着锦绣送给他的狐裘端坐于前院儿的堂屋,面上泛着笑颜,应酬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这幅病弱书生的好相貌引得不少跟随父母前来的小姑娘脸颊泛红,却又扭捏不已。殊不知顾以笙温和的面容下是怎样汹涌的内心。 刘氏吃完午饭便要自请去小店帮忙,却被锦绣拦下了,“正巧今日几位哥哥在家,让他们与舅舅将搭建暖棚的地开出来,我这就去镇上帮你们订油纸与铁炉,顺便去小店儿帮帮忙,如此岂不更好” “你这孩子总是想的这般周到。”刘氏拍着锦绣的手背,十分感慨。 锦绣勾唇一笑,将刘氏按在一旁的椅子上,为她揉捏着肩膀,不轻不重的力道舒适的刘氏脸上都泛着笑意。却又听锦绣清亮的嗓音变得低沉 “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向发展,舅娘大可不必拘泥于过去,如今我李家虽不是大门大户却也不是任人欺辱之人,世上多的是那种嚼舌根的人,难道舅娘每次都要哭上一哭吗”锦绣看着刘氏微白脸色心中一叹,抓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 “舅娘觉得我今日那般做解气吗”锦绣这话轻的就像诱哄,却见刘氏狠狠的点了点头,她看见那女人被锦绣噎的说不出话来别提多解气了,她自己一向奉行能忍则忍,如今倒是因为自己的软弱给锦绣添了不少麻烦,以后她再也不会了。 “舅娘明白你的意思,以后定然不会再让人欺负了。”刘氏这话说的恳切,锦绣闻言,将那已在舌尖酝酿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温和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如此便好” “那就劳烦舅娘操劳家里了,锦绣这就去镇上了。”锦绣含笑退下,回房换了一身男装将狐裘和帽子紧紧裹在身上,就去马厩将马牵了出来,与家中人们告别之后便绕到樊家小院儿从那里出了门。 “哒哒哒”马蹄声不疾不徐,就这般飞驰在林间,林间树枝草叶皆是一片枯槁,无殇从那树干的缝隙就看见锦绣鲜衣怒马的景象。 依旧是一袭男装,偏偏里衫却是一袭大红色,那衣衫上的花纹也是无殇熟悉的曼陀罗,暗红色曼陀罗纠缠在那大红色的衣衫上给人别样的美感与危险,无殇的凤眸眯了眯,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锦绣,勾唇一笑,就这般纵身从几丈高的树上跳了下去 锦绣在察觉附近有人的时候便已经绷紧了腰背,却没想到从树上跳下来的是从书房小聚之后便已告辞的无殇。 将马儿奔驰的速度缓了缓,便让无殇准确的落到了马背上,一个轻易地转身轻点就将那力气卸的几乎没有,更甚至他已经搂上锦绣的腰的时候,锦绣都没感觉马儿有任何吃力,仿若马背上依旧是自己一个人一般。 “作甚又要跟踪我”锦绣清冷的声音从帽子下方传来,那语气让无殇微微一笑。 “都坐到你身后了,怎能叫跟踪”原本握在锦绣腰间的手,似有似无的摩擦着,无殇更是将他那线条优美的下巴搁在了锦绣的肩膀上,吐出的热气就算隔着披风都让锦绣觉得无比清晰。 “莫要胡闹”锦绣无奈,无殇最近仿佛膏药一般死死地粘着她,本以为在家里他会有所收敛,结果他却还是频频登门,更甚至总是创造自己与他单独待在一起的时机,虽然大家都对自己与他的关系持以默认的状态,但是无疑这样总是让人不爽的。 “小锦儿有那么多秘密,我真的很好奇,可是我却更怕你生气,过两日祭过祖之后我便要走了,难道你不想与我多呆一会儿吗”这话前言不搭后语,可是锦绣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别多话”锦绣这话无疑是默认他的跟随了了,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可是身后的无殇的唇角还是荡出了一抹甜蜜的笑意。 我就是喜欢你这般,容我,忍我,爱我,怜我,你的秘密我不急着知道,只要你属于我就好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天下第一匠 铁叔看到面前这个俊俏公子的时候还愣了半晌,不过待听到熟悉的嗓音和笑容之后呆愣就变成了惊喜 “原来是你这丫头,打扮成这副模样我还真没认出来。”铁叔擦拭着头上留下的汗水,打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这才将两人让了进来。 “这样方便许多。”锦绣笑了笑也没有多说,看到角落里有张木桌,边走说对着身旁的铁叔说道“铁叔可还记得我叫你打的铁炉与烟囱” 铁叔显然对锦绣的到来十分高兴,拿过桌子上的抹布细细的为锦绣擦了擦凳子这才说道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这般精巧的物件也就你想的出来的吧,莫不是又有什么稀奇物什要做”说到最后铁叔的语气简直带上了兴奋,让锦绣看的不由一笑。 “今日锦绣来是有东西要做,不过也有个生意要与铁叔你做,就是不知道铁叔你是个什么态度了” 锦绣看见铁叔这般热情的模样,面容也多了几分柔和,一直跟在身后的无殇走到锦绣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却是始终一言未发,遵从了锦绣别多话的前提。 铁叔听闻锦绣如此说脸色明显一怔,待看到一直静默无声的无殇也是好脾气的点了点头,无殇虽然礼尚往来一般的颌了颌首,整个人却是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铁叔也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锦绣,这副模样看的锦绣一笑,她就喜欢聪明人,虽然铁叔外表憨厚,可这性子却是粗中有细,锦绣长眉一挑勾唇轻笑“既如此,不妨先看看锦绣的好东西” 锦绣卖了个关子,从宽大的狐裘袍下拎出了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坛子,又从广袖之中掏出三个晶莹剔透的小杯子。 这一手看的在座的两人无比惊讶,虽然广袖宽大,可是这些个物件装起来可就费事许多了,可是看着锦绣那仿若在自家一样闲适的表情时,二人又将那探寻的目光收了回来。 锦绣似笑非笑的扫了二人一眼,将那小坛子上的木塞拔了出来,那三个玻璃杯极小,不过成人一口的量,是以锦绣倒酒的时候十分小心。 将三个杯子倒了七分满,便推到了两人面前,将自己的一杯捻在手里对着二人举杯“这酒,是我学着书上酿的,铁叔与北大哥不妨尝上一尝” 无殇与铁叔二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了酒杯上,晶莹剔透的酒杯映衬着里面红宝石一样的酒水,晃得二人有些晕眩。 听见锦绣所言,无殇隔着桌子对着锦绣遥遥举杯,唇瓣挑出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那眉眼里的温柔却像是要溢出来一般,此时更是透着自豪与骄傲。 这般模样的无殇看的锦绣不由有些面皮发红,轻轻地咳了咳叫醒了沉醉在葡萄酒美色里的铁叔。 铁叔这才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却是丝毫没有与锦绣碰杯的意思,在他看来,这玩意太过脆弱,可禁不起摧残,一杯酒下肚,铁叔看锦绣的眼神也殷勤了许多,那眸子晶亮的模样摆明了是催促锦绣继续说。 锦绣温和的笑了笑,这才继续说道“铁叔也见过锦绣拿来的那些图纸,我也从未欺瞒过您,那都是锦绣所想所画,而且锦绣脑中还有更多的样式,不知铁叔想不想试试铸造这些当今世上没有的东西” 锦绣这话不可谓不大,即便早有所悟的铁叔也是被这突然的消息砸的一懵,看着锦绣的目光不由的也复杂了几分。 而一旁的无殇除了倒酒的手顿了顿之外别无其他情绪泄露,仿佛早就知情一般。 铁叔定了定神,将无殇面前的小酒坛拿过来,不紧不慢的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葡萄酒后,这才舒了一口气“若是我想呢” 他与这些东西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也是全靠这手艺养家糊口,恐怕不光是他,只要面前这个少女说的是真的,恐怕天下的匠人没有不心动的,如今机会就在自己面前,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锦绣自然说到做到,只要你想锦绣自然能让你做到,锦绣是一个商人,最喜欢的便是互利互惠,不过锦绣有一个疑问”锦绣顿了顿,为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微微晃了晃,唇角微勾。 这酒是她在空间酿的,在空间她就是主宰,做什么都在她的一念之间,迅捷的很,虽然锦绣很享受那种感觉,可是她却更加清醒,你想掌握强大的东西必然要比它强大才行。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她在这个世界举步维艰的日子,虽然称得上顺遂,可是小鬼拦路,小人作祟的事儿是从来不少的。 尤其当你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去的时候,上面的人会看不起你,底下的人会嫉妒你,这种时候,若是没有自保之力,下场不难想象,锦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向面前若有所思的铁叔,轻轻地笑了笑。 “你问便是”到底铁叔还是顶不过自己的好奇与心头血液的激荡,这个少女如此不凡,一次次给了他惊喜,看着手中的酒杯与酒水,铁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店铺可是您的这后院的师傅们与您是什么关系”这话倒不算出格,是以铁叔很快给出了答案“是我的铺子,这后院的师傅都是我的兄弟儿子与弟子,我们一家人的手艺是祖传的,不过是想讨口饭吃罢了。” “那锦绣有一想法,不知您意下如何”锦绣手指轻点桌角,发出极有节奏的“哒哒哒”的声音。 “你说。”铁叔现在想通了倒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拿过酒坛一杯一杯的续,脸上有着些许沉醉。 “你有店铺,也有人手,锦绣出银子与图纸,若是不嫌弃,不妨与我做那天下第一匠”这话轻缓,由锦绣说来,更是有着说不出的霸气,好像尽在掌握一般。 铁叔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她想起来这少女一次次拿出来的东西,虽然不多,可是却是世间罕见,如此说来,这也不算夸口,这结果如何自然得自己尝试一番才知道。 “你年纪虽小,可是这人心却尽在你的掌握,老铁最是佩服读书人,不知今后要怎么做才是”铁叔泛红的脸庞有些沉重,但是对于锦绣的赞许他是半点儿不吝啬,尤其那恭维的话由铁叔憨厚的面容说出来,更加可信。 锦绣莞尔一笑,抽出早就写好的契约递给铁叔,二人一时无语,注意力皆在那契约之上。 一旁的无殇将锦绣的一切行为看在眼底,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杯中酒水轻晃,就这般半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三百一十五章 纠缠 门口的铁牌在寒风的拂动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铁叔自己看过合同后便去后院与家人商量去了,是以店铺内只剩下锦绣与无殇端坐桌前,桌上那一小坛葡萄酒被三人喝的所剩无几,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中央。 此时锦绣颇为闲适的靠在椅子上摇晃着酒杯里剩余的葡萄酒细细品味,一派风流雅致的模样,对面无殇眸光不离锦绣,端着酒杯浅酌,那喉结一滚一动的模样,看的对面不小心扫到这一幕的锦绣,面皮一红。 自打铁叔去了后院,无殇的眼神就没有从锦绣的身上离开过,那炙热的目光便是锦绣有意忽略都做不到,微微眯了眯眼,锦绣都有些想不起从前那一板一眼硬汉脸的无殇是何模样,想到这里锦绣不由勾唇一笑,我爱的人如此爱我,怎么想都是让人高兴的事儿。 铁叔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锦绣的思绪,坐直身体,便看见铁叔一张憨厚的面庞难掩笑意,锦绣勾唇一笑,眸中更是闪过一丝流光,斜睨了一旁垂下头的无殇,心里呢喃,看着吧,我会靠着自己这双手走到你的跟前,与你并肩。 “丫头,你的条件我们应了。”铁叔双手捧着已经已经盖上印章的契约,眸中带着些许恭敬。 “锦绣定然不会叫您失望的。”锦绣拂过袍袖站起身,笑意盈盈的接过铁叔手中契约,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石刻的印章盖了下去。 “那东家,以后还请多多照拂了”铁叔退后两步,双手抱拳极尽恭敬,虽然以后再也没有铁家铺子,可是他相信眼前这个少女不会让他失望,失败了不过是从头来过罢了。 若是赢了往后铁家的子子孙孙可就再也不会像自己这般艰难存活,天下第一匠不知道这个牌匾何时才会挂到自己家门 锦绣将契约仔仔细细的折了起来放进了怀中,将坛子中剩余的葡萄酒倒入三个杯子中,递给二人,勾唇轻笑“来,祝我们合作愉快” “翠竹,待会儿若是有人来报我的名字,便将他们带到三楼。”走在新辟出的楼梯上,锦绣的脸色稍缓,对着身旁跟着的翠竹柔声吩咐道。 “记下了,公子。”翠竹微微颌首,带着矜持温和的微笑,那模样与锦绣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比不上锦绣的霸气天成气质高华罢了。 见他如此模样,锦绣微微一笑“好好培养几个心腹吧,若是都调教成你这模样,我倒是省心了。”这话里带着几分调侃,可是对翠竹的肯定却是不加掩饰。 “翠竹记下了”意料之中的回答,不骄躁不媚俗,就是这般淡淡的,宛若清风的模样,一如他的名字翠竹一般。 “如此便好。”锦绣看着走在身边的无殇,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若是小墨哥忙不过来,便来叫我” “是”翠竹柔声应着,脚下的步子却一直与前方的二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转弯时,翠竹微微昂起头,凝眸看向前方那无比和谐的一对身影。 一人黑衣,一人红裳,行走间,衣摆不经意纠缠,就仿佛印证了他们二人的以后一样: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大侠 你会轻功吗 未时,虽然不是午饭时间,可是小店儿里却不乏客人,与室外刺骨的寒风不同,小店里暖意融融。 一楼大厅的角落处安放的铁炉散发着阵阵的热气。三三两两的书生聚在一起叫上一壶热茶与两盘甜点,便能说上一下午。 还有一些人衣冠楚楚,身后跟着二三家丁,手里磨搓着酒杯,身旁靠着玻璃窗,那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贪婪,若不是一楼的侍者众多还有那盛名在外的杜家人,恐怕难以善了 三楼,锦绣坐在书房的窗棂边看着一楼的情形若有所思,铺好硬黄纸拿起挂在笔架上的毛笔便要挥毫泼墨,待到蘸取墨汁时才发现无殇已经拿着墨块细细的磨了。 锦绣唇角勾了勾,将毛笔放在一旁,就这般坐在太师椅上静静的打量着自己的心上人。 身高八尺,蜂腰猿背,眉如刀锋,眼如星子,鼻梁微挺,唇如娇花,微微轻抿,墨发三千,被一玉冠所束,配上他那黑衣黑袍,端的是冷若冰霜。 可是再难以亲近的气质也无法遮掩他那得天独厚的面容。 “真美”锦绣凤眼微眯,玉手轻抬,虚虚的描绘着无殇那优美的轮廊,那声赞叹好似她无意中发出的一样。 一旁磨墨的无殇掀了掀眼皮,看到那仿若无骨的猫儿一般窝在宽大椅子中的锦绣,唇角荡出一抹温柔笑意,红唇微启,似魅惑似引诱“喜欢吗” “你说呢”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但却无比的清醒,无殇撇了撇嘴,眼里透着无奈与纵容,将磨好的墨汁往锦绣的方向推了推,又自顾自的蘸取了墨汁这才递到锦绣手旁。 二人手指擦过,心里都是微微一动,锦绣挑了挑眉,将毛笔拿正便下了笔,字体磅礴恢弘,更透着丝丝灵气,上述“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楼千古。” 无殇站在一旁,看到此句一出当下便喝了一声“好句” 锦绣将笔放在一旁,拎起硬黄纸,对着无殇抖了抖“可接的上下句”声音清透,语气温和,可是无殇却从锦绣那一双凤眼里看出戏虐。 那小模样看的无殇心痒痒,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狠狠喜欢一番才好,却终归只是想想而已。 无殇蹙起了眉搂着锦绣一起坐到了太师椅上,看着桌上那张硬黄纸,头一次陷入了思索,锦绣好整以暇的倚着无殇的肩膀等着他的回答。 虽说此句乃千古名句,可是她不信无殇接不出来,虽然不曾见过他读书,可是时常见到他与君逸他们谈今论古,他有着独特的见解更有自己的处世方法,在锦绣看来,若是答不上来,那才是奇怪 果然“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不过半晌,便听见无殇的声音传来,语调低沉,却自信从容,那眉宇间的豪气仿佛可以冲天而起,锦绣红唇微勾,眼里尽是赞赏。 站起身,顺手将挂在无殇肩膀摇摇欲坠的狐裘挂到一旁的衣架上,张口唤道“翠竹”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翠竹身姿挺立对着锦绣微微欠身,柔声唤道“公子” “用玻璃与木框定上,放在一楼大厅,若是谁接的上下句,便赠与他本店银卡与百两银子。”锦绣将纸递到翠竹手里,淡淡吩咐道。 “好”翠竹小心的将纸卷好,没有听见锦绣别的吩咐便关门退下了。 锦绣刚转身便撞进了无殇的怀里,眉头微挑,声音满是无奈“大侠难道你会轻功吗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无殇的手圈的紧了紧,闻言轻笑道“想学吗” 锦绣听他如此说,便下意识的就要挣扎问个清楚,却听门口传来翠竹轻唤的声音“公子,您的客人到了。” 无殇不满足的在锦绣的颈间拱了拱这才将她放开,看见她蹙着眉头的小模样,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回去告诉你。” 正在整理衣衫的锦绣听他如此说,得意的勾了勾唇角,拍了拍褶皱的袖子,踮起脚尖俯身在无殇耳边轻声说道“晚上我等你,,,,,” 吐气如兰,声音低哑魅惑,无殇的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耳尖都泛着红晕,锦绣满意的哈哈一笑,关门离去,徒留无殇一人留在房间,颇感凄凉。 小绣儿,不要玩火: 第三百一十七章 就该是如此风度 说来也巧,铁叔带着一众老小刚到小店儿的时候正好翠竹拿着对子刚到楼下,听到他们是东家的客人,忙不迭的交待钱泽瑞如何处理对子,就接待了他们几人。 未免直接走到三楼太过起眼,翠竹领他们走到后院,从那条新辟出来的楼梯慢慢走了上去。 这一路的景色看的几人目不暇接,小店开业的时候,铁叔倒是带着一家人来过,可也只是在一楼用过餐,哪能与此时相比。 几人刚刚落座,锦绣便推门而入,锦衣华服也挡住的肆意飞扬,对着在座的老老小小拱了拱手“抱歉,锦来晚了” 眉眼温和,谦逊有礼,若不是铁叔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女娃恐怕也要被她这副模样迷惑。 “东家,你如此礼遇,让我们如何敢当啊”以铁叔为首,众人齐齐起身对着锦绣抱拳。 虽是如此说,铁叔的眉眼间却是流露着自豪与些许笑意,自己看上的东家,果真不凡啊。 “如何不敢铁叔是锦敬重的人自当享得”少年语气霸道,眉眼清澈,这番言语倒是听的在座众人微微怔神。 锦绣几步走到铁叔身旁的空位坐下,伸出那双如玉的手掌轻击,旋即,刚刚回神的众人就看见刚刚引他们进门的翠竹将房门轻轻打开,将外面端着托盘静候的侍者迎了进来。 杯碟碗盏,样样精细,那葡萄酒更是用玻璃器皿呈放,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更是荡漾出璀璨的光泽。 屋内众人不识得,铁叔却是认得,是以自打铁叔看见那葡萄酒,眼睛就不住的追随着,直到听见侍者们离开的关门声方才清醒。 “东家,这是给我们准备的”铁叔倒是直爽,虽然如今口称锦绣为东家,可是除却恭敬,二人相处与之前也没什么不同,倒是让屋内紧张的众人缓和了不少。 “当然,锦知道铁叔好酒,所以特意吩咐他们为您多准备了几种。”锦绣指着一旁柜子上大小不一的坛子,语气透着调侃。 “东家有心,老铁我如今更是深觉我的决定是正确的”铁叔瞪着一双圆眼,很是憨实的模样。 “这店铺也是东家你的吗”不理会铁叔的吹嘘,一旁面容与铁叔有三分相似的年轻人对着锦绣问道。 “是我的”锦绣对着少年微微颔首,嘴角又弯起那抹温和的笑容扫视桌上的众人一圈“掌管小店儿的是钱叔,一个非常睿智的人,想必往后你们之间的相处也会容易许多。” “能听见东家的夸奖,实乃泽瑞之福啊”这话听着虚伪,可是由那略显儒雅的声音说来却丝毫不显轻浮。 众人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缓步走来,一袭宝蓝色锦缎更是衬托他气质非凡,面上那恰到好处的笑容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睿智,只是那眼中不时闪过的精明才昭示了他是一个商人的事实。 众人恍然,就该是如此风度。 “铁大哥,诸位,在下钱泽瑞,今日宴席来晚一步,自罚一杯请罪”钱泽瑞步履从容走到一旁的矮柜上为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捧着杯子对着众人含笑作揖道。 “莫不是钱老弟你喜欢这葡萄酒所以才故意来晚的吧”铁叔眯着一双眼,看透一切的语气唬的钱泽瑞一愣,继而满脸的哭笑不得。 “被铁大哥你发现了,实在惭愧。”钱泽瑞拎着葡萄酒壶为桌上的每个人都倒上了一小杯,这才满脸苦笑的说道“若是你们尝过这酒水,你们就能体会我的心思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世世代代为我效力 玻璃杯轻晃,杯中酒液跌宕,看着钱泽瑞那唇畔的苦笑,锦绣不由抿唇轻笑,钱叔也会偷酒喝了,该说葡萄酒的魅力大吗 “那某便不客气了”一个面容有些严肃的中年男子也不管钱泽瑞与铁叔那捻酸的模样,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看的钱泽瑞与铁叔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对视一眼后,默默坐回了位子。 “铁某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酒”那人放下酒杯,眉宇间不由得泛出一丝恍然“有些涩,有些甜,有些酸、却还有一丝酒香,敢问东家,此酒是用什么酿制而成” 那人放下手中酒杯,对着锦绣微微拱手,言语间倒是恭敬的很。 锦绣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着此人温和的笑了笑“铁大叔,此酒名叫葡萄酒,主料自然是葡萄了,是锦在山中闲逛偶然发现的一种可食用的水果。” “葡萄未曾听说过,东家之能果真非常人所比,真是年少有为啊”那人拱了拱手,看着锦绣波澜不惊的面容由衷赞叹道。 “铁大叔过奖了,您与铁叔兄弟二人的手艺也让锦十分佩服,不然,也没有今日所见了 这是锦整理出来的计划,若是几位都不反对的话,锦便尽快安排人手去重新侍弄店铺。”锦绣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从袖中抽出她之前写好的计划。 铁叔也顾不上与钱泽瑞拼酒了,闻听锦绣所言,便凑到了自家大哥的另一边与他一起细细参谋,看着那一张张图纸上所画的铁匠铺的雏形,铁叔一双眼瞪得彷如铜陵一般“东家,我们的店以后也用玻璃做墙壁吗” 锦绣看他这模样,有些好笑,迎着铁匠铺众人的灼热目光,锦绣淡定的颌了颌首“自然,这是锦的标志” 看见众人明显闪亮许多的目光,锦绣恶劣勾唇一笑“这样就满足了吗” 铁叔顾不得自家东家那明显大有深意的眼神,追问道“东家,你知道俺老铁是个粗人,莫要逗弄我们了,快说说,可是有什么稀奇物什交给我们打 说实话,打从我最初接到您交代的那些活计的时候,我就忍不住了,要不是答应东家你了,没准我真的会忍不住手痒,锤上几锤,如今好了,想打什么就打什么。” 铁叔那张常年在高温底下做活而泛红的皮肤,此时更是涨得通红,说着自己的小九九更是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看的铁家众人不由的有些不忍直视。 锦绣微微挑眉,勾唇一笑,一双凤眸里波光潋滟,捻起手旁的玻璃杯轻轻摇晃“那铁叔以为这玻璃是怎么来的” 铁叔与铁大叔的眼睛咻的一亮,听着锦绣这饱含深意的话语,心底不由琢磨开了,面面相视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最终还是铁叔开口了 他先是拱了拱手,又小心翼翼的朝着锦绣探了探身子,这才问道“这玻璃也是匠人锻造出来的” 锦绣立时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到了桌子上,由于室内寂静,顿时发出“当啷”一声,听的众人不禁抖了抖身子。 钱泽瑞坐在一旁更是颇为沉醉的眯起了眼睛,他已经想象到跟随这个女子他们家能走到什么地步了,重振门庭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目标了呢。 每每听见她那铿锵有力的话,钱泽瑞都觉得自己的血液都活泛了。 “没错”这两个字莫不过是锦绣认同了铁叔的猜测,明明铁家众人的眸子都要闪出光了,他们也没有擅自开口,就那样互相用眼神询问着 谁都明白,自古只有匠人才能锻造,虽说士农工商,可是他们这些匠人在这世道混口饭吃却是不难的,如今听到她说这晶莹剔透又脆弱无比的东西是由匠人锻造出来的,铁家众人在惊喜之余不由有些质疑,可是玻璃就在眼前,众人唯有静默。 “玻璃是由各种矿石加以锻造才得到的成品,其中繁杂锦就不多说了,如今成品摆在这里,只看你们如何想了”顿了顿,锦绣又绽开一抹温和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说道 “配方的价值你们可以想象得到,如今我把这个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不知你们愿不愿意要” 钱叔与钱大叔对视一眼,钱大叔嗓音有些艰涩的开口道“东家不妨直言” “为我效力,你们铁家的世世代代都要为我效力,光凭这玻璃我就能让你们享受到无上的尊贵,可是伴随着的也是无尽的追杀与窥伺” 锦绣顿了顿,走到墙边,摆弄了一下窗户,便让屋内众人清楚的看见了大厅内的景象“看见了么那些人眼里的贪婪还有阴毒,如今消息还没有被大肆宣扬出去便已经有这么多人觊觎了,若是你们真的掌握了这门技术,也背负了极大的风险,不知你们的回答是怎样” 锦绣的声音不大,却让屋内的众人都清晰,少年欣长的身影就这般静静的坐在那里,明明如玉的面庞上透着笑意,可是众人却无端端的感受到了压力。 铁家众人面面相视,最终还是铁叔说道“东家,可否让我们回家商量一下”铁叔站起身,面对着锦绣,双手微屈,抱手,躬身,动作极尽尊敬。 锦绣勾唇一笑,眸色深沉的却叫别人看不清心思“自然,就算做不成一家人,我们也是合作人,祝我们往后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了” 锦绣右手微抬,虚虚的将铁叔扶了起来,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众人开口道,声音慵懒,透着笑意,可是众人却再也不像刚来那时随意,纷纷端端正正的端着酒杯与锦绣遥遥相碰。 锦绣勾了勾唇,将他们的心思看在眼底,却一甩广袖挡在杯前,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不知这重新翻弄店铺之事,您是否有别的看法”将杯子放下,锦绣抬手点了点那写满计划的纸张,语气多了几分随和。 “没有,虽然我们兄弟几个都是粗人,可是这见识却是不少,能经营这样的店铺,是我们的荣幸,我们都听您的吩咐。” 铁大叔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细细翻看一遍计划表之后才给出如此回答,锦绣见状不由愈加满意了几分。 “行,那就说定了,钱叔对这档事熟悉的很,就麻烦钱叔多费费心了”锦绣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褶皱,对着钱泽瑞拱手笑道。 “这是泽瑞应该的”钱泽瑞笑眯眯的回了一揖,一派儒雅模样,那双狐狸眼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是锦特意交代他们做的一些菜品酒水,诸位不妨尝尝,锦还有事,就不奉陪了”锦绣亲自掀开一个餐盘盖,任由那食物的香气将众人注意力转移,这才不紧不慢的告辞。 “有劳东家”众人纷纷起身抱拳相送,待锦绣出了房门,铁家众人不由的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钱泽瑞见状不由狡黠一笑 “我们东家长得可是翩翩公子如玉,怎么你们像是见了猛兽一样”这明显的戏虐言语,逗的众人噗嗤一笑。 看见钱泽瑞已经起了筷儿,众人纷纷不甘落后。 铁大叔声音低沉闷闷道“东家虽然年幼,可这心智却是胜了我们太多,真是年少有为啊”眸光扫过一楼那些锦绣特指的人群,不由若有所思。 钱泽瑞见状嘿嘿一笑,提起酒壶,挨个儿的续了一遍酒,这才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与他们同进餐食 东家何止年龄小,她更是一个女娃娃呢,忆起锦绣眸光扫过楼下那群不怀好意的人们,那满是冰冷与杀气的眸子,钱泽瑞笑意更深了。 东家,真想知道在泽瑞有生之年,你会带我看到怎样的天地: 第三百一十九章 找茬? 虽是冬日,却头顶暖阳,那阳光照在身上极为舒适,无殇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就这般晒着阳光静静地翻看手里的杂记。 锦绣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下意识的就将脚步放缓了,三千墨发倾泻,一身玄衣斜斜依靠在墙边,衣襟颇为松散的挂在身上,映衬那眼角处的殷红更多了积分魅惑。 锦绣的呼吸紧了紧,在心中默默盘算开来,再有两日便是重阳节,祭祖之后这人便要走了,瞧这样子莫不是又想出了什么法子粘着自己 锦绣还在似醉非醉的想着,却听楼底“当啷”一声巨响,斜倚在贵妃衣裳的无殇也顾不得引诱自己心上人了,理了理衣衫几步就走到了锦绣的身边。 锦绣长眉微蹙,与身边的无殇相视一眼,还不待她推门询问,月半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面色潮红不住的喘着粗气“公、公子,楼下、有,有人闹事” 锦绣当即便将衣架上的披风摘了下来,当空一甩便披到了自己身上,几步走到内窗边,略微看了一下形势便从袖口抽出面具扣在了脸上,一个纵身便跳了下去。 身后的无殇脸上透着无奈,却还是将披风系在了身上,将帽子好一通摆弄,对着还呆愣在原地的月半问道“看的到我的脸吗” 月半吞了吞口水,愣愣的回道“看不到” 月半话音刚落,便看见黑影一闪,刚刚还站在原地的英俊男子也不见了踪影。 几步奔到窗前,月半就见到那二人早就迎上了那闹事之人,月半见此不由有些急切,几步跑了出去还没忘将门带上,除却那微微敞开的窗户外,室内一片静逸,只有那墙角的香炉还在徐徐的冒着轻烟 却说锦绣从三楼一跃而下,中间也不过轻点了一下木梁罢了,一个旋身正好落在大厅中央,广袖一甩,墨发荡出一个美妙的弧度。 面具下一双毫无温度的眼,将对面那来势汹汹的几人镇在了原地,不待锦绣施为,便听到身后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爷,您歇着,我来便是” 锦绣刚抬起的脚又悄无声息的放了下来,唇角荡出一抹危险的弧度。 却又说那找麻烦的人们,惧是劲装加身,行走间更是衬的身姿威武,即便是锦绣与无殇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堂之上也没见他们露出一分惧怕。 他们几人反而停步在前,其中一人的面上露出一丝兴味“大哥,你看,这有本事的还不是一个人”那笑容带着三分调侃还有七分揶揄。 “啧”那领头之人是一个青年,约莫二十左右岁,只见他将穿着长靴的脚从倒塌的桌子上慢慢抬了起来,抬头便看见无殇那几乎形成实质的凛冽杀气 “哎呀呀,且慢,且慢”那长原本有几分清秀的面容在这恶意的调侃下也多了几分痞气。 无殇脚步未停,视他于无物,就这般一步步朝着那些人逼近。反而是身后的锦绣,似笑非笑的吐出一句话“找茬”: 第三百二十章 四海之内皆兄弟 极乐镇不大,方圆不过几十里,近日镇上人们讨论最多的便是折花巷新开的有间小店。 今日镇上有人吆喝看到杨家武馆的一众人气势汹汹的朝着有间小店去了,更甚者有人看到他们动了手 此话一出,有不少人提起了兴致,要说有间小店给人最多的感觉还是神秘。 一盏琉璃杯价值千金,如今有间小店却是整面墙都铺着比琉璃盏丝毫不逊分毫的玻璃,此等手段何止奢华 早前杜公子曾言,他是有间小店的东家。 可是直到此时杜家店铺的模样丝毫未改,一丝玻璃影儿都没有见着。 此言是真是假,众人表示还有待考量,虽然没人上赶着去招惹有间小店里的人,可是私下里的动作谁又知道呢 就如此时一般,那杨家武馆与有间小店起了冲突的事儿,不过盏茶的时间几乎传遍了整个极乐镇。 不是饭点儿不是忙时,不少人三两成群的朝着小店儿走去,不过是想要看看这有间小店儿还有什么后台罢了。 有杜公子喝退金大公子在前,神秘少侠为婢女索要精神损失费在后。 如今极乐镇的人们表示他们十分想知道小店儿还有什么热闹可看。 这不,三三俩俩,聚少成多,此时小店儿门口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的紧实。 或是在等杜大公子再一展口才,或是在等那神秘少侠一展身手,好叫人们看个痛快。 而此时小店内又与中人们臆想中的不用,既没有杜大公子一展口才,也没有神秘少侠大打出手。 不论是锦绣还是无殇或者是那一楼吃饭的宾客解释在等那青年给一个答复。 “哎呀呀这话怎么说来着,四海之内皆兄弟,兄弟我今日不过是来交个朋友的” 那人抖擞着右腿,一副无赖模样,一双细长眼眸光精闪,却说出了如此没有诚意的话。 再看看那人脚下破碎的桌椅,木凳,瓷盘,锦绣嘴角荡出一抹邪肆的笑意,与那面具上血红的曼陀罗交相辉映。 周身煞气不由自主蔓延开来,就这般错开站在身前的无殇,一步步朝着那人逼近。 “你没有那个资格”一步一步,踏的极稳,环绕周身的低气压一直伴随,可是那儒雅公子的形象却丝毫未乱,就这般负着手,抬眼睥睨。 “哦这是瞧不上我了这倒是有意思了,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就教人传的好似什么英雄少侠一般了我也没瞧出什么好的,还不如那逍遥坊里的小桃红呢” 此话一出,本就寂静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已经在侍者的帮助下将酒菜挪到一旁的人们,原本喝茶看戏的心情不由得渐渐静默下来,静静的凝视大堂中间的人,连呼吸都放的轻了。 “哐当”一个黑影划过一个美妙的弧度,摔在他刚刚踩碎的木堆上,硌的杨一险些喷出一口血。 无殇轻轻掸了掸衣摆上看不见的灰尘,微微侧身对着锦绣说道“对不起,爷,我实在是忍不住” 锦绣还不曾言语,那垃圾堆里的人就耐不住了 “去、去你、娘的”杨一在那群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穿着粗气狠狠的对着无殇骂道,眼底更是冒着凶光。 “给我上,奶、奶、的,敢跟我动手,我让你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杨一狠狠一摆手,一双细长眼里满是怨毒。 “臭、婊、子,都是你惹得,等我回去,定然要你好看”看着蜂拥出去的人群,杨一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看着侧首微微垂头的无殇,锦绣轻描淡写的拍了拍衣摆,红唇微张,说道“一人一半” 话刚落锦绣便当先冲了出去,一袭华裳被劲风吹的猎猎作响。 一双白玉手许我成拳对着面前之人挥舞起来,拳拳到肉,端的是凶猛异常,看热闹的众人不由的缩了缩脖子,存在感更低了些: 第三百二十一章 杨家武馆 暖阳挂在西方的天边,余霞映照着零星的孤云,显出了一份瑰丽的绝艳色彩。 小店儿门口围着的人们却没有着急回家,反而看着地上那躺着的一群人们窃窃私语。 “杨家武馆到底只是厉害一点儿的武夫罢了,都禁不住那两位少侠的一条腿” “哎哟,我的儿,可别乱说话,咱们不过是平头百姓罢了,万万不可惹事啊” 一个老妇唯恐自家儿子说的话被人听到,忙扯着人走了。 “啧啧,真让你说对了,这杨一出门难道没有带脑袋吗那逍遥坊与有间小店儿是什么关系他居然只凭那牡丹一句话便上赶着来为人家分忧了” 一个锦袍公子将手往袖袋里藏了藏,撇了撇嘴,对着身旁同样锦衣玉带的青年说道。 “你这人也是忒不解风情,那牡丹的娇俏模样可是在极乐镇出了名的,这杨一冲冠一怒当然情有可原啦” 这话听着好似解释,但那那青年的脸上分明是看好戏的表情。 旁边的锦袍公子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却是依旧目光灼灼的隔着小店儿的玻璃门看着热闹。 却说小店内,无殇与锦绣二人一起出手,不消几下便将杨一带来的几人打得落花流水,却没有将小店儿弄乱一毫,三两个摞成一摞就这样摆在大厅中央。 锦绣慢条斯理的掸了掸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斜睨一眼瘫坐在一旁的杨一,红唇微张“兄弟朋友” 语气森然,虽然没有其他的话语,可是单瞧他卓然而立的样子再看看地上瘫坐在地上的杨一,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与他做朋友,做兄弟差距相比云泥。 杨一听罢,也不气,扫了一眼与自己同来人们的下场,嘿嘿一笑,自顾自的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无殇与锦绣一揖。 “二位少侠好身手,我叫杨一,杨家武馆之人。” 无殇与锦绣皆没有言语,空留一室寂静,杨一却是混不在意。 “我杨家武馆虽然不是富不是贵,可是在这极乐镇上却也能护的我一二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就不怕我来日报复我瞧着这玻璃真是脆的很呐” 杨一后退两步,指尖轻点门口的玻璃门,语带威胁。 锦绣无声勾唇一笑,广袖微甩,就这般看着杨一“为何闹事”却是直接视杨一的威胁于无物了。 杨一那双细长眼微微眯了眯,继而忽然一笑 “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这话怎么说来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瞧瞧,你们这店里客似云来,而别人家却是寥寥无几,这么一相比,自然是拉了许多仇恨了。” 杨一说完又像是十分满意自己说的,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难不成这店的东家是少侠您不成为何不见杜大公子” 说着还四下扫了扫,好像真的在找人一样,若是没有那躺倒一地的人还有那一地的碎木渣,他说的话倒是有些可信度。 锦绣蹙了蹙眉,有些不耐“他不在,若是不服再打过” 锦绣这副模样当真像不知世故,只知练武的江湖人,那杨一嘿嘿一笑,摆了摆手 “服气,服气,不知少侠师承何处杨一早就听说少侠您的威名,今日得此一见,当真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噎在了口中。 看着杨一嘴里的馒头,锦绣满意了,摆了摆手招呼站在一旁的侍者们“将他们扔出去。” 不待杨一将嘴中的馒头取出,锦绣几步走上前将他推坐在地,手腕微翻,便让他动弹不得,就着这个姿势,锦绣就这样扯着他领后的衣料将他拖出了门。 而被束缚拖走的杨一此时不禁感叹,还好这店里铺了木板,不然自己的屁股可要糟了。 杨一此时的模样十分滑稽,好好的劲装变成了破衣烂衫,束的整整齐齐的发髻更是歪在一边。 好好的一张清秀面孔此时却被馒头挡住了一半,唯独露在外边的一双细长眼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大厅内的侍者们从听见锦绣的吩咐开始,便两人一组的自己分配好,一人一手一脚便将那厥在地上的一众人抬了出去。 无殇站在原地看着锦绣那彪悍的样子,不由勾唇轻笑,笑着笑着甚至身躯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这丫头难道还真将自己当成男子不成 若是让舅娘看到,不知又要怎么念叨了,不过,小锦儿,还是那样可爱呢 大堂里在锦绣带人将人拖出去的时候便恢复了往日的气氛,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众人表示,一而再再而三早就看多了好嘛 锦绣拽着杨一走到门前看着那里三层外三层人群的时候,脚步几不可见的的顿了顿,便用空着的左手打开了店门。 再抬头的时候,便见人群都默契的退出了三尺之外,推推搡搡的为锦绣让出了一条道路。 锦绣抿了抿色泽鲜艳的唇瓣,顶着众人好奇感叹的目光,将杨一拖到一旁的小巷子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收我为徒 夕阳如火,街上人们脚步匆匆,而这转角处的巷子却是无人问津。 侍者们遵从锦绣的吩咐将杨一带来的人扔在了巷子中后,便默契的守在外面。 锦绣将杨一拖到巷子中便解开了他的穴道,此时的他比之刚才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没有看被侍者们随意堆放的师兄弟们。 而是将口中那香松软糯的馒头拿了出来,却是没有扔掉,就那么坐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吃的认真,吃的细致,仿佛那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吃完了,他便开始打理自己的形象,先是将束发的头巾拿了下来,任由墨发披散,自己用手一缕缕的抓在指间,梳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的马尾。 可是此时的他面色平静,一双细长眼微敛的模样,让他多了几分沉静与脆弱。将衣衫的褶皱处用力抚平,他这才对着锦绣抱拳躬身道“杨一失礼了” 稳重成熟,这是锦绣对眼前这个青年的评价,与之前的轻浮放浪完全不同,但是锦绣觉得这才是这个少年真正的一面。 “无妨”语调平静,眉眼平淡,仿佛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或者是根本不在意,杨一心中苦笑,却还是开口道。 “还请少侠原谅我之前的失礼,实在是逼不得已。” 此时的杨一宛若翩翩公子一般,言谈举止皆是落落大方,哪里还是那个张口娘、闭口奶奶,满脸阴毒的人, 锦绣背着光站在巷口前,面容在昏暗的小巷里更显朦胧,只见她红唇微启,开口道“然后呢” 语气薄凉 杨一还算欣长的身躯不由的颤了颤,继而抬起一张清秀的脸对着锦绣说道“杨一有事相求。” 语气诚恳,眼神坚定,无声的说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锦绣挑了挑那清淡的长眉,往右侧错了一步,抱胸而立,用她那清凉的嗓音说道“讲” 声如翠玉,音色绕梁,杨一不由的恍惚了一下,却即刻清醒。 “我父杨连心,是杨家武馆馆主, 他幼年拜于泗水城我外公门下,这才得与我母亲相识, 因为父亲是外公最小的徒弟,是以很是疼爱。 而母亲则是外公唯一血脉,众人更是待她如珠如宝。 母亲与父亲年龄相仿,二人时常相伴,母亲自然心系于他, 外公因得急病去世,临终前将母亲交托于父亲叫他善待,传他水家馆主之位。” 说到这里,杨一停了停,仰头望天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 “为外公守孝三年之间,水家武馆被父亲治理的井井有条, 师伯门看在眼里十分欣慰,待守满了孝期,便连连催促母亲与父亲共结连理, 一年之后就有了我,这期间,父亲与母亲是泗水城人人艳羡的眷侣” 杨一原本直视前方的头颅低垂,声音开始不由自主的开始加重,身躯更是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却没想到,有一天一个妇人领着比我还大上些许的孩子找上了门, 口称我父为相公,唤我娘亲为姐姐,催促着怀里的孩子唤我为弟弟, 此话于娘亲无异于晴天劈,待看见父亲黑如锅底却并未否决的脸色,顿时晕厥当场。” 杨一声音不由自主的加重加大,双拳紧握,眸中有恨,也有不甘。 “师伯们虽然知道家中出事,可是忌惮父亲如今身份,也惧于他如今身手,不敢插手。 娘亲从此一病不起,每日口中唤着父亲的名字,日渐憔悴, 伺候母亲的白姨实在是看不过眼便抱着我去寻他,却见他与那妇人孩子共处一室好不快活。 母亲终还是没有熬过我三岁” 杨一的声音很是痛苦,声声哽咽好似啼哭,很是教人哀拗。 “因为母亲之死根源始于父亲,水家终究是容不下他, 他欲带着我和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远走,却被水家叔爷爷要求将我留下。 可是他老了,水家武馆如今也与从前大不相同。 空出的馆主之位引得人们竞相争夺,而我不过是挡路石罢了。 父亲如愿的将我带到了极乐镇, 我从此更名为杨一,因为他说我没有资格有名字,若是我想好好活着,便只能叫杨一, 什么时候打得过他了,我便可以改名字了”杨一嘲讽一笑,及近苍凉 “白姨将我养到十三岁便追随我母亲去了,而我如今十八了,却还是个无能之辈。” 杨一看向脚底下那群同样跟他身穿劲装的人,语气无波无澜 “他们也不是我的打手,不过是父亲派来看着我不让我与旁人私交过甚,更怕我与别人学什么功夫的狗腿子罢了” 杨一说完见锦绣一声未吭,不由有些焦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少侠,杨一自知今日冒犯,但杨一求您收我为徒”: 第三百二十三章 拂拂生残晖,层层如裂绯。天风剪成片,疑作仙人衣 锦绣背光而立,如火的夕阳为她周身渡上了一抹金黄。 看着跪在身前的青年,锦绣沉寂半晌方才说道“你倒是挺聪明” 语气平淡,可是杨一却是心中一紧,跪行到锦绣脚底。 伸出了一双略带薄茧的手紧紧攥住了锦绣的衣襟,语带颤抖“十八年间我想过无数办法,可是” 话虽然没有说全,可是眼下无需细说,便足以教人看的明白。 锦绣没有挣开他那双颤抖的手,只是低下头看着他那双希冀又带着些许恐惧的眼神,轻轻说道“我今年十一,我叫锦” 这话没头没脑,听在杨一的耳朵里却犹如天籁。他松开紧攥着锦绣衣角的手, 端端正正的跪在锦绣身前磕了三个响头,口称道“师傅” 锦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少年的一双眼睛,原本跪在自己身前时,那双细长眼有忐忑,有希冀,却唯独没有一丝神采。 而此时那双眼里却仿佛点上了一盏星火,终有一日可以燎原。 锦绣抿抿唇,弯下身子将杨一扶了起来。 看着他兴奋的脸上涨红的模样,心里也泛出了一点酸涩 “人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或是荆棘遍布或是一生坦途,不管怎样,只有与之争上一争方才甘心” 小巷寂静,锦绣的一番话回荡在杨一的耳边,他抬眸盯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上许多的少年,弯唇轻笑,轻轻点头 “师父,我记下了,就是因为我不甘心,没放弃,这才得以遇见您” 锦绣看着杨一那文雅的样子,不禁有些唏嘘。 不过杨一也的确对锦绣的口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忍,可狠,如今,多了一个徒弟,也没什么吧 “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吧,三日后拿着这个来店里找我,切记要从后院进去,到时候我会派人接应你” 锦绣广袖一翻,如玉的手指间便夹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牌,将它放到杨一手里,便见他满脸欣喜的模样,语气轻柔的解释了一番。 杨一紧紧握着那触手生温的碧玉,心中血气难平,虽然师傅年纪比自己还小,可他不光神秘还武艺高超,是不是自己很快就能为娘亲报仇了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有自己的名字了是不是有了能力,我便可以不再姓杨了 “可以”锦绣看着那眼神有些恍惚的少年,干脆利落的说道。 杨一这才恍然自己居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不由的有些怯然, 他也没细听锦绣的回答,只是慢慢的将头低了下去,他活了十八载一直都在杨连心的控制之中,只有师傅是例外,他怕,他怕师傅不要他,一个不孝之人 “乱世将近,争当枭雄,你爹现在是你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可是在乱世中他比不过一粒尘埃, 若是你想改名换姓还不想被人喝指不孝,那便争吧,做那些人仰望的存在,那么他们的所言将不会对你造成一点儿伤害” 锦绣负手而立,语气傲然,杨一闻言抬头便看到这样的他,无畏,勇敢,桀骜,霸气,洒脱。 而自己呢难道只会低着头吗每日带着假面周旋,只为在那夹缝间求得生存,期待有朝一日可以为娘报仇 不,看看眼前这个少年,他如今是你师父,他比你还小,可是将这世道却看得比谁都清,谁都知道如今朝堂不稳,他国觊觎,眼看着乱世将至,不过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可是有几人能有师父这般胸襟 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怎能退必当无畏,才能无悔 “师傅,徒儿懂了”杨一拱手拜道,一袭破衣烂衫,偏偏卓然而立。 锦绣勾唇一笑,周身的气质立马多了几许温和。红唇微启说道“好” 言罢,锦绣转身便出了巷子,到巷口时,还背着身,对着杨一挥了挥,嘴里叮嘱道“回吧” 杨一躬身送着锦绣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这才蹲到那群厥在一旁的人们身边。 磨搓了一下指尖,这才眯起眼,恶狠狠的抽在离他最近那人的脸上“啪啪”声在小巷中回荡不绝: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合久必分 分久必合 锦绣回到书房的时候,便看见无殇站在窗前,总是一袭黑衣,满身肃杀之气的他,此时却从骨子里透着慵懒。 外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里面绣着云纹的里衣,锁骨微露,很是性感,锦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解下狐裘摘下面具,朝着无殇走近。 “锦儿”锦绣刚把手搭在无殇的腰上,便听见他低声轻喃,环在他腰间的手也被他的一双大掌包了进去。 “怎么才回来恩”声音低哑,却透着温柔,将锦绣揽到怀里,二人头抵着头说着贴心话儿 “我收了杨一做徒弟”锦绣闻言抬起了头,一双凤眼死死盯着无殇那张俊美的脸。 “傻瓜无需看我,你是自由的”无殇见锦绣这般紧张他的模样,不禁展颜一笑。 仿佛冰雪初融,春回大地一般,那眉眼间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一样,看的锦绣双颊不禁染上晕红。 锦绣有些发愣,虽然无殇经常笑,可是大多总是淡淡的,温柔的,邪魅的,像此时这种仿佛阳光一样温暖的微笑倒是十分少见。 “啊”锦绣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喟叹,喜的无殇忍不住刮了刮锦绣挺翘的鼻尖。 将锦绣拥在怀里,二人就这样倚着窗棂看那晚霞漫天的情形。 “锦儿,你瞧这山河,美吗”无殇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包裹着锦绣的细嫩如玉的小手,就这般握着遥指那远处的山山水水。 极乐镇不大,可是却有山有水,二人站在三楼,一眼望去便将景色尽收眼底,听见无殇的问话,锦绣很认真的点头道“很美” 无殇紧了紧怀里的人儿,将下颌放在了锦绣的发顶,含糊道“是啊,很美,可是一旦域外的铁蹄踏来,这万里江山的美景必将染上血腥” 这话题不似寻常要好的男女所说之事,可是二人却均为觉得有何不妥,锦绣眺望着远处的芒山,语气淡淡 “攘外必先安内,朝堂动荡,有人想要分山一杯羹很是正常。” “你说的对,若不是朝堂不稳,怎么会给别人可乘之机”无殇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抹狠色。 “自古以来,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锦绣这话虽未说明,可是听在无殇的耳朵里却与直白言说无异。 无殇抬手抚了抚锦绣如墨的长发,心中却是起了波澜,女子谈论者天下少见,可是有几个女子能有自己的心上人这么淡然的 她原来到底受过怎样的教育谈论天下大事犹如议论天气 更甚至说出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豪言 无殇将鼻尖凑近锦绣的发间深吸了一口气,眸中暗色涌动,锦绣我为你撑起一片自由天空,你不要离开我可好 ,,,,,,,,,,,, 迎着夕阳,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走在乡间的土路上,不时压过地上的枯枝与干草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锦绣坐在车厢里看着身旁那一堆堆的东南西有些默然,后天便要祭祖了,自己这个外来的人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不说,如今却又要堂而皇之的去给他们烧香祭拜,若是他们泉下有知的话恐怕不会放过自己吧,,,,: 第三百二十五章 错的只是我 与自家马车不同,小店里的车厢算的上精致,可是而此时的锦绣却无心享受,此刻,她头一次对回家产生了些许抗拒。 透过车厢里的小窗,远远便看到自家的小院儿矗立在山脚下,一路上人们对于驾车的无殇唯恐避之不及,是以这一路很是顺畅。 将锦绣送到小院儿门口无殇便离开了,毕竟,他们总是这样黏在一起,让家里人看到也不好 门墙高立,以锦绣如今这不低的身高站在门口不过堪堪才到一半儿。 看着每次来回都没空过手的自己,锦绣的嘴角牵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以前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总是疯狂购物的样子,如今看来,还真是没变啊 “笃笃笃”敲门声不轻不重,恰好是足矣让院子里的人听得清楚的力度。 锦绣牵着马儿倚在门口,唇角带着一抹闲适又柔和的笑意,君逸开门之后,看见的就是这样的锦绣。 眼神微闪,顷刻便迎上前去“怎么是驾着马车回来的可是又买了什么东西” “是啊,帮舅舅他们将油纸买了回来,还有后日祭祖需要用的东西” 由着君逸将缰绳抢了过去,而锦绣则是在身后待马车过去之后才将院门关上,看着墙外摇曳的枯树,锦绣心里有些凄凉。 “绣儿,我以后叫你绣儿吧”君逸听着那原本清冽的嗓音变得有些艰涩,心里有些凄惶。 看着她男装掩盖下的曼妙身材,心里泛出一丝疼惜,冲动下,这有些唐突的话便说出了口。 锦绣回身望向那面带薄红的君逸,莞尔一笑,道“好啊” “舅舅舅娘都在堂屋等你回来呢也正巧在说后日的祭祖与暖棚的事儿” 将马车停在前院,二人将锦绣买的零碎东西一样样搬了下来,只留油纸在上面。 二人相携不紧不慢的走在小院儿里,享受这久违的亲情。 “绣儿,爹娘看见你如今的样子一定会高兴的。”将马车赶到樊家与李家相通的小门前,君逸突然看着锦绣颇为认真的说道。 少年面容白皙,眉色清淡,淡雅如墨,仿佛远山叠嶂。 那双温润的眼睛,虽然黑黝黝的但却清澈见底,他的鼻梁挺直,唇色清淡,如三月春樱。 面容俊秀雅致,好似一方上好的玉块,触之水滑,绽放着莹莹微光。 身长玉立,七尺有余,身穿月白色常服,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仿若谪仙一般,公子如玉世无双,不过如此 看着君逸如今的样子,锦绣还是颇为欣慰的,也不枉她每日矜矜业业的为井里加灵溪水。 此时这般谪仙的人儿,就那般静静的凝视着你,认真又仔细的模样,像是生怕锦绣有不对一般,让锦绣心中微暖。 最近家中事忙,倒是不像初来时那般总喜欢与家人说些贴心话,此时看着君逸那双水润的眸泛着担忧的样子,锦绣不由得绽开一抹笑容。 “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那般心安理得的霸占着属于别人的一切, 更甚至还堂而皇之的去拜祭他们,你觉得我做得到吗 比起你们,我更对不起安息在地底的他们,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是你们一家人的缘分,而我” 锦绣负着手所站之处离君逸不过三尺,漆黑的凤眸紧紧锁住君逸那双泛着担忧的眼,嘴角的笑容透着薄凉与孤寂。 “不过是一抹误入的孤魂罢了”似嘲讽,似悲凉。 狂风凛冽,将锦绣外罩的狐裘刮的翻飞,里面火红色外衫猎猎作响。 看在君逸的眼里却好似欲要乘风归去一般,不由得松开手握的缰绳,上前两步将锦绣泛着凉意的手攥进了手心。 君逸将手紧了紧,直到再无一丝缝隙,那紧蹙的眉眼这才放松几分“绣儿,万不可在这么说”呵斥的话,却满是担忧 锦绣笑了笑,不置可否,也没挣脱君逸紧握的手,就这样淡淡的站在那里,却好似遥不可及 二人此时离得极近,近的君逸能清晰的闻到锦绣身上那凛冽的香,看见锦绣脸上的默然与薄凉,君逸心如刀搅 “绣儿,你别这样,当初你来时,她定然是已经去了。 你还记得你的伤口吗虽然不深,却是额角致命之处,我见到你时,气息已经极为微弱,大夫开了药包扎之后只说了一句听天由命,却没想到” 君逸的语气颇为急促,眸色透着挣扎与痛苦“都是我,若不是我她也不会去那般危险的地方,更不会” “我连累的这个家,仅剩的那点儿银钱都用来供我念书了,若是我不读书就好了,也不会害的一家过得如此贫苦” “绣儿若是你不来,恐怕我是要怪自己一辈子的,如今你不光拯救了我,更拯救了这个家” “错的只是我一个,绣儿,与你无干”君逸说着说着身躯便不由的颤抖起来,到后来更是蹲下身抱住自己,泪洒满地 锦绣俯视着那如今不过十三岁的孩子,到底是没忍住蹲下身将他揽入怀里,风中徒留一声叹息 三丈开外的拐角处,月生与刘氏站在那里,怀里抱着君阳与樊墨。 此时刘氏将那张年轻了许多的面庞倚在月生的肩膀无声的泪流。月生红着一双眼,伸出一只手抚着刘氏的后背,聊以安慰。 樊澈站在二人身旁,看向一旁一声不吭窝在月生怀里的君阳,眸色五味杂陈: 第三百二十六章 我抱你一辈子 天色昏黄,寒风刺骨,偏门处的二人静静相拥 “君逸啊,是不是锦绣回来了这么冷的天儿怎么还不回屋子啊”刘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温婉慈爱。 君逸听见这声音顿时就回过神来,慌乱的挣脱开锦绣的怀抱忙不迭的站了起来,急急的应着 “回来了,回来了,绣儿她把油纸买回来了,我们刚将它搬到偏门这儿” 君逸如白玉一般的脸颊上还带着点点泪痕,耳尖更是泛着点点红晕,这副模样就像堕入凡尘的仙一般。 锦绣见状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这才不紧不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从袖中抽出了一条锦帕,轻柔的将君逸脸庞上那残存的泪痕逝去,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从偏院儿寻过来的刘氏,锦绣的面上泛出一抹柔色,轻唤一声“舅娘” “好孩子,好孩子,辛苦你了,这么晚回来,饿没饿”刘氏从袖中抽中自己随身带的绢帕,细细为锦绣打理了一番仪容,目光温柔,带着疼惜。 “还好”锦绣微微弓起身,好让刘氏擦得更加顺手一点,笑意盈盈的回答着。 刘氏听见这话更加心疼了,上前一步将锦绣拥进了怀里“傻孩子,谁家的女儿喜欢扮男子,谁家的女儿在外奔波你受苦了,孩子” 抚摸着锦绣那如缎的长发,刘氏眸色透着复杂,还有不加掩饰的心疼。 “锦绣不苦,大家过得好便是锦绣所愿。”锦绣伸出双手轻抚刘氏的背,为她稳定情绪,语气温柔,一双凤眸弯如月牙,倒映着不远处的人影。 “姐姐,玉儿他们已经去热饭啦,你快去吃啊,不要饿坏啦” 君阳挣脱开月生的怀抱,脆生生的喊着,如此还不够,迈着一双小短腿哒哒哒的朝锦绣奔了过来,一对肉嘟嘟的小胳膊伸着,要锦绣抱。 刘氏用手中的绢帕压了压眼角,这才退出锦绣的怀抱,伸出一只手指轻点君阳的额头,嗔道“你这个滑头,难道你只喜欢姐姐吗明明我们都没有吃饭” 锦绣弯下身将君阳抱在怀里,由着小人儿撒欢,君阳先是用自己软嫩嫩的脸颊蹭了蹭锦绣泛着凉意的脸颊,又小心翼翼的亲了一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身对着刘氏嘟唇说道“明明舅娘最惦记姐姐了,还说阳阳” “滑头阳阳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得了,也先别干活了,如今热的已经是第二遍菜了,咱们先吃吧,别的明日再说” 刘氏的慈爱的眼神中有着释然,如今这样也好,就连君阳也是这样选择的不是吗 “好”锦绣笑着应了声后,便迈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跟着大部队,轻轻颠了颠怀里的君阳,不由感叹道 “阳阳长高了,也壮了,姐姐恐怕很快就要抱不动了” 锦绣的声音难掩笑意,逗弄着趴在自己颈间的小娃娃,月生与刘氏相视一眼,眸子里满是笑意,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却没有教人看见 “恩那阳阳少吃点儿,长慢点儿,姐姐你就可以多抱一会儿啦,等阳阳长大了,阳阳抱姐姐,恩抱一辈子恩阳阳抱得动” 君阳腻腻歪歪的从锦绣的颈间抬起头来,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软肉,说出了让人哭笑不得的言论,却也是童言真挚,让锦绣的心软了又软 “阳阳真乖”发自内心的夸奖了小人儿,锦绣的唇畔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切,行走间,更是多了几分温和与洒脱。 樊澈负着手不紧不慢的跟着,看着那比往日还要和谐两份的人们,唇角不由的荡出一抹笑意,眼神不经意间看到君逸耳尖那残存的红晕,若有所思: 第三百二十七章 寅时学武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透心儿的凉,几人走到堂屋门前的时候,便看见烛火映照的窗纸上倒映着几个忙碌的人影。 月生笑了笑,将门推开,对着锦绣笑得有些揶揄“孩子们都长大了,玉儿和萧哥儿还有以笙一直守在灶房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给你热饭,瞧瞧,屋暖,菜香,咱们家的小东家可还满意” 说着还靠在打开的门旁做了个请的姿势,看的刘氏怀里的樊墨“咯咯”直笑,“爹爹,你好像小店儿里的哥哥们啊” 月生挠了挠头,面上有些红,揉了一把小人儿的脑瓜这才说道“那爹可真是要高兴了,那些哥哥们可比爹爹小了几十岁呢” 气氛和谐,众人依次进入堂屋内,锦绣这才将怀里的君阳放下,抚了抚站到自己身旁的骆玉的发顶,将她安置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锦绣自己则是坐在两人中央,两个娃娃一人一边攥着锦绣的袖子,让她即甜蜜又有些无奈。 “辛苦你们了”锦绣一张如玉的脸泛着点点无奈与温柔,对着骆萧骆玉还有顾以笙温和说道。 “不辛苦,是姐姐辛苦才是,我们只是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何以让姐姐夸赞”骆萧挺直了腰板,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晶亮,面上却是故作老成的肃容 锦绣见他这模样,也是好笑“骆萧长大了,能帮咱们分担事情,真好” 一句夸赞顿时就让骆萧笑开了颜“骆萧早就长大了,姐姐你教的口诀我都记下了,我还想学功夫呢,姐姐什么时候教我啊” 少年特有的清脆嗓音,带着些软糯,却偏偏一字一句说的极有韵味,倒是像教养极好的富家公子。 锦绣替他续上一杯清水,施施然说道“想学功夫自然可以,只是不能落下课程,不光每日所学需要记牢,还要将次日的课程预习出来,做的到吗” 骆萧挺了挺胸膛,多了几分矜贵“骆萧做的到”明明是半大的娃娃,眸子却没有一丝天真,不谙世事吃的年龄,他却反而很是精明与沉稳。 锦绣放下手中粥碗,肃着脸极为认真的将骆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小人儿身姿挺立,原本还算圆润的大眼此时有渐渐拉长的趋势,眉目流转间自有一番威仪。 挺翘的鼻梁,让他稚嫩的面容多了几分桀骜的味道,一张薄唇上挑,只有一番风流。 一身素色锦袍加身,袖口与领口还细细的镶了一圈兔毛,可是衬着那张稚嫩的脸,却生生多了几分精明与高贵 小人儿总是在不经意间跟在君阳身后,比之同龄人细心,敏感,也更为决绝 锦绣接过刘氏递过的汤,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欣赏够了骆萧急切的模样,这才说道“好寅时门口见” 这是准了骆萧喜不自禁的弯起唇角,狠狠点了点头,这才下了筷子。 大家伙见他这副模样也不过是摇头一笑罢了,月生与刘氏对视一眼,笑意盈然,透着无奈,摇摇头便也随他们去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要的 在李家的餐桌上,倒是从不曾讲究食不言,碗碟相碰,不时夹杂细语声,很是幸福和谐,锦绣颇为享受的眯了眯眼,勾唇一笑,就这样吧 饭后将碗筷收拾完之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如今李家的前院倒是没有人在住,自打樊家一众人搬到了隔壁院子之后,几个娃娃就都搬进了小楼儿,出出进进间,倒是热闹了不少。 锦绣抱着君阳走的不紧不慢,拢了拢狐裘将君阳又裹紧了一些,小人儿今日不知怎么了,总是腻在锦绣的颈间。 虽然不解,锦绣却还是由着他了,这让跟在一旁的骆玉极为羡慕。 几人互道了晚安,锦绣这才将君阳送到了他的房间,动作轻柔的将他软绵绵的小身子放到松软的被子上,便看见他身下的素色的软褥被压出一个坑。 锦绣见此无声的勾唇笑了笑,眉眼宠溺,抬手将小人儿的衣衫褪下,只留一袭雪白里衣后便将他塞进了棉被里。 将被角掖了掖,锦绣挑了几块儿木炭加进角落的铁炉里,直到铁炉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丝丝缕缕的火光映照在锦绣的脸上,方才作罢。 小人儿颇为无趣的在软绵绵的床上面滚了滚,拽住了正要离去的锦绣的衣角,水润的花瓣唇微启“姐姐” 锦绣无奈的回身,见到的便是小人儿嘟嘴卖萌的蠢样,他说“姐,你亲阳阳一下” 锦绣顿时就笑了,微微屈身,将泛着凉意的唇瓣印在小人儿肉嘟嘟的脸颊上,语气轻柔的说道“晚安” 小人喏喏的点了点头,眼看着锦绣将一盏盏烛火熄灭,独留床头一盏,他垂了垂眼睑,做出了昏昏欲睡的模样,直到锦绣出门,雪白的粉团子才睁开了眼。 不同于平时的清澈见底,此时那双圆润的琉璃眸中闪过种种情绪,小人儿合上眼,轻声喃喃“你就是我姐姐” 月上柳梢,树声潇潇,锦绣就着还算明亮的月光走回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后,这才由着自己的身躯顺着木门滑下。 随手将颈间的系带解开,就这样瘫倒在木质地板上,手腕一翻,拿出一坛竹叶青,张开贝齿将木塞咬下,闭上眼仰起头,便将袖珍的瓶嘴叼在口中,由着那酒液顺着喉咙缓缓滑下。 直到室内弥漫着阵阵酒香,锦绣方才作罢,手一翻,空坛子便不见了踪影,凤眸微眯,里面有懒散,有疲累,却唯独没有醉意。 翻身而起,蹬掉鞋子,解开一件件衣衫,将束发的锦带甩开,锦绣这才觉得好些,推开后山的窗户,锦绣狠狠的舒了一口气,夜风吹过锦绣单薄的衣衫,却没有让她萌生退意。 此时温和不在,如玉的面庞肃然,透着丝丝清冽,长眉飞扬斜入鬓间,让她多了几分尊贵与霸气。 红唇绷出了一条直线,透着些许薄凉,只见她眉目低垂,红唇微启,喃喃道“真好啊” 声音轻的仿佛随时都能飘散,可是却满是感叹“没什么好求的了,这就是我要的不是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锦绣再收徒 月朗星稀,天还黑着,锦绣便早早起床了,收拾完房间打理好自己,便出了门。 呼吸着外面寒凉的空气,头脑都清醒了几分,将双手负在身后,锦绣放慢了步调。 前世哪里会有如此自在的日子,弱小的时候,每日每日都在练习功夫,只为了活下去,后来强大了,却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乐趣。 如今多好啊,锦绣还在感叹着,就看见院门儿旁边的几个晃动的人影,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锦绣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妹妹,你”骆萧稚嫩的脸上有着复杂,看着眼前的骆玉,骆萧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心却生出了无力感。 “哥,我要学”骆玉总是冷冰冰的小脸,此时满是坚定,一身玄色衣衫随着猎猎寒风不住的飘荡,更加衬托她的身躯瘦弱。 “哥做的到,玉儿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这样不行吗”骆萧原本晶亮的眸子此时带着些许乞求,就连声音都弱了几分。 “哥,我姓骆,我忘不了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也不想再过那种任人宰割的生活” 说起这话时,骆玉的眸子放着冷光更有着刻骨的仇恨,刺的一旁的顾以笙骨头都泛着冷意。 “哥,我想做姐姐那样的女子,等我长大了,我想护着她,让姐姐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还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姐姐面前,姐姐只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骆玉说起这话,不复刚才那让人遍体生寒的表情,唇角微勾,眸子晶亮泛着温柔,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骆萧看在眼里,到底没再说什么。 “骆玉开心就好了”骆萧这话说的艰难,却可以从那清澈的眉眼中看出,此话发自真心。 顾以笙倚在一旁,看着感情如此好的兄妹二人,眉目深沉。 离门口还有十多步的时候,锦绣就听见了骆玉那暖心的童言稚语,勾唇一笑,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骆玉,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呢”锦绣负着手,慢吞吞的走到门前摆弄着锁头,一边漫不精心的问道。 骆玉小身板下意识的挺直了几分,抿了抿如花的唇瓣这才说道“骆玉想为姐姐分担一切,骆玉还想有一个好身手,很好的那种。” 锦绣笑了笑,将门锁拿在手里晃了晃,不紧不慢的将门打开,将三人让了出去。 这才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可以杀人的那种” 明明声音悦耳依旧,可是三人却从中听出了森森的寒意。 骆玉看着还在锁门的锦绣,眸色深沉了几分,娇嫩的唇瓣微张“要,不单要学杀人的功夫,骆玉还要成为强大的人,再也没有人敢忤逆我,也没有人有资格”小小的人儿,娇小的身姿,却是有着可以擎天的气势。 锦绣回过身来,抚了一把小人滑顺的发丝,淡淡的说道“即使再苦再累” “无怨无悔”骆玉回答的声音掷地有声,在这寂静的晨曦里更显清晰。 “哦”锦绣扫了一眼跟在一旁的骆萧与顾以笙,笑了笑“你们俩呢以后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着,锦绣便迈开了步子,直到离开了门口灯笼照耀之处,这才从袖中翻出一物,塞到了骆玉的手里。 也不言语,锦绣就这般自顾自的踏在漆黑的夜里,如履平地。 骆玉捧着怀里的夜明珠,抿了抿小嘴巴,扫了身旁的两个人一眼,便跟上了锦绣的脚步。 骆萧与顾以笙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跟在了骆玉身边。 这时,骆萧才开口说道“骆萧最想继承父亲的遗志,光耀我骆家门楣让玉儿过得幸福,然后,帮着姐姐做事”少年的语气清亮,却带着一丝沧桑还有那抹不去的痛苦。 “哥,我们会做到的”骆玉手里捧着夜明珠,对着骆萧狠狠的点了点小脑袋,腮颊的软肉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缓和了骆萧有些抑郁的心情。 只见他勾唇笑道“好,会做到”少年眉目俊秀,可见其以后风采。 顾以笙看在眼里,嘴角泛出一抹笑意,看着前面那若隐若现的身影,顾以笙的眸色复杂难明。 锦绣今日身穿一袭黑色劲装,袖口扎紧,腰间紧束,脚蹬黑色暗纹鞋,即使没有夜明珠的照亮,她依旧像是走在自家一样闲适。 顾以笙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恋与迷茫,随后渐渐清晰。 只听他张口说道“我想守护自己在乎的东西,而不是在像从前那般,任人施为” 少年的语气坚定,甚至透着丝丝危险,锦绣回过身时恰好便看见少年眼中的狠厉一闪而逝,锦绣饶有兴味的勾起了唇角,停下了脚步。 “很好,我与常人不同,所教授的自然也是不同,你们三人所求不同,性格不同,自然,以后所学便会不同” 锦绣负手站在三人面前,面色肃然,那一身劲装武服被寒风刮得猎猎作响,三千墨发被发带束成马尾,随风飘荡,那番飒然之态,看的三人眼睛眨也不眨。 “从今日起,我们不单是亲人,我还是你们的师傅,练功时,教授时,便要称呼我为师傅,在外,便还是常态你们可愿意” 锦绣围着三人绕了绕圈子,检查了一番三人的筋骨,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骆萧与骆玉交换了一个神色,然后对着一旁的顾以笙点了点头,这才异口同声的朗声说道“徒儿愿意” “那便按年龄来排顺序吧,以笙是大师兄,骆萧你是二师弟,骆玉你是小师妹” 锦绣暗暗的点了点头,就这般随意的定下了三人的归属,随后就又走到了前头,迈开了步子。 随后只听她的声音远远传来“哦,对了,你们还有个外门师弟,名叫杨一,他只学身上功夫,待以后有机会你们便会见面” 三人面面相视,互相起了个揖手,这才随着锦绣的脚步走上了芒山: 第三百三十章 藏好自己的武器 月色如水,繁星忽明忽灭,芒山上不时响起野兽的嚎叫声,映衬着朦胧的天空,格外的教人胆寒。 锦绣走在三人前方,与三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是最容易救护的距离,却也足够让三人体会芒山上的危险。 骆玉手中的夜明珠散发着莹莹光辉,为三人照亮了一方路途,却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走在前方的锦绣的轮廊。 骆玉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双眸子直直盯着前方锦绣模糊在黑暗里的身影,一双短小的腿紧倒腾着,丝毫没有看出惧怕。 骆萧走在骆玉的右侧,一双狭长的眼不住的扫视周围漆黑的树林,双手攥的紧紧的,倒是十分警觉。 顾以笙自打进入树林,就一改往日那温润随和的形象,一双眸子闪烁着点点凶光,因为营养足够渐渐拉长的身躯此时紧绷成一个微妙的弧度,仿佛随时都能出击的猎豹一般。 走在前方的锦绣,一双凤眸精光闪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脚尖轻点,一个借力,便登上身旁一个枝叶浓密的大树。 只是现在树叶枯黄,才让锦绣的动作明显了几分,是以三人都将锦绣那飘逸灵巧的身姿尽收眼底,三人皆是目光灼热,羡慕非常。 树上的锦绣笑了笑,用足矣让三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前方三十丈有一处石台,就在那里吧。”说罢,几个纵身便跃了下来。 三人看着锦绣那飘逸潇洒的身姿,眸子皆是晶亮,如此身手,如此心性,若是能学得该是如何风姿 尽管稚嫩如三人,却也懂得就算不去想也知道那将是何种风采,三人的眸光越发晶亮,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并不遥远的将来。 虽是芒山外林,可是也不见得安全,听着不远处的阵阵嘶吼,三人心中都有些发紧。 可是看着前面不远处,走的依旧从容的锦绣,三人就再也没有一丝退缩了,既然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又怎么甘心站在她的身后呢,这一瞬间,三人的想法诡异的相同。 “每日这个时辰,你们都要绕着这个林子跑一圈,这是外林,没有什么大型猛兽,但是野猪之类也不是没有,这是你们护身的武器可要拿好了” 锦绣站在石台上,看着三人眉目不惊却谨慎依旧的样子,笑了笑,手一翻便多了三把短刀。 看着三人瞪大双眼的样子,锦绣挑了挑眉,亲自走上前替他们挨个将刀别在了后腰处,细细检查一番后,锦绣这才说道 “收好自己的武器也是一门功夫,你们就先从这三把短刀开始,来吧,跑起来,半个时辰后在这里会和” 锦绣看着三人跃跃欲试的样子,也有一些无可奈何,终究没有多说,站到一旁,抬手间,便下了令。 看着三人青瑟稚嫩的身影渐渐远去,锦绣一双凛冽的凤眸,泛着深沉,映衬着芒山的猛兽呼啸,更显深不可测。 而已经朝着不可知的未来渐渐远去的三人,丝毫不知他们此时的决定给这片大陆带来了怎样的未来。 此时的他们懵懵懂懂,却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执念,一个未来,拼尽了全力: 第三百三十一章 骆玉的奋起 黎明将近,锦绣领着汗津津的三人回到了小院儿,看着炊烟袅袅的小院儿,锦绣勾唇一笑,很是温柔。 回身对着依旧喘着粗气的三人说道“今日到此为止,切记要打理好自己的衣着与面容。” 说罢,也没看三人狼狈的样子,甩了甩衣襟便朝着灶房而去,徒留三人面面相视。 半晌骆萧发出一声苦笑“真不知还要被姐姐保护多久,那成群觅食的野猪,却敌不过姐姐一个人,而我们只能站在她的身后无力的看着。” “姐姐的发丝都没有乱,依旧那般出尘。”骆玉抹了一把粘在脸上混合着汗与泥的赃物,半点儿不见娇气,看着锦绣那依旧洁净如新的衣衫,语气满是崇敬。 “锦绣也是从什么都不会开始的,而我们才不过是第一日罢了,又何必妄自菲薄呢骆萧,我们可要努力了,不要输给骆玉才是”顾以笙慢条斯理的理了理发丝,言笑晏晏,一番话说的骆萧脸色涨红。 要说此言从何而来呢莫不是三人跑步的时候了,起初倒还好,三人几乎齐头并进,后来,骆玉便渐渐的跑在了两人前头,小姑娘小脸紧绷,呼吸匀称的模样比起汗液横流气喘如牛的他们好了不知多少。 作为哥哥的骆萧,想必此时打击更大吧,顾以笙不厚道的笑了,拍了怕满是泥土的衣襟,又恢复了往日温润不多言语的模样,似笑非笑的看了骆萧一眼,便施施然的走了。 骆萧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看着今日趣味格外不同的顾以笙,却也只有无奈。 “哥,那我回去换衣裳了”骆玉看着自家哥哥异常精彩的脸色,心中有些骄傲有些担忧,那些理不顺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硬邦邦的道了别,小姑娘便穿着那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衣衫跑走了。 骆萧心中有些戚戚,想当初自己也是跟随父亲训练过的人呐,怎么反而比不过这个被放在心尖尖儿上疼宠的妹妹了呢 若是父亲和母亲看到玉儿如今吃苦的样子,恐怕又会疼的心抽抽了吧 父亲,母亲,看到了吗身为骆家子女,都有着不屈的傲骨啊,早晚有一日,我和妹妹会为你们报仇血恨,用他们的血来染红我们骆家的旗帜,让那些跟随你们长眠的骆家英魂,得以安息 骆萧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懊恼的笑了笑,踏着急切却依旧矜贵的步伐回了院子。 “锦绣啊,你这是带着骆萧练功夫去了”刘氏看着一身劲装的锦绣,笑得慈爱,随手从瓦罐里盛出了一碗鸡汤,递给了不喘不嘘的锦绣。 “呶,快喝了,你这丫头,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每日这般劳累,以后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看着刘氏嗔怪却难掩关切的面容,锦绣的心中禁不住淌过一阵阵的暖流。 从放置在一旁的铜盆里净了净手,这才接过刘氏手中的瓷碗“有舅娘如此细心照看,锦绣的身体怎么敢不好” “你这小嘴,莫不是抹了蜜吧”刘氏娇嗔的点了点锦绣的额头,笑得花枝乱颤 “这鸡还是早前你买给阳阳养的那些,如今一个个长得都可壮实了,这公仔我瞧着有不少,就抓了一只给你炖汤了。你快趁热喝了,不然可就腥了” 刘氏那一脸关切焦急的表情看的锦绣有些好笑,心中却又止不住的泛着暖意,点了点头,便将瓷碗凑到了嘴边吹了吹,一个仰头便喝了个干净。 “好了,你快去换身衣服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快去,快去。”刘氏抓着锦绣欲要伸出的手,不住的推搡,直到将锦绣推出灶房门,刘氏这才停下。 锦绣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刘氏颇为飒爽的抱了抱拳,这才说道“舅娘受累了” 看着渐渐走远的锦绣,刘氏收回了空落落的手,轻声呢喃“好孩子,舅娘一定会更疼你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能并肩,也要跟随 星空渐渐稀疏,银河慢慢退去,东方地平线处染上微微霞光,朵朵白云,将天地映照出一片苍茫。 芒山脚下,李家小院的上空青烟袅袅,孩童嬉闹声,大人的闲话声,将小院儿渲染的十分温情。 “锦绣啊,这太极拳真能对敌”月生接过刘氏递过的棉帕,擦了擦自己还在滴水的面庞,对着正在与骆萧说话的锦绣问道。 “能是能,只是锦绣如今教你们的只是以养生为主。”锦绣淡淡笑了笑,抬手抚了抚骆萧的发顶,对着月生说道“舅舅想试试” “知我者,锦绣也”月生摸了摸自己并无一根胡子的下巴,将这一句话说的高深莫测。 锦绣看了一眼眸子晶亮的骆萧,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只听她说“好啊,只不过怕是要等上几日才行” “锦绣,昨日便已经有很多人来我这里报名,人名我都记在这里了,还有这个,这个是想要请你代为订购那些炉子与油纸的人家,尺寸都已经标注在一旁了,你看看可有什么不清楚” 顾以笙将一本装订精细的本子递到了锦绣面前,将前后两面展示的清清楚楚,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看的锦绣心中暗暗点头。 接过顾以笙手里的本子,锦绣大致的翻了一翻这才抬头对着顾以笙说道“你做的很好,麻烦你了。” 勾唇浅笑,轻轻颌首,这般简单的动作由锦绣做来却有着说不出的魅力,眉眼流转间,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顾以笙心中微叹,面上却还是那般温文尔雅的表情,直到月生将他们送到了书院,顾以笙还沉醉在那莞尔一笑中。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有种感觉,恐怕今生再也忘不掉了,至于自己曾经纠结的是不是要放下的事,再也不是自己停滞不前的理由了。 锦绣,即便不能与你并肩,我也要紧随你的脚步 “顾兄,不知这句词你怎么看”一个面貌俊秀,温文尔雅的少年手中拿着一卷书,指着其中一句话对着顾以笙问道。 顾以笙笑了笑,那副恬淡闲适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刚才出神的是他“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顾以笙接过那少年手中的书卷,不紧不慢的念了一遍,这才说道“此句是说,创造财富有个大原则” 樊澈收回自己的目光,对着身后的君逸说道“以笙如今也是这般优秀,若是锦绣看到想必会十分欣慰吧,我今早才起的时候,便见到他一身狼狈的回到房间,如今想来,定是与锦绣一起去练功夫了吧” 樊澈整理着自己的布包,眸中多了几分坚定,别人可以如此刻苦,自己也是能的,自己日想夜想的学堂就在眼前,自当倾尽全力才是 君逸依旧维持在聆听樊澈的话的动作上,唇角笑容依旧和煦,只是那双总是泛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时却是一片深沉。 广袖下的右手紧握,左手抚了抚肩上所披的狐裘,君逸这才缓解了几分压抑。 锦绣总归是在乎自己的,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可以护着她一世无忧,那她便可以一直陪着自己了。 天下逐鹿之势虽已有了苗头,但是若是发展起来,却是需要时间,如今,自己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 北无殇,谁胜谁负,尤未可知: 第三百三十三章 搅动风云者 青牛村背靠芒山,群山苍翠,远山朦胧。 终年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一条清澈的溪水顺着芒山缓缓流下,环绕村子而过。阳光洒在水面上,随着水波不住的摇晃,一条条小鱼在石隙里游荡,岂是一个怡然自得可以概括 锦绣一身白衣翩翩,站在自家小楼上,负手看着这宛如水墨画一般的景致,有些回不过神来。 “锦绣妹妹,锦绣妹妹”清脆嘹亮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锦绣站在二楼远眺,便看见前些日子认识的小姐妹露露站在院门外。 只见她身穿一身桃红色的夹袄,一头乌压压的黑发梳成了圆髻,上面缀着的还是上次自己送的锦缎,白色的锦缎上面绣着精致的细纹,随着寒风飘荡。 右侧臂间挎着一个竹编的篮子,站在院门外翘首以盼,那朝气蓬勃的模样看的锦绣不禁莞尔一笑。抬脚下去前还不忘应了一声“这就来,这就来,你等等” 却说山下的青牛村,远没有李家小院那般静逸雅致,久不曾走动的亲戚邻居,此时都开始走门串户,交首接耳间皆是言笑晏晏。 其中一户农家院儿里,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一个约莫二十左右岁的青年,扶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小心翼翼的坐下,这才对着坐在首座的老人问道。 “爷爷,对于那个暖棚你怎么看”青年虽然年纪不大,可是眼睛里却有着沧桑,看着院子里坐的满满当当的人们,眼中有些掩饰不住的担忧。 听见家中最能干的大孙子发问,老人原本耸拉着的脑袋抬了起来,从面相可以看出,老人约莫花甲之年,可是脸上却是沟渠遍布,一条条曲折不均,像是墙上斑驳的印记,爬满了面容,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老头的眼神虽不是呆滞无神,却也不比年轻人清亮透彻,但是眉眼间却尽是威严之色,以此可见,老人在家中想必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老头搓了搓手,斟酌半晌这才说道“这事儿倒也好说,正如锦绣丫头所讲,若是在冬天种出了嫩绿的蔬菜,这银钱来的肯定容易。 莫不说镇上的大老爷们,只说那一家家酒楼,这翠绿的蔬菜一出就足矣让他们抢破头。” 老人说起这话眸子熠熠生辉,就连声音都大了几分,院子中坐的一众老小,皆默不作声的听着老人的讲话。 他们亲眼看见老人从面色麻木到脸色涨红,再到情绪萎靡,老人说着声音越发的小了“咱们家人口多,除了阿明你娶了媳妇,如今可都没信儿呢哎” 坐在老人身旁的老妇人,闻听这话,抽出袖间的帕子压了压眼角,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大儿媳妇那面色苍白的样子。 拉过她那绞着衣角的手拍了拍,算作是安慰,老太太眼角有些湿润,掌心下的手背,很是粗糙,上面细小的疮口不计其数,不似年轻时的娇嫩白皙,甚至不堪入目。 坐在老头跟前的面容泛着愁苦的汉子恼恨的锤了自己一把,这才说道“爹,对不住,都是儿子无能,要不然要不然” 那汉子喏嗫半晌也没有说出下句话来,坐在汉子身后与汉子有几分相似的男子看不下去了开口接道 “哥,这不是你的错,要这么算来,我比你小上这么多,更应该多担一些家事,可是结果,还不是一样在这土里抛食 这一年年这般过去,我早就以为自己就这么过下去了,如今这么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咱们说什么都不能这么错过了,管他砸锅卖铁还是啥,咱们总得凑一凑。” 那男子倒是比他哥年轻了许多,虽然二人有些相似,可是眉眼间的麻木与凄苦却是不甚相同,哥哥约莫四十岁左右,两鬓间却已经染上了花白,眉梢眼角尽是抹不去的沧桑。 而弟弟约莫而立之年,虽然姣好的面颊上不乏皱纹,却是比自家哥哥强上了许多,此时他双拳紧握,一双本就因为瘦弱更显突兀的双眼瞪得越发大了,他看着坐在高位的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幺儿,你回身看看,阿明他这婚事来的多不易二儿今年都十八了,这婚事还不知在哪儿呢,哪有银钱呶,你当我不想不成哎,这穷亲戚穷亲戚,咱们这些街坊邻里养活自家就不错了,哪有那些多余的” 老头儿说着说着,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本就枯槁的白发更加凌乱了,那弟弟冯林看着自己老父亲如今的样子,也不禁心里泛酸,他眨了眨双眼后便抬头望向了上空,也不再言语。 那大孙子阿明眼眶发红的望了一圈,一双粗糙的大手紧了紧自己掌心的柔软,摩搓着媳妇开始有些发糙的手,他低下了头,无声的哀叹一声。 那阿明身边大着肚子的妇人,看了看自己的男人,又看了看这院中面泛苦涩的大人,暗暗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公爹,爷爷,我这镯子还有个几两,您先拿着用吧。” 说着,便推了推依旧还没回过神的阿明,将自己的手拽了回来,颇为怜惜的摸了摸那依旧光亮如新的银镯子,便不再留恋的将它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了下来,用手捧着,就这般递到了那当家老人的面前。 老人抬眼看了看刚进门没多久的新媳妇,欣慰的笑了,却还是开口说道“好孩子,这镯子你留着吧,不能没个傍身的物件。” 那妇人还算白嫩红润的脸庞荡出一抹笑,自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将镯子轻柔的塞进了老人的手里,开口说道 “媳妇虽然是一届妇人,可是孰大孰小还是分得清的,这镯子没了可以再买,但是这大好的机会若是错过可就白白浪费了。 若是这镯子还不够,就将咱们的新打的粮食卖上一些吧,挤一挤怎么都能凑出银钱来的,等这菜长出来,就什么都有了,明年开春,说不准就能给二儿娶上媳妇了呢” 那妇人语气温婉,一番话说的一众人都禁不住陷入了遐想,她环视一圈,这才捧着已经有了孕相的肚子回到了阿明身边,看着他红着双眼看向自己,白月儿安抚的笑了笑,又幸福的依偎在自家男人身边。 首位上的老人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点了点头,这才朗声说道 “好,就依月儿所言,这事儿要是成了,你就是咱们老冯家的功臣,到时候赚了银钱,让阿明给你打一套首饰留做压箱” 老头儿的语气铿锵,有些说不出的力量,阿明看着身旁的女子,笑得越发温柔。 白月儿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满脸慈爱的抚着自己的肚子,笑得幸福 与之相似的事情在青牛村里面接连上演,若是有银钱的必然是满脸兴奋之色,没有银钱的也在四处想着法子。 此时的他们只知道这暖棚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却未曾想到,这暖棚,为这天下带来了怎样的改变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锦绣,此时,正与她新出炉的小闺蜜正在堂屋里喝着香茶,吃着甜糥的点心 殊不知,从此时起,便有什么正在悄悄改变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友情于锦绣 阳光透过窗棂在堂屋内映照出缕缕光线,映照在屋内两个少女的身上。 白露露细细的品着嘴里甜香软糯的糕点,感受着屋内的温暖,有些惬意的眯了眯她那双大眼,虽有羡慕,却没有嫉妒与不甘。 坐在露露对面的锦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底的笑意真切了两分。 将手里捧着的针线盒放在一边,神态从容的站了起来,从自己袖中抽出一条与露露今日所穿的衣衫颜色一致的锦带,亲手为这个还在走神的姑娘系了上去。 锦带花纹反复,为这个面容青瑟的少女添了几分矜贵之色。 将摘下来的那条白色锦带轻柔的放进走神的少女手中,锦绣这才施施然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看着少女回过神愣愣的样子锦绣有些好笑,广袖一翻,便多了一面小巧精致的铜镜,锦绣再抬起手时,铜镜中就倒应出一个少女的容貌。 只见她眉如新月,鼻梁挺秀,一双杏眼清澈明亮,尽管此时因为惊愕睁大了眼却也无损她娇嫩可人儿的容貌,一瓣略厚的唇瓣微微张着,很是娇俏。 乌压压的墨发梳成的圆髻很是规整,其上束着的桃红色的锦带,更衬的她皮肤娇嫩白皙无暇,少女抚着面,有些惊讶的说“这是我吗” 锦绣含笑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自然是,这红色的衣衫很配你,这条锦带权当做锦上添花吧。” 露露咬了咬唇瓣,将锦绣还在举着的手推了回去,这才说道“咱们才认识两日,不过是有些交情的好姐妹,你这般,倒是叫我不该如何是好了” 少女眸色闪烁,透着丝丝不安,有些粗糙的小手在锦绣的手背上不安的抓挠着,锦绣看在眼里,却也只有无奈一笑 “不妨事,我对露露姐倒是一见如故,锦绣很喜欢像你这样性情的女子,若是能与露露姐成为闺蜜,却是锦绣的福气 这锦带不过是我闲来无事自己做的,没费什么银钱,你安心收下吧” 锦绣眸色温润,笑容带着点点温柔,原本被少女压在自己掌下的双手也轻易的挣脱了出来,拍了拍露露的手背,以作安抚。 语气轻柔如暖风,缓缓拂过露露的心灵,她听着面前的少女直来直去的话,饶是她一向大大咧咧也不禁有些脸红, 她嗔了锦绣一眼,眉眼中很是高兴,姐妹俩登时就亲亲热热的拉上了手,露露这才小声问道“锦绣妹妹,这何谓闺蜜” 锦绣闻言愣了愣,继而仰天洒脱一笑,这才贴着小姑娘娇俏的元宝耳旁,轻声说道“自然是闺中密友啦露露姐愿意与我做好姐妹吗”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问话,白露露却是红了脸颊,耳尖上更是晕染着点点红痕,她抬手轻轻点了点锦绣的额头,嗔道 “我是怕你不喜欢我呢,我瞧着你,总感觉像瞧着天山的仙女儿似的,如今这般与你亲亲热热的说话,总感觉不真实呢” 锦绣笑了笑,迎着那伸过来的指间,往前凑了凑,眉眼间一派温柔与宠溺,这在前世,眼前这个女娃的年纪不过是初中生吧,我这还多了个娇俏的小闺蜜,真是有意思这般想着,锦绣如玉的面上笑意更是真切了几分。 “我只有待自家人才这般好说话,不然你当那村儿里的闲话是从哪儿来的你还当我是仙女,你这话叫他们听去,让那般唤我恶霸的人们如何肯信哈哈哈” 锦绣看着眼前小丫头认认真真夸赞自己的模样,便再也忍不住笑意。 这般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话题,由她说来,却是半点儿不在意。 虽然锦绣不将这些外物放在心上,可是眼前的这个新出炉的萝莉闺蜜却是不像她这般想,只见她小脸沉了沉,多了几分肃穆,挥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 “锦绣,你可不要听她们那般长舌妇瞎说,她们不过是眼热你们家如今过得好罢了,没你这个养家的能耐,就只能说些酸话了 我娘说了,叫我向你学学,说是做女子就要做你这样的女子,虽然我们女子有那些教条约束,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让自己活得不快活,人生苦短,像你这般活得肆意,才是真女子呢” 少女的声音爽朗中带着一丝憧憬,一张有些圆润的脸蛋,更是因为兴奋升起了朵朵红云,她就这般捧着自己的脸看着锦绣,似痴迷,似羡慕 锦绣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更多的还是暖心,不由有些感叹,这世间当真不缺奇人,露露娘的想法,在这世间可谓是少见了。 看着露露依旧酡红的双颊,满眼憧憬还没有回过神的模样,锦绣恶劣一笑,伸出一双如玉的手轻轻扯了扯露露圆润的脸颊,见她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这才不紧不慢的收回自己的手,颇为感叹的说了一句“露露姐的皮肤真是不错” 饶是露露见多了她娘口无遮拦的模样,可是听着锦绣这宛若登徒子的话,露露还是红了脸颊,气恼的嚷道“锦绣,你这丫头” 锦绣也懂得见好就收,只见她双手合十抱在胸前对着露露摆了摆,摆出了一张可怜相 “哎呀呀,露露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说的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哈哈哈”这话说是讨饶,不过是进一步的调戏罢了。 白露露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也不再与锦绣争执,她摸着自己圆髻上的红色锦带,再看看手中刚刚摘下的锦带,有些感叹的说道 “锦绣,你的绣工真好啊,你还夸我来着,这跟你一比,莫不是那鸳鸯与鸡的区别了吧” 锦绣听着这丫头毫无心机大大咧咧的话语,有些好笑,但还是颇有耐心的拿起那白色锦带指着上面的绣纹说道 “此言差矣,你也知道,锦绣原先家计困难,想多赚些银子,却没有那把子力气,便只能动脑子,这绣法与你们的有些不同,乃是双面绣,是我从旁人那里学来的,可是费了我不少时日呢,这锦带可是我头一次送人呢” 这话锦绣说来随意,听在白露露耳朵里又是另一番味道,只见她很是感动的握住了锦绣的手,眼泪汪汪的说道“真的吗我是第一个难不成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嘛呜好高兴” 此时白露露原本娇俏的面颊被她又哭又笑毁的一塌糊涂,锦绣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解释道 “正如你所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你也知道我们家从前过得什么日子,哪有什么闲心思去与同龄的丫头们玩儿 如今,虽与从前不同,可是那些人的眼睛里可是很少有你这般纯净的呢,我一见便喜欢上了,所以就想与你做闺蜜” 锦绣这话说的大大咧咧,却是让白露露感动到不行,直接扑到锦绣的怀里,窝在她的肩膀不住的磨蹭 “我这性格随了我娘,那些长舌妇生怕与我待在一起会让她们的女儿学坏,便不让那些女娃娃陪我一起玩儿,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也是头一次送人礼物,那荷包,我还怕你、不喜欢呢” 声音委屈,但是无形间,二人间的距离却是一下子就近了不少,锦绣笑了笑,满脸宠溺的拍了拍露露的后背,这才说道 “这就是缘分吧,你那荷包我很是喜欢,呶,我这不是挂在腰上了吗”锦绣拍了拍腰间的荷包,笑得很是得意。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露露摸了摸眼角的泪珠,对着锦绣笑得灿烂,继儿又看见了自己手中依旧紧攥的白色锦带,苦笑了一下“只是与你这精巧的锦带比,我这未免太寒掺了” 锦绣笑了笑,磨搓着腰间的荷包,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也无需气寐,你的绣工并非是我假意夸赞,而是真的不错,若是你喜欢我这绣法,也可以与我学上一学,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打发时间,若是你绣的好的话,说不得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呢” 锦绣这副大人的模样,看的露露脸颊鼓了鼓,饶是她再无心计,在听到锦绣愿意将绣法的时候,这心肝还是不免的突了一突,她忙不迭的摆手说道 “不要,不要,你这绣法如此精美,若是绣了帕子去卖银钱定是不会少赚的,你若是教我,岂不是让我占了便宜,这不行,不行”少女连连摆手再摇头,很是恐惧的模样,一头梳的齐整的青丝也被她摇晃了下来。 锦绣眉眼越发温和,她将露露按在椅子上坐好,为她重新挽发,嘴里轻柔的说道 “无需害怕,你我之间,哪需如此生分而且我说的惊喜也是真的,我有意开一个衣铺,你若是学成了,也能为我帮忙,还可以给自己攒些体己银子,只不过,这绣法除了你,可莫要让别人学去,你可记得” 将桃红色锦带系好,锦绣这才转过身盯着白露露的双眼,将这一番话说的极为认真。 露露扭了扭衣角,脸上写满了纠结,到后来,才糯糯的问道“真没事我还可以给你帮忙赚银钱” 锦绣笑了笑,捏了捏露露的脸,这才说道“只要你能守得住秘密就没事,我可不想这事儿让别人知道,你可做的到” 露露狠狠的点了点头,小脸红扑扑的,有些感动的抓住了锦绣的手,很是郑重的说道“锦绣,你放心,就算我这命丢了,这绣法也不会丢,我一定给你守好秘密,你放心。” 锦绣欣慰的点了点头,连连安抚露露有些躁动的心情,为她续上一杯香茶,这才说道“傻姐姐,若是我不信你,我怎会说与你听。我可是放心的很” 大气,洒脱,露露看着锦绣的眸子又亮了亮,娘亲说的对,做女子就该像锦绣这样,真的好美 姐妹俩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学着绣计,不时笑闹一番,让一切锦绣很是开怀,这是她没有体味过的、幸福啊: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仙人堕凡尘 不比小院里的和谐静逸,青牛村里的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袄呼吸着那寒冷苦涩的空气一步步迈出了屋子。 或是面带希冀,或是满脸憧憬,他们怀着不一样的心思,却都期望着那美好的未来。 骆玉此时正在前院的堂屋里写写画画,少女绷着一张小脸,极为严肃。 她没有坐下,而是端着那比桌子高不太多的小身子挥舞着手中的毛笔,笔尖的墨汁很是饱满,一笔笔墨黑的字迹就在纸上晕染开来。 骆玉将手中的毛笔随手放在砚台上,负着一只手细细的品味着那摊在硬黄纸上煞气十足的字迹“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骆玉伸出自己鲜嫩的手掌细细摩擦纸上的那一句话,眉眼间尽是无可抑制的煞气。 圆滚清澈的眸子也渐渐的红了起来,只听她殷红的唇瓣微张,轻声喃喃“姐,我何时才能做到” 却听此时,小院的门扉传来阵阵拍门的响声,还有那刻意压抑却难掩凌乱的脚步声,骆玉的眉头蹙了蹙,将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硬黄纸细细的卷了起来放进了搁置在一旁的木匣里 将木匣细细藏好,骆玉这才不紧不慢的为那群等的极为难耐的人们开了门。 却只见院门外人头耸立,几乎算的上摩肩接踵,明明是入了冬的天气,看着这群殷殷期盼的人群,骆玉却凭空生出了几许灼热之感。 骆玉将院门开向两旁,对着那群村民做出了请的姿势。小小的人儿已经出具风采,这般飒然的模样倒是像极了锦绣。 骆玉看着那群不住打量院子的人们,沉声道“烦请你们在堂屋等候,我这就去请姐姐前来。” 为首几个衣着体面的人们看着这个李家的养女,温和慈爱的笑了笑,对着不过半人高却面露肃容一身冰冷的孩子说道“是我们打扰了,有劳娃娃你了” 骆玉不置可否的颌了颌首,将他们带到了堂屋里面,为桌上放置的茶壶添了一勺茶叶。 将铁炉上烧的呜呜作响翻腾不断的水壶用棉帕包裹着手柄拎了下来。 将那冒着徐徐蒸汽的热水倒在了细腻精致的白瓷茶壶里,这才面色从容的对着几乎要将堂屋挤满的人群福了福身“诸位请用热茶,骆玉这就去请姐姐,烦请稍待。” 说着,骆玉就迈开了步子,穿着一身藕荷色夹袄的娃娃就这般不紧不慢的走出了挤满了人的堂屋,身后的村民不禁面面相视,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个男子颇为闲适的抚了抚不过存长的胡须,开口赞赏道“真是一个玲珑的娃娃” 身后的村民们面面相视,皆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起来,还没有走出多远的骆玉将这一切尽收在耳,这才慢慢吞吞的将脖子缩进高束的兔毛领中,勾唇轻笑,将一双手塞进袖子团了团,这才踏着轻快的步子拐进了偏院的书房。 “铛铛铛”敲门声只响了三下,锦绣就一脸笑意的将骆玉拉进了屋子里,看着小人儿缩着冻得有些泛红的脸颊。 锦绣有些爱怜的抚了抚,便听见小人儿有些糯糯的声音响起“姐姐,村民们来了很多,都在堂屋里。” “哦是吗玉儿帮着姐姐把舅娘叫过来准备一些糕点好不好”锦绣将小人儿泛着凉意的小脸蛋暖热了,这才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 “好”骆玉乖巧的点了点头就转身欲走,却被锦绣拉住了手。 骆玉眼见着锦绣从一旁的落地衣架上取下一个看似薄却泛着暖意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小人儿的脸蛋红了红,软糯糯的道了一声“谢谢姐姐,”后,就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走了。 锦绣看在眼里笑了笑,却听一直静坐在一旁看着刚才发生一切的露露说道“你对她真好” 锦绣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理所当然的说道“她是我妹妹” 从衣架上扯下一个黑色的披风披在肩头,锦绣对着白露露说道“我去瞧瞧,那里想必人不少,你就先在这屋子里玩儿会儿吧” 白露露有些纠结的扭了扭衣角,这才点了点头,对着已经准备好出门的锦绣道了一声“我知道了。” 锦绣看着有些不自在的白露露轻轻笑了笑,说道“露露姐不必烦恼,全当在自家就好。” 说罢便一甩披风走了出去,眼见着房门在自己眼前关上,白露露有些失笑的摇头道“仙子下凡也不过如此” 说着就捧着刚着针线盒里的布条,按照锦绣方才所教,细细的缝制了起来。 锦绣踏着有些懒散的步伐,将双手拢在袖子里拘在腹前,将白嫩如玉的面颊往披风的帽子里藏了藏,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步子比方略急,锦绣推开堂屋的门,便闻到一股自家茶叶的清香,堂屋里人们的私语声也停了下来,就这般看着那仿佛跌落凡尘的仙子一般的锦绣愣了愣。 直到锦绣温和却又带着一丝清冷的声音响起“锦绣来迟,有劳诸位等候。” 三千墨发藏于披风中,可是里面飘散出来的白裳却与锦绣白皙如玉的面容遥遥相称,比之红色多了几分恬淡与不食烟火的清冷。 为首续着胡须的那人眯着眼尾一派和气的对着锦绣笑了笑,好似平辈间问候一样,对着锦绣拱了拱手这才说道 “是我们来的早了,可是锦绣你也知道,这事儿对于我们来说可是意义颇深,能为家里添些进项,让家人过得好一点,除此之外,我们也就别无所求了。” 这话听起来倒是像表明自己的立场又像是讨好,锦绣弯起一双凤眸温和的对着屋内的众人福了一福,这才说道“锦绣明白,锦绣自当竭尽全力,为村里的人们谋上一份好生活。” 锦绣回答的滴水不漏却又温和异常,这让屋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虽然堂屋内挤满了人群,可是屋内中间放置的方桌却是极有默契的空了下来。 锦绣笑了笑,走上主位将披风摘下,随手挂在了太师椅背上,待她转过身来,众人便见她那双修长纤细的手掌中多了一个本子,将一旁柜子上摆着的墨汁与毛笔放置在右手边。 锦绣这才施施然端坐在太师椅上,对着堂屋内的村民们颌了颌首,开口朗声道 “既然今日大家前来,想必也是做好了准备,也有了自己的打算,那么想将铁炉与油纸交予我去订购的人们站成一排,再请想与我同去的人站成一排,报上名字我好记一下。” 锦绣好脾气似的笑了笑,很是人畜无害的模样,纤纤玉指将摊在桌上的本子打了开来,提起毛笔在砚台中沾了沾墨水,便抬起了那张清冷却又倾城的面容,不紧不慢的等着众人的答案 饶是锦绣温和有礼,可是众人还是清晰的记得锦绣站在台阶上睥睨天下的模样,人们不禁面面相视,然后慢慢的挪动起脚步来。 锦绣将这一起看在眼里,唇角牵扯的弧度越发意味深长。 这样也不错,敬畏也好,害怕也罢,只要没有人伤害自己的家人,她不介意再对他们好一点 而正在忙着站队的众人丝毫不知,他们的态度给锦绣又带来了怎样的变化,或是情愿或是自有思量,人们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第三百三十六章 堂叔 不过卯时,却因为冬日的原因,太阳显得有些懒懒的,是以此时堂屋门外寒风猎猎,而屋内却是温暖如春,排好了队伍的人们因为热气的蒸腾,渐渐泛起了汗意,有解开领子的,有脱下棉袄的。 锦绣两手摊在把手上,有些慵懒的倚在宽大的太师椅中,即便早有准备,还是被这些人的选择惊到了。 饶有意味的点了点唇角,锦绣笑了笑,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砚台上,十指相扣摊在桌子上,红唇微启,开口说道“大家都选择由我代劳,说实话,锦绣还真是有些震惊,不过既然大家倾心相托,锦绣自当竭尽全力。” “这不是应该的嘛,难不成你还会贪了那点儿银钱不成”锦绣话音刚落,便有人接了话茬,这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众人却是纷纷点头称是。 “这暖棚你完全可以不教我们的,可你还是在大家的面前承诺了,我们自然是信你的,更何况,这暖棚的价值我们都清楚,乡亲们都十分感激你呢。” 那续着胡子的人听着刚才那人的莽撞言语,有心圆场,是以这话头接的十分快。 锦绣笑了笑,一脸的温润“锦绣说的出,自然便要做到,青牛村于我们兄妹几人有养育之恩,照拂之情,如今锦绣有能力自然是要帮上一帮的,那些个客套话就不用再说了,既然大家都想好了,那锦绣也不矫情,下午我便去镇上一趟,你们不妨推出一位代表同我走上一遭”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视,那续着胡子的人看过众人的面色之后,用那张泛着温和慈爱的面庞说道“我们都是信得过你的,代表什么的反倒徒增嫌隙,你这娃娃,心思如此细腻,倒叫我们这活了几十载的有些汗颜。” 锦绣洒然一笑“这话锦绣当不起,锦绣不过是不爱言语,若是有一人同去,回来也好代替我与乡亲们说道说道,毕竟这也不是小事儿,大家难免好奇” 那人还待推脱,却听门外传来老村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听锦绣的吧,你们推选一个人与锦绣同去,回来也好与大家说道说道,比方说这铁炉多少银钱才能打一个,一亩油纸多少钱,也省的有心人拿这个说事儿” 挤在门口的众人早在门外响起老村长声音的时候就退到了一旁,为老村长腾出了一条路,只见堂屋内大开,杨三叔就扶着面色红润的老村长站在一旁,后边跟着的是拿着糕点盒的刘氏。 老村长大刀阔斧的走在当前,一边略带不耐的呵斥着,刘氏温婉的跟在身后,将糕点一样样摆在桌上,这才站到锦绣的身边。 那续着胡须的汉子无奈的苦笑,拱了拱手,这才接话道“是,堂叔” 老村长不耐的摆了摆手,捻起一块儿糕点放进嘴里这才满意的说道“别扯这套,这些小事儿你们就自己安排,少来烦锦绣。 你们心里也都有数,最近有多少人觊觎李家这几个孩子,丑话我先说在前头,若是你们当真打什么不好的心思,那就莫要怪我老头子无情了。 此事牵扯咱们村子所有人的生计,若是因为谁坏了事儿,那他可就是整个村子的罪人。”老村长嘴里不紧不慢的品着糕点,脸上还带着闲适的表情,可是从这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叫在场的人们心中扑腾。 那胡须男子倒是没有那么多犹豫,温和雅致的笑了笑,对着老村长拱了拱手,这才说道“承志记下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我做这签约第一人 隆冬岁月,堂屋内一室静逸 角落处的铁炉还在噼里啪啦的烧着,可是众人将方才老村长的话细细琢磨一番后,便多了几分思量。 有老村长发话在前,杨承志接话在后,不管众人心中作何想法,此时皆是笑意盈盈的拍着胸脯保证着。 “村长,你就放心吧,咱们可不是那王氏那种人,这几个娃娃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如今他们出息了,还待咱们这般好,咱们做梦都要笑醒呢” 一个身材精壮的汉子嗓门极大的嚷嚷道,这话一出,倒是让不少人认同的点了点头,再又听他说起王氏,众人面色不由的更加精彩。 “可不是么,这人哪心都长歪了,这三个娃娃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却又没得安生日子过”一个妇人绞着帕子,看着锦绣的目光有怜惜有同情。 锦绣站在一旁,将老村长的袒护看在眼里,有无奈有感动,却最终归为一声叹息。 无视了屋内那些自说自话的人们,锦绣拍了拍刘氏的手背,上前一步,将放置在桌子上的本子拿了起来,从夹缝处取出一张纸来。 本就因为老村长的震慑而收敛了许多的人们,此时更是小心翼翼了许多,是以堂屋内倒还算的上寂静,锦绣将那张纸摊开,递到了老村站面前,这才说道 “锦绣说过,暖棚之法除了青牛村不许外流,甚至有些特别人家,也被我划出在外,如今我希望大家记住契约上的每一个条款,不要试图与我来讲耐心” 锦绣顿了顿,这次继续说道“若是大家同意便可上前按手印签字,若是不同意,那就慢走,请好。” 这话不可谓不嚣张,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如今不过十一岁的女娃娃即使这般狂妄,也没有站出来说她不对。 锦绣狭长的凤眸扫视了一圈,将所有人的脸色尽收眼底,这才对着老村长福了一福,柔声说道“烦请村长爷爷做个公证人,将这契约的条款念与大家伙听上一听。” 老村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接过锦绣手上的硬黄纸,清了清嗓,用他那带着些许威严的嗓音重复着纸上所写的内容。 而锦绣就那般言笑晏晏的站在老村长一旁,一袭白衫,负手而立,三千墨发仅用一根锦带所束,端的是风流写意。 “有违此约者,李锦绣有权处置,旁人不得干涉。”老村长将最后一句话念完,抬起了那双依旧睿智的眸子,看着下面站着的众人神色有些淡淡的“今儿我就做个签合同的第一人。” 众人闻言虽有诧异却并不惊讶,只是静静的看向高坐主位的老村长,一副翘首聆听的模样。 老村长虽然不说,可是看着日日相处的乡亲对于自己这么尊重,还是极为满意的,老村长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这才笑眯眯的对着锦绣说道“丫头,还不将契约拟好,我好签上” 锦绣笑了笑,从一旁放置的矮柜里拿出裁好的硬黄纸,对着老村长颔首道“如您所愿”: 第三百三十八章 当真如此神奇吗? 老村长抚须而笑,接过锦绣写好的契约,捻起放置在一旁的毛笔,刷刷刷几下,便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哎呀呀,瞧瞧,老头子到底是老了,这字都没有你写的有气势,当真是年轻人啊,好好啊” 老村长一手捏着契约文书,一手接过锦绣装好烟丝的烟袋锅,吧唧两口,笑得眉眼开怀。 锦绣笑了笑,不置可否。接过老村长手里的契约,放置在一旁的木盒后,便对着站在面前的村民们说道 “油纸一尺三文,铁炉一个七钱,报上自己家门,名字,土地大小,将银钱准备好,排队等候。” 言罢,锦绣便端坐木桌另外一旁,将手中卷着的东西一样样摊开来摆放在桌上,摆了摆手,招呼着才进堂屋没多久的骆玉。 小姑娘此时收拾的很是齐整,一身藕荷色夹袄外罩雪白色的狐裘,衬的小人儿越发的珠圆玉润,锦绣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小人儿的脸,这才吩咐道“你来照管银钱,只管听我吩吩咐” 小人儿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坐上了太师椅,将木匣子摆后便直挺如松竹一般坐在凳子上静等锦绣吩咐。 锦绣见此笑了笑,将笔墨纸砚铺好,这才施施然对着已经排好队的人们颌了颌首,轻声说道“开始罢” 此番模样,倒是像极了立于朝堂,生杀予夺的那人,一抬手一投足,都是无尽的气魄与胸襟。 杨承志抚了抚那不过寸许的胡须,双眸微眯唇角微勾的模样,倒是与坐在另一旁的老村长有几分相像,他抬脚上前,从袖中掏出银两,对着锦绣说道 “杨承志,五亩良田。”说罢便从袖中掏出早就数好的银钱,递到了骆玉的面前。 锦绣闻言低头写下,嘴中却还吩咐着“骆玉,数好” 骆玉闻言抿了抿如花似的唇瓣,无视了杨承志满面慈爱的脸色,伸出一双细嫩的小手接过他手中的银子,拧着一双眉毛细声细气的说道“二十一两” 说罢。就将那刚接过来的银子倒入了木匣之中,细细数过之后当真是二十一两,认真的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说话。 锦绣写完契约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如此情形,将自己写好的文书递给他,眼见他签了名字按了手印,这才笑了笑,开口说道“下一个” 杨承志也不恼,饶有兴味的笑了笑,便退到了老村长身边。 与那些排着队的人们待遇不同,老村长左手香茗,右手糕点,不时再吧唧两口烟袋锅子,感受着屋内阵阵上涌的暖意,两颊边都甚至染上了一丝晕红,看上去倒是极为惬意,。 承志见此,倒也不意外老村长待这几个孩子好,知恩图报也好,有利所图也好,至少他们都很高兴,不是吗 这个捡来的娃娃,倒是被教养的极好,李锦绣,你当真就如此神奇吗 杨承志的目光有些迷离,透过那此时在堂屋内规规矩矩排队的人们。好像看到了正在小河畔洗衣服的少女,少女笑容纯粹,不染纤尘,即便是站在那人来人往的河畔边,她还是如明珠一般闪亮,只是可惜 樊家妹子,你的孩子与你还真是像啊: 第三百三十九章 杨承志有异 辰时,太阳挂在头顶,却丝毫无法缓解凉入骨髓的寒意,月生将狐裘的帽子紧了紧,这才觉得暖和一些。 手不过才放下,月生便有些嘲讽的笑了,往年寒冬腊月自己不也是为了那点儿粮食挣扎吗如今,怎么反倒矫情了 直到看见不远处的家门,月生紧绷的心情方才缓和一些,将马鞭收好,上前敲了敲那朱红的木门。 “笃笃笃”声音不疾不徐,好似刚才烦躁的那人不是他一般。 “来了,来了”刘氏娴静温婉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她开了门,月生这才露出一抹笑容,似宠溺,似温情。 “冷着没傻笑什么呢还不快些进来”刘氏原本温婉娴静的脸在看到月生如此不加掩饰的赤裸笑容时,不由得有些娇羞,故作骄横的将月生推进院子,自己拽着马儿几步踏进院子里。 月生站在身后摇头苦笑,嘴里轻言“兰儿的性情越发活泛了,这是好事”抬脚还要跟去,便听见刘氏刻意提高的声音传来“你去堂屋吧,乡亲们都排着队报名呢,你去帮着瞧瞧也是好的,马车我送回去就是” 月生顿了顿脚步,喊了一声“好”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小心些,若是弄不来唤我便是” 直到刘氏的应和声传来,月生方才抬脚朝着堂屋走去,一路上理了理衣袍,正了正面容,这才推开了堂屋的门。 不过才打开一个缝隙,月生便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暖意,还有那夹杂在空气中淡淡的冷香,月生笑了笑,没再犹豫,从打开的一侧门扉进入房间,抬眼便看到了那将整个堂屋生生占去了一半儿多的人们。 人虽多,却不杂,在锦绣写字的木桌前排起了长龙,每空一个位,便有人自动补上,锦绣与骆玉一个写契约一个收银子,忙的有条不紊。 月生对着望过来的几人谦和的点了点头,便走到角落铁炉处瞧了瞧,见炉子里的炭不多了,便夹了两块添了进去,这才走到锦绣与老村长的后面站了下来。 老村长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细瓷茶杯,对着站在一旁的杨承志摆了摆手,为两人介绍道“这是樊月生,几个娃娃的舅舅。” “这是我子侄,叫承志。”对待两人的称呼虽有不同,却没有人计较 杨承志笑眯眯对着樊月生一拱手“承志今年三十有三,不知怎么称呼樊兄弟你” 月生笑意盈盈的一回手,同样不失风度“那该是兄弟我叫你大哥了,不才今年三十有一。” “好说,好说,那我便托大,唤你一声樊老弟吧”杨承志几步走到月生旁边,倒是十分的自来熟,拍了拍月生健壮的肩膀,杨承志感叹道“你可真是有个好侄女儿” 月生狠狠的点了点头,极为认同的说道“我之幸事” “可是,我以前见到这丫头的时候她也不是这般啊怎么突然就变化这么大了这暖棚与铁炉当真都是她捣鼓出来的”杨成志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凑到月生的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月生听罢,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锦绣,掩下眸中翻滚的情绪,唇角微勾,抬眸又是一副温吞老好人样儿,只听他说道“不然你以为会是谁呢” 月生一双憨实的眸子上上下下扫了杨承志一遍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孩子长大本就正常,更何况,原本家里是没有银子可供她折腾,如今有了银钱,自然要让她们过得开心了 可是谁曾想到,在她手里,一支竹竿与油纸,就成了暖棚,那几块铁片相溶就成了铁炉子呢这孩子就是太过聪明了啊”月生慢条斯理的摆弄着肩上披着的狐裘,看似温和无害,可是这字字句句都戳在了杨承志的心上。 杨承志那不过寸长的胡须抖了抖,嘴角更是抑制不住的一抽,搭在月生肩膀的手臂也滑了下去,半晌才听他讪笑道“哈哈,是吗那还真是不输男儿,樊老弟你有福了” 月生全当夸奖,连连颔首“自然” 却不知杨承志心中正在不住的腹诽,真是油滑,从前那个小娘皮就是,如今从老到小皆是,我倒要看看,你樊家会有几日风光: 第三百四十章 蒋明与白露露 案几上的焚香炉冒着徐徐青烟,丝丝缕缕的冷香从其中飘散开来将人来人往的堂屋渲染出了几分宁静,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端坐在圆桌前的锦绣,唇角泛起浅浅笑意,对着身前的人颌了颌首,遮住了眼底的冷色,杨承志么 “锦绣妹子,我这有个银镯子,四两八钱重,不知道可不可以算作银钱”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唤回了锦绣已经翻飞的思绪。 锦绣抬起头,便看见站在桌前有些不自在的青年,只见他身穿藏蓝色棉袄,虽然很是洁净,可是肘结,袖口与衣襟处却都打着补丁,望着自己的目光有希望更有着挥不去的忐忑。 锦绣勾起一抹笑容,微微抬头,说道“自然可以。” 蒋明舒了一口气,憨憨的笑了,将手中已经磨搓的有些发热的镯子递给了一旁早就蓄势以待的骆玉, 松开手的时候蒋明有些犹豫,这个镯子是自己媳妇唯一的念想了,如今,自己却连这些东西都护不住,哎,枉为人夫,枉为人子 蒋明狠狠的闭上了眼,到底是松开了手,由着那银镯子掉进了已经盛满了碎银的木匣里,发出“叮当”一声响。 月儿,是为夫对不住你,你等我,等我赚了银钱,我一定给你打个一模一样的银镯子,还有那珠翠簪花,咱们样样不落 尽管心里如此想,蒋明还是开口说道“蒋旗,一亩” 话音未落,便听堂屋门开的声音,随后便是清脆的声音传来“姐夫” 蒋明听这声音耳熟,正想回头,就看见白露露已经将门关好,跑到了他的面前,蒋明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笑“原来是阿妹你” 蒋明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白露露已经越过自己,走到桌子边,就那般静静的看着木匣里的银镯子,静默无语 蒋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直近至无,张了张嘴,却只吐出“对不起” 白露露微红的杏眸眨了眨,将要滚落的泪珠逼了回去,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姐夫,又没银子了是不是” 蒋明本就蜡黄的面色更是接近于惨白,将颤抖的手攥的更紧了些,耸拉下了头,几近无声的应道“恩” 白露露伸出手胡乱的抹了抹自己的脸颊,转身面对着一直没有做声的锦绣说道“锦绣,我这儿有支银钗,虽然不比那只银镯重,但是我这儿还有点儿碎银,可不可换这支镯子给我。” 锦绣写字的手顿了顿,直到将那张契约写好,这才抬起头,对着站在身前的白露露与蒋明说道“先坐这儿等一会儿” 看着二人呆愣愣的样子,锦绣抿了抿唇,抬手将木匣子里的银镯取出递到了白露露手里,方才说道“你们的事儿等我写完再说,且先等上一等” 说完也不管那二人是何心情,理了理袖子,抬手将毛笔拾起,声音清淡几许说道“下一个” 即便做来轻松,将那些来来往往的村民们送走也已经接近辰时末。 与杨承志约好未时出发,再让他带上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后,锦绣便将他们送出了院门。 临走前锦绣还不忘给老村长用纸包包上一些糕点与花茶,直到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锦绣这才回身关上院门,呼出一口气儿,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人,笑意深了几分: 第三百四十一章 白露露的友情 书房比之堂屋多了几分雅致悠然,更有股墨香索饶鼻尖,与那香炉里焚烧散发出的冷香有种相得益彰的意味。 即便是蒋明不知这炉里焚的是什么香,也猜的出定然价值不菲,想到这里蒋明手心儿的汗又多了一层。两个月前,李家是比自家还要困难的人家,如今,却早已是天壤之别了 “坐”声音清冽,仿佛泉水叮咚。 蒋明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便看见锦绣那浅然淡笑的模样,蒋明挤出一抹僵硬却不失礼貌的笑意,呐呐的点了点头,便扭头找寻坐的地方。 还是白露露看不下去,扯着他的衣角,将蒋明拽到了矮几旁的蒲团前,硬是给按了下去。 蒋明虽然有些尴尬,却是脾气很好,这般被折腾,也没有半丝不情愿,小心的拍了拍被白露露拽皱的衣角,直到看见衣衫完整,那张憨实的脸上这才挤出一抹笑容。 白露露见了,那双水润的杏眼不禁红了红,这个姐夫哪里都好,就是家里太穷,老的老,小的小,家里地还少。 姐姐虽说与他感情和睦,可也架不住日子过得艰苦,肚子里的娃娃都六个月了,可姐姐身上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见长。 虽说蒋家的好东西已经紧着姐姐吃了,自家也没少填补,可是终究是嫁出去的姑娘啊,如今更是连这作为嫁妆带走的银镯都没有保住,可见这日子定是过得极其艰苦的。 哎白露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低迷了几分,走到矮几旁的蒲团上,有些沉默的坐下了。 一旁正在打理的狐裘的锦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她还没有出过青牛村,原主也是一样,自己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如今看来,这北域王朝的天下已经是岌岌可危。 百姓们求得不过是没有狼烟战火,家庭和睦,吃饱穿暖罢了。 如今只是从周遭看来,这北域王朝已经局势不稳了,不说朝堂难定,百姓也是活的艰苦,像这种吃不饱却又饿不死的人比比皆是。 这也是在青牛村,有芒山作为依靠,虽然艰险,可是芒山外围却也为这些村里人谋得了一线生机,饿极时,也不是没人去过芒山深处,只不过都是进去多,出来的少罢了,带出来的东西却足以让人支撑下去 在极乐镇上过的艰苦的不知有多少,锦绣只知那里有贫民窟,却是从没有去过,想来,还是做些能做的吧。锦绣将狐裘甩了甩挂在了衣架上,眉宇坚毅,心里却是早已有了决定。 转身跪坐到矮几边的蒲团上,慢条斯理的从矮几边的暗匣里拿出两个精致的小陶罐,将盖子打开,白露露与蒋明就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 只听跪坐在那里的人儿神态悠然的开口说道“舍下简陋,这是锦绣自己炮制的桂花,二位不妨润润喉吧” 虽是如此说,锦绣却一点没有征求的意思,从瓷瓶里倒出一份的桂花加入白瓷茶壶里,又从另一个瓷瓶里倒出粘稠的蜂蜜。 那淡淡的甜腻香气诱的蒋明不住的滚动喉咙,尽管用尽了力气控制,蒋明还是不由的发出一丝声响,脸色有些羞窘的红了,却见那两个姑娘并没有看向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白露露的眼里却都是锦绣的身影,她已经完全理解了自家娘亲为何如此评论年仅十一岁的锦绣,刨去那让人赞叹的暖棚,她这个人却是更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 那一举一动,高贵翩然,却又端庄闲适,根本不像是这穷困的村儿里养出来的娃娃。 以前承志表叔家的千兰倒算的上是村里最美的姑娘,可是比起年仅十一岁的锦绣,她就差了不是一点儿两点儿。 依白露露看来,她却是连锦绣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凤凰与锦鸡的区别罢了。 亏她还每日招摇,勾搭着村里的男娃娃,明明看不上人家,却还面色不改的收下他们讨好她送来的小玩意儿,真是让人恶心。 白露露屈了屈鼻子,哼了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露露姐真可爱,也不知这是想到了什么,让你如此气愤来来来,先喝口茶压压气儿,这生气呀最是易老的,露露姐可要小心皱纹啊哈哈哈” 白露露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听见锦绣那总是清冷自持的声音调笑起了自己,一张圆润的脸蛋红了红,圆溜溜的杏眼也瞪了起来。 七分含羞,两分娇嗔,一分恼怒。看的锦绣又是哈哈一笑,将加了蜂蜜的桂花茶讨好的递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加了蜂蜜的桂花茶,还请露露姐笑纳。” 白露露横了锦绣一眼,却还是喜滋滋的接过了茶杯,说道“算你识相。” 蒋明看见自家小姨子跟这个如今十分不了不起的李家女娃如此笑闹,虽然有些尴尬与疑惑,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接过锦绣递过去的茶水,憨憨的笑了笑,便安静的坐在一旁捧着精致的白瓷茶杯喝着香甜的茶水。 “自然,自然,露露姐若是气坏了,锦绣可是万死莫辞其咎” 这话说的文绉绉的,锦绣更是为了逗弄这个可爱的女娃摇晃着头说出来的,看的在场的两人不由的喷笑,顿时书房里的气氛就好了不少。 锦绣这才飒然一笑,端起自己的茶杯,润了润已经干渴的喉咙,却又听白露露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 “锦绣,你如今吧我与我姐夫叫到这里定然是有事儿说罢”小姑娘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瞪大了眼睛对着锦绣说道“用我这银簪与碎银换我姐姐的银镯子不可以吗” 锦绣狭长的眉毛柔和了几分,一双凤眸里更是多了几分笑意,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后,这才对着已经有些战战兢兢的二人说道 “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锦绣这里又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不知你们二人愿不愿意听” 白露露与蒋明对视一眼,还是白露露利落几分,张嘴便说道“那有什么不愿的,锦绣你总是不会害我的,如今更是把我们二人留下,定是有什么好事与我说吧” 白露露粗中有细,这话真心中却又夹杂着几分试探,但是却又丝毫不遮掩。 锦绣看在眼里,却也只是无声笑笑,她喜欢这种不做作的姑娘,不然,她却是没那兴致与这些人周旋的。 斜斜睨看了一眼浑身紧绷的蒋明,只见他明明二十左右岁的年纪,双眼里却是已经有着被世道磨砺的沧桑,更有着迷茫。 如今听到白露露画出的美好蓝图,那双暗淡无光的眸子这才有了一丝亮光,却仍是带着一丝期望与不可置信。 锦绣温和的笑了笑,收敛了几分自己身上的气势,看着有些忐忑的二人说道“自然,锦绣自祤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却是个极为护短的人,你与我是好姐妹,我有能力自然多帮衬你几分。” 修长的玉指在矮几上轻点,锦绣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蒋大哥,不知你们家有几亩田地” 蒋明粗粝的手指又握紧了几分,有些紧张的说道“五亩”又嫌不够,他又加了句“一亩水田,两亩上等田,两亩下等田。” 锦绣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如此”沉吟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锦绣这儿有个主意,你们且听听。” “这蔬菜有很多种,我更是在芒山上寻了市面上没有的种子,适合沙地与良田,你们蒋家如今缺的不过就是银子,若是锦绣伸出一把手,为你们垫上四亩地的银子,不知如何” 锦绣说出这话端的是云淡风轻,可是在白露露与蒋明听来却是无异于耳边惊雷。 沉默半晌,蒋明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不知,这银子我们该如何还” 锦绣洒然一笑,很是倜傥风流,只听她红唇微张,开口说道“银钱好说,找你们蒋家主事之人写一张欠条即可,也不需什么利息,手里什么时候宽松了再还就行。” 白露露瞪大了双眼,一双水润杏眸更是蕴满了感动,这都是因为自己吗锦绣当真如娘所说,是个好女子 白露露也不说话,就这般痴痴的望着锦绣,眸子里满是艳羡与崇拜,这小女儿姿态,看的锦绣不由一笑,也不点醒,反而看向蒋明,只等他表态。 而人高马大的蒋明此时却很是坐立不安,有些拘谨有些紧张,不住的磨搓着手掌,一张憨傻的脸更是染上了一缕嫣红。 他眸色复杂的看了呆愣的白露露一眼,有些不安的对着锦绣说道“这实在是当不得,我听说你教大家盖暖棚,都是因为早些年,乡亲们对你们照顾有加。 所以,你才为我们琢磨出一条出路,可是我蒋家却是没有那能力为你们做些什么,本就惭愧,如今你如此叫我心中难安” 锦绣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笑得有些温和“蒋大哥不必如此,你们蒋家也不比我们家好过,我记得你们家人口却是不少。 蒋爷爷虽然只有蒋大伯和蒋二伯两个孩子,可是蒋大伯却是给蒋大哥生养了不少弟妹,蒋二伯更是如此,老的老,小的小,如今过得十分艰难。 我与露露姐是好姐妹,而露露姐的亲姐姐更是你的夫人,如今姐妹的亲人有事儿,锦绣自然要帮上一帮的。 当然也因为蒋大哥你对白家姐姐的感情,那镯子想必你也是十分不舍得的吧,可是却还是拼了一把。 锦绣的本意就是想为乡亲们做些什么,如今伸出一把手,也是锦绣所愿,是以蒋大哥不必不安。” 锦绣一番话说的蒋明哑口无言,更是让白露露目瞪口呆,这秀才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如此清冷的人儿为了自己做到如此,真是让人不得不开心。 白露露捧着染上红晕的双颊又陷入了遐想,徒留蒋明一人,有些尴尬的立在原地,半晌,蒋明才呐呐的应了一声、 “锦绣妹妹说的是。” 看他还有些不情愿的样子,锦绣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 “难道蒋大哥是信不过锦绣的暖棚若是这蔬菜在寒冬腊月走出青牛村,锦绣敢说,定让你们大开眼界,不过十多两的银子罢了,若是找到了好的买家,进入泗水城,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锦绣这话可谓是已经仁至义尽了,将这一切摊在蒋明的面前任他选择后,锦绣就为自己续上一杯茶,等着他的答案。 那般浑然天成的尊贵优雅看的蒋明眸子缩了缩,狠狠的咬了咬牙,虎目微红的说道“我干” 锦绣满意的笑了,若是这样蒋明还是拒绝的话,那自己定然是不会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灶,如今这样倒也算的是皆大欢喜。 看着一脸荡漾的白露露,锦绣宠溺的笑了,朋友嘛,大概就是这样吧,虽然她从前不懂,可是她愿意试上一试 而此时的蒋明还不知道,以后的他有多感激此时的一跺脚一狠心,那时候的他早已过上了小地主般的生活,许给白月儿的誓言,也早已兑现。 对于自己小姨子,他是十分感激的,若不是她,他也许不会遇到这个让他改变一生的人,那个让他一生尊敬的人,,,,,: 第三百四十二章 做好事儿总是让人开心的 炊烟袅袅,家家起灶,蒋明脚步有些飘忽的走在土路上,手里却是紧紧攥着白月儿的银镯子,半点儿都不曾松懈。 白露露跟在蒋明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臂弯里还挎着那个竹篮子,摸着发丝上垂下来的锦带,笑得十分欢喜。 即便二人皆是心不在焉,可是走回蒋家,却也不过是花了盏茶的时间。 院子不大,黄泥所铸,茅草为顶,在这凄厉的冷风中更显萧瑟,蒋明推开家门,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挠了挠头,对着跟在身后的白露露笑了笑。 “阿妹,对不住,我只顾着自己想事情了,却忘了招呼你了,快请进,月儿若是知道你来了,定是十分高兴的。” 说着便将那薄薄的门板推了开来,对着白露露做请的姿势,院子中的人听见声音,都寻了出来,在看见白露露时,都十分开心。 蒋明的母亲柳氏更是喜的迎上了前去,拉着白露露的手稀罕的不行“露露你这是与你姐夫遇见了” 白露露回手挽住柳氏的臂弯,笑得娇俏“我早上去找锦绣妹子玩,正巧碰上了姐夫,这便同他一起来看看姐姐。” “露露”声如黄莺,却又多了些温婉,只听这惊喜的语气,白露露便知道这定是自己那个温柔姐姐,与娘亲和自己不同,随了父亲那个好性子。 “露露,你怎么来了爹娘可还好”白月儿捧着肚子,走的急切,半路却被蒋明揽进了怀里,扶着她一步步走的小心翼翼,白月儿清瘦的脸颊染上一抹薄红,却还是惦念着自家妹妹,一双盈润杏眼更是染上了一抹水光。 “我今早去找我的小姐妹玩,正巧就碰上了姐夫。”白露露说的随意,听在白月儿耳里却是十分不解。 “阿明他不是去李家签文书定铁炉与油纸的吗怎么会与你碰上”白月儿走到近前,拉着自己的婆婆与自家妹子坐在了院中的木凳上,看着白露露头上那条双面绣的锦带目光有些飘散,回神时有些羞窘的问道。 “我那小姐妹就是李家锦绣啊”这话白露露说的与有荣焉,尤其看见白月儿与柳氏不可置信的目光时,顿时感觉身子都轻了几两。 “你这丫头有个玩伴也是好事,只是李家如今不比从前,你可莫要再像从前那般说话随心。”白月儿拉着白露露的手,一番话说的十分纠结,她即高兴自己妹妹有了好姐妹,又是怕自家妹子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惹人家不高兴,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锦绣她才不是那般肤浅的人呢,她待我可好了,瞧,这就是她送我的,呶,这条也是你瞧瞧,好不好看” 白露露听见白月儿这话,虽然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将自己头上的锦带甩了甩,又将仔细藏在袖带里的另一条拿了出来在柳氏与白月儿面前晃悠着,看着她们二人那痴迷的目光笑得好不得意。 “姐,这条送你,与你性子般配的紧呢”白露露显摆够了,就将锦绣之前送的那条白色锦带系在了白月儿垂在耳边的辫子上,系完后,又极为满意的笑了。 反倒是白月儿十分不安,更是要解下头上的锦带,得亏白露露拦着,这才没有得手,白月儿急的眼睛有些发红,拍打着白露露的手背,低声喊道 “你干嘛呀,这锦带那般金贵,哪是咱们这种人家戴的起的呦,快让我解开,你这丫头,又不让人省心了,怎么什么东西都敢要难道娘就是这般教你的吗”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白露露的身子僵了僵,又使了蛮力将白月儿的手锢在手里,这才说道“好了,我才没有不学好,我原是不想要的,可是锦绣说这锦带是她自己绣的,如今她与我是姐妹,我若是推的过了,那才叫伤感情呢” 白月儿的听着白露露的呵斥身子僵了僵,听完却又舒了一口气,这才不再强硬,清秀苍白的面颊上挤出一抹柔和笑意,一双枯瘦的手掌更是温柔的拍了拍白露露的手背说道“是姐姐不好,露露别气,只是那李家如今风头正盛,姐姐怕你惹了别人不快” “锦绣才不是那种人呢,锦绣可好了,姐你瞧姐夫的手里是什么”白露露虽然知道白月儿所言皆是为了她好,可她还是不服,气哼哼的指着蒋明的手里说道。 此话一出,柳氏、白月儿,还有刚从屋里出来的蒋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蒋明的手上。 蒋明不甚高大的身子僵了僵,这才慢慢将紧握的手张开,那粗粝的掌心里赫然就是白月儿的银镯子。 蒋旗有些浑浊的眸子缩了缩,紧走几步,到了蒋明的面前,张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语气倒是没有不快,只是希望精明说出个一二三来,好叫大家清楚,是以还算平和。 蒋明感受着大家的目光,喉头滚了滚,总是低垂着头慢慢的抬了起来,直视自己爷爷蒋旗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阿妹她与锦绣丫头是好姐妹,所以对我们格外宽待,她说,只要爷爷你给她写个欠条,她可以借我们四亩地的银子,也不算利息,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蒋明看着自家爷爷不可置信的目光,一番话说的更加顺畅了“她还说,她有从芒山上带下来的种子,即便是下等田的沙地也能种出吃食来,若是这些东西卖进泗水城,十多两银子,一个月便能还上,爷爷” 蒋旗有些苍老的身子晃悠了一下,随即被蒋明接了个正着,柳氏与白月儿见此也顾不得愣神,帮着蒋明把老人安置在凳子上,喂他服下一杯温水后才松了一口气儿。 老大蒋童与老二蒋兵紧着跑了几步,直到看见自己的老父亲安好,同样松了一口气,继而升起的就是希冀,一家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蒋旗的身上,只等他做下决定。 蒋旗的一双老眼狠狠的闭了闭,这才有些颤抖的对着蒋明问道“此话可是当真” 蒋明还没有说话,白露露却是急不可耐的说道“自然当真,锦绣说话那可是一诺千金的。”说完,这丫头也知道自己越矩了,吐了吐香舌,老老实实的坐到了一边。 蒋旗靠在破旧的椅子上,却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苍老的面容仿佛一下子都年轻了许多,只听他说道“那便做既然人家已经将机会摆到了咱们面前,那又有什么可退缩的”这话蒋旗是盯着蒋明说的,他知道蒋明的为人,虽然正直却认死理。 老头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大孙子,又满面慈爱的对着白露露笑了笑“好丫头,我蒋家能得到这个机会都是仰仗你与锦绣丫头的交情,老头子在此谢过了” 说着蒋旗更是对着白露露拱了拱手,唬的白露露小脸煞白,连连摆手。“蒋爷爷,露露当不起的,这都是锦绣好心,不然又岂是我这一个小小丫头可以动摇的” 蒋旗赞同的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啊,锦绣是一个好娃娃,就像他爹安生一样,都是善良的人啊”说着蒋旗更是一个兴起站了起来,对着蒋明说道“咱们这就去,我要亲自去谢谢这丫头” 不提这之后锦绣是如何安抚这个精神亢奋的老头儿,签下了欠条后,锦绣还提了一篮子鸡蛋叫他们带回了家,说是给白月儿补身体的。 祖孙二人拒不肯接之后,锦绣这才晓之以情的说道“这蔬菜一时半会儿种不出来,总不能让孩子也跟着遭罪不是” 祖孙二人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锦绣合上院门,笑得有些开心,做好事儿简单,但是看见他们开心的样子,这感觉也真是不错: 第三百四十三章 衣铺计划 顶着寒风,锦绣帮着刘氏与月生搭完了暖棚,原本空荡荡的偏院顿时就是另一番景色,细细的竹竿支靠在墙上,浅黄色的油纸遍布其上。 刺骨的寒风冲刷而过,却也不过是在油纸上荡出一圈波纹,刘氏与月生见状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以后咱们家的嚼用可就靠你了啊” 月生摸着暖棚,有些感慨的说道,那深沉的模样看的刘氏与锦绣都嘿嘿直笑,接过骆玉送来的热茶,锦绣收敛了几分,可是整个人却还是散发着欢喜的气息。 “舅舅的眼光可以再放长一点,锦绣可还有本事没有拿出来呢,到时候可有您忙的,就连舅娘都逃不过”锦绣这话有些娇嗔,可是其中深意,却是不难教人明白。 月生与刘氏对视一眼,却是齐齐一点头对着锦绣说道“我们两个都听你的吩咐,只要你不嫌舅舅笨拙,随你指使”月生说起这话,很是神气的样子,豪爽的挥了挥手,却是就这样将自己卖了出去。 锦绣笑了笑,走上前,拉上他们两个回了堂屋,骆玉跟在刘氏身旁,走的不紧不慢,从远处一看,倒是像极了一家人,无比的和谐 堂屋里,几人将身子暖了过来后,锦绣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舅娘,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要开一间衣铺” “自然是记得的难不成你”刘氏怀里搂着正在看书的骆玉,看着锦绣的目光充满了诧异。 “是,锦绣想加快一些脚步,如今村里有了暖棚想必日子会好过一些,但我想,我可以做的更好一些,这衣铺就是一个契机了” 锦绣抿着杯中的茶水,说出的话却是极为笃定,那自信的样子,看的月生与刘氏眸子都是一亮,骆玉更是满眼的向往。 “舅娘都听你安排,只是我这才发现,我这女红远不如你的精致,到时候不会给你丢人吧”刘氏闻言顿时有些意动,可是摸着自己如今穿着的衣服,顿时就有些胆怯。 “这女红都是可以学的,舅娘与我最是亲近,以后这衣铺我是打算全权交给你的,这些个绣活自然也是一个不落,如今小墨哥已经培养出帮手来了,舅娘如今只需与我学好绣计便是,其余的都不需操心。” 锦绣笑得温和,眉眼都透着温润,缓和了刘氏有些紧张的情绪,一旁的月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眸光有些复杂,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眼眸的深处却是满满的坚定。 “我都听你的”刘氏捏着衣角,有些忐忑的应下了,锦绣这才从一旁的矮柜里拿出了笔墨纸砚开始挥毫洒墨。 一件件零件在纸上成型,一排排房屋座落其上,刘氏与月生见锦绣忙碌的样子,自发的去弄了午饭,只留骆玉与锦绣在屋子里忙着自己的事情。 骆玉手上捧得是锦绣手抄的“乾坤大略”,这丫头不说是神童,却也是相差无几,锦绣教她的东西,重复不过三次便被她牢牢记在心间,如今锦绣更是专门熬夜为她默写了一篇又一篇的兵法,与计谋策。 骆玉虽不知此书的珍贵,却也是极为爱惜,她认得书上的字迹,全是姐姐的笔迹,姐姐为了自己废了这么多心思,自己怎么敢让她失望还有那骆氏满门的深仇在等着自己报呢 骆玉肃着一张脸,却悄悄的走了神,锦绣看在看在眼底,唇角多了一抹笑意。 这丫头真像当初的自己,那般的努力,只是自己当初是一个人, 而她如今却也算的上幸福,也只是这样的区别了吧,真希望,这丫头能多笑笑呢: 第三百四十四章 长舌黄大叔 未时,锦绣与月生驾着马车赶到村口的时候,便看见杨承志带着两个村里的中年男人等在那里,三人皆是衣着体面的样子,那两个人更是对着杨承志报以讨好的笑脸,那是凛冽的寒风也无以阻挡的热情。 月生拢了拢狐裘的帽子,一双虎目微眯,这人他有印象,如今想来当初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一家恐怕也落户在青牛村了。 那时他们一家刚逃荒到此处,身上早就没有存粮了,爹娘不得已去了芒山找寻食物,却又放心不下他们兄妹俩,这才将他们兄妹俩留在村口等着他们回来。 那时自己和锦绣是一般的年纪,带着比自己小两岁的月初,四处寻找可以充饥的食物,就在青牛村外不远处的河边碰见了这个打心里坏透了的人。 已是深秋的季节,自己却是耐不住饥饿下了小河的浅湾处,用削制的简陋木叉捉鱼,而月初就在岸边一边玩一边守着自己扔上岸的鱼。 虽然那时候日子过得苦些,可是自己还是知足的,比起那些家破人亡的,他们这一家人算得上幸福了。 看着自己妹妹的笑脸,再冷的河水都没了感觉,却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背过身捉鱼的刹那,就听到身后扑通的落水声。 待到自己惊慌回身时看到的就是这人阴暗的笑脸,而自己的妹妹月初却在河水里扑腾,还好河水稍浅,不然月初恐难安全。 等自己将妹妹安置好,再去寻找这人的时候却早已不见了踪影。等爹娘回来的时候他将此时告诉了他们,之后爹娘就连夜带着他们两走了。 后来就在柳树村落了户。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个人,却没想到妹妹却嫁到了青牛村,也不知道妹妹是不是还记得这人,犹记的当初她被吓得小脸煞白的样子,那叫一个可怜。 虽然再次见到这个人,可是自己却早就失去了质问的心思,妹妹早就去了,怎能让这些个腌臜事儿打扰她的安宁。 如今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美好了,这人对于自家恐怕没有那么单纯,就如当初他推自己妹妹下河一般,明明不曾相识,却下的出如此黑手,想必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真是老了 软弱与退却就从来都不会出现在锦绣身上,自己真应该跟她学学。 即便这人有再毒的心思恐怕都无法施展在锦绣的身上,那丫头可不是简单的人呢 但若是他真的敢伤害自家人,自己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送他去地下给妹妹忏悔。 下定了决心,月生也不再沉闷,甩了甩马鞭,任由马车随着马儿的脚步起伏,就连唇角都荡出了一丝微笑,为他本就不凡的面容增添了一份儒雅,这一幕落在不远处杨承志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色。 即便锦绣坐在马车里,却早已透过窗棂将一切看在了眼里,此时她凤眼微眯,唇瓣微抿,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指开始不自觉的在膝上敲打,也不知在打着什么心思 接了村口的三人,月生便驾着马车朝着镇子上走去,而马车里却是他不曾预料到的暗流 “锦绣丫头,你真是像极了安生啊,你爹还在的时就总是帮着我们做这做那的,却没想到,你这丫头长大了也是那般好性子,真是好啊” 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崭新的棉袄,更是在领口袖口处镶上了一层毛边,一副有些猥琐的面容却偏生做出了一本正经的老好人模样,看的锦绣心中几欲作呕。 锦绣一甩狐裘,冷冷一笑,说道“怎么锦绣瞧着就是那么善良的人吗” 看着杨承志越发深沉的眸色,还有那二人有些呆愣的面庞,锦绣漫不经心的笑道。 “虽然锦绣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是知恩图报之人,我早就有言在先,如今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回报父老乡亲罢了,才不是什么心地善良。” 刚才说话那人闻听此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讪讪的笑了笑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自己,甭管你是怎么想的,乡亲们却都是受了你的恩惠,我们都十分感激你呢” 锦绣邪肆的挑了挑眉,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再压抑自己的气势,红唇微挑,张口说道 “别人如何想,锦绣不管,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儿罢了,若是凭借这把我当成一门心思做好事儿的良善之人,那可就错大了” 锦绣慢条斯理的抚了抚自己那一头漆黑如瀑的长发,如白玉一般细腻的手指穿插其中,更显鬼魅妖娆,却又听她淡淡说道。 “虽然黄大叔你如此说,可是锦绣却是知道村里的人们都是怎么说锦绣的,什么狗眼看人低啊,泼辣女啊,我可是都听的真真儿的。” 那被锦绣称作黄大叔的人,眉目一凛,一张猥琐的脸满是义正言辞之色,朗声喝道“谁这都是哪个臭娘们说的一天就知道遥处传闲话,真是找打” 锦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一身白衣当如仙人,可是此时的锦绣却让车厢里其余的三人感觉如窒息一般的难受。 那狭长的凤眸斜睨的模样,端的是贵不可言,嘴角不屑轻笑的样子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就好像他是不沾凡尘的仙人,而他们却是连她一丝衣角都不配碰触的污秽之人一般,杨承志三人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敢直视锦绣端坐在一旁的身影。 “黄大叔真是料事如神,他们确实是一些妇人,可是也不缺少如妇人一般长舌的男人,不过还好,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样贪得无厌,不然锦绣可真是要难做了,毕竟,我这脾气可是不太好,谁知道我一冲动会做出什么事儿呢” 锦绣这一番话说的漫不经心,可是听在三人耳里却好似惊雷一般,尤其是黄老大的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端的是精彩异常,杨承志扫了一眼,不屑的扯了扯唇角,暗腹道,蠢货 黄老大回过神来,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附和道“那是,那是”随后黄老大却是安分了不少,直到极乐镇,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不自量力的话。 锦绣靠着车厢假憩,对这情形十分满意,是以,还算和谐: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的手段,怎么可能那么温柔? 马蹄踏在土路上,荡起阵阵烟尘,穿过宽街窄巷,停在了一处铺着青石板的店铺门前,巷子口垂挂着一块儿铁片,随着肆虐的寒风不住的飘荡,链条与铁片碰撞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很是悦耳。 车门打开,一袭白衣外罩黑色狐裘的锦绣当先走了下来,也不管身后几人的脸色,自顾自的走进了店铺,徒留满脸青黑之色的三人尴尬的坐在车厢里。 “哎呦,几位兄弟这是怎么了锦绣都进铁匠铺子了,你们怎么还不下来”月生操控着马车将它束在了里铁匠铺不远的柱子上,这才甩着膀子有些嘲讽的说道。 月生一双圆睁的虎目里尽是讽刺,锦绣那么好的孩子,如今却是连面子都不想给他们,可见这几个根本不是什么好人,那自己又何须客气。 哎呀呀,这嘴上功夫还得练练哪,什么时候能像读书人一样出口成章,引经据典就好了 月生感叹着,脚步却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他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回答,只是想发泄一番,痛快一下罢了,如此想着,他便随着锦绣的脚步跟着进了铁匠铺子 “哎呦,东锦绣姑娘来了”锦绣刚踏进铺子,便被正在正堂忙碌的铁叔看了个正着,原是要叫东家的,可是看着锦绣那一身装扮,再瞅瞅外面人杂声沸的样子,这声东家硬是从舌尖上转了一个弯变成了锦绣姑娘。 锦绣勾唇一笑,原本一袭清冷白衣的她却多了几分温和,只听她淡淡说道“铁叔,今儿锦绣有生意要与你做。”说着便熟门熟路的循着角落的木桌坐了下去。 铁叔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嘴里却是麻利的应道“哎” 手下却也是利落的很,抄起放置一旁的抹布将锦绣面前的木桌擦了又擦,又手脚勤快的为锦绣续上了一壶茶。 眼角瞄见正朝锦绣走来的月生,又极为识趣的加了一个茶杯,对着已经落座的月生点了点头,铁叔这才说道“锦绣姑娘请说。” 锦绣笑了笑,对铁叔又高看了几分“上次定作的几个炉子可是做完了有没有多余的我这儿可是有个大单子”说着锦绣便从袖袋里抽出已经理好的单据摊在了铁叔面前。 铁叔下意识的抬手接过,将上面的数目数了一遍,这才瞪大双目不可置信的说道“五百多个” 说着还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朝着锦绣看了一眼又一眼,直到锦绣淡定颔首,铁叔这才“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口水。 接过锦绣亲自续上的茶水,铁叔有些呆滞的一饮而尽,这才说道“我滴个乖乖,五百多个我原以为我们连夜做的一百多个已经足够了” 一旁端坐的月生看着如此不拘小节的铁叔,善意的笑了笑,心里却是不由得暗道“是啊,你原想的定是美好的,可是遇到了锦绣,那定然就会变得不再合理了” 铁叔不知,可他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却是满面涨红了蹦了起来,大声喊道“大哥,你快来,大生意上门了” 铁大叔还没应声,去听门外有人不屑的说道“真没见识” 铁叔的脸色一肃,顿时就有说不出的威严,身高八尺的他只是往那儿一站,就有着极大的威慑力。 这让刚迈进店铺门随口接话的黄老大狠狠的咽了咽口水,那本就不健硕的身板狠狠的哆嗦了一下,讪讪的笑了笑,眼神却是下意识的游离开去。 铁叔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也没有心情招呼,只对这坐在一旁看戏的锦绣说道“铁炉这两日我与兄弟们倒是做了不少,不过也只有一百个左右,这余下的四百多个,恐怕还要等上几日。” 锦绣抿了一口茶水,似笑非笑的扫过站在一旁的三人,这才张口说道“无妨,那便等上几日,先将做好的帮我安置好,我这就要带走。” “好咧,我这就帮您找牛车,您先喝杯茶等上一等。”铁叔此时与对三人的冷漠态度截然不同,极为热情的对着锦绣讨好的笑着,反观锦绣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一幕顿时就让站在一旁的三人红了眼睛。 他们三人什么年纪这个小丫头片子才活了几个年头却没想到,如今出个门子却还不如这丫头有面子,这叫三人本就不愉的面色更加阴沉,即便如此,却没有得到那边三人的任何眼神。 铁叔对着锦绣眨了眨眼,便去后院儿吩咐他们干活去了。 这时杨承志才自持身份的渡步到了锦绣面前,顶着锦绣与月生似笑非笑的目光,杨承志却是极为淡定的坐在了方才铁叔坐的地方。 伸出修整干净的手掌,杨承志面色如常的为自己拿了一个新茶杯,为自己续上一杯茶后,这才眸色暗沉的对着锦绣说道 “锦绣丫头,莫不是你对我们三人有什么不满合着一个打铁的挤兑我们三个” 捧着茶杯喝茶的锦绣“噗嗤”一声笑了,随意的摆了摆手,这才难掩笑意的说道 “哎呦,杨表叔说的这话锦绣可就听不懂了,我为何要对你们不满莫非杨表叔你们三个做了叫我不高兴的事儿” 锦绣笑着笑着面容突然凛冽起来,只见她慢条斯理的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发出“当啷”一声响,随后便听她冷的掉渣的声音说道 “再说了,即便我不满你们三人,也无需与别人联合挤兑你们,我的手段,怎么可能这么温柔咯咯”锦绣说着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般,极为高兴的笑了。 可是杨承志看着面前巧笑嫣兮的面容,却是丝毫笑不出来,忽略得了顺着脚底一步步往上窜去的冷意,却是无法忽略锦绣那摄人的目光。 一双本该妩媚的凤眼,此时寒光闪闪,那眼底深处掠过的点点狠厉足矣说明她不是开玩笑,杨承志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一边看着的黄老大两人,却是心中微凛,这女娃,当真不一般 正当室内气氛陷入焦灼的时候,铁叔带着一众人风风火火的从正堂穿过,那些人健壮的臂膀上,扛着的却是一个个圆如桶,长如柱的铁家伙 接着外面便传来阵阵的金属碰撞声。 锦绣勾了勾唇,不屑的笑了笑,从腰间的钱袋里数出正好的银子放在桌子上后,便靠着凳子半垂眼睑不再言语。 “锦绣姑娘,这百个铁炉我为你装了两个牛车,一会儿便让小威他们赶着牛车,跟在你们马车身后便是。”铁叔与铁大叔领着铁家一众人走进正屋,铁叔便涨红着一张脸对着锦绣说道。 锦绣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将自己刚才掏出的银子递给了铁叔,这才对着二人抱了抱拳,脆声说道 “如此便好,多谢铁叔,铁大叔。锦绣还有别的东西要买,如此也不打扰了,若是余下的铁炉做好,便让今日帮忙赶车的两位小哥照着地方送去便是。” 铁叔接过银子,一张本就憨傻的面容笑得越加蠢萌,只见他连连点头,应声道“一定的,一定的,我办事儿,你放心。” 杨承志一脸阴沉的放下茶杯,当先甩门走了出去,黄老大二人紧随其后,铁叔见状不由的笑得有些阴沉“锦绣丫头,这几个人可不是什么好玩意,你可要当心” 月生手指微动,面上却是多了一抹无奈与纵容,锦绣这丫头,真真儿是讨人喜欢。 这么个糙汉子,心眼儿却是不少 铁叔不知月生的腹诽,反而挂着一脸的明媚笑容将锦绣送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拐过巷子角,车厢里的几人还能听到他那响亮的大嗓门。 马车轮“嘎吱嘎吱”的转着,渐渐有了一种韵律。 锦绣凤眼微垂,缩在狐裘披风里打起了瞌睡,那清冷的面容,让车厢里的三人不由的放轻了呼吸。 他们总有种感觉,若是这双眼睛睁开了,那定然是十分危险的,是以,这一路难得的安静。 而青牛村的人们只看见,那辆挂着李家灯笼的马车后面跟着两辆载满了物什的牛车,一传十,十传百,青牛村顿时就沸腾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百个铁炉 “当家的,快走,快走,那锦绣带了两辆马车的铁炉子回来呢,那丫头可是说了,今天只有一百个,余下的过些日子才能做出来呢,咱们若是先将暖棚扣上,可就是比他们早得一日银钱哩,你快着些啊” 一个妇人奔走在青牛村的土路上,本就干燥的路面因为她脚下极速的摩擦荡起一小片烟尘,正巧染在那妇人的裙角上,让她添了一丝狼狈。 可是尽管被泥沙灌脚,却也无损她的热情,只见她粗糙苍老的面容上绽开一抹笑颜,对着院门里因为她吆喝而出门相看的男人笑得十分得意。 也不待那男人回答,她就拉着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离得远了,那院子里半大的小娃还听得见她的嘱咐声。 “狗娃,你老老实实在家看着,爹和娘一会儿就回来啊” 类似于这种情况在青牛村的角落里上演,明明不过百多户的人家,却好似生出了万马奔腾之感,叫嚷声,催促声,赶路声叠在一起,奏出了一曲奇妙的旋律。 锦绣让月生将马车停在村口不远处,也不管里面那三人是何心情,就这样扣上狐裘的帽子负手站在了车辕上。 她没有那心情与那三人虚与委蛇,不过是几个小人罢了,有能耐的人从来都不是玩弄嘴皮子耍那种妇人手段的人。 这样的人她还不放在眼里,要想解决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罢了,还希望他们不要挑战自己的耐性才好啊,这种藏不住心事的人,即便是赢了他们也实在是找不到丝毫乐趣,啧 锦绣狐裘帽下的耳朵动了动,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看着眼前渐渐聚齐的人们,对着身后姗姗来迟的牛车挥了挥手,开口说道“威哥儿,有劳你们几位了” 铁熊威刚刚将牛车停好,就听到这清冽的悦耳声音响起,愣了愣神,麻利的应道“锦绣姑娘说的哪里话,哪里谈的上麻烦,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锦绣闻言笑了笑,看了一眼这个面容憨实,实则心思细腻的少年,说道“威哥儿真是像极了铁叔,你也不必与我客套,你长我几岁,叫我一声锦绣就行,这声姑娘实在是当不起” 铁雄威黑红的面皮悄无声息的染上了一丝红晕,搬着铁管的手也不着痕迹的颤抖了一下,圆圆的眼珠转了转,这才呐呐的应道“锦绣” 锦绣含笑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几乎将马车与牛车包围在一起的人们,沉声说道“诸位不要挤,若是着急分派铁炉,那就请在场的乡亲们帮衬一下这几位小哥。 至于铁炉的分派还请按照锦绣手中这份儿名册来,还是按照当初报名的先后顺序,如此,诸位可有异议” 聚在在马车周围的议论声渐渐消了下去,三三俩俩的年轻人自发的去帮着铁匠铺子的几人往下搬弄着那些各铁旮沓。 月生不用锦绣吩咐,却是极有眼力的站在一旁守着,那虎目圆瞪,一身正气的模样倒是唬人的很,锦绣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看着安静等待的村民们张口说道。 “每家定了几个炉子想必都有数吧,这铁炉的分量不轻,诸位还是找好方便搬弄的物什为好” 听见这话底下顿时就哗的议论开了,刚才拉着自家爷们奔跑的妇人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抱怨道 “哎呦喂,真是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行,当家的,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将那板车推来” 被那妇人称作当家的男人,粗糙的脸上泛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只听他柔声说道 “好了,好了,你也莫要急了,也不知我们是排在前还是排在后呢,若是轮到我们了,先领了由你看着,我再回家取车便是,现在便安安静静的等着吧” 诸如此类的也不断在人群中上演,只不过有的跑出了人群,有的安静等待罢了。 锦绣狭长的凤眸微扫,将一切看尽眼底,却听身后的车厢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不一会儿便见杨承志与黄老大三人走了出来,此时的三人面色如常,半点儿也看不出刚才被锦绣唬的半死的模样。 锦绣负在身后的手指不经意的磨搓了一下,红唇微勾,笑得极为漫不经心,再抬手时掌心里便拿着硬黄纸做成的名册,静静等在那里了。 手掌轻拍,待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里,锦绣抬手将名册打开,朗声说道“那么,锦绣现在便开始点名了,念到名字的,拿着咱们签好的契约到月生舅舅那边去领铁炉,诸位可听懂了” “懂了”众人的声音出奇的整齐,响亮的嗓音回荡在芒山脚下,仿佛生出了无限豪情。 锦绣将狐裘的兜帽摘下,微微一笑,张口念道“杨文叟九个” 村民们听见这个名字,都默契的不再言语,看着杨家老三搀扶出来的老村长都报以崇敬的目光。 老村长好脾气的笑弯了眼睛,嘴里的眼袋锅子还不住的吧唧着,只是比起从前那辛辣的烟草味,细心的村民们都发现,此时老村长周围的烟草香反倒很是沁人心脾,吸进去一口更是觉得浑身舒爽了不少。 一个跟老村长有几分相似,却又格外不同的老人耸了耸鼻尖,一双本就狠厉的眸子更是阴沉了几分,手里精雕细琢的烟袋锅子仿佛都没有了味道,狠狠的在手心里磕了磕这才收敛了几分情绪。 老村长看着站在车辕处的锦绣笑了笑“这名字倒是有年头没人叫我了,如今都陌生了不少。 走了,老三,招呼你哥哥们将铁炉子运回家,我在这儿等着看看,这铁旮沓是咋个安法” 感慨完,老村长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头,还不忘挥挥手将自家傻儿子赶回家,走到铁匠铺子几个少年搬出来的九个铁炉子前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看的锦绣不由的心中暗笑,活宝 锦绣正了正脸色,一双眸子却是难掩笑意,继续张口唤道“赵铁锅,四个” 一个面容老实的男人喜滋滋的抻着脖子应道“哎” 人们看着他的目光都有着艳羡,但还是不敢耽误,为他让开了道路,挤出来的却是一个圆润的大胖子,一身肥肉乱颤,圆润的脸上很是喜感,只见他挤出来之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分派到一边的四个铁炉子旁,蹦跳着呼喊道“二弟二弟大哥在这里” 人们不由的都随着他蹦跳着的目光看去,就连锦绣也不例外,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姿同样壮硕的男子推着独轮车跑了过来。 瞧着笨重的身体,却是极为灵活,推着独轮车绕过浅坑与石头,朝着他挥手的赵铁锅应道“大哥大哥” 锦绣看者这画面却是不住的想笑,这两胖子真可爱,若是生在现代,当真是有当谐星的潜质 锦绣定了定神,捧着名册继续读道“黄有为,三个”: 第三四十七章 种地你不会? 将一百个铁炉分发完,也不过才申时多上一点儿,铁匠铺的几人一直都没走,每当锦绣念出一个名额,他们便会手脚麻利的为他们分派好,喜的月生不住的拍打着铁熊威的肩膀,直呼好样的。 而村民们的表现也有些出乎锦绣的意料,本以为他们会因为这先后顺序闹上一闹,却没想根本就没有,只是巴巴的等在马车旁,用那种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望向自己。 锦绣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走下马车,对着众人说道“这铁炉诸位先拿回家去吧,具体安装步骤请诸位明日未时到樊家院子来观看。” 看着仍然有些不情愿的人们,锦绣回身拍了拍后面的牛车,指着上面剩余的几个铁炉子说道“原本锦绣也没想到铁匠铺这两日居然做出了一百个铁炉子,所以这才带着他们匆忙赶了回来。 这五个是我前几日帮我舅舅家订的,我还赶着将它们送回家去,之后还得帮着诸位去买油纸,诸位确定就这样拦着我吗” 看着霎时间变了脸色的人们,锦绣不慎在乎的笑了笑,翻身就坐上了车辕上,对着身后的两辆牛车招呼道“威哥儿,跟上” 人群就这样为三辆车让开了一条路,徒留下一群面色精彩的人们站在原地,已经坐上自家马车的老村长哈哈笑道“你们这群人呐,还是没清楚自己站在什么位置上,难道你们还觉得她是从前那个不爱吭声的娃娃哼” 老村长说着说着就黑了脸色,哼了一声就扭过了身子不愿再看,杨三叔与杨二叔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赶着马车跟着走了,徒留下身后一众人面面相视,心思复杂。 “威哥儿,你别客气,在这儿就跟自家一样,这些吃食有些就是小店儿里都没有,你们带回去给自家人尝尝,想必铁叔一定会十分高兴” 锦绣站在自家门前身后跟着刘氏,二人手里拎着精致的小竹篮,对着涨红了脸的铁熊威劝慰道。 “东家,这”铁熊威挠了挠头,犹豫着。 “在外面叫我锦绣,或者阿妹,快别客气了,咱们这还要走呢,难不成你想让我再把你送回店里”锦绣白皙如玉的脸上很是无奈,直接对着这个有些耿直的少年加以威胁。 “不不不,当不起,当不起,那我就不推辞了,樊婶子,骆玉妹妹,我们这就走了”铁熊威狠狠的摇了摇脑袋,忙不迭的接过其余几个篮子塞到旁边的铁熊武手里,对着刘氏极为礼貌的欠身道。 “哎呦呦,这孩子可真会说话,没事儿就来婶子家玩儿,婶子给你做好吃的。”刘氏看着铁熊威那憨头憨脑的样子乐的不行,拉着面无表情的骆玉招呼道。 “哎,婶子”铁熊威有些尴尬,自己这是被当成孩子哄了转过身的铁雄威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可能啊,阿娘早在几年前就嫌弃他长得又大又壮了,还说自己没有一处儿像她的地儿,还不如老二呢 想到这里铁熊威禁不住有了些怨念,长成这样,也不怪他呀那这樊婶婶又是为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呢 铁熊威驾着牛车,跟着锦绣的马车“踢踏踢踏”的走了,牛儿脖子上挂的铃铛也响的欢快极了 “锦绣,咱们不等那三个人了”月生驾着马车走回村口的时候,却没见到那是杨承志三人,不由得放缓了马车的速度,对着车厢门轻声问道。 “等他们多大的架子这整个村子都要为他们放慢脚步不成”锦绣一双凤眸里有着不屑,声音依旧清冷“舅舅,不要理会,咱们走咱们的,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怎么选择” “好咧,舅舅都听你的”月生对于锦绣的选择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锦绣甚至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愉悦。 感受着马车渐渐加快的速度,锦绣眼眸里的冷意渐渐转变为笑意,看来自己这努力也没有白费嘛,老实人舅舅也变得圆滑了呢 在马车驶出了村子后,阵阵烟尘后面显出了三个身影,黄老大扬起袖子抖了抖,挡住了那扑鼻的烟尘对着身旁的杨承志说道“杨大哥,咱们真要这么干若是这丫头急了,真不教咱们盖暖棚了怎么办” 杨承志不着痕迹的往后站了站,眸色阴冷的望着马车驶远的方向说道“难道用油纸搭棚子你不会” 黄老大愣了愣,说道“会啊” “难道种地你不会”杨承志将目光转移到身旁的黄老大身上,略带不屑的问道。 “怎么可能不会啊”黄老大闻言更是不解,但是却不敢不回答,扫了一眼身边的杨三水,见他眉目低垂很是乖觉的模样不由的有些暗恨。 “那不就得了,这铁炉也没什么难的,几个铁管子接到一起便能用了,不过是用来烧火取暖的东西,能有多难,我就不信我还要靠这个丫头片子过活” 杨承志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这让一旁的黄老大顿时不敢再言语,糯糯的应了一声后,往后退了两步缩在了杨三水的身后。 “咔嚓”一声脆响,在这寂静无人的村口处显得格外清晰,黄老大与杨三水偷偷抬眼,便看见杨承志将一旁垂下的柳树枝掰了个粉碎。 那满手枯碎的树渣再配上杨承志那黑不见底的眸子,给人无限的阴森之感,黄老大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对自己的相貌有了点儿自信。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黄老大还在臆想,便听见杨承志的厉喝声在耳边响起,顿时浑身汗毛耸立,应了一声是后,拔腿就跑。 正在朝着村外跑去的黄老大心中没有停止暗腹,这个杨承志也不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就对那小丫头出手,也不知道招了他什么 不过这人还真是一如往夕的琢磨不透啊,跟他这种人渣比起来,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黄老大跑出了杨承志看不见的地方,也不急了,将双手插进广袖里,走的越发惬意: 第三百四十八章 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眼前的小店儿很是清秀雅致,处处装点皆以原木,四角飞檐处悬挂着铜铃,寒风吹来,叮咚作响,镂空的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小店儿的门半掩着,透着一股子神秘,淡淡的檀木香索饶身旁,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油墨香,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锦绣勾唇一笑,当先抬脚推开店门,月生紧随其后走了进去,屋内铺着青石板,即便是柔软的布鞋底子踏上去依旧会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屋内悬挂着颜色各异的纸伞,或是清新优雅,或是仪态大方,或是妖娆魅惑,上面的字画更是各有千秋,一个个扫过去总有种目不暇接之感,可是你却又舍不得不去看,让人放不下又舍不掉。 锦绣莞尔一笑,随手拨弄了一个画着美人儿的浅绿色油纸伞,只见那伞身旋转仿若真人一般,又婀娜又轻盈,就像是亭亭玉立的邻家女子巧目盼兮一般,锦绣目光中带着赞叹,却听有些冰冷的男声说道“是你啊” 锦绣闻言回身,对着那眉目严肃的老人颌了颌首,笑道“正是锦绣” 锦绣见他不搭话也不生气,勾起唇角笑了笑,就连那双狭长的凤眼都弯成了月牙儿,顿时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多了几分俏皮,少了几分稳重,倒是有几分十一岁少女的样子,月生站在后面感叹着,并默默点头。 只听锦绣悦耳却带着一丝清洌的声音响起“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大叔,今日锦绣又有生意与您做,这次可是很大呦” 锦绣负着双手故作悬疑的晃了晃脑袋。将这一番话说的俏皮无比。 可她却不知自己这副模样究竟有多讨人喜欢,一袭白衣如仙,衬着她如今的娇俏的模样更是缥缈了几分,外罩的狐裘更是为她凭添了几许尊贵,那副模样倒是像极了不谙世事的高门中人。 对面的老头眯了眯眼,摸了摸他那扎手的短须,挥了挥手干脆利落的落下一个字“说” 虽然简练,可是锦绣却是从中听出了几许愉悦,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实则心中却是暗自得意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老头总是忍不住的亲近,但是既然想她便做了。 李锦绣做事,向来随心,这是她一贯的作风,目中无人也好,随性洒脱也罢,都是她。 “这是锦绣这次要的货,麻烦按照上面的尺寸帮我装点标注好,可行”锦绣停下了心中的臆想,抬手从中自己的袖中从抽出硬黄纸,将上面的字据摊开来,递到了老人手里。 老人挑了挑眉,对锦绣的话不置可否,丝毫没有随意应承的意思,只见他朝着锦绣手里拿硬黄纸缓缓伸出了那双藏在广袖下的手。 那是一双极其完美的手,骨骼清奇,根根分明,每一根手指都修长有力,同时那也是一双无暇的手,就如同那万年不化的冰雪雕刻,白皙的几乎透明,但这双手,却蕴含着无比的力量 但是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人的手,除非 锦绣笑眯眯的看着老人从自己手上拿过那写满字迹的纸张,心中有了自己的思量,但却也仅仅是思量罢了 “你先等一会儿吧,丫头我这就去安排。”那老头大致的扫了一眼,便转身朝着角门走去了,临走还不忘嘱咐一声。 锦绣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很是好脾气的样子,张口应道“好,您忙” 那老头也不应声,甩了甩袖子只带走了一张硬黄纸,徒留锦绣与月生有些萧瑟的站在店铺里,连一碗儿茶水都没得喝。 月生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对着站在一旁满脸好心情的锦绣小声说道“我怎么瞧着,这位大叔那么骇人呢你这丫头怎么却笑得越发欢实呢” 月生这话不自觉的带了一丝怨念,听的锦绣不由的有些好笑“这位大叔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不善言谈不爱说笑罢了,哪里有舅舅你说的那么可怕” 月生有些不服气“怎么没有,你瞧瞧他那头发白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人,还有那眼神儿 你这丫头,怎么胆子这么大,什么地儿都敢去,什么人都敢与他说话啊,哎呦喂”月生说着说着,更是忍不住懊恼的抓了抓他那头束的极好的头发,直到将那满头的青丝抓乱方才罢休。 锦绣一直站在一旁静默无言,直到月生停下手来才默默的走过去,将那头抓乱的青丝捧在手里为他理顺,边开口说道 “舅舅,锦绣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有些时候,有些事儿不是你想不做便能不去理的,锦绣已经习惯了。 再说,这位大叔也没什么不好,他虽冷漠却是真性情,比那些嘴上说着漂亮话,私下里却做着人憎狗嫌的事儿的人好的多。 那头发不过是比较少见罢了,又不是没有,这有什么稀奇的”锦绣那一双修长的手在月生满头的青丝上穿梭,不大会儿便挽好了一个发髻。 月生原本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在锦绣轻声细语的安抚下渐渐平稳,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真对不住,锦绣,舅舅给你丢人了” 锦绣闻言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摆了摆手,缓了缓这才说道“舅舅可莫要说傻话,什么叫给我丢人咱们是一家人,这么说可就是外道了。 再说了,这叫什么丢人,舅舅那叫真性情,舅舅如今只是不习惯如今生活上的改变,假以时日,您定然也是一方人物” 虽然她笑着,可是月生却没有从她那张笑脸上看出丝毫嫌弃,见她说的极为笃定,心中也不由的涌出豪情,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却还是不可置信的问着“真的” 锦绣寻了个木凳坐了下去,闻言连连点头,极为肯定的说道“真的” 月生这才作罢,喜滋滋的扯着狐裘的衣摆,学着那些土地乡绅一摇三皇的样子走的极为高兴,一张还算正气的脸上,却被他摆出与方才那老人一样的严肃表情,却让锦绣怎么看怎么想笑。 这时间,就在二人的打趣中缓缓流逝,角门处开始渐渐传出喧闹的声响: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丫头,赶马车来的”还没看到老人的人影,锦绣与月生便听到了他中气十足的声音。 “是的,大叔,车厢约莫五丈多一些。”锦绣脆声应道,还细心的报上了尺寸,这让老头儿的唇角满意的翘了翘,却又听他说道。 “老夫今年已经五十多了,你应当喊我老伯。”老头走出角门对着那群抬着油纸卷的半大小子挥了挥手,看着锦绣的眼神有些无奈。 “可是老伯你年轻的很哪”锦绣笑了笑,开始顺杆儿爬,还大赤赤的拍起了马屁。 这话让一旁站着的月生偷偷的抖了抖身子,不由心中暗腹,锦绣这丫头越发不着调了,年轻是年轻,可怕也是真可怕 老头嘴角抽了抽,额角边垂下的一缕头发禁不住的抖了抖,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姓黄,你叫我黄老伯就好。” 说着,朝着锦绣伸出了手,那白璧无瑕的手心儿里躺着的正是之前那张硬黄纸。 锦绣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将黄纸拿了过来,脆生生的喊道“黄伯伯” 黄伯伯依旧健硕硬朗的身躯抖了抖,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说道“你去核对一下吧” 锦绣心中暗笑,这老头,性格真是别扭 一般人恐怕只会注意他那与常人不同的模样,再加上他那张冷冷的面孔,恐怕让人避而远之的能力不小。 锦绣没有应声,反而对着黄姓老人说道“黄伯伯,咱们先算银子吧。” 黄伯伯挑了挑眉,倒是不意外,这丫有不按顺序来的事儿她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想必以后也会习惯了吧 如此想着,黄伯伯转身走回柜台旁边抄起算盘便开始劈啪啪哒的打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抬起蹙着了眉毛的脸,说道“凑个整数,三百五十两。” 锦绣颌了颌首,从腰间的钱袋里抽出了三张三百两与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到了黄伯伯的手里。 黄伯伯极为淡定,不过是搭眼扫了一眼银票便随后塞进了袖袋儿中,那副模样分明是不在乎或者见多了的样子,锦绣凤眸微眯,将一切看在眼里。 锦绣对着一旁正要帮忙的月生摆了摆手,开口说道“舅舅,你先去接哥哥他们把,想必他们此时也该等急了” 月生踏出门外看了看,这才对着锦绣点了点头“行,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可不要乱走,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便要转身而去,却又在踏出门前顿了顿,对着站在一旁摆弄着毛笔的黄伯伯说道“大叔,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这声大叔叫的黄氏老人直哆嗦,刚送走一个小姑娘你又学,还真是一家人啊老人在心里暗暗咬牙,面上却还是冷硬如山。 老头默不作声的看着月生迈着步子“哒哒”远去,对着锦绣说道“你那辆马车不够存放,我让小六儿又赶了一辆,你快去与他们核对一番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看似关心的话语从黄伯伯嘴里吐出,却让锦绣笑弯了眼睛,应了一声后便甩开狐裘几步走到了外面。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老头在锦绣出去后,不由的有些萎靡,一张十足英俊却也十分冰冷的脸上渐渐染上了颓丧,只见他面色沉寂,嘴巴微张,声音小小的呢喃道“十一年了,十一年了啊,你是不是还活着” “我们两个老东西从东洲来到西域已经十一年了可是我的孙女儿你到底在哪儿 如今算来,你也该与这丫头差不多大了,也不晓得你长得是象你那个傻爹还是像你娘啊 锦绣不知里面老人的呢喃,她走出店铺的门便看见那马车停靠在门廊柱子的一边儿,一众人正在从搬上搬下,很是热闹。 锦绣将那硬黄纸打开,对着还在搬弄着油纸的半大少年们说道“几位小哥儿,有劳你们给我念一下那油纸上标准的尺寸,可好” “中,这没问题,咱们排成一队,用手传递,也省的混乱,记住没有到时候最后那个人再念,听清楚没有”那个锦绣早前认得的小六儿似模似样的对着一票人叮嘱着。 “记住了,听清了”一众半大小伙子朗声应道,随后便排着队一个个的站了起来,极有秩序的开始传递。 整个青牛村一共一百多户人家,却只有几户没有暖棚,锦绣与那一众人仅仅是摆弄油纸,却不过转眼间便到了夕阳垂下的时候。 月生与君逸一众人步行而来的时候,便看见锦绣抹着额上汗水的情形,君逸紧走两步,从袖中抽出了绢帕有些急切的为锦绣拭着额上的汗水,嘴里还不忘叮嘱道 “你这粗心丫头,如今可是深冬啊,你怎么还敢让着汗水肆意的流,若是伤寒了可怎生是好” 少年温文尔雅,气质非凡,细声细气叮嘱你的时候,就连心里都透着暖,锦绣有些享受的眯了眯眼,由着他动作。 眉眼都透着温柔的少年极为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似是将一腔的柔情的倾注了进去,这一幕看在不同的人眼里便是不同的意义。 李家的几人无非就是觉得哥哥心疼妹妹,只有顾以笙与樊澈皱了皱眉,却是并没有人发现。 他们却是不知,君逸看似平静的面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使得自己失态,心心念念的人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站在你面前,那仿佛无骨猫儿一样的慵懒神情,无不在刺激他的神经。 可是当他当他想再得寸进尺一些的时候,却又清晰的看见锦绣那没有半点儿迷醉的眼神,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伤人,君逸无声的嗤笑,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 锦绣跟着退回屋子里的少年们走进店里,对着坐在柜台前的老人拱了拱手,这才说道“黄伯伯,今日叨扰了,锦绣这就要告辞了” 老人头都没抬,只是摆了摆手,锦绣也不气,笑眯眯的退后两步这才转身离去。 可是转身后的锦绣却没有看见,在他离去后老人那复杂的眼神,还有那几近无声的喃喃“多像啊” 锦绣扣上帽子,随着一众人登上了马车,顶着夕阳的余晖往家里赶去,有些昏暗的车厢里带着一丝暖意,和着那吱吱呀呀的车轮声,倒是像极了催眠曲: 第四百五十章 李家锦绣 酉时,夕阳已经落下,天幕染上了漆黑,凛冽的寒风肆虐,席卷着土路上的枯枝残叶,为这寒冷的冬季添上了一抹凄凉。 马车进入村庄的时候,便见到这安宁和谐的乡村里升起袅袅轻烟,犬吠声,喧闹声将这不大的村庄渲染的极为宁静,但是月生却眼尖的瞧见还在村口边等待的几人。 那几人看见早在看见马车进村子的时候,便有人手脚麻利的跑回了村子,边跑嘴里还边喊“李家锦绣回来了,李家锦绣回来啦” 马车里坐起身的锦绣闻听此声无奈一笑,拿起捂在两个娃娃耳朵上的手,对着君逸和樊澈使了一个眼色。 二人轻手轻脚的弯起身子,将两个已经睡倒的娃娃抱进了怀里,两个娃娃小脸睡得红彤彤的,眉眼间都泛着满足的笑意,粉嫩水润的唇瓣微嘟,十足十的可人儿。 锦绣很是柔情的笑了笑,理了理衣衫,对着车里的几人说道“哥哥你和表哥带着两个小的回去吧,以笙哥和骆萧就留下来帮我,可好” “好”骆萧与顾以笙两个人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点了头,反倒是樊澈也君逸慢了一拍,两人面面相视后点了点头,这事儿便是成了。 “那便走吧,速度快点儿没准还能吃上热乎饭,这天色可是不早了”锦绣有些慵懒的伸了伸筋骨,对着君逸和樊澈点了点头便转身推开车厢门走了出去。 顾以笙和骆萧整了整衣衫对着二人点了点头,便随着锦绣的脚步走了出去,还不待二人作何反应,便感觉马车“嘎吱嘎吱”的走了起来。 樊澈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将怀里的樊澈搂的又紧了一点,而君逸此时却是悄然握紧了拳头,原本温润的目光也不由的开始变得深沉。 他知道他不对,可是他做不到不去想她。 他不要多,只想跟随在她的左右。 可是此时却连这个都做不到,难怪总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也对,若不是她来了,恐怕这个家里的人都要饿死了,他将书读的再好有什么用也许没有等到他光宗耀祖的时候,他们便过不起日子了,呵 可是他怎么能甘心呢原本她就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如今更是换了一个灵魂,亲手为自己兄弟铸造了一个家,温暖的住所,香甜的饭菜,让人留恋的亲情,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如何放得下 “绣儿”只是将这个名字在舌尖绕了绕,君逸就感觉了无比的满足,内心也越发的渴望,他如今不比从前,虽然不是靠自己,可是早晚有一天,他会凭着自己的能力给绣儿一个无比荣耀的将来。 君逸那双原本温润清澈的双眸此时却是悄无声息的染上了野望,让他整个人平添了一丝邪魅,那身如仙入雅的白衣也索饶上了一层黑暗,整个人都阴狠了几分。 ,,,,,,,,,,,,,,,,,,,,,,,,,, 再说此时的锦绣,却是领着顾以笙和骆萧站在村口处,而那辆载满了油纸的马车就那样停在了锦绣的身边。 “小哥儿,可能要劳烦你等上一会儿了,我会为你加银钱的,不知行是不行”锦绣面目很是柔和的对着那赶车的少年笑了笑,一番话说的极为客套。 “银钱就不必加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那位小哥儿没有犹豫的就点了头,一番话说的极为大气。 锦绣见此笑弯了眼,将手探进广袖里拿出了一包东西递给了他“那便有劳小哥了,这是自家做的小点心,小哥儿不妨垫垫肚子吧。” 那小哥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是有些饿了,那我便不客气了。”说着,便抬手接过锦绣那修长如玉的指间捧着的油纸,然后躬身道谢。 锦绣抬手虚扶,笑得温和“小哥儿无需多礼,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些小玩意儿罢了,那我就先去忙了。”说完,锦绣便抬手拱了拱,转身离去。 “好,您忙”小哥儿礼貌的笑了笑,退后了两步,目送锦绣走远,这才坐回马车的背风处打开了油纸包。 油纸包不过是成年人的巴掌大小,小哥儿拿在手心里倒是正正好,小哥儿一层层打开油纸的包裹,从朦胧到清晰,清楚的闻见了那甜而不腻的香甜之气,小哥儿清秀的面容上多了一点儿笑意。 白皙透亮的糕点里夹杂着点点浅黄色的桂花,让人见了便食欲大振,小哥儿细细观赏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嘴里,从入口到下咽,那张清秀的脸上却是转换了好几种表情,当真叫一个精彩 再说锦绣回去之后,也递给了顾以笙和骆萧一人一个纸包,三人坐在村口的大石边不紧不慢的用着糕点等着村民们的聚合。 夜幕渐渐西垂,村子里亮起了点点星火,渐渐汇成了一条汪流走到了锦绣的跟前,月生提着两盏灯笼跟在人群中,走到了锦绣三人的身后为他们照亮。 “天色将晚,锦绣也不多话,大家手脚麻利些,杨文叟,油纸六亩”随着锦绣的声起,人群中渐渐安静下来,从远处便只能看到一条由纸灯汇成的河流正在闪闪发光。 杨二叔赶着马车等在一旁,杨三叔先是接过月生手中的本子按了手印,这才杨三叔接过了小哥儿手中的油纸朝着自家马车走了开去,锦绣对着马车上的老村长颌了颌首这才继续念到“赵铁锅,油纸两亩” 依旧是那个胖子,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看的锦绣心情都不由的好了几分,理了理心情继续朗声念到“黄有为,油纸一亩半” 分发的过程还算顺利,锦绣四人外加一个送货小哥儿此时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点点繁星点缀在星空,一闪一烁间格外的美丽,今夜的村庄也格外热闹,喧哗声,笑闹声皆不绝于耳。 “锦绣妹妹,今日我从书上看见一句话,有些不甚明白,可否讨教一二”顾以笙挑着灯笼跟在锦绣身边,一张温润谦和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看了便心生愉悦。 “以笙哥客气了,你说说看。”锦绣将双手揣进了广袖中,一身姿态透着慵懒。 “所谓平天下在其治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此话何意”顾以笙将这一句话说完,看着锦绣的目光透着晶亮。 “平定天下在于治理国家的人,皇上敬重老人国人就会敬重老人,皇上敬爱兄长,国人便会敬爱兄长,皇上体恤孤儿,国民就不会抛弃他们,因此道德高尚的人有管理别人制约别人的方法。”锦绣拢着袖子边走边说,丝毫没有迟疑,只是听懂这句话的意思的人有多少,却尤未可知了。 锦绣眼睑半垂,里面有着欣慰,她想能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那么便从教导有用的人开始罢: 第三百五十一章 院子中的灯阁里亮着一盏盏烛火,让夜晚归家的锦绣找到了一丝温暖,嗅着鼻尖那丝丝缕缕的菜香,锦绣唇角不由荡出一抹笑意,对着跟在身后的小哥儿说道“小哥儿,你里面坐” “锦绣姑娘,天色委实有些晚了,我该回去了,不然师傅该惦记了”那小哥儿抬头望了望那漫天星宿的夜空,难掩遗憾的说道。 锦绣温和的笑了笑,抬手做请的姿势“就依小哥,烦请你坐一会儿,锦绣有东西给你拿回去。”说罢,锦绣也不待他回答,便匆匆的走了。 身后跟着的骆萧笑了笑上前一步,极有风范的张口说道“哥哥你先去堂屋稍歇,姐姐一会儿就回。” 说着更是当先走在了前头,对着小哥儿摆出了请的姿势,身体前倾,恰好好处的角度,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丝成熟,那小哥儿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身后看着的月生亦是笑了笑,却是夸赞与骄傲,自家的孩子就是有礼貌,真不愧是锦绣教养出来的。 而顾以笙的脚步则是几不可见的的顿了顿,方才继续。 自己能忍受一个小孩子比自己还要圆滑吗顾以笙想,他是能忍受的,只是无法忍受这个孩子是锦绣跟在身边的。 顾以笙可以输,甚至可以是任何人,这在他以前的人生中并不少见,只是他如今唯独不能忍受自己无法跟上锦绣的脚步,没有资格跟随在锦绣身边。 如今这个年仅八岁的娃都如此出色了,自己怎能不卖力呢 顾以笙悄无声息的握了握拳,跟上了几人的脚步,只是面上那笑容却多了几分僵硬的柔和,只是无人看到罢了 “哎哟,你们可回来了,快快,先擦擦脸,喝口热汤,缓缓神儿”刘氏看见那踏进屋子的几人,不由得有些惊喜,手脚麻利的从一旁的水盆里拧出帕子,又急着去给他们舀汤喝。 “玉兰,先不要忙了,有客人来了。”月生拍了拍刘氏的肩膀,顺便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小哥儿,这才啊拉着他坐了下来。 “真是对不住啊孩子,我这是忙糊涂了,你先坐会儿,我这就给您们端饭去。”刘氏回过神来,笑得有些歉意,撸胳膊挽袖子便又要出门去,那风风火火的模样看的月生不由的偷偷摇头。 “婶子,饭我就不吃了,等锦绣姑娘回来我还要赶着回镇上呢”小伙子清秀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晕红,有些受不住刘氏的热情。 “哎这都到家了,饭都好了,怎么还不吃呢”刘氏虽有不解,可是看着小哥儿的模样又不似作假,不由得有些犹豫。 “舅娘,小哥他确实急得很,这天色已经晚了,尽管离镇上不远还是要以安全为重才是”锦绣清冽的声音从堂屋外面传来时了,刘氏下意识的便开始遵从。 小哥儿站了起来,有些急切的走到门口,还不待打开房门,便看见锦绣从外面打了门来,一张白皙如玉的脸上言笑晏晏。 “小哥儿,这是自家的吃食和酒水。吃食劳烦你带给那些小哥儿们尝上一尝,这坛子酒就麻烦你带给黄伯伯,就说这是锦绣自己酿的,请他品鉴。” 那小哥有些犹豫,目光围绕着食盒转了一圈,到底是伸手接了过来“我待我那些兄弟谢谢锦绣姑娘,只是不知锦绣姑娘酿的这酒可有名字” 锦绣笑了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这才说道“此酒名唤葡萄酒,更有一首诗相配“葡萄美酒夜光杯,预备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诗,真是好诗,锦绣姑娘真是博学,真乃女中豪杰啊”那小哥儿由衷的赞叹着,更是兴奋的面色通红,此时她看着锦绣的目光简直不能再崇拜。 “的确是好诗,沧桑悲凉,大气磅礴都恰到好处的融合在这首诗里,绣儿,我真是佩服你”君逸的声音带着赞叹,他带着已经睡醒的君阳正从门外走来,看着锦绣的目光完全是不加遮掩的赞赏。 “哪里哪里,书上看的罢了,有劳小哥今日奔波了”锦绣谦逊的笑了笑,将手中拎着的小巧酒坛递给那小哥儿后,便对着他拱了拱手。 那小哥儿连连后退,接过锦绣手中的酒坛便开口告辞道“锦绣姑娘,那小的就先走了,您就好好歇息吧。”小哥儿叮嘱着,拎着大包小包对着屋内的几人鞠了一躬,便走了出去。 几人将小哥儿送到了门口,目送他渐渐远去后这才回了院子。 “哎呦,锦绣啊,以后这样的事儿别再给他们帮忙了吧,瞧你这一天天累的,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怎么就没有一点儿自觉啊” 刘氏抱着锦绣的胳膊,嘴里不住的抱怨,那温柔似水的目光看着锦绣却是满眼的怜惜。 “锦绣早就说过,这是最后一次,对于暖棚这事儿,锦绣可谓是仁至义尽了。”锦绣拉着刘氏朝着不远的灶房走去,将这番话说的极其的凉薄。 “对,就这样才对呢,他们那群人可是没少说咱们的坏话,还好咱们家自己开了一口井,不然我还要与那群碎嘴的臭女人们聚集在一起洗衣服,光是想想我都气死了。” 刘氏挥舞着嫩小的拳头,将这一番话说的极为愤慨,一双温柔慈爱的双目也染上了一丝狠疾“我真想给他们的脸抓烂了,舌头给他们剪断了,这嘴怎么就那么碎呢” 锦绣笑了笑“这世间模样千千万,人也是如此,既然不喜欢那咱们就不跟他们凑合,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又不会少块儿肉,若是闹到了跟前,舅娘,你千万不要跟他们客气” 锦绣没脾气的老好人模样,对着刘氏加以灌输强硬思想。说到最后更是泛着一丝冷意,却让刘氏听的连连点头。二人达成了共识,气氛顿时就和谐了。 “饿没饿舅娘给你炖了鸡汤喝,今日吃饱喝足之后可要早早睡啊,明日就是重阳了,我们去看看他们”二人肩并着肩,手挽着手,朝着昏暗却满是馨香的灶房走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是不是想我了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寒风阵阵,将竹林与枯树吹的哗哗作响,半圆的月牙儿洒下点点银色光辉照耀向大地,李家后院儿的小楼里,却是还有一个房间亮着烛火。 灯火不时闪烁,却是将屋内那人姣好的身影倒映在窗纸上。 锦绣身着一袭宽松白衣,将自己那本就高挑匀称的身姿衬托的越发瘦削,却又更显挺立如松。 不似女子柔美,不如男人那般孔武,身条优美流畅,却又蕴含着不俗的力量,一走一动间,更显风采高雅,将满身的水汽擦去,锦绣面色有些疲惫的靠在了铁路旁的藤椅上,伴随着藤椅的摇晃,锦绣微蹙的眉间这才慢慢展开。 意识朦胧间,锦绣却是突然睁开了眼,便见到无殇轻手轻脚的蹲在了自己的藤椅前,为自己揉捏着腿脚,锦绣浑身绷起的肌肉顿时松懈了下来,一张有些憔悴的面庞也泛出了柔和的笑意,张开那双泛白的唇,只听她柔声说道“你来啦” 无殇抬头看了锦绣一眼,却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闷闷的“恩。”了一声算作回答,但是捏着锦绣腿脚的动作更轻了些。 而在锦绣看不到的地方,无殇那双有些深邃的眼睛却是翻滚了无数的情绪,更显深沉。 “怎么了不开心”锦绣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可是那头泛着水汽的青丝却是不小心滑到了无殇的手背上。 无殇没有回答,闷闷的起身走到里间,将那屏风处搭着的毛巾拿了出来,在手中调整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后这才慢慢的擦拭锦绣的头发。 锦绣放松了自己的脖颈,靠到了藤椅的椅背上,满头的青丝也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了一个美妙的弧度落在了脑后。 三千墨发垂散,如墨如瀑,无殇的眸色越发的深了,却依旧轻手轻脚如珍似宝的捧着那头青丝,任由它们在自己的手心划过,享受那一刻的悸动。 “怎么了恩”声音慵懒,透着缠绵,没有往日那遥不可及的薄凉与冷然,无殇喉头紧了紧,呼吸都忍不住粗重了几分。 “瞧你累的这模样”无殇的声音傲然,却是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丝委屈,闻言,锦绣双目紧闭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一抹笑意,光是看一眼,便知道她有多么甜蜜。 “你以为我那么弱吗只是最近熬夜熬的有点儿多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无碍的啊” 锦绣这副模样分明就像哄小孩子的样子,可是偏偏无殇却是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只见他悄悄贴近了锦绣的耳边有些腻歪的问道“是不是想我了” 锦绣有些哭笑不得的睁开眼,便见他一副可怜模样的趴在自己跟前,只那一瞬间,心就不由得柔软了几分,只见锦绣抬手抚了抚无殇那张俊脸,柔声说道 “是想你来着,我有些东西想给你带走,所以这几日准备的晚了些,切记,你走之前,一定要来找我,可好” “好”无殇原本调笑的心思也没有了,听着锦绣的话只觉得心中涌起一阵阵暖流,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乖,早些回去睡吧,明日祭祖可要早起”锦绣见他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不由有些寒战,站起身抚了抚那头青丝,便扯着无殇往窗口走。 “行了,你别送了,你乖乖睡,我会把窗子带上的。”无殇被锦绣拽了几步后,便不肯再走,抬手将毫无防备的锦绣抱了起来,几个健步便将她送上了床。 “好,那你去吧,路上小心。”躺在床上的锦绣笑了笑,很是从容的将一旁的被子拽了过来盖在身上,对着无殇淡淡说道。 无殇瞪了瞪眼睛,却也只是愣愣点头点头后转身走了,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看的锦绣心中止不住的泛着笑意,却又觉得很是甜蜜,大概,所谓的爱情就是如此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了面却又不想离开,每天黏在一起却又不嫌腻歪,可是在一起心里却又这样那样翻涌个不停,爱情啊,当真是个磨人的东西 锦绣垂下了眼睑,唇角荡出了一抹笑意,拱了拱被子,就这样睡了过去。 依旧那个时辰,依旧是那个地方,锦绣几人极为默契的站在芒山脚下,一步步往上攀爬。 从前些日子的茫然无措,到如今的严谨躬身,几人训练有序步伐一致的跨过了一条条障碍,站在了那个半上腰的高台上。 锦绣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三个绑着小沙袋慢慢走远,便开始尾随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这两日一直都是这样,这种模式几人也开始渐渐熟悉开来,是以很是默契。 从夜幕到天明,从干净利落到满身泥土,从精神奕奕到面色狼狈,三人有些气喘的跟在步伐依旧从容的锦绣身后,朝着已经冒着炊烟的李家走去。 “回来了”刘氏对他们这副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但是心中却是免不了嘀咕,到底是如何练功夫的才会这么惨即便是小玉也一样。 刘氏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骆玉一眼,只见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依旧是不变的冰冷,若不是那满身的狼狈,刘氏甚至都怀疑是她的错觉。 “玉儿,你一个女娃,怎么会想学功夫的”刘氏到底是没有忍住,蹲下身与骆玉齐平,这才开口问道。 骆玉将目光移到了刘氏身上,看着她那费解的样子,倒是不再卖关子“我爹娘为歹人所害,我要为他们报仇。”这话语淡淡,却是恨意十足,一字一句说的极为铿锵,看的刘氏眸子不禁缩了缩。 “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是骆玉,你要记住你今日的选择,既然学了,便要尽力做到最好。这样才对得起人活得这一世。 舅娘给你们煮鸡汤了,先喝上一口暖暖身子吧”刘氏抚了抚骆玉的额头,将这一番话说的极为的语重心长。 “好”简洁干练,一如当初,骆玉扯了扯自己脏的不行的衣袍,对着屋内的刘氏说道“我们先去换衣服,回来便吃。”说着便转身大步流星的转身而去,留下几人面面相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无殇他娘 瑰丽的朝阳冉冉升起,彩霞像缕缕金丝浮游中天,千万缕金光像箭一样,穿过树梢,照到斑驳枯萎的林间,给这凄凉的林间增添了一抹梦幻色彩。 青牛村背靠芒山,相互依存,世世代代的人们守护着这座宝山,每到灾荒年间,即使别的地方早已是饿死一片人,这个地方的人们却能够依靠芒山活得滋润。 芒山在村子的西边,那一片蔓延的山脉中守着青牛村的历史,一代代先祖前辈都沉睡在其中。 而此时的青牛村的人们一改往日对芒山的敬而远之,皆是手拿竹篮或者身背竹篓朝着它走去,人人皆是一身素衣,身配茱萸,拿着自家的香烛黄纸来为那些逝去的人说说这一年的事情。 锦绣一行人拎着食盒,或是拿着竹篮,或是背着竹筐,极为齐全,引得这一路上的人们不由的对其投以羡慕的目光。 的确,若是几个月前,他们甚至都可能没有银子买香烛黄纸,而如今却是大包小提的看望那些去世的人,这在每个人的眼里,可能意思都会不同。 顶着那些人或是异样或是歆羡的目光,李家众人却是坦然从中间走过,这些日子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看看还算是好的,有多少背后说他们坏话的不都也这么过来了么 正如锦绣所说,他们只需要为自己而活,而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人不过是人生中遇见的其中一个而已,沧海中的一栗,你跟他认真你就输了。 月生与刘氏觉得非常有道理,直到今日,他们也能坦然以对,这让二人很是兴奋了一番。 “绣儿,待会儿你便与娘念叨念叨这些日子的事儿吧,娘她一定会高兴的。”君逸拎着竹篮,装作不经意一样的走到了锦绣身旁,柔声说道。 “会高兴”锦绣身上的一袭白衣被这大风挂的猎猎作响,但是她却顾不得了,有些茫然的望了君逸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点头之后,才缓了缓神。 “娘她一定会高兴的,爹也是”君逸狠狠的点了点头,像是生怕锦绣不相信一般, 锦绣苍白如玉的脸上这才泛出一点儿血色,扯出一抹无力的微笑这才说道“哥,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昨夜没休息好罢了。” 君逸闻听此言颇为强硬的接过了锦绣手中的篮子,这才说道“我来拎,你与舅娘慢慢走就是了,咱们不急。” 锦绣笑了笑,走到了刘氏的身边,挽着她的胳膊,随着人流朝着,芒山东角走去。 众人皆知芒山的危险,可是此时芒山正峰的山顶处却站着两个人,迎着那猎猎寒风却是分毫不动, “无殇,你娘这一生除了没有看你娶妻生子,应该是没有悔恨的。 有时候我也说不清她遇到你爹是幸还是不幸,从前还是个丫头时她是快乐的,是鲜活的。 后来与你爹相遇后却是更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般,会哭会委屈会吃醋。那些教养啊,妇德啊,早就被她抛到了一边去了。 也许作为一个普通女子,她之所求早已实现,不过是一个如意郎君,一个可爱孩儿罢了,只是相聚太短,苦累太长,我没想到,她最后却是那种选择。 而我这个往日的纨绔子弟,不务正业的二世祖却是没有成亲便先当了爹,哎呀,你说我容易吗”北惊鸿负着手,看着立在眼前的这座坟头,眼里充斥着哀拗与回忆。 只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又是那个张狂桀骜不可一世的他,那些个辛酸由他的嘴一说就成了打趣。可是一旁的无殇却是半点儿都笑不出来。 “舅舅,我不曾见过她,是你将我养大,似父严,似母慈。 我不知道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才会决定冒着那般危险将我养大,到了如今你却还是孤身一人。 舅舅,我如今长大了,咱们都该自由了。 就好似这座山一般,它再也困不住我了”无殇面朝孤坟,挺直了脊梁缓缓的跪了下去,可是从他薄唇中吐出的字字句句却依旧霸气翻腾,仿佛他此时不是跪着的,而是坐在那天下至高的王座上发号施令一般。 北惊鸿今日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锦袍,外罩同色系的狐裘。 手中照旧拿着他那把山河扇,三千墨发仅用一根白色发带束了三分之一,余下的任它在狂风中披散。 这副模样与平常那副花孔雀的模样大相径庭,尤其是那张本就妖孽的脸上没有了那邪魅的笑容,怎么看都是误入凡尘的仙人,只见他面若好女的脸上扯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坦然说道。 “其实我也不大懂,若是按着我以前的性子,定然是怕极了麻烦的,可是我却依旧连夜带着你跑了。 其实在哪生活于我来说并没有区别,从前家里只有我和你娘,如今只有你和我,咱们俩在哪儿,哪儿就是咱的家。 确是如你所说,如今你也长大了,也该由你选择了,只是舅舅我不放心你啊,还是得跟着守着 等什么时候你和锦绣丫头成亲了,我再去玩耍,如今,就先这样吧”北惊鸿说着说着笑得更无奈了,他总觉得自己像极了啰嗦的爹娘。 “舅舅想怎么就怎么吧,等我将一切障碍横扫,给她一个安宁的北域的时候我再娶她,不然,我真怕我配不上她”无殇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泛着一股子苦涩,可是那眉宇间的霸气狂傲却是丁点儿都没有打折。 “无殇啊,无殇,你也有这么一天”北惊鸿闻言顿时笑了,甚至笑得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颤抖,无视了一旁释放着杀气的无殇,北惊鸿笑够了才不紧不慢的拍了拍衣襟说“你说的很对,这丫头却是好的不像话,我想啊,倒是若是这北域当真乱起来,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发现这颗耀眼的明珠呢 你啊,速度还是得快,这俗话说的好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你想啊,到时候你一走,这锦绣就是对人家没意思也架不住人家缠啊,哎呦,到时候可就热闹咯”北惊鸿眉飞色舞的在无殇面前比划着,像是已经看到那一天了似的。 眼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黑,直到受不来转身而去,北惊鸿这才停了下来。 面色从夸张到木然,北惊鸿上前两步倚在了石碑旁,就像是小时候那般有些抱怨的说道“无殇娘啊,你瞧瞧,无殇如今已经这么大了,还这么优秀,这都是我的功劳。 这小子都有心上人了,而我还是孤家寡人呢,怎么想怎么凄凉呢你倒是好了,一走了之了,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多难过呀 无殇长大了,他选择回皇城了,他说是为了他的心上人,给她一个安定的天下任她飞翔,这臭小子 如今想想,我离开帝都已经十四年了,也该回去了,就是不知道还没有人记得我这个整天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啊,行啦,那我就先走了,你就坐在这儿慢慢的欣赏这大好山河吧”: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不管你们原不原谅,我都不会放手 徐徐寒风刮过树林与草丛,发出飒飒的声音,周围树木高耸,荒草成堆,给人无限的压迫感,而此时锦绣与李家众人却是穿过这层层障碍,走到了一片平地面前。 这片坟地反比起那茂密的丛林反倒寂静许多,往下看,是涓涓流水,望上看,却是背靠青山,石碑遍地,满目斑驳,一个个坟包耸立,满是孤凉的气息,那周围的草地里还插着早就破旧的灵幡,随着寒风孤零零的舞动。 锦绣环视一圈,脚下却是慢慢的走向记忆中的两碑并立的坟前,石碑还很新,上面的字迹也依旧清晰,锦绣从自家的袖中抽出帕子,默默的为石碑擦拭。 君逸与月生皆是恨有默契的停下了脚步,拿起锄头与铁锹开始清理周围的杂草,刘氏掏出布巾领着樊墨与君阳开始清理石碑,樊澈拎着斧头清理近几年长出来的新木,几人分配有度,却是极有默契的不去打扰锦绣。 “对不起,这么晚才来看你们。”锦绣跪在湿凉的土地上,丝毫没有在意自己那一身白衣,擦拭了半天石碑,却是半晌无语。 直到石碑擦得晶亮,锦绣才开了口。 声音艰涩,只是听便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么翻涌多么艰涩“我也叫李锦绣,来自千年后的一抹孤魂。我继承了你们女儿的所有记忆,却与她性格不大相同。 我醒来时,你们的女儿大概已经去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与你们在一起,可是我却无法为她竖碑立坟,对不起 我从前是个孤儿,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也许有朝一日我死了,都不会有人找我。 而我到这里的日子却是十分幸福,有兄有弟,有亲似爹娘的舅舅,舅母,我觉得我没什么好求的了。 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我不想失去如今的一切,我会守护他们,给他们不一样的生活,你们也会为他们高兴吧”锦绣一根根拔下石碑旁的杂草,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此时她的背不似方才跪下那般挺直,反而有些鸵,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与沧桑,明明是最好的年纪,那双眼却是蕴满了风霜。 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上慢慢的牵扯出一抹笑意,只听她慢慢说道“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高兴,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原谅我这个外来的人,但是不管怎样 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他们最好最想要的人生,我会教养好君阳,让他一生都幸福平安。 我会守着君逸,让他光耀李家门楣,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我会让曾经帮助过你们的村民过上好日子,幸福平安”锦绣说话的声音几近于无,那低声的喃喃却是字字认真。 只见她拔完了坟前最后一根草,站起了身,拍了拍脏乱的衣袍,看着矗立在自己眼前的石碑说道“不管你们原谅不原谅我,我依旧要守在他们身边,自私也好,别有用心也罢,我都不会放手的” 此时的她脊背挺直,目光坚定,那傲骨铮铮的气势仿佛可以戳破云霄一般,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回到了刘氏的身边,拿起竹篮里的香烛黄纸慢慢的在他们坟前点燃。 袅袅的轻烟随着微风旋转,旋转,仿佛是对这世间最后的一点儿留恋与缠绵,锦绣就那般静静的看着再也没有说话,一众人人站在锦绣的身后,静默无言 村道上,土路边,李家众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月生与刘氏不时与周围路过的人们攀谈,夫妇二人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的样子,看的不少人心生羡慕。 锦绣怀里抱着玉雪可爱的君阳,笑得一脸宠溺与无奈“阳阳,书上讲,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如今已经八岁了,难道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君阳扭了扭圆润的身子,脸色有些泛红“阳阳现在不算长大,阳阳还没有及冠呢”这话有些小傲娇,君阳气呼呼的鼓着脸,有些气愤的问着 “姐姐,那你是嫌弃阳阳了吗不喜欢阳阳了吗”说着说着小人儿有些伤心,那张白嫩的小脸上更是写满了恐惧“你是不是喜欢骆玉,不喜欢我了阳阳没有不乖我只是想多与姐姐亲近,我不想你不理我” “傻瓜,你是我弟弟,一辈子的宝贝弟弟,我怎么会不要你除非哪日你想认我做姐姐了,不然我是不会离开的。” 锦绣听见这话有些无奈,可是眼底深处却是涌起一阵阵情绪,她是不确定的,她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煎熬,她是李锦绣,可又不是李锦绣,与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若是有一天知道真相,虽然不会恨到将自己杀之后快,恐怕也不会原谅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人。 可是这个孩子却总是能安抚自己的内心,让自己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而不是那随处漂泊的浮萍,无根又无牵挂,锦绣的手悄无声息的紧了紧,心中却是又有了决定。 “姐姐,我是不会不要你的,我们一辈子都是一家人,阳阳不想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阳阳,好不好”君阳圈着锦绣的脖子,圆乎乎的小脸紧紧贴在锦绣的脸上与她对视,那副模样,分明是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小霸王,锦绣心中嗔道,可是面上却是泛出了一抹柔和,只见她勾唇轻笑,轻声道“好” 仅仅是一个字,却让这个小娃娃乐开了花,只见她狠狠的搂着锦绣的脖子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后,才带着几分享受的将他那玉雪粉嫩的脸颊窝进了锦绣的肩窝里。 锦绣宠溺的笑了笑,将怀中的君阳往上颠了颠,带着几分柔和笑意的望了君逸一眼,便朝着山脚下的家走去。 几人还没有走到门口,便见那里围了一圈圈的人,不似往日安静等候的模样,都在交头接耳。 凄厉的叫骂声划破空气,可是传到锦绣跟前的时候却早已分辨不清,锦绣加快了脚步,不住的往自家方向靠拢,那眼前的一切也早已渐渐清晰: 第三百五十五章 李家门前 漫天阳光毫不避讳的洒向大地,可是那温度却无法让人们找寻到一点儿温暖。 锦绣一眼看下去的时候,便看见那身穿各异棉袄的人们毫不在意的将嫌弃表达在脸上,这让锦绣眯了眯眼。 李家小院儿与樊家小院儿并肩而立,一丈高的朱红门很是显眼,却是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见此,锦绣不由的松了口气,尽管她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可是她却无法算计人心。 因为今日祭祖,不方便带上他们几个,便将顾以笙和骆萧骆玉留在了家里,若是那些个心怀不轨的人们破门而入,锦绣还真有些担心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那有什么后悔到时候也晚了。 锦绣那双半眯的危险凤眸却是透过层层的人群,看到了正在不住拍打自家大门的人们,青牛村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儿不住的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却是没有一个人走上前去。 而旁边的樊家大门却是那个惨不忍睹,斑斑破损的痕迹很是新鲜,却是碍于木门的厚实与门后自己特制的大锁所以才没有得逞罢了。 锦绣眉头狠狠蹙了蹙,面色严肃的将腻歪在自己怀里的君阳放在了地上,将他往刘氏那里推了推这才说道“咱们家有人闹事,舅娘,我和舅舅先过去看看情况,你和两个哥哥落后我们一段再过去” 这话不像是征询,更像是在通知,望了望那拥挤的人群,樊澈皱了皱眉,抱起了地上有些茫然的樊墨,对着锦绣狠狠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守好他们的,你也要小心。” 与樊澈这毫不犹豫的遵从不同,此时的君逸脸上却是一阵红一阵白,不住的变着脸色,嘴巴张了张,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有些无力的说出一声“恩”后,君逸就自发的走到了刘氏的另一边,抱起了地上皱紧了小眉头的君阳后,就不再说话。 锦绣扫视了一眼,确定了现在的状况后,抬脚便走,身后却响起刘氏有些颤抖的声音。 “锦绣,要不让澈儿去吧,还不知道是什么人,你一个姑娘家”刘氏说着说着,有些难以承受的晃动了一下身子,却被一旁紧盯的樊澈扶了个正着,但是刘氏那双望着锦绣的眼却依旧挂满了担忧。 锦绣转过身,略带安抚的朝着刘氏笑了一下,这才说道“舅娘,别担心,就算我真的打不过,我也有办法让着青牛村的人们都帮我。” 刘氏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这才不情不愿的对着锦绣点了点头,看着锦绣信心十足的样子,刘氏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对着二人挥了挥手,说道“去吧,你们俩可要小心” 月生看着刘氏那虚软的样子,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要是你身体不舒服,就带着几个娃走慢一点,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带着他们躲在人群后面。 锦绣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就是豁出这条命去,我也不会让他们动锦绣一下的。” 刘氏听见这话,那双总是蕴满慈爱与温柔的眼睛顿时就红了,狠狠的对着月生与锦绣点了点头后,这才说道“我没事,我会照看好他们的,你们一定要小心。” 月生与锦绣对视一眼,应了一声后便转身朝着那混乱的人群走去,而刘氏与君逸,君阳,樊澈,樊墨五人,就这样站在半山腰上,静静的看着。 “嘭嘭嘭嘭”剧烈的拍门声接连响起,可是里面却没有一丝回应,这让坐在一旁歇气儿的老太太更加气愤,朝着那拍着门的汉子开始骂道“使点劲儿,给我喊,给我骂,我还就不信了,他们就能一辈子不出来” 老太太以手做扇,扇了扇额上摇摇欲坠的汗滴,尖着嗓子骂道“当我黄秋枫是傻的不成你这外边没上门锁,定然是里面有人守门 李家的几个贱蹄子,快点儿给你姨奶奶开门,要是让我逮住你们,别说我揪烂你们的耳朵,快着点儿” 老太太骂着骂着情绪越发激动,有些耐不住的走到门前掐着腰开始骂道 “李锦绣,你个死丫头,天杀的呀,居然拿着李家的银子去给别人盖买地盖房,你这个杀天刀的李锦绣,有那些挣钱的暖棚你不孝敬我们,居然教给这些没有半点干系的人 你是不是傻了啊你死哪儿去了别以为你躲着我就找不到你了。 里面的,是不是那几个捡来的崽子啊快些给我开门,别逼我砸门,听见没有”老太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踮着小脚走到了门前,开始骂起顾以笙和骆萧骆玉,可是骂了半天,等到的却依旧是一片寂静,远处的人群传来的阵阵笑意,让老太太的脸色越加难看。 却说李家小院儿里面,比起外面的喧闹,里面却是当得起寂静二字。 离大门不算太远的堂屋里,此时坐着的正是顾以笙,骆萧骆玉三人。 他们捧着书本喝着茶水,单看模样,当真是无比镇定,可是从他们那久久不曾翻过的书页上便可以看出,他们的内心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平静。 “呱噪,我真想杀了她”寂静的堂屋里,脆生生软绵绵的声音响起,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骆萧闻听此言,矜贵优雅的脸上顿时泛出了一抹笑意,只听他淡淡说道“是啊,真想让她立马闭上嘴巴。”说着,更是带着几分挑衅的看了顾以笙一眼。 顾以笙肃然的笑了笑“也终归是想想,没有实力便只会添乱,到时候还要麻烦锦绣为咱们收拾烂摊子。”这句话说的让两个刚起杀心的娃娃顿时无言。 “敢骂我姐姐”骆玉低垂着头,小嘴不住的嘟囔着,心里却是涌起了一阵阵心绪,若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的话,那自己习武又有何用 “彭彭彭,彭彭彭”敲门声在小院儿上空回荡,老太太的声音还在响着“你们几个崽子,快些将门打开,如若待会儿他们回来了,我定叫他们收拾你们几个,不过是捡来的乞丐罢,还真当自己成了主子不成啊快些给我打开听到没有” 一声声,一句句,在这上脚下的小院子不住的荡来荡去,刺激的人耳膜生疼: 第三百五十六章 砸的是我自家门 辰时,太阳不过才刚刚升到头顶,理当是一天中最为忙碌的时刻,可是李家小院儿的门口却是挤挤挨挨的站着一堆人。 “嘭嘭嘭嘭嘭嘭”剧烈的敲门声依旧在响起,可是那耸立的高大木门却没有一丝松动的痕迹。 “浪蹄子,死蹄子,臭乞丐,快些给你奶奶开门,不然我可要打进去了”那老太太一手叉腰,一手伸出食指对着小院儿的门口恶狠狠的骂道。 那口水四溅的模样让跟她一起来的几个男人都不由得躲了躲,老太太看在眼里,顿时就连脸色都维持不住,上前一人给了一脚,指着李家大门尖着嗓子吼道“砸,给我砸狠狠的砸砸不开我让你们几个好看” 老太太踢人的姿势很是熟稔,那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却是连躲都不敢,站在原地默默的承受后,又听到老太太尖锐的呵骂声,几人丝毫不敢反抗的点了点头,抡起放置在一旁的斧头作势就要往往门上劈。 “慢着黄家婶子,你这已经是外嫁的人了,如今,却带着几个青年壮汉与斧凿,回来劈砍别人的家门,这样不太好吧若是村长回来,逐你们出村都是轻的,不知你们闹这么大,是为哪般啊” 一个梳着巾帼髻的妇人有些急切的走出人群,顾不得跑的凌乱的衣衫,直接拦在了老太太的面前,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更是有理有据,让后面看热闹的村民在心底都不由的叫了好 还不待那老太太回答,一个梳着垂髻分肖髻的姑娘也呼吸急促的跑进了正在与老太太对峙的妇人身边,只听那少女低声嗔道“娘,你也不等等我” “等你等你来锦绣家的门都该被砸烂了等你干什么去,一边儿待着去。”那妇人有些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不住的推搡那姑娘。 “不,我不去,我倒是要看看,这光天化日之下,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带着凶器私闯民宅 我还记得上次那个什么顾铁柱呢,他就是因为半夜带着凶器意欲偷盗锦绣他们家,才被送到了官府。 哼,如今还不是在牢狱里蹲着老太婆,你年纪这般大,怎么这么想不开,难道你想死在牢狱里吗”那姑娘的声音清脆响亮,一番话说的直教那老太太出了一脑袋白毛汗。 牢狱,是他们这些人不敢想的,俗话说,那官字两个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自己这把老骨头可哪架得住这般折腾,老太太想到这里,对着眼前的两人说道 “哎呦喂,你们俩这是哪儿来的可别叫我婶子,我可当不起,这丫头片子说话可真叫人害怕呦,叫我下大狱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砸的可是我自家的门,跟那县老爷有何干系他凭什么拿我浪蹄子,说话可要小心,这青天白日当心叫雷劈呦”那黄老太太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的两人就开骂。 “黄家婶子,我闺女凭啥就要叫雷劈啊你给我说说,凭啥我闺女就要被雷劈”那妇人听完这话,顿时就变了脸色,原本仅有的客套也消失不见,将夹袄的袖子往上撸了撸,就往那黄老太婆面前凑去,那一脸的怒气冲冲唬人的很。 黄老太太禁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却险些被绊倒在地,踉跄一下站稳之后也不再后退,伸出了那双干枯的如同鸡爪的手就要朝着那妇人抓去,那妇人一张还算秀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甚至眼神愈加凶厉几分,撸着袖子就往前凑去。 眼看着两人就要掐在一起,边上看热闹的村民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时候,却见那姑娘上前一步将那妇人往后拉了拉,自己反而上前一步,对着那黄老太太朗声说道 “我白露露行的正,坐的端,我不怕雷劈,倒是你这个老妖婆好大的脸,你说你砸的是你自家的门难道你不知这家人的户主姓李你又是打哪儿来的 别是哪个见别人家落魄便离得远远的穷亲戚吧,呵,你砸啊,你倒是砸啊,咱们就看看,你砸完县太爷判不判你进牢房,老妖婆” 白露露掐着腰,抻着脖子就朝着黄老太太吼道,小脸儿吼得通红,却没有一丝退缩之意,甚至隐隐占到了上风。 白露露身后的钱氏看着跟自己格外相似的白露露有些欣慰的笑了笑,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对着人群中的某人使了个眼色后便笑嘻嘻的站在白露露身后看着。 “死蹄子,瞧你们娘俩那模样,真像啊,你娘这么泼妇有人娶你这么泼妇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要哦这么小的年纪便掺和这些别人家的事儿,当心嫁不出去啊” 那黄老太太听见白露露说完,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一顿变幻,可是看见钱氏那得意的面容顿时就将那股怒气压了下去,一双上挑眼微眯,很是恶毒的说道。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传来阵阵嘘闹声,钱氏顿时变了脸色,也顾不上骂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却没有看见身后红了眼圈的白露露。 白露露不曾读过书,可是那些大人挂在嘴边的话她却是记得清楚的很。 犹记的小时候曾碰巧听见有个道士模样的人说道“娶妻当娶贤,温柔似水有,贤惠持家有,却是万万不可娶那些泼妇,不然定然家宅不宁啊” 这句话她一直记得清楚,可是她却是就喜欢像自己娘亲那样的女人,她总想,活的自在活得洒脱,不要像那生活在牢笼枷锁里的人一样。 却没有想到自己眼中的洒脱却成了别人眼中的泼妇,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就应该像自己姐姐那样,找个老实人,安安分分的做人家娘子,为他们家相夫教子吗 “死老婆子,我让你嘴碎,我让你瞎说,你说啊,你再说我听听,我要是不撕烂你的嘴,我就不姓钱”钱氏一个猛扑将那黄老太太压在地上,一双手就不按章法的朝着黄老太太的脸上招呼。 那黄老太太被挠的嗷嗷叫唤,却是半点儿也动弹不得,不由得瞪大了那双充血的眼睛朝着那群跟着她来的几个壮硕汉子喊道 “你们几个瞎啦看不见我被人家欺负啦快点儿把这个泼妇给我拉开,我要她好看” 一旁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的几个壮硕汉子听见黄老太太的叫嚷,顿时就放下手中的斧凿,撒开一双大脚丫子朝着她们二人厮打的地方就开跑: 第三百五十七章 哪儿来的野狗 此时阳光很是灿烂,片片阳光洒在大地上,将人们都笼罩在再光晕里,可是却无法驱散那些人心目中的污秽。 那黄老太太一边喊道,一边却还不住的挣扎着,半点儿都不敢放松,犹是如此,那一头束的板板整整的发髻还是被钱氏整个抓花了,甚至钱氏那略带薄茧的十指间还可以看见根根银白的发丝。 看着那气势汹汹朝着自己奔来的几个汉子,钱氏头皮紧了紧,有些惧怕,可是看着在自己身下挣扎的黄老太婆,那丝犹豫就再也不见。 众人只见她下手越来越狠,而那黄老太太的哀嚎声越来越大,众人为了看得清楚,围成的圈子不由的缩的越来越小。 那钱氏看见如此状况,对着身后还在呆愣的白露露喊道“还想什么呢快跑啊,快跑” 那老太太听着钱氏有些凄厉的叫喊,满是血道子的脸上扯出一抹很是狰狞的笑容,只听她开口说道 “跑往哪儿跑老二家的,把那死丫头片子给我留下,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叫我下大狱” 那老太太话音刚落,远在门口的四个人顿时脚步就加快了几分,一个朝着白露露跑去,却依旧还有三个朝着钱氏跑去。 钱氏闻言,总是精神奕奕的眸子顿时有些暗淡,猛然间,钱氏推开身下的黄老太太,拉着身后的白露露就要跑,却被黄老太太一个飞扑抱住了大腿。 只见黄老太太满脸的血丝,很是狰狞的说道“你跑啊,我倒要看看,你在我自家门口能跑到哪儿去,老二你还不快着点儿,我要让他们这对贱女人好看” 远处飞奔的人渐渐逼近,眼看着离他们母女不过五步之远,可是钱氏却是用尽了力气也无法挣脱开黄老太太的纠缠。 白露露有些惨然的笑了笑,对着钱氏说道“娘,对不住,我真不该叫你来的” 钱氏很是慈爱的笑了笑,抚了抚白露露那一头长发,柔声说道“傻丫头,说的什么傻话,娘亲不后悔” 此话言罢,那四个壮硕男人离她们母女不过一步距离。 黄老太太有些尖锐却难掩张狂的笑声响起,钱氏唇角泛着一抹苦笑将白露露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准备用自己的身躯迎接那狂风暴雨。 可是就在这时候,白露露却听到了仿佛天籁一般的声音 那声音比之从前更加凛冽,也更淡漠,甚至白露露都听到了其中的蕴涵的杀气,可是她此时却觉得无比的温暖,只听那声音不疾不徐的说道 “哪儿来的野狗来我李家门前狂吠在我家门前欺负我的人真是好样的”锦绣的声音很是平淡,一贯总是泛着笑意的脸上却满是冰霜。 一袭白衣的她从人群中刻意让出的道路上翩然而来,看似缓慢,却眨眼就到了跟前。 只见她绝美却有些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缓缓的伸出一只脚踩到了黄老太太紧抱着钱氏的不放的胳膊上。 她没有动,只是那隐在裙底的脚却是慢慢碾了下去,一下一下极有韵律,伴随着黄老太太嘶哑凄厉的叫喊声,只听锦绣不紧不慢的淡淡说道 “露露那是真性情,招人喜爱的很,你这个老太婆倒是真如露露所说像个妖婆,我李家的门庭什么时候成了你家自家的门呵你倒是好大的一张脸皮” “啊你这个死蹄子,快把脚给我拿开,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是你姨奶奶你这个大逆不道的死丫头,快快给我跪下认错” 那黄老太太疼的满头大汗,可是那双胳膊却是在锦绣的脚下动都动不得。 “抱歉,我不认识我只是看到这为老不尊让你彭显的淋漓尽致”锦绣慢条斯理的拍了拍开了裙角处的褶皱,不紧不慢的说道 “一看你就是很久没来青牛村了吧知道不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喊我的吗让我给你数数,泼辣女,活阎王,鬼见愁有很多呢 知道为什么吗动过我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老太婆,我从来没有讲就过尊老爱幼,我也根本不在乎你是谁,我李锦绣只有这么些个亲人,他们就住在这两个院子里,记住了吗” 锦绣看着脚下黄老太太那瑕疵欲裂的面容,笑得越发温柔,看的周围的村民们都禁不住心底发寒,围的紧紧的圈子也渐渐开始往外扩散。 钱氏趁着这机会拉着白露露闪到了锦绣身后,一张爽朗的面容上也泛起了丝丝笑意,看着黄老太太那凄惨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快慰,露露是她的命,这老太婆如此辱骂露露,岂不是要她的命呵这老婆就是活该 “你们四个是死的不成啊还不把我救出来”老太太看着那四个汉子呆愣在自己身旁的模样顿觉有气,一张原本就有些涨红的脸有些发紫,配上那道道血条的脸,很是让人恐惧。 “娘,您没事吧”那四人听见老太太如此说话,眼底深处却是闪过一抹恨意,却还是不得不朝着二人渐渐聚集,成口字型将锦绣与钱氏白露露三人包围在了里面。 “锦绣”白露露有些惊恐的捂着嘴巴,有些恐惧的拉着钱氏依偎在锦绣的身边。 “别怕”只是淡淡两个字,却让钱氏与二人心中顿安。 这时,只见月生手拿粗木大棒从旁边的樊家小院的院墙上借着墙边的那颗树一跃而下。 月生手握一根大木棒朝着锦绣这处奔来,口中还高声喊道“锦绣,别怕,舅舅来了” 锦绣见此情景,有些暖心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那一丈高的院墙外若不是有那么一颗年头久远的美人松的话,锦绣想,自己的舅舅一定会摔的不轻,真是傻的可爱啊 那四个壮汉看着月生那渐渐逼近的身影,有些忐忑,那又粗又长的大木棒就在眼前不住的摇晃,很是让人胆寒,四人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一个眼色,便有两个人朝着锦绣走来,而另外两人则是朝着扔在门口的斧头奔去。 对那两个渐渐逼近的那人,锦绣却是丝毫不放在眼里,对着依旧努力向自己这里奔跑的月生嘱咐了一声“舅舅,别急,我没事,您瞧着就行了” 那另外朝着锦绣逼近的两人闻听此言,眉头跳了跳,心中顿觉不安,可是看着那叫声减弱的黄老太太,还是无奈的往前逼近。 锦绣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脚下却是又狠狠碾了一下,那瘫软在地的黄老太太顿时又发出了刺人耳膜的叫声,只听她张口骂道 “啊贱蹄子,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哎呦瞧瞧你那丧门星的模样活该克死你爹娘,活该你们三个饿死 呵呵真是可惜了,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都摔不死你你如今弄出这么些个鬼东西,莫不是你被那山中野鬼精怪附身了吧 嘿嘿嘿要不怎么从前那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丫头变的这么厉害了啊你们这些瞎了眼的好好看看,跟你们打交道的可是那芒山中的山精野怪啊早晚有一天她会将你们一个个害死害死哈哈哈哈哈啊” 凄厉的声音在山风中回荡,叫那些围在一旁听着的村民们心中打突,议论声渐起,可是黄老太太的声音却是伴随着一声惨呼戛然而止: 第三百五十八章 韩风乍起 寒风渐起,遮天蔽日的乌云从芒山西侧渐渐涌来,那原本顶在头顶上的太阳不过眨眼间就被乌云覆盖在其后,再不见半点踪迹,凄厉的寒风席卷着地上的细碎枯草,不住的朝着人们脸上拍去。 芒山下的李家小院门前围着的人们几乎占了青牛村人口的一半,可是被围绕在人群中间的锦绣却是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个,顶着众人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锦绣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手掌,像是要拍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只见她勾唇浅笑,慢慢抬起了踏在黄老太太胳膊上的那一只脚,对着那些那依旧围绕着自己的两个壮硕汉子斜斜瞥了一眼,泛着些许白色的唇瓣微启,冷冷说道“呱噪” 那两个人看见锦绣那带着杀气的眼神不由的向后退了退,可是身后拿着斧头奔来的两个男人却是没有看到那让人胆寒的一睥,急匆匆的提着斧头直奔锦绣而去。 四人聚集后,那有些恐惧的两个男人看了看手中的斧头,底气足了些,那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对着锦绣恶狠狠的挥了挥手中的斧凿,瓮声瓮气的吼道“丫头,你对我娘做了什么杀人可是要坐牢的你不知道吗” 锦绣闻听此言,脸上的笑意深了几许,看着那男人的眼神也不复一开始的那般刺人,只听她启唇淡淡说道“太吵了,我让她好好睡一觉罢了” “你你知不知道她是你姨奶奶,是你奶奶唯一的姐妹”那男人握着斧头柄的手不由的紧了紧,硬着头皮对着锦绣说道 “姨奶奶罢了看你这模样我倒是以为是我亲奶奶呢”锦绣上前两步,将那有些呆愣的月生拽到了自己这一边,听见那男人说完,顿时有些嘲讽的接口道。 那男人瞪大了眼,伸出食指不住的指着锦绣,脚下更是不由自主的踏出了两步,却是被回过神来的月生用长棍顶在了原地,那男人有些懊恼的说道“你这个女娃,当真不孝她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亲人啊” “哈哈哈你跟我讲亲人”锦绣闻言顿时有些癫狂的哈哈笑了起来,只见她猛然间朝着那四人疾走起来,唬的他们立马将手中的斧头紧了紧,拿着那开了刃的一方朝着锦绣不住的比划着。 却没想到锦绣不过是与他们擦肩而过罢了,那飘飞的衣角划过站在一边男人的脸庞,冰凉的触感让他心中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只见他不着痕迹的往里缩了缩,却是再也不敢说话。 锦绣如玉的手背轻扣樊家小院儿的朱红大门,发出“咚咚”的声响,漫天的乌云,肆意的狂风,将锦绣那一袭白衣撕扯的越发厉害,像是那勾魂的侍者,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她薄唇轻启,指着木门上斑驳的斧痕朗声说道“看见没这就是你所谓的亲情我的记忆中没有她,更是不认得她我们一家穷苦时不见你们这些亲人施舍一眼如今我发达了她便带人带凶器来我家门口闹莫不是欺我李家无人” 一声声质问敲击在心上,当真是威严无比,看的众人不由微怔。 那男人有些无言,却还是坚持说道“你一个小女子就该做菜绣花,这些男人家的事儿哪里是你能管的即便是她再怎么不对,也不是你这晚辈能说的这是不孝是要进衙门吃板子的,你这条小命可要掂量着” 那男人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很是底气不足,越说却来劲儿,好似找到了什么理由一般,到后来更甚至得意起来,示威似的朝着锦绣挥了挥手中斧头。 可是挥了半天儿,却没有却没有得到锦绣一丝儿的眼神。 “青牛村人皆知,这李家与樊家盖房的银子全是用我找来的人参换的,在这个家我有没有说话的资格,想必大家都清楚的很 至于这不孝,更是强加之罪若是你们有异议便去衙门告我吧我随时恭候哦,对了,这木门可是上好的黄花梨做的,记得赔偿不然,我可是会让你么走不出去青牛村的” 锦绣回身将白露露有些凌乱的发丝梳拢好,听见那男人说的话却是淡淡的笑了,可是那般淡然满不在意的样子却让几人心中不由一突。 站在第二个拿斧子回来的其中之一人却是有些按捺不住,恶狠狠的说道“哼,赔偿这房子都是我们的你还敢让我们赔偿 你这丫头真是胆大你可知道我们是谁等娘醒过来,定会让你这小婊子好看,不把你卖到窑子里,我都不姓赖” 那男人岁数比其他三人都稍小一些,看面相却也有二十多岁,只见他威胁似的朝着锦绣挥了挥手中的斧头,却还嫌不够,一张嘴也很是狠毒的将锦绣问候了一遍。 余下的三个汉子面面相视,却是没有人再做出头之人,三人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退,静静的看着那男子与锦绣对峙。 刚帮白露露整理完衣衫的锦绣听见那男人不堪入耳的话,眯了眯眼睛,嘴角扯出一抹笑,只听她淡淡说道“好我就喜欢与我对着干的”正说着,下一秒就见锦绣一个飞踢将那男人踹飞了出去。 那赖姓男子原本还在得意,却没想到下一刻看见的就是锦绣那绣工精美的鞋底,还没来得及感叹,便感觉自己脖子一痛,接着便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锦绣从出脚到收脚不过一瞬间,上一刻人们还在听她说话,下一刻便见她一脚将那身体壮硕的男子踹飞了出去,只见他男子在半空中划过一个美妙的弧度,下一刻就飞到了十丈之远的人群边缘处,手脚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便厥了过去。 那三个男人见此,极为默契的退后几步,其中站在最边上的那一个更是不忘将晕倒在一旁的黄老太太往他们身边拽了拽,一时之间气氛很是紧张。 锦绣抬眼微扫,将周围人的脸色收入眼中,只见她极为淡然的笑了笑张口说道“一扇木门七钱,一共一两四钱,付钱后,将它们两个给我抬走”: 第三百五十九章 锦绣起疑 黄秋枫 凄厉的寒风“呼呼”的刮着,不时卷起地上的沙石枯叶四处飘飞,黑云滚滚,天幕渐渐漆黑,李家门前却依旧围满了人。 锦绣话音落下,那三个壮汉的的身子都不由得抖了抖,偷偷瞥了一眼被踹飞到人群边缘,无处问津的赖姓男子一眼,那年纪略长的汉子顿时气势有些萎靡的说道“好我们付” 说着便将那原本紧握手中的斧头扔在了地上,将手伸入袖袋中掏了掏,半晌后才堪堪掏出几粒碎银,细细数过后才将它递给锦绣,只听那年长男子说道“这银子你数好我这就带他们走” 锦绣抬手将银子接过,不置可否笑了笑,对着身后的白露露与钱氏说道“婶子,露露姐,今日多谢你们不知二位是否方便去舍下喝上一杯清茶” 白露露有些意动,却依旧征询了钱氏的意见,待看见钱氏那宠溺的笑容时,白露露顿时有些雀跃的小跑到了锦绣的身边,两姐妹亲亲热热的挽着手,羡煞了不少看热闹的小姑娘。 她们可是看过白露露那头上的锦带了,据说就是锦绣送的,且一次就是两条,不少小姑娘在心底恨的不行,却是依旧不敢与锦绣走的亲近。 “丫头,我有一句话奉劝你,不知可否移步”锦绣正与白露露说着悄悄话的时候,却听方才那年纪略大的男人走到锦绣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锦绣”白露露有些担忧的攥紧了锦绣的袖子,却被锦绣那宛如一汪平静湖水的眼镇住了,锦绣对着白露露安抚一笑,抬脚便走进了小院儿旁边的竹林里,完全视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们于无物。 那年长男子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迈开了步子跟上了锦绣的脚步,竹林被风吹的哗啦啦作响,让那年长男子有些不寒而栗,见前方锦绣停下脚步,顿时有些迫不及待的将步子定在了原地。 “说罢,我听着呢”锦绣颇为闲适的将自己的身子靠在了一旁的竹干上,对着那男子问道。 “锦绣姑娘,今日之事,连某实在有迫不得已之苦衷,还请您不要生气”那男子缓缓开口,礼遇周全的样子却与刚才那蛮横无理的他大相径庭。 “哦”锦绣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张口说道“继续”仅仅是两个字,却让连福感觉到无比的压力。 连福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那黄秋枫是我们三人的岳母,刚才你踢晕的那个是她的二儿子,昨天岳母约莫是听了谁的撺索,今早就急匆匆的领着我们几个直奔你家了。 锦绣姑娘,你听我一句劝吧,最好不要招惹这黄秋枫这个疯老太婆,她可是狠毒着呢,她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到时候若是害了你们家什么人,那才叫真的不值呢” 连福说出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很是心有余悸,锦绣看在眼里,双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锦绣回过神时,看着那依旧有礼等在一旁的连福问道。 “我恨黄秋枫,可是我却不敢用这条命去拼”连福话说到这里就停了,可是二人却是心知肚明罢了。 锦绣点了点头,抬脚朝竹林外走去,却是没有忘记嘱咐“回去你便照实与他们说,她们回来找我更好,我们家那被人舍弃之仇我却是正好记着呢。” 锦绣甩了甩广袖当先走出竹林,随后便施施然停到了那人群面前,看着那底下窃窃私语,眸色各异的人们,锦绣笑的依旧如同那三月的春风一般,只听她开口说道 “多谢大家关怀,锦绣在这里谢过了,今日暖棚教学,安装铁炉,未时请早”此话说完锦绣也不再管那群心思各异的人们,施施然的走回了自家门前,抬手轻扣“铛铛铛” 李家小院儿的堂屋内,顾以笙与骆玉正面对面坐在木桌前,一人手中捧着一本笔记正小心翼翼的捧着看的高兴呢。 猛然间,堂屋门被猛然打开,骆萧难掩喜色的声音响起“以笙哥,妹妹。姐姐她回来了” 骆玉面无表情的小脸上泛出丝丝喜色,推开凳子踢踏踢踏的几个闪身就跑出了门,顾以笙与骆萧对视一眼,无奈一笑,二人跟在骆玉身后匆匆的朝着门口跑去,半路上顾以笙和骆萧却是极有默契的一人拿了一根木棒子以作防身。 “是我”几个娃走到门前,骆玉正打算偷偷摸摸的从门缝处偷看,却听到锦绣略带凉意的声音从木门背后响起,顿时骆玉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喜滋滋的将朱红色的大木门打开,笑得很是灿烂。 “姐姐”骆玉像个小炮弹似的扎进了锦绣的怀里,笑得幸福又甜蜜,在锦绣的怀里撒完娇,又贴着锦绣的耳朵轻声说道“姐姐,有人砸咱们家的门。” “不怕,姐姐已经将坏人打跑了”锦绣安抚的拍了拍骆玉的背,又抚了抚骆萧的发顶,轻声说道“姐姐请露露姐和钱婶子做客,骆玉你和骆萧去帮姐姐泡杯茶可好” “好”两人一口同声的应了声,骆玉极为不舍的在锦绣的肩窝蹭了蹭,这才一步三回头跟着骆萧回到了堂屋。 “舅舅,你去将舅娘他们接回来吧”看着白露露活泼的模样,锦绣心中舒了一口气,对着身后跟着不紧不慢的月生说道。 “欸,舅舅这就去,你进去就将门锁上,回来我敲门就是”月生好脾气的点了点头,将粗木大棒倚在了门边,却依旧不放心的叮嘱道。 “好”锦绣乖巧的点头应着,丝毫看不出刚才一脚踢飞一个壮汉的那人是她。 门外那些没走的村民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都泛起了嘀咕,可是想起锦绣刚才那淡淡一笑的模样,却都是不敢再留,顷刻间,李家门前就清了个干净。 锦绣倚在门前看着月生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思绪却是早已飞离,黄秋枫黄秋枫: 第三百六十章 你怎么敢 乱山残雪天,孤独异乡人 这是锦绣关上院门前那一刻的想法,可是当她转过身后,却又是那个温润洒然气质高华的李锦绣。 她步履微抬,行走如风,绝美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朝着院中缓步而去。 “娘,你没事吧那老妖婆没伤到你吧”堂屋里,钱氏刚刚落座,白露露便耐不住的在钱氏身上摸索开来,一双杏核眼微红,很是幸福的模样。 “娘没事,若不是有那三个爷们拿着家伙,我肯定把那黄老太头发扯光这黄老太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不过是一个嫁出去的老妇人罢了,居然如此猖狂”钱氏安抚的拍了拍白露露的手背,却还难掩愤然的说道。 “我知道娘最厉害,可我还是怕,呜呜若是锦绣她回来晚一步,娘你嗝” 白露露说着说着却突然抱着钱氏哭了起来,那委屈的小模样看着很是可人儿疼,把钱氏哭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抱着白露露好一阵儿哄,直到白露露醒过神来这才作罢。“ “娘没事啊露露别哭了,你可是大姑娘了,让别人瞧见,那可是要羞死了”钱氏从袖袋中抽出布帕,很是轻柔的为白露露擦拭脸上的泪痕。 “我没哭”白露露脸色一红,有些羞有些怒的跺了跺脚,却是自己没有忍住先笑了,钱氏见白露露笑意盎然的样子不由的舒了一口气。 由着白露露挽上自己的臂弯,钱氏笑得温和又慈爱,全无与那黄老太太满地纠缠的泼辣模样。 而此时的钱氏心里则是想到,无论她生了多少个孩子,自己最喜欢的恐怕还是这个与自己最像的小二,就连老三那个唯一的独苗苗都比不上。 看着自己的心头肉满脸泪痕的样子,钱氏别提心多疼了,娘俩亲亲热热的靠在一起,倒是好好的享受了一番母慈女孝。 锦绣推开堂屋门的时候,便看见白露露笑弯了一杏核眼,那弯如月牙的模样看的锦绣心情也不由的好了几分,将手中托盘放在堂屋中央的大木桌上,锦绣这才回身将被寒风吹得噼啪作响的门关上。 “瞧着这天,怕是要下雪了,家里洗完晾的衣衫可有人收”转过身,锦绣将身上后披的狐裘挂到了一旁的落地衣架上,带着几分闲适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为在座的几人续上一杯花茶,这才慢慢说道。 “有的,云帆他爹在家呢”钱氏听见锦绣如此说话,心下也自在了几分,接过茶水,钱氏笑得很是爽朗。 “那就好”锦绣笑了笑,又为自己续上了一杯茶水“锦绣与露露是姐妹,本不该如此见外,可是锦绣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谢意” 锦绣站起身,很是真挚的对着二人敬道“唯有以茶代酒,聊表心意”说着锦绣将杯中之茶水一饮而尽“今日之事,锦绣定当铭记在心,若是往后有用得着锦绣的地方,您就说话” 这话说出来,钱氏眼睛顿时就是一亮,是了,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向往的就是这种豪气冲天,飒爽英姿的模样,当下钱氏头脑就有些晕乎乎的,也不知锦绣说了什么,就应了一声“好” 白露露脸色一变,偷偷瞄了锦绣一眼,见锦绣笑意如初的模样,也有些摸不准,白露露在桌子的掩盖下,偷偷的拍了钱氏一下,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左观右望,看的锦绣心中顿觉好笑。 钱氏回过神来的时候还有些懵,待响起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的时候,老脸禁不住一红,钱氏懊恼的拍了拍桌子,对着锦绣说道 “对不住啊,侄女,婶子这脑袋不太好使,只顾着看你了,也没细听你说了什么便应了,真是让你见笑了”钱氏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坦然,让锦绣心中再次点了点头。 “婶子说笑了,锦绣别的没什么,这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您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锦绣像个傲娇少年一样,很是得意的摇头晃脑,顿时就让钱氏心中一亮,不由赞道“真是会说话。” “婶子错了,锦绣说的这是大实话。再说了锦绣与露露是姐妹,如今有了这事儿,这感情自然是更胜从前,若是婶子不嫌弃,便让露露姐常来找我玩”锦绣很是娇俏的扯着钱氏的衣袖撒起了娇。喜的钱氏笑得眼不见眼,很是开怀。 “露露来找你玩我自然是乐意的,这孩子性子随我,不大会讨人喜欢,有劳锦绣你就多担待些。”钱氏右边挽着白露露右边挽着锦绣,这和谐幸福的模样顿时将钱氏迷的不行,拍着锦绣的手背,像是托付一般将白露露的手交到了锦绣的手心里。 “露露姐很好,率真善良又可爱哪里需要担待”锦绣笑眯眯的拉着白露露的手指笑得很是欢快,一番话说的白露露更是面色通红。 “你这丫头,可莫要胡说”白露露娇嗔的点了点锦绣的额头,笑得很是开心甜蜜。 “好好好,我胡说,露露姐,你快尝尝我新做的点心,婶子,您也别客气,吃完好为我点评一番。”锦绣从一旁放置的托盘里端出两盘点心放在桌上,凑到白露露与钱氏面前笑得很是得意。 “那婶子就不客气了”钱氏从门边的铜盆里净了净手,这才捻了一块儿放进了嘴里细细品尝。 白露露净了手,对着锦绣皱了皱俏鼻,这才小心翼翼的抓了一块儿状似花瓣的糕点塞进嘴里。 三人气氛和谐的吃着糕点品着香茗,却是听见传来阵阵敲门声,还有月生那不放心的叮嘱声“锦绣是我,我把你舅娘他们接回来了。” 锦绣听着月生那不放心的呼喊声抿唇一笑,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对着白鹿鹿与钱氏拱了拱手,这才走了出去。 “咯吱”一声响,木门渐渐打开,还不待锦绣回过神来,便被撞进怀里的刘氏打断了思绪,锦绣无奈的笑了笑,却还是极有耐心的半扶半抱的刘氏进了院子。 “你这个傻孩子,可吓死我了你怎么敢怎么敢和他们那群人动手”刘氏捶了锤锦绣的后背,有些后怕的说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授课 黑云漫天翻滚,星星点点的雪花随着那凄厉的寒风席卷大地,而李家众人却是才刚刚进了院子,那漫天的雪花落在他们头上脸上泛起了一阵阵凉意。 “舅娘莫怕,锦绣这不是好好的么”堂屋里,锦绣将刘氏安排好,又为她倒上一杯茶,这次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你还敢说”刘氏闻听此言,顿时就将手里的茶杯狠狠的放在桌子上,发出了“当啷”一声响让这不大的堂屋狠狠的静了静。 锦绣却是洒然一笑,很是轻松的说道“为何不敢说若是再来一次,锦绣还会如此选择”看着刘氏满是不可置信和有些受伤的眸子,锦绣叹了一口气 “舅娘,这事儿不是咱们能选择的,他们闹上了家门,打的是咱们家的主意,若是我真的退了,或是被她压制了,那咱们今日可就要流落街头了,无论怎样,我都不能退的,我身后可是你们呐” 锦绣这话声音不大,却是让刘氏听的浑身一震,只那她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对着锦绣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是舅娘不对,明知道你是为了我们,我却还是生你的气,对不起,锦绣” “舅娘,咱们是一家人,不分你我的,也无需道歉,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帮衬,你做不来的,我做我做不来的,你做不就是如此吗” 锦绣提起茶壶为众人都续上了一杯茶,拍了拍因为这沉重的话题有些坐立难安的白露露,这才做坐回自己位置。 刘氏的脸色从颓然渐渐变成了无奈,她伸出手抚了抚锦绣那一头长发,有些无奈的说道“人都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可是咱们家却是无论大事儿小事儿都是你冲在前头。 锦绣啊,舅娘是真的心疼你,你是一个女娃,才不过十一岁,这些原本不是你该承受的啊,可是你却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舅娘、、、、舅娘、、、实在哎” 刘氏叹了又叹,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说来。 屋内的众人闻听此言,气氛顿时沉闷了下去,白露露与钱氏见此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缓缓站起身来“哎呦,下雪了啊我可得回家了,孩子他爹还没吃饭呢,樊大哥,大嫂,那我就先回去了” “对不住啊,秀秀妹子让你看笑话了”刘氏站起身来,将钱氏拉到一边儿轻声说道。 “大嫂,这话儿怎么说的快别客气了”钱氏连连摆手,生怕刘氏继续说下去 却说白露露与钱氏回家以后,这堂屋里的人就自在了许多,上到月生小到君阳,众人都齐聚堂屋,每个人面前摆着一杯茶和一碟儿点心,看样子倒像是家庭会议一般。 锦绣看众人那沉闷的样子,顿时将手中茶杯重重一放,迎着众人那诧异的目光,锦绣很是淡定的问道“哥,那黄老太太当真是咱们姨奶奶” 君逸皱了皱眉,却还是张嘴说道“是的,可是爹说咱奶还活着的时候,咱们就已经没有来往了,她如今住在三十里外的水月村,却是如何知道咱们家如今状况的呢” 锦绣眼见众人都认真琢磨的样子就有些好笑,只见她十指在桌上轻敲,声音带上了一丝严肃说道“昨日我们去镇上采购铁炉时身后跟着的是村民们选出来的三位代表,他们两位姓杨,一位姓黄。” 锦绣扫视了一圈众人的表情,这才继续说道“第一趟我们是去镇上定制铁炉,来去还算顺遂,等我们给村民们发完铁炉再去采购油纸时,却再也找不到那三个人,若我所料没错的话,这个黄老太太的事儿与黄老大等不了干系。” 锦绣这番话说的信誓旦旦,顿时就让在座的众人眼前一亮,月生狠狠的拍了桌子一把,有些烦躁的绕着屋子转起了圈。 锦绣张口柔声唤道“舅舅,不要急,您先做锦绣还有一个猜测。” 月生回过神,有些呆愣的应了一身坐回凳子上后,便听锦绣侃侃而谈道“那黄老大虽然心思不正,可是这计谋由他想来却是需要点儿时间,尤其是他对那杨承志总是毕恭毕敬的模样,更是让我疑心。” “如今,咱们也不需要考虑这么多,若是那黄老太太再来,咱们叫村长解决便是,只是我想再说一次,咱们家不比从前,有些儿事儿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简单,大家还要警惕才是。”为众人解释完,锦绣还不忘再次叮嘱。 “好”大人眼神坚定,小孩儿跃跃欲试,堂屋内的气氛顿时升到了最高。 未时,天空阴沉,雪花细碎,青牛村的人们却都说朝着一个地方来去匆匆。 李家小院儿门前站着两个半大的娃娃,一个男娃,一个女娃,男娃身穿一袭宝蓝色锦袍,很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一张白皙莹润的小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女娃一张圆滚滚小脸上是与之年龄不匹配的冰冷,可是那领间袖口处镶嵌的细软兔毛,却是让她整个人都多了一丝柔软,二人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就那般静静的看着他们慢慢排队。 而此时的李家小院里面,锦绣一众人早就在偏院的暖棚边上搭起了简易的棚子,最前边立着一块儿巨大的白石板,锦绣手握烧黑的木块儿在上面奋笔疾书。 锦绣将那一块儿石板写完的时候,骆萧与骆玉却是一人领了一排走了进来,两个小人走在前面一脸正经的模样,很是惹人喜爱,锦绣笑眯眯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二人将那群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锦绣有言在先,今日先学如何安装铁炉,不管会或者不会还请你安静的看着,诸位请进。”锦绣站在暖棚入口处,将帘子掀了开来,对着众人招了招手,才说道。 “锦绣你说啥,俺们就听啥,你放心,我们都懂”一个汉子大大咧咧的喊道,可是其语气却是充满了和善,说完,那汉子便带头先进了暖棚。 “哗这菜居然长这么大了” “这才几天没看见。居然如此大的变化,当真神奇” 进了暖棚,众人就再也控制不住,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热闹: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小人杨承志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青牛村百余户人家,男女老幼加在一起不过五百多口,而此时的李家小院内就足足有百余人前来报名。 雪花飘飘洒洒,落在那浅黄色的油纸上。 凄厉的寒风吹袭而过,将那本脆弱不堪的油纸刮的“哗哗”作响。 即便天气差到让人无法忍受,可是那百多号的人却依旧安安静静的站在油纸为他们撑出的一方小天地下,不曾发出一言。 不论男女,不论老幼,不论善恶 “无论大家从前如何做想,今日看到锦绣的成果,大家都可以把肚子放回心里了。” 锦绣回身将暖棚的布帘放下,带着几许随意与悠然旁若无人的坐在了为首的木椅上。 即便锦绣的所作所为有人不满,可是锦绣说出此话的一瞬间,再也没有人有一丝不快。 “的确,如今的暖棚的成果大家已经看在眼里,如今只等你们自己搭棚下种了,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这个东风就请锦绣来为你们刮上一刮吧” 老村长坐在锦绣身边朱红大椅上,身穿一袭绛红色的大袄,左手捧着清香四溢的茶盏,右手指尖却是把玩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烟袋锅子,那惬意的模样仿佛在自家一般闲适,嘴巴里清清淡淡的说着话,可是那眼睛却是没有离开那茶叶起起伏伏的茶盏。 “堂叔放心,锦绣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在心,以后鞍前马后我都追随左右。”老村长话音刚落,那一身体面衣裳的杨承志便从人群中朗声接话道,他话音落下时,人却已经从人群中走到了大前方。 三十左右的年纪,眉目本应该是浩然正气的,可是偏偏杨承志那眼中的一丝阴郁与黑暗将他那还算出色的容貌衬托的更是平凡。 只见他独立人前,看着锦绣一脸的笑意盈盈,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会觉得他是十分看好这个晚辈的。 可是在锦绣眼里看到的却是毒蛇吐信,叫她恶心的不行。 一旁静候的月生看见杨承志那满脸笑容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不住的打突,仿佛看到了年少时那个岸边的邪恶身影。 而一直紧随锦绣左右的顾以笙则是下意识的将锦绣的身影挡在了身后,两眼直视杨承志那饱含深意的目光。 比之已经年过而立的杨承志,年少的顾以笙却是丝毫不差,与他一袭温润公子一般的壁玉色长衫不同,他的目光却是像狼一样凶狠,既隐蔽又危险,只见他双眼微眯,缓缓的从唇角扯出了一抹笑意。 也不去看杨承志,顾以笙上前一步,将桌前的茶盘摆弄好便施施然的泡起了茶来。 “这铁炉安装一事,烦请诸位跟我舅舅去学。暖棚种植一事则是跟我这位以笙哥去学。”锦绣唇角习惯性的牵上了一抹笑意,却是直接视眼前的杨承志于无物,对着下面翘首以盼的村民们侃侃而谈。 “每家每户只限一个人,学会的负责教不会的,我希望大家都能凭借这一双手改变自己的生活”: 第三百六十三章 帝都的女子 众目睽睽下,她侃侃而谈,一身素雅锦衣,更显风华,坐在二楼窗棂处的无殇无意识的挠了挠手心,唇角禁不住荡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有这么欢喜帝都的女子不比她差的呦凭你这身份,都不需要张口,便会有人自动送到你的床上。”花无月身穿一袭大红色狐裘,顶着漫天的雪花,带着几许风骚的踏在林间的竹枝上,看着无殇那无限深情的模样,带着些许恶意的说道。 “皮子紧了”无殇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淡淡的扔过去一句话之后,继续扮演他的望妻石。 “无趣”花无月撇了撇唇角,一脚蹬起,借着竹枝的返回之力纵身而去,只留无殇一个人坐在锦绣房间的窗口处静静的望着,雪花一片片落下,将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白,可是却未见他动一下,依旧那般痴痴的望着。 “大家都看懂了没有,这就是铁炉的安装方法,只要掌握了技巧将它安好一点儿都不难,至于这铁炉一天烧几次,如何维持暖棚的温度,就听我以笙侄儿给你们解释吧” 月生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带着几许骄傲与自信对着眼前的村民侃侃而谈,一身精致体面的铜绿色衣衫板板正正的穿在身上,乌压压的黑发用一木簪竖起,端的是正气端方,温润浩然。 围观的众人哈哈一笑,对着月生拱了拱手便追寻顾以笙而去,而人群中却有一人反向而行,绕过挤挤挨挨的人群走到了月生身边。 “樊老弟,你这好运道真让老哥我佩服的紧啊,以后还希望老弟你多多拉老哥我一把”一个绪着八字胡的微胖男人带着一脸的笑意搭上了月生的肩膀,一张口便是毫不客气。 月生原本见到来人唇角刚刚泛起的一点儿笑容渐渐敛去,眸光恢复成默然疏离,只听月生张嘴说道“王大哥说的哪里话,小弟不过初到青牛村,哪里担的起您这话” “老弟你真是谦虚,谁让你有一个好侄女呢,瞧她一心为你们家操劳的模样,便知道她待你们一家不错 如今更是弄出了这个暖棚,若是咱俩一起将这个主意卖给别人,想必一定会大赚一笔,到时候老弟你拿大头,我留点儿跑路费便是,你说呢” 那男人听月生如此说也没有半点儿退意,仿佛不曾看到月生脸上的拒绝一般,继续凑近月生一脸神神秘秘的说道,从远处看来倒真像是一对兄弟在联络感情。 在那男人不曾看到的角落,月生唇角慢慢牵扯成了一个讽刺的弧度,在忍耐到极限时,月生终于爆发了,只见他狠狠打掉那王姓男人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后退到一丈之外这才说道。 “王大哥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拿我当傻子唬吗我樊月生是命不好,是没那些坏心眼,可架不住这些日子你们这些人来来回回的磋磨啊。 我如今不缺银子。不缺锦衣,不缺美食,家有娇妻,乖儿,还有那事事为我们操心的乖侄女,我有什么不知足的我是傻了还是痴了要去祸害自家人 王得来,从现在起,你家的暖棚不用盖了,铁炉不用安了,你没有这个资格了,恭喜你荣登我李家黑名榜,我们无需再来往了,慢走不送” 月生直到离那王得来一丈远的时候才停下步子,丝毫没有在意那王得来看见自己如此态度是何表情,待缓过神来,噼里啪啦就将这些日子憋闷在心里的郁结倾泻而去。 直到说的爽了,心里好受些了,月生朝着那呆愣在原地的王得来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甩了甩袖子满不在乎的坐在了一旁的木凳上就那样直直盯着那满脸哑然的王得来。 “大家都知道原本我们李家生存艰难,而我也时常去芒山上寻找能吃的食物,只能说皇天不负有心人。 除了咱们这些常见的蔬菜,我还寻到了市面上少见或者说根本还没有发现的瓜果,待大家完全掌握好这暖棚种菜的技术,我就拿出这些种子造福村子。 当然,世上没有白吃的饭,我早就有言在先,这个暖棚是锦绣唯一一次为大家做的不求回报的好事,往后自然就要有商有量有往。 大家愿意就罢,不愿意也不勉强,到时候且看成品就是。那么这暖棚种植就就请以笙哥来为大家讲解,不懂就问,会了的教不会的、 大家互相帮持,这样才能把这暖棚蔬菜种的更好,到时候若是暖棚蔬菜真的迈出青牛村,你们就都是元老一辈,这身份自然就与众不同了,希望大家做事的时候一定要三思而后行,那么锦绣就不打扰了,大家学习吧。” 村民们聚集在暖棚边的时候,便看见锦绣与顾以笙站在那石板边上,锦绣负手而立对着那聚集而来的人们侃侃而谈,姿态很是翩然。 顾以笙左手拿书,右手则是拿着一根烧黑的木炭棒,站在锦绣身后念念有词,直到听到锦绣念到他的名字,这才恍然,捧着手中的书本与木棒走到人前,微微欠身后,这才开口说道 “我是顾以笙,今日由我来为诸位讲解如何照看暖棚,第一,就是选址了,选址需要地势开阔,朝阳缓坡的地方建造,第二,不能在风口、窝风处建造大棚,否则,蔬菜轻则生长缓慢,重则绝产” 顾以笙捧着锦绣为他做笔记的小本子,不时拿着烧黑的木炭棒在石板山写写画画,欣长的身材,谦和有礼的态度,翩翩佳公子的风度,不俗的容貌。 无不表明他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众人虽然心中各有猜忌,但是却没有人能够想到这是那个被锦绣亲手送进牢狱的顾铁柱的儿子。 “当然,若是诸位有什么不懂和不理解,欢迎诸位来与我一起探讨,将暖棚搞好就是我们如今的目标,以后银钱来源可就要靠它了,想要让自己的孩子上学堂吗想要自己的家人穿上新衣,吃上肉食吗只要你将暖棚盖好,都不是问题”: 第三百六十四章 拂拂生残晖,层层如裂绯。天风剪成片,疑做仙人衣 大雪初停,夕阳丝丝缕缕的光芒从乌云密布的黑云中渗透而去,渐渐洒满了整片大地。与忙着铲雪的村民们不同,李家小院内却是才刚刚散场。 三三俩俩的人们相伴而去,不时侧耳交谈,从那满脸笑意难挡的样子便可以看出他们对今天的李家一行很是满意。 而此时的李家众人则是在忙碌过后享受那静逸的时光,顾以笙与锦绣相携走进堂屋便闻见那丝丝袅袅的香气,与面对众人需要紧绷神经的时候不同,堂屋内则是让人从内心可以感觉到那让人浑身松懈的幸福与舒适。 “来来来,以笙一碗,锦绣一碗,孩儿他爹,你也有一碗。”刘氏见他们二人迈进堂屋,便一脸笑意的从桌上的陶锅中舀出了三碗汤,一人一碗的递了过去。 锦绣与顾以笙微微欠身,很是恭敬的从刘氏手中接过汤碗后这才落座。 “嘿嘿,他娘,如今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们宁可坏了心肠也要做那员外的心了,真是舒坦啊,你往那儿一站便有许多人奉承你,讨好你,追随你,这种手握大权的感觉实在教人舍不得放手。” 月生手中捧着白瓷碗,那挤眉弄眼满脸揶揄的样子看的屋内几人不禁莞尔。 “你要是真因为这个学坏了,莫说我们娘几个不理你”刘氏却是没有细细打量月生此话的真假,直接将手中的瓷碗狠狠放在桌上,疾言厉色的吼道。 “你这婆娘我不过是说说,你怎么还当了真,有事儿咱们回去说,在孩子们面前这般模样成何体统”月笙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暗地里却是偷偷瞪了刘氏好几眼。 “哼”刘氏却是丝毫不在意月生的瞪眼,不服气的哼了哼,拿起桌上的瓷碗继续为大家舀汤 坐在一旁的锦绣唇角泛起一抹清清淡淡额笑意,带着几许揶揄的说道“舅娘无需生气,想必舅舅是遇见了打咱们家坏主意的人吧,又不想咱们跟着不开心,便拐着弯的讽刺呢” 锦绣一边说着一边喝起了汤,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是说出了让月生心惊的话 月生心头紧了紧,却是无声的松了一口气儿,这样也好,如此精明,如此城府,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了,若是真有用到自己的一天,哪怕用命交付,又有何妨 “锦绣说的可是真的孩儿他爹”刘氏为众人盛好饭刚刚坐下,便听到锦绣那信心十足的言语,带着几许期望继续担忧的望向月生。 月生看见刘氏那模样,心中揪了揪,却终是狠狠点了点头“是王得来,初到青牛村时帮咱们家盖房子便有他一个。 那时我还以为他真是与我合得来,如今看来,不过是别有用心罢了。居然窜嗦我将锦绣的暖棚种植方法卖出去也不知道他那脑子是怎么想的当我真傻不成呵呵” 月生这话说的轻巧,可是众人都从中听出了几许沉重。 不待众人沉思,便见锦绣慢条斯理的掏出绢帕拭了拭唇角,朗声说道“暖棚一出,有心人自然会从中寻找商机,这买卖暖棚种植方法在所难免 若是可以,我自然是希望北域王朝所有的庄户人家都能有此方法。可是,此时天下将乱,若是没有将暖棚种植方法保护好,被他人窃取的话,遭殃的可就是咱们北域了 暖棚可以宣扬,只是不是现在,舅舅,以笙哥,如今咱们村的暖棚种植就靠你们把关了。 等青牛村的暖棚有所收成,我必然让天下人震惊,我要让着暖棚种植成为咱们青牛村的标志,我要让北域人人知道这救赎北域庄户人的发源地” 青竹般傲骨,声音清越如山泉,即使她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众人却仿佛看见那战场上手握铁枪誓不退后的铁甲将军,坐在一旁的众人喉头不禁滚了滚,才压下那让人心惊的气势 “绣儿这盘棋,下的真是不小,君逸我委实佩服”就在众人被锦绣那浑身气势震慑之时,却听君逸温润如风的声音响起,可是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 既没有喊锦绣妹妹,也没有称自己为哥哥只是那般极为亲昵的喊着名字。 “哥,天下将乱,我不得不为咱们家人打算,若是乡亲们都顺利的将蔬菜种植出来卖进极乐镇,定然会引起县令大人的注意,到时候想必也会为我们谋得一席之地,咱们家读书人的未来想必也会光明很多。” 锦绣表情平淡,并为因为君逸的亲昵称呼而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将自己的一些打算开诚布公,月生刘氏等人闻听锦绣此言再难忍泪意。 刘氏悄悄转过身,用袖角遮住了眼角闪烁的泪意,月生双目通红,声音哽咽“好孩子,好孩子舅舅知道你是为了大家,可你也该为自己做些什么啊” “锦绣这一辈子,能有你们这些家人足矣,锦绣没什么所求,只愿你们一世长安”锦绣看着月生泪眼婆娑的样子,笑得温柔,从袖中抽出一张绢帕递到了月生手中,由衷的说道。 “姐姐”坐在锦绣右手边的君阳紧紧攥着锦绣的小手指,在唇畔轻轻的呢喃着。 坐在锦绣左侧的骆玉小脸肃然,眸光如刀,只是从那双小心翼翼牵着锦绣衣角的手才能看出几许温柔。 才回过神的樊澈放下手中的瓷碗,一向总是严肃的面孔上带着几许柔和的笑意,望着锦绣的目光也带着释然和崇敬。 众人心思各异,但是无疑,此时他们都是幸福的 西窗剪影风轻纱,烛光摇曳墨影华,诗酒饮茶醉情话,夜来风声,几多静寂 与众人交心谈话,又为骆萧骆玉顾以笙上完野外生存课,锦绣这才带着几许疲惫的回到房间。 白衣翩然,唇瓣没有如花的娇艳,反而泛着苍白与冷意,抿成了一条直线,让她看起来更难以接近。 一贯总是带着柔和笑意的眸子也卸下了伪装,恢复了原本的默然,深邃如井,静寂如渊。 黑暗中的无殇眸子暗了暗,虚握的拳头也紧了紧,可是下一秒便见他展开如花的笑颜“小锦儿,你真是等的我好苦”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那声锦儿也仿佛在舌尖上千般缠绕一样,满是柔情。: 第三百六十五章 神秘竹箱 寒风从开启的门缝吹过,漆黑的屋内层层帘幔浮动,突然间,在锦绣不远处的矮几上亮起了一盏烛火,无殇仿佛妖孽一般的容颜就这样映在了锦绣的眼中。 “怎么姑娘家的闺房就是这般随意来来去去的”锦绣的声音透着薄凉,可是无殇却是从中听出了几许戏虐。 无奈又宠溺的笑容在无殇唇边荡起,只见他缓缓从地上的毛皮毯上站起身来,缓缓朝着锦绣走来。 “没办法啊,若是那人是你,我愿意夜夜做那梁上君子”声音低哑缠绵,眸子中倒影着锦绣如花的容颜,层层温柔将她包起,仿佛要将她溺毙。 “油嘴滑舌”锦绣噗嗤一声笑了,这笑声仿佛给了无殇勇气,几乎是用扑的,将锦绣拥进了自己怀里,一时之间,房间里只余两个人的呼吸声,很是暧昧。 “等了很久”感受着无殇身上那淡淡的凉意,锦绣不禁有些无奈与疼惜。 “还好”一句还好就囊括了痴等一下午的时光,仿佛那覆盖在自己身上层层的雪花都好似作假一般。 锦绣将无殇那劲瘦有力的腰拥的更紧了一点,浑然不知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暗哑“要走了” “恩”无殇感受着自己怀里的温度,只觉得自己此时才像是活着,而不是从前那般漫无目的。 听见那肯定的答复,锦绣只觉得心口都紧了紧,无意识间,原本抱着无殇的姿势也变成了抓着无殇的衣服,无殇只听见自己怀里锦绣闷闷的声音响起“今晚还是明日” “从你这儿离开就走,他们在外面的竹林等我”无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的口,他只觉得只要一想着离开她,看不见她就觉得难受的无法呼吸,将怀里的人儿锢的紧了紧,这才松了一口气。 锦绣狠狠地闭了闭眼,才找回了几分理智,推了推依旧紧锢自己不放的无殇,轻声说道“好吧,你先放开我,我有东西给你” 无殇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却还是松开了环着锦绣的手,那双总是深邃如渊的眼睛也变得可怜兮兮,却生怕锦绣看不见似的,他还刻意往锦绣跟前凑了凑,好叫自己的心上人看清楚自己此时狼狈的样子。 “好了,乖,是不是还没有吃饭你且在这里等等”锦绣绝美的脸蛋微红,只见她踮起脚尖轻抚无殇那一头长发,很是温柔的说道 无殇看见锦绣这副模样,魂都飞走了一般,面色微微涨红,眼神渐渐迷离,直愣愣的点了点头,呆呆的站在原地。 锦绣见他这副模样,笑意深了些,转身走进内室的层层帐慢间。 右手微抬,眨眼间,便有一个竹箱出现在锦绣手中,那箱子约莫半人大小,可是锦绣提在手里却轻若无物一般。 将身上的狐裘解下,挂到一旁的落地衣架上,锦绣再一抬手,便看见锦绣那白皙如玉的手掌上凭空出现一个小巧的托盘。 托盘上放了一个碟子和一个玻璃杯,碟子里是码的整整齐齐的肉干,玻璃杯里装的是红艳艳的果汁,那卖相与味道足矣让闻见的人们垂涎欲滴。 锦绣不紧不慢的提着箱子捧着托盘走回无殇的身边,将托盘放到矮几上,拍了拍回过神来坐在蒲团上无殇的肩膀,将竹箱往他面前推了推后,便走到墙角处将铁炉里剩余的炭火引燃。 加入几枚银骨炭,锦绣回到矮几旁坐下。颇为懒散闲适的团在一旁,拎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续上一杯茶水后,静静地看着无殇摆弄着那竹质木箱。 却说此时的无殇,在将那木箱拿到手里之后才知道那有多重,宽厚修长的手指微不可见的顿了顿,便低头摆弄起那前所未见的木箱。 那竹箱方方正正,约莫半人大小,提手处更是造型别致,寻了半天,无殇也没有找到盒锁,反而看到一个小圆箍嵌在其上,很是精致可爱。 无殇无奈的将竹箱推回到锦绣跟前,自己也凑了过去,无视了锦绣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指着那一个个铁质圆箍问道“这是什么用来开锁的不成” 锦绣眸子微不可见的一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意味说道“的确,这是锁,我称它为密码锁,需要特定的答案才能打开的锁头 我能保证它完全保密,若是被人强行打开,就会嘭将那人炸的粉身碎骨,当然,箱子也会毁于一旦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保护好这个箱子,也许,什么时候它会派上用场也说不一定。” 锦绣一边说着,一边摆弄那密码锁,手指灵活的拨弄着那上面特制的铁质圆箍,却又保持着可以让无殇看的清楚的速度。 而此时低着头的锦绣唇角却是荡起了一抹神秘笑意,这箱子是她每日夜半偷偷进入空间琢磨几日才做出来的成品。 若说原本对于无殇的身份只是猜测的话,那么无殇为自己带上那凤型玉佩的刹那开始,自己就是确定了的,这些东西,一定会派上用场。 只听“啪嗒”一声响,无殇便见锦绣熟练的将箱子开启,而那圆箍上面显示的却是用自己未曾见过的字符,无殇眉头蹙了蹙,却是未曾言语,只往那竹箱中望去。 箱子中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自己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东西,而每样物品上面却又细致的用小字撰写着用法,无殇只是粗略的扫过一眼后,呼吸都不由的粗重了几分,将疑惑的眼光投向锦绣之后,无殇不再笑闹,静静的倚在锦绣身旁,准备她的解说。 锦绣望着那竹箱里的东西,眼眸深处泛着一抹怀念,探出手将那竹箱中唯一一件衣服拎在手里,对着无殇说道 “这是比盔甲还要坚固的衣衫,因为材料稀有,构造困难,我至今只得了这么一件。 虽然不是水火不侵那般的神物,可是刀枪不入还是做得到的,这衣服轻便的很,你还是随身穿在身上的好”锦绣很是细致的解释完,便将衣服递给了无殇 而她则是拿起了下一样物品,在手里摆弄,嘴上却是解释道“这是弩,比弓射程远,且准确率高,即便是不会射箭的普通人也很容易上手。 这些是弩专用的箭,就这么多,若是没有损坏,可以回收再利用”话音刚落,锦绣便为箭绑上了绳线,打开后窗对着那五十米外的树上瞄准“绳子有限,看看便是” 锦绣说罢,手中的弩便已经按下开关,只听“绷”的一声响,箭矢疾速飞离: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交心 明月当空,为那遍地的白雪镀上了一层微弱的光晕。 漆黑树林里,皑皑白雪中,嘎然划过一抹厉风,穿过破败的枝叶,惊醒草丛中蛰伏的野兽,“咚”的射在了五十米外的粗壮树干上,而那箭尾处还颤颤巍巍的悬着几不可见的的绳子。 倚在二楼的无殇与锦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锦绣狭长的凤眸划过一抹自傲,将手中的弩递到无殇的手中,淡淡问道“如何” “举世无双”无殇握紧手中造型精致的弩,带着几许赞叹与惊愕说道。 锦绣回到桌前,捻起碟子中的肉干细细品尝,听见无殇的感叹,眉眼温柔的笑道“喜欢就好” 无殇闻听此言,眸子顿时一亮,唇角上杨间却还不忘将锦绣射出去的那一支箭扯回,轻手轻脚的将窗户关上,腻腻歪歪的窝到了锦绣的身边。 “是你亲手为我做的吗”无殇那双总是望不到边的眸子此刻却满是期待,修长宽大的手掌中捧着那绝无仅有却又杀伤力巨大的弩,将这一番话问的很是小心翼翼。 锦绣笑了笑,捻起碟中的肉干塞到无殇口中,眉眼温柔的说道“自然” 无殇嫣红色的唇瓣微启,将锦绣递过来的肉干含进嘴里,可是那灵巧的舌却很是调皮的划过锦绣的指间,留下湿濡的痕迹。 锦绣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红晕,一双凤眸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笑得一脸妖孽的无殇,见他偷了腥儿猫儿一样的得意笑容,锦绣无奈的笑了,低下头扫视一眼竹箱,又从中抽出了一个匕首。 匕首小巧,却也极为锋利,刀身离鞘的时候,无殇清晰的看见那薄薄的刀刃上闪过一丝寒光,刀身上细细描绘着暗纹,可若是暗熟此道者必然清楚,这上面都是放血槽,若是刺中人,必然会给他造成最大伤害。 将匕首摊到地面上,锦绣轻声细语的念道“这匕首上面有放血槽,会给人造成最大的伤害,也不易卡住贴身藏好” 稚嫩的年纪,绝美的面容,开开合合的唇瓣中却吐出骇人的话语,可是作为唯一的听众,无殇却是笑意满满,丝毫没有觉得有半点不对总是泛着冷意的眸中漾着温柔与幸福,痴痴的凝望着锦绣那娇美的脸庞。 锦绣说完不见无殇答复,回首时便看见如此情形,无奈的笑了笑,亲手将匕首绑在了他的腕间,柔声叮咛道“不可以摘下” 无殇收敛了笑容,将锦绣的手掌拉下与自己十指交缠,四目相对,无殇很是真挚的承诺道“我会的” 锦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将写着药物的小格打开,对着无殇说道“这里面的药丸和药粉都是特制的,用法用量上面的贴纸上都有详述,我要说的是这其中比较特殊的两个。” 锦绣抬手捻起其中一个白瓷瓶,打开瓶塞从中倒出一个散发着清香的白色药丸,对着无殇说道“这是浓缩药丸,吃一颗就可以一天不用进食” 看着无殇那难掩疑惑略显呆滞的面容,锦绣邪肆一笑,拿出其中稍大的玻璃瓶在无殇面前晃了晃,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说道 “这里面装的,不可谓不神奇,若是伤了,滴一滴在伤口处即刻便好,若想年轻貌美,只需一杯,虽然比不上长生不老,但绝对是天下奇物要不要试试” 白皙如玉的手指间摇晃着晶莹剔透的长颈玻璃瓶,端的是赏心悦目,无殇愣了愣神,看着锦绣那略带邪意的面容,唇角缓缓泛出一抹柔和笑意,将锦绣的一双玉手包进手中,这才带着一丝无奈与感动的说道 “锦儿,谢谢你”话语简短,可是其中包含的深意,只有两人得知,锦绣紧绷的脊背缓缓松懈,靠在了身后的无殇身上。 “无需言谢,我想要你好好的回来我也想要别人看看,我是否有站在你身边的资格等着吧不用多久我们就可以并肩而立了” 锦绣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可是说出的话却让无殇血液沸腾 誓问这天下谁能说出这般话也只有她,也只能是她,也只会是她无殇唇角上扬,眉宇傲然,紧紧的将锦绣拥进了怀中,满足的喟叹出声 “真好”你是我的,真好遇到你了,真好 锦绣感受着身后起伏的胸膛,轻轻浅浅的笑了笑,指着那装着药物旁边的小格说道“这里面是我特制的毒粉,多的是无色无味,也有迎风就倒的随你怎么用” 锦绣半倚在无殇怀里,懒懒散散的摆弄着竹箱里的东西,摸到几处时,甚至笑出了声,扯了扯无殇的袖子欢快的说道“有这东西,天下你再无敌手” 说着锦绣便从箱中摸出了一个铁旮沓,圆溜溜的形状,上面还有线状物,看的无殇不禁一愣“锦儿,这又是何物” 听见无殇如此问话,锦绣顿时精神了许多,推开无殇紧锢的胳膊,将那铁旮沓凑得更近了些 “这叫地雷,它的制作与烟花有些相似,但却十分不同,且它的威力远超你的想象,即便被千百人所困,但是依靠它便可以来去自如。 只要用火折子将这引线点燃,在引线烧尽之前扔出去,便可以将地雷所在的三丈之内移成平地。还有这个” 也不去理会呆滞在原地的无殇,锦绣兴致冲冲的又将那旁边的竹筒拿了出来,刻意在无殇眼前摇晃着说道“这叫石油,可以燃起漫天大火,却难以扑灭,只要那么一点儿” 锦绣摇晃着手指头,笑得很是得意,此时的她倒是像极了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儿,而不是那事事扛在肩上的李家锦绣。 无殇还在愣神,却听锦绣极为郑重的说道“无殇,这个是最为重要的,还记得惊鸿舅舅送我的海东青吗若是你想和我通信,便只能靠它了 如今它被我秘密培养,但是却还需要依靠这袋香囊,它如今能在千里之外嗅到香囊的气味。所以。若是想要找到对方,便只有靠这袋香囊了” 外面月上梢头,屋内人影交错,层层围幔将二人圈在当中,却只有温馨流淌: 第三百六十七章 无殇离开 漆黑月夜,寒风刺骨,小院儿的二楼处依旧燃着烛火。 竹林里的人只见那烛火闪动不久后,无殇便手提一个竹箱肃着一张俊脸走来,冷冷的撇下一个“走”字,便头也不回的朝着村外走去。 即墨圣与花无月对视一眼,皆是无奈一笑,花无月状似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上的露水,脚下却是一点儿都不慢的跟了上去,即墨圣抿唇一笑,亦步亦邹的跟着二人朝着村口走去。 子时,正是万籁俱寂,万物陷入沉睡的时候,无殇手里拎着分量不轻的竹箱,却依旧行走如风。 沙石铺就的村路尽头,却突然传来阵阵“呼哧呼哧”的出气声可是无殇却仿若未觉一般,紧握手里的竹箱,依旧走的从容。 身后紧跟着的花无月却是突然紧走几步,对着那村口的漆黑夜幕处说道“哎呦,快瞧瞧,咱们的黑风可是等的不耐烦了 没办法啊,谁让你的主子与他的女人依依不舍的呢,瞧瞧,我这上好的羽缎可都是落满了露水呢可是也不见某人有一点表示我这心肝儿啊,真是痛啊” 花无月一边走着,一边很是风骚的撩起耳边垂下的一缕长发,很是幽怨的说道。 无殇还未曾有所表示,便听见“噗嗤”的笑声在那漆黑的夜幕中响起,随即便听见北惊鸿很是诱惑不羁的声音响起 “小月儿还是这般爱玩,可惜啊,无殇他是个不懂情趣的人,除了李家的那丫头,他是半点儿兴趣都不会有的。” 随着几人的渐渐走近,便看见北惊鸿很是随意的倚在马上,一身锦衣华服,一脸闲适笑容,任谁看,都会以为这是哪家的贵公子出游,却绝对不会想到,这人会是十多年前在帝都搅得天翻地覆的混世魔王。 “还是舅舅明白他,这一路回来,除了一个走,我就再也没听他说过一句话啧”花无月对着坐在马背上的北惊鸿拱了拱手,便身后矫健的跃上拴在一旁树上的枣红马,嘴里却还分毫不放的讽刺着 “啰嗦”话语平淡,却冰冷如刀,无殇小心翼翼的将木箱安放在马身上,自己跃上马背后,才极为难得的撇出两个字。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咱们该加紧赶路了,相信帝都的那些人不会希望看见我们这几张脸的,也不知那小皇帝是不是还坚持的下去,啧” 北惊鸿不耐的呵斥住两人后,骑着马儿绕着两人走了一圈,略带调侃的说道“怎么锦绣那丫头给你的可有什么好东西给我瞧瞧” 说着,北惊鸿就毫无预兆的弓身朝着无殇的竹箱伸出了手。 一旁的花无月与即墨圣闻听此言,眸子都不由得亮了亮,充满希冀的目光纷纷投在了北惊鸿伸出去的那只修长有力的手上。 眼见着北惊鸿那只手就要搭到木箱的边上,却被突然出现的巴掌一把打了下来。随后便听无殇冷的几乎掉渣的低吼道“你们谁都不能动这个箱子” 北惊鸿揉了揉自己被拍痛的手,嘟了嘟那张殷红水润的唇瓣,低声咕哝着“果然啊,长大了就不听话了” 无殇骑在黑色骏马的背上,遥遥眺望着芒山的方向,看那模样,明显是没有把北惊鸿的话听进耳中。 北惊鸿很是无语的朝着花无月和即墨圣耸了耸肩,驱了驱座下体态优美的骏马,识趣的走远了。 无殇此时有些呆呆地,不似平时的冷漠,也不是与锦绣在一起的妖孽多变,反而有些像迷失了路途的孩子。 花无月与即墨圣静悄悄的站在一旁,面上带上了几许担忧,却突然见到无殇勾唇一笑,甩了甩身后飘摇的狐裘,策马狂奔,而他的声音却远远的传来。“走吧” 几人对视一眼,轻轻一笑,拉了拉缰绳,便随着无殇的身影而去。 而隐约所见的芒山脚下,却有一盏盏灯笼升起,照亮了那一小片天空。 孔明灯随着风儿飘荡,照亮了那月夜狂奔之人的方向: 第三百六十八章 你的言行一定要配的上你的衣衫 月夜下,一盏又一盏孔明灯被寒风吹得摇摇欲坠,站在二楼窗口处的锦绣遥遥望向那村口那漆黑夜幕,徐徐伸出了一只手。 那漫天摇摇欲坠的孔明灯,皆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来不曾出现一般,窗棂闭合,烛火熄灭,一切都回归于平静。 即便是寒冷的冬日,矜矜业业的鸡儿们依旧准时的啼鸣报晓,小院儿升起袅袅炊烟,还有不时响起的呼喝声。 锦绣身穿一身劲装带领着身后的三人站在芒山外围的半山腰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感慨良多,半晌只听她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天气渐冷,凭你们如今的身手还不足以在寒冬中活动自如我会在后院为你们建造一间练功房,往后就在那里边练习吧。” 话音刚落,锦绣便没有一丝征兆的抬脚狂奔,身后骆萧骆玉与顾以笙面面相视,下一秒却都是抿唇咬牙面色肃然的跟着锦绣的步伐抬足狂奔。 一时之间,寂静的山林里荡起阵阵白色狂风,受了惊的动物们惊起,也只见那漫天飘舞的细碎雪花。 堂屋里、饭桌上,样样精美的食物上飘起同样诱人的香味,众人皆是衣着整洁的坐在饭桌前享受这静逸的时光,桌上一时只听得见碗碟碰撞声,却听月生突然开口说道 “这两日怎么不见无殇刚来时,这小子还每日每日的来献殷勤,这突然不见,反而真不习惯呢”月生这话分明意有所指,那双看着锦绣的戏虐眼神更是将这一切昭然若揭。 锦绣抬眸坦然一笑,丝毫没有女儿家谈起心上人的羞涩,只听她淡泊的仿佛寒冬溪水一样的声音响起“北大哥啊他与他舅舅有事一早便匆匆忙忙的走了恰好我们晨练时遇见。 他还叫我代他向你们致歉,说是连个辞别都没有,就这样突然离去,希望你们莫怪。”言罢,锦绣莞尔一笑,斜斜的睨了一眼顾以笙,似是警告,似是拜托。 在锦绣眼里,从来不需要担心骆萧与骆玉这两人,虽然他们年纪尚小,可是自身经历却不是屋内的这些人可比的,即便没有她的嘱咐,她相信他们一样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果然,锦绣抬头望去,便见他们兄妹二人但笑不语,而一旁手持粥碗慢条斯理进食的顾以笙则是默默点头后再不说话。 月生也没注意看几人的神色,而是端起手边的汤碗一饮而尽,之后用手抹了抹嘴巴,略带遗憾的说道“哎呀,这怎么突然走了,原想着大雪封山之前让他带我进山打次猎的,现在看来,怕是无望了” 一旁的刘氏见月生那粗旷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抽出袖中的绢帕为他擦拭干净后叮嘱道“那衣襟里袋处我都为你缝了帕子了,切记,万万再不可用手去擦了,你的一切言行都要配的上衣着穿戴才行,不然可就白费锦绣为你操劳的那份心了。” 月生抬手执碗的手几步几不可见的顿了顿,沉声说道“你放心吧,孩儿他娘,我以后的言行一定配的上我身上穿的衣裳,一定配得起锦绣的期望” 信誓旦旦的语气,仿佛影响到了其余进食的人,一时之间,饭厅内只余咀嚼声,碗碟碰撞声: 第三百六十九章 莫要不开心,哥会心疼 北风呼嚎,太阳还在雾蒙蒙的云层中半遮半露,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走在青牛村的土路上。 不过百余户人家的村庄此时很是寂静,只有不时的犬吠声与鸡啼声交相辉映,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带着倦意的呼喊,更衬的这个村子格外的宁静。 锦绣端坐车厢内,一向挂着自信笑容还有那灵动表情的面庞此时却是一反常态的面无表情,车厢内的几人识趣的没有言语,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直到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到书院门前,几人分别与锦绣道别下车后,却唯独君逸一番常态的走在了后面,锦绣有所感的抬头正好对上了君逸那双带着一丝犹豫却略显晦涩的眼神。 锦绣先是一愣,而后又是将那看似温柔淡然的笑容挂在了唇边,只听她清冽如同泉水叮咚的声音响起“哥怎么了” 君逸下意识的收敛了眼底的晦涩,浅色的唇瓣上绽开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广袖下的双手紧握,继而又是缓缓一松,继而带着一丝颤抖的抚上了锦绣那黑如缎的发,只听他温柔动听的嗓音响起“绣儿,莫要不开心哥会心疼” 锦绣抬头乖巧一笑,不加思索的应道“哥哥放心锦绣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就好”君逸苍白修长的手掌有些无力的划下锦绣的发顶,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应道,唇瓣无声的喏嗫的动了一下,随后疾步转身走出了车厢。 锦绣不曾言语,只是敛下了唇角的笑容,静静的端坐在车厢中的椅子上,眸色带着一丝复杂的看着君逸那修长俊逸的背影。 锦绣还在愣神间,便听见车厢外的月生朗声吆喝道“你要在店里待到什么时辰,不若我晚点儿来接你好不好” 锦绣勾唇莞尔一笑,带着一丝享受与轻松的表情说道“什么时辰虽然锦绣不敢确定,但是我一定会在太阳下山前赶回家的,舅舅您就不用来回奔波了,我用小店儿的马车就可以了” 坐在车辕处聚精会神赶着马车的月生听着锦绣柔和了许多的声音,眉眼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笑意“好,听你的,你可要早点儿回来,不然你舅娘可是会生气的到时候可不光是我要被她数落了,你也跑不了,哈哈哈哈” 低沉爽朗的笑声在车厢外徘徊,锦绣微蹙的眉在这笑声中不自觉的便展开了,待她反应过来发现后,却也不过是坦然一笑,带着几许无奈与纵容的接话道“就是啊” 一辆很是普通的马车极为娴熟的停在了近日红极吉乐镇的有间小店儿的后院。而看守小店后门的小哥,此时涨红着脸带着几许呆滞与兴奋的看着那渐行渐近的马车。 对着坐在车辕处的月生猛的一鞠躬,那守门小哥便带着羞涩与激动紧紧的盯着紧闭的车厢门不放。 锦绣将身上的衣裳理了理,将头上紧束的发丝正了正,这才施施然推开了车厢的门: 第三百七十章 比女儿家还俊 丝丝缕缕的光芒从云层中洒下,为这寒冷的冬天添上了些许暖意。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近乎无声的停在有间小店儿的后门,只见车门缓缓从里面推开,一袭男装的锦绣步履从容的从中走出。 只见她头戴红玉冠,三千墨发束于其间,只是发丝略显松散,为她整个人添了一丝慵懒。 一袭月华锦缎所缝制的黑色外衫不羁的披在同为黑色打底却缝制着红色枫叶的内衫外面,腰间系着一款同为红色暗纹的腰带,斜斜的缀着一块晶透如血的玉,一摇一曳间,很是动人心魄。 不知什么皮制的黑色靴子套在锦绣修长笔直的小腿上,从侧面更是可以看到锦绣若隐若现的亵裤上绣制的红色枫叶暗纹,这一身行头,即便是早就看过锦绣如此装扮的月生还是惊艳了一下,一旁侯在门边原打算亲自迎接自己东家的小哥也不禁呆愣了一下。 饶是衣衫的缝制再精致,布料再稀有,却依旧比不上眼前这个人,只见她肤质莹润,甚至泛着淡淡的光泽,当真如那书上所言,冰为肌肤,玉为骨,好似神仙中人。 如玉的面庞上长眉入鬓,端的是霸气不羁,一双狭长的凤眸深邃神秘,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当她与你对视的时候,那双尊贵无比的凤眸又会给你无形中的压力,让你即欢喜被她注意,又胆寒于那双眼睛深处的漠然。 鼻梁挺直,鼻头却又小巧精致,有女子家的温婉柔顺,又不缺男儿的英气飒然,殷红的唇瓣线条分明,微微上挑的唇角昭示了她的好心情。 修长的脖颈虚虚实实的掩在略显宽大的衣衫中,似诱惑,似高雅,本就无声的小巷此时更是寂静,唯二的围观人此时已经早已沉醉在锦绣那强大的气场与倾城的容貌之中。 “舅舅,你与我一同进去坐坐吧”锦绣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唤醒了一旁呆立的月生与小哥。 “不了,不了,我还要回去侍弄暖棚呢你舅娘一个妇人带着骆玉这个半大的孩子,我实在不放心。”月生回过神来,便连连推拒,那一脸的坚定也叫锦绣无法再劝。 “那舅舅赶车可要慢着些我就不再留了待我忙完,定会早早回去的,叫舅娘与骆玉莫要担心”锦绣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袖,一派君子风度的与月生告别,这番模样的她看的月生的双眼不禁又晃了晃。 “放心吧,我会照看好他们的你就莫要惦记了”月生回过神来,也不敢再看,将马车调头之后就坐了上去“那我这就回了,你也进去吧,莫要教人看去了” 锦绣听见这话“噗嗤”一笑,一旁候着的白衣小哥也捂着嘴偷偷笑了,只听锦绣对着月生打趣道“我这男儿身,有甚怕看的莫不是我太俊了”说着,锦绣更是做出一脸陶醉模样抚了抚耳边垂下的发丝。 这话听的月生面色一红,哑然的抓了抓脑袋后,直接一扬马鞭凭空打了呼哨,驾着马车哒哒哒的走了,离得远了才听见他有些羞窘的声音传来“可不是太俊了姑娘也没有这般俊的” 锦绣“哈哈”一笑,一挥广袖,转身进了院子,后面候着的小哥手脚麻利的关了后门,便小跑的追上了锦绣的步子,俯身在锦绣的跟前低声道“铁先生一行已经在三楼饭厅等候” 锦绣闻言几不可见的一愣,而后便见她唇角牵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边走边低声道“来了好啊,这一来就跑不了了” 身后亦步亦邹跟着的小哥好似不曾听到锦绣言语一般,依旧保持着三步距离跟着锦绣迈步上了楼梯,寂静无声的后院里一时之间只听见“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回荡。: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万劫不复 卯时,正是鸡鸣破晓旭日东升之时,街上人来人往,却皆是去店里上工或是做些小买卖的人们。 也有那些挎着小篮子为家里人添些物什的妇人,像有间小店儿这种铺子却仍是未到营业之时。 是以,小楼寂静,只有锦绣与那小哥踩在地毯上轻若无物的脚步声。 锦绣边走边看那在大厅内悄无声息忙碌的侍者们,有些突然的对跟在身后的小哥问道 “不知你们在这里可还做的惯吃得睡得可还好” 那后面跟着的小哥愣了愣,脚下紧随锦绣的步子也不由的顿了顿,但也只是一瞬罢了。 待他反应过来,便跟上了锦绣的脚步,只见他微微垂首,声音恭谨却难掩激动的答道 “自然是好的,我们每日只上工四个时辰,这是在以前都不敢想的 如今更是有自己的房间与月钱,咱们那些兄弟与姐妹们都别提多高兴了咱们都十分惦念东家您的恩德感谢您给我们这个出头的机会” 那小哥不过二十左右岁的年纪,在杜子修送过来的这群人中算是岁数较大,比较稳重的那一类的。 可是此时他却是红着双眼,声音略带哽咽的说着话。 走在前方的锦绣无奈一笑,从袖中抽出一方黑色绣着红色的锦帕朝着身后递了过去,轻声哄劝道 “莫哭我只是随意问问,可不是要惹你流泪的你们为我做事,让你们过得好自然是我所求,不若你们大老远从帝都来这个小地方,实在是委屈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夹着亮黑色的锦帕,略显薄凉的声音配上那柔和的语调,这一切都让人沉醉与着迷 那小哥耳尖红了红,借着接过锦绣手里锦帕的功夫,偷偷瞧了一眼,见锦绣一副温雅公子像,不由在心中暗嗤自己“没出息” 嘴里却是恭敬的接话道“多谢东家我们不委屈,说句不敬的,咱们如今的生活可是比以前好的太多那大宅门里的事儿可不是这一句两句能说的清的,如今这般轻快自在的活计,却享受着如此待遇,实在是让我们心中难安哪” 锦绣见他恢复冷静,勾唇一笑后便转身继续朝着楼上走去,那小哥见状连忙跟上,只听那清冽薄凉的声音说道 “心中难安自是不必,只要做好自己手中的事即可如今小店儿不过是刚刚运营,有些条例还不太完善,待以后一切走上轨道,你们的待遇自然还会往上升” 站在三楼的拐角,锦绣顿了顿沉吟道“你们这些开店就在的员工属于元老级别,若是以后开了店铺自然是要往下派的 到时候银钱待遇自然不是现在可比,只是希望你们多多努力才行,毕竟那些能力可不是用嘴巴练出来的” 那小哥越听眸色越亮,到后来呼吸都有些急促,但他还是努力压下自身的情绪波动,更为崇敬对着锦绣躬身拜道 “还请东家放心,梧桐定然会叮嘱他们咱们倾尽自身之力也要追随东家您的脚步” 音声如钟,字字铿锵,眸光坚定,满眼自信锦绣看到眼前的梧桐如此风采,唇边也不由得溢出一抹笑意,抬手虚扶,只听锦绣肃声说道 “追随二字太过沉重,付出的代价也太大太多,我只要你们都忠诚于我便可 若说我不在乎我创下的家业那是假的可我更在乎你们的忠心,若是有谁背叛于我,便是拼着这些家业不要,我也要让那人万劫不复” 掷地有声,锦绣那本就清冽薄凉的声音此时更显肃杀无情,那双狭长凤眸闪过的杀意与决然清晰的应在梧桐眼里。 梧桐心中不由打怵,躬下的腰不由的又弯了弯,本就敬畏的心此时更是坚定了几分,只听他信誓旦旦却又仿佛宣誓一般的答道“梧桐谨记,梧桐誓死效忠” 红木台阶上,锦绣负手而立,梧桐一揖到底,更衬她尊贵无比 她身后的水墨屏风与盏盏八角灯仿佛成了那惠临天下的王座和孤寂的宫灯 那一袭黑底红叶的衣衫此时仿佛化作了那件尊贵无比的华裳,遗世独立: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将梧桐遣走之后,锦绣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衣衫,俊美不凡的脸上又挂上了那抹温和的笑容。 看着饭厅半遮半掩的门扉,锦绣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抬手轻扣那精雕细琢的木门,便施施然的矗立在一旁等待。 还没等锦绣靠的安稳,便听房门“咯吱”一声响由半遮半掩变成了门户大开之相,门口含笑等待的正是铁大叔与铁叔二人 锦绣含笑颔首,刚要说话,便看见铁大叔与铁叔二人齐齐弯腰躬身说道“东家早”声音浑厚恭谨,在三楼这空旷的地界更显清晰 锦绣愣了愣,连忙上前两步,双手虚抬朗声说道“二位铁叔叔这是作甚即便你们答应了我的条件,也无需如此多礼这不是折煞我么” 声音清越,配上这让人倍感妥帖的话语,让铁氏两兄弟心里更舒坦了几分二人也不再坚持,顺着锦绣虚扶的力量站直了身体。 “东家此言差矣,即便是我们二人年长于你,也不能倚老卖老所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咱们都要遵循规矩办事以后我们铁家一众人就要跟随你做事咱们自然要拿个章程出来” 铁叔抬手做请的姿势,将锦绣让进了屋中,而他与铁老大则是慢了锦绣一步,成拱卫之势将锦绣护在了中间,锦绣听罢铁叔之言洒然一笑,也不再推脱,一甩广袖,当先走在了前头。 铁叔与铁大叔二人兄弟面面相视,眼中皆流露出一丝轻松之色,铁家一家老小还有自己手底下混饭吃的人们,他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如今都交给了这个女娃主导是对是错,就让时间来说话吧 铁氏兄弟想到这里不由勾唇一笑,扯了扯自家婆娘新作的衣衫,这才跟上锦绣的脚步。 “既然铁叔说出口了,那某也不再推脱,咱们办公事时,便是上下级,私下里,咱们依旧是叔侄”锦绣拉开主位的座椅,当仁不让的坐了下去,先是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徐徐道来。 看着铁大叔渐渐皱起的眉头,锦绣洒脱的摆了摆手说道“若是铁大叔你再推脱,那便是看不起在下了,这人与人之间,若是真的那般一成不变那才是没意思呢何况,咱们原先相处的不也很是开心吗难道成了一起努力的同伴就要分的这般清楚吗” 锦绣这话一出,顿时就让铁大叔招架不住,即便他因为愣神而直身而立,也比不过窝在太师椅里懒懒散散的锦绣,铁大叔被一旁刚坐到椅子上的铁叔拽了一把,有些狼狈的跌坐在椅子上,呐呐的说道“就依东家所言。” 锦绣登时敛了脸上那些许的严肃之色,对着铁氏兄弟遥遥举起手中的茶杯“那便祝我们合作愉快愿我们的铁铺可以日进斗金,流芳百世” 俊美无涛的面容,淡定从容的话语,锦绣眉眼含笑,手执白瓷茶盏对着铁氏兄弟遥遥举杯: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兵器 晨曦的阳光多了几分温和,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过窗棂打在锦绣莹白如玉的面颊上,她清淡如竹的嗓音却说着震动肺腑的话。 铁大叔与铁叔不由得面面相视,而后都是不由咧嘴一笑,一张嘴尽是豪情“好就如东家所说,愿我们的铺子可以流芳百世,世代传扬” 铁叔举起手边的白瓷茶杯,一张憨厚的脸上尽是比天的豪情,飞扬的眉眼,上扬的唇角,熠熠生辉的眸子都表明了他此时的心情。 一旁的铁家老大,铁大叔也一改往日的肃穆表情,那张总是不苟言笑的脸上也绽开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执起杯子凑到了锦绣与铁叔的杯子中间,发出“嘭”的一声 此时的他们或是想到或是没有想到,以后的铁匠铺子在这片大陆上掀起了怎样的风雨,可是此时的他们却依旧坐在这个锦绣发起的地方聊得热络。 “东家,那隔壁的店铺我们倒是打听好了,他愿意将店铺以三百两的价格让与我们,您看”铁叔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粥碗,吃的啧啧作响却还是不忘锦绣之前交待的事 “三百两倒是不多,只是我希望这店面越大越好”锦绣闻听铁叔此言,将瓷碗中的鸡汤一饮而尽,掏出袖中锦帕将自己的唇角与指缝一一擦拭干净又继续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锦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也希望可以在这乱世之中为自己求得一丝生机,能护的家人与自己在乎的人一世长安相信二位叔叔亦是如此” 锦绣端坐红木大椅上,抬手为自己续上一杯茶,看着若有所思的铁氏兄弟有些高深莫测的眯了眯眼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锦有意借二位之手,打造一批天下仅有的兵器,为我私人所用二位叔叔愿意自然是好,若是不愿,锦也不勉强,不知您二位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只余一室寂静,锦绣含笑而坐,铁氏兄弟则是有些诧异的瞪大了双眼,但也没有丝毫失礼的举动。 铁叔顾不上看铁大叔的脸色,连忙放下手中的粥碗,随意的抹了抹嘴巴,便对着锦绣问道“东家这兵器可是出自您之手” 饶是锦绣也没有想到,等来的是如此奇葩的回答,唇畔抑制不住的笑容渐渐勾起,清越的朗笑声从中倾泻而出,不大的饭厅里尽是锦绣的哈哈大笑声 铁叔见锦绣如此做派,有些不解的挠了挠自己脑袋,看向身旁的自家大哥。 与铁叔五分相似的严肃脸上,此时夹杂着点点无奈与复杂,看着笑得不羁的锦绣,铁大叔难得主动开口“东家朝廷早有严令,不得私蓄兵器,恕铁某冒昧,您这是” 铁叔闻听此言,收敛了面上的嬉闹表情,摆出了聆听之相,这转变之快,倒是让一旁的铁大叔眉头一皱。 却是锦绣没有半点儿出乎意料之相,实在是铁叔比铁大叔精明太多,虽然铁大叔为兄,铁叔为弟,可是铁叔却总是充当中间调和之人,不然以铁大叔这性子,实在是太难做生意。 而铁叔在刚才必然也是早有思量,却没想到自家哥哥却是直言快语,是以倒也放弃了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 而早在铁大叔开口之时,锦绣就收回了自己略显不羁的笑声,只见她抖了抖自己肩上披着的华裳,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响起 “锦绣不才,但是这肚子里还是装了些东西的,实话说罢,这铁铺与小店儿实非锦的极限 虽说乱世未起,可这朝堂不稳却也不再是秘密,锦不过是想为自己做些什么罢了 往小了说,锦想带着一家人健体强身,好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往大了说嘛,便是锦绣想守护自己的家业还有这生我养我的地方 若是有朝一日,战火纷起,锦绣也想有反驳之力,而不是,空有枭雄之心” 黑衣华服,红叶烂漫,一张俊美无涛的脸上挂着自信从容的表情,一双长眉入鬓,一双凤眼深邃,更显霸气尊贵,这一番话由她说来,却是仿佛无法教人不信。: 第三百七十四章 誓死跟随, 共同进退 烈烈阳光穿过云层照射进房屋中,墙角处的铁炉依旧矜矜业业的散发着热度。 饶是如此,铁家兄弟却还是感觉脊梁处的皮肤一紧,汗毛直竖,层层因为战栗而起的鸡皮疙瘩顺着那股子凉气渐渐遍布全身。 铁叔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上下牙床打着颤“东家,这无论是私蓄武器还是擅自屯兵都是足矣砍头的大罪啊” 铁大叔肃着一张脸,皱着眉头就这样直直的等着锦绣的答复,却是没再追问。 “那又如何”明明重于千斤的话却叫锦绣说的轻飘飘的,好似那危及性命的事儿都丝毫不重要一般 “活着不就是与天争与命争吗明明此时有吃有喝却犹不知足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这话似感叹似嘲讽,锦绣的唇角速度极快的闪过一抹自嘲,而后那双狭长的凤眸便直直看向铁家兄弟,只听她字字清晰的问道“锦绣只问,二位叔叔愿是不愿” 铁家兄弟被这双深邃危险的眸子看的头皮一紧。 铁叔的屁股在宽大的椅子上挪了挪,正襟危坐,看着锦绣的目光却是锦绣认识他以来最正经的一次。 铁大叔虽然不似铁叔那般,却也是摆出了一副认真思索相,二人皆是各有所思。 锦绣却也是不急,坐在那里不疾不徐的喝着茶,一时之间,室内只余略显粗重的喘气声还有杯盏碰撞声 最终,却是铁大叔一反常态的开了口,他动作略重的拍了桌子一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儿一般。 “东家,咱们兄弟既已决定跟随你,那便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咱们兄弟都绝无二话更何况,您是为了护住自家人,也是为了咱们这一方百姓如此好事,咱们有什么不愿的” 一旁的铁叔看见自家哥哥作下如此决定,心中不由长舒一口气。 说实话,如今他们兄弟俩可谓是将身家性命交给了眼前这个女娃,以这个女娃的本领,说是前途光明亦不为过,可就是太过诡异莫测 年仅十一岁的女儿家,生在这种荒僻的村子里,却有着凡人没有的气度。那脑袋瓜子更是不知道怎么长得,分明自己比她多活那么些年,却怎么想不出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 铁叔摇摇头,无声的松了一口气,饶是他平时再怎么为自家哥哥拿主意,这种时候却还是要听自家哥哥的话的,还好自家哥哥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不然他还真不保准是不是得横着出这间屋子 铁叔好似感叹一般摇了摇头,执起手边的茶盏对着锦绣遥遥一举杯说道“誓死跟随” 这四个字不可谓不重,但是对于交付身家性命的他们兄弟来说,好像也没有了别的选择,要么就做那流芳百世的匠人,要么,也不过是少活几年罢了,这谁胜谁负,至今还尤未可知呢 铁大叔也识趣的捻起手边茶盏对着锦绣一举杯,同样说道“誓死跟随” 锦绣唇角的笑容越发大了,绣着红叶的广袖一展,举起手中的白瓷茶盏,温润如水的声音缓缓流淌“共同进退” 这四个字成了誓言,无论以后的情境如何,锦绣都真真的做到了这四个字,而那时,她的崇拜者与追随者,也不是此时可比: 第三百七十五章 比那神炼阁又差几何? 辰时,正是吉乐镇最是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的喧闹声透过窗棂的缝隙传入了三楼的饭厅里。 锦绣放下手中的硬黄纸,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看着依旧抻着脑袋围着桌上那摞纸转的铁氏兄弟不禁有些莞尔“怎么二位叔叔可是还有哪里不明白” “哎哟,我的东家呦”铁叔闻言忍不住抬头发出一声惨嚎,但是那声惨嚎中还是幽怨居多。 锦绣见此,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正了正坐姿,做好聆听之态。 “不是某不明白,这这实在是闻所未闻,当今天下,只怕是那赫赫威名的神炼阁也比不上东家您那脑袋瓜子啊” 铁叔抓了抓脑袋,面上带了些许烦躁,可是嘴巴里说的话却不与面上相符,这个不轻不重的马屁里还让锦绣听见感兴趣的名词。 “神炼阁”锦绣的食指与中指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打着,嘴巴里却是细细品出这三个字,继而又抬头看向铁叔问道“这神炼阁又是什么地界” “嘿嘿”铁叔的笑声有些猥琐,可是那双滚圆的双眸里却带着一丝憧憬。只听他幽幽说道 “神炼阁是天下匠人都向往的地方,它神秘且强大,行者们走江湖所用的兵器皆出自那里,而那江湖儿女们也以用那神炼阁的兵器为荣。 况且,他们也不仅仅如此,工巧与制作也堪称举世无敌,而他们一直都与几大国都往来密切。 不论你们是何种身份,有何种冤仇,他们童童都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有那白花花的银子还有那熔炉里的兵器。” 铁叔与锦绣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旁的铁大叔却是将那桌上那一摞硬黄纸都揽到了手边,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至于那二人说了什么对不住,他还真是没听。 “哦这天下间居然有此神奇的地方”锦绣半眯着眼,语气依旧那般平淡,只是越发阴沉的眸子说明了她的心里并非这般平静。 铁叔将锦绣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却依旧没有摸清自家东家的心思,他心中带着一丝赞叹,再开口声音却带着一丝阴沉的说道“神奇,但是却也敌不过战争” 铁叔的声音带着一丝感叹,拢了拢被自己拽乱的发丝后说道“几大国君一反常态的将矛头公同指向了神炼阁,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也许是觊觎也许是忌惮,神炼阁都沦为了他们的一致目标。” 铁叔顿了顿。看着聚精会神端坐椅子上的锦绣是,沉声说道“饶是他们的兵器再锋利,曾经再如何风光,经过几大君主的厮杀,也不过是余下小猫两三只。 凭着祖上几百年的保存下的基业,这才退入一个三面封闭,一面进出的山谷得以幸存,而那件事情离如今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任是外面打的天崩地裂,他们却依旧选择避世不出哎世事无常啊” 铁叔摇晃着发丝凌乱的脑袋,那声叹息也说不出个什么滋味。 锦绣眉眼阴沉下来,唇角那抹柔和的笑意也不见了踪影,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掌在广袖的掩盖下慢慢紧握成拳,只听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说到底,不过是能力不足罢了,总有一天,我要在这片大路上任意行走”说到这儿锦绣又笑了,美目流转间,更显风流肆意。 只听她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只要二位叔叔愿意,比那神炼阁又差几何”: 第三百七十六章 北域的传奇 北域三百二十一年十月二十三,是铁氏兄弟这一生最难忘的日子。 他们之前的日子虽然说不上苦楚,但也没有太多的闲银,家里的老老小小,手底下混饭吃的尽是花销,饶是他们兄弟二人的手艺在这吉乐镇上有些明堂,却也仅此而已。 却没想到,这样一个女娃娃给了他们一个新的出路,朝堂动乱,他国觊觎,这是现下聪明点儿的人都知道的事实。要说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不逃 委实是他们不知道往哪里跑,往哪里逃,国君们现在皆是蠢蠢欲动,不过是差了一个时机罢了。 往哪里逃,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百姓,还不若就在这里等着,守着自己的家业,即便是死了,也是与自己的家人一起,死在了生养自己的土地上。 这种想法已经在北域的子民中默契的渲染开来,是以,即便是现在的时局多么紧张,他们照旧过日子 平淡,安乐,就是他们这些百姓所求的了却没想到 “东家当真是个奇女子,咱们铁家能追随这样的人物真可谓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人来人往的街上,拎着食盒与包裹走在大街上的铁氏兄弟倒是不怎么起眼,已过而立之年的铁大叔,此时却好似年轻了许多似的,那张总是严谨的面容上此时也泛出了轻松的笑意,衬的他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而一向少言寡语的他此时更是一反常态的主动挑起了话头。 “恩这个自然能在这种是实世下有如此打算,也算的上是个人物了,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娃娃”铁叔听见铁大叔的话好似才回过神一般,恍惚了一下,却是极快的接上了话 颠了颠手里的食盒,铁叔笑容多了几分暖意“不管她成功与否,我老铁这一辈子也算值得了临了了还能碰上如此为属下着想的东家啧” 这声啧,像是嘲讽如今的世道,又像是感叹世事无常,只是这其中滋味却只能由那本人去体味。 “是啊我也从未见过”铁大叔看见弟弟那丰富的面部表情也似有所感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包袱,面色复杂难言,眸中却是难掩动容。 “不过,我却是觉得,若是她的话没准真的可以做到”这话却是一语双关,听的一旁施施然走路的铁叔身躯也是一震。 “是啊,这才几日,她这手段却是层出不穷,那一张张纸看的我双腿打颤,心中打突啊,莫说是五大国,即便是那神炼阁,对上她只怕也只配给她提鞋” 铁叔泛着红黑色的皮肤很好的掩藏了他复杂的脸色,铁大叔只从铁叔略带颤抖的声音中听出了他的不平静。 “可是她却不知道神炼阁”铁大叔拉着走神的铁叔拐进巷子口,悠悠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也不奇怪,她才多大不说东家,只怕如今很少有人记得这个地方了”铁叔的声音带着一丝惆怅,神炼阁是他们匠人的传奇,没想到,如今就这么没落了。 “说的也是”铁大叔认同了铁叔的说法。 推开了店铺的后门悠悠的走了进去,看见里面已经有所改变的店铺,与那不远处负手指挥的钱泽瑞。 铁叔唇角牵扯出一抹有些诡秘的笑意,只听他悠声说道“这北域的传奇,恐怕轻易不会断,就从这青牛村开始”: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为何与众不同 送走铁氏兄弟后,锦绣便带着翠竹在小店儿里巡视。 侍者们即便忙碌,却依然面带笑意,步履从容眉眼间熠熠的光辉让人见之便心中舒畅。 锦绣斜斜的倚在为她特制的走廊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丝莫名笑意,张口轻唤“翠竹” “是东家”从没将眼睛移开锦绣身上的翠竹,在锦绣话落便应了声,脚步轻移,走到了距离锦绣三尺的地方,俯首欠身。 “这些孩子对如今小店儿的待遇可有什么意见”锦绣的话语平淡,这问题又是突然而起,让翠竹一时也想不出来缘由,却依旧照实答道 “回东家没有,他们如今越发适应小店儿的生活,对小店儿的条例与规矩都尊崇欢喜的很”翠竹的声音清朗如玉石,温润如春风拂面,让唯一的听众锦绣极为享受的眯了眯眼。 “这样就满足了吗”锦绣眼波流转,语带轻笑,修长的手指极有节奏的敲了敲竹子,而后从翠竹便听到了让他不敢相信的一番话 “店规上再加一条,每人每月四天休息,月银照发。只要安排好手上的活计,便可随意,但是前提是要与各直属上司说清楚,至于后续,再看吧” “是”翠竹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遏制住自己不要在东家面前失态,可是这声是却依旧饱含了太多的情愫。 锦绣听着绕了多少个音儿的是,有些好笑“怎么有假期不开心若是路途近的,回家去看看父母岂不是很好若是银钱不够倒也可以从账房预支,若是路途远的,倒也可以约上三两好友煮茶绣花如此,大家应该会更开心吧” 怎么会不开心翠竹在心底呐喊,可是良好的教养与身份的差异让他咽下了这声宣泄般的疑问,偷偷压了压心中翻涌的情绪,翠竹唇角勾起了不太自然的笑 “大家一定会很开心”声音笃定,毋庸置疑“东家,恕翠竹冒昧,为何”翠竹的声音有些干涩,一向总是从容有度的他此时袖下掩盖的手却不住的颤抖,看着锦绣投来的疑惑目光,翠竹就像豁出去了一般,一字一顿的说道 “为何您这么与众不同”声音不是平常甘泉一般的温润,反而有些尖锐,甚至有些破音。 锦绣看着身躯颤抖目光却仍旧锁在自己身上的翠竹,没有说话,反而慢吞吞的将一双手臂裹进了广袖中,那懒懒散散的模样却反而更添几分妖娆,只见她抬脚走向了通往后门的道路,却丝毫没有搭理翠竹的意思。 翠竹欣长的身躯晃了晃,原本总是挺直的腰杆也有些许的弯曲,可是那双总是温润如水的眸子却仍旧紧锁锦绣的身影,唇瓣微张,却没吐出半个字。 而走到楼梯口的锦绣却站在了那里,回身望向面色灰白,状似无力的翠竹 “不太平的时候,只有聪明人才活得长久若是没有资格比得上别人,我定然会让脑子更加清醒你说呢翠竹” 声音磁性,语气飘忽,可是翠竹却是在寒冬腊月里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忙不迭的将头低了下来。 还不等他想好如何回答,便听见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翠竹脱力一般的跌坐在地,挺直的脊梁渐渐弯曲,颓然的靠在身后的红木柱子上。 温润依然的目光依旧索饶着拐角处的楼梯不放,只见他发白的唇瓣无声的呢喃着“是啊,钱叔也是这般说,可是,我却无法控制我自己啊”: 第三百七十八章 若是我的女婿就好咯 华贵黑衫,上面绣着一片片红色叶片,阳光闪过,将那片片红叶渲染的更加熠熠生辉,狐裘懒懒的披在肩膀上,更衬的这个身姿玉立的人尊贵非常。 面若冠玉,清朗无暇。皎皎月华,玉山崩塌,锦绣只是这般随意的走在街上,看在别人眼中却立时觉得她俊美的不似凡人,白边黑底红纹的靴子轻轻巧巧的踩在街道上,却没有沾染一丝凡尘。 锦绣走的远了,却凭借着良好的耳力听见那些人的议论 “我的天这是哪儿来的公子这般俊俏”这是妇人的声音,软绵绵的还带一股子不可置信的语气。 “嘘,小点儿声谁知道他脾气是不是跟那相貌一般好”另一个妇人立马接上,可是声音同样带着痴迷。 “可不是怎地那些大家公子有几个脾气好的我瞧着,这公子应该是泗水城来的再远的,想必也是不愿意来咱们这个偏僻小镇的”这声音略显年轻,细声细气的男声,听着像是读过几天书的、说话有根有据的模样,倒是让人信服。 “有理,有理,这般气度容貌,真儿真儿是教人眼热,若是我能有一个如此风华的女婿就好咯”这声音状若铜铃,约莫是个中年人,可是说出的这番话却叫人不敢恭维,顿时嘘声一片,默默的散去了,人俊虽好,可这日子不还是要过嘛 走在前头的锦绣唇角抽了抽,将狐裘上的帽子拉了上来,盖上了自己让人议论的容颜。 如玉的手臂伸了伸,揣进了广袖中,整个人都散发着懒散又神秘的气息,顶着众人灼热的目光,锦绣脚下的步子不着痕迹的迈的快了些,朝着拐角处小一些的巷子走了进去。 成衣铺子还是那般朴素模样,更是因为冬日临近多了几分寂寥,门前挂着厚厚的棉质帘子,随着寒风的呼哨,不时掀起一角。 锦绣站在店门口,静矗,指尖在广袖中轻敲,像是在琢磨什么,无视了那些将打量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人们,半晌后,锦绣才抬脚踏上那成衣铺门前的台阶,伸出那白皙近乎透明的指间撩起那厚重的帘子。 帘子不过刚刚掀开一道缝隙,迎面便扑来徐徐的热气,锦绣唇角勾起一抹笑,推开了眼前那半掩的木门,木门发出“咯吱”一声,顿时惊醒了在里面浅憩的桂姨。 “呦,真是稀客啊”桂姨正要起身招呼这个衣着华贵的客人,却没想到施施然摘下帽子的人却是锦绣。 桂姨风韵犹存的脸上荡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看着站在那里笑得像个温润贵公子的锦绣,有些心痒痒上前几步拉住了她的胳膊。 “不过几日不见,锦却是觉得如今的桂姨更加风华万千呢”清凉的嗓音如同泉水叮咚一般教人沉迷,锦绣看着挽在自己臂间的手,笑得越发妖孽,一双凤眼扫过无人的店铺,带着些许恶趣味凑近了桂姨妩媚的面容。 丝丝热气渲染在桂姨的脸庞上,让她这个三十岁的女人都禁不住脸犯热意,嗔怒的瞪了瞪眼,作势抬手打了锦绣的手臂一下“你这个臭臭小子,居然开起了桂姨的玩笑” 锦绣弯眼一笑,那张温润如公子的俊颜登时多了几分俏皮,只听锦绣笑嘻嘻的说道“谁让桂姨你这般漂亮” “讨打”桂姨作势要打,却没想到那略带薄茧的手被锦绣抓在了手里。 锦绣微微俯身,将嘴巴凑近桂姨的耳边低声说道“桂姨莫恼,锦有正事与你分说,不知是否方便关上店门,咱们再谈”: 第三百七十九章 织布机 呼啸的寒风掀起门口的帘子拍打着紧闭的木门,发出轻微的“乓乓”声屋内却是与门外截然不同的景况。 温暖的店铺,墙角放置的是青牛村常见的铁炉,上面的陶锅热气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桂姨一袭薄衫,身姿婀娜的捧着茶杯放到坐在圆木桌旁的锦绣手边,轻声道“来,喝茶” “有劳桂姨”一袭长衫的锦绣笑得温柔,一展广袖,那瓷碗便落在了锦绣的手中。 “说的哪里话咱们之间不兴这个”桂姨施施然坐在锦绣的对面,美目流转间,尽是妩媚的笑意。 “桂姨说的是是锦不对”锦绣笑嘻嘻的做个了揖,笑得很是讨好,这副乖张的模样看的桂姨不禁莞尔却又见锦绣面色一肃沉声说道 “既如此,那锦也不卖关子桂姨且先看看这个”说着锦绣便从广袖中抽出几张折叠工整的硬黄纸,一张张打开后,摊在了桂姨面前。 桂姨原本笑意莹然的面庞听见锦绣如此说后,也收敛了几分,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桂姨带着几分探寻看了锦绣一眼,却也只看见笑意盈盈的脸庞,心中不由的有些泄气,却还是拿起了摊在面前的几张纸 初看时,桂姨十分不解,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桂姨的脸上渐渐染上了不可置信,而那一摞纸却一直停留在第一张没有动过,那上面甚至还有桂姨因为紧张而抓出的褶皱。 桂姨匆匆抬起头看了锦绣一眼,而后便极为迅速的将剩余的几张纸一览而过,带着几许狂热与兴奋将那几张纸狠狠的拍在了桌面上,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锦绣,久久不语 锦绣见桂姨这模样抿唇一笑,似是腼腆似是羞怯,只听她红唇微启幽幽说道“桂姨可有兴趣否” 妖孽桂姨心中暗嗤,却还是不敢怠慢这位小祖宗的问话,尽量压抑自己奔腾的情绪,正正了正脸色,指着那骡硬黄纸最上面的一张说道 “这个应该是织布机可是又与我们常用的有所不同,可是让你如此郑重其事的画在上面,想必定有妙处才是” 点到即止,桂姨如今却是再也不敢把眼前这个翩翩风度的少年当成最初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女。 那明晃晃有间小店还杵在那里,那个最初需要自己怜惜的女娃早已消失不见,饶是有那么丁点交情在,也不是如今的自己挥霍的起的,桂姨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接连喝下两杯茶水才觉得好些。 锦绣眉眼含笑,看着这个有些紧张的长辈,施施然的为她续上第二杯茶水后才拿起那张硬黄纸说道“这是织布机,只不过比起如今绣娘们用的织布机要快上几许恩最少也要翻上两番” 锦绣施施然的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看见桂姨那不可置信的眼睛,笑得越发得意“锦绣不打诳语,就是不知道桂姨你是不是对这个稀奇物什有兴趣” 少年面容白皙,乌压压的三千墨发衬着那如玉的面庞更显尊贵,即便他如今的举止有些出格,却丝毫无损那通身的气派 自信天成桂姨心中闪过这样一句话,笑了笑后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八十章 飞梭织布机 各式各样的布匹与成衣占去了小店儿很大的空间,不说华美,却也是精致有余。 锦绣手执白瓷茶杯神态悠然的端坐在椅子上,一双凤眼流连在精美的布匹上面,眼里不时划过赞赏之类的情绪。 饶是如此她的脊背依旧挺直,仿佛端坐的不是简陋的木椅,而是无上尊贵的宝座。 打定主意回过神来的桂姨看见的正是这么一幅景象,心尖儿颤了颤,却并没有让她退缩。 她虽是一届女子,可是却也是生意人,生意人在乎的无非就是如何能把银子紧紧攥在手中,如今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怎么能退缩 立时,桂姨的眸子就多了些许坚定之色,放在桌上略带薄茧的手也虚虚握起了拳,只听她用比平时大了些许的声音说道“我想试试” 锦绣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对她这回答没有一丝意外,只是轻若无声的将茶杯放下,做出洗耳恭听之态。 桂姨见状有些紧张,虚握的手指渐渐变得紧实,手心里也印下了一个个月牙印,但还是咬咬牙说道 “桂姨今儿就拖个大,希望锦锦公子你能跟我说道说道也好叫我这个无知妇人了解这是怎么个章程” 锦绣却是摆了摆手,很是谦虚的说道“桂姨切莫妄自菲薄,锦委实不敢当”说完锦绣也没再拖沓,将桌上有些散乱的硬黄纸整理齐整后,看了桂姨一眼,将第一张摊在了桌子上。 硬黄纸上的东西一览无遗,看着桂姨晶亮的眸子,锦绣温和一笑,伸出如玉般修长的手指指着上面线条简单的织布机说道 “它叫飞梭织布机,它不单单对织造速度有所提高,也对改进织物有一定的作用当然,这成果不能只靠锦这一张嘴说,桂姨请看” 说着,锦绣从袖中拿出一条做工精致的棉布递给了桂姨,桂姨抬手接过不禁用手指细细磨搓,棉布的纱质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次等,可是手掌这棉布却很是均匀细密,比那上好的棉布都不差分毫 桂姨猛地一抬头,看着锦绣的目光掩饰不住的欣喜,她如今算是懂了锦绣所说的改进织物是何意了,若是此等粗劣的棉纱都可以纺出如此针脚细密的棉布,那 桂姨越想心中越是压抑不住的欢喜,一双眸子简直称得上熠熠生辉,但是看着锦绣的目光却还带着一丝问询,一丝期盼,若这是真的,那如今这丫头摆在自己面前的该是怎样顺遂的路途啊,想到这里,锦绣的目光有些迷离。 锦绣拿回棉布勾唇一笑,如今她所处的这个王朝纺织业不是很出色,除了江南一带流出的精细布匹,平民百姓家织造出的布与纱只能算的上粗劣。 锦绣刚来时身上穿的便是最下等的棉制衣衫,触感粗硬,穿在身上足矣教人把皮肤磨红,可是北域王朝多的是他们这种吃不饱饿不死的人家,是以,这种棉布根本就不愁卖 试想,若是这种不逊于上等棉布的布匹卖的是与下等棉布同样的价格会是何种盛况锦绣光是想想,唇角就止不住的泛起笑意,天下的首富,她李锦绣早晚有一天会做到的 锦绣这个外行人都懂的事儿,桂姨怎么可能不懂,所以她才会激动的难以自已,光是这粗劣棉纱织成精细棉布就无异于天上掉银子,如此好事,锦绣选中她定然有所理由才是,桂姨想到这里,也不扭捏,直当的问了出来: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为什么是我 “噼啪噼啪”炉火旺盛,将木柴烧的噼啪作响,厚重的门帘还随着寒风的呼哨不住的摆动,不时拍打在紧闭的木门上,“咚咚”作响 袅袅茶香索饶在这个不大的房间内,让桂姨有些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许,可是那双晶亮的眸子却还紧盯着锦绣不放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呢”桂姨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可是那双眼却充满了期许。 锦绣闻言笑了笑,也不直接回答,反而伸出她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涂满桐油的木桌上敲打 “我还记得第一次与桂姨见面的情形,那是我刚刚赚了银子,满心欢喜的想改变一下家里的境况可是谁曾料到,不过短短几月,变化就如此大” 桂姨见状,也只得将心中那份蠢蠢欲动的心思压下,陪着锦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了话“谁说不是如今想来却仿佛还在昨天似的”桂姨抚了抚髻边垂下的发丝,带着几许的怀念的说道。 “人都说世事无常,却也不过如此”锦绣颇为感慨的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又指着木桌上摊开来的第二张纸说道 “这是厂房,到时候就让绣娘们在这里纺布即可这是我画的几个图样,有劳桂姨给掌掌眼” 桂姨看着锦绣那圆润的指尖划过那几张纸,心也随着她说的话一荡一荡的,却还是认认真真的看过纸张之后才答话“这花样与款式都是我不曾见过的,却是真儿真儿的美极了” 桂姨有些粗粝的手心摩搓着掌下那张硬黄纸,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赞赏还有丝丝迷恋与痴迷,就算如此,桂姨却依旧不曾忘记问这个让她无法释怀的问题。 “为什么选中我了依你如今的手段,还有这些个稀奇玩意,根本就不需要我这个半吊子的帮衬” 锦绣摆摆手“桂姨何必妄自菲薄”说着,锦绣正了正身姿,这才语带轻笑的说道“虽然锦与您相识不久,可是对于桂姨的人品却是十分信得过的,对于锦的事儿桂姨也算是知情人之一,这要是不将您拉拢过来,锦绣委实不放心” 这话似真似假,由锦绣那总是带着笑意的面庞说出无端端让桂姨打了个寒战,从脚底心渐渐升起一股子凉气,桂姨不禁抬头与锦绣那双狭长的凤眼对视。 眉眼含笑,看似温润和煦,可若是细瞧便会发觉,锦绣每一次展露的笑容都是一样的弧度,就连眼里荡漾的温润也是如此,就像是一层假面一样,将她层层包裹,而你看到的,不过是她愿意给你看的一部分罢了 “呵”锦绣看见桂姨那傻呆呆的模样,不厚道的笑了,只见她广袖轻拂,阵阵悦耳的笑声便从锦绣似血的红唇中逸出“桂姨莫当真,锦是说着玩儿的” 锦绣狭长的凤眼眯起,仿佛月牙儿一般,讨喜的不得了,倒是让回过神的桂姨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却又听锦绣缓缓说道 “锦今年十一,虽然没出过远门,却也知这人间险恶,经过了前面那几年,我们这一家却是不剩什么亲戚,只有舅舅与舅娘与我们相互扶持而今,锦就是想开一家布庄,想请桂姨帮我舅娘谋划谋划您看”: 第三百八十二章 十六年 盯着面前无波无痕的茶盏,桂姨双目放空有些呆滞的坐在桌前。 “呵”圆桌对面的锦绣看见桂姨这般模样,殷红的唇瓣中溢出一声轻笑,指尖轻敲桌面,有节奏的“咚咚”声将走神的桂姨唤醒。 “桂姨”锦绣声音柔和的轻唤 “教你看笑话了”桂姨一下一下的抚着头发,面色微红,可整个人比平时多了几分深沉“这个小店儿啊是我一个铜子一个铜子的赚出来的突然让我撇开我还真有些放不下呢” 锦绣没有接话,抬手为自己续上一杯茶,静静凝望着此时眼带沧桑的桂姨。 “约莫是老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多话呢”桂姨站起身,一双秋水眼扫过摆设简单的铺子,一双手摸过一件又一件的衣衫,扫过一匹又一匹的绢布,半晌才听她悠悠回道“就听你的吧桂姨任你差遣” 这一声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桂姨坐回了椅子上就这样目光灼灼的盯着锦绣看,像是在期待,像是在印证 “好”锦绣抚掌而笑。又从袖中抽出两张纸,抬手指着其中一张道“我打算建一座纺织厂除了需要买卖的丝线,其它可自成一体,到时候衣铺的所有需求自给自足岂不更好” 桂姨眼睛一亮,却又说道“那绣娘与织女的事儿不知您可安排好了” “我家舅娘倒是有些精巧却又不外传的手艺,到时候也可以高价请一些绣娘绣些时下的玩意帮衬一下,至于那纺织厂的织女倒是好办,按照月例八钱银子,每日三餐这样的标准,想必不愁没人” 对于桂姨的问题,锦绣可谓知无不言。 “八钱银子,每日三餐”桂姨倒吸一口凉气儿,这年月不说八钱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只说这每日三餐就会让无数人垂涎。 看着捂着小嘴惊讶的桂姨,锦绣莞尔一笑“世道艰难,锦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说着锦绣又将那另外一张纸抽了出来,递到了桂姨面前,嬉笑着说“这是锦绣拟定的契约,桂姨看看可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时,桂姨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极快,她这一生说不上艰苦,但也不是顺遂的,十五岁嫁人,十六岁守寡,如今她三十二岁,整整十六年 十六年间她不靠任何人,只靠当初自己嫁人时带来的那点儿嫁妆跟私房。 十六年说来简单,可是其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桂姨嘴角溢出一抹苦笑,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那硬黄纸上攥写的字,嘴里轻声念出“所照管店铺盈利的百分之一交与乙方” 圆桌对面的锦绣挑了挑眉,应声道“没错桂姨觉得如何” 桂姨放下手中的硬黄纸,释然一笑“虽说我从未见过,但是我愿意试试”说着,桂姨从旁边的柜台上抄起了毛笔,刷刷刷就签上了字。 对于桂姨如此爽快,锦绣也颇感意外,不有调侃道“锦如今可是两手空空,桂姨不怕我诓骗你吗”: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失责 “咯咯”妇人的笑声里有着这个年龄该有的柔媚,那笑颜如花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风韵,只见她食指轻点锦绣额头,嗔道“你呦说的是什么话我才不信你会诓骗于我” 锦绣极其配和的后仰倒,笑嘻嘻的说道“果然啊桂姨若是喜欢这地方,不妨就在这里翻新加盖吧,只是还要劳烦你们与这附近的商户沟通,有没有可能将店铺转让给我” “这可巧了别人我不清楚,隔壁卖香料的倒是一直找牙侩倒卖铺子来的,只是一直要价颇高,没有谈妥罢了,既然你有心,我这就去帮你问问” 说罢,桂姨起身就要去,却被锦绣施施然的拦住了只见她摇头轻笑,俊秀的脸上满是包容“桂姨莫急,锦不打算亲自出面,这一切繁琐事宜就都交与你了只怕日后你要与那钱叔一般劳累了” 桂姨听了这话顿时恍然大悟,虽然她不懂为什么东家小小年岁为何行事如此神秘,可她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理解了锦绣的心思,桂姨也不急了,施施然坐回原位看着锦绣那张俊俏的脸痴痴的笑了起来。 顶着她炙热的目光,锦绣却是依旧笑得俊秀洒然,只见她双手虚握拱手道“那便有劳桂姨多多费心了”言罢她又从腰间的钱袋里抽出三张银票,递给了桂姨面前。 两张五百两,一张一千两,饶是桂姨自己这么多年小有积蓄,却也是心中一突,但她还是慎重的抬手接过。 细细折好放进袖袋中方才抬头,看着锦绣带着细碎暖意的笑容,桂姨问道“你就这般信我你我不过签了一纸合约罢了,如今店铺未有,你却这么轻易就把银票给了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殷红的唇瓣只是淡淡的吐出这八个字,便不再言语。 可是此时的桂姨摸着钱袋里薄薄的纸片,却觉得心中暖暖,这感觉像极了她出嫁的那一天,那夜洞房花烛好不绚烂,那人眉清目秀的面庞上挂满了喜悦的笑意,一双似水般的眸子盛满了温柔,让她好生欢喜 可是这美好还不过一年,那人便带着满身的血躺在了他的面前。 桂姨心中一痛,紧攥着钱袋的手也没了力道,尖锐的指甲扎进了手心,让她一下子醒过了神,她对着锦绣笑了笑“玥桂记下了” 锦绣看着桂姨的笑容,眸色深了深,可她最后也不过压下心中翻涌的热血,淡然道“纺织厂可以打着我的旗号,到时候你就以买家的身份与我交谈” “好”桂姨看着眼前努力生长的半大娃娃,总觉得自己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丧门星算什么克夫命算什么她还是得努力活下去不光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笑得温柔的傻瓜 “那么锦先告辞了若是有事桂姨可去小店儿找我,我若是不在那里,桂姨也可让钱叔带话给我”锦绣看着桂姨徐徐亮起的眼睛,站起了身来。 却在广袖浮动间在桌上留下一物“这是锦自己做的一些小玩意,还请桂姨收下” 交待好一切,锦绣辞别了桂姨,再度回到了有间小店却也只是呆呆立于窗前不言不语,她从前不懂感情,也不想懂 可是新生过后她便懂得珍惜身边拥有的一切,乃至爱情可是今日桂姨的眼神 “咚咚”在寂静的三楼里,这样的敲门声可以称得上是刺耳是以,锦绣很快便回过神来 “请进”声音清冽落地有声锦绣施施然坐在了书桌后,对着半遮的门扉说道 本就半掩的门轻易的就被推开,钱泽瑞半俯身子手里里还端着一托盘吃食轻声唤道“东家” “钱叔何需如此多礼,快快请进”锦绣见他如此模样,连忙起身相迎 可是钱泽瑞却是连连摇头直道“不可不可”一边自顾自的直起身,关门,将托盘放到一旁的矮榻上。 这些动作简直就是一气儿呵成,直看的锦绣哭笑不得 “何需如此”到最后锦绣也真能哀叹一声罢了 “欸东家咱们这可是在小店儿里,若是想与泽瑞论那长幼还得出了小店儿的门方可”比起前些日子,钱泽瑞如今可谓是瘦了不少,可瞧他舌灿莲花一般的模样,锦绣就知道他定是开心的 “钱叔越发严谨了”锦绣笑了笑,捡了个蒲团坐在了矮几旁边“钱叔请坐” “谢坐”钱泽瑞直接把锦绣的调侃当作夸奖,理了理衣摆便坐在了锦绣对面的蒲团上开始摆弄起自己带来的那个托盘 托盘上是模样精致的糕点,还有一摞子纸质较好一些的账本钱泽瑞一样一样的将糕点拿下来最后将账本捧在了手心,一样一样的念叨开去 “东家这小店儿的采买一直是某一直操办,这是近日采买的账本还有这个,这是小店这几日盈利的账本这个是今早装点铁匠铺的开销” 一个一个账本落在锦绣的面前,弄得她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是啊,她就立了钱泽瑞为店长找了墨星辰做主厨之后甩手没管想到这里锦绣心中又升起了一丝歉意 “钱叔实在是对不住”少女即使身着男装,也无法掩盖她那轻灵的美丽娇俏的小脸上粉粉嫩嫩一双凤眸也是满含歉意那诚挚的模样倒是让钱泽瑞一愣 “东家此话从何说起”正在摆弄账本的钱泽瑞眉头紧蹙,满眼尽是不解之色 “自是我没当好这个东家除了扔下些许银钱,找了小墨哥主厨之后便再也没管过这些事儿了”锦绣抬手拿过一旁放置的茶壶为钱泽瑞续上一杯茶水,亲手递到了钱泽瑞面前。 迎着钱泽瑞睿智无措的眼,锦绣轻笑“多谢您钱叔” 饶是精明如钱泽瑞,此时也有些接受无能,一向舌灿莲花的嘴巴开开合合却是好半晌没有说出话: 第三百八十四章 招聘 半开半掩的窗棂外是带着些许喧闹的大堂丝丝饭菜香溢进房内却是无法侵染那凛冽的茶香 钱泽瑞回过神来,看见的就是捧着清茶看账本的锦绣他摇头轻笑,否认道“东家所言差已,非是你之失责,实是泽瑞之幸” 也不管锦绣听完是何反应,钱泽瑞却终于开口说道“因为是东家,泽瑞这才看到了希望不然,泽瑞恐会带着一家老小一辈子窝在这吉乐镇,若是好了许能讨个安稳度日不过,让泽瑞重燃希望怕是不能的” 锦绣收起采买账本的最后一张,接口道“我信命在手中钱叔正值壮年,怎可服输”说道最后,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钱泽瑞无奈苦笑“是啊如今我信了若是不争怎么知道明天会是怎样如今,泽瑞总算是无憾了”钱泽瑞望着那半掩窗棂下面的来来往往,再意有所指的看向锦绣,笑得憨足 有时候他也总想,钱财不过身外之物,逃得一命怎敢多求可是看着病在榻上的老父,再望望身无半两银的自己是怎么都不会甘心的可巧,那日自己便遇见了这个仿若神迹的少女 “依钱叔看,翠竹如何”锦绣嘴上说着话,手上却还不紧不慢的翻着账本更是不时拿起毛笔在上面比比划划,看的钱泽瑞禁不住的赞叹 听见锦绣谈起翠竹钱泽瑞倒是来了兴头“翠竹这孩子我瞧着是不错的善言谈,知进退,懂礼数会看人眼色,如若不然,我也不会让他跟随东家你来来去去” “哦”锦绣长眉轻挑,从账本中抽身而出,看向钱泽瑞,眸子里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倒是越发教人难以摸清最终却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说“那就叫他跟着你吧叫他替你多分担点,我还有事儿要麻烦钱叔” 钱泽瑞本以为上次翠竹说的开分店的事儿要成真了,却没料到最后如此转折,却还是恭谨答道“泽瑞记下了东家有事儿但请吩咐” “不知钱叔是否还记得那成衣铺的老板娘”收起最后一个账本,锦绣长出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从袖中抽出绢帕擦了擦手,状似无意的说道。 “自然是记得的”钱泽瑞手里翻弄着锦绣放下的账本,嘴里却不忘应承 “往后,她也是自家人了还需钱叔你多照应一番毕竟以女子之身,有太多的事儿不方便”对于自己如今的行动力,锦绣是不满意的,可是时间太短,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大大限制了她的行动 对比锦绣对于自己的不满,钱泽瑞可谓就是震惊了可毕竟他素养良好,只是一瞬便掩下了自己的情绪,从矮几边的匣子里找出纸盒笔,跪坐在蒲团上,躬身说道“泽瑞记下了,不知房契是否安排妥当 锦绣见他这般正襟危坐,也一板一眼的认真说道“并无,就连她的房契我也没有收取,只等过几日一起买完再说” 钱泽瑞皱了皱眉,似是不认同,却也没有多言,只是将手中毛笔沾了墨水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嘴上却不忘问道“东家给了那玥娘多少银两” 锦绣挑了挑眉“俩千两” 钱泽瑞徐徐写下,朗声说道“如今牙行买卖她那般大店铺的价格约莫是一百两到三百两,即便是以最高价三百两也可以买六家” “噼里啪啦”正是钱泽瑞手里的算盘在响,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他那清朗的声音。锦绣的眉角一抽,原本的美大叔如今可是彻彻底底变成了金算盘了 “不知东家是否已有衣铺的图样”收起算盘在纸上写写画画后,钱泽瑞继续追问。 “这便是”锦绣默然的从自己袖袋中找出备用图样,递给了钱泽瑞,见他埋首的模样有些欣慰。 自打创立小店儿以后,锦绣就对自己出手的东西列了一系列清单,更甚至,图纸契约全都是准备的双份从她手流出的银子自然也是有数的,可她此时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东家”钱泽瑞头也未抬,朗声问道“这窗子也要按照小店儿来吗” “照旧以后皆是如此”二人有问有答,倒也无比和谐 钱泽瑞捧着图样,将着重关注的几处写在纸上之后,才将摊了一桌子的笔墨纸砚还有账本收起。看着依旧俯身看着窗外的锦绣轻声说道“这几日来往于小店儿的外来人越发多了” 这话不用明说,锦绣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自己的玻璃太招眼了惹来了那些不安分的歹人罢了。 “无妨若是有人问起,还照以前的说法推脱便是” 锦绣的声音无波无澜,像是丝毫不将这群人放在眼里一般,话落,锦绣转身走回书案前,摊平纸张,压上镇纸,挑好毛笔,抬手磨墨,这本就文雅的动作由他做来,更是美如画卷 钱泽瑞见锦绣不言不语便抬手写字的模样,心下疑惑,抬脚往书案前凑了几步,正好瞧见锦绣抬手下笔。 笔走龙蛇一般,洁白的绢纸上跃出两个字“招聘” 钱泽瑞皱了皱眉,面露不解之色,这招聘又是何物却不敢声张,只得静静的靠在一旁,注视着锦绣下笔如风字字张扬,就如同这个人一般,钱泽瑞在心里下了定论,再抬头就见锦绣正好抬手收笔。 锦绣将写好的招聘简章拿在手里抖了抖,对钱泽瑞说道“钱叔,拿去贴在门外,若是有要应征的叫他们明日辰时再来” 阳光灿烂,寒风刺骨,饶是如此,也无法抵消那自古以来便爱凑热闹的人群 有间小店儿门口处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男女老幼皆聚集在此对着那门口矗立的木牌指指点点,而有识字的人却是当场念道 “招聘,有间小店聘侍卫二十名,凡年岁不超过二十五岁的青壮年皆可应征每日三餐,每月二两银子,择优录取” 那识字儿的青年越读越是不敢相信只是侍卫,便有二两银子的月钱,那这有间小店儿到底是多财大气粗 莫说他,只说那在场围着的人们,听他念完顿时就是“哗”的一声喧闹开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墨风卿 凛冽的寒风席卷着青石板中的细碎枯枝与零散石子拍打在人们脸上,街上的人裹的严严实实不住的咒骂这让人心烦的天气。 可是有一处却与行人来去匆匆的路上不同,他们或是穿着体面或是衣不蔽体,却都聚在短短几日里让吉乐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有间小店门前。 这让很多匆匆路过的人们都好奇,是不是这个高调异常却又神秘异常的小店儿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为了闲暇之余的谈资有不少人都凑起了热闹 “二两银子书生小哥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上面当着是这么写的” 一个约莫四十多岁但是老态尽显的男人那张总是没有血色的面庞染上了丝丝兴奋的红晕,伸出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急切的扯着一旁衣着体面的年轻书生急切的问道。 那书生本来就因为身后听见他念完简章后越发拥挤的人群有些站不稳,却又被身旁的这个中年人拉扯的一个踉跄。 那书生正要生气时却对上了那老人满是殷切的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无声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被挤出褶皱的棉衫后回道 “自然是真的,只是那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若要应征还得明日辰时再来才行”那书生言语还算温和,但是看着这张月银两二两的招聘纸张,他也无端眼热。 虽然他不知招聘为何意,但是看着那下面的意思却是为招贤纳士一般无二,若是账房他还可上前一试,可这侍卫 “哎寒窗苦读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可是又有多少读书人一辈子郁郁寡欢哪啧,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人诚不欺我哈哈哈” 那书生与那中年人说完也将仪容打理好了,他夹着怀中的布包,一步步走出了那推搡的人群,那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叫那围观的人们无语戚戚。 无论富贵或是贫穷,他们都将读书人看做最本事的人,可是谁又知道那夜夜埋灯苦读的坚辛谁又知道那一朝落榜的心如死灰 若是富裕也罢,大不了从头再来,可是那家境困苦的又该如何唯一的希望破灭还得继续生活,可那被寄予希望的孩童呢又会怎样 人们自发的给那青年让出了一条路,让他一路顺遂的走出人群,渐渐了无踪迹,可是他说的话却刻在了这擦肩而过的人们心中,或是萌芽,或是无声,谁又知道呢 锦绣身披狐裘,头戴裘帽静静的站在人群中,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看着那书生萧索却依旧挺拔的背影,锦绣眸中极快的闪过了什么,却又很快的隐入不见,转而踏着优雅从容的步伐渐走渐远 而在有间小店对面的墨家茶馆二楼却站着一个姿态雍容,气宇轩昂的男子。 他约莫十七八岁,可是那身雍容气度却让他显得更加成熟他剑眉星目,面容英秀,若是去那街上说不得又会让人瞩目。 可是此时他只是站在这装点的极有韵味的雅间,对着身旁垂首听后的老者轻笑“齐叔,这就是那最近声名远扬的有间小店儿” 若是锦绣看见的话定会认出那被唤作齐叔的人正是墨家酒楼的掌柜,可是此时他带着两分慈爱八分严谨的答道“正是少东家” 那男子眸色深了深,转身坐到了屋内的桌旁,为自己续上一杯盈香满溢的热茶,这才不紧不慢的挥手“那就有劳钱叔给我说说了” 那齐掌柜见状手脚利落的关上了窗子,站回到男子身旁沉吟一番才说道“那小店儿才开没几日,菜式却有很多是老奴见所未见的,老奴派人去买过一些菜回来,确实是别有滋味。 原本可能不至于此,可它却有那比琉璃不差半点的玻璃,这才有如此多的人趋之若附。加之 有那会员卡的赠银优策现在镇子上很多人都去了那里,原本老奴寻得的新菜谱,在他们那些见所未见的菜式里却也是荡不起半点儿浪花了 如今,咱们的酒楼进项实在是哎” 齐掌柜半点儿不落的将如今形势跟自家小主子讲了个通透,说道最后更是满脸的惭愧,掀起衣裳的前襟就要跪下谢罪 “是老奴无能老奴愧对东家厚爱” 可是还没等他跪下,就被那还在品茗的贵公子捞了个正着,紧紧是一只手臂而已,却叫这个身体依旧壮硕的齐掌柜动弹不得。 那公子也不说话,只是那么淡淡的看着,就叫齐掌柜妥协了“公子大量,老奴惭愧”说着便站直了身体,再次退到了那男子身后,一脸的欣慰与羞愧。 “这并非是齐叔的过错,您又何必就如天上下雨一般,没人规定一定是咱们墨家永远领先别人一步,不是吗”那男子却是缓缓摇头,慢条斯理的话语就叫齐叔无言。 “老奴记下了”齐掌柜面色更加恭谨,垂首认错。 正说着,轻声的扣门声响起,齐叔看了端坐一旁的墨家少主一眼,这才走上前去开了门。 半掩的房门挡住了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影,可那绣着细致暗纹衣衫下的挺直的脊背还有那紧束的高冠,无一不昭示他的身世非凡。 来人目不斜视的将手中的食盒递到齐叔手中,又低眉顺眼的带上门转身离去,其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齐叔见此,这才将食盒拿进房内。 打开食盒的一刹那是新香是清甜,墨风卿下意识的闭上眼去品味着从未嗅过的味道,眼睑紧闭前却是一闪而过的震惊。 齐叔将那精致诱人的菜品一样样的摆在桌上,又从袖带中拿出银针一样样试过,这才从桌旁的暗格中拿出精致的白瓷碗碟放在墨风卿的面前,低语道“少东家” 青年抬手接过齐叔手中的白玉筷,好似全不被那香气所扰一般,不紧不慢的夹起一筷子色泽晶莹的肉片,细细咀嚼后才说“不错” 且说锦绣看完那书生的自嘲后,不紧不慢的朝着集市走去,打算再买匹良驹充当脚力,却在一处拐角看到了一个躲躲闪闪的少女。 那少女模样清秀,却神色匆忙拐进了一处小巷里,身后还跟着一群年岁各异却满脸煞气的男子,原本锦绣以为正要在她面前上演一出恶霸地痞强欺民女的戏码,却没想到听见了让她面露嘲色的对话: 第三百八十六章 小巷中 小巷还算寂静,隔了一栋民房便是喧闹的街道,锦绣原想安静一些才走了这条路,却没想到见证了传说中白莲花的存在。 原是因为锦绣穿着一身黑衣,又刚刚走到那少女稍远一点的斜对角小巷的背阴处,才没有被那少女看到。 如今锦绣却是懒得动了。她嘴角勾起一抹斜笑,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却足以让人感觉不到,凭着那过人的耳力,锦绣将那小巷里不可告人的秘密听的一清二楚 脚步声凌乱,尽是男子的嘻嘻哈哈声,而后便听一个声音有些沙哑的男子说道 “哥几个有劳了去巷子口帮兄弟守着,我这妹妹可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这点小银子就当我请兄弟们喝酒了成不成” “哎呦喂,瞧瞧,瞧瞧,咱们洛辛还会心疼人呢哈哈哈”一个男子粗着嗓子说道,那嗡嗡的的大笑声不加半点掩饰,听的锦绣不由的蹙起眉头。 “你没瞧见那小妹妹长得那个俊俏模样,若是你瞧了,心肝子也是软乎的恩哈哈哈”一男子声音猥琐,说出的话更是不堪入耳,那污言秽语听的锦绣心生不耐 “行了行了再加半钱,两钱银子够你们打酒喝了”那被唤作洛辛的人被落了面子声音越发阴沉,可是狭窄阴暗的小巷里,趋于劣势的可不是他们。 有人带头,那起哄的几人权当没听见,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眼前,更有胆子大的,盯着洛辛身后的娇弱少女看个不停 直到那大嗓门的男子应承道“啧啧,瞧瞧咱们洛辛真是大方,啊走走走喝不到万老头的好酒咱们也能喝那自家酿的酒嘛咱们这守门的也不白当啊哈哈哈” “虎子哥说的有理”那猥琐男连连附和,狂拍马屁,而后便响起细细索索的脚步声,那几人当真去了巷子口守着,锦绣悄无声息的挪了挪步子,整个人仿佛与墙壁融为一体一般。 寂静的巷子中率先响起的是衣料摩擦声,而后便是那少女的轻哼声,娇滴滴的让人欲罢不能。 “洛辛哥,我上次求你的事儿你帮是不帮”声音软糯悦耳还带着一丝惹人怜爱的哀求,光是听着就足矣让人酥了身子,心起怜惜 “帮,怎么不帮不就是一个庄户人家嘛,怕甚倒是新柔妹妹你,怎么舍得出来找我了恩”沙哑男子果然耐不住佳人哀求,他说话的声音中更是带着粗重的喘息。 “还不是因为你含含糊糊的,不给我个稳妥的回答,我心中不安嘛欸别洛辛哥不可” 少女年岁不大,声音软嫩,仿若娇啼此时那欲拒还迎听来反而别有滋味,只是从锦绣听到那男子越发的呼吸声中便可知,这个拒绝明显起了反作用 嘴角斜斜勾起,带着轻嘲锦绣直接过滤了他们无用的废话。不经意间开始摆弄起挂在颈间的血玉凤佩,享受那心中暖暖的陌生感觉,这是锦绣到了这个朝代才体会过的“思念” 那守在巷子外的几人,也不是什么好胚子,打从他们出来后就没有说过话,打的什么心思谁人不知,但是那巷子内的二人,却没有因为那巷外看守人下流的淫笑声而停下那不耻之事 “放心,我不动你,先叫我亲香亲香”洛辛话音刚落也不待那少女回答,巷内便响起泽泽水声,还不时夹杂着二人的喘息,约莫盏茶时间,这对下作男女方才停下亲热。 “真甜小妖精,我真是耐不住了,只是你那个奶奶当真是个毒妇,半点都不肯松口把你嫁我如若不是顾忌你清白名声,我哪里还需要忍” 洛辛的声音从开始的眷恋到后来的狠疾转变极快,足可见有多愤怒。 “谁让你不知道找个活计干,存些银子整日在这镇上游荡有什么出息我那奶奶在乎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可不是我这个孙女呢” 少女没有劝慰,伴随着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是她压抑在心间的抱怨,可她却只敢跟眼前这个不安分的少年说,怎能叫她不怨 “好啦,好啦,你不说这次的事儿若是成了,便会得着不少银子吗到时候我再跟我爹娘凑些,肯定把你娶回来” 洛辛压着嗓子轻声的诱哄着,可是锦绣却清楚的听见他紧握拳头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可见说出这话,他也是伤筋动骨够他喝上一壶的 “哼,你就会说好听的哄我,没银子难不成要我跟你过苦日子不成”那少女声音带着一丝怨怼,可是刻意压低的软绵声线却为那丝怨怼添了一丝柔和 “难不成你还想反悔不成”洛辛的声音恶狠狠的“那我现在就让你成为我的人,亏得我还怜惜你真是白瞎了我一片恋慕之心” 衣料撕扯声,男人低吼声,女人低劝声这一番大戏,让锦绣听了个过瘾。 “嘤咛哎呀,别辛哥儿你住手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急个什么恩若今儿这事儿你做的漂亮,咱们不光是亲结的风风光光,还有许多剩余银钱呢” 少女的轻喘声当真是最好的虎狼药,锦绣分明听见那巷子口响起了许多的粗重喘息声。但是对于这种女人,即便是她被糟蹋了,锦绣也是没有半分掺和一脚的欲望的是以,她也只是贴在墙角静静“听”戏 “真的”洛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还有一丝喜悦,他对如絮是真心的,若是能两全其美他是不想委屈这个他放在心上的可人儿的 “自然是真的,这事儿是我偷偷从奶奶那儿听来的,前几日奶奶可是带着我爹还有姨父跟我小舅舅去了呢,只是奶奶没有能耐,叫他们一家打出来了” 那少女声音带着一股子自得,像极了没有经过世事侵染无知的娇娇女,可是她的心中到底如何,却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哼不过是小小农户罢了,倒是蛮横的紧你与我说说,你有什么法子能将这事儿办的漂亮”洛辛的声音夹杂着不服气,可到后来,那声音便带着些许淫邪 “辛哥儿,明日你我”少女压低了声音与那洛辛耳语。 可是锦绣经过灵溪水洗过的身体,听这十米内的声音却是绰绰有余的,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锦绣的面色也越发阴沉,到后来更是气笑了。 线条优美的下颌上,是饱满的血色双唇,只见她缓缓绽开一抹笑容,当真是摄人心魄,映着阴暗小巷中凛冽的寒风,却教人不寒而栗 : 第三百八十七章 相遇的桥段 且说锦绣听完小巷里那见不得光的对话却是没有着急走,反而顺着来时的路绕到了大街外面,等在了他们必出的巷子口,果然 约莫盏茶功夫,就听见凌乱的脚步声从小巷里响起,而后当先走出来的就是那一溜的男子,看着年岁倒是不怎么大,十六七岁的模样,可是那一个个的面相倒是很是不好惹的样子。 为首的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他面色黝黑,模样还算周正,一双虎目不时划过一道道精光,只是那眼底的阴沉破坏了那原本正直的相貌,他昂舒阔步的带着一溜的小弟走着,不时大声笑闹,瞧那模样就不像个好人,唬的街上的人都躲着他们走。 锦绣双手揣在了外衫的广袖里,外罩黑色狐裘,脚蹬金丝暗纹履,寒风刮过,狐裘底下的华服不时飘动,瞧那模样就是非富即贵。 与旁人不同的是,他没有躲着那群人,很是淡然的与他们擦肩而过。这样的人不多,却也不是没有,为首那人看着锦绣如此风采,眼底一丝暗色划过,脚步微不可见的顿了顿,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贵公子走了过去。 小巷子最后走出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那模样倒也算的上翩翩佳公子,只是那闪烁着戾气的眼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阴郁,他嘴角含着一抹邪肆的笑意,理了理褶皱的衣衫,一步两回头的走了 锦绣脚步沉稳,走的不紧不慢,实是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几个人的模样与人数数到那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正好是七个 锦绣抬手拢了拢狐裘的帽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当她走到小巷口的时候,迎面走来的正是那个先前匆匆跑进去的少女 那少女肌肤娇嫩,两腮泛着一丝红润,一双眼大又圆,似有盈盈秋水在其中,更别说那眼角处还带着一丝的红晕。 嘴巴小巧又精致,上面泛着点点水光,一身艳红色的夹袄衬的她那尖尖的小脸十分惹人怜爱,更别说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直看的人手痒痒 此时那少女刻意放缓了步伐,拍了拍她那鼓鼓胀胀的胸脯,又抚了抚她那挽的十分精致的双平髻,走的小心又谨慎。这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锦绣心中不由赞了一下,当真是个尤物 且说那少女原本只顾着整理自己的衣衫,直到听见那外面喧闹的街道,这才抬起头来看看,却没想到,看见的正是刚刚拐进巷子中,一身华裳的锦绣,她那一双波光粼粼的大眼极快的闪过一丝华光,泛着点点水光的唇瓣也不明显的张了张,可见是惊讶又惊喜 她的脚步几不可见的顿了顿,而后像是被惊吓到的小鹿一般怯怯的低下了头,揪着衣襟,挪了挪那穿着艳红色绣花鞋的玉足贴到了墙角。 若是锦绣没有听见她刚才与那男子的密谈,也大多会想不到,这美的像朵娇花一样的女子内心是那般的丑陋看着她那做作的演技,锦绣狐裘帽下的凤眸不禁闪过一丝厌恶。 那少女岂知锦绣心中所想她只是心中暗喜,居然碰见了如此风华的富家公子,瞧那光洁如玉的下巴,那优美的线条,那殷红的唇瓣,还有那似露不露的挺翘鼻尖,想必模样定是不差的。 那少女洁白小巧的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荡出了一圈水痕,迈着细碎的步子故作从容的贴着墙角走着,像是害怕唐突了那如松如竹的富家公子一般。 却没想到她正好走到锦绣身边突然“啊”一声接着一个柔软馨香的少女娇躯就这么正正好栽进了锦绣怀里,那胸前的柔软好似不经意一般擦过了的胳膊,想必若锦绣当真是个男子,定然是受不住如此刺激的,只可惜 “姑娘没事吧”清冽悦耳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关切与一丝体贴,却正是那关键时刻,锦绣伸出了揣在广袖里的手接住了那送进怀里的佳人。 “哎呀”少女脸颊越发红了,那声娇呼比在那小巷时更显绵软粘腻。 少女的眼睛因为惊吓睁得大大的,更因为跌进男人的怀里而感觉到羞窘,一双水嫩的宛如青葱一般的玉手推了推,糯糯道“谢谢公子” 锦绣笑了笑,扶着少女腰间的双手也改为虚扶在肩上,直到那少女退出怀里,锦绣才收回双手拢进袖中,轻声道“不必姑娘小心站稳” 体贴温柔宛若谦谦君子,当真是公子如玉那低垂着头状似不好意思的少女眼里划过一丝野心,而后挪着细碎的步子退后几步。 这才糯糯道“恩真是谢谢您”仿佛镇定了一般,那少女说话的声音的声音更添几分甜软。 优美如白瓷的颈项也扬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即便是对着遮了小半张脸的锦绣,她依然有理。纤细柔软的腰肢屈了屈,那少女为锦绣福了一福 “小女子唐突了公子,真是失礼,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锦绣后退了两步,温柔道“无碍,姑娘身躯娇弱,可要小心了”说罢,锦绣微微颌首,留下一抹和煦的笑容绕过那少女“某告辞了” 那少女温顺的点了点头,侧过了身子,为锦绣让足了地方,这方作态,倒是十足的端庄大方,只是深知她在打什么算盘的锦绣,却也只是在心中嗤笑罢了 二人擦肩而过,这番相遇像极了话本子里的桥段,那少女也故作洒脱了转身离去。 只是之前那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染上了丝丝野心,她莲步轻移,袅袅婷婷的走出了巷子,却没看到她转身之后,锦绣那狠厉嗤笑的眼神。 这一场演出锦绣只当打发时间,接着半点不停的走向了集市 这一场演出锦绣只当打发时间,接着脚步半点不停的走向了集市,花了三十多两买了一匹体格健壮,通体纯黑的母马。 这马儿性情温顺,尤其是在锦绣无声无息的在手心里放出灵溪泉水让那马儿饮下之后,更添灵性 一人一马在周围小贩殷切的挽留眼神中缓缓离开,朝着镇中心那条大路上渡步而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 铁二牛 却说锦绣牵着马儿不紧不慢的在镇上渡着步子走到了正在整修的铁匠铺前,打量起如今铁匠铺的进展。 铁匠铺的地址还算不错,虽然不是在镇上的主街,却也只是与主街隔了个巷子罢了,正好与那群商户比邻而居,倒也能沾沾人气儿 而此时的铁匠铺可不是原来那个矮矮黑黑的小铺子了,周围那一串的店铺也变成了一片废墟,独独留了那个巷子角的老铺子依旧矗立。而一群汉子穿着厚马褂在那块废墟里忙的一个热火朝天。 锦绣牵着马儿静静矗立在街角,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腾开一只手摘下了头上的狐裘帽子,一张白皙如玉的俊朗面庞不禁染上了丝丝笑意。 虽然如今的铁匠铺不待如何,可是它以后会成为自己手中最好的利剑,成为自己暗中最好的助力,是以锦绣才那般要求铁家兄弟,成为真正跟随自己的人。 “东锦公子,您来了怎么不进来”如此粗狂嘹亮的说话声,除了铁家老二铁叔不做他想 锦绣转过身,正好看见他从那店铺中走出,看见锦绣时那眼睛贼亮,那声音更是因为兴奋的大嗓门传的老远,引得那群在废墟中忙碌的人们好奇的看来。 锦绣毫无形象的对着铁叔翻了一个白眼“正想瞧瞧这铺子整修的如何,就被你这个大嗓门扰了”话中虽有埋怨,却也不过是调侃罢了。 小跑着走到跟前的铁叔听见这话,黝黑的脸上荡起一圈红晕,憨厚的挠了挠因为长期在烤炉前烤的焦黄的发丝,笑得越发傻了“嘿嘿,这不是瞧见您开心嘛” 话说的好听,锦绣也不禁笑开了,与铁叔打起了趣儿“这分开不过一个多时辰吧,让铁叔如此惦记真是锦的荣幸” 铁叔说不过,也不好跟自己的东家抬杠,自发自的牵过了锦绣手里的马儿,闷不吭声的走在了前头。肤色黝黑透红的汉子牵着通体黝黑的马儿、耸拉着脑袋走在小巷子的时候引过来不少看热闹的目光。 除了那些帮铁匠铺子干活的人们,那对面铺子的人也不禁好奇的看过来,想看看这个如今翻身做大东家的汉子是因为什么如此不开怀。 却没想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邹走着的,却是一袭华贵衣衫的锦绣,少年双手揣在了宽大的广袖中,不算高大的身躯却如松如竹一般笔直,衬着毛色黝黑光滑的狐裘更显矜贵 白皙如玉的面庞,狭长入鬓的眉毛,深邃却含着笑意的凤眸,挺拔俊秀的鼻梁,圆润精致的鼻尖,殷红如血的唇瓣,线条优美的下颌,就这个容貌,就可以说是倾城之色了,可惜他是个少年 看热闹的人们也不知是遗憾还是开心,就这么看着他们二人先后走进了铁匠铺的后院,然后一找俩,两找三的议论开来。 “这些人的动作还真挺快,这就都成了废墟了”看着铁叔将马儿交给后院忙活的小伙计,锦绣走在一旁不由感叹道,虽然没有什么挖掘机与铲车,可是古人的劳动力却是一点儿也不差。 “嘿嘿,那是自然了”铁叔先是自豪的拍了拍胸膛,仿佛那“啪啪”的声音就是无上的荣誉一般,却转眼间又拍起了锦绣的马屁 “关键是咱们都按东家的吩咐安排下去的,每日三餐,不说顿顿大块儿肉,那也是有个肉汤儿喝的,再加上每日五十文的高价,他们不卖力恐怕都于心不安哪” 锦绣倒是没有居功,实话实说道“那也是铁叔你们兄弟与钱叔的功劳,我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罢了” 走到前面店铺时,锦绣压低了声音嘱咐道“只是我要求建在底下的堀室你们可要守好,对他们只便说环境需要便好可记得”那一瞬间,只是少年的锦绣却无比威严,就连那随意负在身后的手,都衬的他淡漠的面孔更显尊贵。 铁叔后退一步,跟锦绣保持了三尺的距离,面色严谨的垂首道“二牛记下了” 锦绣听见铁叔如此自称,不禁乐开了“认识这些时日,锦倒是才知道您的名字。”说罢,锦绣一燎衣袍坐在那墙角的老位置,抬手做请的姿势将铁叔让到了一旁,笑意难掩的为他们二人满上了茶水。 说起这事儿铁叔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老大的岁数了,却还像小儿一样的名字“哎”一声长叹,足矣说明这些年铁叔的酸楚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虽然我这手艺是家传的,可大多也是我与大哥去外面拜师傅学的,才有这般手艺我家老爷子那时候可是穷的只剩两间草房了 如今这家业也是我与大哥一点儿点儿攒起来的,我爹也没读过书,就连请村儿里秀才取个名字的钱都没有,这名字也就捡好养活的叫了,我叫二牛,我哥叫首业” “不错蛮响亮的”锦绣听罢,倒是没有再笑,反而面色真挚的夸奖了一番。 “这倒是如今我铁家兄弟的大名早就在老家那里传开了,尤其跟着东家你之后,还成为这偌大店铺的二掌柜,哎呦喂族里的那群人可是给足了我铁家二牛的面子了” 说起这茬,铁叔那黑红色的皮肤就越发亮了,本就壮硕的身板挺的越发直了,可是猛然间看到锦绣那笑而不语的眼神,反倒不好意思了,吭哧了半天倒是找到了话茬 “东家你前些日子要的那四百个铁炉我们今早赶出来了,您看要不我这就安排熊威熊武去给您送回村子去”这话题转换的虽然僵硬,可是到底是正题,铁叔说着说着也正经了起来。 “可以先装车,待我走了,跟我一起回村现在,我有事情交待你们有劳铁叔将铁大叔一同唤来”锦绣见状也不再说笑,摆出了东家的严谨模样,如往常一般从袖袋中抽出了一骡硬黄纸淡淡吩咐开来 “是”铁叔听见这话,当即直立起身,恭恭敬敬的给锦绣施了一礼,而后才迈着大步朝着自家后院走去此时的他哪里还有那二楞子似的模样,倒像是个提枪上战场的将士一般尖锐,严谨 锦绣见状不禁给自己的眼光点了个赞,如此人物,虽然此时籍籍无名,可是早晚,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大方光彩,而那天下第一匠,也迟早尽握囊肿 此时的锦绣,周身不禁升起一种气势,那是对于自身的信心,那是所有谋算紧握手中的霸气,那是高高在上的尊贵,仿佛她就该坐在那辉煌宝座上,看尽那江山如画: 第三百八十九章 开炉 小巷中虽说不上是人来人往,可这来来往往的人们却也不少,更有那种闲来无事的人去凑那群干活人们的热闹,想打听打听这是哪家的财主如此大兴土木。 毕竟这动作不小,一条巷子让他们生生占去一半儿,而且也不是修缮,反而从头至尾推了个干净,如此大手笔倒是引得不少人好奇。 不说铁匠铺子的人如何安抚那群好奇的镇民,且说此时的锦绣,她在铁氏兄弟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一处僻静隐蔽的房间。 “东家这屋子是我和大哥做活计的小间儿,一些不方便别人看去的手艺,我们兄弟俩都是在这儿完成的咱们在这儿说话做事儿您就放心吧肯定不会叫人听了去的” 铁叔在前,锦绣在中,铁大叔在后,这三人在曲折热闹的后院里绕了不远的路才走到这儿,此时的铁叔满面殷勤的走在前头,把那些碍事的人还有物什拨愣个干净,一张敦厚憨实的脸对着锦绣笑得却仿佛要开花儿一般。 “铁叔办事儿我自然是放心的”锦绣白皙的面庞上绽开一抹文雅的笑意,理了理衣衫后就着铁叔打开的门走了进去。 打眼一看,这间屋子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打铁作坊,房檐墙根处还通着粗粗长长的管子,硕大的熔炉在墙角堆着,粗粗的铁钳,烧的通红的铁棒都挂在那旁边。 房梁上吊着粗粗细细的铁链,大池子,小桶子,还有那崭新的铁架子铁管都靠在墙根处本来挺大的屋子被这些东西占去了不少的地方但是锦绣看在眼里,却越发满意。 “不知今早钱叔交给你们带回来的东西可有收好”锦绣扯了扯领子,解开了披在身上的狐裘,半点儿不见嫌弃的搁在了一旁的木柜上。 “收好了怎么敢不收好我还是放在您给我家婆娘扯回来的布兜子里带回来的呢”听见这话,铁叔忙不迭的应了,还细心的将锦绣随手放下的狐裘好好的收到了一边。 “那行,有劳钱叔把那几个玩意拿过来锦绣今儿想开炉试试能否在这儿做出玻璃来”说着锦绣将外衫拢了拢,开始摆弄起放在墙角的铁架子 叮叮当当声登时镇住了铁氏兄弟二人铁叔“哎”了一声,推开了房门就跑了出去,留在屋内的铁大叔看见锦绣上了手,不由的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呐呐的问道 “东家咱们兄弟俩可能人手不够,不若将熊威、熊武还有熊风、熊远叫过来吧,这几个孩子的嘴巴严实的紧,不怕走漏了风声的” “行我正要说呢,这些个玩意可不是咱们三人能搞得定的”锦绣随口应着,手下却不停歇,将自己早些日子叫他们打好的铁架子铁管子支了起来。 铁叔眼见着她一个姑娘家摆弄起这个大物件,就有些麻爪,连忙上前搭起了手,可是却还不知从哪儿忙起,憋得铁大叔一个三十好几的汉子涨红了脸,吭哧吭哧的说道 “东家,让我来你在一旁搭个话教我怎么摆弄就行,怎好叫您上手” “铁大叔,你可小瞧我了,这些个东西可是难不倒我的再说也没多沉,您就搭个手,好好瞧着我怎么搭的就是了待以后,这些东西可就是你们的事儿了” 锦绣笑了笑,很是不以为然,说话的功夫就这铁大叔搭的手麻利就把架子给安上了,那一二十斤的管子在锦绣的手中仿若无物一般,看的一旁的铁大叔目瞪口呆,心中也是暗暗咂舌 要说与锦绣打交道多的还是铁家老二,可是对于自家大哥从来不瞒着的铁二牛可是把那些自己知道的事儿都与他说了通透。 且不说这东家今年才是年仅十一岁的女娃娃,就是这些日子他们兄弟见识的手段与谈吐就已将将他们兄弟二人震了个不轻此时再看这利落的手脚,心下却是又有了思量 “行了这就成了”锦绣拍了拍手,一张俏脸色面不改,仿佛刚才不是她摆弄那些个百十斤重的东西似的“铁大叔你可看会了” 铁大叔愣了愣,待反应过来自家东家问了啥,又低头细细的看了一遍后这才一脸严谨的回道“看会了,只是这上面的圆圈圈” 锦绣闻言扫了一眼那奇奇怪怪的架子笑了“这个就等铁叔回来了到时候自有分晓” “欸那我这就去找我那几个不成器的有劳东家你在这儿等一会儿了”铁大叔把那架子挪了挪,靠到了墙角,这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 “好你自去”锦绣点了点头,应了又转头开始摆弄起那些墙角那些铜铁来甚至还夹起墙角的炭火往那熔炉里加了加,墙角那摆放的板板正正的铁盘模型也被锦绣一个拽了出来只等他们人到便可以开工了 铁大叔瞧见锦绣这麻利的手脚,也顾不上别的了,应了一声也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却差点与才到门口的铁二牛撞了个满怀 “哎呦我的哥哥哎你可得小心着点儿,这里面还有那玻璃物什呢,你这要给撞碎了那可要坏了事儿了” 看着迎面冲来的自家大哥,铁二牛瞪大了一双眼,抱着手里的包裹灵巧的转了一个圈儿,待看到一切完好无损后,才埋头数落起自家大哥 “行了,老二别啰嗦了快看看东家去,她都自己动上手了我去找找咱们那几个崽子,咱们好开炉”铁大叔也是吓得险些岔了气儿若是将这东西碰坏可怎么了得 探头看了看在家兄弟怀里完好无损的包裹,舒了口气朝着自家兄弟那开合不停的嘴糊了一巴掌就跑了,倒是吓得铁二牛一愣,待细细琢磨一番自己哥哥说的话,脸色一白紧了紧怀里的包裹,撒丫子就进了屋子 以锦绣那极好的耳力自然是将这兄弟俩的话听进了耳中,看了看已经摆弄完的东西也不急了,将宽大广袖的外衫解了开来,只穿着一面窄袖的劲装等在那里一身合身的精致衣衫,将她那如松如竹的身板衬的越发笔直 “东家东家你可不能上手这让我们兄弟俩怎么自处”铁大叔跑到门口就粗着嗓子嚷嚷了开来,那咋咋呼呼的模样让锦绣看了好笑不已 “如何不能上手你们不曾见过,我手脚快,摆弄摆弄也是无碍的又碍不着什么”锦绣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那回眸一笑的模样更是洒然: 第三百九十章 玻璃液 且说那铁叔咋咋呼呼的冲进了屋子,打算拦着锦绣做那些粗活,却没想到冲进屋子时,看见的便是整整齐齐码在一边的架子与模子,还有那矗立在一旁笑得洒然的锦绣。 那一刹那,锦绣清楚的看见这个总是不拘小节的汉子耸拉下了脑袋,一双总是晶亮的眸子低敛,无神的很而那沉稳有力的臂膀也无力的耸拉了下来,这一幕看的锦绣不禁好笑,自己也没做什么吧怎么跟天塌下来一般 “铁叔”锦绣一声轻唤,却让这个糙汉子委屈的不行 “东家这些不是你该做的,你只需要站在一边使唤咱们就行了咱们这一个个糙汉子,怎能让你这个娇滴滴的” 铁叔将手里拿着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还依旧不放心的拢了拢,可是埋怨的话说到了半路却卡在了那里,不上不下的,反倒是锦绣不甚在乎的挑了挑眉,轻笑道 “好了我不做了就是不过是想着自己做来快些,也好让你们在一旁观摩记得清楚些”锦绣也不是那般执拗的,铁叔那一脸不赞同模样也是为了她好娇滴滴的小姑娘嘛 “这就是了来东家你请这里做”看见锦绣听劝,铁叔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这姑奶奶若是真的要做自己也是拦不住的只能舍了这一张老脸装装可怜罢了如此想着,铁叔手底下却十分勤快的给锦绣收拾出一张桌椅,擦得光亮后才敢请锦绣坐下 “有劳钱叔费心了”对于铁叔如此呵护,锦绣心里是暖的,虽然相交日子不长,可是这个外糙内细的汉子却没少体贴她,想来,也是自己的眼光好吧,锦绣笑弯了眼睛,穿回了外衫落了坐 “这都是咱们应该的”铁叔不敢居功,憨笑着摇了摇头,开始摆弄起桌上的那个包裹了包裹看着不大,可是从铁叔那下坠的胳膊看来,分量定然是不轻 一个个小袋子就从包裹里拿了出来小袋子是透亮的粗布做的,一眼望去就可以清楚的看到是什么东西,一旁的锦绣眯眼看着,在心中默默记下 “沙子、石灰石、纯碱”“烧杯,量筒,试管” 在心中走了一圈,锦绣确定东西没有少,这才伸出手将那几个玻璃制的东西摆在了那一旁的架子上,然后对着铁叔吩咐道“可以开炉了” 听见这话铁叔眼睛一亮,麻利的应了一声,就走到了屋子中间的巨大铁炉旁引起了火,那铁炉的高度只比房子低那么一点儿,这么一眼看去那上面斑斑的痕迹显得很是沧桑 锦绣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的看着铁叔忙里忙外,或是添炭火,或是搬木柴,不大会那巨大的铁炉就冒起了烟,屋子里的温度也成直线上涨。 铁叔忙完手里的事儿抹了把头上的汗,不经意间回头看向锦绣,却见她仿佛无视了屋子的炎热,依然那般翩翩风度。 衣服不见褶皱,额头不见汗滴,铁叔突然觉得他们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一般,就连刚才想要嘱咐叮咛的话也噎在了喉咙里,倒是锦绣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无碍,我这体质不怎么怕热”锦绣的模样十分闲适,就连那徐徐蒸腾的热气都没有妨碍到她一分。 铁叔呐呐的笑了笑,还不待说话,便听见门外铁大叔嘱咐几个小辈的声音“你们四个机灵点,耳朵给我抻长,眼睛给我放亮,一会儿咱们要干的活计可是大事儿” 听着外面嘀嘀咕咕的声音,铁叔不禁笑了,他摸着扎手的头发笑得憨傻,替自家给锦绣解释道“我家哥哥就是那般,一到正经时候那话必然就多了” 锦绣笑着点了点头,却也不置可否,人没有十全十美,那便只能自己担待 “咔嚓”的开门声响起,门外站着的正是铁大叔,他身后还站着四个半大的小伙子,无论是模样还是肤色,都像极了铁氏兄弟。 “东家”四个小伙子进了房间当先给锦绣行了一礼,有的拘谨,有的腼腆,有的直爽,这几人当真各有特点 锦绣颌了颌首,算是应了,眼睛却是直直的看向了铁熊威手里紧攥的那一根陶管末了,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铁氏兄弟见状不禁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照着那一张张图纸连夜做出来的,明明因为怕错,已经核对了很多遍,却依旧不放心。如今看到锦绣点头,这房间里的糙汉子们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倒是铁大叔扫视了一圈,见炉子已经点上了,这才将询问的眼神投向铁叔,待看见自家弟弟点头之后,铁大叔这才朝着锦绣微微垂首,然后吆喝道“开炉咯” 那几个小伙子听见这话,对着锦绣点了点头,便各自去忙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听见大铁炉与熔炉的咕咚咕咚声 将材料摆放到一旁,几人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开来,添火的、试温的,准备材料的,都像模像样,随着室温的升高,饶是锦绣也有些受不了,只得从空间中抽出温度适宜的空气供给自己,免得失了仪态,毕竟她如今是男儿身 随着锦绣嘴巴的开开合合,凛冽清润的嗓音倾泄而出,铁氏几人的手法越发熟练,将材料按照比例放进熔炉里熔断,因为要求的温度较高,铁叔与铁熊威将墙壁中隐藏的一个铁墙扯了出来,挡在了熔炉的旁边,几人就只需不断提升熔炉的热度即可 当玻璃液出来的时候,就是退火烧制玻璃器皿的时候,这个时候只能使用人工,几人十分默契的将目光投向了锦绣,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铁大叔更是亲手将那陶瓷管递到了锦绣跟前,很是恭敬的唤道“东家” 锦绣含笑颌了颌首,还算淡定的走向熔炉,其实此时的锦绣并非面上看到的那般自然,这是她第一次指导别人做,更是第一次将这种技术带到外面来。 这跟空间里不同,在空间里锦绣是神,是仙,是造物主,若是想要什么不过是一个念头罢了,而此时,靠的却只是她的真材实料。 材料还在加热,玻璃液形成以后,如果想要玻璃行成什么形状,这是时候就只能吹制这个才是玻璃生产中的重点,因为玻璃溶液的温度过高,锦绣又没有耐热的合金管,便只能用黏土烧制一根陶瓷。 铁叔几人打开熔炉的盖子,顿时一股热量从炉子中喷薄而出,吓得几人都不禁向后躲了躲,锦绣眼睛眯了眯,慢慢走到了那翻腾着红色液体的熔炉前: 第三百九十一章 断门绝户的誓言 熊熊燃烧的熔炉,翻腾的液体,一旁殷殷期盼的人 与那几个汗流浃背的比,越发衬的锦绣玉树临风,顶着铁家众人灼热的目光,锦绣手中拿着吹管从熔炉中挑出一团玻璃液,手脚利落的将玻璃液的一端在滚板滚动让玻璃液均匀分布 铁家众人只见锦绣向那里面吹了一口气儿,之后极快的用手将管子堵住,然后便见那玻璃液中出现了一个气泡。 而锦绣之后便一直反复在熔炉中软化玻璃,裹玻璃液。最后才将玻璃液送入模具中,锦绣探着身子一边吹,一边滚动,很快玻璃液就充满了模具。 待这个动作完成,锦绣好像松了一口气儿似的,放下陶管走到了一边,看着依旧盯着自己不放的铁家众人,锦绣好脾气的笑了笑,只说了一句“且等它冷却”便又坐回了椅子上,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可铁家众人却没有锦绣这个定力,他们探着头不住的看着那个长长扁扁的模具,还不时交头接耳,讨论刚才锦绣方才一系列的动作,直到玻璃冷却完成 铁大叔轻手轻脚的将模具边上的框框拆了下来,而后便看见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平平整整的躺在那里,随着屋内火光的折射,自有一番美感。 锦绣嘴角含着满意的笑容抬头时,看见的就是铁家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 “我的个东家欸”待铁叔反应过来,张嘴就是一声吆喝,然后便手脚麻利的跑到了玻璃跟前,弓着腰,撅着腚使劲儿的看,就差把眼睛糊上去了 可是这时候却没有笑话他,铁熊威也是一脸的呆痴相,猫着腰搭着自家弟弟的肩膀呐呐道“真美啊” 捧着玻璃的铁大叔更别提了,若不是他极力控制,只怕手都是颤的,这与他们看见小店儿的玻璃窗户时不同,那时是震惊、是赞叹、是艳羡 可是此时的他们却只剩下感叹了,他再怎么做梦也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天,他会有这个荣幸来打造这个神迹一般的玻璃铁大叔捧着手里的玻璃,眼睛渐渐的红了。 锦绣了解的笑了笑,拍了拍木桌,朗声道“这就是玻璃吹制术,当然了,玻璃吹制术博大精深,若是想要将他们制造的随心所欲,还得需要慢慢实践 玻璃液还有,你们几个不妨试试,至于吹制什么形状,你们随意,只有一点”说到这儿锦绣站起了身,面色严肃的模样一点儿也看不出方才的笑意。 “配方可要守好无论以后招了多少工人,这材料与配比都是要你们几人亲自上手的,没我的允许,不可让第七个人知道,可记下了” 此话一落,铁氏几人顿时面色凛然,铁大叔放下手中的玻璃,一马当先的走到锦绣身前单膝抱拳跪了下来,而后是铁二牛,铁家四兄弟,分成了两排齐刷刷的跪到了锦绣的面前。 锦绣没有言语,就那般淡淡的负手而立,高傲凛意,威势天成,铁氏几人的头颅更是往下低了几分,铁家老大铁首业以家主之姿信誓旦旦道 “还请主子放心,我们几人定然会守好这配方,如违此言,断根绝户”话语简短,却是铿锵有力。 比起永不超生,不得好死什么的,这个断根绝户不可谓不毒,铁首业话音刚落,铁二牛与那四个小辈便异口同声的重复道“如违此言,断根绝户” 声音不大,可是这话语却仿佛透入了魂灵,锦绣双手虚抬,眉宇间只有一番尊贵威严,只听她淡淡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自是相信你们的可我也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不然” 虽然没有说完,可是后面的意思谁都明白,不过是大家留个台阶儿罢了铁首业几人恭敬垂首,直到锦绣一挥广袖,他们才站起身。 “这玻璃吹制术可还有不懂的”看着齐齐整整站成一排的人,锦绣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成就感,今日她能摆弄出玻璃,来日自然就会有别的,早晚有一日,她会为自己拼得一片自由天地。 “并没有不懂还请东家放心,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熟练锻造玻璃”铁首业此时倒也不再让自家弟弟为自己打头了,凡是锦绣问的,他都要亲自回答。 “如此,我就放心了,我留下的图样你们都要锻造出来切记不要忘了还有学徒,我们可以大范围招收学徒,只是还要分三六九等,烧炉的,锻造的,打铁的,都要分个清清楚楚才是” 锦绣一边往身上披着狐裘,一边细细碎碎的叮咛着,铁家众人都垂首听着,一脸的专注模样,直到锦绣穿完衣服,要转身离去,铁叔才急了 “东家,炉子我已经吩咐他们装好,只是我还想要熊威跟着试试吹制玻璃,我让小九儿送您回去可行” “行为何不行你们都有手艺在身我才放心,若是因为这点儿事儿拘着,那这铁匠铺又要何时才能开遍大江南北”浅笑言谈间,眉目凛然,大气非凡。 “欸,那我这就带您去”铁叔应了一声,当先带头走了出去,一边还不忘与锦绣细细分说“那四百个铁炉子装了八辆牛车,我已经让他们随时候着了,您的马儿我也让他们喂了草料,仔细照看着呢” 若说细心,这铁家六人,没一个比得上这铁二牛,锦绣也十分欣赏这样的人,且不说铁二牛面相忠厚老实,谁能想象的出就这么一个糙汉子却是心深似海。 “铁叔有心了”锦绣笑了笑,望了一眼已经在头顶上的太阳,抬手扣上了狐裘帽,抬脚迈出了小作坊的门。 “东家慢走”铁首业带着四个小伙子在门口矗了一排,殷殷切切的送着,一双双虎目里满是敬畏与崇敬 锦绣颌了颌首,脸上尽是笑意,看似洒脱悠然的步伐却是半点儿也不慢,与铁二牛二人不一会儿就走远了,留在门口的铁首业却还是一脸严肃的对着四人叮嘱 “切勿辜负东家的一番信任,这玻璃吹制法你们也要学好,我和二牛老了,可就靠你们传承家业了”这不单单是一句嘱咐,更是沉甸甸的未来,铁首业见几人认认真真点了头这才带着几人回屋,摆弄起玻璃液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樊家来人 “哒、哒、哒”枯败林间的土道上,走来一众人,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气势不凡。 只见那马儿四蹄翻腾,长髻飞扬,皮毛黝黑瓦亮,头颅高高扬起,每块肌肉都显示出力量,柔和中又带着健美。 而马上那人更是悠闲,斜斜的倚在宽大的马背上,远远的还能瞧见那华裳的衣角飞扬。 一人一马走的不紧不慢,后面还坠着八辆包的严严实实的牛车,这一行可谓是声势浩大了,是以没少引来别人好奇的眼光。 可是锦绣带着兜帽,牛车盖着油纸,任凭他们瞪掉了眼珠,也没看出分毫,还好路途不远,一行人顺顺利利的回到了青牛村。 村口的大树下有不少玩耍的孩童,看见这一溜儿的马啊牛啊就不禁激动起来,围着跑着前前后后的打起了转儿,兜帽下的锦绣笑了笑,一扯缰绳马儿一个“嘶”就跑了开去,只留下一阵阵烟尘。 而后面慢吞吞走着的牛车却是半点儿也没急,看见那一人一马跑远了,反而下了牛车一步一步牵着牛车走到了村口的大树下,八辆牛车排成一排,那真叫一个壮观。 为首驾牛车的青年将缰绳栓到村口的大树上,而后便睁着他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下打量,待看见一旁玩耍的半大孩子,眸子不禁亮了亮,一张清秀的脸儿牵出一抹讨喜的笑意,对着那群娃娃招了招手,嘴里轻唤道“小娃儿,快过来,我有事儿拜托你们” 大树下探头探脑的娃娃们见状也不躲了,一个拉一个的颠颠儿跑了过来,有几个稍大些的眸子里还打着戒备,小身板子绷得紧紧的,却还是带着一丝好奇等着那青年说话。 看着眼前一溜儿的小娃娃,那青年笑意更深了些,蹲下身子与他们平视这才说道“麻烦你们几个去村长家吆喝一声,就说铁匠铺子的在村口给你们送炉子来了做的好的话,这几个大仔给你们买糖吃” 那青年将这一番话说的眉飞色舞,后来,更是从怀中掏出了三文钱,在几个娃娃眼前晃了晃。 “行,我们去给你们喊村长爷爷”一个稍大些的娃娃看见铜钱眼睛亮了亮,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应了下来,说完,就要牵着身边那一群小鬼头回村。 “欸,小娃儿,哥哥说话算话,既然你应承下这事儿,那这大仔就给你”那青年拉住了几个娃娃,将那几个铜钱塞进了那个应承下来的娃娃手里,而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快去吧” “恩”那娃娃攥紧手中的铜钱,狠狠点了点头,拉了两个稍大些的娃娃,陪着他一并跑远了 且说锦绣骑马赶回家中时,却在隔壁樊家院子前看见一辆破旧的牛车,那牛车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板车,上面铺着干草垫子之类,一看就是载人来着,锦绣脚步只是顿了顿,便再不停歇的敲响了自家的门。 “笃笃笃”修长如玉的手只是在朱红大门上敲了三下,而后便抚到了一旁的马头上,马儿温顺的低头蹭了蹭锦绣的手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十分有灵性的看着锦绣,十分的惹人怜爱。 没让锦绣等多久,大门便极快的从里面开启了,开门的不是樊家两口,而是身着一身劲装的骆玉。 小丫头此时的模样很是飒爽,一头乌黑的发扎成一个髻固定在头顶,一袭劲装利落翩然,白净的小脸上还有几缕被汗打湿的头发黏在颊边,还有那气喘不平的胸膛,这一切都说明了,这小丫头刚才在做剧烈运动。 “在练功”锦绣笑了笑,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抚了抚骆玉的发顶,语气关切的问道。 “恩在走梅花桩”骆玉半眯着眼享受着锦绣的鼓励,却依旧不忘回答自家姐姐的问话,待锦绣将手收回,骆玉立马转身将门关好,而后便亦步亦邹的跟在锦绣身后。 “不错”锦绣满意的点了点头,却依旧不忘叮嘱“你现在还小,每天锻炼要适时,不可过量那羊奶每日早晚两顿,皆不可落可记得” “骆玉记得公式法诀也都背会了”小人儿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还不忘将自己的成就显摆显摆虽然她不去镇上念书,可是在家里学得却是半点儿不比那儿少,反而因为时间自由,比他们学得还要多上几分。 “骆玉真乖”锦绣将马儿拴进棚子,在井边洗过了手,这才抱起骆玉亲热了一番,一袭华裳的贵公子怀中抱着白嫩嫩的小人儿在院子中荡起了圈圈 末了,锦绣还不忘嘱咐“乡亲们订的炉子到了,姐姐换身衣服还要出去你且在家乖乖等着,姐姐忙完就回来给你做饭吃” 小人儿这次却是没有顺从,反而仰起头眨着一双大眼讨好的问“骆玉可以跟姐姐一起去吗舅娘家来人了,骆玉自己在家无趣的很” “可以但是要换件厚实点儿的衣服才能出门”锦绣看着骆玉那水汪汪的大眼,心中难掩喜爱之情,立马便应了,至于骆玉所说的樊家来人,锦绣却是没有半点儿意外,至于是什么人,待她回来自会清楚。 “好骆玉这就去换衣裳”一大一小手牵着手走回了后院,骆玉立马飞奔回自己的屋子,生怕自己一会儿慢了被姐姐嫌弃。 看见如此活泼的骆玉,锦绣眼弯如月,很是欣慰的笑了,这样的骆玉更像一个孩子,原来那个将仇恨刻在脸上的娃娃学会了释放自己,这是成长 锦绣负着手不紧不慢的晃悠回了楼上,还刻意将楼梯踩的咯吱咯吱的,就是为了让楼下那个小娃娃不要那般着急。 回了房间,锦绣将衣柜大敞,还算用心的挑了藕荷色的夹袄与襦裙换上,将头冠摘下,换上了无殇送的白玉簪,再一看镜子中,哪还有之前那个威严逼人的贵公子,只有那个腰如细柳,美若远山亭亭玉立的小女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 舅娘家来人 碧空如洗,就连看的人心情都不由的舒朗几分,锦绣下楼的时候,骆玉已经装扮好等在堂屋了。小姑娘梳着丱发,两个包包头顶在脑袋上,越发衬的她精灵可爱。 “姐姐舅舅方才来过了,他去接哥哥们下课了”小姑娘本来肃着的小脸见到锦绣就笑成了一朵花,嘴里说着话,脚下却迈着步子蹬蹬蹬的跑到锦绣跟前,仰头浅笑的模样十分的亲昵。 “哦”锦绣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拉过她的手,一大一小不紧不慢的朝外走去“不是说舅舅家来人了吗” “是啊,舅舅说是舅娘爹爹和弟弟”骆玉圆溜溜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握着自己的手看,笑得十分满足,可是正经儿事儿却是一点儿没忘,小嘴儿上下一碰就给说了个通透 “之前搬家的时候,舅娘就给娘家去了信儿,只说是安顿好再接他们过来看看,所以,前几日舅娘就给他们去了信儿,原以为能赶上上梁呢,却没想今日才到” 锦绣挑了挑眉,心下有些哑然,自己却是将舅娘的亲戚给忘了,也是事儿多,也是习惯了这么几个人,如今想来,自己还是太独,锦绣玉手虚摆,那朱红门上的大锁就落下了一大一小牵着手不紧不慢的走在阳光下,很是惬意 村口大树下,此时不光聚满了人,还有不少车子,或是牛车,或是板车,或是独轮车,总之人人手中都准备好了物什,只等将铁炉子拉回家里,早一点儿安上就早一点儿出钱。 “桂花嫂子,你家之前领的一个炉子安上了吗”人群中,一个朴实妇人挤过人群走到那名叫桂花的妇人旁边,两人很是亲密的贴着耳朵说起了话儿 那桂花嫂子抬眼扫了一眼旁边,低声道“这怎么能不安那油纸棚子打领回来我们就支上了,把炉子往里面一搁,插上管子,很是简单”那妇人说完,也不禁有些得意,毕竟这早一点儿下手可就比他们早一日赚银子呢 “当真那么简单上次没轮上我们家领炉子,我也只是听那樊家大哥说说罢了这几日净忙着折腾那几亩地了倒也没顾上去别人家看看”那妇人听着这话,眼睛一亮,也不禁有些期待 “嘿,这不是我家娃子多嘛昨日我上完课,就回家下了苗儿,今儿我瞧那地里可都好好的呢”那桂花嫂子见她这模样也十分理解,毕竟大家的心思都差不多,都是为了自己的小家,为了多挣些银子,过得好一些罢了。 “嫂子你可真行可不是说那一亩地最少两三个炉子么你们怎么这就下苗了”那妇人听那桂花嫂子如此说,心下也有些羡慕,可是没办法,谁让他家没有那些个劳力呢也只能慢慢儿干了。 “嘿嘿,这还要说是我家大娃脑子聪明,拿油纸单独圈了一小块儿地早早起了炉子下了苗,只想着早种下一日是一日,也好瞧瞧是不是真如锦绣所说。” 桂花嫂子听见她这么问,毫不吝啬的将自家孩子好一顿夸赞,只是因为太过得意没有压住嗓子,不小心别人听去了只言片语。 当下就有人听出了几个意思,朝着桂花嫂子打趣“哗大娃脑袋还真是灵光,不愧是读书的” 桂花嫂子有些干黄的脸泛起了一层红晕,却依旧挺直了腰板,大声道“那可不是怎地我家大娃就是聪明那可不是我吹出来的” “哈哈哈”或是善意或是调侃的哄笑声响了起来,一时之间气氛倒也算的上热烈和谐,站在人群前与那铁匠铺小哥儿说话的老村长听见喧闹声,也只是淡淡的瞥过一眼罢了,偏偏就那一眼,恰好看见了牵着骆玉走的不紧不慢的锦绣。 “你这丫头,可让老头子我好等啊”老村长身穿一袭藏蓝色细棉布的袄子,手里照旧拿着他那个烟袋锅,本就慈祥的脸看见锦绣时笑得越发可亲,那开口的吆喝声也是中气十足。 锦绣未语先笑,拉着骆玉加快了步子,到了人群跟前儿施施然的给老村长福了一福“真是抱歉,爷爷,锦绣来晚了时才家中有事儿所以耽搁了”话说到这儿,别人也不好再问,更何况也没耽误什么。 “嘿呦,你这丫头”看着锦绣那认真劲儿,老村长心里明镜儿着呢,嘴巴撇了撇吧嗒起了手中的大烟袋,那清清淡淡的香也掩去了老村长眼中的笑意。 锦绣偷偷的对着老村长眨了眨眼,回身朝着身后等待的众人笑了笑,这才朗声道“锦绣来迟,希望大家莫怪”底下的人嗡嗡的说什么都有,却是一点儿都不敢有怪罪的心思,毕竟如今的一切可都是这个小祖宗带来的,最重要的是,这个祖宗脾气不好 锦绣凤眼微眯,朝着大树旁等待的铁匠铺众人走去“可是阿九小哥儿”少女明眸皓齿,只是这般淡淡一笑就让那青年红了脸。 “小人阿九,姑娘您有事儿吩咐即可,来前铁掌柜都跟咱们说了咱们不急”青牛对于这个小脸有些受宠若惊,可那圆溜溜的大眼珠子转了转就又找回了机灵劲儿,清秀的脸蛋儿,讨喜的笑意,会说话的小嘴儿,看的锦绣心中不禁赞叹铁叔真会选人。 “那就有劳小哥儿了,待会儿我念名字与他该领的个数你且听好,然后帮我从车上搬下来递给他即可,不知可行”锦绣从袖袋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了身旁的骆玉,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对那阿九说道“就让她跟在一旁对着就行” “行的行的您就放心吧”青年殷殷切切的点了头,看着骆玉笑得越发讨喜了。 “姐姐,你放心吧”小姑娘手里攥着名单,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那副模样倒像是完成什么重要任务一般,看的锦绣好笑,却也随她开心去了。 衣衫猎猎,锦绣一步步走向巨树下的大石: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欠你们的? 月生驾着马车带着一众学子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锦绣站在一众村民中间,风姿卓越的样子。 “如今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待大家埋下种子,悉心照料,相信暖棚里的蔬菜很快就可以收获了”锦绣臂间夹着本子,手中牵着骆玉,与那些村民们说起话来很是从容。 “是啊,我们都等着呢”“是啊,是啊,我们都相信你呢”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此时那些人们却都是顺从着锦绣的意思来的。 “种菜这些事儿,想必大家都比锦绣清楚,锦绣年岁在这里,能想出这些个巧技都是生活所迫,以后,还得靠大家多多努力了。” 目送着铁匠铺的车队渐渐走远,锦绣自然看到了停在一边等待的自家马车,凤眸中划过温和之色,可是嘴上说起话来却越发言简意赅。 “暖棚种植,要求最为严格的就是室内的温度还有土地的湿度,只要你们好好记下以笙哥交待你们的事项,想要把菜种好自然不难 当然,这期间也不能少了你们的交流,谁家的叶子黄了谁家的叶子起斑点儿了都可以互相说道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便是”一双凤眸缓缓扫过人群,说出的话更是掷地有声,不是劝慰,不是叮嘱,是警告警告这群人安分,警告这群人不要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有锦绣你这话我们就放心了” “是啊,锦绣你说的我们都明白的,虽说我们种菜种了这些年,可是在这暖棚里种菜倒是头一次我这心里总是吊着,生怕哪里弄得不好,再毁了” “是啊,这白花花的银子花了出去,若是真的没有把这暖棚弄个明白,那可真是” 或是质疑,或是赞同的话纷至沓来,糊了锦绣一脸,看着那群守着车翘首以盼的人们,锦绣唇角扯起一抹凉薄的笑意“若是锦绣当初不拿出这暖棚种菜的法子,大家此时说的还是这个么” 声音冷凝,气势逼人,众人这才看清,这笑颜如花的娇颜下,是如此冷酷的面容“不曾拥有时,大家只会羡慕、嫉妒,可是拥有了,却又想要的更多是我想我种好了再给你们大家还是干脆把银子捧到你们面前” 看着剑渐无声的人群,锦绣眸中划过一抹嗤笑“我倒是长了见识,真真儿是好样的怕这怕那坐享齐成却还嫌弃,啧”光滑如玉的指间磨搓着掌心中那小小的拳头,锦绣的荡起杀意的心这才熄了下来。 “欸这话怎么这么说这白花花的银子掏了出去,总不能不见影儿不是”一个妇人见锦绣这般气势凌人,心中不禁郁结,不过是一个有点儿小主意的丫头罢了,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敢如此没大没下。 “哦那银子是给我了”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锦绣寻到了那藏在人群中说话的妇人,当下便出声质问“我可得到什么好处了我欠你们的了” 声声质问,震的人们哑口无言,那妇人更是缩了缩脑袋,不敢再看锦绣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锦绣扫视了一圈,唇瓣中逸出一声轻哼,看着站在人群外一脸黑的老村长,锦绣抬手抱了抱拳“对不住了,村长,锦绣家中还有事儿,便先回了。” 说罢,锦绣拉着骆玉抬脚便走,不曾回身去看那身后的人是何种脸色,她只看见那因为不放心自己,下了马车朝自己走来的一众人,或大,或小,或老,或少 哪怕他们不是一个姓,哪怕他们身体里流的不是一样的血,他们却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绣儿”此时的君逸一张俊脸真可谓是黑如锅底,可他更担心的还是坐在一旁,仿若无事的锦绣。 “无事,不过是贪心不足罢了”锦绣捏了捏君阳软绵绵的小脸儿,一副不将那放在心上的样子“再说了,也不是所有人都那样,只是正巧那些个老鼠屎蹦跶的欢而已” “可是”君逸听见这话眸中闪过一抹暗色,只是看着锦绣的目光依旧温柔似水,有着说不出的柔情。 “无碍,东西都齐了,课也上了,他们爱如何就如何,这种事儿仅此一次罢了”与君逸的君子之风不同,此时再温婉的女装也无法掩盖锦绣那通身的戾气,一双长眉扬起,很是霸气非凡“我这耐性还真不好说” “绣儿想如何便如何吧”君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温润的眼中尽是包容,一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樊澈与顾以笙眼中都闪过些许复杂,可是却没有人注意罢了。 “姐姐不气”小人儿君阳一向最不吝啬讨乖,那软软糯糯的话水汪汪的眼,一下子便抚平了锦绣心中涌起的不耐。 “姐姐不气,阳阳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恰好今日有客人来,阳阳你可以多选几样,吃个痛快”锦绣当即展开一抹笑容,而后将君阳往怀里紧了紧,与他额顶着额很是亲昵的问道。 “真哒”看着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君阳说话不禁有些呆滞,看见锦绣眼中笑意的时候,君阳圆圆的小脸儿也不禁飞起了一团嫣红色,然后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数着“哥哥喜欢竹笋排骨汤,姐姐喜欢吃卷饼烤鸭,舅舅喜欢吃红烧肉,舅娘喜欢” 小人儿明明年龄不大,可是却总是做出让你感动的无以复加的事儿,明明问的是他想吃什么,他却挨个将人们的喜好记了遍,这般可人儿疼的孩子,锦绣怎么能不爱 所以她只是默默拥紧了小人儿,道了声“好” 呼呼的寒风中,马车咯吱咯吱的走着,离得近了还能听见小娃娃脆脆的声音追着问“是谁来了呀阳阳认识吗” 有时候,锦绣当真希望生活在与世无争的地方,没人找,没人扰,可惜偏偏 “锦绣,这是外公和舅舅”刘氏仿若少女的脸上,此时带着继续忐忑,一双总是盛满慈爱的眸子,是却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与讨好: 第三百九十五章 刘氏娘家人 小院里寂静依然,只有那沙沙的竹林浮动声,锦绣怀中抱着君阳,手上牵着骆玉,听着身旁的刘氏絮絮叨叨。 “外公、小舅舅小舅母,锦绣招待不周,请多包涵”看着身旁小心翼翼给自己赔笑的舅娘刘氏,锦绣不禁有些好笑,难不成自己就那般小气不成 想罢,将怀中的君阳放下,当先给那战战兢兢坐在一旁的几人福了一福。 那老人面上划过一抹喜色,嘴唇抖了抖,看向一旁刘氏的眸子里也带了几分欣慰。 老人身旁坐着一对夫妇,二人虽然正直壮年,可却是面色蜡黄,双眼无神的模样。 搭眼一看便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再瞧瞧那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就知道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了。那夫妇身旁站着一对女娃娃,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这一家子瞧着面色就没一个好的,想必日子过得也是艰难。 可是看见锦绣如此礼遇,那几人面色却是半喜半忧,喜的是这个看着便不凡的女娃如此善待他们,忧的是刘氏都是靠着这个女娃接济,他们拖家带口是不是给自家姐姐当了拖累 “娃娃月生玉兰他们俩真是劳烦你照顾了”比起诺诺捏捏的夫妇,还是那多活了几十年的老头拿的起,丝毫不托大的给锦绣做了一个揖,却是被锦绣拉着几个孩子一闪,避了过去。 “外公此言差矣,你只说我们的好,可事实却是没有舅舅舅娘,都不一定会有如今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您呐,也别见外了” 锦绣笑得讨喜,一双凤眸完成了月牙儿,多了几分稚气与柔和,嘴里说着细细柔柔的话儿,手里却是不慢的招呼了自家哥哥和几个娃娃过来 “外公,这是家兄年十三名君逸”看着站成一排的半大娃娃,锦绣笑得越发自豪,拍了拍自家温润如玉的哥哥,朝那坐在堂屋凳子的几人介绍道 “这是家弟,君阳整八岁”捏了捏君阳软嫩嫩的小脸,锦绣笑得越发柔和。 “这也是家兄姓顾,名以笙年十二”身长如玉的少年,半点儿也找不到那初见时仿若小狼儿一样的目光,此时的他眸若点漆,淡淡笑意挂在颊畔,任谁看了,也只会夸赞,真是一个好后生 “这两个也是我的弟弟妹妹,骆萧、骆玉年八岁他们是龙凤胎”两个模样相似的娃娃站在一起,周身的气质却是比身旁的几人还要突出几分,珠圆玉润,眉眼通透的模样,看着就不简单 “我们这些人都承舅舅舅娘的照顾,这才把这日子过得如此舒心,所以,外公,切不可再说那见外的话”将自家人挨个介绍了通透,锦绣这才上前几步,为那几人挨个续上茶水 君逸几人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作揖的作揖作福的做福,皆朗声道“给外公,小舅舅,小舅娘问安” 原本看见衣衫华贵的锦绣亲手为他们倒茶就有些不安的夫妇,见到这番情形,更是有些无措,还是老人定力好,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以作安抚,老眼通红的说道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老头子再也不说那见外的话了不说了玉兰啊你找了个好夫家啊,瞧这一个个的娃娃,都是人中龙凤啊” 老头子有些感触他没念过书,也没有什么有出息的亲戚,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来了,虽然日子苦,可也儿女双全,也还算和乐 可是老婆子走了,自己年岁越发大了,反而成了拖累了,却没想到,临老,女婿却又出息了 刘氏眼睛有些红,她知道自家爹怎么想的,也十分理解,他也没有想到,这生活转变的这般快。 “爹”刘氏声音哽咽,约莫是想到原来的生活了,一时感触太大。 月生叹了口气,拍了拍刘氏的后背,安抚道“爹,是我没能耐没让玉兰过上好日子,如今却是上天看的起我,让我有了一个好侄女这才能翻身过上好日子以后,我一定跟玉兰好好孝敬您” 话虽糙,可是字字发自真情,月生看向锦绣的目光满满的都是感激,一番话说的刘氏眼泪再也忍不住扑进月生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哇哇”小孩儿的哭声响起,室内一下子变得寂静,不由得循声而去,看见的就是窝在那妇人怀里哭的小脸儿通红的娃娃。 “哦不哭,不哭啊不哭”那妇人熟练的将孩子掉了个头,轻声细语的哄着,只是不时看向众人的不安目光说明了她依然忐忑。 “这是咱们家小寒十七个月了”那老头如今倒是自在多了,他虽然没什么见识,可好歹活了这么些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这几个娃娃皆是目光纯澈之人,说出的话也是真心实意的,自己要是再拒绝,那可就是不识好歹了 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娃娃,老头子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只是从那满眼的慈爱来看,那也是疼进了骨子里的。 “这两个是若雪,若凌若雪今年九岁若凌七岁”老头子抬手招了招,乖乖坐在那妇人身旁的两个女娃乖乖巧巧的走了过来 那若雪虽说是九岁,可是瞧着却不比年仅八岁的君阳,骆萧、骆玉他们大多少,尖尖的小脸儿,瘦巴巴的小身子,唯有那一双大大的明眸出彩几分。 那若凌倒是多了几分圆润,可是那羞羞怯怯的模样,却是比不上大大方方的若雪,两人乖乖巧巧的给李家众人福了福身子挨个道了声安。除却那略显僵硬不适的姿态,倒也还好 锦绣笑了笑,拉着自家另外一个女娃骆玉走到了两个女娃娃跟前,锦绣从袖毛茸茸的袖袋中掏了掏,掏出两个坠着圆珠子的头绳,递给了若雪,温言道“初次见面,希望这个小玩意儿若雪妹妹能喜欢” 那若雪看见珠绳时眸子亮了亮,一双小手耐不住性子的扯了扯破烂的衣角,抬头望了望锦绣那温柔沉静的眼,小姑娘伸出干巴巴的小手小心翼翼的将珠绳接了过去,软软糯糯的说“谢谢锦绣姐姐”: 第三百九十六章 却说那刘若雪接过锦绣送给她的珠绳后,喜色难掩, 而后她将挂于腰间的荷包摘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那两个珠绳放了进去,又从荷包中挑出了两个崭新的棉帕捧在手上。 洁白的棉帕上整整齐齐的绣着花草,看着便让人舒适,若雪将帕子用手托住,递到了锦绣与骆玉中间,脆生生的说道“锦绣姐姐,玉儿妹妹,这是若雪自己做的,希望你们莫要嫌弃才好” 不卑不亢,锦绣看着这小姑娘如此模样,心里多了几分欢喜,笑眯眯的摸了摸小人儿的脑袋,温温和和的说道“多谢若雪妹妹”手里却是不忘为自己拿上一个帕子。 “多谢若雪姐姐”骆玉见锦绣拿过帕子后才将最后一个帕子拿在手里,面无表情的小脸儿竭力扯出了一抹笑意,而后从自己手上扯下了一个造型精致的手串递给了若雪“这也是我自己做的,送给姐姐” 若雪看着骆玉那一张如玉似的小脸儿,眼中不禁划过一丝羡慕,瞧着骆玉那白白净净手中捧着的珠串,若雪心里更是禁不住划过一丝欢喜“谢谢玉儿妹妹” “姐姐喜欢就好”骆玉笑了笑,而后又从另一只胳膊上褪下一只一模一样的手串递给若凌“若凌妹妹欢迎你来找我玩儿”这话多了几分孩子气,听的锦绣不禁一笑。 “谢谢玉儿姐姐可是我不会绣花儿,这是我们带来的小兔子,给你养,好不好”若凌之前看见二人说话和和气气的模样,此时也不再紧张,接过骆玉递过去的手串,有些无地自容的掀开了自己的老底儿。 可还没等骆玉去安慰,就见她蹬蹬蹬跑到门口拿回来一个竹篮,不大的竹篮上面盖了些许干草,若凌剥开干草将小篮子拿到了锦绣与骆玉的中间,露出了里面白白软软的小兔子。 白嫩嫩的娃娃捧着白软软的小兔子,让人欢喜的不行,骆玉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接过了竹篮抱在了怀里,那若凌见骆玉欢喜,也乐的不行。 锦绣仗着身高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瓜,又变戏法似的从袖袋中取出一对儿珠绳递给了若凌,除了绳子的颜色,其他的都与方才送给若雪的一模一样,可即便如此,那若凌也是好一阵儿欢喜,那锦绣姐姐也是喊得十分甜蜜。 “哇哇”那妇人将那小娃娃哄了半天,却没成想安静一会儿又闹了起来,不由的也有些急,原本蜡黄的脸都急出了红晕,却也只能呐呐的哄着“小寒乖别哭了啊” 刘氏见状也有些急,反倒是锦绣先开口道“寒弟是不是饿了家中正巧有只奶羊,我这就去煮上一碗儿,很快就回”上前摸了摸小娃儿的嫩脸,锦绣这才转身走出门。 “都是我不好,这个时辰了,却是把做饭这事儿忘了”刘氏见锦绣走的急匆匆,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手,刚要随着锦绣去灶房,却又回头叮嘱“阿澈,你与君逸去隔壁小楼里收拾三间房出来,要记得升好铁炉,拿好被褥啊” “知道了”樊澈与君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的是无奈是纵容,自家娘“舅娘”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这急躁的性子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望着匆匆离去的刘氏,那妇人脸上闪过一抹纠结“爹我是不是应该去帮姐姐忙道忙道”话虽是这么问,可那妇人的目光却是半点儿都没从那娃娃身上离开,听着他哼哼唧唧的声音,就下意识的去诱哄。 “小寒还闹着,我们这群老爷们怕是哄不好你就别去了,让若雪若凌帮着搭把手吧”听着王氏如此说,老人没有急着回答,反而徐徐的喝了口茶,将那些许不满的眼神掩盖在袅袅的蒸汽里,没有教人看出分毫 “是爹”王氏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却是连头都没有抬,是以,她没看见自家丈夫与公爹对她那不满的眼神。 若雪抬眼看了一圈儿,抿了抿薄薄的唇瓣,牵起自家妹妹的手就要走,月生见状欲拦,却没想到几个小娃娃却走在了前头 “若雪姐幺儿带你去灶房玩儿姐姐做菜可好吃了,会让你馋掉舌头呢”樊墨的身旁跟着骆萧,不大的小人儿脸上却挂着极为成熟的表情,很是宠辱不惊的样子,反观樊墨,却是一副单纯的稚子模样。 君阳骆玉相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上前两步也跟在了二人后面“是啊,我们去灶房帮忙,姐姐还会给我们好吃的”君阳挺着小胸脯说的与有荣焉,仿佛会做菜的是他一般。 “哥哥们去收拾房间,咱们去灶房帮忙,大人们自己喝茶聊天,如此很好”樊墨仰着小脸儿,将这话说的很是单纯,可是一旁听话的一老一少却是黑了脸,对那王氏更是不满。 “走了若雪姐姐,若凌妹妹”也不要若雪回答,骆玉上前两步拉着若雪的手就走,几个小人儿不紧不慢的晃出了门。 而后跟着走出去的就是笑意满满的樊澈、君逸、顾以笙几人,几个半大少年对着一群长辈拱了拱手,带上了门也很是闲适的走在院中 “这话想必是骆萧告诉樊墨的,这小鬼,越来越精灵了”君逸的话语里带着驱不散的笑意,看似埋怨,实是赞赏 “骆萧要与妹妹做生意,将这脑子练得越发活泛了不过骆萧就是这般,半点儿不吃亏,若是惹他不开心,就单单说那么几句就够你难堪的这学院里的同窗,可是深有感触啊” 顾以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倒是不觉得怎么,你抬举人家,人家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那就让人恶心了,人还是聪明点儿的好,不然,也只会招人厌烦罢了。 “也是骆萧聪明,做事儿滴水不露,樊墨与君阳可是没少让他出主意,这两瞧着干干净净的模样,可这肚子里的坏水儿却是半点儿不少” 看见君逸顾以笙二人说的热闹,樊澈不禁也插了一脚,但听着三人所言,却无不是对骆萧的赞美。 “这三个人贯彻的是锦绣的思想,只要达到目地,不论过程是什么当然了,他们看着小,这分寸可是拿的很好呢,不然,锦绣的惩罚可有他们受的了” 顾以笙笑得有些邪肆,一双温润双眼里也不时划过一抹抹暗光,很是骇人的模样。 “说的是啊”说起锦绣的惩罚,三人却是极为认同的,只怕那分寸他们几个小娃娃也不敢不受,不然到时候可就,呵呵呵: 第三百九十七章 欣羡 未时,已经很少有人家吃饭了,更何况是这个吃不饱饿不死的年代,一日三餐真可谓是奢望可是此时芒山山脚下的李家灶房此时却升起了袅袅炊烟。 等刘氏赶到厨房的时候,锦绣已经挤了一碗儿羊奶回来了,木头做的小碗与小勺盛着白白的奶液,飘着一股子腥膻的味道,却让看见这一切的刘氏心中一暖,脚下生风的走到了锦绣跟前,抢下了锦绣正要生火的活计。 “得了,这个活儿啊我来”此时的刘氏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却又好似多了几分柔和,只听她颇为自豪的说道“锦绣啊,你做几个拿手菜给他们瞧瞧,让他们看看,咱们家的锦绣多能干” 锦绣闻言不禁一笑,心中却又止不住的冒出暖意,这就是家人啊“好就依舅娘的”锦绣一本正经的给刘氏抱了抱拳,而后便去了一旁的灶台。 引火做饭一气儿呵成,而后才在灶房中挑挑拣拣做了几样菜,有鸡有鱼皆是家中常见的菜式,却依旧让她做的色香俱全,袅袅的香气随着凛冽的寒风飘荡在李家小院儿里,而本该早早来帮忙的几个孩子却是现在才出现。 “香不香这肯定是我姐姐做的只有我姐姐才能做出这么香的菜”君阳的声音很是响亮,更有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香真的好香,咱们快些,爷爷叫我们来帮忙的,都已经这么晚了”若雪的声音脆脆爽爽的,赞叹中却还带着一丝焦急,她这话说完,锦绣便听见一阵儿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来。 “急什么,你是客人,姐姐不会生气的”这话是骆萧说的,不紧不慢的语气却有着让人着迷的韵律,很是惑人。 “对啊,我们也帮忙做事了,安置了小兔子,姐姐不会生气,会奖励我们的,没准会给我们做好吃的,也不一定”樊墨附和着骆萧,一副他说的有理,怎么的都有理的模样。 “好几日没吃到蛋糕了”这是骆玉,小丫头总是会在适时的时候补上那么一句,明明是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总是让人醍醐灌顶 “是啊,姐姐最近好忙的,多数是舅娘在做饭”说起这个,君阳也不禁口水泛滥,软软糯糯不禁有些萎靡 “蛋糕是什么”若雪已经走进了灶房,几个娃娃讨论着吃喝的话题依旧走的不紧不慢。尤其是若凌,听着他们说起蛋糕好似很好吃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这才由此问出,这让刚踏进灶房的若雪面皮不禁一红。 “蛋糕就是奶油做的点心,很好吃,又甜又香又软。”樊墨说起这话时,还能听见吸溜吸溜的口水声,骆萧见状不禁有些面热,这娃娃,也太馋嘴了吧。 屋内的锦绣将这一切听在耳中,唇角不禁漫上了一抹笑意,那蛋糕是有些日子没做了,也不怪这些孩子念叨,那种甜甜糯糯的糕点,恐怕是个小孩子都不能拒绝吧,看着眼前羞涩的若雪,锦绣不禁莞尔一笑,将她拉至身旁,占了一个席位。 一个烧火,一个做菜,二人相处也算和谐。一旁的刘氏见状心下也更踏实了几分,是她狭隘了,锦绣这般心胸,怎会看不起她的家人更何况原来她自家不也是这样 锦绣是个念旧的,更是个记恩的,如今她如此在乎自己,想必就算不喜欢他们,也会给自己一个脸面刘氏想到这里,心下是彻底放下了,手下的活计忙活的也越发利落 将烧好的羊奶盛进木碗中,用木勺搅了搅。刘氏这才与锦绣嘱咐道“我把羊奶去给若寒送去,很快就回来” “去吧”锦绣应了声,手里的活儿却是没有停下,盆碗器皿摆了一溜儿,忙的连头都没抬,一张小脸儿因为热气蒸腾出了几分红晕,很是娇俏艳丽。 “欸”刘氏应了一声,摸了摸若雪的脑袋,捧着冒着热气儿的小碗儿就走了出去,而这时门外的叽叽咕咕的讨论声也停了,一个个小萝卜头排着排走进了灶房里。 “姐姐”白嫩嫩的娃娃,肉嘟嘟的小脸儿,水灵灵的大眼睛,软软的嗓音,怎么看怎么萌,尤其他们此时都用那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你 “好好好”饶是淡漠如锦绣,此时的她也只好服软,更何况她本就打算弄些好吃的额犒劳这几个娃娃“瞧瞧,这是什么”说罢,锦绣抬起了手中的容器,黑瓷的陶罐里面是白白软软的奶油,看的几个娃娃眼睛都亮了。 “姐姐最好了阳阳最喜欢姐姐”君阳一个欢呼,蹦的老高,一双小短腿紧倒扯,软软香香的小身子就扎进了锦绣的怀里。 锦绣双手虚抬,声音有些无奈,可更多的还是纵容“怎么,难道没有蛋糕,最喜欢的就不是姐姐了”声音邪肆,带着危险与调侃,听的屋内的几个娃娃皮子都不禁一紧。 “没有,阳阳最喜欢的是姐姐一直一直都是”怀里的小人儿脑袋都不抬,只一个劲儿的摇,一双软乎乎的小胖手紧锢着锦绣的腰肢不放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的真心似的。 “姐姐在忙不要捣乱”骆萧与骆玉一本正经的劝慰着,手下却是一点儿也不慢的架走了肉嘟嘟的娃娃,看的锦绣不禁莞尔。 一旁的若雪与若凌看的不禁有些发直,可是却打心里羡慕,他们都知道,不算自家姑姑的孩子,李家其实自有三个孩子,其余都是他们收养的,可是瞧着他们一片和谐的模样,却是比自家的姐妹还要亲近几分,让人好生羡慕。 “好了,你们都乖自己却找自己能做的事情,找不到的就乖乖坐在一旁点心熟吧”看着几个娃娃闹哄哄的样子,锦绣不禁无奈,好声好语儿将他们都劝走方才作罢 劈了啪啦,叮了当啷前院儿的灶房伴随着竹林的哗啦啦响声谱成了一曲和谐的乐章: 第三百九十八章 愚妇王氏 且说堂屋里,锦绣一家连带着着刘氏几人都走了个干净,只留下月生招待他们。 “月生啊,前些日子你们上梁我们没赶的急来,是若寒他着了凉,发了寒,这才耽搁了,老头子我给你陪个不是希望你莫要搁在心上” 刘氏的爹是一个和蔼的老头,却也无疑有着几分精明,此时的他将自己的身份放的这么低,饶是月生再不满,却也只能咽下。 “不不不岳丈真是折煞小婿了”此时的月生比起从前的憨实懦弱,明显多了几分气度与精明,更何况常言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此时的月生仅仅是一件常服,却也是细棉织造,长长的广袖垂下,绣工精致的衣襟,更是多了几分文雅。 更别说他那比起从前年轻了许多了面容,无一不说明了他如今过的有多舒心“玉兰倒是没少惦记您老,怕是您再不来,我们就要去了” 不咸不淡的话语,说明了什么大家心里明镜儿,月生看着自家岳丈一杯接一杯的喝茶,极有眼色的抬手为他续上了一杯,却听那刘老头说道“玉兰儿有心了” “那是自然”月生含笑点头,一脸的赞同,抬手颠了颠桌上的茶壶,月生朝着刘老头讨好的笑道“爹我侄女倒是给我弄了不少好酒,我这就去取上一坛,咱们今儿好好喝上一回,您看如何” 刘老头闻言眼睛一亮,可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不是自家,如此随意岂不是堕了自家女儿的面子 “哎呀,岳父您要是见外那才是让小婿我心寒呢你且等上一等,有一种酒,就适合闲来无事一品的,待会儿开饭时,咱们再开上一坛竹叶青,包您香到吞舌头” 说起喝酒,月生那可是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完,更别说自家侄女有心,总是为自己搜罗好酒,如今这日子,当真是积了八辈子德才得来的是以,拿好酒讨好自家老丈人对于月生来说无异于信手拈来。 “哈哈行,那老头子我也不再扭捏,你且取来”那老刘头闻言也是豪爽一笑,抚着自己羊儿一样的胡须,笑得越发开朗。 “欸,您且等等”月生朗声应了,为茶壶续上水,这才推开门去寻那好酒去了 却说那月生一走,屋内的气氛顿时就变了样,老刘头原本含笑的眼顿时垂了下来,苍老腐朽的脸也无端多出了几分威严,只听他沉声喝道“王氏” 即便是喝声,那也是被老刘头压了嗓子的,不说是怕把自家小孙子吵醒了,在别人家失态也是不好,是以老刘头声音并不大,可是即便如此,那王氏也是吓了一个哆嗦,由此看来,那老刘头在家中也是积威颇深的 只见那王氏小心翼翼的将自家儿子往怀里搂了搂,这才颤颤巍巍的应道“公爹” 那委屈胆小的模样看的老刘头额头青筋好一阵儿跳越发觉得对不住自己儿子,要说自家日子虽说不算富裕,可这些年他与自家老伴儿也算攒了些银子,更别说自家女儿玉兰在得知要给自家小弟找媳妇时,还凑上了一两银子。 如此算来,那时候五两银子也算是不少的聘金了,却也耐不住听了那王媒婆的话将她家侄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却没想到,娶到家里居然是这样的货色。 要说此话怎讲,只能说这王氏在娘家时不受宠倒也罢了,她却总干那种缺心眼儿的事儿,瞧那娇娇弱弱一阵儿风就倒的模样,你怎么也想不出她那心有多大大到分不清对错,好坏要说她胆小,有时候做的事儿当真叫你恶心的不行 人都说娶妻娶贤,不要求你如何,最起码你不能绊自家爷们的腿啊,可这位倒好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些分不清轻重的话,而后,只要是自家人大声说了一句话,她就这副被欺负了的鹌鹑模样,当真是让人气愤的不行 可是这银子花了,孩子生了,若是休妻不说自家孩子没了娘,就是家里家外的事儿也没人做了,更何况,再也没有那第二份聘金了。 哎老刘头心中一声长叹,面上却是越发狠厉,一双干枯苍老的手直指刘氏的那打着颤儿的脸庞,狠声说道“你啊,你啊,你这个愚妇往后出门,再不许你说话,只听玉福与我的安排,不然,别说一纸休书送你回家” 这话不可谓不狠了,可是没办法,自家的事儿被她这张破嘴坏了不知道多少,你说她无心,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就分不出轻重你说她有心,将自家折腾的一塌糊涂,她这是为了啥 老刘头想了这么些年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也只能归于自家儿媳妇是个傻的心中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自家几个娃儿都伶俐的很 不过,也因为王氏这些年拎不清楚,总想着男重女轻,没少折腾两个女娃,搞得两个女娃娃跟她这个傻娘也不亲,净躲着她 想到这儿老刘头的脸越发黑了,自家从没那个重男轻女的说法,却没想到,这个愚妇总是会自作主张,只要是自己与玉福下地不在家,她便可着劲儿折腾两个女娃,等自己回来两个娃娃跟自己告状,她挨了骂也是半点儿也不知道悔改,真不知她那脑子想的为啥与旁人不同。 而一旁不怎么说话的刘玉福听见自家爹如此说自家媳妇,却是连脸色都没有变一分无他,原本凭着他机灵的脑子还有肯为他打算的爹爹与家姐他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全是这个愚妇 不论他是去镇上做工还是给别人家帮忙,这个愚妇总有那得罪别人家的本事,无论是说别人的坏话教人听见还是讲究他人是非,总有她一个 自己好端端的名声也被这个蠢妇毁的差不多了,如今一家六口却也只能靠那两亩薄田过活罢了,如今自家姐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她偏生说些惹人厌恶心生不快的话,真真儿是教人恶心,若不是若寒还小,若不是家中几个娃儿无人照料,他真就 “公爹”那王氏委委屈屈的瞧了瞧老刘头,见他一脸的阴沉,又将头转向了自家男人“相公”声音弱的仿佛猫儿叫,听的刘氏父子身上不禁一抖,脸色越发黑了。 那刘玉福再难忍下去当即拍了桌子喝道“蠢妇,住口” 那刘氏吓得一缩,而她怀中的若寒却是因为这一声厉喝哭闹起来“哇啊哇啊哇啊” 那王氏也顾不得别的了,捧着孩子小心翼翼的哄着“寒儿乖,寒儿乖寒儿不哭”哄着哄着,那王氏心中又突然起了怨气,不禁嘟囔道“羊奶,羊奶,说是给寒儿煮的羊奶还被她自己喝了不成” “啪”干脆利落的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王氏脸上,打的她狠狠一歪头,束好的发也散了开来,刘玉福愤恨的目光紧紧的锁着她那张委屈的脸,恶狠狠的说道“蠢妇闭上你的烂嘴” 那刘玉福打完也不再顾忌别的了,当下从王氏手中抱过了刘若寒,自己沉着一张脸哄着,只说这此时的堂屋内,除了刘若寒时有时无的哭声,却是再也没有半点儿声响: 第三百九十九章 玻璃宝贝 “啪嗒啪嗒”是寒风拍打窗棂的声音,即使堂屋离院门很近,却依旧寂静的很,还算宽敞的堂屋内只能听见墙角火炉燃烧的噼啪声。 王氏捧着已经渐渐开始泛红的脸,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挪了挪,看着自家公爹与相公那满脸青黑的模样,她心里不禁有些怨怼,自己又没说错,他们可倒好,为了一个外人委屈自己的婆娘哼王氏故作委屈的将脑袋低了低,却是把眼中快要溢出的怨恨遮掩的正正好好 而一旁的刘玉福却是连半点儿的眼角都没有给她,只是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怀中的娃娃,这是他刘家的根,这是他刘家的希望,即便是以后自己真的休了王氏这个愚妇,自家也不会断了香火,如此,倒也算是全了孝心 “咯吱”堂屋的门开了,先进来的是捧着托盘言笑晏晏的刘氏,而后紧跟进来的是取酒归来的月生,他手中抱着一个黑瓷小坛,上面盖着黄泥红封,瞧他那捧着瓷坛小心翼翼的模样便知道他有多宝贝这些东西。 “呦,若寒乖乖你快瞧瞧这是什么”刘氏仿若少女的脸上因为方才吹过寒风的缘故多了几缕红晕,可是却更为她添了几分妖娆妩媚,忙着逗弄自家侄子的她却是没有瞧见缩在一旁的王氏那愤恨的眼神。 一样都是女人,怎么她现在就越过越好了呢原来那干燥泛黄的皮肤如今也好似那拨了皮儿似的鸡蛋一样,也不知这贼老天究竟是怎么了如此不公王氏恨恨的咬着唇瓣,心中恶意肆起。 “乖儿子,快起来瞧瞧你姑姑给你送什么来了快起来吃”刘玉福拍了拍自家儿子肥肥嫩嫩的屁股算作提醒,而后便很是利落的将他放在自己膝上正对着逗弄他的刘氏的脸 “姐真是麻烦你了”与方才不言不语那副阴沉模样不同,绽开一笑的他整个人也多了几许韵味,此番模样倒是看的刘氏一愣,她有多久没有看见自家小弟如此笑了 待刘氏回过神来,很是干脆利落的糊了自家弟弟一掌,温言软语的嗓音却是多了几分严厉“自家姐弟,你若再这般多礼,可莫怪我叫你姐夫打你”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却是自有一番风情。 刘玉福先是一愣,继而也只有点头称是,姐弟俩和和气气的将刘若寒为了个肚饱,却是将屋内的旁人忽略个彻底。一旁的月生与老刘头见状也只是理解一笑罢了,只有那一旁的王氏心中暗恨。 “爹这就是我方才说的闲来无事品鉴的好酒您瞧瞧”月生捧着酒坛笑得一脸献媚与自豪,殷勤的将泥封去掉,而后便将那精致的小酒坛递到了老刘头手里,而他却是笑得神神秘秘。 那老刘头也是个好酒的,只是家中现况不准罢了,如今自家女婿孝敬,他却是乐不得呢抬手接过那精巧的小坛子,老刘头极为娴熟的将鼻子凑到了坛口一尺处嗅了嗅,而后第一反应便是抬头看向月生。 却见月生依旧笑得贼兮兮的,半点没有言语的意思,那老刘头脾气倒也是好,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后又凑近嗅了嗅,却依旧眉头紧皱。 而后老刘头便听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咳咳岳父啊,此酒名叫红酒乃是那镇上有间小店最为贵重的酒,此酒酿造极为复杂,口感香醇,回味绵长,您,可要试试”月生挺直了腰,一本正经的夸夸其谈。 原本应该赞上一句学识渊博,可是看见月生那满脸得意的模样,老刘头就有种一巴掌呼上去的冲动,咬咬牙忍住了那股子冲动,老刘头一字一顿的看着月生说道“你让我端坛子喝” 虽是如此说,可是老刘头心中却是难免触动,自家女婿定然是不会撒谎的,那这酒便真如他所说那般贵重可是有间小店儿是什么店这酒水味道酸涩当真能如月生所说那般好喝不成 且不说老刘头心中如何计较,却说此时的月生,即便被自家岳父如此呼喝,他也没有半点收敛之意,反而越发嘚瑟“岳父喝此酒可不能用那瓷碗瓷杯,那可是万万配不上的” 老刘头倒也配和,很是给面子的问道“哦那该用什么喝” 果然,月生闻听此言眼睛一亮,很是开怀的说道“岳父你且等等我这就去取。”说罢,月生也不等那老刘头回答,颠颠儿的跑到了堂屋里间的小柜里找出了一对儿拳头大的玻璃高脚杯,一手一个很是宝贝的拿回了外间。 莫说是老刘头,只说那屋内的刘家几人都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夺人眼球的宝物,是的在他们看来这无疑就是宝物,明明透明仿若无物却又精致的不似真物尤其是阳光洒在其上,折射出那迷人的光辉,更是教人移不开眼。 “月生这,这是何物”老刘头一双干枯的手不禁抖了抖,那手中的瓷坛碰到桌上发出“铛”的一声,才叫他回过神,而后便难掩激动的朝着月生问道。 “这就是那用来喝红酒的玻璃杯”即便是月生用过不止一回,也知道自家侄女不缺这个玩意儿,可他依旧拿的小心翼翼,几步的路让他无限延长了许久,可却没人觉得他慢。 “用来喝酒”老刘头这一声几乎就是吼的,瞪大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在他看来,此等宝物就该是藏着供着,却是最不可能是拿来用的,是以这么想他就这么问了“此等宝物怎可用来食用” 月生和刘氏听见这话却是禁不住的笑了“这就是酒杯,不是什么宝贝,这是我侄女送给我的,喝红酒用它来盛装是再好不过了”月生这话虽然淡,可其中却更多的是得意,是显摆,是欣慰。 老刘头听见这话,将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投向了自家女儿,却也只是得到那淡淡一笑,只听刘氏用那更加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爹,孩儿他爹说的这是真的,虽然我不知道喝啥酒用啥杯,可那红酒我却是知道的,用玻璃杯装那红酒你瞧着心情都舒坦几分呢,而且,很是好喝。” 嘴上说着,刘氏手下却是半点儿不慢,将吃饱喝足的刘若寒抱进了自己怀里,而后对着那依旧不敢置信的刘玉福说道“弟,你也尝尝,那酒即便是女人也能喝得若寒我帮你看着” 那刘玉福闻言连想都没想便直接摇头,可是摇了几下看着那被月生摆在桌上的玻璃杯也不禁迟疑起来,反而是那刘氏爽快。 只见她了然一笑,推搡着自家弟弟往他们翁婿那边推了推“孩他爹,给咱弟弟也拿上一个高脚杯,我带着若寒去找锦绣他们玩儿去,你就好好陪他们喝上一坛吧” 若说刘氏平常定然是不可能让月生如此肆意的喝酒的,可是看着那群男人简直要冒光的眼睛,刘氏也不愿再做那个坏人,很是开明的扔下一句话,将若寒包了个严实就走了出去: 第四百章 王氏二三事 太阳渐渐西落,气温渐渐下降,可是与那刮着寒风的屋外不同,堂屋内的气氛可谓是热烈,月生听见刘氏那好比开赦的话,眼睛都亮了不止一个度。 将坐立不安的刘玉福安抚好之后,月生这才端起酒坛为那玻璃杯倒上了三分之一,学着之前锦绣教他的轻轻摇晃一番后才递给老刘头“爹您尝尝”这句话说的不可谓不轻松,可是将高脚杯拿在手里的老刘头却是没有这么淡定了。 第二杯红酒月生递给了一旁呆坐的刘玉福,而后才去那里间又为自己拿上一个杯子,期间路过王氏时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只有在她看着里间探头探脑的时候,月生才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算作警告。 不提那堂屋的几人如何热闹闹喝的红酒,只说刘氏与月生为何不理会王氏,而刘玉福与刘老头为什么都半点儿不意外,那自然是早有冤仇的一件事了。 在王氏刚进门第一年过年的时候,王氏就因为嫌弃刘氏与月生带回年礼不够多而好一番奚落,而那时的刘氏与月生也因为性子软没少被王氏寒掺 若不是刘老头和刘玉福都向着刘氏,如今又指不定是什么样子呢,可是长期下来,月生与刘氏与王氏再见面是再也不愿意多话的,更何况,如今,早已今非昔比 “几个小馋猫,你们都吃蛋糕去了,有没有人帮姐姐干活啊”刘氏护着怀中的刘若寒回灶房的时候,便见那灶台前的小凳子上坐了一溜儿低着脑袋瓜的娃娃,甜甜香香的气息弥漫在灶房中,这般情形,看的刘氏不禁打趣。 “有干活”樊墨嘴巴上挂着奶油胡子高高的举起了手“幺儿有帮姐姐烧火”他的胸膛挺的高高的,像极了骄傲的小战士 “呦,那还真不错”刘氏调侃意味很浓的接了一句,而后便将裹得像个蚕宝宝一样的若寒从那层层包裹中解放了出来“若寒,自己去找哥哥姐姐们玩儿吧”刘氏蹲下身子,将若寒放倒了几个娃娃的中间,任由若寒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 “寒弟,要不要吃奶油蛋糕我姐姐做的,很好吃的哦”小人儿君阳挪动着自己圆圆的小屁股,一步步蹭到了站在原地大眼睛不停打量的若寒跟前,白白软软的小手里捧着一个同样不大的白瓷碟子,同样炯炯有神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新出炉最小号的弟弟。 若寒小人儿歪了歪脑袋,可那圆溜溜的大眼珠却是没离开君阳手中碟子半步,小鼻子嗅了嗅,那像花瓣儿一样的唇瓣上就开始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口水。 君阳一愣,而后便是小心翼翼的用那小叉子叉起了碟中的糕点递到了淌口水的小娃儿嘴前,一旁看热闹的刘氏一怔,便要出手拦着,却被做完菜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锦绣截了个正着。 还不待刘氏说话,锦绣便先安抚一笑,而后说道“无碍,那蛋糕没有放盐,可以吃些。”看着刘氏一瞬间软下去的身子,锦绣心中越发柔和“舅娘,可是不喜欢那小舅娘” 这话的声音不大,可是一旁刚刚松懈下来的刘氏身子不禁又是一紧,看着自家舅娘那不加掩饰的单纯神色,锦绣笑意愈深“我瞧着小舅舅与外公都不甚得意她的样子就连若雪若凌两姐妹都与她不亲想必定是有原因的吧” 随着锦绣那舒缓的语调,刘氏原先带着几许僵硬的神色也渐渐软化,最后只听她一声轻叹,难掩感慨的说道“我娘家以前日子就不甚宽裕,但是多年来我们四人之间倒也算是合乐 先是我嫁给了你舅舅,而后随着年岁,家中便开始为玉福他找媳妇,托了个村里有名儿的媒婆去相看姑娘,我们便安心的在家等信儿,谁成想那媒婆也不知收了谁的好处,将她那外村儿的侄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因着那媒婆多年保媒的名声,我们倒也信了,谁成想三媒六聘将姑娘娶回家了,却发现这王氏哎” 说起这些事儿刘氏不禁有些憔悴,斜斜的倚在锦绣身侧,压低了声音开始讲起了这过往之事,一声长叹却是道不尽的过往辛酸,刘氏眼圈微红,心中越发愧疚。 “这王氏瞧着倒是没什么不对四肢健全,应对自如”锦绣抬手帮着刘氏拢了拢那挽好的髻,语气淡淡的模样,却是让刘氏苦笑愈深。 “是啊,瞧着哪儿哪儿都挺好,可我们总觉得她脑袋定然是有问题,可是也请了大夫看,却是半点儿不对都没有。”刘氏看着眉目低垂为自己摆弄发髻的锦绣,心中不禁越发平静,说起话来也越来也顺溜。 “哪里不对为何你们会觉得她脑袋有问题”听见刘氏如此说,饶是锦绣也不禁有些意外,可是她瞧王氏却是没看出什么来,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心思定然不少就是了、颧骨高。眼上挑,身子骨单薄,怎么瞧着,都不像有福之人。 “说起这事儿啊,才叫好笑呢,她总是”娘来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看着几个娃娃亲亲热热,不可谓不自在,可这再和谐的气氛都随着刘氏嘴中渐渐吐出的话,都不禁消失殆尽。 “既如此,休了便是小舅舅一表人才因为这愚妇而葬送一生的话那多不值得而若寒若凌他们两姐妹也不用再受她气,如此,不也是家业安宁吗”上下嘴皮子一碰,那无情的话就那么倾泻而出,让听见这一切的刘氏一愣 “若是真的休书一封将她遣回家的话,那她便真的无法做人了”这般天真善良的话由刘氏说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的,锦绣原以为她真的如此单纯的话那定然还要给她深刻一点儿的记忆来着,却没想到“其实我也是这般想来着” 看着锦绣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刘氏也不禁有些脸红“我如今可是不傻,对自家人都那样的蠢妇我为什么要为她可怜,她对自家人那般,我为什么还要顾着她”刘氏越说越来气,也越说越硬气 “如今咱们有银子了,也不怕娶不上媳妇了,丰厚的聘金往那儿一搁,只怕是那十里八乡的大姑娘都会赶着嫁给我弟弟,休了便休了,那王氏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哼” 这样的刘氏看的锦绣不禁微微愣神,可是唇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自家的亲人都学会了成长,是不是该说自己的努力已经有所成建了呢: 第四百零一章 苍生天,若你有眼 “爹爹,爹爹,娘说让你收拾收拾桌上的酒水,可以开饭啦”小人儿脆生生的声音老远就听的见,堂屋里喝酒的几人闻言都不禁一笑。 “幺儿如今的性子开朗了不少真好”刘玉福说出这话时眼中难掩触动,他是欢喜这个孩子的,明明年纪小小却总是懂事的教人心疼,如今这样中气十足的叫喊声已经很少听到了。 “是啊,阳阳与他年岁一般大,他们两每日在一起也算有个伴儿,再加上如今的生活,倒是叫他多了些娃娃的样子。”月生说这话时难言感叹,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忘听从自家婆娘的吩咐,一点儿一点儿的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姐夫是有大福气的”刘玉福这话只有欣羡,却是没有半点儿怨怼,月生将这一幕收尽眼底,只是笑笑,却并不接话,麻利的将桌子收好时,几个娃娃已经排着队打开了门。 “爹,姐姐今天又给我们做奶油蛋糕了,寒弟吃了也欢喜的很呢”小娃娃手里捧着小号托盘,上面装着杯盏碗碟,一步一步走的不紧不慢却是极稳。 “那很好啊但是不能多吃,要好好吃饭才可以长大个,学功夫,知道吗”月生极有耐性的哄着,可是却没有丝毫帮上一把忙的意思,看着这一幕的刘玉福不禁有些急,上前两步就要接过孩子们手里的托盘,却被他们躲了开去,月生见状笑了笑 “弟弟,莫管了,这是几个小娃娃的任务,定然是要自己做完才开心的。你这样可是枉做好人哦”语带调侃,听的刘玉福哑然,而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搔了搔自己的脑袋就又坐到一边儿了。 碗筷、杯盏、瓷勺、酒水、饮品、菜还没上,桌上就已经摆的很热闹了,此情此景看的刘家众人心中久久难平,骆萧骆玉与若雪三个稍大些的娃娃挑拣着托盘里的物什摆的极为用心,除却一旁眼神哀怨的王氏,此番情形可称的上是和谐。 “咯吱”堂屋的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以君逸为首的半大少年,他们手中提着食盒,满脸笑颜的走进了堂屋,最后进来的则是锦绣与刘氏,而此时本该在刘氏怀里的若寒却是在锦绣的怀中。 那王氏一眼见到脸色顿时一变,连刚才刘玉福说的话都忘了,只见她一脸匆忙的跑到锦绣面前就要把刘若寒抱回来“乖儿子,娘抱抱” 那刘若寒很是干脆的一扭头,将小脑袋扎进了锦绣的颈间,连理都不理王氏,那王氏见此心中更加愤愤,抬头恶狠狠的瞪了锦绣一眼,伸手便要去夺,嘴里还不住的咒骂着 “你这个小臭不要脸的,怎么谁你都让抱,你认不认得你就让抱难道你因为个外人连自己娘都不认了”因为急切,原本绵软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再加上这让人心中不爽的话语,让原本还算和谐的堂屋内顿时一静。 “呵呵”这清清淡淡的笑声打破了寂静的室内,也阻止了刘玉福怒气冲冲迈出去的脚。 白色狐裘下是曲线玲珑的身姿。刘若寒乖乖巧巧的依偎在锦绣怀里,也恰好被宽大的狐裘遮的严严实实,而王氏伸出的手也因为锦绣那莫名教人寒凉的笑声顿在了半空,也就是那白色狐裘前 “我是谁,若寒自然是认得的,若寒也没有不认你这个娘,大好时光,还是莫要浪费的好”狐裘带子轻轻一扯便散开了,一旁的刘氏极有眼色的接住那往下散落的狐裘挂到了一旁,一时间屋内只听见锦绣那状似温柔的声音缓缓流淌。 “王氏,坐下吃饭了”刘玉福无波无动的声音就像那一把弯刀插在了王氏的心上,她面色白了一白,深深的看了锦绣一眼,这才低着头坐回了原先的位子。 “姐姐”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顿时就让这个有些尴尬的屋内舒缓了不少,刘玉福甚至激动的险些被椅子绊倒,只见他三两步奔到了锦绣的面前,死死的盯着锦绣怀里的那个小人儿,声音有些颤抖的说“若寒,你说话了” 锦绣有些讶异,将扎在自己颈间的娃娃拔了出来,让他面对大家,而除了一脸激动的刘玉福,老刘头与王氏也是一脸的欣喜,只是王氏除了欣喜还有眸中那挥散不去的恨意,自家儿子宁愿不跟自己也要跟一个外人,如今倒好,第一次开口说话更是叫的是一个外人,如何叫她不恨 十多双眼睛此时都聚在这个不大点儿小人的身上,只等他再开口说话,可是饶是刘玉福再如何逗弄,那刘若寒都没有半点儿说话的意思,只说是从那张小嘴里不断的吐着奶泡泡,顾自玩耍的开心。 “叫姐姐”锦绣一脸淡定的将小人儿端到了自己眼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姐、姐”奶声奶气,却十足十的好听,锦绣当即笑弯了眼,而一旁的刘玉福更是红了眼,连声直道“好好好” 锦绣瞧着一脸激动的他,将怀中的娃娃送回了他的怀里“小孩子说话有早有晚,有时候只是需要那么一个契机罢了”如涓涓流水般让人心舒的语调安抚了刘玉福那激动的心情。 他接过仍旧有些不情愿的小家伙,狠狠的点了点头“我晓得,郎中也说过,这开口说话有早有晚,可是眼看着若寒一岁半了却还是连个声都不吭,我急啊真是多谢你,锦绣,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见这臭小子开口说话。”从激动到释然,刘玉福调整的十分快,一脸慈爱笑意的抱着怀中皱着小脸的奶娃娃,笑得很是开怀。 “小舅舅上桌吧,那壶竹叶青可是特意为你们几人准备的,既然开心,那就喝个痛快吧”锦绣笑得温润,单手做请,对着刘玉福说道。 “好恭敬不如从命”声音润朗,眼神坚定,这一瞬间,刘玉福好像年轻了许多,他朝着锦绣感激的点了点头后,就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锦绣与一旁的刘氏相视一笑后也入了席 香气四溢的菜肴摆满了整个桌子,引得人们食指大动,十六个人围坐红木大桌却依旧绰绰有余,这番席面看的月生面子倍增,腰杆子越发直溜,当先拿过酒坛为老刘头与刘玉福满上一杯,而后举杯说道 “我樊月生命好,有锦绣这么一个侄女,我感谢她将我带离苦海,给我们一家一个新的人生,以前我没有勇气说的,今日我要一次说个痛快 岳父,从前小婿无能,无法给玉兰一个好的生活,也没能给几个孩子好的未来,以后我定然照看好妻子,与弟弟他守望相助将这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一番话说的教人酸涩又叫人激昂,那老刘头的一双老眼也不禁有泪花涌动,他颤抖着一双手举起杯,很是欣慰的说道“好为父老了,只希望你们晚辈过得好,如今,有你这么一句话,即便是下了地了,我也瞑目了”说罢老刘头一口喝尽了杯中酒 “樊月生永记今日誓言”与老刘头还有刘玉福的杯子相碰,这番话就成了诺言。 刘玉福怀中抱着吃的喷香的若寒,低垂的眉目也微微泛红,他何尝不懂姐夫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却是心中有愧啊,虽说家姐拉扯家弟是情有可原,可是他已经对不住家姐太多。 苍生天,若你有眼,就让我姐姐一生安乐无忧罢: 第四百零二章 三十六计 练功房 等酒过三巡,菜足饭饱之后,已经申时了,夕阳斜斜的挂在天边,在斑驳的土地上洒下片片金黄,成朵的火烧云随着晚风飘荡,若不是那凄厉的晚风,倒也算得上好景色。 “舅娘,咱们家前院儿厢房里还有不少的布料,您不妨给外公他们挑上几块料子做几身衣裳这眼看着深冬就不远了,给外公添上几件棉袄是必须的。” 灶房中,噼啪的柴火声,还有洗刷碗筷的摩擦声,但是锦绣那不大的说话声却让刘氏听的再清楚不过,当下心中就忍不住一阵儿感动。 “好孩子好孩子舅娘真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刘氏手还在水中沁着,因此只能用胳膊来擦拭那眼中淌下的泪珠。 “舅娘”一声轻叹在刘氏耳边响起,而后就是柔软馨香的帕子在脸上轻轻擦拭,锦绣略带嗔怪的声音响起“舅娘总是这般见外、这让锦绣心中很是不好受,锦绣只知你们是我的亲人,对于我来说就好似父母一般,锦绣从来不需要你们的感谢,我只想要你们开心,幸福,如此便好” 字字肺腑,听的刘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呜好孩子,呜舅娘以后再不说那见外的话。再也不叫你伤心了”断断续续的哭音,听得锦绣心中也十分不好受。 她前世即便是有了能力也没有试图去寻找过亲生父母,无非就是心死了,没有期待了,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却是享受到了上苍太多的照拂,尚是稚童却极其懂事惹人怜爱的小弟。 还有年岁不大却早早背负起家庭重担的大哥,还有这对傻夫妻,明明自家过得也不富裕,却总是挤出些粮食来贴补自家,莫说他们是心存善良,即便她只是一时善念,自己也会记得她的恩德的,更别说他们夫妻与那对孩子都是如此让人暖心,这让她如何割舍的下这来之不易的亲情。 “舅娘总是像小孩子一样爱哭”清清淡淡的声音像极了锦绣,可是那软软糯糯的嗓音却出卖了她的年龄,锦绣与刘氏一抬头看见的便是那穿着大红夹袄负手站在门槛外的骆玉。 小人儿微微昂起的小脸上带着些许嫌弃,可是那眼中流露出的几许关切,却让她显得有些言不由衷,这番傲娇的小模样看的锦绣心中好一阵儿笑,这就是傲娇女王吧,真是有趣 却说锦绣是在心中偷笑,脸上却是半点儿也看不出,反而是刘氏让小娃娃笑了,不禁有些羞恼,故作姿态的朝着骆玉说道“敢笑话舅娘,就罚你刷碗” 骆玉小脑袋昂的高高的,一副万物都不放在眼中的傲娇模样“刷就刷,女人不就是要入得灶房,出的厅堂吗”小人儿负着手,说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话,看的锦绣不禁喷笑出来,这话她铁定是从自己这儿听来的,却没想到用到了这里,真是可爱啊 “舅舅带刘外公他们去看房间了,几个哥哥回房间温习书本去了,我已经看过暖棚喂过牲畜了,如今就是来帮你们忙的”小人儿负着手用那种看似慢实则快的速度凑到了锦绣身边,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帮锦绣刷碗。 还不等刘氏制止,锦绣已经夹住了她的小手,帮她把袖子放好,又掐了掐她那软嫩白皙再不见半点儿痕迹的脸,方才说道“不要你帮忙,今天你的劳动任务已经结束了,现在背个三十六计给我听” 原本小人儿见锦绣不让她帮忙,小脸儿已经禁不住的鼓了鼓,可是待听到又有任务时才乐开了颜,骆玉给自己搬了个矮凳坐,就那样看着忙碌的娘俩背出了声“第一计漫天过海第三计借刀杀人第五计趁火打劫第十八计擒贼擒王” 即便刘氏不知道其中深意,可是听着这一字字还是不免心中突突,好嘛这张嘴就是计谋,这锦绣是要逆天啊,这骆玉本就心思通透,再经锦绣这一调教,恐怕以后又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刘氏心下想了个通透,可是此时却丝毫没有升起阻拦的心思,若是以前的自己,怕是越籍籍无名越好,可是孩儿他爹早就说过,这锦绣不是一般人,她早晚是要飞出这个山沟沟的,既然如此,自己又何苦晚枉做小人就如锦绣所说那般,只要她开心,那就随她去吧 虽然锦绣不知刘氏心中想了什么,可是她们二人在以后相处时,却愈发亲密无间,虽然不知是什么改变了如今的一切,可是锦绣乐享其成 且不说本该寒冷的夜晚不再寒冷给刘家几人多大的感叹,只说那山珍海味进了肚,竹叶青酒上了头,暖到人犯懒的热水澡泡一泡 再来上那一杯让人回味无穷的香茗,躺倒那暖融融软绵绵的被窝里怎一个享受了得 相比于刘家人的一夜好眠,二楼的锦绣却是照旧在空间里忙碌了一番才入了眠,一袭宽松白衣,三千墨发披散,透明如玉的指间却是紧紧攥着颈项上挂着的那一块殷红如血的玉佩。 完美无瑕的睡颜一如她无人时的冷漠,那周身仿佛缠绕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密网,将自己笼罩在一个安全区域内,锦绣动了动,那好看的眉间却是添上了一抹轻皱,让她多了几分脆弱,只可惜,此番景色无人看见,只有那惨白的月光依旧留恋那姣好的容颜 天色黑蒙蒙的,李家后院儿的厢房中却是早已响起了噼啪之声。 悬吊的沙包,铁质的哑铃,装满了铁块儿的负重袋,画着圈儿的木盘,还有那造型精致的小弓弩等等将这个本来还算宽敞的厢房闲的挤挤挨挨。 几个小小的人影却是只穿着那最适合动作的练功服站在锦绣为他们画出的区域之中动作不停,他们虽然稚嫩,这是手法中却都带着锦绣教导的凌厉。 刷刷刷的破空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可是这丝毫没有换来锦绣的怜惜心,她只是那般淡淡的站在墙角练着自己的功夫,若不是她那不时的提醒点拨声,恐怕没人会以为锦绣一直在注视他们,可是偏偏相反 “啪啪啪啪啪啪”虽然敲门声很有节奏,可是那般大的响声却是丝毫没有该有的礼貌,反而像是刻意教人听见一般,而此时后院教导几人练武的锦绣却是在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邪笑: 第四百零三章 赖如絮的妒忌 寅时,灰蒙蒙的天空,湿漉漉的雾气,还有那刺骨的寒风相伴,如此恶劣的天气应当是很少有人出来才对,可是此时李家小院儿的门却被拍的嘭嘭作响。 即便是在后院,锦绣也依然将那声音听得清楚,与平时来人的淡然不同,此时她的唇角慢慢的漾出了一抹邪肆的笑意,眼眸深处也含着恶劣的情绪,她嘱咐完练功室里的几个,披上狐裘,就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渡去了前院。 因着灶房离前院很近,是以正在灶房外劈柴的月生第一个走到了院门口,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谁啊”也没等回答,便很是随意的打开了门,可是打开后,月生就后悔了,不由的在心中暗骂自己猪脑子,恐怕又给自家侄女坏了事儿了 只见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那姑娘瞧着年岁不算很大,可生的却是一副俊俏模样,那眉那眼瞧着精致极了,唯一不美好的就是那张本就惹人怜爱的俏脸此时却是挂满了泪痕,迎着那凄寒的风一吹更添几分我见犹怜。 可是此时的月生却是没有半点儿怜惜的心,他虽耿直不懂那些弯弯绕,可是这天还没亮便有一个年青女子在你家门前哭哭啼啼,怎么想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儿,若是这姑娘心思正倒也罢,若是她没安好心,自己一个糙老爷们也不好碰她不是哎 即便心中如此设想,可是月生面上却是仍旧不露声色,他谨记自家侄女的每一句谏言,此时更是执行的面面俱到,月生本就憨厚良善的脸牵起一抹笑意,只听他关切问道“这位姑娘,不知为何在我家门前哭泣” 那姑娘身上仅仅穿了一件薄衫,寒风刮过更添几分凄楚,只见她攥着袖子抹了抹眼泪,而后才拎着篮子袅袅婷婷的给月生福了一福,她咬了咬唇瓣,带着几分难以启齿呐呐的说道 “小女小女小女是赖家的小孙女儿赖如絮按辈分按辈分来说是锦绣的表姐前些日子我家奶奶莽撞,说话不甚不甚好听,冲撞了你们,我是来道歉的还望你们多包涵 她年岁渐长,听了那有心人的窜嗦,所以才等奶奶她回家了,爷爷才知道奶奶这是被坏人骗了,如今奶奶病倒在榻,家中特意遣了我来代他们道歉,区区薄礼,还请收下” 小姑娘娇弱的身躯在寒风中无助的颤抖,一双杏核大眼水雾蒙蒙的,青嫩如葱的玉手颤颤巍巍的递过来一个篮子,那副卑微的模样很是教人怜惜。 可是听明白这一切的月生却是生生在心底打了个寒战,好嘛这是当自家人好欺负啊,前些日子都打上门口了,自家大门上那斑斑痕迹还没来的及修整呢,今日却又来这一出 “可不敢”月生原本还算亲和的脸在听完最后一句话时彻底变成了锅底色,冲冠的怒气丝毫没有遮掩“一句被人窜嗦便可以上人家拿斧头砍大门了带了好些个壮硕汉子在我家门口谩骂,还拿着斧头欲要砍伤别人,如此粗鲁如此没有长辈之风呵这还是锦绣顾念着她祖上之情,不然,我怕是要报官的” 月生扬了扬臂膀,因为干活特意换的劲装衬着他那好似怒目金刚的脸更是别有威严,那赖如絮吓得一抖,原本收起的眼泪顿时又哗哗往下流“如絮如絮也不知但她却是奶奶如絮不敢奶奶说了,若是如絮求不得你们的原谅便不让如絮回去了嘤嘤嘤” 小姑娘像是被吓怕了一般,娇滴滴的小脸上挂着欲掉不掉的泪珠,一双手臂也因为寒冷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子,苍白的唇色,凄惨的面容,任谁看了,也定然会以为被欺负的是她。 小姑娘哭泣的声音不大,可是在这本就寂静的早晨却不是那般了,青牛村不大,可却也有方圆八百里,八百里中五百里都是田地,三百里中却足足住了二百多户人家。 可想而知,即便是李家小院离村中较远,却也仅仅隔了一个矮坡的距离,那矮坡长短不过半里,若是李家有了什么大动静,那也是逃不过村里人的眼睛的如今的安稳都是因着锦绣那骇人的名声,众人这才敬而远之,可若是有了热闹,想必那群人一定会少不了。 月生想到这里脸色越发黑了,看着那娇滴滴哭的仿佛要断气儿的姑娘,月生却是半点儿没有怜惜“哭什么难道因为你流些眼泪我就要原谅那老太婆做的荒唐事儿当我樊家好欺负当他们李家的几个娃娃无人照拂 别想那个美事儿了,几个孩子日子过的苦巴巴的时候你们干啥去了哪怕是你们送几筐野菜,依照锦绣的心胸也定然是会给你们些好处的,可是你们呢 一个个跑的连个影子都找不见,如今见人家有银子了,盖大房子了便来打着长辈的号子坐享其成了当我们都是泥捏的不成任你们搓弄” 月生说话声越来越大,那压抑不住的怒气喷发,让他将心里的话说了个痛快,锦绣说的对,你岂能因为别人可怜就去怜惜他,那你可怜时可有人怜惜你了想到这里,月生看见那赖如絮冻得泛青的脸起的那点子怜惜之心也没了。 “舅舅说的有理,只怕是有人将咱们家当成善人堂了,所以才有这群人有恃无恐,看来我的名声还是不够响啊”声音淡淡,可是掩饰不住那其中的嘲讽,锦绣一袭白色素衣款款而来。 赖如絮原本半开的口因着锦绣的抢言而尴尬的要张不张,红着一双杏核大眼将目光移向锦绣,可就是这一眼,险些让她维持不住学了一晚上的表情 迎面走来的少女面容绝美,不施粉黛的娇颜却泛着如玉的萤透光泽,三千墨发披散,仅仅是挑了鬓间的两绺束到脑后罢了。 眉如远山,眉峰略重,带着几许英气,眉尾略长,长到几乎斜人鬓间,一双凤眸黑若点漆,泛着点点温润的笑意,看起来温柔极了。 挺直小巧的鼻梁下是殷红如血的唇瓣,那讽刺的笑意挂在她脸上却有着说不出的美感,更别说那被白色狐裘包裹的娇美下颌,可是这偏生美的像一幅画的锦绣却让赖如絮心中涌起滔天的妒忌: 第四百零四章 你有什么心思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织盛皆是苦”人人都无法逃脱,而此时那赖如絮心中却是禁不住翻起了滔天的嫉妒之火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快要活不起的穷丫头居然过上了如此让人欣羡的生活她配吗 以前还不是追着喊着要跟自己玩儿即便是他爹娘在世的时候护着她,她不还是那般懦弱吗只会怯怯的躲在她哥哥身后罢了 凭什么她也是女孩儿,却可以过得那般幸福她爹给她买头绳扎辫子,她娘给她做新衣裳,她哥哥一字一句的教她读书多好啊简直美的像梦一样 而自己呢却因为是女孩不受爷奶的喜欢,爹娘即便是再疼惜自己也不敢与爷奶顶撞自己小小年纪便要看爷奶的脸色过活,那漂亮的头绳永远轮不到自己戴,那美丽崭新的衣裳永远轮不到自己穿而这个死丫头掉下山崖不光捡了命,还让她过上了如此富裕的生活,真是让她何甘啊 可心中如此想,那赖如絮面上却并非如此,只见她那白中泛青却尤带泪痕的脸上绽开一抹欣喜的笑意,像是没有听到锦绣口出恶言似的拖着瑟瑟发抖的身子朝锦绣跑去,嘴里还娇娇弱弱连喘带嘘的喊道“锦绣妹妹我是我是如絮啊” 跨过半敞的大门,趁着月生回头看锦绣的那一刹那,赖如絮凭着娇小的身子挤进了院子,一张俏脸满是阔别重逢的欣喜“锦绣妹妹你是不是不认得我了你小时候最喜欢跟我一起玩儿了怎么怎么如今却与我这般生疏” 即便赖如絮娇美的面容上欣喜难掩,可是这院中的人却不是傻子,谁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守在院门旁的月生脸色彻底变了,若说刚才还是黑如锅底,此时那可就是黑中泛紫了,阴沉的仿佛随时都能滴出水一般,看的走的不紧不慢的锦绣一笑 “舅舅,何须生气”这话是对着月生说的,直接将眼前笑得一脸惊喜的赖如絮忽略个彻底“您是男儿身,若是不小心碰了这位姑娘哪里,那可怎生是好” 嘲讽、鄙夷在这话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赖如絮看着如今这个与从前大不相同的表妹,不禁有些恍惚,从前那人是怎样来着板板整整的新衣裳,束的顺滑漂亮的发髻,白白净净圆溜溜的小脸儿,还有那总是害羞又有些胆怯的笑意。 再然后便是蜡黄的小脸儿,枯瘦的身子,干裂的手指,粗糙劣质的衣裳,很少抬起的头颅,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该低着头的,可是眼前这个高昂着头笑得一脸高贵的是谁 “你真的真的是锦绣表妹吗”这么想着,赖如絮也这么问了只是她问的小心翼翼,像极了被人欺负却又敢声张的弱女子 “哦那不然我是谁”锦绣将双手揣进厚实的狐裘里,笑得极为戏虐,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眸更是闪着不加掩饰的恶意“你希望我是谁” 这一字一句听的赖如絮心中打鼓,好似她看透了自己的手段,看透了自己的目的,看透了自己丑陋的内心一般,,,,, “妹妹真会说笑”赖如絮笑得有些牵强,可她依旧百折不挠“妹妹这是姐姐亲手做的点心和饭菜,希望你能接受”冻得青紫的手再次哆哆嗦嗦的递出了手中的篮子。 巴掌大的小脸上,红兔子一样惹人怜爱的杏核眼满是期待的望着,恐怕谁看了都会心软吧锦绣心中暗啧,面上却是笑了“这位姑娘方才不是说这是你奶奶叫你道歉而带来的薄礼吗却怎是你做的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诚意” 客气疏离的称呼,就仿佛是响亮的巴掌拍在赖如絮的脸上,更别说那轻描淡写中对自己挥之不去的鄙夷,赖如絮心中暗恨,却也只能在心底咒骂罢了,毕竟她今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翻脸的 赖如絮想到这里,当下眼中便是流下了一汪热泪,不得不说,饶是锦绣也不由的有些赞叹此女那说变就变的脸,就算是在现代,恐怕这姑娘就能凭这一手大红大紫了,锦绣撇了撇嘴,给月生使了个眼色,而后便站在那里仿佛看戏一般看那赖如絮挡也挡不住的演技 “妹妹,你不知啊,奶奶她奶奶她的手段不仅如此啊”赖如絮一只手提着篮子一只手抹着腮边的泪珠,只是锦绣却从那指缝处看到她那瞧瞧四处打量的眼 “姐姐,不敢不听”这声音糯糯的,还带着颤音儿,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她真是怕到骨子里了而这话却也是真的,那黄老太的手段,即便是赖如絮再多的花花肠子那也有逃不过的时候。 那赖如絮手段也算了得,自古以来,这半真半假的话最是难猜,只是可惜了,她如今面对的却是早就知晓她今日计划的锦绣。 没错,这赖如絮正是锦绣昨日在小巷中遇到的女子,她在小巷中与那男子共谋正好被锦绣撞了个正着,将一切尽收耳底,还与这位看似娇弱,实则野心大过天的女子来了个罗曼蒂克的相遇。 想到这里锦绣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这女子当真了得,随便遇见一个貌似身家不凡的男子就敢上去投怀送抱,这份野心,饶是锦绣也是佩服的,凭她的姿色身段,恐怕这手段百试百灵吧,锦绣心中的小人儿暗戳戳的笑了,面上却是分毫不露 “哦你依你的意思那黄氏并没有给我一家道歉的心思那她又为何派你而来”锦绣抱着臂膀,看着那赖如絮瞧见月生关上门后越发兴奋的脸色,眸中恶意渐深 “妹妹你该叫奶奶姨奶奶”看着关起的院门还有那从远处走来的人们,赖如絮眼中闪过一抹流光,看似好心的提醒道。 “哦砍我家门,辱我父母,骂我家人,还要砍杀我的朋友我李锦绣没有这样的家人”锦绣慵慵懒懒的站着,凤眸半合,怎么看怎么懒散怎么看都是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赖如絮看着从远处走过来的几个风姿各异的男子。眸中一亮,而后洁白的贝齿便轻轻咬上了那苍白无色的下唇,有些屈辱的双膝微屈,就那样直直的对着锦绣的方向跪了下去: 第四百零五章 美人垂泪惹人怜 卯时,雾蒙蒙的天空逐渐被深蓝色覆盖,丝丝缕缕金红色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象征着新一天的开始。 而此时的李家众人却都聚集在院门前,君逸、君阳兄弟二人皆是一袭藏蓝色银纹长衫,衣领袖口处皆绣着雪白的兔毛,君逸本就白皙如玉的脸被那毛茸茸的兔毛衬的更加丰神俊秀。 饶是君阳年岁小小,也被衬的越发玉雪灵动,圆滚滚的大眼咕噜噜的转着,搭眼一瞧便知他机灵的很,肉肉的脸颊软软的一团,走路若是快了,兴许会颤上一颤,可爱极了。 樊澈与樊墨也跟在后面,二人也穿的是一样的衣裳,只不过穿的是青绿色的锦衣,绣的是翠竹罢了,领口处绣的是棕灰色的兔毛,倒是衬的二人多了几分沉稳,更与樊澈那性格相配,小人儿樊墨绷着小脸皱着小眉头的样子也很是惹人喜爱,只是再多的感情,看着此时的情形也没人有那个心情。 赖如絮颤抖着肩膀跪在地上,她所面对的正是懒懒散散的锦绣,那眉眼都泛着慵懒的样子却无端端让人心中发寒,院内的几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丝毫怜惜,没有丝毫兴趣。 赖如絮心中暗骂,却还有着挥不散的委屈,难道那些人没看见自己吗自己穿了这么少的衣衫就是为了博取同情,可是这些人倒好,老男人倒也罢了,为何连那两个少年都不阻拦自己还有那两个小娃娃,难道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可是赖如絮只敢想想,她沾满了泪痕的俏脸上泛着青色,那本该娇艳欲滴的唇瓣上此时更是苍白中泛着青紫,只见她抖着双唇,小心翼翼的将竹篮捧在怀中,哀声说道 “好妹妹姐姐知道奶奶她有错,可是姐姐希望你能原谅她,毕竟她年岁大了,头脑难免糊涂,受不住别人的挑拨也是情有可原,妹妹你就大人大量收下姐姐的歉礼吧,就算姐姐求你了” 少女哀哀切切的求着,将姿态放的很低,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子更是忍不住教人怜惜,可是此时的院中却是一片寂静无声,没人为她说上一句话,没人为他求上一句情,只有赖如絮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我不原谅又能如何我穷时你们避而远之,我富时,你们趋之若附,打的什么心思大家谁都清楚你一个小小女子如今却反而能代表那些人了”锦绣端抱着的臂膀动了动,眉眼深沉的盯着那赖如絮说的一字一顿 “一个年岁大了便能抹去那些所有肮脏的过往一句被人窜嗦便能解释她那让人恶心的行为一篮子饭菜、一个凄惨的少女便想让我原谅觊觎我家门,伤害我家人,侮辱我父母我李锦绣难道脸上写了傻字哈哈”锦绣仰头一笑,而后拍了有些褶皱的狐裘,脚下却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着跪在那儿的赖如絮走去。 “妹妹姐姐不想的,只是奶奶她不让我出家门,我想来看你都不行每日有做不完的活计,做不完便要挨打比起你来,我实在是好过不了多少” 冬日寒冷,跪在地上仅仅穿了一件薄衫的赖如絮冻得只打哆嗦,可是她却依旧执拗的跪在地上,执拗的抬头看向锦绣,那水汪汪的眸中有着哀切,有着道不尽的无奈。 若是锦绣没有听见她说话也许真的会被她这副模样打动也说不一定,可是谁叫就是这么巧呢锦绣想到这里,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她走到赖如絮面前,伸出了那修长如玉的手摸上了她的下颌,像是验证手感一样还磨搓了几下,而后便听她那好听的嗓音感叹道 “美人垂泪真是叫人怜惜啊”这话是感叹也是赞美,由她那好听的嗓音说来不由更添几分真挚,赖如絮俏脸微红。 没办法,她清楚眼前这个人是个女子,还是个让人嫉妒到发疯的女子,可是看着她笑得温润如玉还满嘴夸赞自己的时候,赖如玉还是耐不住的有些脸红,所以她也顾不上哭了,只是声如蚊呐一般的哼哼“妹妹不要如此” 美人娇吟,是男人就难免的动心,锦绣没有回头去看众人的脸色,只是勾唇邪笑,俯身贴着莱如絮的耳边说道“黄氏倒也真舍得,你这般美丽的脸蛋,她怎么舍得叫你做重活呢” 丝丝甘洌的热气扑在赖如絮耳边,让她面色越发红晕,却又见锦绣抬手帮她整理身上那褶皱的衣衫“这般寒冷的冬天,这件薄薄秋衫又能遮的住什么呢” “奶奶不喜欢我爹,连带着就不欢喜我”赖如絮红着一张脸,有些哀拗又有些认命的低头啜泣,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却是恰恰好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衬着那张浮着两团红晕的娇容越发弱风扶柳,甜美可人儿 “那真是可怜,可你还有父母可以承欢膝下可我呢我爹爹在时,逢年过节的节礼不说,光是你们平常打秋风就不知道昧下多少,可我爹娘走了,你们去哪里了” 喜怒无常,锦绣当真是将这句话诠释到了精髓,此时的她脸色冰冷,很是不近人情,刚刚还磨搓少女脸颊帮她整理衣衫的手,此时更是狠狠挥下。 虽然是凭空挥下,可是赖如絮却仿佛被打在了脸上一般,瞬间那满脸的红晕褪了个干净,杏核大眼中的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流,她把篮子放到一旁,冻得青紫的手狠狠的抱住了锦绣的大腿,哀声哭嚎道 “姐姐错了姐姐那时也是害怕啊,我不敢不听他们的话,我怕没有饭吃,我怕挨打妹妹姐姐真的知错了,姐姐知道你心肠好,你能不能帮帮姐姐,若是今日不能求得你的原谅,我回去回去嘤嘤嘤” 少女哭的凄惨,原本还算的上水润迷人的大眼,此时彻底成了肿核桃,抽抽噎噎半天却有说不出话来,只是倚着锦绣的长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 “吃饭哎呦”刘氏手中捧着托盘,从灶房那边走过来,本来看见众人都站在这里就想吆喝一声,可是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一幕,原本开口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半路,被一旁站着的樊澈拉住了而后便静静的站在一边: 第四百零六章 晕倒了 丝丝缕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上,驱散了些许寒气,鸡鸣声起,家家户户起灶做饭,为这片大地添加了些许人气。 泪珠若得似珍珠,拈不散,几人怜 少女哭的凄惨,泛着青色的脸,苍白泛紫的唇,红肿不堪的大眼,怎一个狼狈了得锦绣皱着眉,肃着脸,似乎有些烦恼,那赖如絮见状却是哭的更加起劲儿了 “嘤妹妹,奶奶她一定不会再做那种事儿了,爷爷已经说过她了,而且而且她如今还病在床上呢你就可怜可怜姐姐吧,奶奶若是心情好了我回去许是能少遭些罪,若是她心情不好了,恐怕我连家门都进不去嘤” 锦绣又笑了,她抬起那双修剪整齐的手抚上了抱着自己大腿哭的凄惨少女的脸“这般细腻的脸可不像是遭过罪的”满意的看着手下的身躯一僵,锦绣又弯腰握住了那双冻的青紫的手。 冰凉与温热相撞,本该舒适的少女此时却身体僵硬的不得了,赖如絮觉得那本来已经冻得麻木的脚底又窜进了丝丝缕缕的凉气,从脚底凉到了她的心里,赖如絮直愣愣的抬起了头,只看见那锦绣那形状完美的唇瓣开开合合 “这手指虽然冰凉,可是却是细腻有余,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做过粗活的样子”锦绣饶有兴致的弯身凑到了赖如絮的面前,轻声问道“这位姑娘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赖如絮瞧她这模样,心里一突,面上却还是泪痕满满诧异愕然的样子“妹妹你觉得我在骗你吗”问完这句她像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低垂着头,像是受伤,像是绝望“罢了是我强求,妹妹你不愿意就算了姐姐不打扰你们了” 像是伤透了后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她松开了紧紧抱着的腿,挣扎着站了起来,正要弯身去拿地上的篮子,却是一个晃身,倒了下去 “嘭”的一声响,赖如絮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这与方才她缓缓的下跪不同,锦绣相信她此时心里一定后悔的很,锦绣享受似的眯了眯眼,很是愉悦的扫视了一圈赖如絮身下的青石板,笑意愈深。 “这”月生与刘氏瞪大了眼,皆是不可置信,两个稍小一点儿的也是瞪大了双眼,像是吓得不轻的样子,君逸与樊澈却是面色阴沉的捂住了自家弟弟的眼,相视一眼后,抱起自家弟弟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锦绣见状笑了笑,抬手止住了月生张口要说的话,对着月生与刘氏无声的摇了摇头后,锦绣抬手解下了白色狐裘的系带,将狐裘解下递给月生,锦绣上前几步抱起了晕倒在地的赖如絮。 “舅舅,舅娘你们先吃吧,哥哥他们待会儿还要去学堂呢我安置好这位姑娘就来”锦绣怀里抱着比她年岁还要大的姑娘,却还是一脸的轻松,她对着月生与刘氏笑了笑后,转身就抱着赖如絮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去了偏院儿的厢房 若是有人晕倒在自家院中,赖如絮觉得她一定不会如此淡定,可是锦绣从她晕倒,到送她到房间却一直不紧不慢,没有惊叫没有扔她出去,也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赖如絮觉得,身下那绵软的被子此时仿佛成了灼烧的火焰,让她丝毫不得安宁 “咯吱”关门声响起,而后是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走到了床边,温热的帕子擦在脸上,让赖如絮这个冷到骨子里的人享受的不行,泛起了一点血色的唇瓣中溢出了一声轻哼。 “姑娘还真是娇弱”似感叹似嘲讽,锦绣手下的动作却是没停,依旧不疾不徐的为赖如絮擦着身子“好好休息吧,我一会儿给你送吃的来”清清淡淡的话语,像是笃定她听的见似的,说的不紧不慢。 锦绣将手中打湿了的帕子放回架子上,为赖如絮盖上了被子后转身就走了,赖如絮这才带着几许颤抖的睁开了紧闭的眼,她有些红肿的眼中划过一抹自得与狠色,而后又虚弱的闭上了眼,仿佛从没睁开过一般,可是她却没看到,锦绣转身后冷酷如冰的脸。 “怎么样了锦绣”锦绣一进堂屋门便看见齐刷刷等在堂屋里的人们,他们坐在热气腾腾的饭桌前,面前的饭菜却都是一口没动,刘氏有些急切的张口问道,一贯装满了慈爱的眼睛,此时满是担心。 “无碍不过是目的没达到,不想走而已”锦绣走到里间净了手,整理了一番衣服这才回到饭桌前,暗指之意明显的话让饭桌前的人眉头都是一皱。 “妹妹没问题吗”君逸一张温润的脸此时一半儿是担忧一半儿是厌恶,担忧的是自家妹妹为何总是摊上这些腌臜事儿,厌恶的是那女子如此不知廉耻,他张口问完,又嫌不够似的加了一句“我总觉得那女子心思没有那般简单。” “哥哥明鉴”锦绣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君逸的眼睛有着不加掩饰的赞赏只听她说道“确实没有这般简单,这女娃儿心大着呢” 刘氏起身为锦绣盛了满满一碗汤,这才皱着眉头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姑娘心思还真是重”话中之意满是嫌弃,却还有着挥不去的担忧,她年纪虽大,可是这种耍心眼子的东西,她却是一点儿都不会。 锦绣接过温度正好的鸡汤,胸有成竹的应道“无碍的,我自有打算”可是再一细看饭桌时,却又不禁疑惑了“刘外公他们几人没起吗” 刘氏的盛饭的手顿了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的说道“还没起来呢昨日奔波的太厉害,昨夜睡得又晚,今早若不是我使劲儿的扯着你舅舅,恐怕他也要起不来”说到这儿又像响起什么似的,很是嫌弃的对着月生说道 “不过我瞧着你现在也是没醒吧,不然怎么都不看看外面是谁,就开门把人放了进来”这话就是赤裸裸的挖苦了,月生脸色越发黑,饭碗前的脑袋也越发低了,看的众人不禁好笑。 “那姑娘恐怕不是舅舅不开门就能解决的事儿”锦绣放下汤碗,也有些哭笑不得的接了一句“待会儿咱们照旧各忙各的,那位姑娘就先由我照看” “那你要小心了”樊澈自打上了学堂,说话与性格都改变了不少,如今他说话不可谓不精辟,每次都是那么直中要害,可是此时他那一脸淡然的样子说出这样的话却不禁让锦绣忍俊不禁,好笑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饭桌这才恢复了安静: 第四百零七章 给你机会 庭树晓禽动,郡楼残点声,灯挑红烬落,酒暖白光生 冬日的天亮的早,用过早饭后众人出门头上顶的是明黄的太阳,月生裹的严严实实的,纯黑色的大狐裘,兜帽,还有锦绣特意缝制的口罩手套。 这番模样让他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他除了年岁小的时候过过几天好日子,而后就一直颠沛流离,拉扯大了自家妹子为她寻到了好人家后才操劳自己的终身。 好在妹妹懂事,自己娶亲时她出了不少的银两,娶妻娶贤,自己这个媳妇与自家妹妹十分合得来,因此兄妹成家后感情也没有疏远半分,自家困难时,妹妹没少拉扯,却是可惜,天妒红颜,几个娃娃没爹没娘,自家也过得越发困难,也只能匀些粮食来贴补几个娃娃,谁曾想到 “舅舅路上小心,这是烧刀子,很烈,若是路上冷了,便喝一口暖暖身子”明明清冽的声音,却是温暖到了月生的心。 月生从遥想中回过神来,笑得越发傻里傻气,接过锦绣手里的酒袋,大声应道“好侄女”月生胸中有些激荡,回身坐到了马车车辕上,看着锦绣身旁的刘氏,夫妻二人皆是笑得释然。 “妹妹,若是那女子不讨喜,便花些银钱打发村中的叔叔们给她送回去就是莫要让她惹你不开心。”君逸坐在车厢中,或许是不放心,或许是想多跟锦绣说些话,犹豫半晌还是打开了车厢中的小窗探出了头耐心叮嘱。 “哥哥放心便是,一个女子而已有何为难”锦绣笑得洒脱,白衣白裘加身,三千青丝飘荡,端的是风姿卓然。 君逸眸色愈深,释然一笑“绣儿如今长大了,倒是哥哥啰嗦了,既然你心中有数,那我也就放心了”君逸的声音越发小,似是有些受伤,似是有些遗憾,他抬手关窗,再也没说话。 锦绣有些怔愣,却也没有多言,月生见状抬手一挥马鞭,言道“你们回吧,莫要惦记驾”马车在土路上颠簸。衬着冬日里寂灭的植物,更添萧瑟 “锦绣,我去弄些饭菜给我爹他们,那女子就有劳你照顾了有事儿你唤我便是”刘氏对月生如今的心情非常理解。 月初逝去以后,月生时常念叨的就是他们兄妹小时候的苦日子还有月初他们夫妻时常接济他们的事儿,为的不过是让她这个媳妇谨记他妹妹的感情与恩情罢了,好多照顾这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些 其实此举实在是有些多余了,月初妹妹对她如何她记得清楚,若不然,他们夫妻的日子也不会那么好过,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那几个孩子那般懂事聪明,谁能不喜,不过是少吃些罢了,熬个几年孩子们长大了,自然就好了,可是谁又想得到,好日子来的这般快,还是如此让人始料未及的方法。 看着眼前仿若天神的女孩,刘氏是感激的,刘氏抚了抚锦绣冰凉的脸庞,笑得很是慈爱,如此便好 “舅娘放心去忙吧,厢房里的棉花布料随意取用,莫要与锦绣生分,刘外公年岁大了,食补与保暖都非常重要,切勿耽搁了才是”锦绣笑得温和,她此时极为享受,她前世活了二十多年未曾体味过的东西,如今却是如此触手可及,教她如何不珍惜 “好侄女,舅娘欢喜你”刘氏双眼一红,却是再也不肯说那些感激的话,锦绣说的对,一家人若是总那般,恐怕感情都会被磨没了,刘氏抬手抱了抱锦绣,难掩激动。 “锦绣也欢喜舅娘,就像自己的娘一样”锦绣享受的眯了眯眼,也回抱了刘氏,在她耳边低声喃喃,这一瞬间,当真是无比的温情 刘氏弄好了饭菜端去了隔壁院子,锦绣安排好骆玉的功课,这才端着托盘不紧不慢的回到偏院的厢房,看着躺在那儿一脸娇弱宛如林妹妹一样的赖如絮,锦绣笑得越发邪肆 “姑娘可好些了”锦绣放下手中的托盘,不紧不慢的为她舀了一碗粥,很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赖如絮闻言却是禁不住一抖,眼睫如颤抖的蝶翅一般,好半晌才睁开那双波光潋滟的大眼,尽管有些红肿嗓音娇娇弱弱宛如猫儿啼叫一般“真对不住,妹妹,姐姐又冷又饿这才晕了,给你添麻烦了” 以退为进,锦绣不得不说,这长在农家的姑娘手段一点儿也不比宅院里经过调教的简单,该说是女人的天赋吗锦绣看着赖如絮有些似笑非笑“当不起你一声妹妹,吃饱喝足后提着你的篮子赶紧回去吧” 赖如絮脸色一僵,面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知道锦绣难搞,却是不知她软硬不吃,奶奶撒泼她不怕,自己百般求饶讨好她也不在乎,当真是气煞了,赖如絮胸膛鼓了两鼓,苍白的脸上再次牵起一抹笑意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你的表姐,小时候你我还玩的那般欢乐,谁曾料到世事无常姐姐年岁小,又是女儿家,实在是没有法子帮你,你如今怨我,不认我我也不怪你,但是我还是想唤你妹妹咱们这血缘是斩不断的” 赖如絮说着脸上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苍白的脸苍白的唇,晶莹剔透的泪珠,衬的她单薄的身子更加脆弱,再加上这一番言论,实在是无法不感人 “啧”锦绣瞧她这演技爆表的模样真想给她鼓个掌,心中却是禁不住的泛起恶心,任谁被人如此算计谋划都笑不出来“我姓李,你姓赖,算的哪门子血缘 不过是你晕倒在我家,我不能就这样光天化日给你扔出去罢了毕竟,我就算再如何彪悍也不能做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是这眼看着十一月了,这么冷的天,你这么娇弱的身子怎么扛得住外面那刺骨的寒风” 每听见锦绣说一句话,赖如絮脸色便越加惨白一分,到后来更是冒起了冷汗,她躺在床铺中,攥紧了身上的被子,眨着杏核大眼怯怯说道“妹妹,你是女儿家,怎可怎可如此” 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斥责,她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锦绣却是笑得越发得意“怎么,你是说我不像个女子吗” 看着呐呐无言瞪着大眼的赖如絮,锦绣不甚在意的说道“我若是像你一般,恐怕过得还是从前的日子呢,今日也没什么不好”像是没了继续说话的耐性,锦绣手指轻扣桌面,说道“吃饭了,吃完了收拾收拾就走吧” 说完,锦绣转身就走了,直到关上门锦绣才勾唇笑道“赖如絮,机会我可是给你了,就看你如何把握了,这些碍眼的亲戚,我还真是想一网打尽呢,太浪费时间了啧” 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步子,依旧是那般从容的面庞,仿佛这时间就没有什么能让她变了脸色一般,风呜呜的刮着,竹林沙沙的响着,仿佛都在为她喝采一般: 第四百零八章 面容貌美,心如蛇蝎 画画图纸,给骆玉讲讲她不懂的兵法,再为家人缝制冬日的衣衫,这样的日子对于锦绣来说不可谓不悠然。 锦绣坐在堂屋廊下,旁边是燃的正旺的火炉,上面的水烧的沸了,发出“呜呜”的声音,而正在一旁硝制毛皮的锦绣却是管也没管,只像是突然听到什么似的,站起了身。 只听她嘴里一声轻啸,而后便从那层层白云上扎下了一个小黑点儿,那黑点儿随着距离的拉进越来越大,渐渐露出了真容 是一个威风凛凛却又俊逸非常的隼,那隼通体雪白一丝杂毛也无,一张羽翅张开足有一丈多长,当真是神俊无比,却正是当日小店儿中那北惊鸿送给锦绣的海东青。 当日那不过巴掌大小的雏鹰不过几日时间已经长成如此大小了,若是正常成长自然做不到如此成效,而是当日锦绣将它带了回来不久后,就将它放进了空间之中,期间一直用灵泉水饲养,以特殊训练方法培育,方才有今日如此精神抖擞却又雄壮异常的海东青。 那海东青像是心情极好似的,在天空打了个转儿,曲线优美,身姿雄伟,层层的白色羽翅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离的近了,你才发现它那对黑色眼珠极为明亮灵动,仿佛通晓了人性一般,它看见锦绣愉悦的发出一声低鸣,羽翅扑棱后,才落到锦绣的肩上。 这隼立于锦绣肩头虽有力道,却并没有伤到她的皮肉,显然是与她极为亲近,而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已经驾轻熟路了,锦绣眼中闪过一丝宠爱,抬手轻抚它的羽翅,轻声问道“傲天,可吃饱了” 海东青侧头一声低鸣,很是愉悦,锦绣见状也不由笑道“如此便好”手中轻抚没有停下,那名叫傲天的海东青一双隼眼微眯,很是享受的蹭了蹭锦绣的掌心,却又听锦绣轻声说道“可在后山林间或是旁边竹林发现人了吗” 那傲天闻言也顾不得享受,隼眼一张,直视锦绣双眸发出一声低鸣,而后拍打羽翅飞上天空,朝着旁边竹林上空飞去,它好似懂得隐藏似的,一个扶摇便飞到了白云间,而后又一个猛子扎了下来,回到了锦绣的肩头上面,期间,傲天速度迅猛,却又灵敏异常。 锦绣抬手轻抚它的羽翅算作鼓励,而后抬手将它收入空间中,嘱咐道“傲天,你可要努力练习哦乖孩子才可以吃到我烤的肉。”听到这话的傲天一双隼眸晶亮,随着锦绣的挥手却又消失不见。 不提傲天如何为烤肉练如何练习飞行躲避搏杀,却说锦绣知道傲天给她的准确消息后,眸中不禁划过一抹杀意,她本无意为难别人,如今即便是赚的银子也通通是正常渠道来的,既然是重生她就无意再过那满手鲜血的日子,可是总是有人触及她的底线 却说那赖如絮看见锦绣离开,不禁拍着鼓鼓胀胀的胸脯长出了一口气,没有办法,她今日是有目的,却不是为了挨打,受气的 赖如絮等了一会儿,而后才掀开暖意融融的被子下了地,她也没着急完成自己的目的,而是在这间厢房中细细打量,入目之处的家什皆是黄花梨所打造的,纹理清晰,颜色美丽,一个个造型精致华美,赖如絮看了半晌,不禁有些移不开眼。 没办法,他爹不知为何就是不讨他奶奶喜欢,偏是喜欢他那个小儿子,即丑又粗俗,而自家也因为不讨喜得着什么好东西,如今光是想着这些东西以后都是她的,她就激动的不行 听那贱蹄子说这还只是厢房,若是主间,想必定然比这个华美,也不知那个贱蹄子的房间是怎样的,真是小气,居然就把自己丢在厢房不管不问 想到这儿赖如絮也提不起兴致了,坐回了桌边端起了放在一旁的粥与小菜,本是漫不经心的动作,却是直到那细软香糯的粥进了嘴里赖如絮才知道她有多傻,她在屋子里转了半晌,这么好吃的粥却是早早都凉了赖如絮嘴角撇了撇,端起粥碗一口儿气吃了个干净,而后又像做贼似的,跑到了门边,探着那细小的缝隙探查起来。 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人,赖如絮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大眼睛咕噜噜的扫视了一圈,确定没人,才提起裙子小心翼翼的迈出了厢房的门,蹑手蹑脚的将门关上,赖如絮便开始在这个院子游走开来。 只是她不知她自以为无人察觉的动作却早就落入了锦绣的眼里,偏院儿墙上的锦绣抱着骆玉将她的行为尽收眼底,嘴角扯出一抹邪肆的笑意“瞧见了么,有时候这越是无辜越是弱不禁风的人,她的心,就越毒” 骆玉小嘴抿了抿,脑袋塞进了锦绣的肩窝了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那行为鬼祟的女人“她也是小偷为了姐姐的银钱” 锦绣低头宠溺一笑,将骆玉颠了颠“怕是不止如此,咱们这小院儿恐怕是招了不少人的红眼呢你瞧,若是你不够强,不是人人拿捏,便是遭人谋害,更甚至那外界的流言蜚语都让你无法承受这便是了他们以为咱们真的那么白痴呢,这一出接着一出的真是叫我厌烦” “骆玉会保护姐姐的,姐姐以后只管数银子吃好吃的就行,其余的,骆玉帮姐姐做”小人儿胸膛挺的直直的,一双大眼晶亮,加上这一番暖到心窝子的话,叫锦绣有些烦躁的心都禁不住柔软下来。 “骆玉乖骆玉不该只守着姐姐骆玉是自由的,骆玉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儿,做那些让你快乐的事儿就好”锦绣抱着怀里这个教人心疼的姑娘,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将怀里的小人搂的又紧了一点儿,锦绣眼睛却是不离那底下依旧四处游窜的人。 “骆玉除了报仇,便只想让姐姐开心”小人儿说出这话丝毫不犹豫,亮晶晶的眸子深深的看了锦绣一眼,便随着她的目光紧锁那看似貌美却心如蛇蝎的女子,嘴里却还是轻声说道“只要姐姐开心,便是骆玉最开心的事儿了” 锦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抱紧了手中的娃娃,踏着屋顶上的瓦片接连跃起,直到挑上那院中的梨花树,站在那高杈上 “姐姐知道骆玉乖,但是人生该是为了自己而活,也许你现在还小,也许你见过的人还不够多,但是无论你最后怎么选择,姐姐都永远站在你这儿边,只要骆玉欢喜,只要骆玉幸福便好” 看着底下那走进灶房的赖如絮,锦绣眼睛闪过一抹暗光,杀意难掩,可是抱着骆玉的手依旧轻柔,比那手更暖的是锦绣的话,骆玉紧紧抱着锦绣的手越发紧了,小人儿总是冰冷的小脸儿上泛起甜甜的笑意“骆玉听姐姐的” 一大一小,独立树上,不可谓不美好,可是与之相反的却是面容貌美,行为却鬼祟的赖如絮,她弓着身子,探着腰,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直到进了灶房的门: 第四百零九章 金老爷 海岸边、礁石上,一个浪携着一个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哗哗”“啪啪”的声音层层叠浪重重的压向礁石,无休止的冲击、咆哮,却依旧无法撼动那屹立在礁石旁巍峨耸立的城墙。 那灰黑色城墙雄厚方正,万壑绵延伸展,跌宕起伏。远远望去就像蛰伏的野兽一般让人胆寒,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它非常雄伟壮阔,它守护了城内安居的人民,还阻挡了那觊觎这片土地人们的野心 清晨的泗水城被晨起的太阳披上了一层黄金色的光芒,城中店肆林立,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人来人往,怎一个热闹了得 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路上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泗水景色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庙宇很是繁华。 此时泗水城内一间偌大的府邸中,宽敞的大厅中正坐着一人,那人一袭大黑色狐裘,油光水滑的毛发盖住了他那肥硕的身躯,翠玉高冠上镶满了金银,怎是一个奢靡可以概括 再细瞧,那人生的真可谓是肥头大耳,一对笑眯眯的上挑眼却让他显得更为深不可测,此时他把玩着手里的翠玉琉璃盏,笑声难掩的说道“玉福啊,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名唤玉福的人忙不迭的躬身应道“小人所说字字是真,是盛财少爷他叫小人传话回来的不过,小人临行前,盛财少爷还说,怕是有不少人盯上了这个所谓的玻璃,且那玻璃的主人身份也不简单” 那玉福躬着身,头也不敢抬,很是战战兢兢,尽管他此时已经竭力控制,可是那颤抖的双腿和不住低着冷汗的额头却是昭示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因为他面前的这个人可不是看上去的这么和善,那无时无刻不是笑眯眯的眼却是实打实的教人闻风丧胆,泗水城中无人不知,只怕眼前这人跺跺脚,泗水城都会颤一颤。 “盛财这小子这次有没有好好修身养性啊没有给我惹事吧”那人却是没有接那玉福的话,反而说起了家常,笑眯眯肉呼呼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称的上是慈爱的笑容,可是他那双不时闪着精光的眸子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离开手中的琉璃盏。 “这盛财公子他在吉乐镇过得还算不错,只是那里终究比不上泗水城繁华,近些日子那镇上开了这家小店儿倒是给公子提供了不少乐子,不然公子怕是会日渐消瘦下去了。”那玉福闻听此言,心中诧异,可是终究不敢擅自做主,只是细细的说了自家公子的一些事儿,却是再也不敢越矩。 “盛财他这些日子受苦了,可他惹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不是啧啧,瞧瞧,到底是长大了,还给老爷我送来了好消息玉福啊你可见过那什么玻璃它当真有琉璃这般美丽” 那人咧着嘴,笑得很是没脾气似的,只是那笑眯眯的眼睛里却是不时闪过精光,像是在打什么主意一般,那言语温和的模样却是说不出的和蔼。 “回老爷,玉福却是有幸见过那玻璃,说它美丽倒是不至于,只是它很神奇,它神奇之处在于若是它成了窗户直立在你面前你都看不见一般”那玉福皱紧了眉头,竭力描述着自己记忆中那神奇的一幕,比起这模样好看的琉璃,却是没有那玻璃印象深刻。 “看不见”那金老爷摩搓着手中的琉璃盏,思绪却是不禁飘荡开来,却是又突然一声惊呵“什么做窗户用那跟琉璃差不许多的玻璃做窗户” 这声突然而来的惊呵吓了玉福一个激灵,可是他却不敢抱怨,只是更加小心翼翼的陪说道“是的,那小店儿里大多数东西都是玻璃的,有玻璃窗户,玻璃门,玻璃鱼缸,还有那各种各样的玻璃杯,很多种” 听着玉福的话,金老爷的眼睛不禁越瞪越大,但是任他如何想象,却也是想象不出那玻璃门玻璃窗是何样子,要知道,他此刻手中的琉璃盏却也是花费了大力气,大价钱淘换来的,他无法想象与琉璃相差无比的玻璃被做成窗做门的样子,想到这里那金老爷脸色一肃,厉声道 “想法子给我弄个玻璃物件回来,待老爷找个空闲时间,定要亲眼去瞧瞧”说道这里那金老爷声色又缓和了许多,拍了拍手旁的木桌,柔声道 “玉福啊,你可要回去把我的意思说与少爷听,虽然盛财这孩子捣蛋了点儿,可却是极聪明的,他一定会明白老爷的意思的去吧,去账房领五十两,算是老爷赏你的茶钱” 那金老爷笑得越发和蔼,只是那双笑眯眯的眼却是越发深不见底,那玉福显然也是聪明人,不然怕是也不会被金盛财派回来传此等机密话题。 他此时只是恭敬的欠身站在一旁,不时随着金老爷的言语应声,随从做到这份上也是十分成功的,就比如此时的金老爷,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是恩也好,是威也罢,这银子也是落到了玉福的手里。 “老爷明鉴,玉福谢老爷赏少爷一定会明白老爷的苦心的,玉福一定会把话带到”那玉福闻听如此大的赏赐却是喜色难掩,登时麻利的抖落衣袍给金老爷行了个磕头大礼 虽然他是少爷心腹,可这五十两却也不是小钱了,一般人家一个月下来怕是一两也用不到,而这五十两却是顶的上家中许多时日的进项了,虽是如此,那玉福却是仍旧不忘警醒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行了,早些回去吧,虽说吉乐镇离这里不远,可到底是路途难行,你早点打点行装回去与少爷会合吧只怕盛财说的有理,如此不凡的玻璃出现在小小的吉乐镇上,定是有什么道理,这八方目光得了消息,都会聚集在这里了,只怕这东西还真不是这么好拿的啊” 那金老爷磨搓着手上硕大的宝石戒指,嘴里喃喃有词,那玉福跪在下边战战兢兢的听着,却是连动也不敢动,犹如雕塑一般 城门外的海风吹着,偌大的海浪拍击着,像是在提醒着什么,犹不知辛苦一般: 第四百一十章 螳螂捕蝉 且说锦绣与骆玉二人很是悠闲的看完那赖如絮自导自演的戏,不禁觉得有些无趣,遂回了堂屋教导骆玉背那一架子的兵法,顺便静候那赖如絮登门 不是锦绣与骆玉自大,而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值一提此时的锦绣正怀抱绣花绷子为那棉衣绣花,不时停手拿过那桌上的香茶润喉,如此生活倒是让锦绣难得的放松了下来,只是却偏偏有人让他不省心 “妹妹”声如娇啼,软绵绵的十分惹人怜惜,随着这声音落下,堂屋本就虚掩的门就被那赖如絮推开了,一阵儿寒风随着她开门的动作挤进了室内,将一旁静静看锦绣手写兵书的骆玉吵了起来。 “哎呀对不住了小妹妹,姐姐不是故意的”那赖如絮也算识趣,或者说她想将她这个美好的形象深入别人心底,只是委实可惜,这个院中可能谁都会理她,唯独这个心思难猜,面色如冰的骆玉。 果然,骆玉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就再也没施舍给她别的脸色,直接视她于无物一般,还是锦绣打破了屋内尴尬的气氛“这位姑娘,你要做的可是做完了” 这模棱两可的话听的刚做完坏事的赖如絮心中一惊,还不待她说话,便又听锦绣说道“若是没事了,便早些回去吧,若是你再晕倒了我们是不会管的哦,对了,你的篮子还放在门边,切记不要忘了才是。” 赖如絮眸色不禁一冷,将方才的紧张都忘了开去,有些愤愤的质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为何你们如此厌恶我,嫌弃我” 此话一出,锦绣与骆玉都愣了,似笑非笑的对视一眼后,还是锦绣张口说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虽然喊我妹妹,我却没有承过一句早些年的事儿究竟真相如何大家都清楚,我那时年岁虽小,却不代表我是傻子你们家最好离我家和我的亲人远些,不然,后悔可就晚了” 锦绣话语淡淡,连眼皮子都没多抬,那懒懒散散看在赖如絮眼中却是目中无人,她心中气极,到最后却是笑了,只见她莲步轻挪,修长的颈项扬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对着锦绣福了一福而后轻声细语的说道 “妹妹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只是姐姐却一直难忘当年的姐妹情义,却没想到是奶奶毁了咱们之间的感情,只是在如絮心里,不管妹妹你待我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这个妹妹,今日是姐姐莽撞了,待日后姐姐自当上门赔罪” 有理有序,还将自己摆在了弱势,这满口规劝仁义道德的模样却是不禁让锦绣想起了一株植物,她想到了,却也是这么说了,只见锦绣抬头一笑,洒脱非常 “姑娘让我想起了那夏日的白莲,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也不知那黄氏如此对待你,怎能教养出如此温柔贤惠的女子当真是让锦绣诧异非常佩服不已啊” 这话是讽是夸,赖如絮已经分不清了,但是凭着感觉,她却觉得这个贱人不是夸她的,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不在乎了,若是今日事成,这个贱人便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了,到时候 光是想着赖如絮就感觉到了无边的快意,是以她也不再纠缠,看似愉快却又麻利的应道“姐姐却是当不起妹妹的夸赞,只是长辈所赐,晚辈不敢辞,无论奶奶她对或者不对,她都是我的奶奶,如絮打扰了,这便告辞了” 如此凌厉作风却是不像她了,只是赖如絮已经达到目的,是以一分一秒都不想看见锦绣这张脸,光是看见她就忍不住想要毁掉,赖如絮心中即爽快又憋闷,复杂的很 只顾着调理心绪的她,连那凛冽寒风都忽略了,是以映到洛辛眼里时,便是自己心上人,嘴唇青紫,面色泛白的样子 “絮儿”一声动情的呼喊之后,洛辛便解下自己的棉袄披在了赖如絮肩上,而后臂膀一个用力便将她揽进了怀里,责备道“怎么弄的如此狼狈若是冻坏了可如何是好那贱人当真狠心不理你这个姐姐了居然就让你只穿一件单衣回家” 赖如絮看见洛辛如此作为心中却是一暖,罢了,自家爹娘指不上,至少还有这个疼爱她的傻小子,她乖乖巧巧的窝在洛辛的怀里,将身旁那一群或是调侃或是不怀好意的眼神都甩到了一边,喏喏答道 “她说我奶奶行为不端,举止粗俗,为老不尊,若是我们再纠缠便要去衙门相告,连歉礼都没收,我被冻得晕倒在她的家中,还是她照顾的我我以为她会原谅我,却没想到,我醒了,她便忙不迭的将我赶了出来” 温香软玉在怀,佳人口中暖暖的香气扑打在洛辛胸膛之上,让他有些激动,却也只得压下,柔声问道“那你的手段可成了”面上虽然正经,可是棉衣下的大手却是一点儿也不老实,不时捏捏揉揉,或是打着转儿,将那赖如絮弄的一脸潮红。 “成了只等晚上了”像是害怕,像是无颜见人,那赖如絮又往洛辛的怀里钻了钻,直到一丝不露,这才作罢,却是不知洛辛周围的几个糙汉子不住的将眼睛往她身上打转,只是碍于洛辛的淫威而不敢放肆罢了。 “行了,兄弟们,诱饵已经放下,只待鱼儿上钩了,咱们回镇上好好吃喝一顿,只等那夜深人静,咱们也好干她一票。” 那洛辛不知是怎么与那群人说的,就连前几日与锦绣擦肩而过的那个,分明是一众人头儿的粗壮大汉都听从洛辛的话,一群人虽不到双掌之数,可是对付几个老弱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绰绰有余了 一众人从竹林中穿越而过,走向了偏僻小道,虽然惊起了不少林间冬眠的动物,可是他们却不曾在意,只是费劲了心思琢磨用什么犒劳自己,毕竟这晚上可要干些力气活儿不是 那粗壮大汉半垂的眸子中划过一抹精光,看着前方洛辛与赖如絮的眼神越发深邃,偶尔扫过一旁的兄弟时,眼中也划过一抹暗色,却是不知这人又在想些什么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尤未可知啊: 第四百一十一章 白银面具,朱砂唇 昭昭阳光下,烈烈冷风中,锦绣抱着骆玉站在靠近竹林的那面院墙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瞧见没有人总是这般贪婪,若是今日我们穷的起不了灶,他们定然会恨不得咱们远远的,如今我不过是采了两颗参,盖了两间新房子,他们就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喝了你的血啧若是我们没有自保之力,怕是会被这群人害的死无葬身之地啊” 说着,锦绣抱着骆玉从墙上一跃而下,那身姿轻盈,身形灵巧,不过是脚尖几个轻点,便从那两米多的高墙上一跃而下,这期间,骆玉一直乖乖巧巧的窝在锦绣的狐裘中,只露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瓜,但看那眼中明明烁烁的光芒便知道她是开心的。 “骆玉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更不会让别人伤害姐姐”小丫头乖乖巧巧的说着话,可与锦绣对视的眼中却分明闪烁着凶光,可是对此,锦绣却是乐见其成。 “骆玉乖”锦绣一个旋身落地,卸去了下落的冲击力,怀中的骆玉依旧待的稳稳当当,锦绣抬手将她放在地上,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咱们将那些糟心的东西先收拾了,免得舅娘不小心碰上,那可就糟了” “恩好”小人儿眯着大眼,一脸的温顺,就像是一只收了利爪的猫咪一样,让人不得不爱,姐妹俩手牵着手朝着偏院儿走去,却是半点儿都看不出来被人迫害的慌张,那般从容,那般淡然 “踢踏、踢踏”高大的黑马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在窄小的萧瑟的林间,头颅高高扬起,长髻随着寒风飘扬,那肌理明显的肌肉都蕴含着力量,可是此时的它却是极为灵性的绕过茂密的枝杈免得刮到它背上的人 “姐姐你的面具是什么样子”骆玉身穿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宽大兜帽狐裘,手中却是捧着一个明明造型精致可是却又无端让人惊悚的面具,她仰起小脑袋饶有兴致的问着坐在她身后却为她遮风御暖的人。 “玉儿想看”这声音是刻意压低后的低沉,可却难掩磁性,那比平时还要亲昵的称呼让小丫头激动的一阵面红,却依旧乖乖巧巧的点了头,学着锦绣的样子压低声线“想看” 虽然有些不伦不类,可是锦绣依旧伸出修长的手抚上骆玉束着小玉冠的发顶,抬手摸了摸后便勾起唇角应了声“好”正说着,却见锦绣手一翻,便从宽大的广袖间便划出一个造型华美却又妖异异常的面具,正正好好的放在了骆玉那个诡异居多的面具旁边,二者相称有种说不出来的喋血之气。 小人儿伸出手细细的抚摸着那个鲜红瑰丽的曼陀罗,满眼的痴迷“好美”锦绣闻言不禁一笑,一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揽住了小人儿窝在自己身前的娇软身躯“它是曼陀罗,开在黄泉彼岸,也唤死亡之花” 不一样的人,便是不一样的解释,犹记的那个纸伞店的别扭老伯,自己给他讲的可是缠绵排侧的爱情故事呢想到这里锦绣唇边不禁划出一抹笑意“怎么玉儿喜欢” “喜欢我要把那群人统统送到黄泉我要送他们下十八层地狱,我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骆玉的眼中闪烁着刻骨的恨意,明明娇弱的颈间已经蹦出了青筋,可是她握着面具的力道却依旧温柔。 “喜欢姐姐便做一个独一无二的给你”锦绣默不作声的将骆玉揽的更紧一点儿,却是没有出口相劝,她知道骆玉与骆萧活着是为了什么 若是没有遇见自己,这两个孩子恐怕会沦为杀人机器也不无可能,现在自己和小院儿里的人是他们唯一的温暖,想到这里,锦绣心中禁不住的又柔软了一些,可是眼中却是越发坚定,绝对不会让他们步自己的后尘 虽然自己无法代替他们的父母亲,可是至少可以让他们亲手血刃仇人,重塑将军门庭,而后扬名立万,幸福一生 想到这里,锦绣心中就涌起一阵阵的满足,因为这是她亲手教养的孩子,不是在那满手血腥,不见天明的地方,而是生活在阳光下,人群中,活生生流淌着温暖血液,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人 “哥哥我不冷我们可以快一点儿我想想去看哥哥如何招聘”小人儿故作成熟的声音唤回锦绣游走的思想,锦绣低头望下,却见小人儿已经为自己带上了那个白银为面,朱砂为唇的面具,那面具的朱红唇上一抹邪肆笑意,更外让人心惊。 锦绣见了眼中划过赞赏的笑意,马鞭轻轻抖了抖,而后那马儿便自发自的加快了速度“沙沙”的树枝刮蹭声响起,可是骆玉却没有感觉到一点儿疼痛,她抬头望着身后那面冠如玉好似仙人的人,面具上的朱砂唇瓣里不禁发出“咯咯咯”好似银铃的笑声 爹娘玉儿不苦了,除了你们,除了哥哥,世上还有人对玉儿这般好 一身剪裁得体的青色民国长衫,修长脖颈处露出了一截雪白的内衫,打眼望去就如那挺拔的松竹,温润又挺立,翠竹站在后院角门处候着,直到看见那气势无双的人,他微微躬身,恭谨的问好“东家小少爷” 狐裘帽下的锦绣看见翠竹模样,眼中划过一抹流光,聪明人才讨人喜欢不是吗可是人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所以只有自己亲手调教了,不是吗 红唇微启紧紧是哼了哼,便算作了答应,而后她身姿卓然的从马上一跃而下,却是回手间,也把那骑在马上的娃娃也带了下来“马儿拴好后在这里摆置一个长桌,让那些应聘的每十个进入这里来” “翠竹记下了”此时的翠竹比原来多了几分恭谨,眼中也更多了几许敬畏,他恭恭敬敬的俯身应承,只是那双温润如美玉的眸子在划过戴着面具的骆玉时,微不可见的停顿了一下,而后头却是更低了 “我去趟厨房,你且去安排便是”怀中抱着玉人儿,可是却没有毁去他一点儿风度,只是任谁见了,都不禁会对他怀中的人产生好奇,能让如此风采的人如此珍惜,究竟是何模样: 第四百一十二章 审核者 “叮叮当当,滋滋啦啦”这大约是任何一个地方厨房的表现吧迎着扑鼻的香气,锦绣抱着怀中的骆玉从外边打量了一番,而后就走进了墨星辰专用的里间儿。 “将调好的汁儿放进去,待它烧沸淋在鱼上便可以出锅了”此时的墨星辰半点儿不似在青牛村那副破落模样,一身黑白相间的厨师服,再配上那高高的大帽子,衬的他那本就出色的面容,倒是有几分小鲜肉的模样。 他此时正站在一众人的中间,一丝不苟的调着眼前那道菜所用的酱料,却是没有想到锦绣就那般突然而然的走了进来,他眼中一亮,却是没有放下手中事儿的意思,只是对着锦绣点了点头,而后便继续操作手中事宜。 锦绣回了一个浅淡的微笑后就带着骆玉在厨房中逛了起来,此时小店的厨房比起以前添置了不少东西,也因为人员的增多,而显得有些拥挤,可是比起别的酒馆的厨房来说,小店儿的厨房第一眼进来定然是目不转睛。 墙角处一排灰白色的灶台很是起眼,只是经过锦绣的改造之后还要小巧多功能许多,挨着灶台有很多纯铁铸的大块头,造型很是奇特,即便是别人家不怀好意闯了进来,看见如此情形,也想必一定处于懵逼状态。 带着骆玉走了一圈,扫过各种各样奇特的厨具后,墨星辰这才指导完走了过来,他先是摘下帽子对着锦绣行了一礼后才有些急切的说道“东家你瞧瞧,这就是我这几日挑选出来的帮手,您替我掌掌眼” 这话说的有些献媚却又有些活泼,听的锦绣不禁一笑,将怀中的骆玉紧了紧对墨星辰招了招手说道“附耳过来” 那墨星辰闻言眼睛一亮,却是看着锦绣怀中的男娃娃不禁犹豫了一下,却也仅仅是一下后就小心翼翼扯着耳朵凑到了锦绣的唇边,带着面具的骆玉也抻着小脖子跟着凑着热闹 却只看锦绣那红唇微启,便说出了一套简便却又迅捷无比的方案,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与那些选中的人签合同,若是菜品走露风声,搭上后辈十八代都是轻的那墨星辰越听眸子越亮,如此选厨子的方法当真是闻所未闻,却绝对是以一顶百,完全不存在浑水摸鱼,学艺不精之类 “星辰记下了,东家您的聪慧真不是说说的”这话算是调侃了,那墨星辰说完便匆匆与锦绣告辞,回去吆喝人去了,看他急切如此模样,想必这厨房也是不轻松 锦绣摇头轻笑转身朝着后院儿走去,却听怀中的锦绣一声轻哼,很是不满的样子“玉儿不开心”锦绣缓下脚步,低着头望着那带着邪肆面具的小人儿,很世耐心的问道 “哥哥他对你不敬下属就是下属下属岂能以下犯上他如此行为,当斩”小姑娘刻意压低的声线杀气腾腾,将那兵法中的一套都搬了出来,弄的锦绣哭笑不得。 “御下之道并非如兵法书中所言,我今日的身份是商人,那我的御下之道便是用人而在用人御人这里也在乎你的态度和方法,而方才那人我如此说,你可懂了” 面容俊美,笑容温和,对待怀中的娃娃说话都如此耐心,这副情形让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们以为的兄友弟恭却是在传授御人用人之道,那一条条一句句,不可谓不精辟,饶是骆玉聪明,却架不住她年岁小,听的她似懂非懂,脑袋嗡嗡 “半懂不懂”小人儿十分诚实,声音虽是听不出什么,可是面具下的小脸儿却是皱的不成样子,她曾放言说,让姐姐只管数银子,她来替她做那些事儿,却没想到,这么难 “哈哈无妨,你年岁还小,这些东西有的学呢学无止境,学海无涯啊”尽管锦绣看不见,可是也猜到了自尊心如此重的骆玉是何种情形,是以禁不住的仰头大笑了起来。 一番感慨随口溜了出来,也没有刻意回避,却是不知被那有心人听见“学无止境学海无涯真是不错” 墨风卿今日原本是想亲身品味一下有间小店儿的神奇,顺带看看那引的风城风雨的招聘又是什么,却没想到听见如此有深意的一番话,顿时来了兴趣,可当他探头往下寻的时候,却只看到墨发的发尾,还有一截绣着暗红枫叶纹的皮靴,是以不禁有些遗憾。 而踏进后院的锦绣却是正好看见正在一旁躬身等候的翠竹,他抬手指了一下远处排着队的人群,温声道“翠竹已经让他们排队等候,也按照您的要求,全部留的二十五岁以下的” “好你且在一旁候着,往后若是还要招聘,便由你来主持”锦绣满意颔首,却不忘给个甜枣吃,毕竟自己上次怕是也将这个半大少年吓坏了。 “翠竹记下了”依旧是那般温润,依旧是那般恭敬,翠竹躬身应下后,就自觉走到了锦绣后面,朝着那一群年岁各异的人们走去。 不可否认,翠竹是开心的,从前在大院中他虽因为心巧又伶俐得了少爷的几个好脸色,可是那却是半点儿都没有眼前少女的一句夸赞让人热血沸腾,大概是职位不同,心境也不同了罢,翠竹笑着,却是越发温润暖人了 “诸位早上好我是今日的审核者,负责今日的招聘,希望大家能心满意归”锦绣当走在前头,身后不远跟着骆玉与翠竹,不紧不慢的走到有些忐忑不安的额十人面前。 “嗡嗡”的议论声,自锦绣话音刚落便响了起来,对此锦绣没有半点儿不耐,若是这群人真的都乖乖的如同二十一世纪排队一般,那才叫见鬼呢 “这位公子好不知公子这所谓的招聘还有什么要求”比起那几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人,这人便精明多了,他身高约莫七尺,很是高大壮硕,在这本就不大的院子中,十分显眼。 “十二岁以下,二十五岁以上者出列”锦绣没有回答,只是多看了那大块头几眼,而后坐到那最高处的椅子上朗声说道: 第四百一十三章 骆玉出手 红日高悬,街上的行人顶着寒风步履匆匆,可唯独有间小店儿门前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排着队,面上或是惊喜或是愁容,唯一相同的大约就是他们年岁都不大。 “你说,这每月二两银子,每日三餐是真是假”一个浓眉大眼的半大少年贴着他身后羸弱少年的耳根悄声问道。 “就算二两银子是假,每日三餐是真就行”那羸弱少年翻了个白眼,摆明了对他这个问题嗤之以鼻“再说,只有二十个名额,轮不轮的到你都是一说,瞧见没有,那些人可不是摆设”那少年抱着胸撇了撇头,指向了那前面长长的队伍。 “额”那浓眉大眼的少年被他这话噎了个够呛,却也知道他说这话是真,想到这里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不禁暗了暗“二两银子,若是每月可以得到这二两,咱们小庙儿里的孩儿们可就能好过太多了只是不知,咱们有没有这个机会” 那羸弱少年看着那少年如此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可他面上却是一丝不露“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岂是说说便罢世间可怜之人不知凡几,若是只靠每日乞求便可安全度日,那岂不是天方夜谭等着罢咱们一定可以的。”那羸弱少年双手抱胸,说话淡淡,一身粗布麻衣却让他穿出了清新俊逸之感,很是让人移不开眼。 “阿寒,你说的对我想我可以做到单靠自己的力量”那浓眉大眼的少年闻言沉默了半晌,只是待他抬头后那双大眼却越发亮了,他举了举自己还算宽阔的臂膀笑得憨傻却又势在必得 “啧笨阿枫”那被称作阿寒的羸弱少年闻听此言瞥了那叫做阿枫的大眼少年一眼,有些泛白的薄唇微动,淡淡的吐出这么一句,只是那微垂的眸中却是闪过一丝笑意,没有被人发觉罢了 “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比你大,你要唤我哥你那书院的墙角都听到哪里去了”那唤作阿枫的少年却是不依了,原本很是可靠的样子顿时变了个模样,有些憋闷却又不敢大斥责的样子很是惹人发笑 “脸皮真厚,你是不是比我大谁又知道”嘴上说着斥责的话,阿寒却是将脸调了个方向,以遮挡嘴旁的笑意“快别说了,那门口可是有人看着呢,谁知道是不是看咱们私下都做些什么,若是被人家背后说了小话儿那可就糟了” 那阿枫本来横眉竖眼的快要发飙了,听见这话却是又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咆哮憋了回去,原本蜡黄苍白的面容因为愤怒晕染出了一层红晕,虽然是气的,却也为他这本就出色的容貌添了彩 “哼”他气哼哼的扭回了身子,学着阿寒的模样抱着胸站的稳稳当当,那本就不凡的容貌也因为他怒气难平的模样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之态,却不知他转身后,那阿寒看着他的背影露出的却是再也不加掩藏的笑意。 后院里,应聘筛选依旧在继续,只是当初的十个人此时却是分成了两处,一处站在两个,一处站着八个,此时却听锦绣淡淡说道“将那几人带出去,带领下一队” “欸这么就选完了”那八人中有一人闻听此言顿时有些诧异的大声嚷嚷了起来“你什么时候选了怎么选的你不是在耍我们玩吧” “放肆”一声稚嫩却又不失威严的厉喝就在那人话落响起,骆玉带着面具罩着兜帽从锦绣的身旁一跃而起,几步踏去就到了那刚才说话那人跟前,不待那人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呼了上去,当下就给定了罪“胡言乱语,扰乱人心。该打” 骆玉的动作太快,院中甚至没有几人看清,直到刚才说话那人一声惨叫跌在地上,这才回过神来“你他奶奶的你谁啊你敢打我”那人回过回过神来,还来不及站起来张口就骂 骆玉这次没有开口,直接抬脚踹了过去,那人本就半卧在地,骆玉这一脚正正好好的踹在他的肚子上,那人颇有分量的身子被骆玉这一脚直接踢飞到了墙上发出“嘭”的一声而后跌跌撞撞的滚了下来,发出一阵惨叫 “哎呦喂我滴娘欸杀人啦”那人滚落在地,一个打滚便站了起来,跑到了那剩余七人其中一人身后躲了起来,可是那嘴却是没停下来“我就说吧,这二两银子什么的肯定是假的,瞧瞧,瞧瞧,这进了贼窝了吧” 那被扯住的那人却也是没躲,反而就着那人撕扯的劲道往后躲了躲“早知道就不听大当家的了,这才想做点儿正事,就遇到这档子糟心事儿,这世道还真是不太平”那人嘴里嘀嘀咕咕,脚下却是没停,贴着墙角不住的往后门那儿挪 “好了”清冽的声音响起,却威严气势十足让院中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就连一个劲儿往门口挪的那两个人都住了脚,锦绣一直微垂的头抬了起来,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却是金光闪闪的面具 “你们两人虎口有茧,眼神散乱,以前做的定然不是什么正当营生眼神不清者,难有忠心所以你们两人被剔除了仅仅如此而已家弟年少冲动给二位带来什么困扰,我替他道歉” 锦绣端坐在椅子上,露出的半张脸颊却当的上温润如玉她抬手对着那听完自己所言战战兢兢的二人拱了拱继续道“这二位身家清白眼神清澈,所以留下待看余下的某就不一一解释了请自便吧”锦绣说完对翠竹摆了摆手就不再说话 “快快快咱们快些走吧此处不该留”那退到门口处的两人闻听自便这两字险些喜悦的跳起来,也不再耽搁,连翠竹都没等,推开那门就奔了出去 翠竹仿若没有看见一般,对着锦绣拱了拱手,而后极其自然的将那半掩的小门关上,对着那站在一旁有些发虚的几人招了招手,便带头走了出去。 骆玉面具下的唇瓣轻轻咬了咬,脚下的步伐却依旧从容,她抬脚走到了锦绣跟前,低声说道“对不起哥” 正在喝茶的锦绣闻言唇角不禁荡出一抹笑意“哦为何道歉” “玉不该自做主张给哥添了麻烦”骆玉的声音是刻意压低后的低哑,却有种特殊的质感,让锦绣不禁享受的眯了眯眼。 “无妨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儿即可”这句话带给骆玉的不仅仅是震惊,还有感动试问有多少能如此无条件纵容一个人,何其有幸,: 第四百一十四章 如何才算 “快看,快看,出来了”当翠竹领着那剩余的六人走出去的时候,真可谓是引起了轰动,饶是淡定如翠竹,第一次受到如此多人的注视,也难免有些不适 “一、二六”阿寒在心中默念,可是随着最后一个人从门内走出,他的面色不禁有些难看,抬眼望了望前面依旧很长的队伍,他抱在胸前的手掌不禁紧握 “阿寒只出来六个是不是代表他们有四个成功了”站在前面的阿枫也顾不得闹别扭了,有些急切的朝着身后的阿寒询问道 阿寒扫了一眼紧张的难以自已的阿枫心中不禁有些难过,可他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大概吧这也说不准咱们慢慢等吧若是真的成功了,今天的时间也算没有白费”哪怕只是一个这句话阿寒没有说出口,只是胸前紧握的拳头又紧了紧,紧到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是啊若是成功了,阿蛮他们就会有温暖的冬衣穿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阿枫的眸子不禁泛起了笑意,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这一幕看的阿寒不禁有些刺眼,心中不禁有些不忿,上天何其残忍,执政者何其无能,朝纲乱,天下不安,百姓难果腹,生活太艰难,这一件件骡在了一起造成了多少悲剧,多少无家可归的人哎可是无论他再如何去想,人生却总是半点儿都不由人 “再进十人”听着翠竹那温和有度的声音,阿寒下意识的抬头望去,看着他那与常人不同的衣服,再望望他身后那与众不同的店铺,阿寒的心不禁活泛起来 “喂你们其中可是成功了四个”身后有人紧拽着那刚从店中出来的人不放,满眼都是好奇的问道 “嗤怎么可能”那人扯了扯衣服,没扯回去。再看见那围着自己的人们,态度不禁软了几分“据我所知只有两个,而那两个据说那位置也占的不是很稳” “这话怎么讲”一人粗着嗓子问道 “这还不简单若是有比他们好的,那自然是要替换的所以说,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人说话文绉绉的,只是可惜他看人的模样却很是不可一世,所以有些不讨喜。 “那被选中的两人是怎样有俺块头大吗”那粗嗓子不禁有些好奇,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胸膛,瓮声瓮气的说道。 那之前出来的人衣服还在别人手里攥着,再加上问话的人那般壮硕,说话都不由得有些发虚“这个嘛这个好像是没有,但是瞧着那两人身子骨也不错只是只是” 那人笑得讨好,但也算是实话实话,只是说到后来不禁有些犹豫,这番模样的他却是让群糙汉子看的极为不爽“只是啥有话快说”那高壮汉子看着那人说话慢吞吞的样子不禁着急直接一嗓子吼了下去,却是让整条街都静了一静,他挠了挠脑袋悄声的缩回了人群中。 “只是那啥考核者神秘的很,带着兜帽不说还带着面具,他也不问你如何,一搭眼就知道你是干啥的哎妈呀,吓人的很啊”那人说着情绪不禁有些激动,脸上的表情都丰富了许多。 “当真如此神奇”断断续续的声音接连在耳边响起,却足够让阿寒听的清楚,他半垂的眼睑下,眼珠不禁转了又转 “吧嗒吧嗒”带着一众人走过大堂,穿过中庭,翠竹被骇住的心缓过来些许,他勾起一抹浅笑,轻声说道“不会耽误诸位太多时辰,翠竹祝你们能得偿所愿” 这番从容模样看的本就年岁不大的众人眸子不禁亮了亮,如此阔绰的小店儿若是他们能有幸攀上,那才是真福气呢“诸位请”抬手做请字,翠竹靠在一旁的矮墙处看着那群摩拳擦掌的少年们,眼中不禁划过一抹效笑意。 宽敞的院中因为人少东西空的模样更显宽阔,偏向西边墙角处却是板板整整的摆放着一个宽大的木桌,木桌上零散的摆着纸张,木桌后坐着两个身披狐裘很是神秘的人。 “十二岁以下,二十五岁以上出列”依旧是这样的话,人群中却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身有病痛者,身有残疾者都请出列”如此说话方式,院中几人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但还是乖乖巧巧的听话迈脚。 “我前些日子从山上滚了下来,受了伤不知有碍无碍”一人背后背着弓,很是耿直的说道 “我说的是比较严重的病症外伤却是没什么大碍你可以站到人群中”锦绣手掌抬了抬,很是懒散的问道 那人喏喏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站了回去,却听坐在原木大椅上的锦绣说道“第二位清出列,你手指上都有薄茧,身上还有淡淡的油渍,想必你应当是厨子之类的吧本店聘用的是侍卫,同行就免进了吧” 锦绣三言两语便将那人说了个哑口无言,尤其看到别人眼中的笑意的视线,他内心更是感觉到了屈辱,可是看见锦绣那半边被面具遮住的面容,他也只能默默眼下这口气 之后的筛选还算顺利,直到那阿枫与阿寒两兄弟到来,为这场本就不平常的招聘添了一丝别样色彩,而这个时候,那墙角处排成一排待定的人却已经有了十多个了。 “这位公子,我这兄弟脑袋很是好使,若说那智囊之类的人物,定然非他莫属”阿枫说话很是直率,即便是站在如此多人的注目之下,他依旧那般没心没肺,看着锦绣选完自己没有打算再说话的样子不禁有些焦急,拍着阿寒的肩膀直接对着锦绣说道 看见这孩子毫无城府的样子锦绣不禁勾了勾唇,可是再搭眼看见那孩子的手的时候,不禁眼睛却是暗了又暗。 粗布麻衣是锦绣家穷时都很少穿的料子,它又硬又粗糙穿在身上不是一句遭罪可以带过的,可是此时这两个手心粗糙身穿麻衣的半大娃娃却提起了锦绣不少的兴趣。 他们粗糙的手心薄茧遍布,还有那手掌间的冻疮都说明了他们的生活,可他们却面容清俊不凡,朝气难掩,尤其那半垂眸的羸弱少年,更给人一种玄妙之感,让人忍不住窥探: 第四百一十五章 阿枫阿寒 “你当知我招的是侍从护卫我小店周全”此话虽没有明着回答,可那其中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阿枫看着端坐大椅上看不清表情的人,双拳紧握 “阿寒的身手比我不差多少虽然他是瘦小了些,可不代表他以后还是如此,而且、而且,他脑袋好会读书,定然比只会打架的糙汉有用许多”这话真可谓算的上单纯了,可是你看着他那殷殷切切的双眼却生不出亵渎之意。 “阿枫莫要再说了你一人当选就很好了莫要落了那人面皮”那被阿枫揽在一旁的阿寒确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们如今就连生存都困难,有什么资格来与别人讲要求呢 “阿寒”阿枫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话,只是那般半垂着脸,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个少年此刻的心思,他不甘、他不愿、他不想放弃 “你们家住哪里”锦绣看着那底下感情交织,透着温暖的二人,像是看见了年幼时与她并肩为伍的那人,只是那时年少,还做不到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一次任务中,他惨遭淘汰,落的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找他的遗骸,却终不过是徒劳 “我们住在镇子北角那边的小庙里”阿枫听见锦绣问话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迫不及待的接话道,本就熠熠生辉的大眼因为那残存的光芒更添几分深邃。 “你们是孤儿”锦绣面具下的眉头轻挑,心中有了主意,一旁的骆玉却是小嘴唇咬的死紧,姐姐就是这般喜欢小孩子该不会又要把人带家里去吧此时的她却下意识的忽略了锦绣初见她时的薄凉 “是”清澈见底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身形,即使承认这种难以启齿的话依旧是坦坦荡荡只是那眼眸深处掠过的一丝伤痛说明,他的心中不如面上那么从容,旁边的阿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满是疼惜。 “若是用你的名额来换取他留下来的机会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这番话语说出不光是阿枫二人惊讶,边上一直静静等候的人心中都很是震惊,这人不可谓不残忍,但是却又是情有可原,毕竟那个孩子太过瘦弱了 “不行”回答这话的不是阿枫,而是一旁静默的阿寒,他总是微垂的双眸噶的睁大,闪过一丝寒光,回手将一旁有些呆愣的阿枫拉回身后,紧紧盯着锦绣一字一句道“不、行” “呵呵”锦绣见他这副被惹怒的小兽模样不加掩饰的笑出了声外冷内热的孩子,还真是挺萌,心思纯净,内有城府,还真是不错锦绣放在桌上的修长手指轻轻敲打,心下又是一番思量。 “我愿意”阿枫却是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他凭着比阿寒还要健硕的身子骨将他锢到了怀里,一双大眼紧盯着锦绣兜帽下的脸“我愿意用我的名额换他的希望您能做到” “哗”此话一出,院中仅有的那些人都不禁议论开来,方才那孩子如此说倒也罢了,毕竟他能不能同意还有未可知,却不想这看似已经地位稳固的少年却是如此莽撞,只为了那不知能不能留到最后的名额 二两银子啊,二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普通人家一个月几钱银子就足够温饱了,二两银子足矣叫他们过上小富人家的生活了可尽管如此,那少年依旧同意了,这一刻,有人赞赏有人蔑视,人心在这一刻昭然若揭 “不准我说了不准”阿寒在阿枫的怀中挣扎,一双秀气的眼都熏染的红了起来,那低声嘶吼挣扎的模样像极了在绝境中挣扎的小兽,惹人怜爱极了 “阿寒听话,我是哥哥我说了算我力气大,去哪里都能找到活做,你在这里我也能放心莫要闹了乖”那站在院子中央的二人无视了院中那些褒贬不一的眼神,他们相互依存相互温暖的模样却是不知触动了多少人。 “二位且等上一等,咱们稍后再谈”锦绣抬手轻敲面前的长桌,将那还在互相劝慰的二人目光吸引了过来,开口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又抬手将翠竹招了过来“带他们二人去三楼,备些茶点,叫人好生照顾着” 那阿寒闻言,眸子一下子就厉了起来,他盯着锦绣那面具下半露的脸颊沉默半晌后才扯了扯还锢着他的阿枫说道“走吧且看看,说不定有什么转机”那阿枫闻言愣愣的点了点头,替阿寒整了整因为挣扎弄乱的衣裳,而后便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是公子”翠竹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还在等候应聘的人选后,抬脚走到了阿枫阿寒面前,笑得温和,他右手抚在胸前微微欠身后做了个请的姿势,而后道“请二位随我来” 阿枫阿寒愣了愣,却还是极力控制自己走的从容,随着几人的渐渐走远,院中又恢复了一片死寂,锦绣面具下的唇瓣轻扯,朗声道“下一个” 且说那阿枫和阿寒在翠竹的带领下走进了那可谓惊为天人的小楼里,心中不禁有些揣揣 来时便也罢了,不过是匆匆走过大厅,可此时这般不疾不徐像是在观赏的模样却让二人倍感不适,却听此时走在前头为二人带路的翠竹开口说道“这是我们有间小店儿独有的玻璃所做” 翠竹指着楼梯上悬挂着的造型各异的彩灯为阿枫二人轻声介绍,他温和如玉的面庞再加上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让二人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阿枫那单纯的性子不禁又显露了出来,他仰着头大眼闪过赞叹“真美”他张口喃喃说道,可是半伸的手却是迟迟不敢碰,到最后只是泄气的放了下来,一旁的阿寒见状拍了拍他的肩,算是安慰。 二人的交流让翠竹看在眼里,眸中不禁闪过赞叹,这样纯粹的友情他却是许久都不曾拥有过了,虽是如此他却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抬手做请,继续将人往楼上带,一边开口说道 “小哥儿这般模样却是像极了我最初看到这灯的时候”说着,翠竹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想碰却是不敢碰就怕碰坏了因为它看起来实在是太过脆弱了” 此话一出倒是博得了阿枫的好感,也因此放松了许多,他接口道“是啊,真是好看就是太过好看了,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翠竹倒是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正巧走到二楼,他指着那摆在正中的巨大玻璃鱼缸说道“瞧瞧,这里面的鱼儿还是我亲手放进去的呢很神奇吧”此时的翠竹多了些许随意少了些刻板,让他本就温和的气质更显明媚 “恩很神奇”此时的赞叹不光是阿枫还有阿寒,他们俩愣愣的站在鱼缸前,看的目不转睛 “阿枫待会儿我们一定要努力留下才是”看似呆愣的阿寒却是偷偷的在阿枫耳边低语,一触即分,并没有引起翠竹的注意。阿枫听见这话眸子亮了亮,不着痕迹的朝阿寒眨了眨眼,这一切默契尽显: 第四百一十六章 招聘结束 寒冷的气息就好似那附之入骨的虫一般,让人抛舍不开,就连骨缝里都透着寒,大街上人流匆匆,青石板上附着一层薄薄的冰层,人们只能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进。 黄土地上还留有被寒风肆虐过的痕迹,尽是沙石与枯枝碎叶,偶尔从街边墙上伸出的几枝树杈上挂着一串儿红色苞芽儿,为这个萧瑟的冬天添上了一抹暖意。 小店儿门前的香樟树依旧郁郁葱葱,衬托着树枝上缠绕的点点红纱更添妖娆,小店儿就像是与这个萧瑟冬天完全隔绝一样,透明的玻璃窗上洒落点点烛火,像是暖到人心上一般。 却说翠竹带走阿枫阿寒之后,院中有些人见此心中不禁活泛了起来,剩下的待选人中突然有一人站了出来,他一身劲装,外罩棕色的裘皮,身后背着大刀,面容犹如雕刻一般,真可谓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只见他一拱手,对着锦绣朗声道 “某姓韩,名子非,手上会些功夫,据传您身手不凡,所以慕名而来”这话说的锦绣不禁有些诧异,自己在人前露面屈指可数,出手更是少之又少,却不想居然有人拿这个当了由头 “不敢当在下出手实是有数却不知你又从何听来”锦绣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双不被外人看见的眸子正紧紧锁着底下说话那人的脸,漫不经心一般的话却带着试探。 “这小地方江湖人太少,听见点儿风声不足为怪再加上您的打扮实在是”这话半说半露却让锦绣哭笑不得,感情还是自己打扮怪异招人眼了吗可是看着底下那人坦荡荡的眸子,锦绣却是不得不信。 “如你所说,你会些功夫,却不知你怎会来应聘”锦绣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没有闲着,一双凤眸却是将那人看了个一清二楚,晶亮而又威慑感十足的眸子,鼓鼓的太阳穴,厚重的胸膛,隆起的肌肉,还有指腹间的老茧,都说明这人是真的会功夫,可是锦绣却无法确定他是为了什么来到小店儿,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二两银子 “某只会些粗浅的外家功夫,出师之后也只是跟着走镖做一些护卫之类,前不久主家因着私事驱散了不少护卫家丁,某就是其中一个,本想回老家做些什么小生意来着,却恰好遇到贵店招聘,想着某恰好有些功夫,说不定您能高看我也说不一定欸嘿嘿” 这种毛遂自荐的话由他这种硬汉说出来却没有一点儿不对,他那坦坦荡荡的模样倒是让锦绣高看他一眼,毕竟这种有话直说的人相处起来也会舒服很多,为将者当以勇为上,这种清澈眼神的人才是御下的最佳人选。 锦绣凝视这人半晌才开口道“这是本店的荣幸请到这边等候”说着指了指已经站了十多个人的墙角边,便不再说话那人倒是不在意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对锦绣拱了拱手,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到那边去。 锦绣扫了一眼人群,抬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毛笔在面前的纸上记了些什么,嘴上却是不闲,张口说道“今日招聘到此为止,二十位已满,多谢大家的支持” 看着余下的几人脸上满是遗憾的样子,锦绣难得多了句嘴“若是以后再有空缺职位有会再贴纸招聘的,大家尽可放心”看着刚好回到后院的翠竹,锦绣抬手招到“翠竹送他们出去” “好的公子”翠竹优雅的欠了欠身,便面带笑意的安排几人出去了,而此时的锦绣却起身领着骆玉走到了那墙角的二十人面前,负手说道 “你们二十人有十天的试用期,十天内皆听我调遣,每日卯时初签到酉时末下班若是试用合格便可以签约为正式员工,试用期每天五十文可有异议” 那几人闻言不禁一愣,却是因为从没有听过此种说法,可是有间小店儿的例外实在太多,他们最终也只是愣了一瞬,回神后立刻回答“没有” 开玩笑,五十文啊,还不是正式上工的月钱,别人家再累的活计也不过是三十文罢了,一个月下来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如此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 “如此,烦请诸位明日按时来签到哦就在大堂的柜台那里会有张表若是有人不识字,可以请那里的账房代签如此可懂了”锦绣回身抱起骆玉,却依旧不放心的叮嘱道 “懂了”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虽然不算很齐,可是看着众人精神饱满,扯着嗓子嘶吼的模样锦绣已经很满意了抱起骆玉朝着侯在门旁的翠竹挥了挥手后就上了楼。 “我现在都不敢相信,我居然成功了”一个样貌青瑟,却身躯壮硕的少年挠了挠脑袋仍旧有些不可置信。 “啧谁不是啊二两银子啊,我可是从来都不敢想的”走在他前面的青年闻言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而后有些感慨的说道“入冬了,刚好可以赶上给家里人多扯些布和棉花,真是太好了” “是啊,若是成功留下,我不单可以给娘扯些花布还可以给爹打些好酒努力干上一年的话还可以给自己说个媳妇呢哈哈”那少年说着说着自己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般朝气蓬勃的样子看的身后的人禁不住说了句酸话“先别高兴的太早,十天之后谁走谁留谁又知道哼”那人撇了撇嘴,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跟他那副高大英武正气凛然的模样完全不同。 “是啊谁知道我这般年纪肯定要比你讨喜多了大叔”那少年却是不甘落后,扯了扯脸皮对着那人讽刺道 “你”那人听见最后那句大叔,脸都涨红了,他不过二十四岁,怎么就成了大叔了虽然是比这孩子大了几岁,可也不至于当他大叔吧“臭小子,我哪儿有那么老” “不是你老,是我年幼啊,大叔啊哈哈”那少年闻言毫不犹豫的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却没想到方才站在他前方的那人还在等他,拍着他的肩夸赞道 “好小子,有魄力,老哥我倒是觉得你很有机会留下,你可是咱们这里面最年轻的娃子,再加上你这个大身板,只要你听话能吃苦,肯定没问题的”那人笑得很是阳光,说出的话也很是稳帖,那少年虽然听的热血沸腾,可却依旧留有神智 “我想我们二十人被留下自然是有被那位公子看好的地方若是我们二十个坚持下来,说不定还是咱们这一群也说不一定”那少年说的有理有据,听的那人眼前一亮 “哎呦,你小子还挺聪明嘛,没准还真是你说的这样得那咱就多干活少说话等着成为什么正式员工吧哈哈”那人拍了拍那少年的肩就加快了脚步走了出去,临走前却还不忘礼貌的对翠竹拱了拱手 他却是没有看见那韩子非站在一旁将他们方才说的话听进了耳中,直到所有人都远去,他才不紧不慢的背着大刀往人群中走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阿寒往事 檀香袅袅,索饶在来人的鼻尖,丝丝冷意环绕不去,刚刚燃起的铁炉“滋滋啦啦”的响起,却无端让人心中安宁。 阿寒与阿枫在翠竹走后便一直维持着那个动作没动,顶多转个头打量一番,尽管如此却已经足够叫他们二人惊讶了,房间不说多华丽,却很是教人心安。 袅袅白纱,缕缕木香,宽大的木桌上插着几枝嫩小的竹枝,很是惹人喜爱,那阿枫扭头还要再看,却听门口传来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笃笃笃”一连三声,而后便从门外传来一声轻缓却不失礼貌的声音“打扰了”话音刚落,这门便由外被推了开来。 是以阿枫阿寒抬眼看见的便是白白胖胖却很是讨喜的月半,他弯着一双圆眼,唇边带着一抹让人舒心的笑意,步履从容却不失小心的护着手中的托盘,直到将托盘送到桌上后,那月半才舒了一口气。 “糕点香茶,希望二位喜欢,我就在门口候着,若是二位有事,可以唤我”月半单手做请,一番话说的不疾不徐,很是精明的模样,与他那白白胖胖的呆萌样很是不符。 “额”阿枫搔了搔头,有些语塞,只好将目光投向自家弟弟。 “有劳月半小哥儿”阿寒面上虽有无奈,可是心中却是欢喜的,自家哥哥如此依赖自己,离不开自己,也算是自己的能耐了吧虽然心下如此想,阿寒面上却是分毫不露,那双看似慵懒无神的眸一扫,便心中有数,是以当下一抱拳,很是从容的对着月半说道。 “不敢当”月半笑嘻嘻的摆了摆手,很是麻利的挪了个位置,躲开了这一拱手“这是咱们东家的饭厅,照顾你们是翠竹哥的吩咐,如此客套却是不必,我先退下了,若是有事,喊我名字便可,我叫月半” 月半抬手指了指左胸前的银色名牌儿,而后右手在胸前划了个优美的弧度,很是优雅行了个绅士礼,便笑意盈盈的退了出去,留下那阿枫阿寒二人面面相视。 “吃吧看我又不能解饿解馋。如此大的店铺,如此辉煌的装点,也不会差这几块糕点没准我们不吃,随后他们也是会处理掉的”那阿寒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转过了头去,可是那口中的话却是半点儿没有相让的意思。 “恩,你说的对,咱们先吃两块填填肚子,剩下的给阿蛮他们带回去吧”阿枫像是没有看见阿寒的冷脸似的,或者说是已经习惯了一般,他拿出两块泛着香甜气息的桂花糕,一块儿塞进了阿寒的嘴里,一块儿放进了自己的嘴里,那手脚的麻利劲儿不禁让阿寒叹为观止。 而后那盘中剩下的几块儿精致糕点却是让其包在帕子中塞进了怀里,一旁的阿寒看着阿枫如此模样,心中闪过暖意,阿枫与他是小庙里年纪最大的,因着他们大多数,有记忆时便已经无人照看,是以就连他们的年岁都多是摸寻着记忆来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准,阿枫却是一直将自己放在了大哥的位置,对小庙儿里的每一个人都细心的很,而与其相差无几的自己也是常受他的照顾。用他的话来说便是自己身子不好,没有他高,没有他壮,没有他能干活所以他就该是弟弟 犹记得他们相遇时的那个冬天,他才不过五六岁大小,那人也不过才比他高那么一点儿罢了,明明骨子里都透着寒意的天气,他的眼中却盛满了阳光,让他在那般狼狈的境地下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他本是被大家里不该存在的公子,虽然如此,无法更改的却是他依旧可以继承家业的事实,因着某些人见不得光的手段,自己就被发卖了。犹记得才出家门时,柳叶才开始发黄,可是当他下了到泗水城的船时已经是飘雪的冬日了。 他在无意中听见,那人贩子要将他卖去那种肮脏地方,霎时间他感觉到的是轰隆的雷声在脑海里翻滚。他想起了那段不愿想起的黑暗 他更小的时候,他就总听府内的丫鬟说些自家娘亲不好的话,说娘亲不过是一介青楼女子,卖皮肉的下贱坯子,根本就不配身家不凡的老爷,若不是仗着生下一个男丁,恐怕下场逃不开被主母发卖或是一杯毒酒的下场。 虽然那那时年纪不大,却因为压力心性早熟,那些话他听懂了七七八八,却是将一直不明白的事儿想了通透,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为什么他明明是个少爷,却过得那般生活 可不管娘亲的从前是怎样的,却依旧是他小小年岁中唯一的温暖,只是苍天不饶他,娘亲在那般肮脏的府内挣扎,将他养大,却是十分不易的,终有一日,她躺在榻上再也没有醒来,他痴痴的抱着她唤了好久却依旧没有让她睁开眼睛。 想到这里,手中还握着茶盏的阿寒不禁用了几分力,眼看着那点点热茶落在手上,他却没有一丝想躲的欲望,他看了坐在身边的阿枫一眼后狠狠的闭上了眼,回忆起那后来的还算美好的遇见。 那时还年幼的自己,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总是给他们母子送饭的阿婆为母亲安排了后事,却没曾想到那个女人那般急不可耐,母亲不过才刚刚下葬,自己就被他派去的人抓走了,一路乘着水路下了泗水,却不巧让他听到了那番话,那一刹那,就像是放出了他心中的野兽一般 船上三教九流都有,即便是他们单独住在一个小间里,那二人依旧不放心,那些日子他都是靠着蒙汗药过来的,一天十二个时辰却是差不多有十个时辰是睡着的,可是即便如此便也够了。 他掐着船到港的时辰给那二人下了他好不容易从他们包裹里偷出来的蒙汗药,原本是打算偷偷溜走的,可是却不知怎的在那临出门的一瞬间他却是想起了那二人说出的话 听那二人的意思,却是那女人早有交待,一定要让他与他那早逝的母亲一样,让他过那一点朱唇千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的日子即便是他娘辛氏再如何保护他,在那般脏脏的后院里长大的他却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两个职业的选择 若为雌伏于男人身下的小倌儿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异于侮辱,即便他那时还小,却是也明白这是多么屈辱没有尊严的一件事儿。 是以他当时不知道哪儿来的心思,狠狠的打量了那晕过去的二人一眼,便仗着身量的优势去那船上的厨房偷了一把菜刀躲躲闪闪的回到了房间。 他也不敢太大动作,只是仗着他们厥过去的这股劲儿,拿着船上备有的棉被虚虚的将他们捂在了里面,麻利的一人给了一刀,确认他们死亡后,就偷拿了他们的银两趁着停船的乱劲儿跑走了。 因着自己还算白净的面皮没少让他们调侃,是以他下了船之后就有了戒心,用一些干粮与乞儿换了一套衣裳后,便一直遵循此道在乞儿中打听哪里的有偏僻的村落与城镇。 要为为何如此,他却是怕那有心人或是那女人知道自己的事儿,是以便想避开那些人,反正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到哪里都可以,若是真的有可能,他真的想为他娘讨回一个公道,虽然他那时还小,却已经暗熟生存之道,蜉蝣撼树的道理他懂,所以他不急。 在打探好消息之后,他就靠着这两条腿还有那些果腹的干粮上了路,他虽然有银子却是不敢用,他怕,他怕他护不住,到时候若是银子没了还好说,若是这条命没了或是又被人盯上了,那才是真的愚蠢,小小的人儿穿着有些破烂的衣衫顶着灰黑的小脸儿经历了许多的苦楚才走到了吉乐镇。 是了,泗水城的乞儿都说,吉乐镇是偏僻的地方,因为泗水城外不时的海潮,所以那唯一一条相通的道路十分泥泞,除了那些商队,很少有人走,虽然如此,却因为靠着泗水城,还算繁荣,所以他就将目标定为了这里。 起初他靠着两条腿还有那为数不多的干粮走了两天,在快要力竭之时却是刚好遇到了一队好心的商队,他编了个谎言,而后便很是顺利的被他们带往了吉乐镇,直到踩上那结实的土地,他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儿,无他,从此刻开始他才是真正自由的。 望着昏黑的天,他的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晴朗,他摸出了两个铜板买了两个包子便缩在墙角躲着天上那飘舞的雪花,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笃笃”这敲门声更为清脆利落,而后便是那清冽却不失磁性的声音响起“是我”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上着上好桐油的门便被推了开来,露出的是一袭黑色狐裘头罩兜帽怀中抱着半大娃娃的锦绣。 她从容的抬脚进屋,身后的门却是被月半极有眼力的掩了上去,而后她将怀中娃娃放下,掀开兜帽很是温和随意的问道“糕点如何吃的可还随心” 阿枫愣愣的看了那黄金面具一眼,而后尴尬的看了看桌上摆着的空盘挠了挠头道“很好吃已经吃光了”如此呆傻憨直,却是让一旁的阿寒不忍直视,虽是如此,可那目光中却没有一点儿的嫌弃。 “呵呵”锦绣难得见如此心性的少年,心下也是多了几分欢喜,是以锦绣也没有掩饰那声善意的轻笑,只是将自己的狐裘脱下后替骆玉也出了外罩的狐裘,二人落座后,锦绣抬手轻敲桌面唤道“月半” 话音儿落,月半白白圆圆的脸蛋儿便从门外探了进来,他半掩着门,对着锦绣欠了欠身开口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再来些糕点,再上几块儿奶油蛋糕”锦绣看着月半这讨喜的模样,话语也不禁轻柔了几分,尤其见那月半听见奶油蛋糕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之后,锦绣眼中不禁划过一抹笑意,这又是一个吃货啊,倒是很配他这个模样,软软白白,像面团儿似的,即便是那颇有儒雅之风的民国长衫让他穿来,也生生穿出了富贵之气。 月半见锦绣吩咐完之后,欠了欠身便带上门下去准备了,一时之间,只剩那三大一小面面相视,阿枫阿寒看着锦绣与骆玉脸上的面具,心下也不禁有些忐忑,却还是强做镇定的与锦绣对视,直到锦绣一声轻笑打破了这尴尬局面 “呵呵二位果然少年英才,定力不凡,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锦是这间小店儿的真正东家”此话一出,那阿枫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而那阿寒却是双眼微垂,敛住精光。 “我名辛寒,他唤作离枫”最终还是那阿寒开口说话,而那阿枫面上却是一副理所应当之色,由此看来,在与外人打交道这方面,都是那阿寒开口。 “这名字倒是罕见”锦绣毫不拘泥的拎起茶壶为几人续上香茶,而后带着几分随意搭话道。 “我娘姓辛,我自己取名寒。他娘把他丢下时,捡到他那人告诉他说恰好是枫叶盛开的时候,我便为他取名离枫”那少年像是难得开口一般,说话不紧不慢,可屋中之人却都明白,大概真如他名字一般,心寒吧 大概气氛沉重,锦绣却是不接这话了,反而拐了个弯儿说道“想必二位也好奇我为什么留下你们二人吧” 那离枫挪了挪屁股,离那辛寒近了许多方才停下,一副为他马首是瞻的样子,却听那辛寒毫不掩饰的开口说道“确实好奇” 只此一句,便再无继续的意思,锦绣赞赏一笑,继而开口说道“你二人年岁不大,又是孤儿那小庙儿里怕是有不少与你们相差不多的孩童吧这二两银子月钱的活计若是你们接了想必可以缓解你们的困苦生活吧” 这一连几个问句听的离枫眉头紧皱,辛寒眼放寒光,可他依旧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锦绣抿了一口杯中茶水,直视那辛寒眼睛,邪肆笑道“我还有两个职业给你选当然了,若是你选择了,今后可便是我的人了,我的人自然要守好我的规矩若是你不选,那出了门便请你们二位忘了今日在这屋子里说过的每一句话不知可否” 离枫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辛寒却是毫不犹豫开口回道“可”而后他抬起那总是半垂的脸,睁开了那双总是懒懒眯着的眸子,沉声问道“那公子所说的两个职业又是什么”: 第四百一十九章 百晓 红衣 人世间总有各式各样的人,或是对你温柔相向,或是对你冷漠以待,有的人单纯,有的人深沉,而辛寒便是后者,他看似深沉冷漠心中却又无比的炙热,就好比他看向离枫的眼神 听见辛寒干脆利落的问话,锦绣眼中划过一抹赞赏“这两种职业分别为“百晓”和“红衣””锦绣顿了一顿,将那辛寒的眼神尽收眼底,而后食指在桌上轻敲,继续道 “百晓尽收天下消息要做到无所不知,无所不闻红衣嘛”说道这里锦绣笑了,黄金面具上的血色曼陀罗好像一瞬间活了一般,很是妖异,注视到这一切的辛寒眼眸一瞬间紧缩,却听那自称锦的神秘人开口说道 “这红衣当为我之神兵,兵法,武术,野战,暗杀必须全能,一可当十当百”本来百晓的解释一出就足矣让辛寒与离枫惊讶的,却不想,这红衣更是让人震惊。 离枫呆呆的愣在原地,嘴里还不住的重复着锦绣方才所说的话,没有人不渴望变得强大,更何况是男人更何况是心中早有想要变强的念头的少年 辛寒此时已经不光把答案在心中过了一遍,他还已经设想了拒绝的后果,若是他一人倒也罢了,可他不想阿枫手上也染上鲜血。此时的辛寒还在犹豫,可是此时回过神来的离枫却是双眼冒光 若是真如眼前这人所言,那这人该是何等存在自己本就向往那江湖人的生活,至少可以不用被人欺负,可以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不用窝在那镇中一角,就连离开都不敢放心,若是真的成了 此时,光是想想,离枫就禁不住想要开心到嚎叫,却又听此时的锦绣说道“我的目标不单是你们两个”此话一落,那离枫与辛寒眸子都狠狠的朝着锦绣刺来,见此,锦绣呵呵一笑 “我看上的的确是小庙里的那些孤儿,但是我不会强求但是为我做事的人,报酬自然会丰厚,那些无人照料的孩童我都会给你们足够的银钱安顿好,可以让他们读书,绣花,将来找个可以共度一生的人。” 锦绣轻缓的语气还有那话语中的内容让二人心中大动,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却又听锦绣说道“当然,也许有的孩子会跟你们一样,对自身的强大有无比的渴望,那样不单可以改变自己的一生还可以保护自己在乎的人,而不是,事有顾忌,心有畏惧” 此话一落,辛寒与离枫心中一震,确实,小庙里很多孩子都早熟,即便是刚会走的小娃娃,都会帮着他们这些人做活儿了,如此昏暗的生活,若是有机会改变的话,有几人会甘心平凡 此时的辛寒在心中不禁咂舌,这人,当真是好手段,刚柔并济,却是将你的后路都堵死了如此的话,他们二人还有什么选择辛寒刚要开口表态,却又见锦绣为几人续上一杯茶,缓缓说道 “当然,既然可以上岗便可以辞职,只是一日跟随我,便要一生跟随我若是有朝一日你们倦腻了现在的职位也可以申请调职,当然前提是你们要培养好继承你们的人”看着二人渐渐亮起的眼眸,锦绣勾唇一笑,像是引诱猎物迈入陷阱的魔物一般,开口说道 “我名下也有很多别的产业,若是你们腻了倦了,也可以做回常人,当然,前提是,你们要永远忠于我”话毕,锦绣抬头看向二人,唇角的笑意自始至终的都没有消去,她斜斜靠向身后,虽然消去了不少方才的那种凌厉气势,可是给人的危险却一点儿也没少 “不知二位可选好了是去还是留” 这是最后通牒了,辛寒眸色一凛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旁的离枫,却不料此时的离枫也正好看向他,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有了决断,他们异口同声开口道“红衣”同时一撩简陋衣袍单膝跪下 饶是锦绣,此时也不禁有些开心,这是她在古代组建的第一批人,是以她也没有掩饰,张口“哈哈”笑道“好好好”同时躬身扶起单膝跪下的二人“不知二位现在还拦不拦着我去小庙儿了” 辛寒离枫二人相视一眼均是不好意思的笑道“自然不会主子请”说着二人抬脚就要走,却被锦绣含笑的声音阻止“且等等,不急,那点心还没到呢” “是”二人虽初为别人手下,却是极有自律性,他们很是自觉的站到锦绣身后,一副你到哪儿我到哪儿的架势,看的锦绣不禁好笑,她抬抬手,指了指对面,无奈说道“今日不分主次,你们坐吧我还有些话问你们” 二人也不忸怩,听见这话就坐回了位置上,直挺挺的小身板很是直榴,看二人如此,锦绣也没有再说,毕竟此时已经与放才不同了,她为主,他们为属下,自然要把这个主次刻在骨子里才是。 “你们二人常年在镇上想必也知道哪里有比较僻静的宅院要卖吧”锦绣也不耽搁,既然人手有了,那自然就要用最快的速度发展才是正事,正所谓时间不等人,谁知道这本就岌岌可危的天下什么时候会乱。 “清楚”这话是辛寒说的,他正襟危坐,原本半敛的眼睛此时也不再躲闪,有些妩媚的丹凤眼闪着冷光,很是肃杀。 “好既然如此,咱们待会儿便去看看,若是小庙儿里的人都愿意追随我,那么一个大宅院想必也够了,若是不愿意,那么到时候先让给他们安置也无妨”锦绣放下手中茶盏,下了定论,而后一挥手阻止了二人正要拜谢的动作,自己走到了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正要推门的月半见此愣了愣,而后便是极有礼貌的欠身行了一礼,笑道“东家可是来迎月半的” 被调侃的锦绣却是没气,只是略带惩罚的敲了敲他的头“去厨房拿个竹篮,将糕点和酒菜装一些我待会儿要用切记,奶油蛋糕要多装几块” 月半被打了还笑嘻嘻的,圆圆白白的脸儿讨喜极了,他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就下了楼,那喜滋滋飞奔的模样,看的锦绣颇感无奈,这可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锦绣关了门,端着托盘放到了二人面前,面具下露出的半边脸荡出一抹温和的笑颜“你们二人先垫垫底儿吧,我叫他们多准备了,小庙儿的孩子们不用担心。” 饶是觉得看透了不少人心的辛寒,此时都有些诧异,他从没见过这般随性亲切的主家,但是他此时却也只是洒然一笑,当先对着锦绣拱了个手,便毫不客气的拿了两块儿泛着甜香的点心,一个塞进了离枫手中,一个放进了自己嘴里: 第四百二十章 真乃奇人 巳时末,正是快要吃午饭的时候,小镇上的人流少了许多,饶是如此,锦绣四人走在街上也没少被人观看,之所以用观看这个词是因为,有的人甚至一直紧随他们左右,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什一般,饶是锦绣定力好,也不禁有些烦躁。 不说是穿着怪异些,再加上身后跟着与她完全不符的少年罢了,这些人还真是闲的蛋疼锦绣面具下的细长眉紧蹙,再也没有耐心陪他们玩儿下去了 将怀中的锦绣抱紧,锦绣猛地一个回身看向那紧随自己的几人,宽大的兜帽顺着寒风的力道刮了下来,露出的是一张黄金面具,那上面画着红色诡异的花纹,直教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那露着的小半张面容上那抹邪肆的笑意,吓得那群人一个哆嗦纷纷跑路。 看见走的干净的人们,锦绣满意的笑了,怀里的骆玉很是乖巧的将那兜帽又盖在了锦绣的脸上,二人又是彷若无人的在街上走了起来。 辛寒与离枫二人相视一笑,也是有些无奈,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无缘无故的实在是不好对他们这些人做些什么,自家主子如此,倒也算是好事,辛寒离枫二人两手拎着满满当当的竹篮,俊朗面上喜色难掩,他们总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有间小店儿与有间衣铺一个在西一个在东,锦绣怀中抱着骆玉身后跟着辛寒离枫二人不紧不慢的踏进正在半施工的小店儿中,此时的衣铺由原来的窄小一间变成了三间通透的大铺子。 牌匾虽然已经挂了上去却还是罩着红布,为那尚未揭晓的店名保留了一丝悬念,而铺子的一面儿还摆着样供人挑选,只不过比起从前,少了许多,也精了许多。 桂姨一边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一边还不放松的盯着那群干活的人,原本看来有些妩媚的脸蛋儿此时却是生出了几许威严与凌厉来,锦绣见此不禁暗暗点头。 自古以来,高位者,富贵者身上都有一种气势,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可以感受得到的无形之物,而此时的桂姨却是经历了少许打磨后便得以显露锋芒,锦绣面具下的唇瓣得意一笑,开始加重脚下的步伐。 不过三息,却是正好对上桂姨投来的眼神,她先是一愣,而后有些犹豫,直到锦绣像是不经意露出了腰上自己特制的玉佩之后,桂姨终于脸色大定,一脸喜意的迎了过来,她妩媚一笑,对着锦绣眨了眨眼 “哎呦,公子你可终于舍得来了,桂姨我都想死你了”似娇似喋,听的锦绣一个机灵,而锦绣怀中的骆玉更是将小身子绷的紧紧地,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 “好了,桂姨,帮我给他们二人找几件合适衣衫换上,而后准备一些被褥棉枕之类,给我备车带走”锦绣虽然无奈,却也不好以男儿之身说些不该说的话,是以只能转移话题,还好桂姨听见正事儿的时候,便收敛了那副样子,一副精英模样看的锦绣心下赞叹。 “公子稍等这二位小哥儿的身量倒是标准的很,成衣有不少呢不知二位是否亲自相看”桂姨对着锦绣点头应了一声,而后才步履袅袅的走到柜台里面去挑拣那些成衣,看着两位面貌不凡,却破衣烂衫的兄弟俩桂姨没有露出一点好奇的模样,只是笑得温柔,尽职尽责的询问道。 辛寒离枫二人未答,而是望了锦绣一眼,只这一眼却是让二人生出了无限感动,只见那人摆了摆手温和说道“去吧,只管挑自己喜欢的便好,再为那院中的孩子们一人挑两件,其他随意” 这番话由他说来,只让人感觉到温暖体贴之意,辛寒想,若是别人的话恐怕会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施舍表情吧这主子当真是特别,特别到你完全感觉不到主仆之分,更像家人辛寒眸色闪了闪,心下却是越发坚定了。 而一旁的离枫却是早已感动到双目通红难以自制了,有些东西,你祈求了,努力了却还是不曾拥有,大概没什么,可是突然之间来的这么汹涌,怕是会让人将血液烧干就好比此时的离枫二人将手中竹篮放下,很是顺从的跟着桂姨的脚步去挑衣裳了。 而此时的店铺这边却是只剩下锦绣与骆玉二人,将赖在怀中不愿意离开的骆玉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后,锦绣这才略带宠溺的问道“玉儿可有什么喜欢的” 若说骆玉也是一个教人心疼的孩子,她初到小院儿时虽然没有战战兢兢,可是那身上的刺儿却是从没有收起过的,可饶是如此她还是乖乖巧巧的做着力所能及的活计,绝不偷懒,可她每每仰头看自己的时候,却总是让她心中泛起疼意。直到她成了自己的妹妹 “没有,玉儿只想要哥哥亲手给我缝制的衣衫”小人黏黏糊糊的凑到锦绣耳朵边上,悄悄的咬起了耳朵,那娇娇俏俏的小模样,锦绣觉得暖极了 “好”锦绣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这个要求,看着骆玉那犹不敢信的模样,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后,便不再说话,反而坐在那儿发起了呆来。 盏茶的时间没到,辛寒便与离枫随着桂姨从后间儿走了出来二人恭恭敬敬的走到锦绣面前,看得锦绣不禁有些感叹,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他们二人面貌本就不凡,穿上新衣之后却是更上一层楼。 辛寒一袭血红长衫,外罩血红袍,艳丽中带着一丝冰寒,十分吸引人,而那离枫却是正好与之相反,一袭白衣加身,衬的本就浓眉大眼的他更加英武不凡,二人肩并肩站在一起,手中却是仍旧紧紧攥着那沉甸甸的篮子,可那难掩晕红的眼角处却是足矣说明他们此时的激动。 “不错英武不凡,与你们很是般配”锦绣上下扫过一眼后,才很是真心的夸赞道,却犹不忘记自己交代的事儿“给娃娃们的可都挑好了” “挑好了,桂姨已经让人直接搬到马车上去了”辛寒拱手抱拳微微欠身很是恭敬的回答道。 “既如此,那也不再耽搁时间了”锦绣站起身,拢了拢兜帽,对着桂姨笑了笑“桂姨,锦先走一步,明日再来看你” “好桂姨等你啊”妩媚风骚的桂姨倚在门上看着渐渐走远的几人挥着帕子,很是勾人的娇声喊道: 第四百二十一章 辛寒、离枫归家 且说辛寒与离枫二人被锦绣一番打点之后,立马变了个样子,二人驾着桂姨店里的马车,载着锦绣与骆玉二人,还有那些为小庙儿里的孩子购置的一应物品满脸喜色的走在街上。 马车这个东西不可谓不精贵,一辆马匹便要好几十两,所以庄户人家就算有了银子大多数还是购置的牛,这牛即能套车还能耕地,实乃两全 所以,这离枫如今的对赶马车这事儿也是十足十开心,虽说那辛寒小时也见过,但是那记忆对他来说,却是已经太遥远了,是以二人此刻,眸色晶亮,喜悦难掩。 “阿寒,我现在高兴的心脏噗通噗通的,我没有想到我日日梦到的居然来的这么突然”离枫手持缰绳遥遥的拽着,一只手却是闲不下来,握着身旁心寒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以证自己所言非假,他那脸上红红白白也是似笑非笑,倒像是疯魔了一般。 “阿枫,你当知道,这世上没有白来的东西日日饱腹,锦衣玉食,却也是大多数人所求了更何况我们还有机会学的那身功夫,只是这一切都是用我们的忠诚与生命换来的应当好好珍惜才是” 辛寒见离枫如此开心,心下也是欢喜的,他们过了太久的苦日子,即便是离枫当初将自己带回小庙儿时,自己身上还有那些偷拿出来的银子,可是这一日一日下来,却是实在 可是谁曾想,居然遇见如此奇人,虽说无异于搭上了终身自由,可若是得了一个好主子的话,那跟谁不是跟呢只是苦了离枫,他如此单纯,却要做那生杀予夺的事儿 “我知道这吃食,这衣衫,都是主子体恤咱们不然谁有那随从能得主子亲自带着去打扮的”闻听这话,离枫却也是一脸的严谨,一双灿烂的眸子此时比以往更加明亮,许是有了方向,许是又多了更多的憧憬 辛寒见此有些欣慰,他自小在大宅院里成长,见多了龌龊,也见多了强者为天,他倒是觉得为别人卖命没什么,更何况是一个还算不错的主子,只是离枫天性纯真,丝毫没有城府,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谁又来照应他 想到这里辛寒水墨般的眉毛微微蹙起,看着离枫的脸又多了几分犹豫“阿枫,你为何为何不选那百晓偏要来做红衣” 却没想离枫有些好笑的拍了拍辛寒的肩“阿寒你傻啦我自小便想习武,好保护你好保护小庙儿里的弟弟妹妹们虽然以后大家可以安定下来了,但是我这心愿却是半点儿没有变,我想变得强大,我想可以保护我在乎的人” 虽然离枫如今年幼,可那满脸的正色还有那坚定的眼神却是做不得假,更别说他那洒扬的眉与那跃跃欲试的眸色 可是此时的辛寒却觉得离枫碰触自己的地方有些灼热,他虽心计不少,可他却不是无情之人,他与离枫从小一起长大,他更是给了他辛寒一个家。 他虽名为辛寒,却只是为了让自己铭记,那个让他恨不得毁之的父家,如此情深义重压下来,却突然让他有些无措。 他一向不爱说出自己心里话,虽然说不上少言寡语却也总是冷漠以待,小庙儿里的孩儿们比起自己却是更喜欢这个像阳光一样的离枫,却没想到,自己在离枫眼中也是需要保护的人 辛寒勾唇一笑,少了些冷漠,多了些妩媚,他似认真似调侃的凑近离枫耳旁说道“阿枫莫要忘了,若是当那红衣可是要杀人的你,行吗” 这后面三字如此说来却是让离枫险些冒火“怎地我为何不行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我拜人为主,岂能由着自己心情阿寒,你真是小瞧我了哼你那小身板子,我还担心你行不行呢” 这话不可谓不挑衅,可是听在辛寒耳里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我这小身板子不知道行不行犹记得,我六岁就杀过人,不然怎么会遇见你呢傻子至于行不行,又岂是你一个小娃子可以知道的 辛寒想到这里,眸光带着些许兴味上下扫了离枫一眼,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待再过几年,你便知道我行不行了”既然离枫如此说,想必是早就有了觉悟,那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辛寒笑了笑,一燎衣袍调整了一下坐姿,而后甩了一下手中马鞭道“驾” 离枫莫名其妙的看了辛寒一眼,却是没有再说,反而面色兴奋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庙儿激动难掩 却说这间小庙儿却是早年的城隍庙,只是后来荒废了,城隍庙边上住的也是一些穷苦百姓,他们日日辛苦,却也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罢了,这一片就好像是吉乐镇的贫民窟一样,破败的房屋,腐朽的气息,面容枯槁,脸色蜡黄的人们,处处都说明了如今百姓的艰难 “吁”辛寒喊号子,离枫勒缰绳,二人配和默契,待马车挺稳,辛寒一跃而下,上前挑了车厢的帘子,躬身道“东家小庙儿到了” 车内带着兜帽覆着面具的锦绣将窝在怀中的骆玉放下,这才开口“恩”了一声,而后躬身走出,飘然一跃便下了马车 原本打算再将骆玉回自己怀里,却没想骆玉压低嗓子开口说“哥我自己来待会儿还要忙”说罢,小人儿几步从马车上窜下,一样的轻盈矫健。 只是在落到地上时,双膝微屈,卸力罢了即便如此,锦绣看向骆玉的目光依旧带着赞赏,若说骆萧骆玉还有顾以笙几人中,当属骆玉最为努力,每次练习时那种狠劲儿就连锦绣都要点头的,而那骆萧与顾以笙虽为男子,却因为白日要去学堂上课,反而不如骆玉身手好 就比如此时的辛寒,他本以为总是被自己主子抱在怀里的弟弟定然是年岁小,娇养的,不然又岂会如此疼惜却没想到,小小年岁却也如此凌厉此刻的辛寒眸色更深了一些,那是对力量的渴望,他岂会甘心与被别人保护 而此时的离枫却是在看到锦绣安全下了马车后,便喜滋滋的冲进了院子,那速度,就像一阵儿风一般,嘴里还大声嚎叫着“弟弟妹妹们,你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啦” 锦绣轻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撩袖袍,随着辛寒从马车上搬东西罢了,骆玉不甘示弱,凑到锦绣跟前帮起了忙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 真是好人 午时,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可即使如此,冬天带来的萧索与寒意却是一点儿也没被驱散,小庙儿门前矗立着一棵花朵已经落尽的桂树,它的树根庞大,粗壮的树干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而与旁边的民居不同,此时的小庙儿里很是热闹,那是斑驳的墙壁还有腐朽的屋梁也无法遮挡的欢愉,小庙儿的门口来来去去的走着年岁不一的孩子,但是大多数年岁都不是很大。 约莫是七八岁居多,四五岁居少,十岁出头的除了离枫与辛寒之外,只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她模样不说俏丽却也是清秀有余,一对浅浅的酒窝挂在腮边为她添了一点儿轻灵之气。 她身后跟着一溜儿不大的小娃娃,晃晃悠悠的却还想要帮着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逗的锦绣一乐,却还是轻声咳了咳,一旁忙的头冒热汗的辛寒愣了愣,在一扫视顿时反应过来,他站起身,走到了那姑娘身边 “阿蛮,你先带着他们进庙儿里,搬东西我们就可以,你把食盒里的饭菜点心摆上,静候即可待会儿有话与你们说。”他一开口,阿蛮就自觉的停了下来,一副很是乖巧的模样。 “那好吧,心儿牵着秋儿,咱们回庙里”阿蛮娇娇俏俏的给锦绣这个陌生人的行了一礼,而后才领着那几个小娃娃回了庙里,辛寒望了一眼这个懂事的姑娘,而后才回到锦绣身边说道 “主子,您去庙里等我们即可,怎需您动手”看着比自己行动还要快上许多的锦绣,辛寒实在是无法在视而不见。 他们二人加上骆玉从马车上往下搬着东西,离枫负责送到小庙儿里,饶是辛寒觉得自己手脚够麻利的,却还是对锦绣的速度望尘莫及,一个个硕大的包袱在她的手里仿若无物一般,实在是让自己这个做下属的汗颜。 “无碍,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你们动作太慢”锦绣不说还好,一说辛寒却是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总是冷漠以待的人面皮都发起了热来。 主子比下属厉害,这不奇怪,可是这本应该是下属的活计却让主子抢了去,而且比自己干的还漂亮,这就难看了,辛寒默默的看了锦绣一眼,却是不再说话了,默默的走到一旁,继续吭哧吭哧的搬了起来,一个个厚实的棉花大被被他搬了下来,虽然累,可更多的还是喜悦,听着庙里面阵阵的欢呼声,更是让他心里都透着暖。 “你别想多,你们二人学了功夫以后,自然就追的上我了而且已经午时了,他们一定都饿了,咱们再加把劲儿,快一些,免得他们饿了。”锦绣看着有些沉闷的辛寒,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笑眯眯的开导者 虽然辛寒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可是辛寒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个温柔的人此时的辛寒是这样想的,可是即便以后辛寒见识了锦绣各种狠厉的手段,也依旧没有改变这个想法是的他是温柔的,只是只对自己人温柔 “是的,主子”辛寒默默的应着,只是唇角却是掀起了一抹笑意,他越发觉得,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千里马当有伯乐才可以识,虽然他如今没有什么能力,可是以后他一定做一个忠诚的利刃。 “这附近可有什么偏僻的大宅子价格高低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偏僻,方便你们以后来去,还有训练身体。”锦绣默默的搬着车上的物什,却是对这些事儿一时也没有忘记,她放下手中最后一个棉被,拉过骆玉帮她整了整衣衫,而后才问道。 “有的,城隍庙以北有一个大宅子,好像是三进的一个院子,原本的主人好像是什么老人家,但好像是儿孙发达了,便把他接走了,这祖宅就留了下来。因着这片地方不是什么闹市,便很少有人打那个宅子的主意,而且听说,那个宅子的要价也不少” 辛寒把马车的帘子放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将一旁散落的几个包裹递给吭哧吭哧搬东西的离枫,而后引着锦绣与骆玉走进了这个破旧的城隍庙中。 “既如此,倒也算不错只是不知那宅子保存的是都还好可有人打扫”锦绣拉过骆玉的手,看着辛寒将马儿栓到那棵桂花树上,而后才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着庙里走去。 “这个我却是不知具体消息,只是瞧着那宅子也是没人打扫的模样,门口的灰已经很厚了”辛寒握了握拳,嗓音干涩了起来,他忽然觉得有些紧张,毕竟这庙里孩子们的命运可能就会被这个人一手改写。 “既如此,咱们吃完午饭便去看看吧只是不知是去牙行还是有人看顾”锦绣兜帽下的眼睛将辛寒的表现看在眼里,虽然这娃子心思很重,很是早熟,可是这种时候,他也会有种压抑不住的紧张,锦绣表示很理解。 “牙行,据说他们将宅子交托给牙行贩卖,只是价格太高,没人谈和”辛寒很隐晦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脚踏入了小庙儿,看着眼前站成几排的小娃娃们,辛寒的眼睛禁不住有些酸涩,苍天不仁,圣上不仁,朝廷无道,百姓何辜 “如此,那就待会儿再说吧”锦绣笑了笑,抬手将兜帽摘了下来,露出的却是一张俊美邪肆却又很年轻的少年人是的,锦绣方才已经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的却也不是她的真容,而是修改过的,虽然只是稍微画了一点儿,可是整个人却是与从前有着很大的差距。 若说从前是那冰冷的雪,翠绿的竹,那么此时的锦绣就是那黄金面具上的曼陀罗,妖异却又危险。 这是锦绣经过深思后的想法,他也不能一直带着面具,带着面具就是一个身份,那么此刻又可以是一个身份,青牛村的李锦绣又是一个身份,如此,倒也不怕别人猜忌,怕是任谁想也想不到吧。 锦绣勾唇一笑,方才那还有些邪肆的脸孔顿时变了个模样,所谓相由心生,若是你此刻心灵是美的,那么就一定是美的,只见她开口说道 “诸位好,我是锦,冒昧打扰了”很少有大人会把孩子们视为同等级的人,更何况是原本就该是天地差别的他们,可是此时的锦绣却是笑眯眯一本正经的给面前大小不一的小萝卜头问了声好。 “哗”如此教人惊讶,自然止不住喧哗,小人儿们脸色各异“哇好漂亮的大哥哥呀”一个小姑娘瞪着大眼,很是痴迷。 “男人不叫漂亮,叫英俊。”一个小萝卜头负着手很是认真的纠正道,只是此时他望着锦绣的目光却是半点不差。 “枫哥哥说,就是这个哥哥给我们买的东西。”一个年岁不大,却是与辛寒一样冷漠的小娃娃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这句最为重要的话。 “大哥哥真好”这是大家有感而发,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呦”锦绣勾了勾唇,却是撇下这么一句话,而后便是一扬手朗声道“好了,可以吃午饭了,吃完了咱们有话要说”: 第四百二十三章 少年叶欢 没有炊烟升起,没有爹娘照应,可是小庙里的这群年龄不等的孩子却依旧笑嘻嘻。 品着从没有见过的糕点,吃着喷香精致的菜式,这是自打他们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享受过的待遇,看着穿的衣冠楚楚的辛寒与离枫二人,他们瞪大的眼睛中满是羡慕,直到听见自己也有,这才笑弯了眼 城隍庙里十分简陋,却是十足十的干净。睡觉的铺子全都是用木板搭成直接放在地上,还有一个小角落里是单独罩了帘子的床铺,约莫是给那几个小姑娘休息用的,毕竟自古有言,八岁男女不同席,如今虽然没有这么多讲究,可是男女大防却是一点儿也没少。 用餐的桌子也是十分简陋,缺块肉,掉个牙什么的,看起来十分的可怜,可是即便如此,锦绣却依旧面不改色的与这群孩子席地而坐吃的香甜,看着这群孩子言笑晏晏的脸,还有那黑白分明纯澈见底的大眼,锦绣心中也有些触动,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却是无可避免的。 午餐过后,几个小姑娘收拾了碗筷放回了食盒里,就一个个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边,他们都清清楚楚的记得他说吃完了有话要说,虽然他们年龄小,可是方才吃了这人带来的饭菜,那么听话是必须的。 锦绣见此也有些满意,这些孩子最大的当属辛寒离枫,最小的却还不过牙牙学语,那是个男孩,却是十分瘦弱,他之前吃饭是窝在阿蛮的怀里,一口一口吃的很是香甜,若说那孩子出色之处,当属那双眼。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锦绣向来是认同的,尤其是今日见了这个孩子之后,那孩子双眼狭长,内眼角呈勾状,外眼角上翘,十分的有神,这正是柳叶眼,柳叶眼又称魅丝眼,有媚眼如丝之意,可有意思的是他长在了一个男娃娃身上。 那男娃虽然眸子略带魅惑,可那眼神却是称的上清冽深邃,与他如今路还走不稳的年纪来说十分不符,可是锦绣如今却没有贸贸然去问,反而笑了笑敲了敲桌子 “早前我便说,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今日到此却是有事要说,离枫与辛寒他们二人如今却是选择追随与我,为我办事,可我却是犹不知足” 锦绣此话一出,那些懂事些的孩子看锦绣的眼神立马变了,变得戒备,变得畏惧,全没有方才的依恋与崇拜。 锦绣却是满不在乎的一笑,反而是辛寒与离枫二人脸色变了,许是害怕锦绣不高兴,许是怕惹怒他做出什么事儿,二人忙着使眼色,倒也让他们安分了不少。 锦绣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让自己舒服一些的姿势,而后就像没看见他们在面前使眼色一般继续说道“没办法,谁让我手下可用的那么少虽然如此,我却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我自然会给你们选择的余地,你们若是跟随我,也许前途是一片坦荡,但也可能一命呜呼。若是不跟随我,我也答应了离枫与辛寒好好安顿你们” 这话一出,有的孩子们脸色就变了,有的是舒缓,有的是僵硬,可是在辛寒与离枫二人的阴沉面色下,却依旧没有妄动,依旧是那般正襟危坐,只是面色各异罢了,却听那之前与辛寒一样冷漠的男娃脆生生的问道 “那不知我们要做些什么是做坏事吗” 这话有些天真,却也是揭露了世间的丑陋,锦绣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而后认真说道“不是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由,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所以,我必须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此话一出却是连离枫与辛寒都怔住了,而一直安静坐在锦绣手边的骆玉也同样握紧了拳,咬住了自己娇嫩的唇瓣,是啊,若是她足够强大,怎么会家破人亡,怎么会流落异乡姐姐,如今却是在做自己做不到的事啊 而那些之前面色不善的孩子也不再怒视,反而平和了许多,甚至那眼神中还带着些许同病相怜的意味,确实,如今虽然算不上乱世,可要存活也实在艰难,如今可不都是在为了生存挣扎吗。 “即便是以后我手染鲜血,可我敢保证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即便真的破了例,那也一定是为了保护我在乎的人,即便天下人唾骂我,世人不容我,我也不后悔”锦绣说完笑了笑,一张有些邪肆不羁的脸上却偏偏生出了暖心的温柔 “好了,我要与你们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要你们跟随我,或是成为百晓,或是成为红衣百晓专攻天下情报,红衣为我利刃也包括杀人”锦绣看了看他们面面相视脸上不一的样子,抿唇一笑带着些许调侃与温柔 “即便是你们不愿意,我也会给你们一个好的生活,无论是去学堂读书,还是请经验老道的婆婆来教你们女红和礼仪,一定会让你们有一个美好的余生” 此话一落,有人舒了一口气,有人握紧了拳,有人面带憧憬,有人不可置信即便是他们年纪还小,却也知道现在这一刻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此次的选择,就代表了他们以后的生活。 “我想知道,是不是跟你学杀人的话就会那种飞来飞去的功夫了”此话一出,一室皆静,还是那个少年,他绷着小脸,一双看似冷漠却有些深沉的眸色让人更加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飞来飞去”锦绣重复了一遍,饶有兴致的挑起了眉头,看了自己身边的离枫与辛寒二人一眼,问道“江湖人可有会轻功的那种内家功夫” 辛寒顿了一顿,却是如实回答道“是不是内家功夫我不知道,可叶欢说他见过叶欢就是他”说着辛寒还指了指刚才问话的小孩。 锦绣唇角笑意更深了,眸色也越发沉静,她挑着眉毛望着那被称作叶欢的小孩“是踏空飞行” “我只见一个人速度极快的在房顶上飞了过去”那叶欢很是紧张,却握着拳头,信誓旦旦。 “那我也做的到即便是我不会内家功夫,也可以做到让你们凌空飞行,身形莫测”锦绣食指轻敲面前木桌,看着叶欢笑得张扬又自信。 “既如此,我想跟随你”那少年说完也不等锦绣回答,刷的站起身走到了锦绣的面前,抱着拳就单膝跪了下来“我叶欢誓死跟随锦” 少年如此做派,让屋内不再平静: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亦心 当一群人面临选择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头,便会打破平静,便如此刻 叶欢单膝跪在锦绣面前,可那淡漠却不失深沉的面庞却是没有低下来,他望着笑意未改的锦绣一字一顿道“我要做红衣,为你手中利刃” 对于叶欢如此选择,锦绣却是没有意外,这孩子虽然如辛寒一样冷漠,却不如辛寒一样心思玲珑,他更多的是深沉,之前与小娃娃说话时的幼稚模样此时却是一点儿也看不见,锦绣颌了颌首,笑眯眯的将这个孩子扶了起来,柔声道“欢迎” 叶欢点了点头,很是自觉的坐到了锦绣后面,不言不语却又冷漠十足的样子倒是像极了锦绣理想中的伙伴,锦绣将目光调转回那群有些难耐的孩子们,静等他们的答案。 一旁的离枫与辛寒相视一眼虽有无奈,却没有不甘,他们只是无奈,到底是有孩子跟自己选择了一样的路,吃苦便也罢了,这条路上满是荆棘与血腥,可是他们却没有权利阻止别人的选择,只能大家携手共进罢了。 “我我要我要跟随你”又有一个男孩站出来,他之前对锦绣极为夸赞,满是憧憬的望向锦绣。 锦绣原以为眼睛如此纯洁的少年会选择平静的生活,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选择,锦绣眼带笑意的朝着他点了点头,即算打招呼,也算认同。 那男孩说出了选择,像是有了勇气似的,挺着小胸膛学着叶欢那样单膝跪在了锦绣的面前,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直视锦绣说道“我叫慕秋我想成为百晓,做你的耳朵” “好”饶是锦绣淡定,可是听见这孩子说出纯真的话,还是忍不住心中荡漾,真是赤子之心啊,如此纯澈眼睛的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只是锦绣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启愿 虽如此,锦绣却是没有追问,她轻柔的抚了抚慕秋的发顶,带着几许感叹的说道“真好”暮秋眯着一双眼,很是享受的弯了弯,却是在锦绣放下手的时候自觉的站了起来,坐到了叶欢的边上,二人相视一眼,唇边却是荡起笑意。 随着时间的增加,那坐在锦绣对面的娃娃们却是越来越多的走到了这边“我愿”“我愿”一个又一个,直到剩下几个三五岁的娃娃,还有抱着小娃娃的阿蛮和两个怯弱的半大少女 “离枫大哥,辛寒大哥,阿蛮想随你们而去,可是这心儿该如何是好”那阿蛮细声细语的安慰了那两个少女一番,却是略带愁容的捧着怀中的娃娃看向了离枫与辛寒。 “这”离枫没有说话,却是将目光看向了辛寒,明显是等他回答。 辛寒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娃娃们,却是知道了他们在想些什么,无非是想在一起不分开罢了,可他们难道不知这是一生的誓言吗辛寒心中一声轻叹,却仍旧在离枫催促的眼神中不紧不慢的起了身 “主子,亦心是我和阿枫在后面的茂山抱回来的,大约也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吧,他那时候约莫有五六个月的样子,被一个木箱子装着放在林子里,我与阿枫原本正在找吃的,却是听见了他的哭声寻去的,说来也怪,后来我们抱他回来却是再也没有哭过了” 辛寒将一切省略,用简便的语言叙述了一遍,却仍旧听的锦绣不解,不过解释不了的多了,锦绣却是不再烦恼了,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衫,走到了阿蛮面前,温声问道“可否容我抱抱” 阿蛮愣了愣,却依旧笑得得体,她柔声说道“可以,心儿从不哭闹,很好带”说着。她便伸出了抱着亦心的手。 锦绣听罢不禁莞尔,这姑娘心思不少却也胆大,这种时候还不忘夸赞那亦心,难道自己会欺负小娃娃不成锦绣心中虽如此想,面上却是分毫不露,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阿蛮。而后便朝着窝在阿蛮怀中的亦心伸出了手,柔声问道“亦心,可愿意到我这儿来” 那娃娃好似听懂了一般,朝着锦绣伸出了那藕节似的手,虽然白嫩不足,却也可爱有余,尤其是他那双与众不同的深邃眼眸,萌的锦绣心肝儿一阵乱颤,锦绣柔柔的虚搂怀中的娃娃,低声笑道“你这是听懂了不成” 说是这么说,锦绣可没指望他会回答,只是朝着依旧跪坐在原地的阿蛮问道“不知把他交给我照顾你放不放心”此话一出,屋子中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到了锦绣身上。 锦绣无奈一笑,却是仍旧抱着亦心小心翼翼的坐回了自己方才坐的地方“我不会教他做坏事的但是我同样会让他选择自己的人生可以读书考功名,可以做生意攒个万贯家财,也同样做个普通人逍遥一生只要他开心” 锦绣说完抬起了头,温和却又难掩犀利的眸子扫过屋内的众人“你们也一样,若是有一天腻了倦了,也同样可以选择余下的人生,只是唯一的要求便是忠于我,不可泄密不然” 虽然话没有说全,可是其中的威胁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了,锦绣说完又看向了对面几个略小的娃娃“他们几个年岁太小,恐怕也不懂我今日说的代表什么,不如就让男娃娃去学堂吧女娃娃学一些女红或是礼仪还有他们感兴趣的一些东西吧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这不知谁来照顾他们”辛寒问出这话,大家伙的眸子都亮了不少,他们是不愿意分开的,可是他们太小,他们不能代替他们抉择往后的人生,他们只能尽量让他们幸福。 “想必花银子请别人照顾你们也不放心,那若是不介意也可以随我回家,我家中的哥哥弟弟也都在镇上的学堂上学,他们每日一起可互相照应一些,你们若是想他们了也随时可以来看看” 锦绣让亦心站在自己的腿上,与他面面相视一边却是半点儿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安排,只是辛寒却是觉得有些不妥,他也不掩饰,朝着锦绣抱了抱拳便问道“他们主子生活,却是有些不妥吧,怎敢有劳主子照顾如此岂不是” “那不然我买两个仆从照顾他们,或者让阿蛮照顾他们你们想如何”其实锦绣说出带他们回家也是下下之策,可是她不放心将这些小孩子交给别人照管,所以也只能如此,却没想到辛寒如此在乎主仆之分。 “离枫哥我”阿蛮看了一眼离枫,咬了咬唇瓣低声道“我想跟随主子”: 第四百二十五章 温柔的人 却说阿蛮选择追随锦绣却不愿照顾几个娃娃,顿时就让离枫与辛寒变了脸色。 这城隍庙里住的小孩儿算上辛寒与离枫一共十七人,其中三个女娃,十四个男娃,如今男娃除了对面那两个年岁略小便只有阿蛮在内的三个女娃,如今阿蛮如此决断,难免不让辛寒与离枫焦急。 “阿蛮,你为何不留下照顾他们主子说了,我们每月都有月钱的,你只要安心照顾他们,我们会给你送月钱的”离枫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主子都给她选择了,为何她一个女子还要如此做派 “阿枫哥”阿蛮清秀的脸上一瞬间就挂上了泪痕,她一双鹿眼痴痴的望着离枫,却是满脸的颓然“我也不想靠别人保护,而且主子不也说可以带他们回家或者找人照顾吗” “可”离枫有些无言,虽是如此,他却是更愿意让阿蛮留下照顾他们,一是因为阿蛮是女子,不该同他们一样按照阿蛮的年岁再等两年便可以嫁人了,到时候他们赚了银子给她说一妆好亲,岂不是很好嘛 二是因为,以主子的身份,是不应该让他照料的若是按照主子说的,给他们找一个好院子让他们读书识字的话,便已经是重情重义了,不说买来的仆从如何,只是没有自己人照料这些小弟弟小妹妹,定然是不放心的,却没想,如此关键时刻,阿蛮却是如此选择。 “我不想离开你们阿枫哥”虽然阿蛮说得你们,可她那眼睛却是紧锁离枫,如此情景看的辛寒眉头紧皱,阿蛮变得不像阿蛮了,她以前是贴心的,温顺的,却断不会如此自私,抛下弟弟妹妹不管,今日这是怎么了 怀中的亦心实在是太可爱,把锦绣萌的不行,一旁的骆玉却是不甘落后,挤在锦绣身边紧紧的攥住了她的衣角,那模样摆明了不想自己姐姐被抢走,如此可爱模样,逗的锦绣心中乐翻了天,不住感叹萌娃就是萌娃啊 待锦绣看见几人如此情形,心下也是皱了皱眉,扫视了一圈之后,朗声说道“你们几人商量好我与辛寒先去牙行看看宅子”锦绣话一出顿时就让阿蛮收敛了不少,却没想锦绣根本没再他们面前多留,反而对着一旁坐的娃娃们说道“你们去试试衣服吧,大的要好好照顾小的” “是主子”即便阿蛮的选择让他们有些无措,可是他们对锦绣依然尊敬得很,孩子们站起身朝着锦绣欠了欠身,而后就喜滋滋的去翻包裹了,如此没心没肺的模样看的锦绣与辛寒一笑,二人也不再停留,当下就走出了门去。 锦绣拢了拢狐裘,将怀中的亦心包裹的紧紧的,却还是不忘照顾一旁的骆玉,这一大一小如此模样看的辛寒心下好笑,却也是更加认同自己所悟,主子果真是温柔的人 锦绣抱着亦心与骆玉一起坐在车厢里,只留辛寒一人在外赶车,马儿踢踏踢踏的迈着步子走了,却听辛寒有些压抑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主子阿蛮她从前不是这样的,辛寒代她道歉” “何错之有人都有追求罢了,我尊重你们的选择”锦绣抚了抚怀中娃娃的脸颊,说出的话却是极为的意味深长: 第四百二十六章 林府我要了 “哒哒哒”一辆很是普通的马车迎着寒风踏着飞扬的黄土走来,唯一出彩的大概就是那赶车的少年,他面容俊秀却透着苍白,水墨似的眉,妩媚却透着寒光的眼,挺直秀气的鼻梁,还有那唇形优美却泛着苍白的唇瓣。 打远了瞧着,像极了大病未愈的公子,惹人怜惜极了。只是任谁都知道,公子哥儿是不会亲自赶马车的,所以那条街上逛街的姑娘家心中都不免有些遗憾。 却没想那少年在一处官伢停了下来,勒马停车,一套动作下来不疾不徐赏心悦目极了,而后他有些瘦弱却依旧修长的身躯微微欠身,很是恭敬的掀起了马车的帘子,迎出了一个真正尊贵的人。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狐裘,绣工精致的外衫与鞋子,还有那在宽大兜帽下半遮半露的莹白下巴,都让人心动极了,唯一打破了人们的幻想的就是她手中抱着的孩子毁灭了一地的少女心。 身边牵着的那同样精致衣衫的孩子却是没有人想那么多,因为瞧着那公子年岁就不大,如此年岁的娃娃顶多是他的弟弟,而那怀中的孩子却是不一定了,是他的孩子也说不一定,饶是如此,也依旧有人不甘心,这不,锦绣才领着众人走了没两步,就被一个美好的意外拦在了那里。 “哎呦”这女子衣衫打扮皆是上等,瞧那模样便是吉乐镇上身世不凡的小姐,此时她一脸的惊慌,红艳艳的小嘴微张,像是被什么撞倒似的朝着锦绣摔了过来,嘴里不住的惊呼着“翠儿,翠儿,快扶我一把” “哎呀,小姐”那被叫做翠儿的也好似被什么撞到了似的,此时跌坐在地上,满脸的痛楚之色,听见自家小姐的惊呼这才忙不迭的抬头找寻。 却不想看到了如此情形,顿时也顾不得自己了,很是狼狈的爬了起来,就往那正要摔倒的姑娘那里跑。 “前面的,快躲开”那位小姐眼看着躲不开了,就满脸惊慌的朝着锦绣摆手,瞧那模样,是打算摔在地上也不愿意被一个陌生男子相救了 锦绣兜帽下的唇瓣扯了扯,觉得有趣极了,将怀中的亦心往狐裘里塞了塞,像是没有听见那女子所言又像是听从了她的意思一般,抬步往前走了走,恰好五步之外便是那官伢的的店铺,锦绣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脚走了进去,却正好在这时听见了身后“扑通”一声 锦绣心下好笑,这一下定然是摔惨了那位姑娘,可是没办法呀谁让他如今是个男子呢锦绣恶趣味的笑了,左手将怀里乖乖巧巧的亦心再搂紧了一些,腾出右手牵住了一旁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骆玉,一行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很是从容的迈进了官伢的大门。 吉乐镇除了城门处的那条主道上铺了路,其余全是黄土路,而此时的官伢也是如此,看着身后荡起的黄土,锦绣心中也不禁倍感无奈,狐裘一抖将本就严严实实的骆玉罩了更紧了一点儿,对着身旁的辛寒使了个颜色,迎上了面前带着冠带走过来的精明男子 “几位公子,不知有何需要”那男子虽然一脸的精明,周身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儒雅,他对着锦绣几人拱了拱手,抬走做请,将几人迎到了里面挂着珠帘的套间儿里,这才问道。 “我家公子想要看看那西北角城隍庙后面的林宅”辛寒在锦绣与骆玉坐下后这才落座,也不说废话,直奔主题,少年虽然年少,可他那一脸的沉稳却是让对面的伢人高看了一眼。 “哦原来是林宅啊公子请稍待,我这就给您取那林宅的图样”那伢人笑意盈盈的应了下来,他抬了抬手,侍者便上前为几人奉上茶点,他这才告了罪退了下去。 锦绣几人喝了杯茶暖了暖身子,便逗弄起怀中小脸紧绷的亦心,直到那伢人回来,他手中捧着一卷纸,走的有些急切,即便如此却仍旧不损他那独特的风姿。 “公子请看,这就是那林府的图样。”他抬手将手中的卷轴打开,双手奉到了锦绣面前,锦绣颌了颌首,算是谢过了,伸手接过时锦绣搭眼一瞄,就看了个大概。 那图样是用硬黄纸描下的三进的宅院,虽然不是很大,可是经过锦绣改造想必用于以后所用是绰绰有余的,心下满意,锦绣也不再犹豫,当下便对着辛寒颌了颌首,虽然没有相处太长时间,可是辛寒的心思玲珑确实不是吹的,他一直在关注锦绣的脸色,直到她点头 “这位伢人大哥不知这宅子作价几何啊”辛寒苍白俊秀的面孔上荡出了一抹让人舒适的笑意,抬手拱了拱,这才开口相问。 “既然小哥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也不绕弯子,那林家人要的最底价是四百五十两,包括院中所有的一切全都相赠。”那伢人抚了抚自己刚续不久的胡子,笑得很是坦荡、 “多久没有住人了可有人打扫”这话是锦绣问的,她放下那图样之后就坚定了买下这宅子的决心。 那图纸上面标注林府西北方后方皆是竹林与树林,而林府的东面也刚好是个无人巷,而林府前面是条窄街,平常人流不多,只是周边住户,再前面一点儿就是辛寒他们如今在住的城隍庙了,如此和心的宅子,怕是再也找不着了,所以锦绣也不再矜持,直接自己开口问了话。 “回这位公子的话,打我做这个伢人起,那林府就已经没人住了,约莫有了三载多打扫嘛大约是有人的,只是那人年岁大了,也不是那么勤快,不过府内物什的保存还是相当完整的,公子还请放心。” 那伢人听见锦绣问话也不意外,依旧笑眯眯脾气很好似的将一切回答的滴水不漏。 “价钱可有波动伢人的中介费需要多少县衙过户需要多少银子”锦绣听完暗暗点头,而后这问题就一发不可收拾。 听的那伢人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却依旧好脾气的回答道“那林府的价钱却是不能波动的,不过林府人曾有言,若是谁买下院子的话,那林府周边的竹林与后面的树林都可相送”: 第四百二十七章 镇上买房 这大约是意外之喜吧,锦绣缺的就是这般隐秘的地方,若是将后院与竹林都圈起来,收惙一番,那就是一个训练基地了,是以锦绣也没打算再听那伢人废话,当下便下了定论 “可以,林府我要了我还想再要一个离书院近一些的院子,两进三进的都可以,重要的是僻静,周围的街坊都要心善的可有” 那伢人还待再说,却没想这公子如此麻利,当下笑意便深了几分,也没在乎自己那被中途打断的话语,抬手拿过放在一边柜子上像是账簿的本子缓声说道 “公子且稍等,待我看一看”翻到半晌,那伢人却是突然笑了,抬头对着那兜帽盖了半张脸的锦绣说道“四百五十两的房钱,我们收四十五两,衙门过户的话倒是不需要公子亲自跟着跑,只要三两的登记钱便可,若是公子还要再买房子,咱们官伢自有优惠” 那官伢仔仔细细的翻着簿子,嘴上却是不闲,更甚至还能蹦出几句现代词,听的锦绣忍不住挑眉,像是无意一般问道“这优惠是什么意思那登记可是要录上我的名字” 那伢人有些不可置信的将脑袋从那簿子中抬了起来,很是疑惑的问道“公子难道没听说过”锦绣不言不语,那露出的光洁下巴上的唇瓣却是抿的越发紧了,那伢人哈哈一笑,做了个揖 “失礼了这是在下从那有间小店儿听来的,原以为公子这般人物定然也去过才是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说来给您听听,这优惠呢便是给予客人好处的意思,比一般要优厚许多,这登记呢,便是登录后记载在册的意思,如此倒也是上口又好记,如今这吉乐镇上,却是有很多人效仿呢” 听这伢人如此说,锦绣倒是有些意外,当初让小店儿的人按照自己的说话方式统一为的是效率,却没想到也给周边带来了影响,如此倒也算是好征兆,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真正的能改变这个王朝就好了 那人瞧锦绣不搭话了,也不气,又笑眯眯的低头看起了簿子,也没多久,他就凭着自己的筛选出了一个更合锦绣心意的院子送到了锦绣面前。 “找到了,公子您瞧这个宅子如何这是个两进的,小虽小点儿,却比那些旁的精致许多,这花园儿,竹林,秋千之类的小玩意多了去了价钱也不高,一百五十两您瞧瞧如何” 锦绣低头相看发现也的确如他所说,房子周边虽没有参天大树,却院墙边却也有一小片的翠竹,那图样上还画着池塘与花园,照这样来看,房子的前主人定然也是一个颇有诗意的人。 如此雅致闲情倒是适合那几个半大娃娃,锦绣对这房子印象不错,是以也没打算再耽搁时间,当下拍板儿道“这两座院子现在可方便去看看若是合心,看完我便签合约” “公子爽快,那我陶某人,这便带您走上一遭”你伢人见锦绣如此,眼睛也是一亮,满脸喜悦的招呼着侍者去备马,自己则是转身去找那些需要带着的工具去了。 而一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辛寒却是心下难以平静,一日之间,转变太大,先是认了别人当主人,而后小庙儿里除了几个年岁小的孩子,皆选择了与他们同样的路、 虽然红衣与百晓所行的事不同,可是在辛寒看来,揽尽天下秘密又岂是那么容易不吃苦的话实在太难,可是看着自己主子一天忙碌下来,辛寒却是觉得吃些苦也没什么了,这样的主子应当是值得的吧 那陶伢人去也快回也快,系上披风戴上皮帽子就当先走出了店铺,外面除了锦绣的马车便只有一匹体格健壮毛色油亮的棕色大马,他对着锦绣几人拱了拱手,便当先翻身上了马,而后对着锦绣几人客气的点点头说道、 “我为公子带路,咱们第一个去的是那略近一些的二进小院儿吧它离书院近些,离这儿盏茶都不到的功夫” 锦绣颌了颌首不置可否,将亦心包裹的严紧了一些,这才拉着骆玉上了马车,一行人“踢踏踢踏”的朝着主街走了过去 在如此寂静的小街上,锦绣一行人可谓称的上惹眼,那陶伢人歉意的朝着周遭邻居拱了拱手后,便抬手轻敲一个竹叶已经长出了院子的原色桐油大门,并高声问道“高秀才高秀才在家吗” 敲了约莫三段儿,里面便有人应声“高某在家,不知哪位”同时,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门外的陶伢人闻言一笑“是我呀,官伢的陶伢人有位公子想要看看你要出售的这间院子,不知道方不方便” 那里面的人听见这话更急了,就连外面都能听见他那急促的喘息声“方便方便高某这就来了,还请稍待” 几息后,那清爽宜人的木门便让人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一脸文雅面带笑意的男子,那人最醒目的大约就是嘴角下的痣,为他平添了几许女子气,可是他那一身教人舒爽的气质,却教人忽略了那些不好的。 此时他匆匆而来,衣衫有些凌乱,可却无损他一身的书生气,他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歉意道“实在对不住,让诸位久等,某刚才在书房读书,出来的慢了些还请几位恕罪” “我们不请自来在先,你无需在意只是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们看上一看搁下的院子。”看着众人投过来的目标,锦绣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她为得只是那雅静的院子,却是不在意这些小事儿虚事儿 “是高某的不对几位里面请”那被称作高秀才的人闻言歉意的笑了笑,便让开了院门请诸位进去。 一进这院子却是比想象中还要好,虽没有亭台楼阁,却也是舒心小意,小院儿里没有那铁炉,却是有那高秀才高价盘出的暖厅,这寒冷的冬天若是在里面烫壶酒看看书岂不美哉: 第四百二十八章 破败的张府 一行人将院子逛下来,都对对方印象好了不少,自古都是英雄惜英雄,他们几人虽然算不上英雄,可是说起话来却是十分的合得来,等锦绣几人出门时已经约好两日后便可签约交房。 “高大哥小弟还有事,那就先告辞了,咱们两日后再会”锦绣兜帽下的半张脸笑得温润如玉,即便是神秘了些,却也无损他给别人的好印象。 “锦兄弟慢走,两日后高某做东,咱们把酒言欢”那高秀才倒也飒爽,虽有读书人文弱的体魄,可那心胸却好似江湖侠士一般潇洒。 “好把酒言欢”锦绣将怀中的亦心搂了搂,只是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那带头的陶伢人见二人如此快的称兄道弟也不禁有几分羡慕,但仍不忘自己的职责,上了自己的马儿后朝着依旧站在门口的高秀才拱了拱手后,一甩马鞭就朝着西北方奔去。 寒风萧瑟,带着一丝干巴巴的冷意,刮在人的脸上像是要带走所有水分一般,让锦绣十分的厌烦,将怀中的小亦心保护好之后,锦绣这才探出身子下了马车 下车站稳后看到张府的第一眼,锦绣就有了十足十的兴味,无他,地广,僻静虽说打从外面看着张府有些破落,可是锦绣觉得比起那院子的价值,无疑是这块地皮更合她心意,只是站在此处,就可以看见那西边的望不尽的竹林,在锦绣打量张府的时候,那陶伢人已经当先上前打开了院门,只等锦绣登门 锦绣没有掩饰对这间宅子的满意,他唇瓣勾起,跟着陶伢人的步子不紧不慢的逛起这三进大宅,骆玉与辛寒一左一右,紧紧相随。 黑色瓦片,灰白墙,很是简约大气,街门处没有什么雄伟石狮,只是在那门梁上挂了两盏红色灯笼,如今随着岁月的摧残,早就变得破破烂烂了,暗红色掉了漆的大门在陶伢人的手下缓缓开启。 艰难的“咯吱”声,厚重尘土下落的声音,锦绣一行人这才算正式踏进张府的院门,走过街门,踏进垂花门,入眼的便是不知多少年月的芙蓉树,两棵芙蓉树一左一右扎根在正方门口,粗壮茂密的枝干遥遥伸向天空,虽然已经不再苍翠,可依然给人无比的感叹。 两面的游廊上挂着竹编的席子,只是有的已经破损了,再往院子里面看,便只能看到一片萧索,干枯的草叶遍地都是,甚至院内房屋的瓦片都已经损坏,总之怎么看,这个张府怎么破败。 “呵呵呵这个锦公子啊,看守院子的老翁好久没来,我也不曾注意,这个院子已经如此破烂”陶伢人看见院中如此模样,不禁有些尴尬,最后吐出的破烂两字都有些艰难,亏得自己还说不耽误住人呢,结果就是如此,真是失职啊陶伢人摇了摇头,对着锦绣抱了抱拳,算是告罪了。 “无妨倒也没破损到那个程度,待这个院子过完户,找两个匠人修上一修便是陶伢人无需自责”锦绣抱着亦心笑得洒然,说实话,这院子精简大气,又十分僻静,很对她的口味,若不是要找个无人叨扰的地方培养这几个孩子,她实在想自己留下。 “锦公子大义,陶某我也不能让你吃亏,这样吧,四百五十两就合您四百两,那五十两就当做在下给您修缮房子的一点儿心意吧”陶伢人满脸的惭愧之色,连连摇头,只盼望锦绣能给他一个表达歉意的机会。 “陶伢人你见外了,就算这房子不破旧,我也想改造一番我家兄弟众多,待过些时日他们过来,我还想给他们打一个练武之地呢不若也是整改,你就不必不安了” 锦绣抿唇一笑,很是温润,他怀中的小娃娃给给他添了一丝亲和,倒是让陶伢人不再坚持,算是接受了锦绣的劝说“惭愧,惭愧,锦公子脾气秉性真好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哈哈陶伢人你真是折煞我了,这院子我就要了,有劳伢人你带着我这个小弟去县衙写个契吧,名字就留我弟弟的好了”锦绣挥挥手,笑得大气,拍了拍站在身旁不言不语的骆玉,忽视了他一瞬间僵硬的身子,将他送到了陶伢人面前。 “这年岁约莫是有点儿小啊”那陶伢人闻言不禁有些诧异,这种情况是十分少见的,有点银钱的人家,家中不合已是常事,像这种小小年岁就给他置办家产的不是没有,可却是太少了,多数都是父赐子,有几人是哥哥送给弟弟的呢 “我相信伢人你一定做得到我兄弟不少,但是我却不放心这小子,一瞧他不言不语的模样,我这心就揪着我怕想给他留些家产,这以后的日子谁又知道呢你说是不是”锦绣哈哈一笑,拍了拍站在身边愈加沉默的骆玉,说出了半真半假的话。 “锦公子你既然这么说了,陶某定然是要使把力气的,那就请你稍候一下,我带这个小兄弟去去就回。”那陶伢人沉默了不大会儿便应了下来,看那模样,倒像是十分敬佩锦绣似的,他抱了抱拳很是郑重的说道。 “有劳了,这是锦的一点儿心意,你也别推辞,这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伢人你为小弟操劳,自然不能让你破费的不然你就是看不起小弟了”锦绣将亦心交给辛寒,而后将自己的狐裘解了下来,将小娃娃包了个严实,这才从袖袋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钱袋递给那陶伢人。 “这”陶伢人还有些犹豫,在看到锦绣一脸坚决的模样还是顿了下来,捏了捏钱袋的分量,居然全是银票,陶伢人的脸色连连变幻,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那陶某先走一步,锦公子你若是着急,现在就可以去找匠人修缮了,我瞧着那正房还完好,打扫一番就能住人了”那陶伢人像是心中不安似的,一个劲儿的叮嘱。 “好锦待会儿就去”锦绣笑了笑,朝着陶伢人拱了拱手,应了下来,只是余光扫向一旁带着兜帽低垂着头的骆玉有些高深 客套一番之后,陶伢人与骆玉便在锦绣的劝慰下坐上了自家的马车,锦绣与辛寒站在门口遥遥望着那走远的马车,低声说道“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 这话语声音虽低,却还是吹进了此时有些激动的辛寒耳里: 第四百二十九章 买绣娘 等到锦绣与辛寒将正房打扫出一间出来的时候,时间约莫是未时中了,看着身旁辛寒满脸欢喜的模样锦绣也有些高兴,中国人自古就对家这个字看的比较重,后世有多少国家的人从年轻到老死都是租的房子,可是中国人却是将买房子贯彻为必须,落叶还要归根啊 “主子,您歇一会儿吧,我去找个物什给亦心装些水,我瞧着他好像渴了的样子,这小眉头皱的呵呵”辛寒逗弄着被狐裘裹得严严实实放在床上的小亦心,十分恶趣味的笑了。 “不用去找,我这儿有水,这院子太久没有住人,莫要乱动才好”锦绣看着辛寒那幼稚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尽管他再心思玲珑,到底还是个孩子,锦绣摇了摇头,从袖袋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羊皮水袋递给了辛寒。 “辛寒记下了”辛寒嘴巴里认认真真的答着,手上却是半点儿不慢,小心翼翼的将羊皮袋子打开,递到了亦心面前,小亦心此时窝在狐裘里半点儿动弹不得,此时他皱着小眉头很是不爽的与那裹紧自己的狐裘做着斗争,直到辛寒将那羊皮水袋凑到亦心红艳艳的小嘴儿前。 “咕咚咕咚”小人儿毫不犹豫的含上羊皮水袋的嘴儿喝了个痛快,那咕咚咕咚半点儿不停的模样吓得辛寒险些将水袋拽了回去,却又不知亦心什么时候用一双小手将那水袋抱的死紧。 “亦心,喝太多会肚子痛会尿裤子的”辛寒尝试着与小人儿沟通,一边小心翼翼的扯着羊皮水袋想把它抢回来,却没想亦心干脆利落的捧着水袋来了句“不要” 小脑袋一扭,小嘴儿一撇,那傲娇小模样看的锦绣不禁一乐“哈哈哈有意思”辛寒脸色有些发红,看着小亦心的眼神却只有无奈。 “放心吧,这水多喝些无碍,再说,这袋子也没多大”锦绣看着辛寒那满脸尴尬的样子,倒是做了回好心人劝慰“这院子够你们几人住的先挤一挤,待会儿我画个图纸,你和离枫就看着他们摆弄就是” “辛寒记下了”好不容易将水袋抢回来的辛寒恭敬的欠身应道,而后又把水袋递了回来,锦绣也毫不在意的接了回来,这一幕看的辛寒嘴角笑意更深。 “恩等伢人与玉儿回来,你去安置余下的人,我带着离枫购置一些食材,供你们日常所用”锦绣右手轻敲木桌,开始安排之后的事儿 “匠人的话就去小店儿让钱叔帮你们安排便是这是我的玉牌,还有手势,接头号,只有全对的才是咱们的人平日若是有什么搞不定,或是有事儿找我都可以通过钱叔,以后会有直接找到我的方式” 锦绣再一挥手,又从那宽大袖袋中拿出了一个小钱袋,钱袋中装着一个小卷轴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玉牌,就这样递给了辛寒“瞧你消息如此丰富,想必也知道有间小店儿的玻璃吧” 辛寒捧着卷轴看着里面十分诡异的手势还有那让人猜想不到的暗号心下有些笑意,自家主子倒是真的好能想,却没想,居然如此突然的问出了问题,辛寒没有迟疑,将小卷轴塞回钱袋,便恭谨的回答道“知道” “咱们如今是自己人,我也不饶弯子,小店儿是我的资产,玻璃是我的手比,如今吉乐镇内已经有不少人呢打着玻璃的主意来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辛寒明白”辛寒单膝跪在锦绣面前,一脸的严肃与认真。 “如此便好你们最近几日好好养养吧,等房子收拾好之后就是你们训练开始的日子了,可不要叫退出啊我手下可是不留情的”没有兜帽的遮掩,锦绣俊美邪肆的面容一览无遗,辛寒看着锦绣那深不见底的眸光,心下不禁一寒,只有畏惧,只有恭谨 “是”辛寒认真的点头应下,眸子中有着对未来的憧憬与跃跃欲试,人不怕有压力,只怕没有了生活的动力,如若连挑战、改变自己的心思都没有,那是多么可悲的事儿啊 陶伢人难掩欣喜的说话声从院子中响起“锦公子,这房契与地契都已经办妥了很是顺利”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伴随着踢踢踏踏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锦绣的笑容越来越深。 “伢人你费心了,快快请坐”锦绣笑意盈盈的站起身,将那依旧垂头的骆玉拉到了身边,对着陶伢人抬手做请,坐到了桌边。 “应当的,应当的,这是在下分内之事,”陶伢人满脸的吹风得意,因为今日顺利的出乎他的意料“锦公子,这是您的钱袋,还请收回,里面还剩下六十多两,五十两一张银票,十多两的散银陶某看您身上没有碎银子,这便自作主张的给您换了些 “伢人心思缜密,锦之福,这散碎银子锦就受了,这五十两的银票还请你不要拒绝,实在是锦有事相求。”锦绣将钱袋接过又将里面的银票拿了出来,塞到了陶伢人的手中,没有遮掩的脸庞笑意更深。 “锦公子有事儿请说便好,某还什么都没做,这银两受之有愧,”那陶伢人此时很是意气风发,与锦绣说话时也多了几分随意。 “哈哈,这事儿对伢人你来说简单得,锦有一朋友,近日想寻些事情做,缺几个绣活好的小娘子,不知道,伢人你手下可有这样的人”锦绣哈哈一笑,也不在意那伢人的态度,只是面不改色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有的,有的,前几日泗水城送过来不少人,都是家逢巨变的少女,她们出身大家,这绣活肯定么没的说,只是不知道锦公子你意下如何”陶伢人眸色一亮,而后有些感叹的说道。 “哦流放为奴吗”锦绣似是无意间嘀咕一般,而后洒然一笑道“无妨,想必手一定很巧。伢人你放心吧,我会嘱咐我那兄弟好好对待他们的” “如此也算功德了”陶伢人松了口气儿,而后有些歉意“实在是那些人有些可怜,再加上这几人手上都巧得紧,我才说与你听。不然若是落到了那群人手里,只怕”: 第四百三十章 二百两,可买生死由命 简陋破败的房间里,锦绣却自在的很,她抬手挥了挥,像是极为满意似的“伢人心善,某也是有所求,如此互利互惠也算双得只是不知伢人所说的绣娘有几人年岁几何又作价几何” “好好好陶某人原只是想碰碰运气,却不想就是这般巧”陶伢人也是喜色难掩,儒雅的俊脸上流露出一抹释然,却还是低声解释道 “一共五位绣娘,他们都是亲族血缘,不过是家中糟了难,被贬籍为奴,千里迢迢发送到了这里,这期间没少受那些乡绅恶霸的欺负,某也是看他们可怜,这才想伸手帮上一帮,不然实在是” 陶伢人满脸的可惜之色,也没有对锦绣遮掩什么“他们五人中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十三岁听说是什么高官之后,都是精心培养想送进宫里的,谁曾想居然落的如此下场 不过锦公子你放心,那几个姑娘都识大体的很,她们也知道如今的境况对于她们意味着什么,做活计都麻利的很这一入奴籍可就难以脱身,某只希望她们能找个好主家罢了” 陶伢人絮絮叨叨,颇有几分老夫子的架势,配上他那儒雅的面容,却是无法教人反感,锦绣洒然一笑,拱手道“呵呵,这别的不敢说,我那兄弟可是出了名儿的君子,对这娇娇弱弱的姑娘家自然是怜惜的,只要她们守好自己的职责,我那兄弟自然会好好照应的只是伢人你说了半天,却是没说他们身价几何啊” “嘿嘿,瞧我这记性”陶伢人笑嘻嘻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而后正色道“公子仁义,陶某也不废话,这几位姑娘因为多才多艺所以比之平常的奴仆高出不少每人二百两” “二百两”锦绣这声重复好似有些嘲讽,而后只听他道“这二百两从前在这几位姑娘眼里恐怕都算不得什么吧谁会想到她们如今会沦落到二百两便可生死由命的地步” 陶伢人听见锦绣如此说也不禁深有感触“这才哪儿到哪儿陶某人做这行还不到四载,见多了这样的事儿,听说这几位姑娘的父亲学生遍布天下,可这一朝倾覆,谁还念着谁啊管你盛名骂名不还是一把黄土” “呵呵既如此,那锦某也做一把好人,五人刚好一千两,锦相信,被伢人你如此推崇的姑娘定然是不会差的”锦绣听完却是淡淡一笑,也不再接那话头,只是又从那宽大袖袋中拿出一包钱袋递给了站在一旁静候的辛寒 “你且拿着,驾着马车跟随陶伢人接几位姑娘过来,顺道去那墨家酒楼后巷找那铁铺买三个铁炉回来再买包上好的银丝炭切记,安全为上不要急”锦绣的声音清亮中带着一丝凛冽的沙哑,听在耳里却是享受,尤其是他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听的屋内的众人心中都不禁放松许多。 辛寒恭敬的接下轻飘飘的钱袋,心中却像是被那温水煮了一般,慢慢的沦陷,关切的话语,信任的交付,才相识不过一天,怎敌如此辛寒默默的攥紧钱袋,忍下心中激荡。 “锦公子爽快,陶某我也不再耽搁,咱们两日后再会”陶伢人见锦绣如此干脆利落,再听那话中意思,也不再耽搁,将自己的行头整理了一番,就欲与锦绣告辞。 “好两日后再会”锦绣拱了拱手,起身将他送到了外面,直到辛寒驾着马车哒哒的跟着他渐渐远去这才回到正房,才迈步踏进里间,便看见床上那一大一小两个娃娃正瞪着大眼睛面面相视。 “玉儿在看什么”锦绣脚下轻若无声,直到站在骆玉身后这才开口说话,清清淡淡的声音中带着几不可闻的宠溺“那房契可要藏好了,以后可是你的私产了莫要与别人说哦” 骆玉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嗓音吓到,反而很是淡定的盘腿上了床,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亦心抱进了怀里,而后才抬起那张同样被斗篷遮住的脸,也亏得亦心没有被吓到,那斗篷下可是罩着鬼面具啊,也不知这丫头是忘了还是故意的,看见亦心没有异状后,锦绣心下不禁有些好笑,却听那丫头很是严肃的说道 “哥哥你为何要如此我年纪还小”疑问中带着沉重,小丫头的声音认真中带着一丝坚持。 “这是哥哥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与年纪无关你只说喜不喜欢”锦绣唇角带笑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骆玉头上顶着的兜帽,像是在抚慰她不安的心灵一般“莫怕,因为我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就想送给你” “玉儿喜欢”这下子骆玉回答的很是干脆,听那声音便知道她心情缓和了不少“哥哥送的,玉儿都喜欢”乖巧到让人心疼的话,听的锦绣心中一阵抽搐,坐到有些破旧的床沿边,将骆玉揽到了怀里,连同骆玉怀里的亦心。 “乖,咱们是家人,你有什么好怕的以后这不单单是锻炼他们的地方,更是属于你的地盘我相信,以后你会成为这群人的首领,有朝一日会带领他们与我肩并肩,闯出一个独属于咱们的自由天地” 锦绣的声音宛如涓涓的细流抚慰了骆玉幼小却也敏感的心灵,她面具下稚嫩却难掩精致的小脸上,随着锦绣字字话语越发坚定“哥哥我会做到的,我会带领他们随在您的身后。为了自由,更为了哥哥” “傻瓜是为了自己咱们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变得更强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得自在,才能让他们活的幸福”锦绣摩搓着骆玉的兜帽,像是在磨搓她那光滑如缎发顶一般,说出的话像是给她说的,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将两小留在房间,锦绣独自一人将这个三进逛了个透彻之后,心下也有了一番计较,锦绣负手站在院中,看着正房门外那高大的芙蓉树还有那后山成片的树林,锦绣眼中有一丝野望渐渐升起: 第四百三十一章 五朵金花 夕阳渐渐下落,将天空渲染出了一片醉人的光晕,张府破败的门庭前,此时却是有了人气儿一辆很是普通的马车停在门前,唯一的亮色就是那赶车的年轻人,只是瞧着那十指纤长,指节分明的手掌中拿着的粗糙马鞭,难免教人觉得遗憾。 却见那俊秀少年身形矫健的一跃下了马车,将缰绳拴在门廊上固定之后便几步上前掀起那门帘,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那门帘后面露出的是堪称倾国的娇媚容颜,她肤色略显苍白,衬着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更显娇媚,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番风情。 她就着掀开的帘子四处望了望,而后却是不忘对站在马车旁的辛寒妩媚一笑“多谢小哥儿了妹妹们,你们快出来约莫是已经到地方了”她一声吆喝后像是找回了元气一般,面色上浮出了几许红晕,妖妖娆娆的下了车,对着马车上娇声说道。 她的轻喝声刚落,出来的是一个容貌不比之前女子若上半分的姑娘,她容貌绝佳,长眉高挑,自有一番英气流转其间,即便她如今一身狼狈,可是那一双美目中仍有一抹自傲自持之色,她莲步轻移,规规矩矩的下了马车,朝站在一旁的辛寒福了一福之后便站在了方才那女子的身边。 在那女子之后,探出身子来的是一个束着双髻的女子,小小圆脸上嵌在的是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水波流转,宛若迷途的鹿儿一样无辜,她神态天真,很是娇憨的样子,虽然年幼,可难掩容貌清丽,仿若明珠美玉一般惹人爱怜,她几步跃下马车,一脸笑意的跑向一旁站立的两个女子身边,不过却是在路过辛寒的时候,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 那娇憨女子刚刚下车,身后的车帘中又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面容绝冷,仿佛冰山上的雪莲教人无法亵渎,她居高临下将眼下情形扫了一眼之后,眸色不禁有些担忧,本就苍白的唇瓣却被她一点都不怜惜的狠狠蹂躏,只是在她缓步下了马车之后,眸色越发冰冷了。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青衣女子,那女子脸庞上,眉目间都有着挥不去的暖意,她肤色胜雪,双眸好似一泓清水一般在众人面前转了转, 这女子容貌很是秀丽,眉目间自然有着一股书卷的清气。让人不禁为之侧目,她浅浅笑了笑,却是诚意十足的给那从始至终眸子都没有动过一个的辛寒福了一福,而后才极其顺从的站到五人中的末尾处。 这一行六人有五人都是女子,更别说是五个全都相貌不凡,是以这原本有些寂寥的巷子此时都不禁热闹了开来 辛寒眸子皱了皱,几步上前将有些破败的门打了开来,当先牵着马车走了进去,只是与五人擦肩而过时,却听他淡淡说道“快些进来,主子在正房等我们”言罢,他也没有停留,独自一个人牵着马走在前头,看他那冷冷淡淡的模样像是完全忽略了这群女子各有千秋的容貌,仿佛不识那君子气度一般。 那当先跳下来的妖媚女子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儿“走吧,妹妹们往后定要切记,我们的身份”这话声音不大,纯粹是给身后的几女说的,而此时的她却不知,走在她身前不远处的辛寒也将这一切收在了耳里。 步履从容,辛寒将缰绳拴在正房前的芙蓉树干上,转身对着几女点了点头,便当先走了进去,而此时的锦绣的却是在逛完整个院子之后陪着两小玩了起来。 亦心年岁虽小,可是被那几个孩子养的却是十分不错,身子骨壮实的很,软软嫩嫩的一堆,看的锦绣萌心大动,三人玩的热火朝天时。 锦绣却是神色突然一转,变得淡然,回到了平常的那个模样,而正好此时的辛寒却是一脚踏进了正房内,他双手抱拳站在外间桌子旁,恭恭敬敬的说道“主子,辛寒回来了五位姑娘已经接到此时在门口候着铁炉也已经装进了马车,不知此时是否要安装进房间” 锦绣见辛寒如此模样,心下暗暗点头,面上却是分毫不露“安装就安在正屋和偏房吧,我逛了一圈只有这两间房还不错可以住人,待会儿将铁炉升起,你们晚上便不会冷了。”锦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随意道“你去驾车将小庙里的人接过来吧,我去看看那五个姑娘” “是谢主子”辛寒闻言喜色难掩,呼吸都粗重了几分,饶是一直再这么幻想,都不如此时听见这一句话来的激动,他涨红了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哆嗦着手从怀中掏出了锦绣之前交给他的钱袋。 “她们的卖身契都在这里,还有那买东西剩下的银子也都在其中” “好你去吧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也好将小庙中有用的东西带过来”锦绣接过钱袋,挥了挥手,当先出了屋子,没过两息,便看见辛寒顶着一股旋风盘旋而出,那急切的模样看的锦绣不禁莞尔,只是再转头看向院子中翘首以盼的五人时,这份洒然的笑意却立即收敛不见。 而那五人看见面前卓然而立的锦绣,心下有了计较,那为首的妩媚女子与其余四女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再抬头便是一脸的笑意盈盈,袅袅婷婷的给锦绣福了一福后,只听她娇声问道“小婢给主子问安多谢主子仗义赎身” “这话可当不起,不过是恰好有所需而已”锦绣勾唇邪肆一笑,话语却是不咸不淡“不论五位从前是何身份,今后便只是五位普普通通的绣娘可记得” 虽然话语不多,可是那其中的深意却是一点儿都没有遮挡,那妩媚女子娇媚的眼睛眯了眯,当下毫不犹豫的俯身拜倒“奴记下了” 锦绣脸色一凛,而后却是笑了,她行如此大礼不过是表达她的忠心罢了,此女却是真不可小觑,拿得起放的下,这张妩媚面孔却是成为了她最好的保护。 看着锦绣变幻莫测的脸,再看自家大姐坚定的模样,其余四女也是狠狠咬了咬牙俯身拜下“见过主子,奴以忠心奉上定遵您意” 衣衫凛凛,衬着面前匍匐于地的娇美容颜,锦绣心下却又是有了想法: 第四百三十二章 杀! 眼见着夕阳垂落,锦绣心中有些急切,若是上辈子习然一身的自己定然不会如此,可是如今家中有人等待,惦念,却又是一种似甜似暖的回味。 此时的锦绣挽着袖子,正在正房里摆弄着铁炉,偌大的铁疙瘩轻若无物的被锦绣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一根根大管子在他修长的手指下渐渐成型,一边忙碌的五个女子见此心中诧异非常,却也下意识的有了敬畏。 炉火燃起时,院门那里也有了动静,锦绣将炉子安置好,就面带笑意的迎出了房门,果不其然,那一个个半大的孩子都是面带笑容,很是欢喜 即便这院子如今破败非常,他们却还是知足的很,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的家,往后可以安身的地方而不是那窄小阴暗的庙宇,随时可能流落街头的地方 辛寒与离枫走在众人后面,可以看出到了此时他们二人依旧激动难掩,尤其是辛寒,他看着正房中伸出来的铁管,还有那门前笑得温柔的男子,心中都不禁泛起了暖 “快些进来,别愣着了”看着依旧在院中转着圈子的孩子们,锦绣的声音微沉“这五位姑娘也是我的人,先在这儿借住几天至于阿蛮你的答案,可以在两天后给我” 锦绣踏着沉稳的步伐,面露威严,看着那一群站在原地有些战战兢兢的孩子们没有一点儿留情“你们也只有这两天逍遥的时间了,两天后你们要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努力前方的路不仅仅是荆棘与苦楚,更甚至会丢掉生命,你们可后悔如今的选择” “不后悔”这一声毫不犹豫的回答发自辛寒,他那苍白的面容上挂着一丝因为激动产生的红晕,衬着他有些妩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只是那闪着寒光的眸子,却让他凭添了几分肃杀,让人不敢直视 “跟着主子我不后悔”这第二声的回答源自离枫,他仰着头,看着那虽然只比他高出那么短短一截,却气势逼人的男子,满眼的憧憬与感恩。 “不后悔”这是叶欢,虽然声音淡淡,可是眸色坚定依然,直挺挺的小身子骨中装着不屈的意志。 “我们不后悔”这是余下的几人,他们的目光扫过辛寒,扫过离枫,原本忐忑畏惧的目光也变得坚定,凛然,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渐渐的,像是在宣告什么一般挺直着脊背重复着“我们不后悔” 院中零零散散的站着十多个孩子,或大或小,除却阿蛮与她身旁稍小的孩子,院中只剩下十人,这十人皆是男子,年龄最大十三岁,最小九岁 他们身躯或是瘦小或是高大,容貌或是俊美或是枯瘦但是此时的他们气势却是从没有过的自信与坚定也许是锦绣的承诺,也许是如今他们脚下,眼前的家给予了他们无尽的勇气,也许现在他们稚嫩的很,但是锦绣相信,他们早晚会散发出独属于他们的光芒。 “好”锦绣一声高喝,仿佛带起了无尽气势,只见她疾步走上台阶,一甩广袖,朗声喝道“百晓红衣” “属下在”话音落,队已成,十人十分自觉地分成两队,单膝跪下,仰望着那个主宰他们一生的人,满眼的敬畏 “你们追随与我,唯独一点不可变”锦绣无波无动的凤眸扫视过每一个人,威严之中却还带着摄人的危险“那就是忠诚我只要你们的忠诚 也许你们如今不够优秀,不够完美,但是我相信,在我的打磨下,你们一定会成为最尖锐的利刃但是若是这把利刃有人要想翻天呵呵相信我,死了会是你们的解脱,我会让那背叛我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凤眸冰寒,眼深如渊,带着一丝丝邪妄与桀骜唇角含笑,煞气逼人,像是不识人情的鬼神,又像那高高在上,不识烟尘的仙人,一道道冰冷不失威严的话语,听的场下十人心中胆寒,可是又有着说不出的豪气蕴藏在心间,如此霸气,如此英伟,可不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吗 “誓死追随主上背叛者杀”辛寒垂着头,将左手握成拳拍在了右胸前,散落的发丝虽然挡住了他的眸色,却挡不住他那带着决然与杀气的宣言,如飓风过境,带来了无数回声 离枫听见辛寒如此薄凉无情的话,心下一惊,可是面色一番变幻后却也是变成了肃然,学着辛寒的模样右手握拳狠狠的锤在了心口上朗声道“背叛者杀” 像是回声一般,其余八人都学着二人的作态右手握拳垂在胸上肃声附和道“杀杀杀”虽然年幼,可是此时的他们皆是一脸的冰冷肃然,犹带着纯洁的眸子渐渐染上了狠厉与决然 “希望你们谨记今天的誓言”锦绣这话虽然淡,可却是像锤一般刻进了十人的心中,他们恭谨垂首低声唱“是”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们筑炉子的筑炉子,收拾房间的收拾房间,做饭的做饭两日后我会再来,希望你们将养好身子迎接那地狱训练。”锦绣挥了挥手,当先走进了房间,只是这暖心话语的背后却是让他们透心凉的悚然。 “是主子”即使锦绣已经进了正房,院中单膝跪着的十人依旧恭恭敬敬的应下后这才起身,辛寒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拍了拍离枫的肩膀“走吧,咱们去把厢房的铁炉安上屋子热乎了,孩子们也能享享福” “欸铁炉是啥”离枫看着辛寒的笑颜愣了愣,而后傻傻的问道。 “呶,就是正房的那个,那铁疙瘩就在厢房你先去”辛寒看着一边有些茫然的孩子们笑了笑,而后推了推离枫厚重的身子催促,而他自己则是走向了其余八人那边拉着几人细细嘱咐。 离枫伸出的手顿了顿,而后有些无力的垂下,而后却是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捡起身旁的硕大包裹,离枫满脸的感叹之色朝着厢房走了过去,至于一旁欲言又止的阿蛮则是完全被他无视了。 荒凉戚戚的小院儿里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即便它依旧破败,可是却成了别人心目中最重要的地方: 第四百三十三章 关门打狗 一匹高大健壮的马儿迎着夕阳的余晖慢慢渡步,马背上坐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只是教人可惜的是他的面容皆被兜帽遮了个严实,众人也只能凭借着他那半露的优美下颌来猜测此人的面容。 锦绣将勒紧缰绳,将马儿的速度控制在最慢,顶着镇上众人探寻的目光,锦绣不禁有些戚戚,她已经寻了最偏僻的街道,却没想还是如此受人瞩目,不过是穿的严实点儿罢了,又不是什么危险分子,怕的什么 锦绣心中嘀咕,却依旧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亦心,不时还得留神怀中骆玉紧握缰绳的手要问锦绣为何将亦心这个小娃娃载在马上,却是因为这孩子拽着锦绣的衣角不放 当时锦绣将事情安排好之后,便想拿回狐裘带着骆玉回家,却没想给亦心将床铺铺的暖暖软软之后,他却是半点儿不配合,死死拽着锦绣的衣角不松手,还绷紧着一张小脸儿不说话,弄得锦绣也是头疼不已,最后征询了辛寒与离枫的同意之后,锦绣就决定将他带回家里。 原本是想着坐马车是最好的,但是却又因为他们出来时没有被村中人看见,如此莽撞定然也是不好所以最后,亦心的归处就成了锦绣的怀里。 锦绣一只手紧紧箍着端端正正坐在自己身前的亦心,一只手却是不敢放松的握着骆玉余下的缰绳一大两小三人就这般迎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赶回了家里 从密林中绕过,入眼的便是那耸立在巍峨山脚下的青砖瓦房,高大的院墙将院内与院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灰白墙,黑色瓦,朱红大门,泛着青色的铜环。 虽然比不上前世的霓虹闪烁与各种家电,却是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与留恋,锦绣勒住缰绳就着夕阳的余光细细打量这个让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的小院儿,也不过就是一瞬,锦绣唇角漫上了一抹笑意“玉儿,心儿,咱们到家了” 骆玉身躯一震,兜帽下没了面具遮掩的小脸儿也是浅笑嫣嫣“是啊,到家了”骆玉像个小大人一样的感叹完便很是体贴的跃下了马背,学着锦绣早上旋身借力的模样站稳了脚跟后,脸上也漫上了几许得意。 骆玉宛如琉璃的眸子更显灵动,负着手得意的绕着马儿走了一圈儿向锦绣展示了一番她的成就,直到看见锦绣那含着笑意很是宠溺的眸子才有些羞窘的收敛了几分,朝着锦绣怀里只露个小脑袋的亦心伸出了瘦弱却有力的小胳膊,脆声道“来姐姐抱” 马背上的锦绣忍笑几乎忍到嘴角抽搐,别扭的孩子总是那么可爱,失笑的摇了摇头,锦绣也低垂头等着怀中小娃娃的答案,三双眸子六只眼就在这垂暮的夕阳下面面相视,可却没有等来那亦心的半点儿回答,那身躯软软的小人儿只是吧唧吧唧嘴,垂了垂眼皮,往锦绣怀里窝了窝,好似没有看见那殷切等待的二人一般。 骆玉笑嘻嘻的脸庞一下子收了回去,很是委屈的抬头望了望锦绣,却没想锦绣也是一脸的无奈,抬手拍了拍马儿的脖颈以作安抚,而后便一个利落旋身跃下马背。 而怀中的小亦心,却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好似懵懂无知,却又好像淡定非常。骆玉撇了撇嘴,当先迈开步子敲响了小院儿的朱红大门,一长两短很是清晰,也表明了这是自家人的意思。 果不其然,敲门声落下不久,便听见踢踢踏踏有些急切的脚步声,而后便是月生那粗狂却不失关切的声音“来了,来了可是锦绣与玉儿回来了”话音落下,门也开了,月生探着脑袋很是谨慎的样子,直到看见锦绣与骆玉的人影,这才松了一口气儿。 “舅舅好谨慎”锦绣笑眯眯的看着月生接过自己手中的缰绳,笑着打趣“不过也不必如此,这要是有人存心找茬,定然是躲不开的,咱们笑眯眯的将它迎进来,关门打狗便是” 锦绣回身看着骆玉关门,状似无意的扫过墙外的竹林,很是随意的说道,看着远处随风舞动没有半点儿异样的竹林,锦绣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舅舅我不想再犯错,我正在努力学功夫,还跟着以笙他学了不少针对那种无耻之人应有的态度,哎呦可别说,我一想起我以前那模样,我就有点儿看不起我自己额” 月生牵着马儿走在前头,像是憋久了似的,絮絮叨叨的说了个没完没了,直到他偶然一回头看见锦绣怀中露出的小脑袋,顿时就惊悚了“锦绣,这是谁家娃娃” “哈哈,这是我从镇上城隍庙中带回来的孩子怎么样是不是可爱的紧”锦绣看见月生那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模样不禁莞尔,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将亦心塞回怀里这才作罢。 “这、是孤儿”月生脚步顿了顿,脸色有些复杂,但是看着锦绣期待的眼还有一旁难得亲近自己的骆玉不禁有些无语的说道“我又没说不要他我只是在想,这世道而已越来越乱了哎” “舅舅,锦绣会让咱们过上好日子的”狐裘下的锦绣将亦心小心翼翼的锢在怀里,沉声发誓道“还有青牛村的人们,咱们一起过的幸福”锦绣一脸的正色,虽然她知道如今的月生不会对她寄予如此大的希望,但他对自己一定是信任的,如此便也足够了,却不想月生满脸慈爱的说道 “我相信你,锦绣其实咱们一家人如今的生活就足够幸福了,但是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儿不简单,我们都支持你虽做不到上天入地,但是咱们可以生死相依” 月生一颗朴素的心早就在知道锦绣真实身份的那一刻改变了,此时的他说起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却是一点儿面色都没改,看着呆愣有些不可置信的锦绣,月生不禁爽朗一笑“傻丫头,赶紧去把这娃儿抱给你舅娘看看她最喜欢小娃娃了” “好我这就去”锦绣笑了,笑得极美,她朝着月生欠了欠身,而后便拉着骆玉朝着堂屋走去: 第四百三十四章 送她回娘家 日暮降临,等锦绣与骆玉换好衣裳走进堂屋的时候,里面已经燃上了点点烛火,灶房里的火熄了,那迎风摇曳的炊烟也渐渐消失不见,而小院儿墙外的竹林也开始有了动静,而此时李家小院儿的堂屋却是一片和乐。 “锦绣,这孩子叫什么”堂屋内,方桌旁,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娃娃坐在同一个靠背大椅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沉默不语,刘氏看的好笑,一双手闲不住似的逗弄两个娃娃,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他叫亦心,这孩子少言寡语的很也不知怎么就非要与我一起回家。”锦绣坐在两娃娃身旁的大椅上,看着有些热情过头的众人不禁有些无奈“舅娘咱们赶紧吃饭吧,怕是两个娃娃也要受不住饿了,那羊奶再放一会儿可就凉了咱们吃完,只怕还有事儿要做呢” “好好好咱们这就吃,这就吃啊”刘氏嘴里应着,手下也不慢,捞过一旁柜上单独放置的羊奶,刘氏便要亲手去喂,完全无视了一旁同样伸手要喂自己孩子的王氏。 刘氏用木勺在木碗里搅了搅,约莫温度差不多了,这才喂给坐在木椅上不哭不闹也不说话的亦心,却没想他看见刘氏言笑晏晏的脸还有那木勺里舀着的奶水,却是猛地一扭头,那动作快的险些将刘氏手中的木勺打翻,吓得刘氏一声惊呵。 “哎呦可别洒了这个小祖宗怎么不好好吃奶啊可是不顺口”刘氏絮絮叨叨的念着,可那眼里的担忧却是真的站在一旁插不上手的王氏,看着自己相公吃的喷香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了怨气,听见刘氏所言,顿时就没了好气儿 “不过是一个不知父母的小杂种罢了,真亏的你那么宝贝,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病症,不然怎么连吭都不吭,只是白瞎了那羊奶,还不如喂我的寒儿” 此话一出登时便是一室寂静,就连几个坐在方桌尾的娃娃都不再顾着桌上喷香的食物,一双双纯真的眼眸中真真切切的倒应出了王氏的丑陋。 “你算哪个”稚嫩却气势十足的话语半点不留情面的朝着王氏糊了过去“这是我家,我姐姐带回来的孩子轮的到你来指手画脚还说我的舅娘难道你的娘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难道你怕被休回家门吗” 君阳一双小手稳稳当当的拍在桌子上,总是挂着笑颜的圆润小脸上却是有些一丝威严,虽然那字字句句都让王氏无法辩驳,可是被一个小被如此落了面皮,却是让她脸色十分难看,一双原本还算秀气的面庞有些扭曲,只听她尖声道 “你说我教养不好我还说你家教有问题你一个无知小儿怎敢与长辈如此说话呵倒也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娃子能有什么教养即便是上了学堂,也改不了粗野之辈的本色罢了”那王氏抚了抚鬓角垂下的发丝,抻了抻今早新穿上的细面衣衫,漫不经心中又难掩轻蔑,只是那扭曲的面庞,却是显示出她的内心并没有这么平静。 “你”君阳小脸儿气的通红,却是再也说不出别的骂人的话虽然君阳年岁尚小,可他一直谨记幼年父亲对他的教导,尽管他那时年虽小,可是那与父亲唯一的回忆却被总是被他翻来覆去的怀念,至此,才有了今日懂事早熟的他。 如今虽然被人侮辱,可君阳还是谨记父亲早日的教诲,况且那女人所言有理,自己一个晚辈,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该如此落她的面皮,君阳狠狠的舒了一口气,红着眼睛垂下了头。 一旁的骆萧见此,不禁拳头紧握,自家姐姐的亲弟弟,被宠着疼着爱着的,居然被这样一个粗鲁的愚妇辱骂了想到此,骆萧盯着那王氏的眼神都好似放出了冷芒,一旁的骆玉与顾以笙对视一眼,唇角皆闪过冷笑,这女人,真是无脑啊 “娘您这是做什么”一旁的若雪看见君阳那副落魄的模样心中涌起了歉意,当下也顾不得自家母亲往日待自己如何,两三步冲到了王氏身边低声恳求,而坐在大椅上的若凌却是不禁往里面又缩了缩,满脸的畏惧。 “小丫头片子,哪儿轮得到你说话给我一边儿待着去”那王氏一脸的不耐,将面前低声拽着自己衣角恳求的若雪狠狠的轮到一边,也许是那王氏故意的,也许是若雪没有站稳,她狠狠的摔倒在地时还是一脸的呆滞与不可置信。 王氏仿佛没有看到摔倒在地的若雪似的,捋了捋刚刚被若雪扯皱的衣衫就要坐回椅子上,却没想就在她转身时听到了一个凉的瘆人的身影“威风逞够了吧” 王氏回头扫了一眼桌前,略过一脸漆黑的刘老头,扫了一眼闫某通红却隐忍不发的刘玉福,直到斜斜倚在桌上的锦绣脸上 “哎呦这话说的难不成我作为长辈还教导不了小辈不成难不成你没听见他刚才不敬我他如今年岁尚小,倒也情有可原,只是这若是传出去败坏了你们李家的名声可如何是好亏得你们李家还是读书人家呢” 王氏见没人刘玉福没有出言阻止,越发来了劲头,以为他还是在乎自己的,还是要忍耐自己的,毕竟寒儿还小,没有娘照应可不行待以后自己再好好教育一番寒儿,将他拿捏在手中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哼,想到这儿王氏越发得意起来,扭着腰,摇曳着身上崭新的棉衣,款款走到了锦绣面前,还算清秀的脸上却是生生被她得意的眸色毁的不忍直视。 可锦绣却也只是淡淡一笑,掸了掸手上的灰尘与脏污,锦绣缓缓的站起了身,在王氏得意的目光下,却是看见一个修长如玉的手掌扬起,狠狠锢到了自己脸上 “威胁我不敬我父母辱我李家门庭在我面前呵斥我弟弟”每说一句,锦绣就是一个巴掌下去,将方才呆愣没有缓过神来的王氏打的越发凄惨,每一个巴掌下去立马就会变得红彤彤。 不顾王氏的挣扎,锦绣修长的手捏过王氏的手就是一个分筋错骨,看着疼到满脸扭曲却仍旧瞪着自己张口欲骂的王氏,锦绣邪肆的勾了勾唇,两指如刀,毫不留情的点在她项后的哑穴上 “我李锦绣只敬可敬之人,你还不配”将满脸惊恐,还欲撕扯自己的王氏推倒在地,锦绣很是桀骜的负手直言“我李家人还轮不到你这种女人来辱骂,刘舅舅王氏不单犯七出之中的口舌也丝毫没有将你们二人放在眼里的意思锦绣愿出遣返费,送她回娘家吧”: 第四百三十五章 王氏被休 屋外昏昏暗暗,屋内烛影绰绰,满室皆静的堂屋内唯独锦绣一人负手而立,她面容狠厉,带着一丝气愤,可是那殷殷红唇中吐出的话语却是叫屋内众人震动。 “嘭啷”此话一出第一个稳不住的便是被锦绣点了哑穴的王氏,她瞪大了眼睛望向锦绣,里面满是怨毒与愤恨,可是再一转头,她便满脸凄楚的抱住了刘玉福的大腿,因着说不出话,只能默默的流泪。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昨晚刘氏因着来不及赶做出新衣服,便将之前给月生作出还未上身的新衣给刘氏父子找了两身,而王氏身上穿的却是刘氏的。刘氏因着不喜在乡下穿锦缎,所以购置的大多数是细软的棉布,以此作衣。 虽是如此,几百文一尺的细软棉布在刘氏看来却已经是价值不菲了,经过她与锦绣的巧手,那做出的衣衫更是精巧细致,如今穿在王氏的身上,却也是生生的将她的容貌拔高了不少,如今她一脸的楚楚,瘫坐在地上倒也是十分惹人心怜,可是被他抱紧大腿的那人显然没有这个觉悟。 “王氏”刘玉福低沉的嗓音中很带着压抑的怒气“十载虽然不长,却也是不短了,我刘玉福自问待你不错,可你们是怎么待我的呢这婚事也差不多是被你骗来的更别说,你进门之后的荒唐事,从镇上酒楼的管事沦落到种田的糙汉,一双女儿也被你没少打骂” 刘玉福那张儒雅的脸上毫无波动,只有他那闪烁的眸子还有那紧握的拳头才说明了他此时的不平静,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垂首看向紧紧抱着自己大腿,满脸哀求的女人“如此,你还有什么想要不满足的你还想要什么我的命吗” 最后一声,简直就是厉喝他猛地站起身,抬脚便将王氏甩了个趔趄,看着仍旧一脸哀怨望向自己毫不知错的王氏,刘玉福心中最后一点儿情分也被她这副模样磨没了 “罢了这十年来,若雪若凌没少受你虐待,我刘家从没有重男轻女这一说,你却总是自作主张,你这种悍妇,我刘玉福实在是消受不起看在你为我生儿育女的份上,我给你二十两遣散费,你这便回家吧” 刘玉福仿佛用尽了力气一般,闭上眼狠狠的喘息。额角因为暴怒而绷起的青筋也渐渐的平复,三息之后,直到他的呼吸不再急促,刘玉福这才睁开眼,而后他便一脸歉意的朝着锦绣抱拳 “贤侄女,王氏如此也有我的错,如今我代她向你道歉”说着便要躬身致歉,锦绣轻笑一声,抬手托住了他的胳膊肘“刘舅舅,你这就折煞我了,锦绣虽然脾气不好,可还是分得清好赖,谁是谁的” 看着刘玉福渐渐直起的身躯,锦绣笑道“娶妻当娶贤,这样家宅才安锦绣这有三十两,就当是我的弥补吧希望若雪,若凌两位妹妹不要怪我赶走了她们的娘亲才是”说着,锦绣便解下腰间的钱袋,拿出了三锭十两的银子放到了刘玉福手上而后还朝着若雪若凌歉意的笑了笑。 “爹你要娘走吗”若凌扶着若雪坐回了椅子上,两姐妹眼睛红红,可是若凌仍旧鼓起了勇气问道。 刘玉福看了一眼跌坐在地,垂着脑袋无声无息的王氏,叹了一口气,而后看着如今焕然一新的姐妹俩点了点头“是” “我不想跟娘走爹你会赶走我吗”小丫头直来直去,许是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许是真是害怕与那王氏在一起,若是再挨打挨骂,怕是再也没有人护着了,是以小丫头很是急切。 刘玉福闻听此言,似是彻底释然了,他声音虽柔却很是坚定的回答道“不会”说着走到两姐妹身边抚了抚她们干枯的发顶“爹爹不会不要你们你们的娘实在是不配教养你们” 此话一出瘫坐在地暗暗咬牙的王氏身子一震,终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她不知她哪里错了,不过是呵斥了小小晚辈罢了却不想这女子当真敢如此落自己面皮。连刘氏的面子也不念。 她之前不是喊了自己舅娘吗为何如此没礼貌的与自己说话为何敢如此挑拨他们夫妻万万不曾想到这个负心人却真的要赶自己回家如今居然说自己都不配为人母,王氏捂着发不出声音的嘴巴,哭的稀里哗啦 “锦绣这三十两算是舅舅借你的有朝一日舅舅定然会还你的”刘玉福安抚完两个受了惊吓的女儿,便一脸郑重的捧着银子与锦绣道谢。 “锦绣讨厌王氏仅此而已”锦绣摆了摆手,却是丝毫没有遮掩自己心思的意思,这种不加掩饰的厌恶让那缩在一旁的王氏心中更是恨意难平,可是想起自己如今的下场,却也只能做到无声泪流。 刘玉福面色僵了僵,却也只是哀叹一声,而后他朝着一旁安安静静吃饭的刘老头跪了下来“爹孩儿不孝这十年让您过得不顺心,如今孩儿休妻望您恩准” 王氏抬起泪眼婆娑的眼望向了老刘头,只因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如今她说不出话,便只能在心中乞求了,可是让王氏心寒的却是,老刘头只是顿了一顿,便开口道“准” 王氏的心彻底沉了,此时的她才有了些许悔意,若是她乖乖的不多话,也许她还是刘玉福的妻,若是她不多话,也许往后还能穿上这细棉布的漂亮衣衫,若是她不多话也是人生也不再是如此 没人知道王氏在想什么,在老刘头点头同意之后,刘玉福当即写了一封休书与月生赶了马车,打算摸黑送王氏回她娘家,二人带着瘪瘪的肚子,将马车装好,带上锦绣与刘氏为他们准备的酒水与灯笼便极速的朝着远方走去了。 一众人站在院门口都不禁有些无言,唯独锦绣似有似无的看向竹林处,唇角勾起了邪笑“走吧,这天色愈发黑了,咱们赶紧将晚饭吃了,回房休息吧” “对对对咱们赶紧吃了晚饭歇下吧,锦绣一定累坏了”本来脸色还有些沉重的刘氏听见锦绣所言,顿时就激动了起来,很是急切的催促众人回堂屋吃饭。 随着宽厚门板隔绝的还有那竹林中若有若无的沙沙声与吧嗒吧嗒声。 夜幕又阴沉了几分,半柱香后,便有卡拉卡拉的心碎的脚步声朝着小院儿竹林的这面墙接近: 第四百三十六章 竹林密谋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李家小院儿东北角的院墙处响起,打近了看便可以瞧见那院中粗壮的树干上有麻绳在抖动,勒的那树干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而那麻绳另一端则是在院墙外,映着那粗哑的呼吸声更显诡秘。 “絮儿妹妹哼你可将那绳子拴好了这晃晃悠悠的可真是怕人,这么高的墙哼若是摔了,你可就没有相公了哎呦” 洛辛小心翼翼的拽着绳子爬墙,却不想那绳子晃晃悠悠的很是不稳,吓得他不住的跟站在底下的赖如絮抱怨。 而站在院墙下的赖如絮见此也不禁有些紧张,她不光是怕洛辛摔了,她还怕今日的事儿成不了,先前驾着马车出去的人便已经在意料之外了,若是他们回来想到这儿赖如絮更是怕的不行。 将周围那群看着自己面露淫邪的地痞忽略掉,赖如絮拽紧了衣衫走到了洛辛的脚下悄声说道 “这绳子我是拴紧了的,我拴在了那院墙里面的一颗老树上了,打的结儿紧着呢,你别怕” 听着那人群中的哄笑声,洛辛有些下不来台,恼羞成怒的说道 “谁怕了我怕也是怕绳子断了,就这一根都废了咱们这么大的劲,若是真断了,咱们就只有闯进去了,只怕到时候会惹出事端。嘿” 洛辛一边儿废着力气爬,一边不住的嘟囔“妈的,这小蹄子银子真是多的没处花,怎么把墙盖这么高跟城楼似的真是的有这银子不如给大爷我呢” 赖如絮咬着唇瓣听着洛辛的碎碎念,心下却是越发忐忑“洛辛哥,之前驾车出去的吗两人要是回来怎么办” “哼还能怎么办杀了呗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伪装成山贼强盗,要是他们两没来及赶回来,就算他们命大,若是回来了,那就别怪爷爷大刀不长眼” 那洛辛借着绳子攀附在墙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听见赖如絮如此说却也只是一声嗤笑,借着底下点点灯笼的光芒,他狞笑着说道 “现在就等着你下的药起作用了,若不是听那杨承志说那贱人身手了得,咱们何苦这么麻烦啧这破墙爬的爷爷真是累” 虽然如此说,洛辛在昏黄烛火映照下的眼睛却越发狰狞,他喘了口气儿这才继续往上爬,而底下的赖如絮听他如此说,心下也是定了几分,她扯了扯衣服,对着身后的几人娇笑着说道 “有劳几位哥哥给小妹卖些力气了,到时候小妹做主,除了银子,其余的你们随意我可是瞧见了,那李家有不少好东西呢随便拿个几件就够哥哥们逍遥的了。” 那之前锦绣见到的为首的高壮男子闻言嘿嘿一笑,有些下流的说道“好妹妹哥哥倒是愿意在你身上出力气只是” 这话说了一半儿,剩下的却是引出人们的无限猜忌,尽管这男子如此说,剩下的几人却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只是沉默的看着。 赖如絮心口突突直跳,眼看着那人的一双虎目不住的在自己身上游动,打量着自己身体,赖如絮也只是面色泛红的忍了,听着他那貌似不肯定的语气,赖如絮却也只是娇娇弱弱的应了一声 “虎头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如今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且这事儿都成了一半了,若是此时退出,难道你不觉得亏吗” 那被称作虎头哥的人听她说话如此玲珑也是嘿嘿一笑“妹妹言之有理,可是哥哥我虽然在镇上人人惧怕,唯恐避之,可我们还真是没做过杀人劫财的活计如今却是难免心中惧怕” 那赖如絮听见杀人也是心中一突,她是为了财,可却是没想杀人,杀人这茬也是这男人挑唆洛辛的。原先自己定的不过是给他们下一些蒙汗药,而后拿了银钱就罢 可是他却是因着李锦绣那诡异的身手要杀之而后快,以免生变就比如那被李家人送进牢里的顾家人一般,都是差不多的手段,只不过是一个在饭菜与水里面下药,一个是在他们在他们睡着以后往他们房间吹迷魂烟罢了。 想到这里赖如絮心中定了定,都到了这一步,反悔怕也是来不及了,李锦绣,只怪你太惹眼了,去了阴曹地府,你可莫要怨我如此想,赖如絮心中底气愈足 “虎头哥,你这害怕却是多余了,今日我在他们饭菜与水里下的可不是那蒙汗药,而是毒药” 迎着虎头哥别有深意的眼神,赖如絮权当不知“那毒药虽然做不到立马毙命,可也足够他们这群妇孺弱小喝一壶的了您这么身强力壮怕的什么 再说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到时候东西拿到手,您立刻倒手卖了。没准还能娶房媳妇呢您说是不是” “妹妹这小嘴可真是会说”虎头哥颇有深意赞叹了一声,抬头望了望那已经快要爬到头儿的洛辛,而后凑到了赖如絮的跟前,低声说道 “妹妹如此能干,哥哥我却是心动了若是这票我们把它干下来好妹妹你就不妨考虑考虑跟了我吧恩” 狠狠的瞪了一群在后面笑得贼兮兮的属下,虎头哥边说边退,直到将赖如絮挤到了一旁灯笼照不到的墙角,这才作罢。 赖如絮抓紧了胸前的衣襟,却故作镇定的安抚着面前呼吸已经开始灼热的虎头哥 虽然她还是个没有出阁的姑娘可是这种事儿她还是知道的,若是自己无法将他安抚,怕是无法全身而退 这人可不是洛辛哥洛辛是真心的怜惜他的,这种人,谁知道他会怎样赖如絮心下如此想,面上却是分毫不露。 “呵呵虎头哥别拿小妹开玩笑了,您也知道,我与洛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若不是为了他也不会做这种事儿 虎头哥这种好汉,小妹自知无法匹配但是小妹允诺待咱们事成小妹定然为哥哥你寻一个良配佳偶” “妹妹说的虽然有理,可哥哥我这颗热乎乎的心岂是说不动就不动的了来你摸摸” 漆黑的树林里,若隐若现的昏暗处,虎头哥唇角带着狠厉却故作温柔的笑容慢慢扯起了赖如絮的一双紧紧抓在胸前衣襟的手: 第四百三十七章 堂屋有怪,鬼来 明月高悬,星星满天,小院儿外的竹林被寒风刮过发出沙沙的声音,而在竹林里有一处被烛火照亮的地方,那里或坐或站的有好几个人,他们笑骂着,说着不入耳的荤话。 而在靠近墙根却又没有烛火照到的地方,却有两个身影交缠在一起。 “虎头哥你被这样”赖如絮有些无力的推搡着虎头哥渐渐逼近的身躯,却被他周身的熊熊的男子气息熏得头脑发晕,除了洛辛,她从没有跟别人如此亲近过,今日这遭却是让她又怕又羞。 “别哪样哥哥就是让你摸摸我的心口确认一下,这动了的心岂是说收就收的”虎头哥笑得放肆抓着赖如絮那双细嫩的手掌就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而他的手却有意无意的擦过赖如絮那挺拔的峰峦。 “哎呀”赖如絮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娇呼可下一刻却又被她麻利的捂上了嘴巴,如此被人欺辱再被人看到了,她也不用再活了 赖如絮又往后缩了缩,这才松了一口气,即便是二人如今面对面都看不清脸的情况下,赖如絮还是半点儿都不敢放松“虎头哥只怕是辛哥如今已经爬上墙头了,咱们还是赶紧准备准备吧” 黑暗里虎头借着烛火的微弱光芒看清了对面少女那故作坚强的模样,不由的嗤笑一声,可手上却也是收了回去,唯独他那眼里势在必得的光芒说明了这个选择只是暂时的。 “恩那你也收拾收拾吧待会儿我上去了,你就把绳子拴在腰上,我和洛辛一起拉你上来”虎头应了一声后,拍了拍染上了土块儿的衣衫,而后便拽着赖如絮走回了众人聚集的那块儿地方。 可赖如絮听见自己也要跟着去,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面色很不自然的推脱道“我也去我就不去了吧这死人见了多晦气我可是个姑娘呢” “那你不上去,是想自己在这林子里等着”虎头听见赖如絮如此回答,却是不意外,只是他那在烛火映照下忽明忽暗似笑非笑的脸,却是生生的让赖如絮打了个寒战。 正在此时,就听见那已经爬上墙头的洛辛低声喊道“虎头哥絮儿妹妹成事儿了”话音一落,这院墙底下的人眸子都是一闪。虎头哥那双虎目也越发的意味深长 此时的小院儿寂静的有些异常,唯一亮着烛火的便是前院儿的堂屋,而映照在窗纸上明明灭灭的烛火像是预兆了此时的不寻常 “扑通、扑通”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小院儿中响起,还不时夹杂着金属撞击的“叮当声”而后便是再不遮掩的得意笑声,眼看着一群人直奔堂屋而去,站在堂屋房顶上的锦绣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邪肆笑容。 你看她是想好好过日子,却是半点儿不由她,那之前的贼人还在院中,唯一留下的便是那个有着小狼崽一般危险眼神的顾以笙,而今日这些,锦绣却是没有那善心去宽恕他们。 望了望后院儿的小楼处,锦绣心下平静了许多,看着笑得嘻嘻哈哈很是得意的那群人一窝蜂的冲进堂屋,锦绣笑意愈深,抬脚轻跺,锦绣便在几人进入堂屋后,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他们后面。 半眯着眼,微昂着头,锦绣仿佛看见了后院偏门处动作麻利的几人锦绣面上笑得越发得意可是伴随着她脚下优美的步伐的还有她脸上那不加掩饰的恶意。 皓腕轻抬,锦绣手中一闪,却是有一根几乎无形的线出现在手中,在盈盈月光的照耀下才能看出一丝痕迹,线的一头在锦绣的手中,而另一端却是直直的连着堂屋的房顶 “筝”锦绣轻轻一拨,便听见那线发出悦耳的声音,锦绣唇角扯了扯,没有急着摆弄手中丝线,反而莲步轻移很有闲情雅致的趴在窗户上看着他们往自己带的包裹里塞着东西。 而此时与一众人一起兴冲冲走进堂屋的赖如絮,却是半点儿不像早上那个衣衫单薄冻的脸色铁青的那个她。 此时她身穿水红色的夹袄,白色狐狸毛镶在袖口领口处,衬的她越发身姿婀娜,头戴嫩粉色的珠花,耳朵上坠着同样粉红色的莲花,那一脸的柔弱娇容,光是那满屋子男人迷醉的眼神便知道有多惹人心怜了。 洛辛恶狠狠的瞪向那几个笑得痴傻的货,一个用力就将赖如絮揽进了自己怀里,还没待感受那怀中的温软,却听她猛地一声惊呼“不对这里不对为什么没有人” 此话一出,那一旁还在打量堂屋摆设的虎头顿时一凛,脑袋上刷的淌下了许多的汗珠虽然他看似呆立,可是一双虎目却是转的灵活,一双粗糙的大手也握紧了手中的大刀,双手上的青筋也蹦了出来。 “絮儿你记得没差他们真的是在这里吃饭”洛辛绷直了身体,一双还算迷人的眼睛第一刻便是扫向了敞开的门外,一双绷的有些僵硬的臂膀却是紧紧的搂着赖如絮的细腰。 “没差我见着他们从这里面端饭菜出来”赖如絮寒毛直竖,也不知是心理感应还是什么,她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所以此时洛辛的宽厚肩膀却是成了她的依靠“你说咱们是不是早就被发现了” 洛辛闻听此言,那张清秀的脸上不禁变得有些瑕疵欲裂“不可能他们有什么能耐也许今天他们个根本没在这屋子里吃饭村里人不是说隔壁院子里来了客人吗他们会不会都去了那里若是真的如此,你下的药还会不会有用” 洛辛脑袋急转,可谓是将能想到的可能都想到了,但也可能是安慰自己,这点依偎在他怀中的赖如絮却是深有所觉,因为此时的洛辛,身上抖得厉害。 “虎头哥咱们出去找找再说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洛辛一手揽着赖如絮一只手却是半点儿不闲,将堂屋内的东西叮叮当当翻了个底朝天,这才舒了一口气儿。 而发泄过后的他却也是冷静了许多,看着站在一边一副严阵以待的虎头,开始有了想法,二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一左一右朝着门口前进。 眼看着他们离门口还有三步的距离,却是突然有个白影在那群人面前一闪。将几人骇的立马缩回了房间里,而当他们抬起头细细打量时,却又是一声惊呼“鬼啊”: 第四百三十八章 难耐,痛苦 忽忽悠悠的风声忽明忽暗的烛火,还有那在半悬在空中飘动的人影,如此场景,任谁看了只怕都会吓得肝胆俱裂而此时李家堂屋内却也是传来了好一阵狼嚎鬼叫。 “是谁在搞鬼出来”与那几个抱头缩在一旁嚎叫的人不同,虎头哥握紧了手中的大刀,满目狰狞的厉声喊道。 与此同时,他半点不留情面的狠狠踢向那几个怕的缩在一团的几人,瞧那出脚的力度,便可知其下手不轻,想必若不是如今冬日穿的多,那人怕是难逃皮肉之灾 “没出息的东西,忒奶奶的,恶事儿做了那么多爷爷还会怕这玩意装神弄鬼你们几个给我站起来,跟我去外面看看,我倒要看看是谁跟爷爷搞鬼哼” 嘴里说着,虎头哥的一双虎目也不住的打量着屋内,尤其是那在堂屋门前晃晃悠悠的那个白影。 而此时的洛辛与赖如絮也是面色煞白的抱在一起,赖如絮虽然没有尖叫嘶喊,可是却也是哆嗦着身子,将脑袋扎进了洛辛的怀里。洛辛一手抱着赖如絮,一手也如虎头哥那般手里拿着武器,瞧他那双眼狠厉的模样,想必是无论来的什么,都想拼上一拼的。 “虎虎头哥”被踢的那人,哆嗦着身子,却还是依言握紧了他的武器斧头,而他身边棍棒,铁锤,长刀散落一地,可谓是齐全的很,那人本欲开口拒绝,可是瞧着虎头哥那满脸的狰狞,还有那不时闪过的白影,眼中闪过挣扎之色,不过一瞬,他还是下了狠心,朝着周围几人使了个颜色,便跟在了虎头哥身后。 洛辛闻言眼中闪过深思,抬脚便想要跟着,可没想怀中的赖如絮原本娇小的身躯却是爆发出了往日没有的力气,死死拽着不让他走。 如此情况下,洛辛心中难免升起戾气,可是瞧着怀中佳人楚楚可人的小脸儿,也只能无声叹息,紧了紧揽住赖如絮的手,而后便攥紧了武器,打算静观其变。 而此时的他比起方才也镇定了许多,只因那白影除了不时晃悠,却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做、也许真的如虎头哥所言,是谁在搞鬼若是有人在搞鬼,又是谁呢洛辛般眯着眼,收敛了几分狠厉,多了几分深沉 却在此时,那虎头哥组织的几个出门的人却是遇见了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情况,只见那原本大敞的堂屋门,此时却在无人拨弄的情况下,渐渐关了起来,因为速度太慢,更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如此诡异的情况下,堂屋内的几人顿时都顿住了脚步,更有胆小者,上下牙齿都打起了寒战,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那方才被虎头踢了一脚的那人,见此情况下心中酝酿起来的气势顷刻间消失不见,脚步更是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同时压抑着自己的惧怕,低声问道“虎头哥这可如何是好” 那虎头哥的脸上此时也是没有了方才的瑕疵欲裂,反而握紧了手中带着斑斑铁锈的长刀在那离门不远的地方静静矗立。 虎头哥闻言眼色有些复杂,但依旧握紧了手中长刀,抱拳道“不管是哪儿的好汉,今日王某得罪了有什么要求还请划下道儿来,莫要在这儿装神弄鬼”说到最后,虎头哥的声音更是带上了些许厉色与戾气,那眉宇间的暴戾更是不再掩饰。 偌大的声音也将这屋内众人的心神唤回了不少,至少不如方才那般慌乱了,可正在虎头哥以为自己找回了面子准备振出雄风的时候,却见那堂屋内的蜡烛都在一瞬间灭了开去,这一下屋内只有那烛芯中升起的轻烟还有众人略显粗重的喘气声了。 “装神弄鬼给我死来”借着有些清亮的月光,那虎头哥再也不想再趋于弱势,管它真鬼还是装神,他才不相信呢如此想着,虎头哥手中的大刀在他的操纵下一下子砍到了门板上,发出“铛”的一声。 厚重的门板上应声出现了一个极深的印子,可也在此时,那白色身影刷的一下又是从虎头哥的面前晃过,唬的他一下子闪出了老远,等他想举刀再砍时,目之所及之处却是再也看不见那白色身影,而此时寂静无声的堂屋中却是响起了清清冷冷忽忽悠悠的话语“闯我家门,欲要我命今日你们也尝尝这种滋味儿吧” 而随着话音落下,白影再一次出现,而它周身所过之处,却是无声无息的洒下了一层层白色粉末,随着空气的流动却是被那屋内众人吸进了身体里。 再次站在房顶的锦绣,眯着双眼恶劣的笑了,抖了抖手中透明的长线,施施然的掀开了角落的瓦片,将那所谓的白色影子“一块布”拿了出来 小心的将瓦片装了回去,锦绣轻轻跺了跺脚,就站在了堂屋门前,抖了抖宽大的广袖,变戏法一般的从中拿出一把大锁,在没有发出丁点儿声音的情况下,将堂屋那扇朱红大门锁了上。 锦绣半眯着眼打量着这个再月色下不断响起凄厉叫喊的堂屋,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着离这儿不远的偏房走去。 “啊装神弄鬼装神弄鬼忒么的,究竟是谁啊是谁是谁”虎头哥那原本浑厚的声音此时也不复方才的淡定,反而很是凄厉,那声声嘶吼简直要吓得人肝胆俱裂 从那窗棂处借着月光,依旧可以看见,虎头哥一群人全都抱着身子在地上抓挠着,嘶叫着,就连赖如絮也不例外,他们脸上似是痛苦,似是难耐,一双手仿佛不够用似的,在地上磨蹭,更甚至有的人,已经把脸抓出了道道血痕。 此时的赖如絮也顾不得去求洛辛的庇护,因为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可是在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却是划过了一丝惊恐,而此时蜷缩在地上竭力控制自己抓挠的她,却是突然尖声质问道 “李锦绣锦绣表妹是不是是不是你啊” “锦绣表妹,你原谅姐姐,姐姐也是迫不得已啊你原谅我好不好姐姐求你了”赖如絮抱着身子不住的往角落里缩,被咬的有些殷红的唇瓣不住的发出声声乞求。 可是过了半晌屋内却是依旧只有那让人头皮发麻的难耐嚎叫不算白净的指甲里染上了洗洗血肉,还有那顺着指缝流淌的殷殷鲜血,无不说明,他们此时在忍耐着何种痛苦 而堂屋外,月光下的村舍还是一片宁静,只有那山上不曾冬眠的动物,依旧望月嚎叫: 第四百三十九章 陈江流....彻夜奔袭 漆黑的官道上,跑着一队马,为首那人骑着黝黑大马,那马儿极其健壮,身体上的肌肉流线很是完美,长髻随着晚风飞扬,露出了它晶亮有神的眼睛,只是依照着半亮不亮的烛火,可它依旧在土路上飞奔。 那高壮的马儿上坐着一人,他墨发高束,身披狐裘,随着那猎猎的晚风飘荡,一双即使是那黑夜也无法掩盖其光华的眸子。 秀气的眉毛镶在那白玉似的脸上极为契合,鼻梁挺直秀气,唇形完美的两片薄唇此时抿的紧紧的,那好似水墨染上的眉也不禁染上了几许阴暗与晦涩,迎着晚风,他遥遥朝着那高耸的山峰望去,好像在期望着什么一般。 “驾”他狠狠一甩马鞭,侧头朝着身边那与自己并驾齐驱的人喊道“以笙咱们再快些我怕妹妹会出事儿”君逸一张俊脸再也不复曾经的温润,紧绷的面容,深沉的眸色,里面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一般。 而一旁同样骑在自家马上的顾以笙此时也是一脸的肃容,没有那平时乖巧到不引人注意的模样,那张温文秀气的脸上,却是染上了肃杀与狠厉。 那不时闪烁着凶光的眼睛在月夜下更显诡秘,他望了望身后跟着的众人,薄唇轻启,只“恩”了一声,而后同样一甩马鞭,厉喝道“驾” 看着那两匹马带起的阵阵尘烟,陈江流脸上有些无奈,可是却十分理解,因此,他朝着身手的众衙役挥了挥手,朗声道“跟上全部加快速度”言罢,他一勒缰绳,挑衅的看了看身边师爷装扮的人,便策马而去了。 那师爷无奈一笑,也一脸肃然的加快了速度身后的衙役见此,也紧紧跟随在二人身边,顶着月光,众人马不停蹄的朝着青牛村奔去真可谓骏马翩翩西北驰,左右弯弧仰月支 戌时,虽然不早不晚,可是青牛村的人却是早早进入了梦乡若是夏日里,也许村民们会燃上几堆篝火,燃上几株驱蚊草,在树下聊聊天 可在冬日里,夜幕降临后,村里人为了省那几许油灯钱,便选择早早歇息,所以此时家家关门闭户,村里只余那不时的犬吠声,猫叫声还有那家畜哼唧声。 “哒哒”的马蹄声扰了这夜的宁静,随后便是连绵不绝的震颤,十多匹马带着呼啸的寒风还有那肃杀的气势朝着芒山脚下狂奔而去,只留下被吵醒的村民,还有那家狗的狂吠声。 “大人前面就是舍下”君逸抬手勒住缰绳,策马走到了陈江流身边,他眉头紧皱,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即便是他此时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是有些许暴躁倾泻出来。 他由着马儿小跑,却是一直跟在陈江流的马边,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似的说道“只是我不知道此时家中如何了我们是按照我妹妹的吩咐做的而我们出来时我只是隐约听到他们进了院子的声音,我只知他们人数不少” 君逸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都据实以告,虽然这都与妹妹之前吩咐的相差不多,可他此时仍旧感觉自己有些无力,作为一个男子,作为一个一家之主,却只能像是战场上的逃兵似的。 虽然他十分信任妹妹的身手,可万一呢若是万一妹妹出了事儿,自己又该如何自处,两个大男人,居然扔下了一院子的妇孺,美名其曰出来搬救兵。 虽然报官是必须的,可不代表非要他们两个去,妹妹此举是不是笃定了自己无法保护她此时的君逸却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歪,秀气的眉头紧蹙,甚至都形成了川字,再加上那被寒风冻的青紫却仍旧不戴帽子的脸,怎一个难看了得 “大人,他们手中有武器”此时一行人的速度却是降了下来,而走到前方的顾以笙却是也策马来到了陈江流身边,他此时面露肃容,眼眸中更是藏着骇人的杀气。 这次可是与自己那便宜父亲不同,他们带着武器,怕是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看着锦绣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再加上之前那颇有深意的言语,想必是她早就在什么时候知道了,而不让他们这群人知道,想必是怕吓到他们,就如初见那次一样,她一个人便是把他们都解决了个干净。 虽然这群人是带着杀机与自己便宜父亲图财完全不同,可依锦绣的性子,定然是会把大家安排好,独自护他们安全的锦绣啊锦绣你这又是何苦呢顾以笙在心中慢慢品味着这个名字,舌尖却是无端升起了苦涩 而此时的君逸与陈江流还有师爷三人听见顾以笙说武器就是心中一惊,他们找来时只说有强盗翻墙进了院子,还说怕是有人里应外合给他们下了毒药。 若不是那锦绣会一点儿医术,怕是早就着了道了,因此,也没来得及将话问清楚他们就匆匆赶来了,因着几人学子的身份,再加上之前的一面之缘还有那位临行前的嘱托,他却是半点儿也不敢慢的。 陈江流与他身旁的师爷对视一眼,而后便端起了威严,眉宇凛然,双眸含威,看着近在眼前的院子,他面色郑重的朝着君逸说道 “小兄弟,里面的情况咱们现在还不清楚,有劳你领我们从你来时的偏门进去,咱们先探探情况,再决定如何施救吧,我怕咱们猛然进攻,那歹人若是以他们为要挟就糟了” 陈江流威严的眸中含着一抹忧色,虽然他如今说的好听,可谁也不知这院中究竟是何种情况,不说他们是他辖区的百姓,她还是那位嘱咐自己照应的人啊,好嘛,这才几天啊,就搞出这么大的事 持械进宅,也不知是谁如此胆大,想找死啊,既然如此请求,自己真该送他一程啊陈江流轻扯唇角,一张英俊正气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骇人的微笑,仿佛那择人欲食的狼一般,极度危险 回过神的顾以笙眸子缩了缩,心下却是定了定,这人看来也不是那般正气,想必到时候锦绣弄出什么古灵精怪的东西,他也不会在意吧 顾以笙嘴角荡出一抹微笑,虽然他的眼中依旧还有着抹不去的凶光,可是却多了几分自信,那是对于锦绣的自信: 第四百四十章 山精野怪,孤魂野鬼 彻骨的寒风吹过竹林,激荡的寒流拍击在君逸等人身上他们在黑夜中凭着那灯笼仅剩的短短一截烛火,行走在竹林中 将马儿们安置好,众人便以君逸与顾以笙为首顺着后院的角门走了进去,期间真可谓是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可是再配着寂静无声的院子却是有一种诡秘的异样。 君逸见此皱起了一双秀眉,看向顾以笙的眼神里也明显带上了一丝疑问,顾以笙有所觉的对着君逸摇了摇头,可他本就凶狠的眸色却是越发晦暗了 二人身后的陈江流与他身旁的师爷也经历了一番无形的较量,可是最后还是陈江流退后了一步,由那师爷走在他身前,而他们二人身后跟着四名身体健壮的衙役,而其余的衙役全都被他们安排四散在院子四周了 是以此时只有他们八人走进了院子里而入眼的小院儿却是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一如往日的宁静,灯阁里的烛火徐徐的燃着,为这个让人不禁悚然的月夜带来了几分温暖。 “远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在哪里”看见如此诡异却又异常正常的院子,陈江流皱紧了眉头,隔着身前的师爷,探着头悄声的问着君逸。 “他们大概在前院,之前听舍妹说,那之前来的女子已经在我们家的食物里下毒了,我想他们到这儿一定会查看我们到底是不是中毒了走吧我们去看看”君逸此时虽然急切,却也感觉到了不正常,将自己心中的一些猜测说了出来,也是立马得到了认可。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陈江流本该威严的脸上此时却也是带着一丝兴奋,他已经猜到了,只怕那些个所谓的盗贼此时怕是自身难保了。 因为那人之前已经说过,他这个小媳妇却是非比寻常,要自己照顾她也是在某些事情她一个女子不方便,更是为了自己能不时传些消息给他 可是还是不曾想到啊,自己真是低估了这女子的能耐了,自己如此急切赶来救援,怕是没有用处咯 陈江流眯了眯眼,笑得贼兮兮的哪里有李家人对薄公堂是所见的威严儒雅身前的师爷满脸的无奈,却还是认命的守在他身前。 走在前面的顾以笙,君逸没有看见走在陈江流身后的四个衙役更是没有看见而这时候所谓的大人与下官却是有种别样的默契,就在众人快要走进前院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堪称凄厉的叫喊 “李锦绣李锦绣你开开门啊我求求你了,你快开开门吧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呜好妹妹算姐姐求你了” 凄厉的叫喊哀求声中,还不是夹杂着拍打门板的声音,这也为这寂静的小院儿添了一丝人气儿或者说诡异君逸与顾以笙对视一眼,均是撒开腿再不加掩饰的跑向了前院 而被身后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视那陈江流边一本正经的整理衣衫,一边却是满脸兴奋却依旧正经八百的说道“两个跟我走两个叫人收网怕是咱们要捡现成的便宜了” “是”四个衙役面面相视却是立马有了定论,当下便是分开两人朝着角门走了回去,而剩下的两人却依旧握紧了腰间的长刀,一脸的严肃与防备 “哎呀呀,这李家的事儿真不少不是来偷窃就是来打劫不就是丫头挖了两颗参赚了些银子嘛,有这么不依不饶的吗这好日子才过几天哟真是的,本大人的管辖处居然这么的藏污纳垢这考政绩的时候该如何是好啊” 陈江流虽然嘴上如此抱怨,可是那脸上却是没有一丝遗憾的地方他嬉笑着一张脸,眸色深沉的唠叨了一番这才一挥手带着众人朝着前院儿走去师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儿,落后一小步跟着陈江流亦步亦邹的走了过去,两个衙役更是面色戒备的紧随其后,一时之间,这气氛可是绷紧到了极致。 两盏红色的灯笼挂在堂屋的房梁上随着寒风摇晃着映衬着漆黑房间里传来的阵阵嘶喊更是教人不寒而栗,可诡异的是,只有那一个女子的声音,其余的,真可谓是一片寂静 “啊李锦绣,你快点儿放我出去快点儿”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那女子的叫喊声越发凄厉,嘭嘭拍打门板的响声也越发大了,可是回答她的仍旧是院中的一片寂静。 “啊啊你这个山精野怪你一定是山上跑下来的孤魂野鬼你你快点儿从我表妹身体里出来你若是真的想杀掉我你就快着些故弄玄虚你这个魔头我不会放过你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女子的叫喊却是越发教人毛骨悚然,而后院的小楼里却是有一众人坐在洒满月光的窗边,听着那女子的叫喊声却是不知有多少人皱起了眉头 直到看着院中匆匆跑过的身影樊澈这才舒了一口气,朝着身旁的刘氏与坐在一旁毫无睡意的老刘头说道“外公娘我去看看,方才的好似是衙役你们就好好照顾几个小的吧” 刘氏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脸上更是挂满了疲惫,闻言,她一向温软柔弱的眼睛亮了亮,有些急切的挥了挥手“快去吧也不知锦绣如何了”顿了顿,她说了句有些迟疑的话“我们是不是不该来” 老刘头看见刘氏如此,昏黄的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可到底只是一声轻叹,不再言说,反而是站在刘氏身前正要离去的樊澈接着道 “娘这话莫要让锦绣听见”这话说的很认真,他眸色晶亮,越发沉稳的脸上带着些许敬佩与迟疑的说道“她会伤心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她视您与父亲与父母无异您这样是在戳她的心” 樊澈说完不再停留,打量了一眼昏黑的房间,再不犹豫的关门离去而刘氏却是一脸怔然的看着他的身影喃喃自语: 第四百四十一章 陈大人 吓死我了 宽敞洁净的院中在铺着平整的青石板,即便是寒风卷席着枯叶落在其上,仍旧不毁它的素净,君逸与顾以笙不管不顾的跑到前院之后,便看见一人负手而立站在院子正中见此情形,二人心下都是一舒 君逸原本带着疲惫与焦急的俊美脸庞,顿时就融化了他一脸的温柔走到锦绣身边扯过她的手便开始上下打量“没事吧可有伤到哪儿” “无碍的哥哥你也知道,我这身手不错更何况我还会摆弄些医术弄倒几个壮汉很简单不是吗”锦绣难得温柔的笑了笑,由着他上下打量看见一旁顾以笙一瞬间松懈下来的身躯锦绣也不禁含笑的点了点头 是以等到陈江流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人其乐融融的一面,他无奈的摇头轻咳一声算是提醒沉醉在难得的温柔还有手中温软的柔软的君逸心下一凛而后他很是淡然的笑了笑,对着锦绣说道 “这位你应该熟悉的很,咱们上次家中遭贼也是这位大人审理的案件,今日我狂奔进城,也是多亏了大人庇佑不然怕是不会有这么顺利” “有劳大人跑一趟了实在是这些人胆大包天,他们不光在食物里下毒谋害,更是手持凶器翻墙而入更甚至半点不曾避讳的讨论起我们李家的家产归属简直不当人子,更别说,这其中还有个据说与我有些亲缘的娇弱女子哎” 锦绣言笑晏晏的福了福身子,抬起了白色狐裘中含笑微垂的脑袋墨发三千轻束,清清冷冷的声音配着一边儿凄嚎的女子声音,却是更添了几许神秘。 “难道那些所谓的强盗如今都在房中”陈江流带着几许随意的看向眼前这个神色淡淡的女子,难言好奇 锦绣笑了笑,却不甚在意的直言道“是的,都在房中,只不过民女为了让他们安静一点儿,不他要叨扰到其余村民,这才使了些手段”锦绣单手做请,朝着门板嘭嘭作响的堂屋渐渐走去 “外面的人,求求你给我开门,我的表妹早就不是那个人了,她肯定是被那山上的野鬼附身了她已经疯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把门开开吧”声声悲切的哀求从门缝中传出,却是那赖如絮听见了院中的声音顿时起了心思,却不想顾以笙嘲讽说道 “你这女人,当真是阴险歹毒你早上用计进了院子。如今却又说起了别人的不是真真是不可理喻如今县衙的陈大人却是就在门外,你若是识相的,就不要再狡辩了,从实招来吧到底是谁指使你们” “陈大人县令大人”屋中那女子闻言惊叫声却是更大了,不过下一刻却是从屋内传出了噼里啪啦的撞击声。而后众人便听见她那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县令大人,求求你,快救我出去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里面好黑我好怕,嘤嘤” 这声音脆弱的不禁想要人怜惜,却听那陈江流不紧不慢的抬步说道“哎呦呦,这可真是奇了我听别人说可不是如此啊”说着他俯身趴到了门上。像是要看看那黑暗中的堂屋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如此害怕又是什么让那些人一个声音发不出来让人喊她见了鬼 “大人,小女是奉了奶奶之命来给他们致歉的,小女晨起早早的便拎着竹篮里的吃食来到这里了因着我诚心求他们原谅,因此便跪在了地上,而后身体有些耐不住饥寒便厥了过去,而后醒来就早早走了却是不知你所说何意” 漆黑堂屋里面,赖如絮一双眼满是怨恨,可是唇瓣中说出的话却是温温柔柔,很是委屈的样子赖如絮斜依在门上借着月管打量着面前躺倒在地的一群人,娇弱瘦小的身子不禁打起了哆嗦。 “哦既然你说你早早走了如今又偶为何相遇呢”陈江流没有形象的趴在门缝上,朝着里面细细瞧着,那模样,像是在说,看不见绝对不甘心一个模样。 “我我是不敢回家奶奶说过了,若是我没有办好她交代的事儿就要打死我呜呜呜我原本在附近晃荡,打算过两日求得他们原谅,却不想居然落的如此地步” 她的声音娇软,可是这原因还是说的不清不楚陈江流借着一旁师爷支起来的灯笼却是将堂屋呢的情形看了大概这才吸了一口气说道“行这位姑娘在下这就让他们打开这道门,希望你待会所言还是如此坚持” 他说着,退后几步,面色古怪的打量了锦绣一眼,而后说道“李姑娘不知现在能否将堂屋门打开,本官想看看到底是何种缘由她所言是真是假” “大人请稍候”锦绣笑着点了点头,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可凡是听见那屋中之人凄厉叫喊的模样怕是都不会将她这副模样当真只见她掀起那白幽幽的狐裘,而后从广袖中抽出了一把钥匙插进了那悬挂在正中央的大锁上。 伴随着“咔哒”一声铜锁应声而落,而此时堂屋里面的情形却是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意料,就连方才一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陈江流都吸了一口气儿无他,实在是太吓人了 只见堂屋那横横竖竖的躺着十个左右的人群,他们面上身上全都是一个个手指抓出的血条子,衣衫破烂,面色狰狞,双眼空洞的望着此时踏门而入的几人,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愿,只有那身上最为洁净,面色激动难掩的赖如絮出声说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女子不胜感激”那一脸的感动,仿佛没有看见底下躺着的一众人一般,很是自然的往那陈江流的身后躲了躲“大人,你瞧那地上的几人,都是我偶然碰见的我原本在竹林外歇息,却不想碰见了他们,他们手拿大刀言谈间更是毫不掩饰他们是个强盗的事实吓死我了” 此话一出,屋内人倒是不怎么样,却是不想那躺在地上眼睛已经有些浑浊的王虎闪过一丝精明,而后咧了咧唇,无声的笑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痒痒粉 三更夜半,就算李家小院儿出了如此荒唐骇人的事儿,却是半点儿都没有吵到乡民顾以笙带着两个衙役去偏房取了不少的灯笼与烛火,院中被其装点的不说亮如白昼,却也是晶亮非常 而此时的陈江流却是端坐在堂屋的上坐,俊朗的相貌再加上其周身站着的几个壮硕衙役更给他添了几分威严,只见他浓眉微挑,对着堂屋正中那个面容凄惨,衣着破烂的“强盗”王虎厉声喝道 “大胆贼人,居然为了些许钱财就要谋财害命当诛”这话不可谓不严重,饶是王虎再淡定却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兄弟几人只把自己单独叫了出来不说,连话也不问,便定了罪,实在是有些让他反应不过来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坐过牢房,可也不过是住了几天,被警告了一番便出来了,原以为这家人完好无损,应当不会如此才对,却没想直接就是诛杀登时王虎额上的汗滴就下来了 也顾不得之前心里想的弯弯绕,被捆的结实的壮硕身躯猛地就朝着前方栽了下去,陈江流身后的师爷一挥手那分成两排站在陈江流身前的衙役便叉开手中的长刀一声冷哼 却没想,那王虎一个头结结实实的磕在了地上,因着没有着力点,姿势有点儿难看,那本就惨不忍睹的脸上却是又挂了一道彩只听他姿势难看的撅在地上,仰着头求饶着“大老爷小人王虎镇上的都跟我叫虎头哥” 说到这儿,王虎整了整身子,瘫坐在地上却在一抬头间看见那陈江流眯着一双眼很是危险的看着他,他一个机灵接着道“小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是干不出来杀人灭口的事儿大人您英明只要想想便知 这事儿全是那叫做赖如絮的女子起的头儿她找上了他的姘头洛辛,许诺了我们许多好处我们这才想着跟她走上一遭但是我们绝没想过杀人害命 可我不曾料到,那女子却是心思狠毒,她与洛辛商量后好似在那药方配了什么毒药,就是为了能保证此次不失手我原想着,拿了银钱便跑的却没想哎还请大人明查啊”王虎满脸的悔恨与后怕,哆嗦着身子给陈江流行了个大礼 陈江流眼中似笑非笑,却又带着一丝深沉,他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慢悠悠开口道“那照你所说你还是被迫的咯” 这话音不重,却是听的王虎身子一个机灵,连连摇头表示不敢,可眼角无意识的瞥过了一个人影后,却是立马僵住了身子,这模样看的陈江流眼底兴味更浓他抬手敲了敲桌子,一脸威严的问道“你敢保证你说的没有一丝虚言吗” 王虎一脸郑重诚恳的说道“绝无虚言”那一脸的血痕配上那一条条的衣衫再郑重,在别人眼里也是滑稽 陈江流唇角挑了挑,不再遮掩自己的趣味,很是自然的问道“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王虎听见这话顿时头皮发麻,仿佛再次感觉到了那个酸爽的滋味,仿佛不经意似的,他在李家看热闹的人群中扫了一眼,而后回头时面色却是越发白了,只见他抖了抖惨不忍睹的面皮,颤声说道 “我在这屋子里见了鬼它来回在屋子里飘动,在我们要退出堂屋的时候,那门却是在没有任何人碰触的情况下自己关了上去,而后我再去推拽的时候却是发现上了锁我本欲拿刀砍破门扉,却不想那鬼怪在我们身前转了一圈后,我们就感觉浑身奇痒无比若是不将那血肉挠的破了都不甘心那奇痒直到您来前不久方才停下” 王虎半垂着头,很是恭敬可谓是知无不言没办反,如今这种情况怕是难翻身了,只能把这罪过撇的干净一些了小娘子真是对不住了王虎微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劣却是不曾被人看见 陈江流听完王虎这话,有些讶异,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搭档梁师爷,却发现他的面色也是十分严肃,因此整了整面容,朝着淡淡含笑站在一旁的锦绣招了招手,唤道“锦绣姑娘陈某有个疑问,方便告知否” 锦绣闻言笑意盈盈的踏步上前,福了福身洒然说道“小女子知无不言大人请问” 此时的锦绣正巧站在王虎的旁边,她一脸的自在无所谓,可他身旁的王虎自打看见她后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打颤虽然她一身白衣,如白玉般的娇容堪称天下无双可是在此时的王胡眼里,却是那在堂屋飘荡折磨的他生不如死的人 是以虽然王虎此时因为身体被绑行动不便,可他仍旧咬牙往旁边挪了一挪,直到蹭到旁边站在这衙役脚下,他才松了一口气这副模样看在陈江流眼里却是越发好奇了,也不知这奇女子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把这种恶人折磨到看见就怕的地步 陈江流一向都是直爽之人,他好奇了便也开口问了“锦绣姑娘好气度陈某只是好奇姑娘究竟是什么手段才把这群恶徒惩治的如此服帖” 一直静静站在陈江流身后不言不语宛如影子一般的师爷梁慕也是一脸的好奇,他通晓一些歧黄之术可眼下的这人他却是看不出个具体来可瞧那人满身满脸抓挠的印子便可知其煎熬,此时他也不禁对这个面容绝美一脸淡然笑意的女子起了好奇 锦绣闻言当下没有多言,只是从自己袖中拿出了一个纸包,素手轻摊,里面的东西便暴露在众人面前,与普遍药物同样的白色面状物,很是普遍,任谁都想不到就是这么一包东西将那群人折磨的生不如死,却听那眉目如画的女子言笑晏晏 “此物我为它命名痒痒粉粘上一点便会奇痒无比忍不住抓挠若是这一包,怕是恨不得将血肉都抓掉吧”看着宛若仙子中人的女子如此淡然的说出这种堪称惊悚的话,屋内一时称得上寂静。 却又见那女子素手一番,便又出现一物“一卷白布”,众人不由诧异,却见锦绣对着那躲在一旁的王虎勾唇一笑“这白布便是你说的鬼了我用一根绳子吊着它在屋内晃悠却不想你们如此胆小” 说完她好似遗憾似的摇了摇头,登时王虎又是一头的冷汗,就算汗水流过伤口疼的他打颤,也没敢动一下。。。。。。: 第四百十三章 鬼附身 伤痕的由来弄了个清楚后,陈江流也不再紧盯王虎不放,由两个衙役押着他走进了隔壁的里间后,便命一众衙役将除了洛辛与赖如絮的几人带进堂屋里来 比之王虎这群人可谓是差了太多,他们虽然身上被结结实实的捆着麻绳可依旧挺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急切的行了个大礼,像是这样就能够博得个好印象,不再怪罪他们一般,只见他们难看的撅着身子口中呼道“草民参见大人” 陈江流背靠太师椅,口中漫不经心的应着,眼睛却是一眨都不眨的盯着这群人,直到他们左顾右盼,直到他们埋头垂首就在这时,却听陈江流猛地一拍手旁的矮几,大声喝道 “你们几人,无视律法,私自闯进他人家宅欲行强取银两不说,还要杀人害命其罪当诛王虎已经伏法认罪你们还有何话说”这一声厉喝仿佛炸雷响在几人耳边,尤其是听到王虎伏法,众人更是一脸的不敢相信,虽然如此,可那几人眸中的惧色却越深 其中那个面容猥琐,身体瘦小的男人闻言顿时嚎哭不停“大人啊你有所不知啊此事非我们所愿哪,就连我们老大都是被那个小娘皮忽悠了别瞧那小蹄子娇娇弱弱的模样,她心可狠着呢我听洛辛说,这所有的法子都是那小娘皮想出来的就是为了谋夺他们李家的家产好让她与洛辛风风光光的成亲” 那猥琐男人此话一出,众人都连连附和,就连脸色都不不禁缓和了不少“对对对全都是那小娘皮想的法子这婊子可是真毒,专门去那药房买了那毒老鼠的药给他们下进饭菜里呢” “最毒不过妇人心啊,大人,你千万不要被她那柔柔弱弱的样子骗了她今日一早靠的就是这苦肉计混进了此院之中这才得手将毒下进饭菜中”一眼角带疤的男子也是一脸愤恨的喊着,那模样若是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被毒害的是他呢 “这么说,你们都是冤枉的了你们都是被迫的了”陈江流似笑非笑的说着,看见底下众人连连点头的模样却是登时一喝“荒谬”他扫视着跪在地下面色煞白的众人,眉宇流转间,自有一番威严,只听他厉声说道“诓骗本官的罪过你们可承担的起” 本就不算正气的脸,此时或红或白或紫的变幻不停,几人战战兢兢的跪着,连大气而都不敢喘,却听那人朗声道“无论你们是不是成功了你们作恶的事实都不会改变无论你们拿刀是不是为了杀人都无法更改你们是个强盗的事实无论你们怎么辩解,我都自有评断且先把他们压下去看官,不要让他们说话。” “是”几个衙役闻言抱拳行礼,完全将那几人的意愿无视了,半拖半拽着将他们扯进了旁边的小间 此时的堂屋内散去了不少人,登时给人不少的清明之感,却见屋外有守门的衙役声音响起“大人,有自称樊澈的人想找李家人” 陈江流扫视一眼几人脸色,而后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将那女子与洛辛也一同带上来”说完他便撇了撇嘴,抄起桌上的茶盏灌了一口。 锦绣闻言眉眼柔和了不少,此时的堂屋只有她和君逸顾以笙三人,虽然今日这一切并没有给李家带来什么实质性伤害,可仍然耽误了他们每日学习的时间,对此锦绣心中虽有不满却也只能压下。 看着眼底有些青黑,可仍然难掩担忧的樊澈,锦绣笑着问道“舅娘与外公可还好没有吓到吧” “他们好的很,只是担心你”樊澈一脸的担忧,却又有着掩饰不住的无奈“你一个丫头,以后万不该如此挡在前面了这让我们这做哥哥长辈的情何以堪” “哥哥多虑了,实在是你们都有正事儿要做,锦绣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就比如今日这些居心叵测之人,他们再凶狠,在锦绣这儿却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儿罢了,有何担忧” 这话不可谓不大,可是屋内的几人却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这个少女淡然面孔下,可以擎天的自信,樊澈闻言仰头很是豪爽的笑了下,连连点头道“妹妹这身手哥哥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不担心却是做不到的哥哥在这儿,有什么你尽管吩咐” 锦绣看着面前满脸认真的樊澈笑了“那就有劳哥哥去将舅娘叫来,请她为陈大人还有这些衙差们做些夜宵垫垫肚子他们一路奔波想来也是累了” “好我这就去”樊澈闻言立马就应了下来,摸了摸锦绣如缎一般的长发就要转身离去,可就在此时,堂屋内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叫喊声 “她就是一个吃人的恶鬼,你们这群人居然还如此讨好她果真是被迷惑了,大人求你立刻惩处她,我的表妹从前并不是这样子的,她一定是芒山上下来的山精妖怪占据了她的身躯,谁知道她以后会给这片大陆带来什么” 那两个衙役并没有押解赖如絮,相比她一旁的洛辛却是被二人连推带颡的推进堂屋,那赖如絮在门口便望见这一家和睦的样子,登时眼睛就红了,仿佛真的情到深处极为不甘心一般,为她口中那个被鬼怪占据身子的妹妹愤怒着。 “大胆大人在上你如此喧闹乃是蔑视官威需杖责五十”陈江流身后的梁慕见此女如此不堪入目的话语,登时就怒了,此话一出,那周围静候着的衙役登时就要上前,那衙役都是一脸的肃然,仿佛不曾因为她女子的身份有任何宽恕 赖如絮立马就慌了,她攥紧了袖子,可怜兮兮的抬起了她那张小脸儿娇声道“如絮不敢如絮只是实话实说我那妹妹从前胆小得很,绝对不是这心狠手辣的女子他们相差太大,大人你问谁都可以解释的清” “好利的嘴不如你所愿便都是山精野怪了难道不是你想借此逃脱你给我们一家人下毒的罪责”锦绣身披狐裘,只是懒洋洋的倚在那里便是教人移不开眼的景色。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给你们下毒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若不是被你赶出院门,怎会遇见那些强盗如今我不过是请求大人护佑我罢了你急个什么” 赖如絮紧紧的攥着腕子,像是在遮掩什么,可她的面容上却是一脸的娇嗔与愤怒,这一番折腾下来,却是越发衬的她明艳动人: 第四百四十四章 赖如絮又晕 李家小院儿的堂屋原本是十分素雅的,简洁却又大气的桌椅,房梁上垂下的水蓝色帷幔,还有那窗棂边点缀的几株嫩小翠竹都让人心旷神怡的很。 可是此时的堂屋中却是气氛压抑的紧,堂屋木质的地板上点点深色的血渍还在提醒他们发生过什么堂屋正中跪着一男一女,那男子脸色泛白,脖子上还有四道血淋淋的伤痕,将他那还算不错的面相毁的一干二净。 而她身旁那女子却是正好恰恰相反,虽然她面色惨白,可是却越发衬的她那不错的面容越发清秀可人,即便是此时的她一脸嗔怒,却仍旧不会惹人反感 可是此时屋中的男子却是没有一个沉醉在她的美貌里,此时的洛辛一脸颓唐的跪在地板上,既不说话,也不抬头,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一般。 而其余人却是知道这女子有个歹毒的心,是以饶是她此时如何愤慨,却没有人施舍给她一个眼神,为她说上一句好话赖如絮抱着肩膀,一张苍白的唇瓣不住的抖动着着,眼看着就要哭了,却听锦绣淡淡说道“我没有急” 迎着赖如絮那怨愤的目光,锦绣温柔一笑“我也没有赶你出家门”看着赖如絮欲要还话的嘴,锦绣继续开口道“你今日所为都是为了装可怜罢了我不过是不想看你那拙劣的戏码,招待完你便将你送出门去罢了何曾有那赶出去一说” 看着赖如絮那红红白白变幻不停的脸色,锦绣笑的依旧端方“再说即便是那群强盗想要抢掠我家,为何要携带着你”说着锦绣上下打量着赖如絮穿戴一新与早上截然不同的模样嗤笑道“还为你妆点了新衣裳锦绣虽然不如家兄那般才学广博,可也不是傻子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哈哈哈”锦绣话音一落,这屋中响起了不少笑声顾以笙笑得洒脱,一双泛着凶光的眼睛看着赖如絮有着不加掩饰的轻蔑与狠厉,此时的他笑得浑身打颤半点也不曾为那摇摇欲坠的赖如絮着想 “噗嗤”君逸和樊澈相视一眼也不禁有些好笑,自家妹妹绝代风华,头脑奇特他却是知道的,可是此时的她更像是故意做坏事儿的小孩子,说出的话更是逗人的紧,兄弟二人肩靠着肩勾着唇,和谐的很。 陈江流半眯着眼,掩饰住了眼中的笑意,只是那微微颤动的身躯却是让其身后的梁慕师爷看了个正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眸中却是同样笑意难掩,这女子当真是特别,怨不得那位如此倾心。 “你这个山精野怪休得胡言你快将我妹妹还来你如今占着我妹妹的身体,还霸占他们的亲人,还拿着她用命换来的银钱挥霍,当真是可恨至极我不过是依照奶奶的吩咐来代她求你们原谅她老人家如今身体有疾,却仍旧不忘差我前来道歉她如此年岁却仍旧如此有礼可你呢” 说到这里,赖如絮好似极其愤怒了,本就没有被束缚的她从略显痛苦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可仍旧愤恨的伸出指尖指着锦绣“你不仅无视家中长辈,自顾自的拒绝了我,还将虚弱的我赶出了家门你当真歹毒” 赖如絮话音刚落,便听见锦绣伸出一双白皙的仿佛上好玉质的手指掩上了高高挑起的唇角,清凉却悦耳的笑声回荡在堂屋里,只听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说道“哎呀呀真是对不住实在是忍不下去这太好笑了” 说罢锦绣面上的笑意一敛,盯着赖如絮说道“若是我没有看见你在我走后,在我院中不住的打量搜寻,若是我没有看到你在水缸中,调料中下药若是我没有看到你往那墙角树干上栓绳子递到墙外的话,也许我会相信你这愤愤不平的话莫要卖丑了时间不早了我可没有这耐心陪你玩下去” 锦绣的脸色越发骇人,哪怕是屋内还有那县令在,她那双凤眸中也丝毫没有掩饰那如冰的杀意“至于我到底是人是鬼到底为了什么变化,我清楚我家里人也清楚的很就无需你费心了 那黄氏一心想要夺我李家家产我不原谅她为何不可以难道岁数大便是为所欲为的理由吗呵呵如此蹩脚霸道的理由这位姑娘难道你的脑袋里装的全都是水吗” 锦绣的眼中全是不加掩饰的蔑视可是赖如絮却是再也不敢张嘴辩驳,因为她看见了锦绣那如同实质的杀意,她咬了咬唇,好似愤极了,也恨极了似的,指向锦绣喃喃道“你”可却不待她说完身躯便是微微一晃,就那么倒了下去 堂屋一时间只余下寂静就连陈江流也未曾想到,这女子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弄出这么一出锦绣抿唇一笑,朝着陈江流福了福身,一脸歉意的道“对不住了大人,原以为她早上晕过了,现在不会再晕了锦绣莽撞了希望大人原谅” 陈江流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颌了颌首,实则他心中却是有些惊讶,按照那位的意思,这女子如今当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才是,可是如今她对自己却是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那么他的依仗又是什么呢 “锦绣姑娘严重了她污蔑你在先,你不过是说出实情罢了无需多礼”陈江流双手虚抬,朝着锦绣淡淡笑道。锦绣唇角带笑点了点头,退回到君逸身边,静待事情的发展 果然,那陈江流理也没理厥在一旁的赖如絮,只是淡淡举起手拍了拍矮几,朗声道“洛辛你与那赖如絮合谋窜嗦王虎等人谋财害命,可知罪” 洛辛恍恍惚惚的抬起头,却是仿佛又看见那在自己头顶飘荡的白色身影,他眼神略显呆滞的飘过赖如絮的瘫倒在地的身躯,又看了看高坐太师椅上的陈江流,嗓音极为干涩的说道“洛辛知罪” 陈江流眉毛讶异的挑了挑,却是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但他作为一方父母官,如今案件又是一切明了,理所当然的便是定了案“来人,将犯人赖如絮,洛辛,王虎等人押解回镇而后通知他们家人来镇上听叛”: 第四百四十五章 扎根的树 几个衙役一脸严肃的应诺而后便手脚麻利的将赖如絮上了绳索,里间的一众人也纷纷走了出来王虎犹带血痕的脸上也满是讶异,他没有想到洛辛居然如此简单的就应了罪要知道这可是谋财害命窜嗦他人杀人 这往小了说还得坐个几十年牢房,往大了说,怕是性命难保王虎原本已经想好了应对洛辛反口的说辞,却是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被压着往正厅走的王虎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眼神呆滞由着衙役搬弄的洛辛,脑中不禁闪过什么 可还不待王虎细想,便听那清清冷冷却又不失悦耳的声音响起“陈大人天色已晚,路途艰难不妨在舍下歇息一晚吧”锦绣伴着君逸的身影走到了陈江流面前,一脸诚挚的邀请道 而后只见她娇俏一笑“当然,若是陈大人明日在青牛村内将这几人的恶行公之于众却是更好锦绣相信大人英明,可这再磊落的人却是难堵悠悠之口 李家如今才苦尽刚来不过两月却是已经进了两次贼人这次更是与我李家沾亲带故锦绣虽不在意什么,可是却不想家人跟着我一同受这骂名希望大人能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事的缘由不知可否” 锦绣此次没有福身,反而一脸郑重的抱拳,那眉间的期待与坚韧却是一瞬间触动了陈江流的心,让他一瞬间有些恍然,只有这种可刚可柔,却又如此坚毅的女子能虏获他那种人的心吧想到这儿,陈江流唇角含着一丝笑意,很是温和的应道“如此倒是多谢招待了” 锦绣听罢,眸子一亮,很是飒爽的应道“大人请,师爷请” 看着二人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离开,饶是锦绣也不禁面露微笑朝着君逸,樊澈,顾以笙好似开玩笑一般说道“几位哥哥陈大人我可是给你们留下了你们可要好好表现啊我去做些宵夜,你们做好主人,尽职尽责的招待一番吧哈哈哈” 锦绣笑得张扬,一甩狐裘也跟着几人的身后走了回去,君逸几人面面相视,又是感动,又是好笑锦绣就是这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记为他们着想更是不曾想过前面挡路的是谁她要的从来都是他们安好,快乐而她自己却总是把自己的功劳抹平如此女子,怎能让人不珍惜 君逸眸色愈深,顾以笙面带笑意,可是眼中翻滚的情绪却是昭示了他心中的不平静,樊澈肃着的脸上满是感激一瞬间仿佛身上的疲惫尽去,他洒然一笑,当先一步朝着前边的人追去“为兄先走一步锦绣的苦心可是万万不能浪费啊哈哈哈” 君逸与顾以笙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却是都不禁晦涩一笑,当下也追着樊澈的步伐赶上那之前散去的人虽然话是如此说,却是谁也没有去陈江流面前晃悠什么,君逸以主人的身份招待陈江流与梁慕二人 樊澈与顾以笙帮着那帮衙役将马匹还有王虎那群人安置好,便带他们到偏院安排了四个房间一时间整个小院儿都热闹了起来,仿佛之前那血腥的事儿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小院儿内的炊烟升起时,门外也响起了敲门声看着头上稀稀疏疏闪亮的星子,锦绣抿唇一笑,而后便听到了樊澈与月生还有刘玉福的说话声,月生那粗嗓子不可置信的嚎叫道“你说啥咱家进了强盗锦绣呢你娘呢可都安好你这小子倒是快说啊” 灶房内的锦绣与刘氏相视一笑,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听刘氏有些甜蜜又有些囧然的说道“你舅舅啊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急了以往穷困时,这再不好的性子也得压着,却没想如今却是越活越回去了真是” 看着刘氏看似无奈实则宠溺的样子,锦绣不禁有些莞尔“这说明舅舅年轻了如今你们二人一个年轻十岁一个貌美如花如此岂不美哉”锦绣手下不停,面上却是嬉笑着说道“如今澈表哥却是沉稳多了想必是随了舅娘您呢” 即便知道锦绣说的话是为了宽慰她,刘氏还是弯起了一双眼,笑得慈爱又自豪“那可不是我刘氏玉兰这十多年虽然没攒下银子,却是攒下了这两个懂事又聪明的娃更是有了你这么个贴心的乖侄女我这一生再无所求咯” 这边刘氏摇头晃脑的感叹着,却又听外面传来月生的大嗓门“好锦绣做的好这帮杂碎真是该死若是我在家,非得把他们腿打折哼,算他们走运”声音气势汹汹,即是欣慰又是后怕全都汇聚在这骂声里 几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却又听那刘玉福说道“都是我不好为什么偏要今夜去遣送那王氏,若是他们有事儿我却是饶不了我自己”这声音满是自责,更是伴随着嘭嘭锤打的声音 “玉福你这么说却是见外了你别瞧着我这么说,我可是对我那侄女放心的很只不过这帮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出乎意料了些不过铩羽而归却是理所当然的我那侄女岂是一般人哼”月生气哼哼却又很是自豪的劝慰着,憨傻极了 “锦绣表妹大概早就知道这帮人的行动了他们还没有进来时,锦绣便很是强硬的遣我们回楼上只让君逸与顾以笙二人去镇上报官直到现在,我却是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作为一个男人,作为锦绣的表哥,我实在是” 樊澈的声音不似平时那般沉稳,约莫是在自己汝慕的父亲面前,所以没有那么淡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很是黯然自责 “儿子我们不怕弱小只要有那颗想要变强的心便可由那脆弱种子成长为深深扎根地下的大树你爹我老了做不到跟随锦绣,但是我希望你代我好好守护她你爹我和你娘永远在家里等着你们这群小崽子”月生一手搭着刘玉福的肩膀,一边拍着自家儿子肩膀嘱咐着 刘玉福对这样的姐夫是陌生的,他知道自家姐夫心思良善,纯净却是从没有想过他有如此威严的一天,刘玉福望着这样的月生不由的想着,是否真如他所说的大树一般,姐夫已经在成长了 “是爹孩儿谨记”月生一脸诚挚的应着眉宇间闪烁的坚定是从没有过的认真锦绣,我也想守护你,如你一心为我们一般,虽然我如今脆弱,可我终有一天也可以成为让你依靠的人: 第四百四十六章 南国 弦月高挂凄厉的寒风吹打过你树上凋零的枝丫,窗棂处伸出去的细细铁管还冒着轻烟,随着晚风仿佛轻纱一样拂过院落点点烛火映照在纸窗上为这个萧瑟的冬夜增添了一丝温暖。 此时的陈江流正与师爷梁慕一同坐在房间里君逸为他们选择的房间在二楼的东北角,二人的房间恰好是对门,而此时却是恰好都没有睡意,透着透明的窗纸,二人不禁有些感叹“有多久没有这么安宁过了” 陈江流勾着唇,眼中有着讽刺有着怅然,梁慕倒茶的手微顿,却终究只是在心中叹息一声,有些事儿只能自己想开,他能做的,只是奉上自己的忠诚还有陪伴却在此时听的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梁慕放下手中茶壶看了陈江流一眼,待看见他点头,这才抬腿迈步走到门前,还没打开,梁慕便已经嗅到了那顺着门缝窜进来的香气,他有些严谨的面庞勾起了一抹笑意,轻轻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君逸自打敲过了门便没有再抬手,只是面带浅浅笑意的端着托盘侯在外面,也没有让他等多久,便听见眼前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君逸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对着为他开门的梁慕说道“舅母与舍妹担忧几位奔波操劳,特意下厨做了一些夜宵,其中更有小妹自酿的葡萄酒有助于睡眠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君逸语气和煦,态度温和,再配上那托盘里瓷碗里传出来若有若无的香气,顿时就让梁慕有些招架不能,他歉意的对着君逸点了点头,便想回头去寻自家大人,却不想还不等他转身,便听见自家大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有劳远竹跑这一趟,说实在的我还真是饿了,毕竟我陈江流可不是武官啊”陈江流笑意盎然说着,没了端坐高堂审案的模样。很是平易近人,尤其他此时一脸的懊恼与感激,看的君逸的笑意也不禁真切了几分。 “哪里大人为我们奔波却是真的劳累如今舍下不过是准备了一些食物罢了怎当起您的一句有劳”君逸很是温润笑着欠了欠身,迈步朝着二人让开的路走进了房中。 他一边在桌上布菜,一边解释道“这是舍妹亲自烹饪的炸鸡与炸酱面,若是口味不合,还有这几样酱料这红的偏甜,这黑的偏咸还有这陶罐,这陶罐就是我说的葡萄酒据舍妹说,它有缓解疲劳,安眠凝神的功效” 君逸脸上带着似宠溺似自豪的表情自顾自的絮叨,虽然介绍食物是理所应当,可是他此时的表情却是让陈江流与梁慕感觉有些违和,可这是家事,他们二人明显没有什么插手的余地,只是他们明显对那所说的葡萄酒起了好奇之心 “葡萄酒还有如此功效这葡萄却又是何物那酒水后劲儿可大实不相瞒,在下的酒量实在是有些”陈江流很是懊恼的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忍直视,此番洒脱模样倒是逗的君逸一乐。 他笑弯了眼,而后放下最后两个黑色陶杯,这才说道“大人放心,此酒乃是果酒不醉人的就连女子都可以饮上几杯据绣儿说,它不单能为女子装点容貌,还能疏通血脉,使人身体康健呢” 君逸一口气儿将锦绣曾经说的话念叨了一遍,待看见面前那二人惊讶不可置信的表情,心下也是涌上了一股自豪,他眸色越发晶亮,笑言道“绣儿胆子大,那葡萄是她从芒山上寻来的,因为这果子难寻,酒水也没酿多少只等那冬去春来,留些种子自家种呢” 陈江流没有掩饰自己的感叹表情,对于农家女子来说,恐怕做好喷香的饭菜,侍弄好自己相公照顾孩子便是已经很好了,却不想这女子却是如此不同不单气质如此淡然出尘,却又是如此心灵手巧之人若是那人知道他吃了这女子亲手做的饭菜的话,怕是少不了苦头吃了 陈江流笑着摇了摇头,由衷感叹道“锦绣姑娘真乃奇女子真羡慕你啊远竹” 远竹乃是君逸的字,这是他爹为他起的,乞愿他宁静致远,性如翠竹可自打被这位大人知道了,便一直唤自己的小字有些让他不适,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泯然一笑“自然,没有绣儿怕是也没有我的今天了” 陈江流点了点头却不接话,因为他对这一家人的过去也算清楚的很但也确实如他所说,若是没有锦绣,怕是没有他衣冠楚楚的今日了 “既如此,君逸告辞了二位若是用完餐,将碗碟放在门口的托盘上便可以了”君逸将托盘攥在手心,朝着陪着自己一同站着的二人拱了拱手告辞道。 “好辛苦远竹”陈江流没有自持身份,反而也照着君逸的模样拱了拱手他与梁慕相伴将君逸送到了门外,待他走远后,这才有些迫不及待的回到房中。 “听他说的,我这口水都要留下来了来,梁慕,今日我倒是要尝尝这南国都稀少的葡萄酒是何种滋味啧啧”陈江流嘴上招呼着梁慕,可这手脚却是没有等待的意思,他鼻尖嗅着炸鸡与炸酱面的香气,肚子打起了鼓,可伸出的手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梁慕看见他这没有形象的模样却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不紧不慢的坐到了陈江流对面,望着这几个色香俱全的菜心中也是有些诧异“这葡萄酒一直为南国皇室独有,却不曾想这小小山村居然有如此精贵之物真是稀奇” 虽然嘴上感叹着,可是在陈江流为那陶杯满上后,他却是一点儿也不慢的身手揽过一杯,浅酌一口眸色顿时一亮他虽然内敛,可陈江流却是一点儿都不压抑,仿佛到了这儿,他放下了什么包袱一般,肆意的很,只听他大声感叹道“好酒” 这一嗓子吼出去仿佛发泄了什么一般,只听他接着梁慕的话茬说道“南国可还是分了东西两片呢这酒只有那群大鼻子蓝眼睛的人才酿的出来 每年拿出来易物的也只有那么几坛咱们的摄政王大人精贵着呢,连皇上都分不了多少,都在他那儿揽着呢如今咱们喝上这么一罐,该知足了哈哈哈哈” 陈江流说的讽刺,梁慕亦是深有同感,他不忍自己的大人伤春悲秋,是以便趁着陈江流张口大笑之际,夹了一块儿炸鸡塞进了他的嘴里。 陈江流咀嚼着嘴里喷香的食物,心中却是暖暖,他眯眼一笑,凑到了梁慕身边,嬉笑道“快些吃,这炸鸡可比咱们吃过的好吃多了我再试试这酱汁” 弦月正高,清冷又寂寞,可是小楼里燃着烛火的东北角却是暖意融融: 第四百四十七章 灰蒙蒙闪烁着几颗星子的天空,院中高高升起的炊烟,还有不时的呼喝声这安宁的模样,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偌大的院落中站着八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衙役,他们此时的一脸茫然的看向李家看似忙碌实则有序的一切,一边砍柴的月生见此一笑“衙役小哥啊,是不是瞧着我们这家人很奇怪啊” 那衙役憨厚的挠了挠头,没敢接话,他知道他心思糙,就怕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吃不到昨晚那么好吃的饭菜就糟了,是以他呆愣愣的摇了摇头,这副模样倒是看的月生好笑不已 “我们方才打的那套拳法有修身养性,强身健体的效果,若不是这拳法,怕是我也不会有今日这么健硕的体魄了,原本我的白发可是不少呢,如今却是都黑了回来啊” 他说的神奇,听的周围人疑惑又好奇,月生见此面色越发得意“别看我们家娃娃小,那可是个个都有功夫在身的,如今这也不过是锻炼他们的一项罢了”月生如今跟锦绣待得久了,说话总是不自觉的带了些耐人猜测的话语,听的那几个衙役一愣一愣的。 陈江流与梁慕走到前院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闻言眼睛也不禁带了一丝笑意,这就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宁静与自由,瞧着他们清澈的眸子还有那质朴的心思,总会让人忍不住羡慕 “大叔起的好早瞧您这精神奕奕的,想必身体一定不错吧”陈江流上前一步,蹲在月生身边拉起了家常原本月生见这位县令大人蹲在自己身边有些不适应,可见他如此随意,僵硬的身子也松懈了不少。 “好着呢,跟那群二十多岁的小子差不了多少这都是锦绣他照料的好大人你连夜奔波,起的这般早,可是休息好了”月生说起锦绣倒是与君逸有了不少的相同之处,都是一脸的自豪与有荣焉,看的陈江流心中不禁有些感叹。 “休息好了。昨夜君逸他给我拿了一陶罐葡萄酒,我与梁慕喝完便歇息了如今却是感觉这周身当真如君逸所说没有一点儿疲乏,真是神奇”陈江流笑得亲切,越发让月生没了距离感。 “那是自然了,我们锦绣啊” 月生一边劈着柴,一边从容的跟身旁的陈江流几人说着锦绣的伟事,时间就这么徐徐的过了去 早餐分为了两桌,主桌坐了陈江流为首,老村长为次的一众男子老村长是一大早君逸请来的,他听了君逸所说昨夜发生的惊险之事,脑门上挂满了冷汗,不禁有些为他们后怕,两人一路上絮絮叨叨,到了堂屋也就说的差不多了,可任他如何想,却是也没有想到这一镇之最的县令与锦绣一家相处的如此和睦。 年老成精这话不假,老村长只是看了看压下了心中的深思,他含笑抱了抱拳,看着那高高坐在堂上谈笑风声的陈江流喊道“草民参见大老爷” “老村长莫要多礼晚辈可是担当不起,今日咱们只谈交情,不说那么个虚礼”陈江流见此,亲自下了凳子扶起了这位睿智非常的老人家,欲腰将他扶上上座。 却不想这老村长也是机灵,说什么也同意,逼急了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拽着一旁呆坐的月生不撒手这么一闹,这个早上的人气儿却是胜出了平时不少,叽叽喳喳的将院中的人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等几人用过早餐,陈江流便命那八个衙役将锁在偏院的几人带了出来,而他自己则是当先一撩衣袍与那老村长走在了前头 老村长手中拿着金晃晃的铜锣,正与那梁慕说的痛快,却见李家的众人也赶车的赶车,骑马的骑马走了出院落,刘氏与老刘头一人抱着一个娃带着站在门口抻着脖子眼望着 陈江流见此,心中有些羡慕,他长这么大,却是从没有感到过如此炙热的感情。 不说陈江流心中如何感触,准备好一切的李家人还是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迎着微亮的天幕,老村长也敲起了手中的铜锣“咚咚咚”的锣声响彻在这个寂静的早晨,惊起了林间一片过冬的鸟儿还有那村中晨起的人们。与此同时,老村长也用他那带着沧桑与沉静的嗓音开口喊道 “青牛村的村民们,请你们放下手中的事情,出来看一看,我有要事儿要说” 老村长一连喊了三遍,期间铜锣更是响彻了无数声,等他停下呼喊舒上一口气儿的时候,便看见不少村民们已经陆陆续续的从家中走出了,他们穿着造型各异,却都是一脸的好奇 老村长在这种半亮不亮天幕中的如此吆喝,事情定然是小不了,可不想村民们看到的却是那群身穿衙差服的人一手拽着缰绳,另一边还捆绑着面容凄惨的人们。 村民们虽然质朴却不是傻子,在看到一旁的李家人,大多数人们心中却是早就有了数儿 “昨日李家入了强盗,是矮坡赖家媳妇黄氏的孙女窜嗦的,那黄氏的孙女儿手段阴毒,不光招惹这群在镇上的癞人们。还配了趋鼠药下在了他们一家人的饭食里,就为了谋财夺那家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险恶啊” 看着周围的村民们讶异厌恶的眼神,老村长又靠口继续说道“这是她手段未成,早早便被锦绣发觉了,这才有今日大家看到她们的狼狈模样,可谁知道,若是他们成功了,会不会丧心病狂的劫掠咱们的村子哎” “李家几个娃娃生存不容易,却是总这般受别人觊觎,锦绣丫头为大家某了不少的福利,我希望你们以后所做的,所说的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莫不然,若是让我听到什么不好的话,休怪我无情” 老村长出一口儿气,单手做请指向身旁的陈江流说道“这是镇上的县令,昨夜连夜奔波,这才宿在了咱们村里,现在请大人来为咱们说上一说,你们万万要听仔细”: 第四百四十八章 以后怕是不消停了 朦朦胧胧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青牛村的二百余户人家也差不多来了个大概,陈江流当头走着,老村长与梁慕伴其左右,来到了村口已经萧瑟的大树下 “本官不才,今年中旬才到吉乐镇述职,虽不说政绩斐然,可也敢说民风纪律比以往好了许多可是”陈江流站在锦绣一贯站着的那个大石块上,侃侃而谈 可是他此话刚落,那本就严肃的脸色越发难看,抬手遥指,那披着狐裘的广袖被他猛然而起的力度荡起了一个好看的波纹 默默听着的村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是一群被五花大绑且面目全非的人,其中一男一女的面容还算完好,可瞧那面色,想必也好受不了,村民们心下嘀咕,可也不敢冒犯县太爷的威严,只是又回头望向陈江流,打算看他怎么说。 “本官更是不曾想到,现在的人都是这般贪婪,她奶奶黄氏索要别人家产不成,这女子却是觊觎上了,给李家人下毒药还怕不成,居然唆使镇上的无赖去做强盗带着武器,想杀他一家满门真是好大胆子” 陈江流气着气着险些笑了,可是瞧着那站在角落这种时刻还不忘朝自己絮絮垂泪的女子当即就再也忍不住怒气,一声包含威严的厉喝吓得底下站着的村民险些一个屁墩坐地上,待反应过来,看着比自己好不了的众人也不禁有些默然。 “本官不知道你们有多少心含嫉妒的,可他们一门三个孩子不过才过上两个月的好日子怎么就有人这么看不得别人好那么急不可耐上次是偷盗,这次是杀人,本官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淳朴的你们,居然就因为这些银钱现了身形” 随着陈江流话语刚落,底下村民也是若有所思,有的面露惭愧,有的心有戚戚,还有那些看着李家唉唉叹声的,这人心哪,谁也无法猜测,有的人行的正,坐得直,有的人却只想着走歪道那些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面上却满是问心无愧之色。 陈江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哀叹,无知却是好,可也是愚蠢,如今已经入冬,且朝中局势不稳,若是那西梁人摸过来,怕是第一个遭难的就是这种小村落,呵呵,与其念着别人的东西,却是不如想想怎么熬过这冬天吧 东领、南国、西梁、北域、中州,这五国间局势越发岌岌可危了,就怕他们联合一气朝着北域开刀若是真的如此了,却是不知朝中有谁能够挡得住自己的爹吗呵呵不过自身难保罢了,真是希望那人这次归来能够改变什么 陈江流看着眼前这异样人心,心下也是有感而发的胡思乱想了一番,待回过神来,看着这群依旧尊敬自己的百姓们,不禁有些感叹,也不再说那群人,只是有感而发的说道“本官瞧着你们如今的日子也是越发好了,心中也是开怀希望你们犹记李家惠及乡民的恩德多多互助吧以后只怕会不消停了”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虽然不甚明白,可底下的人们也是心下突突,一旁的老村长更是面色阴沉,陈江流一声叹息,拂袖走下了大石头,翻身上了马,八个衙役骑着马儿赶着两辆从村中借来的马车,跟在了后面 而后月生赶着马车随了上去,锦绣最后,她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狐裘搂着怀中的骆玉,一直在旁默默观看,可是直到听见陈江流最后一句,锦绣也是心下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曾想到,这局势会打破,却不想会如此之快 自己也该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朝代的一切了,好有些准备锦绣轻轻夹了夹马腹,催着它慢慢踏步,迎着村民们各种各样的目光,锦绣弓身在老村长耳边说了什么。 二人没有背着人,这也引得村民们心下有了计较,之前老村长便丝毫没有掩饰的护着李家,如今这县令也是口口声声叫他们念恩如此下来,怕是这群人也不得不多想,更别说那最后有些引人遐想的话。 “希望今日发生的事儿你们能引以为鉴,我知道咱们村中还是好人家多,可也架不住有些人搅混水你们要守好本心,别人的再好,哪有自己的用着舒服吗更别说锦绣已经教咱们种暖棚菜了苗儿都出了吧看着这些绿油油的菜你们就不感恩吗行了,散了吧” 看着村民们缓和了许多的情绪,老村长心下也是开怀了许多,可饶是如此,他那眉宇间深深的一道沟渠却一点儿没消看着众人都走了,老村长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杨三叔不禁有些纳闷 “爹你咋了可是还担心他们找锦绣的麻烦哎呀,你放心吧咱们村还是好人多,那几个臭鱼烂虾翻不起浪的你看哪个打李家主意的全身而退了我瞧着他们都怕极了这丫头呢嘿嘿” 杨三叔笑得憨厚,可那眉眼间闪过的也是兴奋,又是下毒又是持刀的,真不知那锦绣是怎么将他们弄得那般惨,啧啧锦绣如此聪明,也不知什么样的后生能配的上她了 老村长不知自己这个蠢儿子在想什么,可是瞧着他那已经三十岁还傻兮兮的脸也有些恨其不争,抡起手中的烟袋锅子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看着他一脸不解的模样,更嫌弃了,压低着嗓子吼道 “老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个傻儿子你没听见那陈大人最后一句话吗以后怕是不消停了,你懂不懂一个当官的说出这话是啥意思恩用用你那脑袋瓜子,别老想着锦绣那些个图纸” 老村长恨恨的骂着,一脸的嫌弃,全然没有他那儒雅睿智得模样,等说完了,这才狠狠扯了扯自己的腰带,将那烟袋锅子别上,慢慢悠悠的走了 后面的杨三叔捂着被敲的脑袋沉默了,可也不过半晌他又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笑嘻嘻的赶上了老村长的脚步,二人背影一个高壮一个瘦弱,一个年轻,一个苍老,可是那氛围却是旁人插不进去的: 第四百四十九章 年华不再 一众人迎着橙色的阳光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宽敞路上,这条道是镇上唯一的好路,约莫有三丈宽,街上行人来来往往,都对他们这一行人好奇不已。 虽然如此,因为忌惮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头前的陈江流,众人也只敢打远了望望脸上挂满了敬畏与感念,陈江流虽然到任时间不长,可是却为老百姓做了不少的事情。 不说街上的吃不起饭的少了,就连那些整日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都少了不少,往日那些恶劣地主没少仗着自己的身份压榨那些农户,却也因为这个陈大人的警告这才让他们收敛不少,是以,镇上的人们都十分念他的好 即便此时的牛车上拉着一众模样凄惨的人们,人们却是没有擅自给予一点儿怜悯,只是远远地拉开了距离,目送他们远去陈江流将这一切收进眼底,不禁勾唇一笑。 锦绣探着头对身边的马车说了什么,而后一夹马腹,趋着它走到了陈江流三尺远的地方,含笑问道“陈大人,请恕锦绣冒昧,不知那赖姑娘会被如何定罪” 陈江流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而后沉吟一番方才说道“按照我朝律法,她光是给你们下毒便足够关上十载了,再加上唆使他人犯法,更是无可饶恕虽然一切都未能成功,但是以她一个小姑娘来说,再等她出来怕是已经年华不再了” 陈江流这番话说的极为认真,他盯着锦绣的眼睛就想看看这个女子会是个什么反应,却只见一身红衣的她笑的越发淡然,是那外罩的狐裘也无法挡住的炽烈 “锦绣虽然无意与她为难,可是如今的一切却也是她咎由自取罢了,我原想着若是他们不再打扰我的家人就这么算了的,可是这个表姐,心太大了”锦绣摇了摇头,似是无奈似是轻蔑。 “呵呵陈某在帝都却是不少见到这种事儿,兄弟阅墙,姐妹反目,有的是因为银子家业,有的是因为嫉妒与良缘却不想今日却在本该纯朴的农家遇见了这样的人” 陈江流说了一半儿便不再说,摇了摇头显得很是遗憾与落寞,却又听他有些疑问的说道“只是陈某有些好奇,她即是下药毒害于你,又是唆使别人拿刀谋害于你这可谓是环环相扣了,你到底是如何置身之外的呢” 锦绣见他问的坦然,也没有藏着掖着,反而“说起来大人可能不相信,锦绣那日恰好想去镇上买匹马儿代步,因为想绕个近路,却不想正好遇见赖姑娘还有那王虎几人,我本与绕路,却不想听到了那黄氏与我的名字” 锦绣说起这事儿来也不禁有些好笑与感叹“就是这么巧,虽然我没有将他们说的话听仔细,但也差不多原本他们商量之后决定是要下蒙汗药的,等我们吃过晚饭之后晕了他们再下手,却不知,后来为何又换了那鼠药” 锦绣摇了摇头,全没有说起偷听之事该有尴尬,反而一脸的坦然,这倒是让陈江流心中有些微妙,听她似问非问,陈江流下意识的接口道 “大概是她改变主意了吧,想让你们痛苦一番那鼠药若是孩子吃了,怕是熬不过多久,若是大人吃了,怕是要遭上一番罪”陈江流倒是对这些门清,即便是与一个女子说起这些,也没有丝毫尴尬。 “手段不错只是可惜了锦绣不光会一些歧黄之术,还会一点儿手上功夫那些人实在是不足为虑”锦绣也不否认,只是带着几分凉薄的笑点了点头,那陈江流见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反而接口道“大约是她嫉妒你吧,我瞧着她时时不忘污蔑你呢” “大人真风趣”锦绣眯起眼笑了笑,满头青丝迎着那吹来的寒风微扬,橘黄色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身上,美得不可方物 “大人”县衙门口守着的两个衙役,见陈江流骑马归来,很是殷勤的上前牵住了马这一声轻唤夹着这一顿也唤回了他跑了的神只见他笑了笑之后,便身姿利落的下了马。 “将他们几人押下去待他们家人来再行宣判”陈江流朝着身后吩咐了一句,便挥手驱散了他们,看着那满脸灰白终于反应过来的女子,也不禁有些感叹总有人说最毒不过妇人心,可不是么,这一旦妒火丛生,怕是难以保全,总要争上一争的。 “大人,既然他们家人未到,那我们也先走一步若是升堂宣判还有劳大人遣人告诉我一下,我就在那有间小店儿去那柜台处告知他一声便可”锦绣翻身下马,手上却紧握缰绳,一个人呆坐在大马上的骆玉却是没有露出一点儿惧色,看的周围人们心中赞叹非常。 “可是那间近日在镇上掀起一番波澜的小店儿”陈江流与梁慕一前一后站在衙门口与锦绣攀谈,让那些过往的行人不禁有些好奇,探头探脑的人不再少数。 听她这形容,锦绣有些自豪,虽然家业还小,可都是自己的心血,是以锦绣点了点头,温声道“大人也知道,锦绣喜欢烹饪一些菜式,这如今遇上了小店儿却是仿佛伯牙与子期一般,有些相见恨晚。” 这话风趣幽默的紧,就连梁慕都弯了弯唇角,陈江流洒然一笑,连连应声“确实确实锦绣姑娘手艺可谓是当世无双了,这小店儿运道不错待陈某有空,定然要去看看” “欢迎之至,那么锦绣等告辞了”锦绣没有推脱那些个夸赞之词,实在是她觉得自己配的上,她颌了颌首,翻身上马后再次拱了拱手,这才带着月生等人离去。 “此女,果真不一般啊”陈江流看着没了影儿的马车,由衷的发出一句感叹,却不想身后的梁慕也是一脸认真的附和道“确实,我总觉得此女隐藏的秘密还有很多” 陈江流闻言翻了翻白眼,一甩袖子踏入了县衙,带着些许鄙视的说道“你是不是傻若是她没有那过人之处,那位怎么可能倾心”梁慕没有反驳,只是摇了摇头,无奈的抬脚跟上。: 第四百五十章 小红蛇 卯时,小店儿的店门已经开了只是大堂中用餐的人数寥寥无几,来来往往更多的还是拎着食盒匆匆而走的家仆只是当中却没有钱泽瑞的身影 跟在姐妹俩身后伺候的是翠竹,只听他声线柔和的解释道“钱掌柜近日奔波的厉害都是来这儿看一眼有没有要事便去忙别的事儿了”他说的拘谨,看见锦绣那挑眉聆听的模样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钱掌柜他最近大概是忙的厉害,瞧着倒是瘦了不少” 锦绣闻言眉头皱了皱,心下有了计较,只是挥了挥手说道“那就劳烦翠竹你多照看照看这儿了那些人照旧好好盯着,若是有什么异动,定要早早告诉我” “是”翠竹君子谦谦的躬身应道,却又听锦绣说道“明日我会送来几只信鸽,是用特殊香料喂养的,无论我在什么地方都会找到,以后若是有要事就用它们来寻我” “翠竹记下了”看着比往日更加沉稳的青年,锦绣唇角边的笑意愈深,坐在书案前的她指尖轻敲桌面,温声道“今年冬日怕是有事情,虽然不知道下一个店,年前能否开上,但是还希望你继续跟钱叔讨教” 翠竹有些疑惑的眨了眨那双温润的眼,有些呆愣的应着,直到锦绣挥手遣他去忙时,他还有些懵懂锦绣无奈一笑,看向一旁端坐在矮几前品茗看书的骆玉。 瞧着她那举手投足都尽显优雅的模样,锦绣眼中闪过欣慰“玉儿” “姐姐”骆玉放下手中的谋策,恭恭敬敬的仰头问道,那带着英气与秀美的面容出落的越发精致,冰冷冷的小脸听见锦绣唤她名字却是下意识的融化了,一脸的汝慕与欢喜。 “你可与骆萧说了百晓与红衣”看着她那勤勤恳恳时刻都抱着书本的模样,锦绣有些心疼,可该做的事儿却还是要选择的,是以此时的锦绣面上冷静的很。 “恩昨日回家后我与哥哥说了他惊喜的很,还直言手痒痒的不行,很是羡慕我可以跟着姐姐”她说的有趣,听的锦绣也眼泛笑意,罢了罢了,怕是这两个孩子早就期待这一天了,将军的儿女岂会甘于平凡更何况还有那肩上所背负的深仇。 “好既然你们二人都喜欢,那我就将百晓与红衣交给你们管我会给你们一套训练方式,你可以照着上面所讲培养他们白日你可以带着他们去旁边的竹林与后山的树林训练,就如平时训练你们的那样你可以着重挑出最适合他们的技能,或是兵法或是谋策或是功夫” 锦绣虽然说的笼统,可是下方听着的骆玉却是眸色晶亮她早就期待这一天了,虽然哥哥每日读书,却是一点儿也不敢荒废他们所学的功夫,与大家伙每日早上打的健身健体的太极不同,他们近日的训练越发严苛 可即便如此,哥哥却是每日都在大家睡着后偷偷练习,为的就是能更强,强到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强到可以为他们的家人报的大仇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么可能放手只是 “姐姐,你真的放心吗我和哥哥这般年岁真的可以达到您的期望吗”骆玉眼睑处因为兴奋显得有些殷红,她那一双略带薄茧的小手死死的攥住了膝盖上的布料,极力压制的声音却还是难掩波动。 锦绣见她如此,几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却是摸着她的发顶厉声问道“我相信你们做的到不然我为何会交给你们虽然你们训练的时日不多,年岁也不大,可是我相信,作为将门之后的你们,一定不会丢掉你们背负的荣光你说呢骆玉” 听见这话,骆玉脊背不由的挺的直直的,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更是红的滴血,只听她一字一顿道“姐姐我做的到不光是为了骆氏一门的荣光,更是为了你,为了哥哥,为了咱们的家人” “我从没质疑过你们,虽然咱们如今还稚嫩,可是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打造出一个安全可靠地翅膀,任我们飞翔”锦绣清秀欣长的身影越显高挑,甚至流露出那根本不属于普通人的威严。 “是的姐姐那我现在就想去小院儿看看可以吗我还想为它起个名字可以吗”骆玉的小脸儿挂着欣喜,本就惹人怜爱的模样更是多了几分真切。 “自然”锦绣带着几分爱怜的抚着骆玉黝黑的发顶,随后她屈身坐在骆玉旁边的蒲团上,带着几分神秘的从袖中掏出一物,骆玉原本就是好奇,可是直到看清楚锦绣手里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 “蛇姐姐为何”骆玉瞪大一双眼睛看着那在锦绣手里乖乖巧巧甚至透出了几分灵性的小东西,一脸的讶然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这是与凌云一起培养出的小东西我早早就让它识别了你的味道,想让它奉你为主,跟随你保护你”锦绣伸出手指逗弄着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细细长长却浑身透着血色的小东西,眸子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骆玉的神色。 意料之中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骆玉的脸上兴味愈浓,她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锦绣伸出了手,笑意盈盈的应道“好啊我喜欢它”感受着手上那带着几许冰冷滑腻的感觉,骆玉却是抬头人认认真真的对着锦绣说道 “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她说的郑重,完全没有八岁孩童该有的模样 “你是我妹妹我的家人只要你开心,幸福我就心甘”锦绣带着笑意的将她拥进怀中,由着那不过一条筷子粗的小红蛇在她俩手指间缠绕 明黄色带着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一个小小身影身上穿着绣着诡异红色花纹的狐裘淹没在人群里,可是锦绣的目光却是注视了良久,良久 她的肩膀上立着一个通体雪白健硕非常的海东青,正伸着脑袋亲昵的蹭着锦绣的脸颊“凌云,她以后定然会像你一般自由的对吧” 锦绣喃喃的问着,肩上的海东青却只是似懂非懂的望着她开开合合说话的唇。 她不知这是对还是错,可是她只能尽自己的能力给他们一个完全适合他们的舞台,让他们大放光芒,如今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真希望灾难来的晚点儿,给他们一些时间成长: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五国游记 传记 锦绣带着几许阴沉的扔下手中游记,面色愈加难看是她大意了,她本以为按照大家所说,顶多是北域朝廷内乱,外有强敌觊觎罢了。 却不想可不是这么两句形容的这么简单搭眼望了一眼后院的人影,锦绣脸色越发深沉按照她短时间整理出来的信息来看,这片大陆被开发出来的一共有五个大国,分别为东领、西梁、南国、北域、中州 东领很大,生活却也十分困难,一本游记不清不楚的写着,东领有两个皇,管理着两片不同的地域一片地域稍小靠近北域,但是因为树木与植物较难生存,所以几乎形成了现代的沙漠化,他们依靠着在捕猎生存,但是却活得极为艰难。 一片地域稍大靠近南国,几乎在沙漠化的边缘地带,绿洲比那片稍小的多了一些,尽管如此,比起北域这种繁华秀美之地,他们那种地方简直就像是偏远乡下一般,无人稀罕,是以,东领的两个皇也一直相安无事。 西梁就好比现代的大草原一般,一眼望去尽是平原,西梁的子民一直以放牧还有驯养马匹与驯服狼群生存,他们依靠着狼捕猎的超强能力,生活好上了不少,可是放眼整个西梁,可以驯服狼群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是以,虽然他们野心极大却也是因为如此而绊住了手脚即便如此,每到冬季,草原上可以食用的东西减少,他们就会朝着周边国家发起进攻,而最近几年深受其扰的却是只有北域一国,锦绣猜想,陈江流所指的,便是西梁的抢掠了 游记上对于南国的描写很少,但整理出来最为靠谱的只有两条据说南国以西,与西梁隔着大海的土地上,生活着蓝眼睛、黄头发、大鼻子,说话叽里咕噜的人,他们会酿造好酒,又能产出馨香的香料有些东西更是神奇。 还有一条如是说,南国以东,与东领仅仅隔着一条大海的土地上生活着一群好似侏儒的人,他们虽然面貌与常人差不多,可是却身材矮小,说出的话同样让人听不懂,他们占地略小,却总是能伏低做小依靠讨好别人生存。 中州物产丰富,四面环海,很是富饶,与北域更是有着很多的生意往来,他们大多头脑精明,面容白皙,很是惹人欢喜,是以,四大国明面上都与中州交好,在这一点上,却是北域比不上的。 北域虽然比不上中州的富饶,却也是独有风采,山川秀丽不说,更是能人辈出,只是这一代的皇帝却是与历代的不同,他在牙牙学语时登基,同时设立了摄政王 与百姓们期待的不同,摄政王独霸朝纲,不单没有好好教导小皇帝,更是忙于处理上代皇帝所遗留的心腹,十几年之间,惨案多到算上手脚都数不过来,更别说那死于刀下的亡魂有多少更是因此,内忧致以外患 因着某些忌讳,这些书店里买的传记写的都很是隐晦,其中遗落的更是不知有多少,锦绣在这些书中所能找到的答案只能有这些,可即便如此,却也足够了 端坐书案前坐的又端又直的锦绣,唇角溢出一抹笑容,她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劲装,手腕一翻,便戴上了那画着血红色曼陀罗的黄金面具,看着桌上散落的传记与游记,锦绣眸中闪过一抹流光,而后一甩衣襟,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韩子非你可识字”锦绣一身凌厉的站在武器架的前面,眼睛瞟过一群累的呼哧呼哧喘气的人们,直到看见那微微喘息,眸子依旧晶亮的魁梧男子,朗声问道。 还在调息的韩子非当下一愣,继而心中一喜,抱拳应道“子非幼年上过学堂,识得一些”后面还在呼哧呼哧喘气的人们见那浑身透着尊贵,面上覆着金面的男子居然与他说话,心中懊恼极了暗恨自己为何身体如此不好没有这人这般健壮,居然让他讨了欢心 虽然不知道他们心中暗腹什么,可是锦绣只是那么搭眼一扫便知道了个大概那双罩在面具里的冰冷凤眸扫过这群人的同时,只听锦绣几乎冰到掉渣的声音说道“我认命你为这二十人的队长这是训练计划,你带领他们一项一项完成,就在这后院,不准离开” 韩子非一脸恭敬的接过那张纸,指尖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他韩子非从没试过在刚到主家就被人看中,如此厚德,有些让他接受不能直到他看见那人漆黑如渊的眸子,这才清醒过来,听着那人冰冷骇人的话语,他只能默默垂头朗声应“是” “好若是有一人做不到,便罚他十文,第二日做不到,二十文,第三日做不到四十文”锦绣看着那群刚刚抱着十斤大石绕着后院跑了五圈便如此气喘吁吁的人们,说出了直教这群人掉肉的话。 “韩子非,你也一样作为队长,必须要以身作则,更是要以训练好自己手下为基准不管谁做不到,都要同罚”锦绣负着手站在那高大的兵器架前显得很是渺小,可是他那字字剐他人血肉的话,却是让他的形象在这群人心目中高大了起来映衬着他那殷红唇瓣高高挑起的唇角,简直成了这群人心中的鬼魅 “子非遵命”与身后那群面色各异的人们不同,韩子非面色未改,只是依旧恭敬的对着锦绣欠身抱拳。 “好你们开始吧”锦绣挥了挥手,笑得越发灿烂,只是他那随风飘来的话,却是生生让这群人打了个寒战“不要偷懒哦,若是被我看到了,你们可就惨了若是你们好好训练替我守着小店儿便罢,不然呵呵呵呵” 身后身躯直立,额角淌汗的男子们,送着那个人影远去之后,简直就要虚脱一般,刚想喘口气,却又听韩子非厉声喝道“你们也听见了方才锦公子说的话你们觉得他的要求难吗” 韩子非扫视着面色各异的人们,心下冷笑连连,也不等他们回答,便继续梗着嗓子说道“你们每月二两银子的工钱,任务只是守好这个小店儿,难吗” “为了让你们有个更好的体魄,能更安全的守护小店儿,这才如此操练咱们,我只问问,做到这些难吗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韩子非越说越大声,到后来,那群人都觉得耳边在嗡嗡作响,可是他的话音落下,却是再也没有人反驳,眸子都变的极为坚定。 “好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谁做不到,别说我板子伺候”狠狠的撂下一句话,韩子非抖开那张锦绣给他的单子扯着嗓子吼道“去墙边领铁块儿,每人四块,手脚都绑,给我绕着院子跑起来快” 粗狂的嗓音在院子中回荡着,回应他的是气势十足的“是”: 第四百五十二章 玻璃 暖棚的潜在危险 虽然一切都没有成熟,可还是按照计划在走,锦绣看了眼还在训练的护卫们,起身交待了翠竹后院护卫们的伙食还有那衙门的事儿之后,便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着成衣铺子走去。 从前略显陈旧的店铺如今却是换了一个模样,矮矮旧旧的店铺变成了两层小楼,灰色瓦片层层叠叠,淡黄色的原木将整个店铺包围,窗棂,门框处更是雕刻着细致的花纹,简简单单却是透着说不出的韵味与大气 只是略显奇怪的是店铺的正门,与别的店铺不同的是,此时成衣铺子的大门却是只有两扇光秃秃的框,寒风吹过的时候甚至会发出呜呜的声响可即便如此也是丝毫无损成衣铺的雅致惬意。 锦绣心中暗暗点头,抬脚踏步上了台阶,面色不改色的推开了那扇简陋的店门走了进去,锦绣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店内的情况,却是猛然听见一声让人舒适的吆喝“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小店儿正在整修,暂不招待,还请您过几日再来到时候咱们小店儿会有不少新样式,还请您多多关照” 兜帽下的俊美面庞闻听此言顿时泛起了笑意,抬手将兜帽摘下,锦绣温和拱手说道“我找桂姨,只说锦来访便可有劳这位姑娘” 那眉眼都透着飒爽与伶俐的女子,见锦绣这般俊秀有礼且笑意盈盈的模样,面皮控制不住的红了红,当即颌了颌首,而后只见她朝着身后在整理柜台的两个少男少女叮嘱道“给公子倒杯茶,我去找掌柜” 说罢,那女子便对着锦绣一点头,小跑去了楼上“公子,您这边请”那个少年对着少女摆了摆手,面上带着亲切却不丝毫不显谦卑的笑意对着锦绣说道。 “有劳小哥”锦绣客气颔首,脚下却是不慢,瞧着那随着少年摆动的长衫,笑容越发深切。虽然她如今根基尚浅,可是她却有把握让他们扎根发展。 虽然如今玻璃受着四方人的觊觎,可是她相信那些人没有准确信息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而且,动手前怕是也要顾及一下杜家的名声是以,锦绣并不急 但若是过些日子暖棚里扣的青菜熟了,开始大量流入市场的话,怕是又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自家小店这段时间用的都是从邻近村子中收来的青菜,价格高不说,味道却也不如新鲜青菜那般鲜美虽然自家也能吃下一些,却是无法包揽待以后蔬菜大量流入市场,怕是自己也摘除不掉了如此,便只能想个周全法子了 锦绣端坐在椅子上,面色虽然沉稳,手指却是极不安分的轮流敲打膝盖,直到面前一个娇娇俏俏,仿佛一朵青瑟花朵的小姑娘递上一杯茶,这才打断她的思绪“公子,请用茶” “谢谢”锦绣展颜一笑的同时,却是看见眼前那姑娘有些怔愣心下虽然无奈,可是锦绣面上却是丝毫不露,一直保持着那教养良好的笑容,仿佛不曾发现面前女孩儿出了神一般 直到一声调笑响起“瞧瞧,瞧瞧,公子你这面皮可是咱们女儿家的过不去的坎儿了把我们的小杏儿迷的都回不过神了” “桂姨”锦绣有些无奈,看着眼前袅袅绕绕的女人,眼中亦是不由闪过赞叹之色,桂姨的容貌虽然算不上绝美,可却是有种刚柔并济的魅力,此时她身上穿的却是比锦绣画的图样还要美上几分的衣衫,这是锦绣未曾想到的。 “桂姨还调笑我呢,我却是已经被你迷倒了桂姨的容貌却是生生将那衣裳衬的出彩了”锦绣放下手中的茶盏,面带赞赏的上下打量,口中发出啧啧赞叹锦绣如此,却是看的那叫杏儿的丫头面皮泛红,忙不迭的跑到一边继续打扫店铺。 “你这冤家,说的我这把年纪的妇人都春心泛滥了你可要对奴家负责啊”桂姨画着精致妆容的面上飘过一朵红云,甩着手中精致的帕子走到了锦绣跟前嗔道。 锦绣有些无奈,却还是顺从的揽过桂姨的柔软腰肢,凑在她耳旁说道“桂姨,我今日是带你认门去的,顺道看看你那玻璃门做好没有可有空闲” 二人亲密的姿态落入一旁的少男少女眼里却是另一个意味,二人躲躲闪闪的干着活,却总是忍不住偷看,桂姨见此又是禁不住嗔道 “你这冤家,怕是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走着吧如今我已经没什么可忙的了,就等着他们把室内的东西打好,摆上货品,这就成了” 这话中意思锦绣听的明白,是以当下只是一笑,许诺道“待锦晚上回去便着手纺织厂会让桂姨你满意的,放心吧”二人之间的交谈因着内容的原因,所以压低了声线,锦绣与桂姨头挨着头说着小话的模样,怎么瞧都让人遐想颇深 “我自然信的过东家的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最近有不少生面孔在我这铺子周围转,我不放心便招了几个伶俐的在这里盯着东家依我的观察,他们大多目光都是留在这木门上我怕他们都是冲着玻璃而来您可要小心了” 桂姨靠在锦绣的怀里,不时言笑晏晏,看在别人眼里,怕是会真的以为这二人有什么情况,可是只有当事的二人知道,他们说的却是生意上的事儿。 “啧眼线真够灵的”听见桂姨这话,锦绣眸中不禁闪过一抹杀意,却是很快的平复了下来,极其自然的抬手为桂姨扶正发髻上的钗环,沉声说道“没事这件事儿我会处理,明日我会亲自给你送来玻璃门,今日你且认认门便是” “奴家遵命”桂姨妩媚一笑,抬手用帕子拂过锦绣露在外面的俊颜,这才眨了眨眼调皮的应道 待桂姨交待完那个锦绣最开始遇见的那个伶俐姑娘琐事之后,踏出门的时候已经是盏茶之后了, 二人皆身穿狐裘大衣,头戴兜帽,那瞧着非富即贵的模样却是被不少百姓绕着走,可众人眼里巴不得远离的二人却是不急,面带浅笑的不时交谈: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天上下来的神人 太阳的光芒已经遍布大地,给人们带来光明的同时也带来了温暖,桂姨看着眼前这个比成衣铺稳重了许多店铺,眼中闪过赞叹与不可思议。 “东家,我总是怀疑你是那天上下来的神人”看着锦绣那仿佛丈量过的步子,桂姨面色越发恭谨,那带着几许认真几许调侃的句子却是让锦绣莞尔。 “我是人,真真切切的人,只不过我曾经死过一次,开了慧罢了”锦绣说的似真似假,饶是桂姨心思玲珑,却也分不清楚。而锦绣却是没有给她再次追问的机会,直接踏步走进已经初具规模的店铺。 青黑色的砖墙,胡桃色的木柜,明亮的烛火光芒,与成衣铺相同的是,此时的铁匠铺大门也同样有两个硕大的空洞,只有精致的门框立在那里,而店铺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比之成衣铺却是半点儿不差。 桂姨瞪大着一双眼不住的打量着这个可以做出玻璃的地方,眼中不时闪过敬畏,却听身后的锦绣杨着嗓子高喊道“铁叔来客人了”这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活跃,更显清亮,在有些空旷的店铺内久久回荡。 一旁干活的人们下意识的顿了顿手的活计,直到将锦绣打量个清楚之后,才继续忙活,而后院却是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阵阵惊喜的呼喊“公子,公子是你吗” 话音落,那奔跑的人也来到了正堂,那人正是心思细腻,面容憨实的铁家老二,此时的铁叔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更显黝黑的脸上挂满了汗珠也顾不得擦,只是看看锦绣那万年不改的温柔笑容朗声道“公子,您来了” “恩,进度如何”锦绣笑着点了点头,拉着桂姨走到了铁叔的跟前低声询问道。 铁叔眸子一凛,扫了一眼站在锦绣身旁美的像朵儿花的女人,而后低声道“不负东家期望,我们已经成功了,就连我们那四个娃如今都能吹制了”铁叔说起这事儿兴奋中带着忐忑,显然还没有从那件事儿中摆脱出来。 “如此便好”锦绣丝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而后道“带我去看看,稍后我为你们二人介绍”锦绣看着铁叔眸底探寻的目光赞赏一笑,而后满不在乎的开口道。 “是”铁叔闻听此言,心下也不再多想,只是侧身让出身后的路,对着锦绣道“请”锦绣颔首迈步,毫不客气的走在了前头。 此时的后院中,摆的更多的还是一人高的大熔炉,年岁不等的匠人们在铁炉前轮着铁锤做些自己的活计,乒乒乓乓捶打声不绝于耳,热闹极了 他们看见铁叔带着锦绣二人穿过内院,都客气的点头笑笑,目送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后,才继续手中的活计,一行人走进拐拐绕绕来到内院靠近东南角的一个看似普通的房间门前直到铁叔笑意盈盈的打开门后,锦绣与桂姨这才发现这看似普通的房间实则内有乾坤。 “哥东家来了”铁叔看着那站在熔炉前身着一件短打汗衫鼓着脸颊吹制玻璃液的自家大哥眼中带着笑意,而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吐出对于屋内几人好似炸雷的话。 话音刚落,屋内的一大四小都刷的一下回了头,而后便是乒乒乓乓声待他们再次出现在锦绣的面前的时候都一脸的衣冠楚楚。铁叔约莫是有些尴尬和羞窘,给锦绣行礼时都不敢去看锦绣的眼睛。 那四个稍小的面皮泛红,也是满脸的尴尬与羞窘,朝着锦绣与她身边的桂姨拱了拱手,就躲到了自家老爹身后,摆弄了不再出头,铁氏兄弟有些无奈,眼中却还是泛着慈爱。 “抱歉,突然来访,唐突了你们”锦绣歉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单手做请,为铁叔兄弟介绍起来桂姨“这是东南巷子成衣铺的掌柜同时也是我的人” 锦绣话音落,桂姨身姿窈窕的站起了身,对着几人妩媚却又不失英气十足的福了一福道“二位铁大哥好,妹妹这厢有礼了今日唐突了,还望二位大哥多包涵。” “哈哈妹妹无需多礼,咱们同为东家效力,便是一家人,这般虚礼莫要在提”铁叔豪爽的接过话头摆了摆手,双手虚扶,对着桂姨客气道。 “是那小妹也不客气了便以铁大哥,铁二哥称呼二位,你们只唤我妹子就行”桂姨也干脆,听见铁叔如此说,当下也不扭捏。 看见铁氏兄弟点头相应,锦绣这才道“铁叔,今日我带桂姨来一是认个门,往后你们还要互相照应,二是带她瞧瞧我为成衣铺子设计的玻璃门好了没有”锦绣也不拖沓,待众人熟识以后便纷纷让他们落座。 说起正事儿,还是铁大叔挑起梁子,很是郑重的抱拳回答“已经完成,尺寸衡量过,没出岔子,东家您可要看了看” “要看,至少要让桂姨看看”锦绣笑意盈盈的挥了挥手,一众人又朝着那正在一旁冷却的大块玻璃走去却又听锦绣说道“你们店铺周围,今日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铁叔闻言一怔,而后便是恍然“东家料事如神,确实如此,从今早装上木门开始,便有不少人在外面打探我瞧他们那模样约莫是为了玻璃,本想去找钱掌柜跟您说一声的,却不想还没等我动,您就来了” 锦绣闻言眼底越发黑漆“呵呵成衣铺也同你们一样,至于小店儿嘛,却是早就被人盯上了,眼看着玻璃越发多了,他们怕是坐不住了”锦绣唇角勾着,笑容越发恶劣,阴沉。 “你们只管在这个房间制造玻璃,切记不要拿出去,若有必要,必须第一时间将这些东西挪进密室。明日我会亲自来取走玻璃送到成衣铺的这个你们不用担心”锦绣看着桂姨亮着眼睛左看右看的样子,心中好笑,面上去还是一副严谨。 “是,我们记下了东家”铁家众人一脸肃然的抱拳应道,眸中也闪过冷光,这玻璃配方是万万不能丢的,若是丢了,他们即便是以死谢罪却也是没有那资格: 第四百五十四章 你妹妹可比你好看多了 一众人相谈甚欢,看过了铁氏一家新作的玻璃物什,赞赏外加叮嘱一番后,锦绣便与桂姨一同告辞了。 走在拥挤喧闹的街上,锦绣似是饶有兴致一般不住打量,身旁的桂姨面带微笑,不时与锦绣谈笑一二,直到锦绣看见一家小小的布庄铺子中有一个面容齐整的妇女在纺布,这才慢下脚步,饶有所思的说道 “桂姨我早几日已经把纺车要用的零件让铁叔他们打了,约莫村中的纺织厂建完以后直接就能派上用场了到时候厂子需要的纱便有劳你多费心思了待来年,我将芒山边缘买上一块,养上蚕便能自给自足了” 这话听得桂姨心里熨帖极了,她咯咯一笑,对着锦绣说道“小冤家,你就放心吧我将自己卖给你,定然会为自己好好打算的作为交换,我的新衣与首饰就要麻烦你了” “桂姨国色天香,穿什么都美锦求之不得你能穿咱们店的衣裳,到时候也叫那些女子都以你为榜样”二人说说笑笑,话里却带着真意,桂姨听见锦绣这番真真假假的夸赞却是面皮发红。 “你这冤家,这张巧嘴倒是会哄人别是骗了小姑娘的清白才是”桂姨咯咯的笑着,还给锦绣抛了一个媚眼她这娇艳媚态却是看的不少路旁的男子红了脸庞,绿了眼睛。 锦绣有些无奈,桂姨最近却是总拿她如今这身男装说事儿女子扮男总是要比男子英纤细俊美一些,更别说她这种本身气势就不弱于男子的人,锦绣正欲还嘴,却是看见前方拐角处跑出来一个一身长衫,外罩棉袍的少年。 他长得白白嫩嫩。圆圆乎乎,很是讨喜的样子,锦绣看见他的时候,他正举目四寻,直到看见淹没在人群中却依旧卓然挺立的身影,立马咧嘴笑了 当下紧攥棉袍一路小跑,直到锦绣跟前,月半才深深喘了一口气儿说道“公子,有两个衙役来传话,说是人已经来了说您现在便可以去了还说让您带上远竹” 听见这话,锦绣了然一笑帮着月半拍了拍背喘了口气这才应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用急慢着点出了汗吹风容易风寒” 这话说的贴心,欢喜的月半涨红了脸,诺诺点头后这才拧着步子走了那小模样看的桂姨都不禁发笑“这小娃子挺讨喜,这长衫倒是在他身上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配我这手艺正好” “那是自然,小店儿里的侍者不论男女,面容都不差”锦绣说起自家店铺总是带着一股子自得,更别说那群矜矜业业做的开心的侍者们话音落下,锦绣面上却是涌上了一股子不耐,对着桂姨催促道“走吧桂姨去你店中给我找身衣服换我家中昨晚又糟了强盗我还得去看大人如何宣判” 言罢,锦绣拉着有些惊讶的桂姨加快了步。成衣店中的几人看见的便只有宛如一阵风刮进内院的二人,可是让他们好奇的是,进去的是两个人,出来的却只有桂姨一人,看着店铺中几个半大孩子好奇的目光,桂姨风情万种的白了一眼嗔怒道 “手脚麻利点儿,好好干活莫要把好奇的心思带进来晓得没可得把你们的小嘴儿给我守严实了,可莫要小看我这一介妇人的手段”那杏目圆瞪的模样却是自有一番威严,颠覆了往日她那副温和娇弱的模样可那几人在桂姨的恩威并施之下,却是越发乖巧。朝着桂姨行了个礼,便各自去忙了。 却说此时的锦绣,从成衣铺内院一个偏僻的角门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此时的她身着一身女装,却是比平时凌厉了许多,蓬松亮丽的黑色狐裘,负在身后的兜帽处镶着灼人的大红色,那长长的红色毛发随着寒风飘荡,越发衬的锦绣那张宛若上好白玉一样的脸恍若天人。 如黑缎一般的发丝不似以往那般用发带简单一束,而是在额上坠了一块颜色如血的宝石,不大的宝石被一条银白的链子坠着而那飘散的三千墨发也被桂姨挽成了一个略显繁琐的发髻,更显贵气翩然。 本就绝美的脸蛋经过一番装点修饰越发精致高贵,映衬着身上那血色衣衫越发灼人锦绣抬手抚了抚额角垂下的几缕发丝,笑得有些无奈可也不过是一瞬她就整了脸色看着离这儿不远的书院,锦绣当下迈开步子。 走了不到一炷香,便到了书院的门口书院处在静逸的小巷子里,瞧那模样,书院约莫有三进大小,容纳镇上的附近村落里的学子却是足够了,此时书院门前只有两棵透着萧索的大榕树,还有一个在树下扫着落叶的老人。 “打扰一下老爷爷”锦绣弯起了一双凤眼,笑得甜美,踏着优雅从容的步子走到了那扫地老人的面前轻声说道“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找一下李君逸就说她妹妹有急事儿找他” “哦”那老人抬起头,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头花白的头发,他虽然面容难掩苍老,可是浑身却透出一股子书卷气,看见锦绣这副谦虚有礼的模样,老人笑得和蔼,点头应道“你且等等,我这就帮你喊去” “有劳您了”锦绣含笑欠身,目送那老人推开木门,那一瞬间锦绣不光看见了那在园中倚着的高傲梅树,更是听见了那朗朗的书声还不待锦绣沉醉,那老人朝着锦绣点了点头,便关门走了进去。 锦绣含笑斜靠在那颗巨大榕树上等了半晌,却是好像听见了院墙里面起了喧闹之声。还不待锦绣深想,却是听见身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下意识的一回头,却是正好对上了君逸那看来的目光,正好看见其眼中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收起的惊艳。 “哥陈大人已经在等我们了”锦绣笑了笑,款款走到君逸的跟前,却是突然听见那半掩着的门后传来一个很是清亮磁性的声音 “呦远竹,你的妹妹可是比你讨人喜欢的多了恩也比你那张万年不变的脸好看多了根本就不像嘛”一个样貌不凡的少年从门后走出,明明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嘴里却是做着与它气质不附的事那轻佻的话语一出登时就让君逸变了脸色: 第四百五十五章 孔昊轩 字子羡 还不到晌午,阳光依旧暖暖,偶尔夹着寒风刮过的还有几片枯败的树叶明明应该是一片萧索,可在这静逸之地却是多了几分闲适之态。 君逸眉头皱了皱,轻斥道“无羡,平常笑闹倒也罢了,姑娘家的玩笑却是万万开不得的”虽然是说笑,可是那温言软语的模样却是一点也教人发不起脾气,那被唤无羡的人撇了撇嘴,却是完全没有当回事。 他回头又看向锦绣,瞧她半点儿没有避讳与不悦的模样,不由勾起一抹很是兴味的笑容,那高高扬起的唇角间却是有两颗白晶晶的小虎牙一闪一闪,衬的这人跳脱的性子却是越发合适,只见他肃了肃脸色,对着锦绣拱了拱手 “李家小娘子,远竹的妹妹我姓孔,名昊轩,字子羡,年十四,是远竹的同窗,也是好友今日初见,子羡这厢有礼了”那子羡一张脸笑眯眯的,这自我介绍也很是特殊,若是旁人挑理,怕是会说这人梦浪。 锦绣莞尔一笑,越显大气。朝着那子羡福了福,而后道“孔大哥我姓李,名锦绣,年十一若是书院放假,孔大哥可来我家玩儿,煮茶论书不说,锦绣的手艺还是可以的。” 锦绣说的洒然,全然没有那女孩子家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家子气,反而大气端庄,一举一动间更是有种压抑的高贵气质流淌其间,那子羡眸中闪过一丝赞赏,面上却是嘿嘿一笑道“那锦绣妹妹,咱们可就说定了,过几日学院正好就要放假了,我去你们家玩儿,你可莫要嫌弃才是啊” 他说的俏皮,眉眼又是清透,再加上曾经有一个说话同样洒脱不羁的孔姓人为君逸说话,锦绣笑意越深,此时她已经断定,这个看似洒脱,实则高傲的孔昊轩恐怕就是那个曾经为君逸说话的人。 “锦绣欢迎之至”锦绣瞧着君逸那副有些无语的模样笑意越深,她言笑晏晏的应了,这才带着歉意说道“孔大哥,锦绣来找大哥却是有急事儿,需要离开一下,咱们改日再聊” 子羡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有事儿,可我就是好奇远竹那个传说中的妹妹,今日一见,却是顿时明白,那传言终究是传言真是受教了你们忙你们的,我这就回去” 叽里咕噜的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子羡朝着二人拱了拱手,扭头就回了书院,那来去匆匆宛如一阵风儿的模样却也是说明了他的性格。 “孔大哥这欢脱的性格正好与大哥你互补”锦绣看着眼前气息柔和的一塌糊涂的君逸,俏皮的朝着他眨了眨眼,而后说道。 “你说的都对”这话称的上是纵容,可他也不等锦绣回话便说道“我与先生说了个大概,他已经准了我的假了,咱们这就走吧莫要让大人久等才是” “哥哥说的是”锦绣温顺颔首,替君逸将衣衫褶皱的地方拍了拍,这才应声 君逸眉目温和,眼睛却是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锦绣看着,瞧着她为自己打点,瞧着她为自己交际,那微微垂首的模样更是让他心动不已 可是在锦绣抬头的那一刹那君逸却也是恢复了自己的一贯模样,温言道“走吧”说着不着痕迹的揽了揽锦绣的肩膀,而后若无其事的放下,当先抬步。 锦绣面带浅笑,跟随其左右正所谓人靠衣衫马靠鞍,君逸本就不俗的容貌,再加上锦绣那特意妆点过的面容,没少引得路旁的人赞赏,从书院到衙门短短的距离,却是生生让锦绣与君逸度日如年。 此时的县衙门四下大敞,门口聚集着不少不明情况却依旧想看个热闹的百姓,没有内堂大门的遮拦,里面的情况更是教人看的一清二楚,满满的跪了一地的人,几乎都没有地方下脚,只听得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嚎哭还有诉苦的声音。 “大人啊,我要我儿的命,不如将我的拿走吧”一个妇人跪在地上哭的凄惨,她身旁跪着的正是那日来锦绣家捣乱的其中一个男人,此时的他越发沉默,甚至脊背都有些明显佝偻,看着跪在堂前首位的赖如絮的眼神似是痛苦似是失望。 这其中也有那黄氏的身影,她头上戴着黑底红花的抹额,映的面色一片惨黄,她没有跪着,而是两腿盘坐着,仿佛在自家床上一般随意,但是她那嘴里说出的字字句句却都是凄惨无比,全然与她那自在模样不同。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这是什么世道啊为民做主的官员居然也相信那些人的一派胡言啊,我家絮儿不过是女儿家,怎么可能像他们所说的那般恶毒明摆着是他们的推唐之词,居然也有人相信这真是瞎了眼了那个小贱人居然如此耍弄自己亲人,真是该死啊” 黄氏扶着头不住的嚎哭着,面色更是越发的惨白,那副模样好似能随时断了气儿一般,看的堂上的陈江流眼角一阵抽搐面色越发威严深沉却又听一声巴掌响,而后便是一阵唾骂 “你莫不是傻了不成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个蠢货不过是一个贱货罢了,你居然还真的相信她的话跟她做那档子杀人的事儿真特么的是被狐狸精迷了眼了找死啊” 那汉子与洛辛有几分相似,可是却更粗狂,张口闭口都是煞气腾腾的样子,他边说着巴掌也不曾停下,噼里啪啦将洛辛那张脸打的好似猪头一般。 可饶是如此,那洛辛依旧不言不语,眼看着自己的爹轮着那个盘子大小的巴掌在自己脸上他还是面色未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而后好似不感兴趣一般垂下了头那一眼看的洛雄脑袋充血,可是到了最后却是突然间冷静下来了一般,眸子更是一片沉静,自家儿子这是傻了 看着那边依旧咋咋呼呼的王氏还有不住哭嚎的妇人,洛雄眼中渐渐染上了血丝,心中更是不住叫嚣,打死他们,打死他们给辛儿赎罪 却在这时,只听一个温和悦耳的声音响起“李家人来晚,还请大人赎罪”: 第四百五十六章 洛辛认罪 少年不光声音清越温和,周身气度更是一派君子翩翩其身旁跟着一个容貌跌丽的女子,她步履款款,唇角挂着的那一抹笑容更是衬的她如兰如竹不论是谁看了,怕是都会赞这两人一声好气度 “不妨事二位来的刚刚好”陈江流闻声抬头,看见二人如此气度仿佛觉得周身空气都舒坦了几分,比之堂下那群只是撒泼骂街的再养眼不能 君逸与锦绣闻言唇角一勾,正欲行礼,却不想那盘坐在地上的黄氏却是不依了,手脚麻利的连周围的儿女都没反应过来。 她踮着小脚几步窜到了锦绣跟君逸的身前,也顺势阻住了锦绣与君逸盈盈跪下的身子,她没有朝着君逸发作,反而怒伸一直朝着站在一旁言笑晏晏一身自在的锦绣骂道: “你这小蹄子,真是好狠的心,絮儿是你姐姐你居然如此歹毒,污蔑她贪慕你家财 你倒是会说,你们一家子娃娃,会过什么日子,还不是得靠我们这些亲戚照拂如今倒好,不光不领情,居然还敢如此欺凌我絮儿,叫那般下作的地痞盲流污蔑我们家好好的大姑娘你倒是说,你如何弥补她” 这一番话说的顺溜无比,中间连口气儿都没喘仿佛像是练习了千百遍、或者说她这般想已经很久了一样如此一来更是将她方才那要活不活的模样给颠覆了个彻底,一瞬间,整个公堂上都是奇静无比。 君逸眉头紧蹙,周身的暖意与温和也收敛了几分,袖中的十指握成拳,心中愤愤,可是面前的是不单单是一个妇人、更是一个老弱、更是与他有亲缘的人,这让从小就读圣贤书的他只能在心中不满 他将目光移向锦绣,却不想她还是那般淡然,就连唇角的笑意都不曾改变,君逸心下立时就涌上一股怒气,那是对自己的不满 不够强大,不够镇定自若,就连城府与聪慧都不及绣儿的一半儿 一想到此,君逸就觉得心仿佛被剜了一样生疼,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力量,渴望权势,渴望可以将这个满身耀眼风华的人圈在自己怀中,任自己欲索与求一想到此,君逸就觉得自己浑身战栗不已,连忙低头垂目收敛了情绪 一旁的锦绣似乎注意到君逸的异状,可等她转头望去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他垂下去的头锦绣唇边笑意不变,又转回了头,望向身前那满脸理所当然、愤恨不改的黄氏老太太,然,黄氏没等来锦绣的回答,却等到了师爷梁慕的怒斥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一介妇孺撒泼是非曲直大人只有公断这次是我们大人大量宽宏可若是你再不知好歹,我们可要按扰乱公堂之罪施刑了” 梁慕原本是站在陈江流书案下的一阶台阶上,他话音落下时,却是已经走在放置在堂下的书案下坐下,他那一丝不苟的模样再配上他那副疾言厉色的样子,顿时骇的黄氏一头冷汗。 黄氏连连点头应诺,心中却是突突直跳,暗道,险些忘了这县令还在上方坐着,差点儿坏了事儿了她转身时却是趁着垂头的那一瞬间狠狠的瞪了锦绣一眼,其眼中的怨毒与恐吓不言而喻 可她没想到,锦绣笑容未改,眼中却是溢出了满满的不屑,更是衬的她方才的大呼小叫仿佛跳梁小丑一般。 那一瞬间,黄氏险些再次跳脚,却生生的被她压制住了。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大气儿,黄氏又拖着脑袋状似昏沉的晃回到方才那盘坐之地坐了下来,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高坐堂上的陈江流看着那丑陋之态必出的黄氏心中越发不耐,抬手将惊堂木握在手中朝着书案狠狠一拍,怒声喝道 “这里不是你们家炕头,把你这副模样收一收,虽说本官是为民请命的县令,可不代表本官会像个傻子似的任你在公堂上胡乱言语这次便罢,再有下次,本官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按律法处置” 像是以昭威严似的,陈江流话音落下,又是狠狠的一拍惊堂木,那声音说不出是沉闷还是清脆,但是却有着说不出的威严,衬着陈江流那英武的面庞更是骇人了几分 至少堂下跪着的几人却是如此,除却赖如絮洛辛王虎几人还有他们的亲人,一旁还静悄悄的跪着几个衣着简陋面色平静的人虽言他们面色平静,可是眼中却不是如此,似有挣扎与不忿,还有无奈与悲戚,那副模样仿佛已经习惯如此一般 锦绣心下一转,却是想到了原因,约莫是这几个青年没少进这公堂吧,倒是这些父母是真的可怜,想要管教,怕是有心无力,但是他们怕也是没想到曾经的无奈与放任,造成了如此结果 不管堂下众人心下如何,陈江流还是拍了拍惊堂木,沉声道“升堂”此言一落,站在两旁的衙役门立马敲起了手中的水火棍,并道“威武” 站在为首的是四个一身皂红袍的捕快,他们腰佩大刀,满脸遮挡不住的煞气与凶相,当初陈江流陪着君逸一路奔回青牛村的时候,他们就远远吊在后面,以应不测而此时呼喝声一起,更是衬的这个顶悬公正廉明的衙门庄严肃穆。 众人纷纷拜伏,只有锦绣与君逸除外,他们二人如今就是那苦主只等着那跪满内堂的人们给他二人一个交代 此时高坐堂上的陈江流正摆弄着手中那一摞子纸张,约莫半晌才听他问道“洛辛与赖如絮窜嗦王虎等人冒充强盗,借而强财杀人,此罪,你二人可认” 听见这话,洛辛有些浑浊的瞳孔缩了一缩,而后缓缓答道“认”这话答得快,就连跪在洛辛身旁的洛雄都没反应过来他有些怔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满脸的懵然 洛雄不懂,他儿子如今到底是傻还是不傻,若是傻,怎么会独独对这话给予回应若是不傻,为何还要认罪这一瞬间,饶是在纷杂之地打滚多年的洛雄也有些不知所以然: 第四百五十七章 仁和堂买鼠药 高坐堂上的陈江流与坐在堂下书案前攥写对话的梁慕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但此时却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梁慕幅度极小的摇了摇头,陈江流看见顿了顿,随即又将探寻的目光移向了赖如絮。 那赖如絮此时也不如昨日那般容貌端正,发髻微散,插在发间的饰品更是摇摇晃晃,巴掌大的小脸儿惨白惨白将她女子的娇弱展示的淋漓尽致。 她虽然跪在地下,可却一直紧抓自己小臂处的衣袖不放,直到方才洛辛毫不犹豫便承认了与她共谋之事。顿时就让她变了脸色,她满脸的愕然真的不能再真,怕也是她的内心也是如此所想。 苍白如雪的小脸儿上划过两道泪痕,旋即整个堂上便响起了她那无力又凄然的声音“若是民女说,民女未曾做过呢我当真是奉奶奶的嘱咐去给表弟表妹他们道歉的啊”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攥着小臂的手越发紧了“至于锦绣表妹之前说的,我不诚心道歉之事”她咬了咬唇瓣,艰涩道“其实确是如此,我多数是欺骗她的,我穿的那般寒酸其实是为了让他们可怜我,而后原谅我奶奶之前的过错” 她抬头眨着一双雾蒙蒙红彤彤的眼睛望向锦绣与君逸的方向,惨笑道“我既不想表弟表妹他们与我奶奶吵架,却又深知此事艰难,这才出此下策但是表弟表妹似乎真的气狠了,终是不肯原谅,哪怕”说到这里,她更是咬紧了唇瓣,满脸都是楚楚可怜之色。 “莫要说些不相干的,我问的是,你与洛辛合谋给李家众人下毒,而后又窜嗦王虎等人杀人抢掠之罪你认是不认”陈江流眉峰紧蹙,更显威严,黝黑的眸子看着赖如絮那做做的演技简直就要喷出火一般问出的话也越发细致阴沉 “大人,民女知道您要问什么,但还请容民女详细道来”赖如絮双眼垂泪,哀哀戚戚的伏拜于地,满脸真诚的恳求道。 “莫要扯谎,你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洛辛已经认罪,王虎等人的证词更是统一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陈江流看着赖如絮如此模样,仿佛看见了自家爹爹当年后院争斗纠缠的样子,简直厌恶的不行,但还是压抑着自己心性,以一个县令的角度坦然说道。 “那日我离开李家之后,并没有想离开,我想着再将自己弄得可怜一些,再哀求一番,说不得,表弟表妹他们一心软就会原谅奶奶了可昨日天寒,我实在忍不住,便在竹林中换下了我之前带来的衣服” 说道这儿她似乎是有些晒然,扯了扯衣角,瞥了一眼君逸与高坐堂上的陈江流,这才声音软软的说道“我早前便是穿着这一身去的,只是到院门外的竹林才将衣衫换了下来,穿的那一身薄衫所以,我为了避寒就将衣衫换了回去 我坐在竹林中打算等天色渐晚再去求求他们,说不得他们会看在夜幕将临会将我留下也说不一定,到时候我就有更多的机会求他们原谅了可没曾想” 说这一段话的时候,赖如絮面色忽红忽白,似是害羞似是恐惧“没曾想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却是被这几人劫掠了”恐惧变成了愤然,赖如絮跪坐在自己腿上恨恨的指向了王虎等人 “哦你说你是被他们劫掠的可是他们分明说的是,你与洛辛在药店中买了一包鼠药趁着白日你还在院中之时下在了李家的菜里与水里,而后出了院门确定事成,你们直到黄昏才有来到竹林才是” 陈江流面色不改,只是淡淡陈述着他所知道的事实那双满是威严的眸子就那般直直的盯着赖如絮的脸,喜怒难辨 一旁的锦绣默默的站在那里,仿佛看戏一般,欣赏着他们的丑态君逸皱着眉头,看着那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子,满眼的厌恶赖如絮的爹娘呆呆愣愣的跪着,就那般看着自家女儿说着那真假难辨的话。 黄石面露纠结,不时扫向锦绣与君逸的目光更是阴狠毒辣,仿佛可以透过目光将他们二人戳死一般洛雄皱着眉,打量着堂内众人的面色,却最终只是默然跪在一旁更沉默的还有王虎他们的家人,他们直愣愣的跪在地上,不发表任何一言,似是认命一般 衙门外将这一切听在耳里的百姓们虽然在悄声指指点点,可到底是没敢发出声音惊扰里面的陈江流办案,只是悄声交头接耳罢了 “大人,请相信民女,我当真是被迫的,那都是为了活命啊”赖如絮还欲辩解却是看见了王虎一众人面目全非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一刹那,赖如絮心中越发不安,可她面上却是发出一声恐惧到极致的尖叫 “大人,你看,他们还在用那种表情看我”赖如絮哭的委屈“下毒之事不是我干的,他们只不过是想找个替死鬼罢了,你瞧那洛辛呆呆傻傻的样子,说不得就是被他们唆使陷害我的还请大人明查啊” 赖如絮身体抖如筛糠,却还是振振有词,那伶俐与娇弱共存的模样,让她多了一分别样的美丽 陈江流看见她这般似真似假的话心中却是毫无波动,虽然作为县令、他如此下定论有失公允,可他心里还是觉得这个女子就是主谋,不论是她昨夜说的话,还是她今天的表现哪怕她现在说的再真再合理,他还是不信,至于那洛辛 陈江流眸色一暗,一抹流光闪过,而后只见他一派惊堂木朗声道“你一人所言不足以分辨真假,如此,便只能传那卖你鼠药的店家之人了到时候是谁和谁买的什么时辰买的都会真相大白” 陈江流下了定论,将目光移到王虎等人身上朗声问道“你们几人是如何得知她买的是鼠药是在哪家买的可曾知道” 那王虎身边的几人就算到了如此地步,仍旧是将目光移向王虎,那自然的模样想必也是时常如此,锦绣眼看着陈江流脸色黑了黑,直到听见王虎说话才缓了过来。 王虎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娇娇人儿,笑得很是邪恶,满意的看到其脸色越发苍白满眼怨毒望向自己后,才抱拳恭敬答道 “回大人,小人知道小人说过,小人虽然在镇上人憎狗嫌,可却从来没有动过害人的心思,更别说是灭门劫财他们二人找上我,我面上虽应下,实则早就有了打算是以,前两日我一直让我的兄弟瞧瞧跟着他们跟我说他们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王虎顿了顿,仰头一字一顿颇为自得的说道“苍天有眼,倒还真让我知道他们是在哪儿买的鼠药” 看着王虎那迟迟不说的飘飘然的模样,陈江流眸色愈冷,拍了拍惊堂木,吓得王虎一个激灵,这才悠悠道“哪儿啊” “仁和堂”王虎再不敢显摆,伏地恭敬答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 黄家往事 且说锦绣听到王虎说到仁和堂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了她刚刚来到这个朝代,家住破屋,身无分文的那时正是由无殇带着她卖了空间的那几根参这才有了安稳的今日 想到这里,锦绣眉眼柔和了几分,借着宽大衣袍的掩盖将双手交握在腹前,半垂下眼睑静静的望着那面色突变的赖如絮,温润的面庞上勾出了恶劣的笑容 居家女就是居家女,以为抵死不认就可以逃脱罪责了以为可以仰仗娇弱的女子之躯就可以获得怜惜吗锦绣砸吧砸吧嘴,心下无语,无知是福啊 这衙门可不是你家,这堂上坐的更不是你家长辈,真以为凭借那个真真假假的谎言就可以逃脱制裁么锦绣笑意越深,可眸中寒色却是越发浓重 这女人,她是万万不会留的,一届农家女,行事却是如此毒辣,若是给她一个机会,以后定然不会放过自己一家与其留着她增加以后烦恼,不如立马送她轮回超生 堂上陈江流眸子微眯,居高临下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过了半晌才拍了拍惊堂木道“来人,给我宣仁和堂掌柜” 站在堂下的两个捕快对视一眼,几步走到堂中应声道“喏”言罢,二人握紧腰间挎刀匆匆走了出去,走动间,衣襟飘飘,衬的他们二人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越发煞气威严。 这一瞬间,赖如絮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下场,她抖了抖身子,用那种极其复杂的眼神忘了洛辛一眼,而后愤愤的看向锦绣与君逸,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那双怨毒的眼就水波粼粼,那里面满是哀求与期盼 面色转变之快,看的锦绣与君逸喉头一哽,险些吐出来不过十多岁的年纪,能把面皮练得如此无敌,也算是好本事锦绣唇边挤出一抹笑,对着满脸乞盼的赖如絮点了点头,眼看着她眸中燃起了星星的自由之火,锦绣却是一扭头拉着君逸说话去了 赖如絮牙关紧咬,两只白嫩嫩的手将小臂攥的越发紧,额角青筋跳动着,低垂的眼眸里满是怨恨的光芒 李锦绣,不管你是那个死丫头,还是哪方鬼怪若是我今日侥幸逃脱,我定然要你们一家不得好死 赖如絮洁白的贝齿咬紧下唇,渗出森森血迹,却被她伸出的粉嫩舌尖一点儿点儿舔舐干净那模样,像极了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盏茶时间一晃即过,公堂上却是鸦雀无声,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没有一点儿走的意思,反而越聚越多,因为堂内没人说话,衬的他们的低语声也清晰了不少。 “哎呦喂可跑死我了我说大妹子,今日陈大人审的这案主犯真的是一个十多岁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我怎么听着这么玄呢你给我说说呗” 一个憨实妇人呼吸有些喘,但还是第一时间挤到了众人前面,凑在一个同样看的津津有味的妇人身边讨好的问道。 “老姐姐可巧了你这算是问对人了,我可是从升堂时就在这儿看了,要说这事儿啊还得从今晨说起,这一大早我正好在街上买菜呢,正好瞧见陈大人用牛车押了犯人回衙门,我就想这定然是又有大事儿了” 那妇人笑容得意,毫不客气的顺着那女人的称呼接了话茬,二人头挨着头,说的热闹“要说这审的是什么案正是你所问的那个年轻女子犯的案,你摸瞧她岁数不大,这心可狠的咧” 可别说,这妇人说话还真让人有听下去的兴头,那憨实妇人此时的气儿也喘匀了,听她说到这儿顿时瞪大了眼睛,难掩好奇的问道 “好妹妹你快给姐姐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咱们吉乐镇这县衙十次有八次审的都是鸡鸣狗盗之徒莫不是这女子也去偷东西了” 憨实妇人如此作态,顿时取悦了那妇人,她生平啊最是会说,可嫁了人啊,却是由不得自己如今难得有这么个志趣相投的人,她不禁也兴奋了,斜斜的朝着跪在公堂前方的赖如絮瞥了一眼,连带着扫了一眼身后同样抻着耳朵听的人们,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此女今年十三岁,正好是要定亲的年纪她名唤赖如絮,可真是花儿一般的名字你莫瞧她长得美,心思可深咧 要我说啊,也是随了她那个奶奶她奶奶黄氏当初美虽美,可却是十里八村出了名儿的娇他们黄家只有她们两个姐妹,她啊什么都抢着拿好的,她那个妹妹呦,被她欺负的可是不好过” 那女人说到这儿停了停,从胳膊挎的篮子中拿出一个竹筒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可还不等她将口中水咽下,便听那憨实女子说道 “我说好妹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她面露好奇,抻着脖子往内堂中看了一眼,而后压低声音说到“莫不是这衙门里有你亲戚吧听姐姐一句劝,可别连累了别人因为过过嘴瘾,可不值当” 那憨实女子面容真切,也博得那巧嘴女子一笑,她放回手中竹筒莞尔笑道“好姐姐你是我亲姐姐你可想差了,咱们家可没有那么能耐的亲戚 我也不瞒你,我啊小时候就是跟他们一村子长大的,我虽然比她们小了几岁,可却是最清楚她们这些恩恩怨怨今日啊,也是上了兴头,我就拿出来说上一说” 那女子摸了摸嘴巴,扯了扯衣衫,又悄悄伸出一指指着站在一旁的君逸与锦绣二人说道“瞧见没有,这两个跟仙童似的娃儿”眼看着众人连连点头,满眼的好奇之色,她才继续悠悠说道 “这两个娃儿就是被黄氏从小欺负到大的那姐妹的孩子”说到这儿这妇人眸色也添了几分复杂“你们莫看他们如今穿的体面,在几个月前,他们怕是还穿的粗麻衣,连饭都吃不起” “黄氏那姐妹小黄氏因着小时被黄氏欺负的不行,这身子骨也就弱了不少可好在苍天有眼,小黄氏遇到了肯怜惜她的人,那便是这两个娃娃的爷爷了,他们夫妻恩爱,没多久小黄氏就怀上了娃”: 第四百五十九章 李家往事 这故事虽然长,牵扯较多,但还是让周围这群人听的津津有味,巧嘴妇人抚了抚已经有了白发的鬓间,而后有些遗憾的说道 “小黄氏本就伤了身子,生了这一个孩子就已经去了大半条命,可这时候照应小黄氏身子的大夫却又来了个晴天霹雳,说她往后不能再生了可怜见的”妇人抹了抹眼角,继续说道 “本来大家都已经开始为小黄氏担忧了,可没曾想,那人却是仍旧待她如从前一般,甚至更体贴,那人不曾想休她,也不说再娶一个只是每日笑吟吟的照顾他们母子俩 可小黄氏命薄啊,好不容易等到自家儿子考上了秀才爷,却生了病,连起个身子都费劲可那儿子却是不白养,大好的前程不要了,当下便决定不再继续考校争官儿,回家照顾他们二老直到他们双双归去” 说到这儿巧嘴妇人看见身后不少人红了眼眶,不禁哀声一叹,继续道“你以为这就是最惨的了可不是,还在后面呢”此话一落,一群默默听故事的都没了声息,那妇人见到,眼带追忆的说道 “小黄氏的儿子名唤安生取自他娘与他爹对他的期盼,平安生活原本安生他爹不至于那般早早去的可却是正好应了那说书的一个词儿,至情至深之人哪小黄氏去的那一日,他只留下一句让安生平安快乐的生活,便喝了药拉着小黄氏的手去了哎呦” 那巧嘴妇人说着说着,眼泪开始不由自主的噼里啪啦往下掉,她抬手擦了擦,却是不想越擦越多,所以难受的哎呦出了声,她边抹眼泪,边对着身边那几个噼里啪啦的掉眼泪的妇人说 “我啊,活了这么些年,却是最羡慕小黄氏了,她虽然早年不快乐,可这相公儿子都是恨不得掏了心窝子对她好那再多的苦难,对她来说,可能都值得了吧” 她好像是不在乎别人的回答似的,换了换情绪,继续说道“那安生随了他爹的深情,他以秀才之身在青牛村办了一个学堂。认识了这两个娃子的娘,这一切仿佛都在好转,他攒了银子将旧房翻新,娶了那女子进门” 她深深吸了口气儿,声音开始变沉“那女子三年抱两,生了一男一女,再加上那秀才越来越出名的学堂,可谓是将那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可这话儿怎么说呢你这日子过好了,总有人凑热闹想占便宜,那大黄氏正是其中一个。” 妇人满眼的鄙夷与厌恶丝毫不加掩饰“她三天两头去打秋风,张口闭口总是安生这对老实夫妻面前说以前对小黄氏如何如何照顾废了多少心思呵呵,我真是呸” 妇人往地上啐了一口,面露恶心之色道“这些事儿啊,也是我不时朝着村儿里人儿打听的,谁让青牛村里就他们家事儿最多呢”好似嘲讽一般,她咧了咧嘴,面色有些扭曲“大黄氏这便宜一直占到安生媳妇怀了第三个孩子 大黄氏那日照常去李家打秋风,却是不知遇见了什么突然让她心情不顺,安生媳妇也不知怎么得罪她了,她居然狠狠将她推倒在地,害她早产不说,也落了病根” 那憨厚女子,此时幽幽说道“这李家上下都糟了这老婆娘的祸害哦真是造孽老天爷怎么不开开眼,收了她啊” 那巧嘴女子见她这副真性情的模样,心下也是多了几分喜欢,嘴角扯出一笑,说道“好姐姐,你且听我说完,咱们一起咒她”看着身边人们一脸赞同的模样,巧嘴女子脸上荡出一抹笑意,继续说道 “安生媳妇早产生下的孩子,身体也是弱极了,而此时的李家却是只有安生媳妇的哥嫂还有安生照顾这一同躺在床上的一大一小即便有安生媳妇的哥嫂照顾,安生也是不放心 他将学堂关了,卖了几亩攒下的田,买了上好的人参灵芝给她们娘俩熬汤,只盼着她们能早早痊愈,谁曾想,即便是这般娇养,安生媳妇也没挨几年而家里的从小有家财也渐渐变得空空落落彼时,那个娇弱的三娃娃才两岁大的才七岁” “哎哟”这回哼哼的变成了憨实妇人,她手中攥着帕子,不住的抹着眼泪,哭的稀里哗啦,看的那巧嘴妇人也是心有感触,她浅浅一笑,继续道 “安生深情不输他爹,他卖了仅有的田为她媳妇在山上圈了一处好坟地而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儿似的,早年那谦谦君子的模样仿佛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翁 而他每日除了对自家孩子笑一笑,便总是发呆就这么熬了三年,也撒手人寰了苍天无眼,他们死便死了,却留这三个孩子煎熬” 这巧嘴妇人不知,此时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被锦绣听在耳里,心下也是连连触动却更是想知道,这妇人到底为什么对自家事儿知道的这么清楚 若说这是好奇,锦绣却是不信的有些事儿就连在原身的记忆里她都没有看到过,而一个眼看着年过半百的妇人却是如此清楚,如何不叫锦绣起疑而此时的巧嘴妇人却是不知这一切,她仍旧面含悲戚的说道 “大黄氏这个恶毒妇,害了小黄氏不说,还害了安生一家子,不若,他们家人丁怎么会如此稀薄直至如今的三个娃娃”巧嘴妇人远远地瞪着盘坐在地的黄氏,嘴里恨恨道 “这毒妇,害了安生媳妇,不光没有赔不是,更是没有去探望过一眼安生去时,几个娃娃卖了当初安生翻新的那间老宅,为他下了葬而后日子就一直过的苦哈哈,这大黄氏却是一眼没有去看看,更别说是给他们几个娃送些吃的 可谁曾想这女娃娃从上山掉下来以后,好似给李家带来了好运道一般挖到了参,换了银子盖了个比从前还要气派的砖瓦房接了一直照拂他们三个娃娃的舅舅舅娘一同住” “是不是黄氏看上了他们家东西又想去打秋风了”那憨实妇人听的认真,反应也是快,很快就接了话茬问道却不想那巧嘴妇人斜斜的撇过黄氏一眼而后咧嘴讽刺道 “好姐姐你可真是小瞧了黄氏的野心她想要的是他们盖好的房子与银钱,让他们搬出来住呢我还听说,她带着儿子女婿砸了那三个娃娃孝敬舅舅的院子呢” 看着憨实女子与周围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拢了拢臂间的篮子,眼带笑意的说道“可她打错了算盘,李家如今不再是从前的李家这三个娃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可怜的要靠村人接济的娃娃了 那女娃娃使得一身好功夫,将那黄氏骂的狗血淋头,不可谓不爽快可没曾想啊,没曾想黄氏折进去了,回家躺在床上养病她这孙女却是折腾开了” 巧嘴女子看向赖如絮的眼神比之黄氏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伸手指了指那跪在赖如絮身旁的洛辛,信誓旦旦道“这男娃从小与那姑娘一同长大,感情好的不得了,可任是别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他们会合谋下毒害人,而后窜嗦镇上的地痞伪装强盗杀人劫财 而且毒的不是别人,杀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李家仅存的三根苗苗”: 第四百六十章 确认鼠药来源 巳时末,阳光暖暖,却是无法笼罩衙门外那越聚越多听故事人的心如此动荡不安的年代,这群人求得不外乎就是吃饱穿暖,一世平安虽然难免有些小心思,可任谁也无法做到,为了银钱就杀与自己有些血缘羁绊的亲人,更别说是这种惨无人道的灭门 不待那巧嘴女人继续说下去,便见不远处的两个捕快带着一老一小匆匆而来老人步履如风,和蔼的面容上挂着亲和的笑意,让人见之便心中舒爽那小伙计打扮的少年,嘟着嘴气哼哼的模样,可仍旧走在那老人身边,虚虚搀扶着 两个捕快一前一后将这一老一小迎进衙门,走上公堂,而后恭敬垂头抱拳道“启禀大人,仁和堂掌柜和小伙计已经带到” 陈江流自然早已看到,他唇角微压,抬手挥了挥,示意那二人一边候着,继而对那站在公堂中央的一老一小说道“仁和堂掌柜请恕本官冒昧将你请来这里,实是有一事需要你的回答作为证词你愿意否” 赵掌柜姿态从容的朝着陈江流抱了抱拳而后道“陈大人说的哪里话,草民能为这世间公道出上一份力,实在是乐意至极” 张掌柜身旁的小伙计看见自家掌柜如此作态,也学着他的模样恭敬地垂头拱手,只不过,他纯澈的目光看见跪在堂首的赖如絮与洛辛二人以后,顿时就燃起了怒火他年岁不大,性子纯真,是以这副模样没有瞒过堂内的任何一个人。 陈江流见此,唇角勾起了几分笑意“本官正好有个问题要问问这位小哥儿” 小伙计愣了愣,抬眸望向了正气却不失和蔼之相的陈江流,呐呐的点了点头“大人你问” 陈江流笑意深了几分,抬手遥指堂下跪着的一众人道“你搭眼儿瞧瞧,这下方所跪之人里可有这两日找你买了鼠药的”陈江流这话说的有些漫不经心,可此时他的眼底却是充满了讽刺,那眸子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那面色越发惨白的赖如絮。 那小伙计一听县令大人发话,那怒气也不再掩饰,娇嫩的小脸儿气的红嘟嘟的,也不搭眼去看,只是抱拳对着陈江流说道“回大人,这里面确实有而且是两个人他们说是快要成亲的小夫妻,所以想买一些鼠药除除害” 闻言,赖如絮娇弱的身子抖如筛糠,他父母见此,心下也是一沉,对视一眼后皆是沉默,那黄氏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眼睛一转,却是打算静观其变洛辛面色沉静,痴痴呆呆丝毫未改洛雄面色阴沉,锢着自己儿子的肩膀手劲儿也是越发大了 且说堂下之人心思各异,那陈江流却是丝毫没有影响,他唇角带笑,仿佛心情很好一般道“你去指给我看是谁再细细说说那二人是何时买的药买了多少” 陈江流话音落下,那小活计在赵掌柜的点头默许下蹭的就窜了出去,指着那跪在堂上垂头无言的洛辛道“是他”声音又脆又亮,明明称的上悦耳,可是听在赖如絮耳里却是比那黑白无常勾魂半点儿不差 在赖如絮哀求的目光里,那小伙计却是半点儿不犹豫的将指头移向了她“还有她若说起来,都是这女子在说话,那男的不过是在一边看着小人若是知道他们是拿着鼠药害人,我我定然是不会卖给他们的” 小伙计委屈的不行,也愤怒的不行,他不曾想到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会做出这般恶毒的事儿,亏得他昨日还看她看呆了呢,真是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小伙计说完了话,咬着唇瓣小跑着回到了赵掌柜身边,那赵掌柜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背缓和了一下他的心情,小伙计勉强笑了笑而后抱拳道“他们买药的时辰,正是昨天未时买了三钱重的鼠药” 他话音落下,陈江流徒手在书案上拍了一巴掌,面上似笑非笑的看了赖如絮和洛辛一眼,而后缓和了一下神情朝着锦绣与君逸说道“二位可有留下被下了鼠药的食物或者水源” 此时堂内堂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锦绣与君逸身上,君逸起先有些怔然,而后也皱起了眉头看向了锦绣,只是不同意别人的好奇,那双温润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锦绣朝着君逸安抚一笑,而后从广袖中掏出一个小水囊和一个小布包交给了堂前直立的捕快“锦绣当初发现之后便将它们收拾了起来,除了手里这些,其余的已经被我扔了,不知这么多可够” 陈江流眼中划过赞赏,而后笑着应道“够了、够了锦绣姑娘当真聪慧怕是一般姑娘家见到如此阵仗都会嚎哭不止,或是根本发现不了呢能破的此案,让这群犯人伏法,锦绣姑娘当立首功” 陈江流作为一个县令却是丝毫不顾身份的夸奖一个农家女子,险些让别人将眼睛瞪出来可再想想可不是么若是一般的女儿家,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呢有何说这公堂对峙呢 “大人过奖了锦绣没有那么高尚我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我的家人罢了当不起大人如此赞誉”锦绣笑容淡淡,衬着这一番话更加脱俗了几分。 陈江流含笑点了点头,不再接话,抬头朝着堂下招呼了一声“来人,去请仵作,叫他验验这水这菜” “喏”一衙役应着,一路小跑绕到了后堂去请仵作去了。 却又听陈江流朝着仁和堂赵掌柜说道“本官一直有所耳闻,这镇上的药方当属仁和堂童叟无欺,且药材上佳,今日本官再像掌柜讨个人情请你看看这水里菜里可是你家的鼠药” 赵掌柜拱了拱手,很是和蔼的答道“回大人,不用验小人也知道,这的确是我仁和堂的鼠药为了区分仁和堂和别家药方鼠药的差别,也为了增强药效,我们仁和堂特意再这鼠药里添了一味东西这东西的味道方才小人已经闻到了,确是我家鼠药无疑” 此话一落,几乎已经判了刑,赖如絮浑身瘫软在地,洛辛一脸漠然,王虎等人似笑非笑,其余人面色也是各异,一时间,真可谓是精彩非凡: 第四百六十一章 判刑 且说赖如絮心如死灰之时,陈江流仿佛不过瘾似的,将刚刚来到堂上的仵作催了又催,再三确认那是鼠药之后,陈江流这才笑了 他笑得风轻云淡,却无边让人腰膝酸软,只听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赖如絮,如今,你可认罪” 赖如絮双手攥紧了小臂,有些惨然的笑了“我身为一介弱女子从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她说的满腹委屈,本想着能让那县令大人多点儿怜惜,却不想那盘坐在她身后的黄氏说道 “大人,也许我的絮儿她是被人逼的呢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好将一切推到我的絮儿头上为他抵罪所以才事事都让我的絮儿出头”黄氏越说觉得自己越多,站起了身,挺直了脊梁而后道 “先不说别的,我的絮儿今年才十三,整日连家门都不出,只是帮我们这些长辈做些家事儿,她怎么可能认识这些地痞我的絮儿性情向来温软,别提多听话了,老太婆我是如何都不会相信她会做出那种事儿的” 黄氏说着说着流起了眼泪,仿佛想起了赖如絮从前的样子,可黄氏不知,不光堂上的陈江流一脸漠然,就连衙门外的百姓都是一脸的鄙夷她们不是瞎子,方才这女子的脸色只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那是心虚,可真是没料到有如此无耻之人,公堂之上,居然还堂而皇之的撒起了谎,却不想,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只听黄氏尖声叫道 “一定是他,这小子从小就不学好,如今更是跟这么一群地痞混在一起说不得就是他起的头,窜嗦我的絮儿做这种坏事,如今事到临头了,你们这群人就想着罪过推到我絮儿头上我呸想的美” 黄氏朝着洛辛与王虎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又满面泪痕的哭倒在地不住哀嚎赖如絮见此愣了愣,却反应极为迅速的同样跪倒在地却是正好不巧,这猛然间的一扑,紧握小臂的手松了开来,就将那有些血肉模糊的手臂露了出来 一时之间,满堂只剩吸气之声,黄氏听声音不对,正要将头抬起来一探究竟,却是正好看见了赖如絮那根已经可以看见白骨的小臂,顿时脑袋一晕,险些栽倒 却是正好被其身后的儿子接了个正着,而赖如絮的母亲却还是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家女儿,那几乎上的上惊悚的手臂回不过神来而看见这一切的黄氏,心下却也有了打算,但想明白的她仍旧将自己再次扔在地上以嚎哭改变那坐在高坐上的大人。 “老妖婆,早闻你颠倒黑白的功力极深,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而此时王虎却是嘿嘿一笑,不掩嘲讽的说道“可惜了,公堂之上,不是你一张嘴就能解决的人证物证证词俱在,你这般也不过是让我们看得出丑戏罢了” 王虎此言刚落,黄氏刚想咆哮,却又听其说道“但是不得不说,你这老妖婆还是高看我们兄弟了”王虎勾着唇有些似笑非笑 “我们兄弟不大就在镇上偷鸡摸狗是事实,可我们却是没有那个能耐知道别人家秘辛,若是没有絮儿妹妹的通风报信外加出谋划策,我们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干出这种事儿,而你此时的信誓旦旦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黄石一噎,头皮有些发扎,刚要开口辩驳,却听锦绣悠悠说道“二位且停上一停名锦绣有话要说”黄氏将怨毒的目光移向锦绣,紧盯着她不放,却见锦绣笑嘻嘻说道 “主谋是谁,锦绣正好清楚”她徐徐然走到堂中几人身后,拱手道“那日我正好赶着去集市上买东西,却是上天开眼,正好遇见了这群人,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讨论的正是我家,便偷偷靠在一旁 将这群阴险毒辣之人的计划听了个清楚这一切都是我那个好表姐相处的法子,她为了嫁给洛辛,便唆使他们对我李家下手却是任他们再怎样也想不到,竟然被我听了个正着” 锦绣清清淡淡站在了那里,满脸的笑意“事实正是如此,请大人宣判也好让我定下心,看看这泯灭了人性的人到底是何模样” 陈江流半眯着眼摇了摇头,而后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拍道“确实本官早就应该将赖如絮收押宣判,不该听她废话连篇如今人证物证证此俱在,本官这就宣判 “赖如絮、洛辛,你二人买鼠药毒害李家众人在先,唆使王虎等人在后,虽然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但是其心可诛,念你们二人年幼尚有改正的余地,我特判你们二人二十大板外加监禁十年” 此话一出,赖如絮彻底的晕了过去,后面跪着的爹娘与黄氏默默无言的看着,也不知是喜是悲,洛雄抓紧了在家儿子肩膀,可是瞧他满脸默然呆滞的模样,也不禁心中烦闷。 “王虎等人受人窜嗦虽然是真,可是其罪不可恕打三十大板,另监禁五年”陈江流痛快的发了难,挥了挥手让几个衙役准备杖刑对着堂下众人说“今日之事,还望大家引以为戒万万不能仗着那一点儿贪心便做出如此后悔莫及之事退堂吧” 陈江流挥了挥手,让几名衙役将堂内其余人清了个干净,期间看了一眼安静的不可思议的黄氏便不再关注目送锦绣与君逸走出衙门,他这才挥了挥手,准许那些人施刑 且不说二十大板会让赖如絮变成什么样,锦绣与君逸二人出了衙门便各奔了东西,一个回了书院,一个回了小店儿,期间锦绣回到空间将衣裳换了回来,赶回小店儿取了马儿顺便看了看护卫们的训练情况,嘱咐了一番就骑着马儿远去了,而此时正好是午时初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响起在小院儿门外正在院中给几个娃娃做训练的骆玉闻声顿时跑了出来,脆声喊道“哥”: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为了自由 蔚蓝天空,朵朵白云,明媚却并不刺眼的阳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舒适极了,锦绣高坐马上,背靠阳光朝着那朝自己本来的孩子暖暖一笑 “开心吗”下马接住狂奔而来满脸兴奋的骆玉,锦绣笑得宠溺 “开心”小人儿声调轻快,连来时压低嗓音的掩饰都都忘的一干二净就着锦绣的怀抱,小人儿毫不客气的将自己沾满汗水的额头在她身上蹭了蹭 如此失态的骆玉是锦绣第一次见,但是见她如此开心,锦绣也由着她去了 “主子”辛寒与离枫比骆玉来晚了一步,看见方才的小霸王如今一脸依恋的窝在锦绣怀中,那心中酸爽滋味就别提了 离枫心思没有那么深,那满脸的纠结看的锦绣都不禁莞尔,辛寒心思缜密,当下便要接过锦绣手中的缰绳,却被锦绣摇头谢过了 “我来接玉回家,顺带有些事儿交给你们做”锦绣怀中抱着身量不短的骆玉,面上却还是一脸从容的侃侃而谈“辛寒,我知你心思玲珑通透,所以这件事儿你就多费点儿心” 锦绣无论何时都是这般从容客气,即便如此,那通身的气派与尊贵却是半点儿都无法让人忽视,辛寒当下一个欠身恭敬道“主子请说” “拿着这些银票,在镇上或者村中搜寻那种无家可归的孤儿或者被人买卖的孩童,年岁不限,岁数小了,可以将他们安置到另外一个小院儿给他们一个好去处而其余的就让他们加入到百晓红衣吧” 锦绣说的利落,可那凌厉狭长的眉毛却是微微蹙了起来看着面前有些怔愣的辛寒与离枫,锦绣勾唇安抚道“莫怕,红衣与百晓不是用来做坏事的 咱们变得强大,是为了自身的自由,为了那再无战争的天下,更是为了百姓们可以和和美美的生活我不希望以后的每一年,人们都要忍受那挨饿受冻的滋味,更不希望每处都有你们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 如今北域奸佞当道,人人自顾不暇,若是想要争上一争,便得自己变得强大辛寒,离枫,你们二人可敢”清冽的语调,引人深思的话语,广阔美好的未来,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她一字字的落下呈现了出来 辛寒眸子越发晶亮深沉,他勾唇一笑,而后两眼直直的望着锦绣,单膝跪下一字一句的说道“辛寒愿意,辛寒愿意追随您,陪同您,协助您为了自由,为了千千万万数不尽与我同样孤独,无家可归的人辛寒,求之不得” 辛寒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管他是什么出身,此时的他就是那个生活在小庙儿里的辛寒昨日他还在为小庙的生计奔波,今日却是成为了可以救助数不尽与自己同样孤独的人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给的,他相信自己,他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事交托给自己已经蛰伏了太久的辛寒,终是忍不住的激动了离枫见此,也刷的单膝跪下朝着锦绣拱手抱拳 “主子,虽然我没有阿寒心思玲珑,可我也想为您,为北域这些受苦的百姓出上一份力。”他说的诚恳坚定听的锦绣与辛寒不禁相视一笑。 “好都有这份儿心,我也不拦着,只是这平日的训练却是耽搁不得,这是我为你们制定的训练计划,半个月之内你们务必要在一日内完成这上面所有项目方才可以继续” 锦绣照旧从袖中抽出了写满了训练计划的纸张递到了辛寒手中,这才面露威严之色说道“我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十五日之内完成的会进行下一项任务,没有完成的便加倍直到完成为止可记下了” “记下了主子”辛寒接过写满字迹的纸张的大致的扫了一眼,虽然瞳孔紧缩,却仍旧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 一旁的离枫有样学样,沉声应下,面上更是有着不加掩饰的兴奋之色他与辛寒不同,他最好武,如今眼看着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他那毫无城府的性格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辛寒看了他一眼,有些宠溺的笑了笑。 “以后寻来的孩子,凡是同意加入咱们的,你都要做到一视同仁,若是拒绝的,就安排进小院,我会找人照料的切记,每日训练不可断,不然,我可不会轻饶你们” 锦绣唇角上挑,眸中确实没有半点儿笑意,这副模样,看的辛寒心下一凛,面上却是愈加恭敬离枫虽然没有辛寒那般玲珑,却也有一种近乎野兽的直觉,默默垂头做恭敬态。 “行了今日先这样吧家中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告诉阿蛮明日我再来与她讨个答案”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马儿已经奔出了很远,辛寒与离枫拱手相送,而后相视一笑。 “阿枫如今我们有能力帮助别人了,不仅仅是给他们一个家,还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去读书让他们找到生活下去的目标如今奸臣当道,辖制吾皇多年,就让我们做一回侠客,替天行道吧” 辛寒笑得温润,一身青衣衬的他越发身挺玉立,明明说出的更像大话,可是离枫却是听弯了嘴角,连连应声道“好,就该如此,本该如此我觉得主子让咱们学功夫就是为了除掉那些奸臣,还这北域的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你说是不是阿寒” 他说的单纯,漆黑大眼中更是闪烁着光芒,辛寒知道,那是希冀,那是期盼,过了那么些年无人问询的苦日子,如今不单自己有了可以变强的机会,更有了帮助别人的能力,若是天下人都如此了,那那些奸臣还有戏唱吗 离枫想的简单,可这却是他最真实的感想与他相交多年的辛寒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怕他的肩,二人一同往院子中走去,随着寒风刮来的还有辛寒那淡淡却坚定的两个字“自然” 马儿扬蹄,朝着青牛村狂奔而去马儿背上的两个人也是一脸的笑意 “骆玉,你要努力了莫要让离枫超过你我瞧着他对功夫可是有种狂热的心态,怕是成长的会很快啊” 锦绣话中之意虽然是逗弄骆玉,但其心中确也是如此想的,虽然离枫年岁有些大了,可他那身子骨却是学武的好苗子,假以时日自己亲自好好雕琢一番,以后定然成就非凡 “姐我肯定会比他强一定他只能做我的手下哼”小人儿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可是那双如琉璃般透彻如葡萄般圆润的眸子里却有血腥,有仇恨,有执拗溢出,若是此时有谁瞧见她的眼睛定然会一惊 : 第四百六十三章 述公堂事 李家小院坐北朝南,灰瓦白墙,朱红大门,怎么瞧都是村中头一号气派的院子此时小院儿东北角的小门那里传来了阵阵响动,却是锦绣牵着马儿与骆玉才回到家中。 两人刚刚牵着马儿绕到前院,便听见刘氏越来越嘹亮的嗓门“锦绣,玉儿你们回来啦这都晌午了,你们吃了没饿不饿” 虽然如今的刘氏不如以往的文静,可大家却是越发喜欢这样的她,因为比起从前,这样的她才更加有生气儿,锦绣骆玉相视一眼,而后笑道“还没吃呢” “那正好,我方才做了几块你说的那个云片糕,你们快去尝尝马儿给我栓就成了快去,快去”刘氏闻言喜滋滋的朝着锦绣二人走来,边说着就拽过了缰绳赶着她们两个。 锦绣笑得无奈又温暖,也没换衣裳,就这样拉着骆玉朝着堂屋走去此时的小院儿里可不比往日锦绣他们在家时那热闹的模样,虽然宁静,却暖意不减。 锦绣刚刚推开堂屋门,便听见软嫩嫩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咿锦绣姐姐玉儿妹妹” 锦绣闻言转头,正好看见若雪与若凌呆呆傻傻的看向她们二人,就连怀里的绣花绷子都险些抱着不住锦绣无奈一笑,上前两步将绣花绷子重新往她们怀里塞了塞,而后才道 “莫怕,正是我与骆玉”锦绣一手一个抚了抚姐妹俩的发顶安抚道“出外办事儿穿男装总是方便些我们时常这样。以后你们就习惯了”锦绣说笑的很是随便,却是没有看见姐妹二人红了脸 骆玉暗暗翻了翻白眼,却是有些见怪不怪了,凡是女子看见自家姐姐穿男装的模样总会这般痴痴呆呆,真是小人儿摇了摇头,却是没有想出形容词,只是转到一边内间,在铜盆里净了手,捡起桌上白白香香的云片糕吃。 “锦绣侄女儿你快尝尝玉兰做的糕点,方才出的锅,还热着呢,快洗洗手,来尝尝”刘玉福怀中抱着若寒,很是慈爱的吆喝着。 “我知道了,刘舅舅,我这就去净手”锦绣看见刘玉福如此小心的讨好自己,心下也是软了一软虽说是讨好,可眉宇间的关怀却做不得假,更别说一旁的老刘头那慈祥和蔼望着自己的模样。 等锦绣从里间出来时,手中却是多了一个小布包,小布包不大,藏在狐裘中绰绰有余,是以并没有人想到别处,只有骆玉多看了一眼,却也没有多想只顾着埋头吃那软软香香的云片糕。 锦绣一边走着,一边笑眯眯的拆开了手中的布包随和道“我今儿出门来去匆忙,却还是给大家带了几个小玩意儿”说着,锦绣便从从那布包中拿出一个小拨浪鼓还有一个小风车,东西都不大,攥在那小娃娃手里却是正好将拨浪鼓递给了若寒,将小风车塞进睡在火炉边不远处的亦心怀里,可谓是正正好 一旁的两个大人看的笑眯眯,不说物件儿金贵不金贵,这么个伶俐人就让人无端喜欢,更别提若寒了,他咧开小嘴晃了晃小鼓,听到那咚咚咚的声音笑嘻嘻的叫了一声“姐姐” 刘玉福和老刘头闻言笑骂道“小屁包还挺精的,这都能认出来”也不知那若寒听懂没有,只是摇晃着手里的鼓,又叫了一声“姐姐” “哎”一边还在掏布包的锦绣下意识的应了声,待回过神来,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走到若寒面前点了点他的小鼻尖,嗔道“小机灵鬼” 小娃娃咯咯的笑着,蹦的欢实,锦绣却是没再逗弄,又从布袋子里拿出一根烟袋,那黝黑发亮的木色还有精雕的细纹让老刘头喜欢的不行,连连耍弄“好丫头,这个烟袋一定不便宜吧老头子岁数大了,你就莫要破费了” “您喜欢就好这跟岁数大了没关系,这只是我孝敬您的一点儿心意,您就莫要推拒了”锦绣虽然一身男装,却也无法掩饰她身上泛出的柔和与乖巧。 老刘头点了点头,却是没再推了只是不住的拿在手中耍弄锦绣看在眼中,也是莞尔一笑,拿起云片糕尝了尝,顿时眯起了眼睛,锦绣吃到第三块的时候,刘氏回来了,她身旁还跟着笑得憨傻的月生。 “锦绣,玉儿,你们可算回来了,那衙门的事情如何了”原本屋内的几人都想着等锦绣歇会儿再问,却是没想到这个二愣子就这般破坏了他们的一番苦心。 站在他身旁的刘氏翻了翻白眼,暗骂了自己一番,怎么就忘嘱咐他了呢 锦绣将几人表情收入眼底,再看了看没少挨瞪的月生笑了笑“我与哥哥一同去的,陈大人已经定了几人的罪了” 看着众人默默竖起的耳朵,锦绣也没有再拖沓“洛辛与赖如絮判了三十大板,十年监禁王虎和那几个地痞是二十个大板,五年监禁” 锦绣说的简单,刘氏却是半点儿都不信“那姑娘就这般简单的认了罪我总瞧着不可能她那根本就是黑了心肠,不是人了,能让咱们这么顺利,才叫见鬼了呢”刘氏说的愤愤,一想起自家被人下了鼠药,这心里就止不住犯恶心。 舅娘聪慧至极锦绣毫不吝啬的添了一句赞美,而后道“确实如舅娘所说,此番让她认罪,却是折腾了好大一会儿她惯会卖可怜,却不想那陈大人偏就不吃这一套。” “陈大人请来了赖如絮所买之药铺的掌柜还有小伙计,还央了仵作检验我带去的蔬菜与水源,而后才定了她的罪那洛辛却是一反常态的痛快,直接就认了罪,反而让人诧异” 锦绣从袖口掏出帕子漫不经心的擦了擦嘴角,而后笑道“苍天有眼,无论她怎么狡辩,都无法逃脱这罪责如此,也算是还了咱们一个清净” “好好好就该这般”月生拍着巴掌。笑得开心,他一直都在反省,若不是他自作主张的开了门,怕是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是以此时听说那人遭了报应,简直再开心不过了。 “舅娘开心,我就再告诉舅娘一个好消息”锦绣看着刘氏开怀的模样,不紧不慢的道“我准备搭建织造厂了,到时候就要劳烦舅娘费心了” 锦绣说的随意,刘氏却是“当啷”一声扔了她手中的茶盏: 第四百六十四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堂屋内很是热闹,老村长和老刘头坐在一起吧嗒着烟袋,享受那烟熏火燎的滋味,杨三叔与月生还有刘玉福凑在一起,捧着小碗儿装的葡萄酒喝的有滋有味。 刘氏坐在靠近铁炉的窗边,手里捧着衣裳穿针引线,连带着轻声细语的教着身旁同样捧着绣花绷的若雪和若凌两个小姑娘 三人身前边摆着两个摇篮,摇篮里躺着亦心和若寒两个半大娃娃,正咕哝,咕哝睡得正香,小小的枕头旁还放着锦绣方才送的玩物,饶是屋内如此热闹也没能扰到二人清梦。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以锦绣为首的一众半大少男少女,尾巴处坐着君阳,樊墨,骆萧骆玉两姐妹,可谓是人齐的不能再齐了 看着屋内热热闹闹的景象,锦绣心中越发宁静,轻声咳了咳,而后敲了敲桌子,待众人眼光全聚集在自己身上后,锦绣才开口说道 “大家都应该清楚,陈大人那最后的一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哪怕咱们没有危险,也要防患于未然,不然真到大难临头时,怕也是没有能力自保” “锦绣啊,你脑袋瓜子灵光,就给老头子我一个实话,我该怎么做”屋内静悄悄的,却是老村长敲了敲手中的烟袋,声音低沉的说道,但是与他沉重面色不符的是看向锦绣那期冀的目光。 “锦绣是有一个法子,先说与爷爷你听听吧”锦绣也没有卖关子,当下沉吟一番后立马说道“我建议在村中挖一些地道,最好做到每三户人家都能有一个地道口 这样的话不光粮食有地方藏,村民们也能博得安生之地到时候躲过这个冬天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更不用村民们舍弃家园,跑向未知的地方” 锦绣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老村长的目光,虽然她能做到保住自己一家人,却做不到亲手拯救那些村民们,可若是不管,锦绣却又做不到对这些村民们视而不见。 如此做法也算是为这个身体早逝的父母积德吧只是,怎么决定还是要看眼前这个老人但是她相信,老村长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锦绣,既然大家都坐到了一起,代表你是相信这屋子的全部人是吗”老村长问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语气却很是笃定 锦绣面带笑意的扫了这屋中所有人一眼,略过一双双心情各异的眸子,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 “老头子信你,也信任你信任的这些人我也不拖沓,我只想知道是什么理由或者说是有什么危险让你想出这么个办法”老村长攥紧了手中的烟袋,问的一脸严肃,而本就寂静的屋内却是因为这个原因,更沉寂了几分。 “呵”锦绣轻轻一笑,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也认真道“自从听了陈大人那番话,锦绣就托人买了不少的游记与各国传记加以参谋,但是锦绣觉得最有可能发生的就是西梁的劫掠” 锦绣说完这句话,屋内众人呼吸明显一窒,甚至添了几分沉重也不待老村长询问,锦绣便继续说道“传记与游记都有言,西梁自古就以放牧为生,更是会驯养优质马匹卖给其余四国” 锦绣的侃侃而谈,最吸引的莫过于每日在学堂读书的几人,此时的他们可谓是专心致志,完全投入其中,随着锦绣的话语皱眉惊讶,锦绣没有被其影响,继续说着让这些人通俗易懂的见解 “即便如此,他们交易换回的粮草食物,却还是不足以让西梁那偌大的国家生活富足,他们生活在草原,没有那么多矿产,更是也没有咱们北域生活富足 可是比起其他四国来说,如今北域这个内忧外患的国家,却是更好被其拿捏一能劫掠不少东西,二能投石问路如今北域的处境,不可谓不危险所以我猜,西梁定然会拿北域开刀” 锦绣说的有理有据,听的众人眸光不住闪烁,君逸樊澈顾以笙几人都不禁面有恍然之色,更有显而易见的钦佩。 待锦绣话语落下,老村长眉头也皱的死紧,经过锦绣一番分析,他心中不禁有了火烧眉毛的急切感觉“锦绣,你再与我细说说,这地道该是怎样一个挖法” 锦绣笑了笑,起身走到内室取来了笔墨纸砚将硬黄纸摊在桌上,锦绣就那般站着边画边说了起来“村长爷爷,你且看,咱们村中只有二百余户人家,相距都不过一二里,更多的是比邻而居 如此一来,虽然挖地道时会多费几分力气,但是安全却是十分有保障的。只要如此再如此然后再在芒山外围的山窝处寻一个土质坚固的地方挖一个透气的洞,便足以” 锦绣唇角带笑,自高处俯视着众人,这一刻的她看在屋内众人的眼里,却更像是姿态从容指点江山之人,众人心下更是信服了几分。 “好这事儿待会儿我就找人去办,只是咱们如此大张旗鼓,怕是会落入有心人眼中,难不成只能夜晚动手才行”老村长眉头一松后又是一皱,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吧嗒上握在手里的大烟袋,问询的目光也是不由得追随锦绣而去。 锦绣坐回凳子,咯咯一笑,又从袖中拿出一张图纸递到了老村长的面前“今日找您老也是为了这事儿”看着老村长一边吧嗒大烟袋一边看着自己图纸的模样,锦绣笑意愈深 “我想建造一个纺织厂,到时候村中男人皆可来帮忙如今几乎家家都盖了暖棚,但是只留老人与妇人照料却是绰绰有余,到时候打着盖厂子的大旗,让那些人悄悄动手,一定会稳妥许多” 锦绣说的自信,这一谈一眼言间,却是将那些未知的危险消泯了一大半儿。老村长紧绷的身子骨儿也软了下来,笑眯眯的吧嗒一口烟,夸赞道“好,谁说女子不如男咱们的锦绣却是胜过那些男儿千千万” 对于此话,众人深以为然,都默不吭声的暗暗点头: 第四百六十五章 刘家众人落户 商定了建造纺织厂的位置和一些具体事宜,众人就在吃完喷香的饭菜后分头行动,老村长带着杨三叔告辞而去,锦绣众人却依旧聚集在桌前没有散去。 比起老村长在的时候说的那些让人绷紧神经的话,此时的人们明显少了几分后顾之忧,说说笑笑,自得其乐君阳与樊澈坐在一起摆弄着锦绣抽空做给他们的一些玩具,用以培养他们的童心与智力的灵敏度。 骆萧与骆玉各自站了一角,眉目飞扬的说说笑笑,比比划划,好不精彩。骆萧心思略深,文雅之气更重,看着骆玉比比划划开心的样子,即是欣慰又是酸涩。 欣慰的是自家妹妹如今更像个女娃娃,酸涩的自己没有参与到其中,听着骆玉说起之前她教训应聘的那些人,说起今日教导小院儿里的那些人,虽然也有他一份,可他却是连那些人的面儿都不曾见过,不可谓不心酸。 骆玉比之骆萧多了几分冰冷,若说骆萧是暖阳,那骆玉便是驱不散的寒冰,除了对自家人她才有一些笑意,对于外人她惯是冷面以对。此时她肆意飞扬说笑的模样,却是很久都没人看到了,因此,众人都下意识的给这对兄妹留了空间。 若雪若凌依旧捧着绣花绷学着,对于她们二人来说,怕是只有这些能够赚些银钱的东西才能给她们一些安全感,尤其是那刻薄的娘不在了,她们脸上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 君逸与樊澈,顾以笙围着锦绣问这问那,却是还好一派求知欲旺盛的书生模样待一切告一段落的时候,锦绣才敲了敲桌子继续道 “纺织厂盖起来以后,怕是事情也会增多舅娘,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明日我带你去瞧瞧我新招的成衣铺的掌柜,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对方的” 锦绣这话虽然通知的意思浓烈,可仍旧多了几分劝慰在其中,刘氏没有异议,喜滋滋的点头应下了,手底下缝制衣裳的兴头却是更来劲儿了。 “刘舅舅与刘外公不妨留下如何”锦绣笑眯眯看着那一直静静坐在一旁观看的父子俩,却是将这番话说的极其自然。 刘玉福下意识的看向自家老爹,却正好见其看向自己,而后只听刘老头轻声一叹“哎丫头啊,外公知道你是好心可是自古以来就没有听说过爹和弟弟都住到出嫁的女儿家去的暂住一时是没人说什么,可这时间一长实在是不成体统啊” 老刘头皱紧了眉头,沟沟渠渠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忧虑,他也学着老村长的模样将烟袋叼进了嘴里,开始吞云吐雾气起来,幸好那里面的烟丝都是锦绣特制的,只有淡淡的馨香,而没有那呛人的烟味,不然看他那架势,怕是难以善了。 锦绣理解的点了点头,可是劝慰之心却是没有熄灭“你们也可以学着舅舅舅娘一般在这落户,若是这个冬日真的有什么变化的话,咱们也能互相照应一番。还有,离了那个村子,换个新环境的话,想必你们也会自在一些。不是吗” 第一个理由却是已经摆到明面上了,可真正打动他们的怕是第二个理由,刘玉福低头深思了一番也没等老刘头表态,就朝锦绣抱拳应下了 “锦绣,虽然你叫我一声舅舅但是我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咱们初次相见,你就帮了我许多的忙,如今更是为我想好了一切,我刘玉福别的不说,只要你用的上我,你就只管说一声,上刀山下油锅,我肯定办到” 刘玉福说的豪气,却是听的锦绣一笑,也顺着话茬接了下去“刘舅舅这话说的正是时候,我正好有事儿拜托您呢” 刘玉福听见锦绣的笑声了,不禁老脸一红,而后却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应道“你只管说,我刘玉福力气还是有的就这么一堆儿,一块儿,你就看着支使” “哈哈哈好,刘舅舅爽快,那锦绣也不拖沓”锦绣笑的豪爽,引得一种原本就觉得好笑的人也笑了起来,如此一来却是让刘玉福面色更红,看的老刘头也是有些不忍直视,自己儿子明明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就傻了方才那股子不听自己话的气势哪里去了。 锦绣笑够了,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一本正经的说开了话来“刘舅舅,怕是你不知道,锦绣手下却是开了几间小店,可这能用的人手却是不多 所以,这目前监督纺织厂的进程还有一切所需就麻烦你和舅舅二人了待你们二人适应了这种常与人打交道的方式,我会再交予你们二人别的事情,不知道二位舅舅可愿意” “乐意之至”刘玉福应的爽快,那面上的喜色更是遮掩不住这根本不是有事儿求他,分明是他占了大便宜。 可既然锦绣给了自己台阶下,那自己怎么也不能再让其失望了,这份儿情,他却是还不清了,但请你放心,我定会将一切做到最好,好回报你的知遇之恩刘玉福心中暗暗想到。 此时的月生却是犹豫了“锦绣,咱们家中还有几亩暖棚呢,我若是去忙别的,恐怕照应的会不如现在周全了。”他拧着眉,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刘外公,你却是见到了不知这个忙您可愿意帮帮锦绣”锦绣笑得娇俏,逗的老刘头不禁莞尔,更是连连点头应道“自然是要帮的,老头子若是没有事儿做,那才叫无趣呢” “呶舅舅你瞧,有外公帮我们照料,再加上我们每日回来照看,不会有问题的”锦绣嘟了嘟嘴,故意朝着月生使了个眼色,逗的屋中人都不禁莞尔。 “好了能帮你忙舅舅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若趁着现下天色未晚按照你之前说的,挖地洞吧”月生抚了抚锦绣那一头黝黑的长发,笑得慈爱,看着锦绣难得柔软的模样,浑身上下仿佛充满了力气一般,更是窜嗦起众人干起了活计 “走走走姐夫,咱们这就去,我今晚怕是睡不着了”刘玉福闻言却是第一个动作的,扯着月生就要走这么一闹,屋内的气氛却是又融洽了几分,纷纷笑闹着去拿物什干活计: 第四百六十六章 分配活计 天空灰蒙蒙的,可是此时的青牛村却热闹的不行袅袅的炊烟,还有零星烛火映照的窗户,都足矣说明已经起床并且在忙碌的大家。 “快着些,快着些,今日谁能赚银钱,谁去做苦劳力,就差这一遭了”一糙汉拽着仍旧睡意朦胧的儿子,跑的仿佛一阵风,嘴里却仍旧半点儿不肯放松的嘀嘀咕咕着。 “嘿我说叔你跑啥呢那个给李家盖房的活计还有那挖地道的活计,村长已经分配好了 每家每户两个男丁以上的一处去一个,每家每户少于两个男丁的,可由妇人们去帮着做饭赚一些贴补,同样是给银钱的叔啊,你看你就是没听明白,去了你也是白去,到时候村长会分派的” 一个青年手里一手捧个竹筒,一手捧着柳条沾着粗盐正蹲在门口刷牙呢,听见那糙汉的嘀咕却是不由的笑开了,漱了漱口,这又细细的掰开了说与他听,看见往日牛的跟什么似的二牛叔,如今傻愣愣听自己掰扯的模样别提多好笑了。 那糙汉愣了一愣,一巴掌呼到了那洋洋得意的青年头上,怒吼道“你个臭小子,敢笑你牛叔真是活腻了你”说罢,松开手中神智越见清醒的儿子,就要继续上前踹,却不曾想正好被听明白这一切的儿子抓了个正着。 “行了,行了,爹,咱们回去好好收拾收拾完再说那些个事儿,你这忙忙叨叨的,咱娘可能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你老欺负孙旺,小心他爹找你来打架” 青年一脸的疲懒之色,手中却拽着自己父亲的衣襟半点儿不松,就这般拖拖拉拉的打算将他拽回家。 “嘿这话说的,我还怕他爹不成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听的,我是做梦了不成”糙汉虽然骂骂咧咧的,但仍旧顺着青年拽着自己的劲儿回了家,还不时挠挠糟乱的头发抱怨着,那青年在身后看见这一幕也不禁捂着嘴笑了 李家小院与樊家小院儿比邻而居,皆是坐北朝南的好居所,东有竹林,南有矮坡,西有山泉,北有树林若不是那西面绵延百里教人望而却步的芒山,不可谓不是一个好地方。 李家小院儿与樊家小院儿的门口中央有一个偌大的芙蓉树,此刻它枝叶萧索,透着一股子衰败之气,可是让人眼前一新的是坐在树下的那个少女。 少女一袭艳丽的红衣,面上挂着仿若松竹一般让人舒适的笑容,她面前摆着一把长案,而她本人则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她身旁坐着满面春风的老村长,老村长嘴里吧嗒着冒着淡淡清香烟草味的大烟袋,越发深邃的眸子更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莫测。他们同用一把长案,上面摆着一张张硬黄纸,即便有镇纸压着却还难免被寒风刮出丝丝拉拉的声音,教人心生不悦。 他们面前的空地上站满了青牛村的村民,他们面上或是开心或是忧虑,或是纠结,或是感激,可谓是包罗万象。锦绣将这一切收在眼底,却是淡淡含笑不声不语 “昨晚该说的我都说了,可是让我心寒的是你们的态度,可能有的人不知道,为了抵御有些人只想挣银子,不想为村中做事儿的龌龊心思。 我已经把眼下的两个活计分派了一下每家每户几乎都能赚一些贴补,但有不想干白工的可以,有偷懒的也可以但凡是以后来了祸事,咱们可都容不下你 莫怪老头子我心狠,我只是不想一条臭鱼坏了一锅汤但凡有人违反我说的这些,那人将也会上咱们村子的黑榜,从此村中大小杂事不可参与,严重者驱逐出村可记下了” 老村长一双老眼微眯,即便是懒洋洋倚在凳子中,却有着让人忽视不得的威严之气,他老眼闪烁的睿智的光芒唬的那些村民们战战兢兢 只要你生活在村子里,就不能惹怒村长,这是村民们的常识,虽然老村长和蔼睿智,可不妨碍他做出最利于村子的判断,虽然也因此显得无情了一些,但也因此,青牛村才一直这么平静,这其中的功劳,当属老村长为最 是以,村民们尊敬之余也多了一丝敬畏,即便老村长此话多了几分无情冷漠,村民们还是老老实实答道“记下了” “既然如此,老头子我也能省点儿心如此动荡年月,咱们一个村子的最好还是抱成团才是上策,虽然银钱什么的都很重要,但是莫要忘了,只有命在才能享受反之呵呵” 烟嘴儿里喷出一股股烟,模糊了老村长的视线,但是闻听这话的人们却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细细想来,更是深以为然,他们可没有忘记昨晚老村长说了什么。 不管村民们怎么想,老村长棍棒甜枣招呼完之后,也开始了正事儿,他捏起毛笔,慢悠悠的吩咐道“来来来,每家每户两个以上的成人男丁站到这边儿,两个以下的站到另外一边儿,等我记录之后,再给你们分派活计,先说在前头,少打歪主意,老头子如今可没那耐性跟你玩儿” 村民们喏喏称是,挤挤挨挨的排起了队,一个扯一个,虽然艰难,却好在安静 因着一大早就聚集了村民开始分配事宜,卯时末的时候已经分派完了,老村长直接忽略了人们各种各样的脸色,直接吩咐道“盖厂子的,你们都跟着我家老三,还有月生和玉福他们会叮嘱你们该怎么干的。 会手艺活儿的站在一边,到时候老三与月生,玉福会各自分派锦绣如今盖厂子不单单是为了赚钱,也是护卫了我们青牛村的安全。 我希望你们眼睛都放亮点儿,心也放正点儿,莫干些不该干的,那活生生的例子可都在那儿呢,自己捉死的话,老头子我没准还送上一脚呢哼哼” 老村长自打昨日便有些阴晴不定,村民们理解的很,也只是喏喏点头罢了,再说了,哪有那么些那么大胆子的坏人,他们可都是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如此龌龊的事儿,是万万干不出来的。 老村长深深的扫过这群人,慢慢悠悠的晃荡着走了,杨三叔与月生,刘玉福见此也不禁缩了缩脖子,表示自己也怕的很,三人说说笑笑的朝着老村长与锦绣商量的后画好的地皮走去: 第四百六十七章 刘氏与桂姨 不说已经开始建造的纺织厂还有那已经开挖的地道,锦绣帮着老村长安排好以后,就赶着自家马车带着骆玉与刘氏出了家门,家中两个娃娃锦绣托了白露露与她娘代为照看,顺便与若雪若凌一起练练女红。 可以说除了陈江流带来的坏消息,一切都在变好可是对于这些,锦绣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她相信即便是西梁之人攻打过来了,她一样能护住这群人,她更深切盼望的是能有一个可以任她自在遨游的国家,而此时的北域却是无法做到这点。 再加上家中那几个还不算成熟的半大娃娃,锦绣饶是有再多的想法也没办法付诸实际,所以就这样慢慢的安稳的脚踏实地的发展其实也挺好的,锦绣赶着马车看着眼前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的小镇子,笑意愈深 锦绣将骆玉放到了离小院最近的一个胡同,就牵着马车继续往前走,可是坐在车辕处的刘氏却是有些不依不饶了起来“锦绣,你说那位妹妹会喜欢我吗我一个庄户妇人,我怕我会举止唐突,惹人家厌烦” 对于刘氏的想法,锦绣大概是懂得,约莫就是所谓的自卑心理作祟罢了,锦绣无奈一笑,柔声安抚道“舅娘这般自贬却是错了你如今不仅仅是一个农家妇,更是我李锦绣的舅娘,我们李家与樊家虽然如今算不上大门大户,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若开口说一声你是有间小店儿东家的舅娘,怕是那些人都会巴着你的脚跪舔呢您有什么不自信的”锦绣说的不羁又逗趣,哄的刘氏捂嘴笑个不停,却又听锦绣道 “说起这人啊,舅娘你也见过,她就是咱们总去的那间成衣铺的女掌柜她性格可好着呢那绣出的花样儿,做出的衣裳更是漂亮的不行,舅娘你若是看见,定然会觉得相见恨晚的”锦绣故意哄着刘氏开心,摇头晃脑的为刘氏描绘除了一个她更能接受的一个场景。 “咯咯咯就你会说锦绣啊,舅娘怕是离不开你了舅娘从一个一无是处的农家妇变成了如今这般,都是你的功劳以前莫说是出门上街,去与店铺掌柜见面单那左邻右舍的酸言酸语都叫我难过的不行,如今想来,那时候真是太窝囊了” 刘氏坐在车辕上,双脚随着马车的行走弧度一荡一荡的,她的眸子放空,面色却温柔,看向锦绣时,更是有着浓厚的感激与爱怜。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那般,他们虽然说不上多坏,可是却总是需要在比自己过得还苦的人,身上寻找优越感那些过去的腌臜事儿就不要提了,如今咱们一家人多热闹啊”锦绣倒是明白那些人的烂嘴是为了什么,只是想明白了却也只是嗤之以鼻。 “锦绣说的都对舅娘都听你的咱们一家人都靠你这个小丫头奔波,心里都是难受的紧呢,如今我也能帮上忙了。别提多开心了我突然觉得我不怕了,咱们再快些吧” 刘氏说着说着,脸上又挂满了笑容,她总是如此,来的快,去的也快,感性的很锦绣笑了笑,却是对这种依赖享受的紧,她李锦绣何尝不依赖自己的舅娘不过是用力护住生命中仅存的温暖罢了锦绣笑了笑,应了一声,朝着那已经离自己不远的正在慢慢耸起的店铺走去 “锦绣啊,这就是新盖的成衣铺”刘氏坐在马车上看的直愣愣的,一张嘴更有着合不上的趋势她刘氏活了三十多年,来镇上虽然屈指可数,节她也敢说“这镇上怕是没有比这个更大的店铺了只这么看着,我这心里就欢喜极了” 听着刘氏如此单纯的话语,锦绣笑了,牵着缰绳将马车绑在了胡同口那边的特意空出的“停车场”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追着刘氏进了铺子。 “哎呦,我就说嘛,这位姐姐怎么就瞧着这么眼熟,你这冤丫头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桂姨拉着刘氏的手,笑得亲切,看见锦绣仍旧不紧不慢的样子,却是忍不住故意埋怨起来,可不曾想,男装的时候叫惯了了的口头禅却险些脱口而出,一时将自己弄了个大红脸。 “桂姨慧眼,这是我舅娘今日就是特意让桂姨你见识见识我舅娘的手艺”锦绣看着桂姨那个模样,唇角消音愈深,可也没有匆匆脚步上前,仍旧那般负着手走的慢慢悠悠,不时扭头看看越发满满登登的铺子。 “哎呦喂,你怎么不早说这我可得好好见识见识了,刘姐姐,你快跟我去我的房间,咱们好好说说体己话儿”桂姨闻言眸子越发亮了,那肩膀上半披不披的红色小斗篷却是越发给她添了几分魅惑,这般美丽却又陌生的模样看的刘氏一愣一愣的,继而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脸庞不禁也红了红。 “好依你”刘氏低垂着脸,任由桂姨扯来扯去,那眉目低垂两腮通红的仿佛新婚的害羞小媳妇一般,锦绣看的好笑,摇了摇头上前拉住了刘氏另外一只手,跟着桂姨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倒像是已经完工了一般,透着简洁与大气,就连边边角角的地方都多了几分小家碧玉的精致,看着成果,锦绣心中暗暗点头,她最是喜欢古代的这些建筑,是以,如今能亲手打造自己旗下的院落,她心中美的很。 “我呀,如今就带着前面铺子里的那两个小丫头住在这儿,既省了买宅子的银钱,还能看看铺子如此,却是正好一举两得”桂姨拉着刘氏的手,起的话头起的极其自然,那飒爽的英姿更是看的刘氏花了眼。 “你们都是姑娘,若是真有人起了歹心可怎么是好不行,不行,应当给你们找两条狗儿养着,既能看家护院,也能给你们做个伴儿”刘氏回过神来,却是猛地连连摇头,更是直言直语的为她出起了主意 如此单纯的人已经少见了,这家人啊,怕是就这丫头心思难猜吧桂姨点了点头应了声好,而后将她的手拉的越紧了几分想当初我也是如此单纯来着,谁曾想如今却只能以一届女子身在这尘世挣扎呢 待桂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她弯唇一笑,拉着刘氏猛地推开门说道“好姐姐,你可得给我看看你的绣活,锦绣她忙的很啊,只知道留一些图纸,这绣法啊却是太难见呦” 桂姨这话酸气儿十足,逗得刘氏一乐,也不禁在这房间里打量了开来,这说是卧房不如说是绣房,这屋子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衣衫,看的人头晕目眩,可听见桂姨如此说话,刘氏有些为难的看向了锦绣,而后才柔声应道“好”: 第四百六十八章 可否赏锦一个脸面 缕缕阳光照射进这个嵌着玻璃的房间中,不光明媚许多,还添了几许暖意,窗前的矮榻上坐着两个人影,她们挨得近,不时低头私语,而后抿嘴轻笑,若是旁人不说,怕是任谁都想象不出这两位是已经年近三十的妇人 “行了,这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桂姨啊,我这舅娘可就托你照拂了啊,最好把你那刚强的性子也传授她一二那可就美了”锦绣从屋内转了一圈,出来就看见这二人恨不得好成一个人的模样,顿时就笑开了。 “瞧你这丫头说的你当桂姨我愿意如此啊还不是被逼无奈你哟,就会寒掺我”桂姨面上虽有得意,却夹杂了一二分的苦涩,不过她还是习惯性的打起了精神调笑开了。 “桂姨你如今这样就很美这世上很多事儿是无法改变的,却又有更多的机会握在自己手里我相信,往后你一定会幸福的而且,是靠你自己那双手争取来的”锦绣没有道歉,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开解她,看着刘氏微蹙的眉还有那担忧的眼,锦绣淡淡笑了笑 “得了,就让我这温柔如水的舅娘陪陪你吧,我呀,也不给你们添乱了,我去瞧瞧玉儿去”锦绣挑了挑眉毛,语带调侃,实则是给她们留一点儿空间 自己再怎么能干,再怎么成熟,也脱不开这个十一岁的壳子,有些事儿,也只能跟差不多年岁的小姐妹说说才好。自己也别做这个灯泡了,锦绣咧嘴一笑,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走的洒脱。 门被关严,脚步声也渐渐走远,桂姨也松了那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到底是老了,跟意气风发的锦绣比起来,我好似已经开始枯萎的花儿了” 不说锦绣走后,刘氏与桂姨是何模样,只说如今已经站在牙行门前的锦绣,此时她换了一袭黑色的男装戴上了宽大的兜帽,只是单单站在那里,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也没等多久,便见里面匆匆跑出来一个面容清秀好似书生一般的人。 “真是对不住,让锦公子你久等了”陶伢人步履匆匆,有些瘦削的脸庞泛起了朵朵红晕,可见他来的有多匆忙,兜帽下的锦绣勾了勾唇,音调越发平和“不妨事,锦也没来多久,当不得伢人如此” 二人说说笑笑又是一番客套,不多时便来到了高秀才的家门口,院子小小,却依旧那般精致翩然,即便是萧瑟的冬天,也没有让它失了原本的味道。 陶伢人对着锦绣拱了拱手,当先走在前头扣响了铜环,朗声道“高秀才,我是陶伢人”一连两声,小院儿里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高秀才特有的腔调在门内响了起来“这就来,这就来,二位且先等上一等” 话说着,那脚步声也没停,但还是走了一会儿才到了门口,就算隔着一道门,锦绣与陶伢人也听见了那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陶伢人感叹道“高秀才,你这身子应该多多走动走动才好不然,这冬天可委实难熬了” 刚刚开启的门后,是高秀才涨红的脸,他摆了摆手,攥紧了身上的棉衣含糊道“没办法,没办法,这每日空闲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了,身子骨难免就弱了些。”他摆了摆手,做请的姿势,将两人带进了堂屋中。 “读书人大多都是如此,我也就是说说,你可别放在心上。”陶伢人一手捧茶,嘴里却还善意的调笑,他伸出手往袖子里探了探拿出早就草拟好的契约,而后道“行了,咱们赶紧把正经事儿搬了,在说笑不迟” “说的极是,二位且等等,我去换身衣裳,将房契地契准备好,咱们再签不迟”高秀才涨红着脸,匆匆的走了,看的陶伢人不住的咧嘴。 “伢人风趣,倒是把高秀才逗弄的仿佛小姑娘一般”锦绣掀开兜帽,兜帽下的脸笑意盎然,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哈哈一笑 衙门外站着三个年轻人,一个面容俊美,气势逼人,一个面容儒雅,举止翩翩,一个面容俊秀,风骨难掩三个年轻人风采各异,倒是引得不少人观看,锦绣拿着到手的房契地契笑容难掩,原本陶伢人想约二人去喝上两杯,却不想正要迈步的时候,正遇上才从衙门口走出的陈江流与梁慕二人。 “哎这不是”陈江流与梁慕身上同披大鳌,甚至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颜色抢眼,一个颜色低调罢了,二人一前一后才踏出门槛,却正好看见了锦绣那张见之不忘的面容。 锦绣听见这声音,回头也是愣了下,而后朝着陶伢人与高秀才拱了拱手,道了歉,相约下次再煮酒论诗,而后便迎着陈江流与梁慕二人走了过去,也不待陈江流开口直言,锦绣便抢先说道 “陈大人,梁师爷,这是要去哪儿啊”锦绣朝着二人拱了拱手,而后勾唇一笑,很是洒然却正是这模样,唬的陈江流与梁慕眼瞳一缩。 “我二人正要去那有间小店用饭,不知锦”陈江流直愣愣的答道,反而在称呼上卡住了,砸吧砸吧嘴,却是不知该怎么说好,悄悄瞄了梁慕一眼,发现他同样有些呆滞 二人如此模样,却不是没有见过女扮男装的人儿那帝都里的姑娘们,心性也并非都是端庄娴熟的,偶尔想要玩闹便也只有这个法子,但是那些姑娘无论怎么打扮,在被人看来怕也是脂粉味过重,男不男女不女的,大家心里都是门清儿,不过是不说破罢了 可是今日陈江流与梁慕却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能把男装穿的如此妥帖,如此合身之人不是说身姿面容如何,只是看那随意踏出的步伐,还有那眉宇间的坚毅之色,怕是没人会想到这是一个女子。 那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还有那俊美到妖孽的容貌,他却是懂了为何这个女子每个狐裘上都带着宽大兜帽的理由了,这般容貌,这般气度风华,怕是让姑娘们看去,也没他们男人什么事儿了二人还在感叹,却听锦绣极其自然的接过陈江流断了的话茬道 “即是如此,那就让锦做东宴请二位一次吧”锦绣笑了,笑得风光霁月“早前二位对锦一家多有帮助,锦虽然有心想要表达一番谢意,可碍于大人的身份不便如此今日您一身常服,却是正好让锦逮到了机会,不知可否赏锦一个脸面”: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三人成行 自从锦绣加入到这个队伍来,陈江流一行就变成了三人,而原本的尝鲜品鉴也成了被人请客而且还是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女子 不管陈江流内心如何纠结,他们还是渡着步子朝着小镇中最繁华热闹的地方走去与旁人的喧闹急切不同,三人的步子不紧不慢,甚至谈的上悠闲,比起镇上人们的棉衣,他们的狐裘与大鳌可谓是保暖圣物了,再寒冷的风也打不透这价值不菲的斗篷。 “锦你如此装扮是”陈江流依照锦绣的自称随意称呼对方,可是一想到对面风光霁月,俊美的仿佛画中人的男子他是个女人,陈江流就觉得心脏有些突突,因此说出的话也不禁有些磕磕巴巴。 “如此装扮对我于锦来说方便许多你也知道,自打我那次大难不死,再加上这两次官司,这名声就”锦绣洒然的笑了笑,那模样却是当真不在意一般。 “锦是真性情,也是真巾帼你不在乎那些外人的闲言闲语,这一点就足矣让我佩服不已了”陈江流言语随意,也开始随着锦绣的步调,开始你你我我的称呼了起来,可却没有感觉到半点儿不适 锦绣勾唇一笑,打量着四周的凤眼也划过一抹流光,唇角微勾邪肆一笑,也不在乎勾来了多少人的魂魄,接茬说道“锦是死过一次的人,并不在乎那些个虚名我只想让我家人过得幸福,一世长安其余的,谁管呢”他说的霸气又邪肆,可却半点儿也不惹人厌烦。 陈江流和梁慕对视一眼,眼中都含着赞叹,如此女子,怪不得那位如此倾心,陈江流眸色一转,朗然笑道“好胸襟,好气魄哈哈哈哈”他哈哈笑了个够,又开起了玩笑“这小店儿的饭菜可是不便宜,锦兄弟你可是管我饱饭” 锦绣诧异的挑了挑眉,而后勾唇一笑,颔首道“当然这些银子锦还是有的再过几日,村中人怕是要唤我一声李老板了”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锦绣笑得开怀,那模样比男子还要飒爽风流,看的陈江流与梁慕心中打起了哆嗦。 “锦铺子开业那日不妨也送我一只请柬,我可是对锦兄弟那日的风采好奇的紧呢”这一声声的锦兄弟叫的越发顺溜,只是不知那人知道会如此处理自己陈江流心里一个哆嗦,继而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 “如此殊荣,锦却是求之不得呢”锦绣站在小店儿门口,姿态优雅的做请的姿势为二人引路明明此番作态应该是他比二人低上一等的,可由这人做来,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尊贵,倒像是身后的二人只是她随行的小厮一般。 陈江流与梁慕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想当初他们二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极其引人注目的,却没想如今却是沦为了一个小丫头的陪衬,二人虽然心中有些不习惯,却仍旧亦步亦邹的跟着锦绣的脚步。 饶是二人看过有间小店的装点很多次,却仍旧被其震撼的无以复加,琉璃之美,美在它的光芒,就像是那天上遥不可及的仙子 玻璃之美,美在于它的平凡,就像那堕了凡尘的仙人一般,褪去了耀眼的光芒,虽然愈加平凡,但却引得更多民众如饥似渴,毕竟,有些事儿,是会遭人妒忌的。 在感叹时,锦绣已经带着两人走进了小店,玻璃门上的风铃更是发出“叮铃叮铃”的悦耳声响,小店儿里面统一穿着民国长衫的侍者们看见锦绣眼睛亮了一下,但是看到锦绣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之后,神色却是立马收敛了许多。 陈江流打量着这个日渐完善的小店儿,赞美之情溢于言表,却又是在不经意间将这些人的神态收入眼底,心下却是开始了沉思 有间小店儿是出了名的待客周到,凡是有客人到来,他们定然会第一时间给你最好的服务,这个宗旨还被传的热热闹闹来着。而这个据说跟小店儿有合作的小姑娘却为何没有人上前招待呢 陈江流还在心底猜测呢,却是没想到到答案来的这么快,只见一个温润的好似松竹一般的男子款款走来,他右胸前的银色铭牌上写着两行字迹狂傲的字“有间小店儿代理掌柜,翠竹” 陈江流眸色一亮,却见那名叫翠竹的男子款款走到锦绣的跟前恭敬说道“锦公子,可有什么吩咐”这姿态简直不能再顺从,一旁眯着眼看热闹的陈江流顿时瞪大了眼睛。 “二楼春字房有人吗”锦绣摘下狐裘,朝着陈江流和梁慕笑了笑,这才朝着翠竹问道看着锦绣的模样,翠竹哪儿还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呢。 “春字房空着请让我为您带路”翠竹声音清朗,听着便不禁让人心中舒缓,锦绣询问似的看向陈江流,却只看见他回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 锦绣朝着翠竹点了点头,四人一行,这便上了楼春字房就在二楼的拐角处,离楼梯不过是三尺的距离,是以也没耗多少时间,绕过鱼缸,走过楼梯,等他们坐到椅子上安稳喝茶的时候,也没过去多少时间。 翠竹手中捧着菜单,极有眼色的将它放在了陈江流的身前,而后道“这位公子,本店招牌菜都在第一页和一二页,中间是各种各样的菜品,最后是口感各异的酒水您想要哪一种说一声就可,我会记下的” 牛皮制作的菜单本子被陈江流捧在手里,只见他伸出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手指头不住的拨弄着菜单,嘴里感叹道“这可真是太令人惊讶了。怪不得这段时日,街上的人们说起小店都是一脸的感叹 可谓是富人争相攀比,穷人谋得一席之地,真是名不虚传恩给我来个这个,再来个这个,再要个这个,这个也挺好吃的样子,再给我拿一壶口感发甜的酒水,麻烦你了,就这些” 虽然陈江流嘴上说的好听,可他那伸出的手指还有那不停开开合合的唇瓣就知道,他一点儿都没被骇着,反而兴奋的不行: 第四百七十章 陈大哥,梁二哥 诱人的菜香,可口的果酒。悦耳的鸟啼舒适的房间这一切加起来,无端端的让人沉醉。 师爷梁慕稳稳当当的坐在一边捧着碗儿对着那模样精致,味道更是不差的菜式细嚼慢咽,不时轻啜两口甜滋滋的果酒,享受的不行 陈江流比之半点儿不差,甚至不时摇头晃脑一番,蹦出几句诗词,这闲适模样端的是让人享受 倒不是他们俩没吃过好吃的,而是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太特殊,且味道又是那般奇特美味,倒是理解了那些富人家为何不在自家吃那精细的菜食,反而来这么个酒楼。 却见陈江流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看向锦绣“我说锦兄弟,这些菜式可是你卖给他们的”他话音落,一直做背景板的梁慕也将目光投了过来,虽没说什么,可摆明了是好奇。 正慢条斯理吃饭的锦绣闻言抬头一笑,道“陈大人高看我了,也就卖了几个菜方子,这所有的却是委实谈不上我不过是为家里赚几个贴补钱罢了”锦绣说的半真半假,却是极其自然的模样。 陈江流和梁慕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到刨根问底的份儿上,毕竟谁还没个秘密愿不愿意说还是她自己说了算 只是这个女子他们二人却是越发看不透了,比之皇亲贵族半点儿不差的礼仪修养,更有着不逊男子分毫的气势涵养,更别说那天南地北都能聊得开的胸襟,一顿饭下来,陈江流心里不住砸吧,可谓收益匪浅。 临出门的时候还笑着说“锦兄弟,不妨你唤我做陈大哥吧恩梁慕就做你梁二哥到时候我上门去蹭吃蹭喝也有个话头不是” 话风趣,人更是风趣,这话明显是给自己脸面,自己如今不过是一个农家女,即便是小有资产却也是没人知道,如今能有人伸出这友谊之手,却是求之不得的 至于他为了什么,锦绣却是不在乎,她如今明面上只是一个农女,能让这位县令大人看上的眼却是没有,若是真的为了那几口好吃的,锦绣自然是乐意的,能与这镇上的偷偷搭上些关系,锦绣是求之不得的。 “陈大哥,梁二哥二位哥哥心胸宽广,小弟甚是佩服,正巧我前些日子又酿了一些不同口味的果酒,明日我送来两坛给二位哥哥品鉴品鉴。”锦绣笑眯眯的就开口应下了,连推都没推一次。 如此洒脱,倒是让陈江流呆愣,毕竟在他心里还是下意识的把她当成女子看待的,却不想这女子该有的扭捏劲儿却是丁点儿不见。 而他让锦绣称呼他一声大哥实则并不是什么高攀,毕竟,那位的身份可是在那里的,哪怕自己爹再怎么能耐也是无用,毕竟投胎可不是你想投就能投的,说到底还是自己占了便宜 陈江流回过神来瞥了一眼梁慕,而后道“这可是好锦弟手巧,便宜的可是你大哥二哥只是不知锦弟这果酒比之这店儿里的如何”陈江流勾唇挑眉,那傲气的模样却是有着说不出的韵味,梁慕一直站在旁边浅笑着观看,倒也还算和谐。 “大哥、二哥明日一品便知小弟还有事,咱们明日再会”锦绣挑了挑眉,却是绕了个弯子,给二人吊了一回胃口,而后才拱手告辞。 就那副模样,却是又让陈江流与梁慕二人感叹了一把,居然能有女子装男人能装的毫无破绽陈江流与梁慕一同站在小店儿门口目送锦绣远去,而后才摇头晃脑的嘀咕道 “真是不得了哦,不得了,若不是咱俩之前见过她怕是谁都不会想到吧”陈江流看着梁慕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也是十分赞同,可饶是如此,他也无法真的将那个还没及荆的姑娘真的当成一个男人。 “这位的眼光真是高如此美玉也能让他寻着莫不过就是缘分吧”陈江流摆了摆手,与梁慕一同渡着慢悠悠的步子朝家中走去。 嘴里不住感叹的同时,眼里还有着艳羡如此女子怕是没人会不喜欢吧,但是人还得有自知之明才是 想罢,陈江流笑了,意味深长的看了梁慕一眼道“就是不知咱们这位弟弟酿出的酒到底是何滋味,真是希望明日早点儿到来啊”梁慕欠了欠身,面带笑意的应是,而后只见二人慢慢走远 却说锦绣别过陈江流,梁慕二人,却是来到了城隍庙后的小院儿那里锦绣没有惊动任何人,绕到了竹林中,跺了跺脚后就一跃而起,借力了几个点,再抬眼时锦绣已经站到了墙头上,一眼望去,小院儿的情况尽收眼底。 小院儿明明已经入住了不少人,可仍旧静逸如初,唯独能看出变化的,只有那日日变得不一样的院子,脱落的瓦片,掉了漆的院墙,满目疮痍的院子,如今却是半点儿寻不见影子。 黑瓦灰墙,多了几分肃穆,院中收拾的更是简洁,除了几个石桌石凳却是再也没有装饰用的东西,三进的大院子除却第一进有着住人的痕迹,后两进甚至安静的有些诡异。房间上面封着黑色的油纸,显得神秘十足。 锦绣闭上双眼,细细聆听,却是听见三进的正堂内传来了呼呼哈哈的声音,有的稚嫩,有的清朗,可是从这卖力的声音中却是可以将他们的状态窥见一二。 锦绣勾了勾唇,搭眼望了望,却是正好在一进的石井边看见了正在盥洗衣服的阿蛮这几日她也有了些许变化,枯黄分叉的发丝大约是修整了,此时被挽成了一个利落的发髻束在发顶。 棉衣是鹅黄色的,给她那有些肃然的脸上添了几许颜色,绣着精致花纹的鞋子,几个精致的小首饰,堪称与她之前的生活天差地别,只是瞧着她闷闷不乐,心有所思的模样却好似并不享受如今这个模样。 锦绣挑了挑眉,将兜帽戴上,面具扣上,从墙头上几个起落就落到了阿蛮的身边“如何阿蛮姑娘你可想好如何选择了” 阿蛮原本有些紧绷的身子听见这话顿时松懈了开来,可还不到一瞬,她却是又僵硬了身子,将手中衣物放下,默默的转过身来双膝跪下,而后道“回主子,我想好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北域的腐烂与疮痍 小姑娘的眼神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不见底的幽暗,两条枯瘦的腿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透出了几分执拗的倔强,只听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主子,阿蛮只想跟随您虽然阿蛮只是一介女子,但是阿蛮一定不会比别人差,阿蛮一定会倾尽全力,追随您左右,终身不改” 她说出这话锦绣倒是有点儿吃惊了,她早就有言在先,他们若是腻了倦了可以申请调职,更是可以去过平常人的日子,只是要他们永远忠于自己罢了 却不想,这阿蛮一开口便是终身,原本锦绣瞧着她看离枫的眼神,该是有几分情义在里头,所以才坚持不懈的想跟随自己,如今瞧着这模样倒是又不像了,锦绣甩了甩身后的狐裘,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而后道 “你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离枫吗”锦绣说的直接而听见这话的阿蛮却好似半点儿不意外的样子,她浅浅笑了笑,好似放松了许多 “是也不是,这应该算是寄托吧离枫像极了我哥哥阿蛮原本不是这个镇上的,家中的日子也算好过,只是一日我出门被地痞盯上,他们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原本我以为我要以死明志了,却不想哥哥突然冲了出来” 阿蛮虽然笑着,可眼里却渐渐溢满了晶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哥哥拼了自己的性命护佑我逃走,自己却是再也没有能力逃出来,我跑远了却又趁他们不注意溜了回来,却正好看见,哥哥咽下最后一口气儿,他是被活活殴打致死的,哥哥,一定很痛苦” 阿蛮喉头梗了梗,声音有些发粗,可她眸子越发晶亮,脊背越发挺直,那满腔的恨意甚至要冲出天际,只听她恨声说道 “我失魂落魄的走回家中,本想与爹娘一起给哥哥收敛身体,却不想正好看见那群地痞抢在我前头闯入家中我躲在马圈里正好看见他们一边虐待我父母,一边儿大放豪言 听他们的意思正是受我那好舅舅所托,打算奸污我在前,谋杀我哥哥在后,好让我爹娘饱受刺激,而后再下毒谋害,让他们好好享受一般世间痛苦”阿蛮杵在地上的双手渐渐渗出血珠,可她仿若未觉一般,直愣愣的脸上带着惨淡笑容继续说道 “我那好舅舅谋划这一切,就是为了能以正当名义接受我爹名下的那些产业,他想留个好名声,就扔了些银子打发那些地痞行事,而后让他们带着银子远走高飞,呵呵” 阿蛮瞪着眼睛,空洞中透着死寂,死寂中衍生癫狂,只见她勾唇冷笑道“莫说地痞,我那好舅舅更是付出了一个铺子的代价贿赂县衙的狗官哪怕有一日事发,他也可以靠着那个狗官平安无事只是可怜了我那爹娘”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阿蛮哽咽道 “那些恶贼故意当着我爹娘的面儿,说我被他们奸污至死,说我哥哥想做英雄被他们活活打死而后一番污言秽语说的我爹娘生无可恋,双双撞柱而死 我躲在马圈中,亲眼看见这一切,我本想随他们而去,却更不想看着我那好舅舅过得舒坦哪怕如同行尸走肉,哪怕付出一切主子我求你,只要你教阿蛮本事报得家仇,阿蛮这条命就是你的” 阿蛮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给锦绣磕了一个头,恳切道“阿蛮虽然一无所有,但是阿蛮愿意用生命追随您,哪怕是死去阿蛮愿意学习一切,阿蛮愿意做您的左右手,阿蛮愿意做您的黑暗,主子,求您” 这姑娘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眼中即有纯粹,又有黑暗,说出的话更是不再单纯锦绣闻言有些沉默,她有些茫然 北域如今腐烂疮痍的模样,若是没有能人相护,没有智者拨正朝纲怕是再难存在君不见,她如今手下招揽的人手多数都是这般身世坎坷,命运多舛,这还只是小小一个镇,真不知踏出这个地方,会看见怎样的天地 锦绣叹了一口气,改为负手而立,轻声道“起来吧,你不用赔上自己的终身,与其余人一样便可,明日你就可以跟他们一同训练,那些幼儿交给我来处理” 阿蛮听见这话,简直喜极而泣,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给锦绣磕了三个响头,而后道“阿蛮没有家人,今日对于阿蛮来说就如同新生一般我想追随主子一生并不是说说而已” 阿蛮仰起头看向锦绣,轻声道“阿蛮想找一个理由活下去,为了爹娘,为了哥哥”她说的可怜又辛酸 锦绣看在眼里,最终也只是挥了挥衣袖,道了声“随你”而后便转身离去,而依旧跪在地板上的阿蛮又虔诚的朝着锦绣的背影磕了一个头,轻声道“谢谢” 锦绣迈开步子,朝着影壁旁的小院儿走去,那院子不大,只有两间不大的小房,若说与别处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大概就是多了几分女儿香的雅致 锦绣勾唇一笑,也没有贸贸然推门进屋,反而倚着大开的院儿门抬手轻敲,声音不大,可在这堪称寂静的院中却是无比清晰,没让锦绣久等,三息之后便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屋门打开,露出一张稍显稚嫩的脸庞,她看见斜倚在门前的锦绣掩嘴惊呼“公子” 声音虽小,却是足够让人听见,而后不过一息,屋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而门口那个惊呼的女子也被人拽到了锦绣跟前站定,而后锦绣便听见了,那能让无数男人酥麻身子的呼喊“见过公子” 锦绣懒懒的挥了挥手,而后道“拿出绣架,给我绣一个你们认为最美的绢帕,听清楚,用你们最好的绣工”这模样的锦绣多了几分风流与不羁,那周身环绕的寂寥更是让这五位姑娘心中不住猜忌,她们袅袅娜娜的应了是,便匆匆走进房间。 五个绣架,一个在前,而后两两相落,绣架可以看出是新打的,上面还能闻见清清淡淡的木香,五个姑娘按照年龄排序落座,在得到锦绣的准许后就开始在绣架上飞针走线,一时之间,这个小院儿中只听得见锦线摩擦布料的声音: 第四百七十二章 罗家覆灭 五朵金花来历 罗家是五朵金花的本家家主罗旭,其下有两位亲生弟弟,二弟名曰罗洪,三弟名曰罗空他们三房年轻时便一直追随先帝东征西战,守卫北域安宁 待先帝归西后,罗家三兄弟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告病假很少上朝,即便是去了朝上,不管摄政王如何激斗摆弄,兄弟三人依旧巍然不动,可不曾想,他们兄弟三人还是想的太过简单 摄政王招抚不成,便打算毁掉这个先皇的左膀右臂,免得碍着自己的路比起这个,摄政王更怕的是他受那小皇帝恩宠,若是因这之过,害得他前功尽弃,那才叫愚不可及因此特耗时二年,终将罗家弄成一片废墟 兄弟三人育儿十三个,却少有女儿降生。是以那五个娇滴滴的女娃子很是得这三个粗人的欢心,如今罗氏一族覆灭,也只有这个身份不凡的五个女子或是因这或那逃过殒身一劫。 其中老大面容妖媚,性情更是比之面容半点儿不差,更不是那胸大无脑之辈,反而聪敏的可怕作为罗旭的嫡女,曾经待选的妃子,沦落到如此地步,其却仍旧拿得起放得下,每每锦绣看见她面上巧笑嫣然,眼中却总是毫无波动的时候,心中都不禁感慨。 老二性情高傲,作为二房家的嫡女,她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因着不曾动过将她送进宫里的心思,再加上主母宠溺,这位娇女可谓是没吃过半点苦头可是当家族覆灭的时候,这姑娘却是被吓傻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怎么会落的如此下场,而作为天之骄女的自己却是落的一个降为奴籍的旨意。她罗家忠君爱国,更是不屑与那摄政王为伍,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吗她一向飞扬的眉宇透着哀凄之意,让人见之便忍不住心生怜惜 老三是大房庶女,其性格却是一片干净美好的纯色。她生母虽是妾室,却是与其夫罗大人还有其正室罗林室感情甚笃,其母性子纯良,美好的不似人家仙子一般 因其生下的老三是个女儿,那罗夫人在心下松口气儿的同时,感情也是真切了几分老三一直教养在其母膝下,性子像极了她。如今锒铛入狱,降为奴籍,她除却更安静了一些之外,再没别的表示 老四面容虽美,整个人却更似冰霜所铸造一般。她性子说是沉稳,更不如说是淡漠除了花花草草们与画笔,她都没什么兴趣。当罗家从根被颠覆,她还是这般,就仿佛她是罗家女还是奴籍婢都没甚关系一般。可尽管她不言不语,却仍旧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 老五是庶女,却也是年轻最小的一位,但她却是饱读诗书的奇女子旁的女子在拿针绣花儿的时候,她在读书,旁人在教导宫闱礼仪的时候,她还是在读书 因着其母生了好几个儿子,却是独独对这个晚来的女娃娃关爱有加。是以,虽然她喜爱读书,却是没人拦着,倒也算过的美满只是在罗家倾覆之后,她越发沉默。但更吸引人注意的却是她那越来越明亮的黑眸 而此时这五个性格各异的女子,却是乖乖巧巧的坐在有些偏僻的小院子中绣着花锦绣斜倚在门板上,懒懒散散的打量他们的面容,这五位的身世,她如今已经知晓,更是为这五人安排了最适合她们完成的道路。 即便是顶着锦绣不住打量的深邃目光,这五人还是在一炷香之内完成了自己手下的绣品,她们仿佛是习以为常或者是早就商量过一般,照旧按照年龄大小的顺序一位位的把绣品呈现给锦绣。 老大绣品如其人,那一举一动间透出来的灼热妩媚完完全全的在其手中的绣帕上呈现,红的像血一般的花瓣一片片凋零,绽放到极致便是泯灭 锦绣深深的看了其一眼,心中有些赞赏,此女虽然面容好似妖姬,但却是心思聪慧,能伸能忍之辈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有着冒险一试的决心,也算巾帼,锦绣没被面具覆盖的优美唇瓣对其扯出一个弧度,显得越发深不可测,老大妩媚的眨了眨大眼,转身走到了一边。 老二绣的是一张半边美人脸,半垂的眼睑下方流下几滴血泪,此帕绣的怕是应了老二的心情,只教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心中伤悲。 老三绣的是一株水上独自飘零的雪莲,带着点点晶莹的蓝色细线,却是无端端的勾出莲花的高雅与纯洁,但是那水面上孤孤单单的一只,却是显出了她的心境,她没有老大的杀伐,没有老二的悲戚,却有着挣扎于世的渴望。 若说之前三个都符合其心性的话,这老四却是大大的与众不同,她绣的是一只鸟,在烈火中挣扎的鸟,那鸟儿的羽毛或是因为挣扎脱落或是因为烈火炙烤,显得凌乱又狼狈,可那完好的鸟眼却是仍旧锋利如刃,许是渴望,许是不屈锦绣捧着绢帕的手几不可见的顿了顿,而后一如方才那般淡淡点头。 老五的帕子上绣着翠竹的竹,那竹上的叶子栩栩如生,但是与其淡然伴着书卷气性子不符的是,那竹子仿佛顶破了苍天一般,明明是温润无害的竹,此时却成了霍乱之根锦绣没有盯着那绢帕看,反而看向了身前温温润润一派无害的女子 常言道,会咬人的狗不叫,如今却是真儿真儿的应了景,锦绣颇有趣味的将眼前这个水嫩嫩的女娃儿上下打量,却只得到她一个无伤大雅的微笑,不由的撇了撇嘴,而后道 “诸位手艺果真不凡,个个都好似活了一般但仅仅如此,却是不够的诸位觉得呢”锦绣耍着手中五条风采各异的锦帕,话中意有所指,但若没有其颇为风流的欣赏姿态的话,怕是五人都会多几分认同。 “公子是聪明人,奴姐妹五人未曾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句话更不用说没人会嫌自己会的多奴知道公子身份绝非常人” 老大罗芙汐看了身旁的四位姐妹一眼,而后身姿摇曳的走到了锦绣的面前,只是在其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锦绣的底线之后,却仍旧没有半点儿所得,终于忍不住恭敬跪下 “奴与姐妹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恳求您给奴与姐妹们跟方才那位姐妹同样的机会无论是命,或是身子,奴都会遵从您的意思,从此是生是死,奴都会忠心于您,半点儿不改” 正说着,那罗芙汐却跪直了身体,一件一件儿的解开了衣裳: 第四百七十三章 美女心思 十一月,寒冬至,寒风呼哨,枯叶飘飞偏僻的小院中人迹罕至不说,更是多了几分寂寥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中,有一个貌美无双的女子一件件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衫,就这般宛若新生儿一般站在了锦绣的面前。 罗芙汐从来都是个美人儿,这是北域帝都人公认的,即便是她此时一袭朴素棉衣裹身,一根木簪绾发她还是那般美的教人移不开眼,眉如新月,弯若柳叶,只有眉尾微微上扬,却是生生为她添了几分灼烈之感,美的让人炫目。 杏眸流光,波光潋滟,任谁看了,都会情不自禁被她那娇俏灵动的眸子迷惑,分明是淡如水墨般的五官,可是却被她那气质添了几分妖娆魅惑之感 墨发披散于裸露在外的圆润肩头上,为她添了几分羸弱诱人,身前起伏的诱人曲线,怕是没有人能抗拒,可惜 锦绣缓缓摇了摇头,心底轻叹,伸手解下身上狐裘,隔空甩到了对方赤裸的身体上,而后转身就走出了院子,只有一句话淡淡随风飘来“过几日我来接你们,这段时间你可以跟他们一起训练,但是你们万万要记住,你们如今只是绣娘” 除了那仍旧攥在锦绣手中五条锦帕,还有罗芙汐身上的狐裘,院中五人真的无法将锦绣那洒然的之态还有方才院中方才所发生的事儿串联在一起。 其余四人虽然对方才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在锦绣走后,其余四人却是默默的围了上来,为罗芙汐穿衣打理容貌,而被小心呵护的罗芙汐此时却是悄然攥紧了手中狐裘的衣襟,笑意颇深 走过二进,直奔三进,锦绣一路悄声而来,没有惊动任何人,脚尖轻点,踏着院中墙壁锦绣记下就坐到了训练房的屋顶上 听着锦绣刻意放的低沉的训斥声还有那群少年急促的呼吸声,锦绣唇角笑意越深,眸子也是越发晶亮,一双风眸直逼苍天,只听她低声喃道“且看吧,我不会认输,即便这天下已经如此龌龊肮脏” 话落,锦绣虚虚的抬起了手,却见空荡荡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一个气势逼人的白色海东青,小东西眸子晶亮,显得极有灵性大概是突然出来有些不适应,它显得有些呆愣,直到看见锦绣,它才发出一声欢喜的低鸣,落到锦绣的肩上。 “凌云,最近可还好与你家相公过得如何”锦绣弯了弯眼,伸出指间轻抚凌云毛茸茸的小脑袋,像是与人说话一般与它说起了家常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那鸟儿却是极为灵性的在锦绣肩膀上跳跃了一下,继而更为亲密的蹭了蹭锦绣的面颊,那番模样好似当真听懂了在回答自己一般 锦绣笑意愈深,仿佛当真在与他交谈一般“那就好,早日生个小宝宝才好”凌云闻言,一声长鸣飞上天空盘旋,也不知是羞了还是拒绝。 约莫是凌云的动静太大,又或者说骆玉认出了这是谁的声音,这才特令他们休息,而后自己拖着小身子匆匆朝外奔去 锦绣才听见一声开门的吱呀声,下一秒就听见骆玉那刻意压低的粗粗哑哑的嗓音,没等动上一动,便见骆玉猛地一个仰头,对着自己笑道“哥” 还不待锦绣答应,便听见骆玉又张口喊道“凌云”这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直接让凌云从天上虚空中滑落下来,鸣叫着从锦绣身旁降落在地上,越发显得别人对锦绣的看中。 “哥”骆玉仰着小脑袋,半点都不肯放松的对着锦绣叫到,那带着满脸希望的小脸儿,却是仍旧没有让锦绣起来一丝波澜锦绣抬手对着远处招了招,骆玉便看见又一只鸽子拍打着翅膀飞向锦绣伸出的手上。 对着阳光仰着头的骆玉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明明方才什么都没有看见,却为何那鸽子好似突然出现一般即便是如此猜测,骆玉也只当是她方才没有注意看罢了。 眼看着锦绣肩上耸立着凌云手上站着身形秀丽的鸽朝着自己缓缓走来,骆玉却是觉得自己扑腾扑腾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刺激。 待锦绣几步走到骆玉面前,心中亦是有些感叹此时的骆玉半点儿也找不出分别之前的模样,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皱皱的劲装,更有那带着点点泥土的裤腿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极了玩的极疯的孩子。 “瞧你这模样,难不成是去泥地里打滚去了不成”锦绣唇角含笑的点了点骆玉的眉心,好笑讽刺她的同时,手下却是半点儿不停,一点儿一点儿的为骆玉打理好衣衫。 “哥你来接我回去还是想看看我如何训练他们”骆玉挺直了腰板说的骄傲,仿佛为了映衬骆玉说的话一般,二人身后半遮半掩的门缝中传来阵阵喧闹声而后便被推了开来,映入眼底的正是离枫与辛寒那两张同样遍布汗渍与泥土的脸。 离枫与辛寒相视先是一愣,继而极有自觉地用严肃目光扫了院中所有人一眼后单膝跪倒锦绣面前“主子”院中人最小的孩子也就是八九岁的年纪,年幼却并不代表啊他们智商欠缺。 他们继离枫辛寒之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声音低沉却不失尊敬的说道“不知主子到来属下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齐刷刷的声音,因为刻意控制的原因所以不算很大,可即便如此仍旧让锦绣开心的弯了眼睛,这跟她以前培养杀手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低劣了许多,可饶是如此锦绣也高兴的不行,因为这将是她在这个陌生的北域王朝第一批真正属于她的私卫下属,至于以后如何,且看便知道 即便心下如此想,锦绣面上却是不露,更别说是挡在面具之下的脸,他只是淡淡颌了颌首,拂袖道 “都起来吧,以后阿蛮与偏院的五位女子都与你们一起训练在我的手下,切记,男女平等,你们会受到同样的训练更不会因为她们的女子身份而手下留情我希望你们谨记这句话” 锦绣既然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了出来,想必也是决定了的,是以众人只是默默垂首应是,再不敢言语: 第四百七十四章 驯养信鸽,祖传药水 树林算的上郁郁葱葱,可也敌不过寒冬,除了黄杨,云杉,便只有那随处可见的罗汉松了,而此时的算的上广阔的树林中却是站了四个身影 锦绣看着那在树林中渐渐耸立的小木屋,眉间带着几许欣慰,朝着天空打了一个呼哨,便见一大一小两个身白如雪的身影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分别立在了她的手,她的肩。 跟在锦绣身后的离枫与辛寒在看清楚落在锦绣肩上的身影之后,眸子顿时就亮了,除却锦绣,这四人中唯一淡定的怕是只有一直默默跟在锦绣身旁的骆玉了。 她虽然好奇自己姐姐为何总是这般神秘,却也知道有些时候,不是所有的好奇别人都会给你原因。 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的姐姐骆玉觉得,即便是姐姐一辈子不告诉她原因,她也是无所谓的 不光是因为当初姐姐救了她,更是因为姐姐给了她一个家,家人之间更需要的就是包容,这是当初姐姐告诫她的话,如今却是身体力行了吧,骆玉笑了笑,手中悄悄捏着的衣襟却是越发紧了 “这只雕儿名叫凌云,若是以后我不在便由这只雕儿带信与你们”锦绣抬手抚了抚这只气势非凡的傲娇,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伸了伸指尖,将手臂之上的鸟儿诱到了手中,这才托着它将它递到了离枫与辛寒两兄弟面前 “这只白鸽以后就交给你们照顾了,名字也一并交与你们吧它也是被我精细训练过的,伶俐的很,传个信儿什么的,对它来说同样简单的很。” 锦绣将手臂往前伸了伸,将那眸子同样灵动的小白鸽往前递了递,由着那兄弟二人小心翼翼接过“东家,这交与我们二人谁照顾比较好” 两兄弟一人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托着那四处探望的小东西,辛寒的眼中更是不自觉的溢出喜爱,是以问出了这种刁钻的话虽然东家的雕儿更为雄武些,可一瞧那高傲的模样便可知,其有多难伺候。 “哦辛寒想要单独喂养它”锦绣抬手抚了抚肩膀上傲娇的小公主,心下有些好笑,在这个朝代虽然早就有人驯养了信鸽,可却是谈不上普遍,如今看见这般雪白可爱又灵动郄然的小东西,这两个还不算成熟的少年自然是喜欢非常的。 “是,辛寒敢问主子手中可还有另外一只属下愿立军令状,只要主子再交给我们一只这样的信鸽养,属下便可让红衣与百晓的整体能力在七日后进入下一个阶段,并且保证没有一人不及格” 辛寒无视了离枫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将白鸽交到了他的手中,缓缓的跪在锦绣郑重道。 “为了一只信鸽成倍提高同伴儿们的训练压力”面具下裸露的唇角扯出了一个冰冷的弧度,声音更是凉了几度辛寒脊背缩了缩,却仍旧坚定的看着锦绣的眼睛说道 “这只白鸽是母的,我想与主子您讨一只公的我想试试自己培养一些信鸽,待成功后分给百晓和红衣他们人手一只的同时,也会提高我们的任务效率”他说的信誓旦旦,眉宇间更是多了几分坚毅和憧憬之色,笃定他不会失败,笃定他之所想定会成为现实 如此自信飞扬,倒是真有几分小少爷的风骨,锦绣笑了,仿佛方才的冰冷都是幻觉一般,只见她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招了招,而后薄薄的唇瓣间便逸出了与方才有所不同的呼哨声,这哨声在树林中荡了很久,很久 一只灰白相间的鸽子扑闪着翅膀从林间飞出,它的眸子比那只白鸽多了几分锐利,显得俊逸非常,在四人上空盘旋了一圈,而后落在了锦绣伸出的指尖上,它不住的四处观望,很是好奇的模样。 “你的想法很好这一只是这一批中最为灵动迅猛的一只,配这只白鸽绰绰有余,希望你们好好待它还有这两只荷包,你们一定要随身携带好雕儿与鸽子们都只认这个味道的我希望你们培养出来的都会是如此” 锦绣将灰白的鸽子递到了辛寒面前,一面絮絮叨叨的说着,待辛寒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只鸽子后,锦绣又从广袖中拿出两个精致的小荷包递给了二人 忠心的属下是好,但是既能为自己分忧的属下又忠心的属下却是更求之不得,锦绣唇角笑意愈深,做事自然也越认真看着他们二人小心翼翼的捧着乖巧不动的信鸽,锦绣眸子闪了闪,却到底还是又从袖中抽出了一只竹筒。 “这竹筒里面是我祖传的神药,她经由我的配置特意做成了无色无味的清水状,但是恢复外伤和内伤的效果特别好虽然立下军令状的是你,但我也不想你们这群半大孩子太辛苦,这就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吧” 锦绣声音虽然温和,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自己的行为代表着什么,看着一旁骆玉好奇的目光,锦绣笑意愈深“不光能疗伤,强身健体的功效也是有的,只要你们尊我,敬我,忠我好处不仅仅是这一点” 宛若白玉的指间轻轻摇晃,伴随着竹筒中细碎的晃动声却是愈发勾人心魄,离枫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却是在这寂静的树林中越发清晰,辛寒浑身战栗,可是眸色却是越亮,之听锦绣继续说道 “你们中大多数人都有着无法言说的过去,可是只要有了别人无法匹敌的能力,别说是报仇,只怕这朝堂都在自己的翻手之间如何难道你们不想吗成为掌握自己人生的人即便是我,在你们决定了自己的人生以后,我都不会干预,当然,前提是,你们要跟随我十年十年之后,或是隐退,或是平凡,或是继续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 这话锦绣早就说过,可是却远没有如今来的震撼,离枫和辛寒虽然一直生活在小镇中,可是走街串巷的他们却是比旁人更清楚如今的局势。 整个北域只有几个大族掌握着驯养传递消息的信鸽,可是如今却是从这个跟随没有几日的主子手中见到,且这对信鸽不光眸子灵动,行动更是灵敏异常,怎么瞧着都是最上等的。 如此若算的上神秘的话,那个可以强身健体的药水怕是可以称的上惊悚的,离枫与辛寒本就没有异心,此时听见了自家主子手中还有如此神物,心中却是更为敬畏了几分,他们二人双双捧着手中信鸽跪下 “主子,离枫辛寒,对您绝无二心,誓死追随于您”这次的誓言对于锦绣来说就好比二人的卖身契,若是以后反悔,怕是只有殒身一个选择,不管二人以后如何,他们此时的一腔忠心却是真真切切的 锦绣拉过骆玉偷偷拽着自己衣襟的手,一时之间,目光有些悠远: 第四百七十五章 墨家酒楼 一月后 岁月总是那般无情,即便是再如何惦念,它还是静悄悄的从你紧握的指间溜走,正如如今锦绣所面对的一般。 往日的这个时辰,天空还会有一丝光亮,可是如今抬眼望去却只有灰蒙蒙的一片,不时从后山林间传来的鸟啼还有村中传来的狗吠声更是昭示了这个村子的寂静。 “一个月了,虽然如今纺织厂已经完成,可是从陈大哥那儿听来的信息却是一点儿都不乐观只是如今的村民们已经被不住往兜里灌的银子迷了眼。怕是舍不得这条财路啊”锦绣嘴里嘀咕着,最后眺望了一眼朦胧的天色,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一个月的时间足矣改变太多,村里的暖棚已经绿油油的一片,有的成熟的快的菜品已经出了两茬,在锦绣和村长的暗示之下,菜品已经流入有间小店儿,还有的却是由锦绣打头卖进了墨家酒楼。 齐掌柜对于锦绣的到来是惊喜居多,按照他所想,那有间小店儿里的个别菜式其实与自家的却是有着异曲同工之意,怕是主人也是那一个吧 饶是他想的出这一切,却无法让自家郝大厨将那些自家店没有的菜式还原到一点儿不差,是以,墨家酒楼并没有追随有间小店儿的脚步,反而一直兢兢业业的卖着帝都墨家的招牌。 犹记的那日锦绣一身女装踏入店中的刹那,却是第一时间的得到了齐掌柜的欢迎“哎呦锦绣姑娘,你可终于来了,我日夜盼,夜也盼,可终于把你这个财神爷给盼来了” 齐掌柜笑得和蔼又精明,也不再管手中的事儿,拍了拍衣襟就将还站在门口的锦绣迎进了二楼雅间“你郝大叔可是想你可的不行可却是不曾想到,好些日子都没见到姑娘你” “哈哈哈,依照锦绣猜测,怕是郝大叔想的是我的菜方子吧”锦绣到了房间,看到墙角同样烧的通红的火炉,眸子一闪,却是极为自然的褪了肩上的狐裘。 这一幕也是看的齐掌柜瞳孔一缩,但也不过一瞬便恢复了原状“锦绣姑娘聪慧,依照老朽看来怕也是如此呢他啊,活这么大岁数了一直都在灶口转悠呢,遇到了你这么个奇才,自然是念的紧。” 锦绣摸错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状似无意一般说道“如此,可能锦绣要辜负郝大叔的心意了” 齐掌柜神色一变,却仍旧追问道“方不方便与老朽说上一说” 锦绣眼中含笑,亲手执壶为他续上一壶茶道“掌柜也知那有间小店吧,在它还未开张以前,锦绣恰好遇到了那个戴面具的少年,因为某些事儿,我欠了他一个人情,而后我便写了不少菜方子给他抵债,如今手中,却是一道菜方子都没有了” 锦绣边说边叹,煞有其事的模样却仍旧没让对面的齐掌柜脸色变上一变,他眼中情绪翻涌“哦怨不得”似问又似感叹一般“那就没办法了,只是不知锦绣姑娘今日所致却又是为何” “虽然没有菜方子了,但是锦绣手中却是有着不逊于菜方子的好东西”锦绣笑了笑,神秘兮兮的抖了抖方才一直拎在手中的竹篮,眼看着方才已经有些消沉的齐掌柜又亮起了眸子。 “老朽就知道,锦绣姑娘你有好东西是不会忘了我们墨家的姑娘你也别卖关子了,快打开与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齐掌柜眸子晶亮,比常人略长的眉毛一抖一抖,看的锦绣很是有趣。 “齐掌柜真是说笑,墨家酒楼怕是不会缺好东西的瞧瞧这仍旧人来人往的店铺就知道了如今锦绣不过是添了个彩而已,可当不起您这句话” 锦绣不紧不慢的说着谦虚的话,手上却半点儿不停的打开了手中竹林,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只不过锦绣今日的东西让人有些“惊奇”罢了” 锦绣话音刚落,便听齐掌柜一声惊呼“青菜这、这、这,真是青菜”一向以儒雅严谨精明著称得齐掌柜,今日却丢失了以往那些自祤的规矩,磕磕巴巴的说着话,哆哆嗦嗦的捧起了那竹篮中盛满的绿色蔬菜。 锦绣对他这态度满意的很,轻轻啜饮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相信齐掌柜看的清楚正是青菜” “不,这不可能这青菜居然不是冰室里藏的”齐掌柜仿佛没有听见锦绣说话一般,自顾自的惊呼着。可是与之疯狂的语气相违博的是他捧着青菜小心翼翼的模样。可即便如此。齐掌柜还是约莫过了盏茶时间还回过神来。 “锦绣姑娘,这些青菜是何处得来你方才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要把这青菜卖给我们”齐掌柜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急切,就这还是以往的自制力控制了它,不然,他怕是会被这如今摆在眼前的一切迷了心神,失了理智。 “齐掌柜请喝茶”手臂轻抬,锦绣声音轻唤如初的说道“商人逃不过利锦绣也无法避免咱们之前便有合作的情分在,所以这次锦绣也没有去别处毕竟,常言道,还是熟人好办事儿嘛” 这话听着像是家常,可若搭眼看见锦绣的表情便会知道她到底有多么认真,齐掌柜此时也冷静了点儿,笑意浅了几分。却是越发自然“锦绣姑娘快与我好好说说,老朽我年纪大了,却是真儿真儿的耐不住磨这青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能与我说说吗” “这自然是没问题”锦绣毫不犹豫的拍板应下,而后将竹篮放在了桌上一字一顿道“想必掌柜也知道,锦绣家住青牛村青牛村最近变化很大,盖了不少暖棚,种了不少蔬菜,而这,便是其中一茬” 看着锦绣上下嘴皮子这么轻轻一碰就吐出来这么个骇人的话,齐掌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暖棚这是何物居然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可以让蔬菜冬天生长” 锦绣有些面色有些奇怪“暖棚却是我们村儿不许外泄的机密,只等实践成功而后报效朝廷呢到时候您就知道了而今日锦绣与你谈的却是这青菜的事儿”: 第四百七十六章 好一个李家锦绣 齐掌柜今年已经四十余岁,在自家挑剔非常的少主子面前都能游刃有余的他,还是头一次如此失态,他收敛了面上一贯温和讨喜的笑容,轻扯唇角警告道 “锦绣姑娘,你要知道我们墨家在北域可是跺跺脚就能让北域颤上三颤的家族有些事儿从你嘴里说出来跟我们自己查出来意义可就不同了,您确定要如此吗” 褪去了温润外皮,芯儿里都是一样的肮脏,锦绣扯了扯唇角,无声嗤笑,心下的热度也降了几分“当啷”一声响,却是捏在锦绣手指间的茶盏被甩到了桌上。 齐掌柜很是诧异,他不信这北域会有人不知道帝都墨家,即便这吉乐镇上的墨家酒楼因为路远且偏僻显得有些普通,可这也不能盖的过墨家招牌。 虽然早就知道这姑娘不一般,可齐掌柜也不曾料到在自己抬出墨家她还是如此态度,如此,必然是有所依仗了齐掌柜眸色深了深,却是仍旧挂着那不咸不淡的笑容等着锦绣发作 “锦绣觉得自己口齿很是清晰,若非是您耳朵不好使的话,那齐掌柜这便是以势压人了”锦绣回身扯过狐裘又披回自己肩上,面上的嘲讽和不耐半点儿不加掩饰。 “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们一直都合作的愉快,老朽也不想咱们之间因为这点子事儿闹得不欢而散可是没办法,这是老朽职责所在再则,老朽也只是多句嘴,问上一问罢了,这以势压人又是从何说起” 钱掌柜一番话说的极为和气,可这话里话外的敷衍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的,锦绣丝毫没有在乎自己形象,勾唇嗤笑一声 “齐掌柜真是好生忠诚可你也别忘了,这北域可不仅仅有墨家,这是皇权至上的天下”锦绣说的讽刺,可却字字铿锵 “比皇权还要大的是那天下的万民他们虽然平凡,庸碌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我挥挥手,将这暖棚带来的好处散播出去,而作为想独占暖棚的敌对者,锦绣敢保证,不出三日,天下万民必能踏平帝都墨家” 此话一落,饶是淡定如齐掌柜浑身都禁不住一抖,而在隔壁光明正大听墙角的墨风卿更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感叹,好一个谁能载舟亦能覆舟好一个威胁,好一个李家锦绣。 不说隔壁藏藏躱躱的某人,只说坐在锦绣对面的齐掌柜却是再也受不住这番言论,以势压人他很少做,却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失败,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怕是自己这条老命都难以保全可若真的细细琢磨一番锦绣的话,便会不由的想到,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锦绣姑娘真是口齿伶俐,老朽作为一个下人自然没有权利过问墨家的事儿,更别说是以势压人了,让主人家知道了,怕是老命难保了,锦绣姑娘还请慎言才是”齐掌柜和和气气的笑了笑,而后又亲自己为锦绣斟上一杯茶这才低声劝慰道“那咱们也不说那些个扫兴的话,来说说锦绣方才说的青菜的事儿吧” 他想的挺好,从来都是高傲惯的,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人几次三番的落自己面皮,落墨家的面皮却不想锦绣还真的打破了这个记录,只见她淡淡一笑,抬手系上颈间的丝带,道“锦绣突然身子有些不爽利,咱们改日再谈吧” 这一改日,却是再没了音信而齐掌柜也是在锦绣的连连打击下僵硬了半晌,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人去屋空了齐掌柜无意识的捏了捏自己做工精致的袖口,叹了一口气,缓步渡去了隔壁屋子 “少主子,老奴有罪,擅自做主,丢了墨家的脸面”齐掌柜进了房门没有半儿犹豫的朝着墨风卿跪了下来,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停下。 “齐叔,虽然咱们很久不曾见面了可在我记忆中,这大约是你输的最惨的一次吧”墨风卿没说怪罪不怪罪,反而带着淡淡笑意谈起了往事,斜斜倚在繁复帘幔后面的身影懒懒散散的靠在了身后的软塌上,声音带着几许粘糥。 “少主子说的是”齐叔没敢多言,虽然多年未见,可这表面温润的少主子却是给了他跟家主不逊丝毫的威胁还真是会藏拙啊齐掌柜心中感叹着,面上却是越发恭敬。 “也不知道若是齐叔坚持的话,那个李家锦绣会不会真的出去宣扬啧啧这样的女子可真少见更别说是这种开口闭口便是天下与皇权的女子了”贵妃榻上的墨风卿温润眸子微敛。声音带着几许飘忽,几许赞赏的继续说道。 “依照老奴看,她是真的做出来了的那时候她看着我的眼神中没有一点儿玩笑,反而很是嗜血与疯狂老奴也没有想到,一向温润谦和的人,面具后居然是如此的”齐掌柜身板笔直的跪在地上,脖子因为长时间的垂首有些酸痛,可是他却顾不上扭一扭,反而用那种带着恐惧的声音说了出来 “常言道,会咬人的狗不叫但若是齐叔这样的人精都没有看出来这个小女子的伪装的话,那还真的是需要赞叹一下的更别说,这个小小农家女居然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话这颗明珠藏的还真是深哪” 朦朦胧胧的纱幔中渐渐走出来一个人影,他一身华衣,分明是一副清高之像,可是他踩在地毯中那赤裸的脚却是给他添上了一丝旖旎,他抬手扶开帘幔,微微躬身搭上齐掌柜的指间,虚虚的将他扶了起来。 “谢谢少东家”齐掌柜也不扭捏,借着墨风卿的劲道自己站直了身子,而后接着他的话说道“此女与厨房的郝大厨相识在先,那时她卖的还是山上的野味,靠着卖菜方子聊以生计” 齐掌柜仔细细细的说着,手上却丝毫不慢的拿起放在一旁的木履亲手伺候自家少东家“那时她衣着简单,气度却是非凡,我为了菜方子也曾刻意示好过,却未曾想,今日再见居然是这个模样” 墨风卿随意的伸脚,面上的笑容却是丝毫未变,仍旧是那般如玉温雅,只是那双暗沉沉的眸子昭示了他的不简单“真是好一个李家锦绣” 已经走远的锦绣不知道,她如今已经被人惦记上了,而她也再也没有心思去联络那所谓的酒楼,索性通知翠竹将青牛村青菜全部接受,只是要看好质量。 如此,也算是了了一庄心事,当初的香火情,此时更是不必再加记挂: 第四百七十七章 各方变化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锦绣另外两处都在建造中的店铺,同样都是收效甚大的,早前还透着简陋的地方早就变得高尚无比 成衣铺的名字还是那般通俗,更是昭示了锦绣自己的地盘领域,“有间衣铺”坐落在镇中央的那条大街上,与有间小店儿恰好是一个南一个北,相距不过一里除却名字,还有那相差不多的装点风格 打远处望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原木色的墙壁,简单却不失雅致,两扇硕大的玻璃门相对而开,门把手上是比之有间小店儿更为精致的雕工,即便是铁质也无损于它的精致与大气,木质的窗棂雕工同样华美,上面透明的玻璃更是为小店儿增色不少 开店的当天,有间衣铺两扇玻璃门大开,相距足有十尺,而玻璃门两边墙壁上被红布掩住的红布亦被桂姨一把扯掉,露出了晶莹玻璃特制的展柜,里面放置着两套服装,一套是正红色的男女同款衣衫,一套藏青色的男女同款衣衫。 正红色的衣衫取了汉朝服装的特色,窄窄的交领,黑色绣着精致花纹的对襟,宽大的广袖,层层叠叠的曲据,正正好好的裙裳,二者相辅相成,相差不多,却偏偏让人移不开眼睛。 藏青色的那一套比之那套正红的多了几分庄重严谨,用浅蓝色丝线在整个衣裳上绣满了盈盈欲开的莲花,交领与对襟处用银色丝线袖子了毛毛绒绒的合欢花,看在有心人的眼中却是精致中多了几分情义。 抬脚迈进四下大开的玻璃门便会看到一楼中完全与众不同的格局,用玻璃与精铁做的矮几,木头与棉花做成的奇特椅子,看在别人眼中无比怪异欣喜的新奇事物却正是茶几与沙发。 沙发是前些日子赶回来的杜子修友情捐赠,他那日天还未亮便突然出现在李家饭桌前,正如那日无声无息离开一般。 后来书房密谈时锦绣便明白了为何如此原来是杜家家主亲召,叮嘱他早日收拢手下势力,加快速度从民间收粮以应对接下来的变动。 虽然杜子修走的时日不短,可是吉乐镇上所有的变化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更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其余两家店铺装上玻璃的消息,更何况都叫那个名字 杜子修无奈的笑了笑,虽然眸光闪烁不停,可最后却也只是无声叹息了一声在他走后,自家的三间店铺都收到了某人的友情慰问品,一系列的精致木雕家居用品,当时,锦绣面上毫不犹豫的叫人收下了,其实心下早已打起了鼓 陈江流叮嘱在先,杜子修友情提醒在后就连自家店铺的股份杜子修都没来得及掺上一脚,由此便可以看出局情有多么急切了虽然如此,锦绣却是没有打消关闭自家店门的意思,开玩笑,若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她还配做优秀特工吗 当日,有间衣铺中展示了一场让人大开眼界的服装秀,可谓是琳琅满目,直让人目不暇接一件件衣服在特制的衣架上挂着,供那些太太小姐们欣赏品鉴 而那些富老爷,年轻小哥哥们都坐在特制的沙发上品茶等待,兴致来了,更能手谈两局宽慰一二更有精致糕点,蛋糕,甜美果酒竞相招待去过的人无不拍手称赞 不提有间衣铺在吉乐镇造成了怎样的轰动,这轰动甚至已经波及到某些早就注意到玻璃的这些非凡人物但是比起这,却是有一件事儿更能引起这些人的重视,是以,在继杜子修之后,墨风卿也在几日之后带着一众车队启程回了帝都。 在杜子修以为某人接收到自己提醒会加以准备的时候,却是在继有间衣铺开张三天后,又一间有间铁铺开张了有间铁铺比起有间衣铺的精致多了几分大气,比起有间小店儿的雅味多了几分沉稳。 店铺整体都以铁制品加以装点,里面更甚至有很多利国利民的小工具,手摇脱粒机,各式各样的铁叉子,取暖的火炉子,手摇式的洗衣机,比之现在的马鞍还要细致精炼的马上用具,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吉乐镇上的人震惊了。 富人也无法逃脱的魔掌,他们希望他们租債出去的良田都能有如此效率,都希望自己的住处能在精致几分,他们希望所有上流人手中有的东西自己也有,这种想法更甚至成了一种循环,在他们这些人之中不住的传递着。 是以,继别样的新衣之后,这些真正利国利民的东西真正在锦绣的有间铁铺中上了线。期间锦绣又特招了四十名护卫跟有间小店儿的那群护卫穿插着训练,用来震慑那些明面上的人。 城隍庙后的小院儿如今只剩下五朵罗家金花守在那儿,其余的早就在第二阶段训练完成之后分成两组去完成任务去了,而短短几日之后,从百晓传至到锦绣手里的消息,让她接连几日都在蹙眉和忙碌中渡过。 几个半大的小娃娃如今被安置在高秀才那套两进的小院中,照顾他们几个小娃娃的是锦绣从陶伢人那儿买来的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仆。 那老仆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公公,据闻他年轻时曾经打过仗,虽然曾经成过亲,可膝下却一直无一儿女,老两口随着年岁的增长,生活变得越发艰难。 如今这老公公更是在老奶奶离世之后将自己卖了,那卖身的银子这位老公公选择用来妥善安葬老奶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锦绣毫不犹豫的买下了这个本该留滞的老人。 但是事实却是证明锦绣的选择是没有错的,这老人早年打仗,虽然谈不上会什么好功夫,可是用来指导这些小娃娃却是绰绰有余。 老人每日只需将几个小娃娃照看好,便再无其他事情可做是以,这位老公公作为回报将这份低风险高收入的工作做得再是认真不过了。 锦绣开在镇上的几个铺子,如今已经迈入正轨,每日的收益都足以从能用梦中笑醒, 可某些事儿,却不是你想让它不来便会不来的: 第四百七十八章 飞鹰传书 切断了脑海中的回忆,锦绣紧蹙的眉头却没有丁点儿缓解将身体放松到极致靠在冰凉的窗棂处,锦绣这才感觉自己多了几分冷静。 从自家敞开的窗户朝外望去,便可以看见完工不过几天的纺织厂,厂子占地宽大,四面高高耸立的院墙比之李家不差分毫,里面的构造与平常宅院完全不同 三面环绕着两层小楼,中间空地是两排厂房排排相对,厂房中矗立着一排排的黑影,很是齐整大门两旁专门设立进出检查的护卫室,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模样,却无端端让人感觉多了几许沉重。 小院儿里开始有了动静,做早饭的,干杂活的,去训练的,做早课的如今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了需要奔赴的目标,与从前那副庸庸碌碌的模样成了正比。 锦绣懒懒散散的站起身走到铁路边拎起上面冒着徐徐热气的铁壶,为自己续上一壶茶“这纺织厂虽然今日开张,却是不知还能挺上几日自己还好,有空间在手,这些村民们却是有的熬了” 此时的白露露却是同村中人一样,一点儿都体会不到锦绣的伤春悲秋,她正穿着自己新缝制的衣衫去寻找自家娘亲 虽然盖暖棚花了不少的银钱,可是收获却是巨大的,因着自家与锦绣走动的亲近,连带着侍弄暖棚的方法都在有意无意中学了不少,所以别人家一茬才收割的时候,自家第二茬已经长出了挺高。 更别说每日将心思全部投入在暖棚上的姐夫蒋明了,不光跟锦绣借的银子还上了,也给自家姐姐买了好些补品,如今姐姐早前那副病娇弱的模样早就不见了,整个人都白胖圆润了一圈,是以,可谓是人逢喜事,白露露欢喜的不行。 今日锦绣家的纺织厂第一日开始上工,自己可得和娘好好的给她撑撑场面,也不知她说的纺织机是什么样子自己又要学习怎样的花样白露露红着一张俏脸,思绪却是飞到了天边。 而村中有幸与她一同被选上的绣娘与纺工们却也是同样的忐忑怕李家锦绣挑剔自己,也怕自己做不好,听说那都是新的织布机,纺织的也都是新的布样儿,若是出了错儿该怎生是好 有如此想法的不在少数,也有的更加在乎的却是锦绣给出的待遇,纺工们一个月一两的银子,上工的时辰也不过是从辰时初到申时末罢了,一日供的三餐,如此好的主家,怕是再难遇到了 而绣娘们就更是了不得了,全是按绣活结算银钱,若是你绣的好,那自然赚的就多,哪怕绣的再不好,那赚的银子也是比纺工们多的,只是绣工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需要经过层层选拔,才能掺上一脚。不管青牛村们如何算计,他们对锦绣却是越发的感激更是打心眼里对这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报以了尊敬 一则,她如今成了纺织厂的主家二则,是她的人品,虽然她脾气不甚好,也没有姑娘家该有的娇柔,可是这都无法掩盖锦绣为青牛村做出的贡献村民们不是不知恩的,只是有时候难免会有些小心思,可是这些小心思在真金白银面前,也只有土崩瓦解的下场。 村民们开始忙碌,存粮的存粮,伺候暖棚的伺候暖棚,准备上工地的准备上工,整个村庄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端坐在二楼上的锦绣将一壶茶喝完,心下也开始 平稳。走到一旁的书案前提笔写下了什么,抬手一指,书案旁的鸟站杆上便出现了一个其实威猛的身影。 它好似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展开翅膀飞到锦绣的肩上,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得到自家主人华润指尖的安抚这才作罢 锦绣将她放在桌子上,为它洁白的玉足绑上了同样洁白的小小信笺,将方才写好的纸叠了起来塞了进去后,拿出一个香包在它小小的脑袋前晃了晃,这才将它从后窗放飞了出去,看到它恋恋不舍的盘旋,锦绣耐着性子哄着“快去吧”目送它盘旋着远去,锦绣为自己添上狐裘,这才不紧不慢的踏出房门。 “动作要快我记得我说过,天下武功为快不破,哪怕他动作再怎么灵巧,也无法逃脱你的范围今日百晓递过来的消息你们也看了吧,将弩练好,怕是不太平了” 锦绣的到来没有惊动练功房的任何一个人,直到他们一套训练完成,才开口说话,饶是如此,却也是将他们惊了个够呛,尤其是这不咸不淡语气中的内容。 骆萧骆玉是头皮一紧,顾以笙则是一头雾水,但是看到身旁二人面色各异的表情时,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可他表情无波无澜,只是看向锦绣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自觉的赞赏与倾慕。 “以笙哥我们已经初步有了自己的消息来源而这递过来的第一个消息,却是已经威胁到了咱们的生命我估计,也就这几日,你们的学堂就要停了,到时候,我再与你们细说” 锦绣没有敷衍他,反而在耐心的解释给他听顾以笙心下欢喜,面上却是不露,依旧是那般唇角含笑的淡定面容朝着锦绣颌了颌首,沙哑着因为方才的极限体力运动而干涩的嗓子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私下说与他们听的” 锦绣最为欣赏的就是顾以笙这种性格,他平常很是温和,温和的好似给那张脸戴上了面具他也可以狠厉,凶残,有时候单是那种目光看向你,便有那种被饿狼盯上的嗜血感。 “我知道以笙哥有分寸,也信的过你请原谅锦绣现在不能明说,但是锦绣一定会护咱们家人平安,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 锦绣说的郑重,一旁骆萧骆玉的脸上也是肃然一片,顾以笙面上笑着,实则心下早就排算开来 李家朱红门大开,里面涌出了一众人,刘氏臂间挎着篮子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着纺织厂走去,身旁还跟着一身儒雅气的刘玉福,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却又是精神异常。 樊月生赶着马车载着李家的一众学子携着锦绣与骆玉两个女娃娃朝着镇上进发: 第四百七十九章 吓到五朵金花 城隍庙后的小院儿还是那般模样,可是在锦绣与骆玉一身女装到来这里的时候,却是真真的吓了那五朵金花一跳。 “主子”罗芙汐一贯妖娆魅惑淡定如初的脸上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惊慌和不敢置信的样子,她想惊呼却是下意识的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待看到锦绣淡淡颔首却是不言不语的模样,心却是一瞬间凉了。若主子是个女人家,那之前自己那番作态算作什么罗芙汐自我嘲讽着,却也自我调整着 锦绣当先拉着骆玉当先走了进去,留下罗芙汐一人在后面关门。 如今偌大三进院子却是只剩下这五个姑娘,除却骆玉便只有自家主子,平时根本没有人来,是以当锦绣带着骆玉那般直接走进去的时候,却是看到了罗家五朵金花第一次失态堪比毁容的场景。 “我是男是女跟你们效忠于我有关系”锦绣左手牵着骆玉,右手却是极为不耐的一挥手宽大广袖划出了凌厉的弧度,将那群还在震惊中的四女惊醒过来,连带方才回到院中的罗芙汐也是浑身一震。 “没关系”五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说话的气势却是堪比宝剑的锐利刀锋可以伤人一般她们低头垂首,满脸的恭敬与歉疚。 “别摆出那副样子你们只需记住,尊的敬的忠的,从头至尾只有我一个人,无论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残是全”锦绣拉着骆玉坐到了堂屋的大椅上,看着底下跪着的一排急于证明自己忠诚的几人,话语淡淡却仿佛字字句句都敲打在她们心上一般。 “奴记下了请主子恕罪”一口同声的保证,五个容貌不俗,风采各异的女子,这一幕无疑是养眼的锦绣眼睛微眯,咧了咧唇,笑道 “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跟我走”锦绣不耐的抬手挥了挥,免了她们的跪“今后你们不必自称奴,名字也需改改,把罗字做名儿吧,姓氏你们自己起便是” “是”没有一丝犹豫,她们便颔首恭敬应下五位女子五色衣衫,在锦绣的眼前反复彩虹与花儿一般“今后怕是不太平,你们就隐在村中好好的做一个绣娘”锦绣摆弄着骆玉那白软圆润的指甲,说的很是漫不经心一般“可记下了” “记下了”罗芙汐当先开口应着,她大大的眼睛直视锦绣的脸,里面盛满了尊敬与仰慕。直到看见锦绣挥手,她这才带着妹妹离开。 “那罗芙汐好似很失望是因为她喜欢姐姐你吗”骆玉盼着锦绣的肩头坏笑着,逗弄的锦绣眉眼也松了几分。 “小鬼头,你还小,不该讨论这些乖乖的,去看看院中还有什么收拾的不妥当若是以后来了新人,也好迎接才是”锦绣抬手抚着骆玉的脑袋,笑得慈爱多余戏虐。 “遵姐姐命”骆玉笑嘻嘻着拱着手,一步一跳的跑开了。全然没有看见锦绣在那之后阴沉下来的目光。 等到锦绣再次带着罗家五朵金花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是湛蓝色一片了,月生赶着马车等在城隍庙那里的街角,不时看看这儿看看那儿,一派闲适模样,直到看见锦绣身后跟着的五位堪称绝色的姑娘,那张随和脸顿时就变得僵硬了。 镇上不是没有漂亮姑娘,可是这般漂亮还有气派的却是少有了,月生心下赞叹着,面上却早已呆愣一片。 “舅舅”锦绣看见月生那模样心下好笑,面上却还装作乖巧的解释道“这是托人请来的五位绣娘,她们的绣活很是厉害,那绣在一张张帕子上的花儿啊,人儿啊,都好似活了一般呢以后啊,就住在厂子的小楼里了” 也不待月生好奇相问,锦绣便给他解释了个清楚。待看的月生缓和的神色,锦绣这才笑着说道“舅舅莫要再耽搁了,回去之后我还要帮着她们安顿呢之后舅舅你就可以跟刘舅舅去厂子门口守着了” “行行行那你们快上来吧,我把你们送去,我好守着大门去省的某些人真的做出下作事儿”拽着缰绳操控着马儿,月生一边做着,嘴上却一点儿也不闲着。 “舅舅,不妨转路去那边的集市上买两条狗吧咱们家养几条,好好驯养一番,就叫它们做你们的助手”说起看守和捉贼什么最能,那定然是驯养好的狗了 锦绣想到这儿便是眸子一亮,若是自家护卫人人都配上一条驯养过的狗,那么工作都会有所提升锦绣这般想了,便也没有拖沓,嘱咐了月生一句,便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马车里比起外边的刺骨寒风,算的上是享福了而去集市本就不远的路在锦绣与五朵金花的学习中,过的更是是快速。 “行了,就是这般,这十字绣啊是最简单的,待以后安稳了,再多做些姑娘家喜欢的娃娃来卖,定然会让她们喜欢的不行。” “绣罗记住了”罗芙汐极为通透的接口应道,此时一身朴素的她将身上的那股子魅惑之气也压下去了不少,多了几分出尘之色,这番含笑点头一脸依然的模样,也让锦绣心情缓和了几分。 却听马车外边传来月生拉将缰绳呵斥马儿的声音“锦绣,集市到了,我将马车停在这边,让她们几个姑娘家在这儿守着行吗”月生跳下马车拽着缰绳,亦步亦邹的走着,找着可以照看马车的地儿。 “自然是行的,怎么会不行舅舅,随便找一个地方靠边停就行了,咱们用不了多少时间的。”锦绣轻声细语儿的应着,给了罗家五女一个眼神,而后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是啊,东家舅舅,您就放心吧,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马车上待着您且放心吧。”罗芙汐如今自称绣罗,也就是她毫不见外的应着,那自然的模样好似她曾经真的做过农家女一般。 “好好好,麻烦你们五个姑娘了。我们去去就回,你们放心吧”: 第四百八十章 再遇猪肉刘 哪怕是寒冬腊月,也阻挡不了人们的热情集市上热热闹闹,叫卖声,吆喝声,讨教还价声依旧是那么热闹,丝毫没有因为严寒而泯灭的意思。 锦绣手中牵着骆玉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咧着一张嘴,笑得憨厚的月生。一众人走的悠闲,锦绣四下寻视的时候却是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唇角展开一抹单纯的笑容,锦绣带头朝着那个摊位大步走去 “刘叔,可真是有日子没见了,生意可还好” 那被称作刘叔的人却正是锦绣当初盖房子每日给他们送猪肉的猪肉刘,上梁摆宴的那日还拎着礼来给锦绣添了彩,后来虽然来往的时候少了些,可这点儿情分却是没断更重要的是,锦绣对这个憨厚汉子还是很看中的,所以才一直来往至今。 “哎呦,是锦绣啊这生意啊还行,至少够吃穿”猪肉刘在看见锦绣之后很是惊喜,一抹让人心情舒适的笑容就从他那张带着两团肉的脸上绽放开来。 他嘴上应着,眼睛却是四下扫开了,在看见锦绣后边跟着的小小人影的时候,面上的笑容顿时又灿烂了几分,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玉儿小姑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倒是与锦绣你像了几分。” 他嘴上说着,面上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而后这目光才移向跟在她们二人身后的月生身上,他一瞪眼睛,那张带着几许肥厚的嘴唇咧的更大了“哎呦我说月生兄弟,咱们这才几日不见哪,怎么你这精气神变化这么大看来这古人所言当真不假,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还是要的瞧瞧,瞧瞧,啧啧,这话却是真儿真儿的应在了你身上。” 他面目真诚,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从心里觉得妥帖,就连骆玉都破例笑开了颜,可不是嘛,眼前这人看见自己的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带着丑陋疤痕的丑姑娘,那一身的冷冰冰怕是只有自家姐姐不会嫌弃了时至今日,再见面时,却又是另一番情景了。骆玉光是想着,面上就耐不住的逸开了笑容。 “瞧你这话说的,活生生的把我说成了一个女人一般我这啊,都是我这侄女的功劳不然,我一个糙汉却是没有这个能耐的”月生嘴咧的越发大了,那满脸的自豪是掩都掩不住粗大的手不住的在自己身上摸索,仿佛在验证猪肉刘说的话一般。 “锦绣孝顺你啊,那是你修来的福德若是没有你早日对她的照拂,怕是你求她也没有如今这福气享受”猪肉刘靠在身后垫着稻草的炉车上,笑得洒然 “我近日没少听说你们的事儿,可是不巧,我家婆娘正好给我添了一个小崽子,我这儿啊,离不开人,每日啊,忙得我团团转,这才没去你们家那儿看看,听说你们村儿变化挺大的,可我却是都没机会往那儿走倒是遗憾的紧,今日能得你们来看看,老刘我高兴的很” 猪肉刘笑的牙不见眼,一番简洁的话更是说的真挚感人锦绣勾唇一笑,接话道“婶子怀小弟弟了这可真是个好事儿,锦绣最近家中事忙,这些个小物件就劳烦刘叔代我交给婶子吧待有空,锦绣再上门叨扰” 原本是不该由小辈来送出这份儿祝福礼的,可是李家却是只有三个娃娃撑着这个门面,所以这礼递了出来,猪肉刘却是没有理由不收果然他沉吟一番笑了笑便接下锦绣从袖中递出来的小盒子,憨厚道 “你这丫头最是伶俐飒爽果然啊,老刘我看人没看错”此时的猪肉刘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却还掺杂着几许庆幸之色,那满脸的复杂看的周围众人好奇不已。 所谓的周围众人却是自打锦绣三人走到猪肉刘的摊位前便一直在旁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人们,锦绣原本一直将他们忽略来着,却是不想这窃窃私语声却是在锦绣拿出那个礼盒之后越发大了。 一旁的月生在锦绣递出礼物盒子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局促了,也是因为这份纠结的心情,他才将周围的一切无视了,可是这一切却是看在了锦绣与恢复一脸冷漠的骆玉眼里。 锦绣大赤赤的抬眼扫望四周,讽刺道“这是怎地了将我们当成戏瞧了还记得有人教导我说商场如战场,如今我却是只看到那些后院儿女人的勾心斗角了真是”锦绣摇了摇头,好似真的对其所知所看感到失望一般,那些凑在一旁,好似无意观看的人们闻言,顿时就变了脸色,或青或白或红。仿佛开了染坊一般 也有那些没参与到其中,在一旁默默观看的人,他们听见这话也有些忍俊不禁,纷纷捂着嘴,低下头,不约而同的耸动肩膀那要说这场中谁最引人注目,那必然是猪肉刘无疑。 他笑得厉害,险些在驴车上打起了跌,他拍着大腿不住的吆喝道“好后院儿女人,勾心斗角听听,听听,这不就是在说你们嘛”他笑的肆意张狂,收的也快 那张憨厚的脸上,上一秒还挂满笑容在一旁翻滚,下一秒就一脸肃然讽刺道“你们真是活的不如狗我若是给那狗儿一块骨头它最不济也会给我摇摇尾巴,可不曾想,你们就为了眼红我的生意,便与那厮为伍真儿真儿是污了我老刘的眼哼” 他直直的坐在驴车上扫视着那群不还好一的人们,满脸的不屑与厌恶丝毫不加掩饰,可再看到站在自己身前面色不改的锦绣顿时就笑开了 “得了这丧气事儿就不说来污你们耳朵了瞧你们这模样想必是要买什么的吧,说来听听,说不得老刘我还能有什么熟人在卖也说不一定”猪肉刘说的义气,可是让人扫兴的却是那一旁不怀好意之人发出的恶意嘘声锦绣皱了皱眉,眼中带着寒意扫视了一圈面色各异的人们,而后笑道 “刘叔心思还是这般玲珑”锦绣带着笑意赞叹了一句,而后也不推辞“锦绣不才,前些日子在村中办了一个纺织厂因着看守人员的特殊要求,所以我想给他们配上几条狗,好提升一些效率” 锦绣说的直率,却是听的猪肉刘一头雾水,他骚了搔头,憨厚笑道“你说的这话,叔还真没听懂几句不过你开厂子了,叔却是听懂了” 猪肉刘站起身,将面前盖在棉被里的猪肉重新包裹一番,继续说道“就知道你这丫头能耐,却怎么也想不到你行动这般快走走走叔没什么好送的,带你挑几条好狗,算在叔身上就是”: 第四百八十一章 刘叔,不妨跟着我 一人牵着马车,一人牵着驴车,中间走着一个面容非凡的女子,这一队人足矣让人将好奇目光投放在这里。可还不待有些人将目光投注其上,都在接触到锦绣那凉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时,打起了退堂鼓。 “即便是要带我们去看那售卖的狗狗,也不用刘叔你收了档子亲自带着我们前去吧”锦绣迈着步子走的不紧不慢,不时将好奇的眸光投向周围那看见自己之后面色诡异的摊贩们,这一番姿态可谓是闲适的不能再闲适了。 “无碍的。这摊子如今能养活我一二就不错了指望它养活我一家,却是在做梦了”猪肉刘笑得苦涩,面容却带着不自觉的挣扎可他面对锦绣时,却是极力的控制着眼神的平静,只是偶尔在扫过驴车上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猪肉时,有着掩饰不住的唏嘘 “哦可是发生了什么是与那群看热闹的有关他们坏了你的生意看你的热闹”锦绣好似漫不经心一般说着诚实的话,实则心中却是早就有了定数 “是啊,瞒不过你这丫头”猪肉刘勾唇笑了笑,实则心中却是溢出了无尽的苦涩“他们这几日联合在一起坏我的生意,也亏得现在是冬天,不然那些肉怕是早就放坏了我一个人势单力孤,怕孩儿他娘心中惦念,还是得出来做做样子。” “他们有人领头对付你”锦绣问话总是这般一针见血,一旁的月生听的眉心紧蹙,却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听着这些他不曾接触的弯弯绕儿,而骆玉早就在取回了马车之后,被锦绣赶回了车上。是以这车下只有他们三人在边走边谈。 “恩,前些日子跟一个铺子接了送肉的活计因着合同上写的都挺好,我也就没细想,却不想因此得罪了镇上另外一家杀猪大户”这事儿原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再加上锦绣这般聪明劲儿,说不得有什么转机也不一定。 猪肉刘如此想着也算是给自己开解了“那户人家原本也是信誉有佳那殷实家底儿也是靠着卖猪肉攒下的 谁曾想,那老屠夫生了一个不中用的儿子,总想着投机取巧用那次等肉或是别的下贱肉来替代猪肉,与那采买的合起伙来赚了一笔 却是不曾想,此事被他们家东家发现了,这一来不光这生意砸了,还差点儿将那二人送进牢里,那屠夫好求歹求才让那东家宽恕自家儿子”猪肉刘嘴角抽了抽,搓了搓手,好似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 “而后,也不知怎么的,就找上了我我欢欢喜喜的去了,也好好的与他们签了合同,每日矜矜业业的给他们选上好的猪肉,却不曾想还是得罪了人” 锦绣“哦”的一声道“是那之前的屠夫家吧”锦绣话落的同时,走在一旁一直默默无声的月生也连连点头,猪肉刘苦笑一声 “可不是嘛,在这之前,其实我的生意就已经不错了,我猪肉刘别的不说,这信誉在这镇上还是有的。所以,我们一家老小的温饱根本就不成问题 可不成想,这屠夫家的儿子心眼儿坏到根子里去了,他没落着好,也不见不得我好他与之前被撤职的采办花了些银子买通了每日检查我送去猪肉的那个小伙计,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怕不仅仅是麻烦吧若是当真如你所言,你的信誉在镇上都是响当当的,怕是也不会落得饭食不饱的地步吧” 锦绣敛了几分笑意,听着猪肉刘那肚子仿佛擂鼓一样的声音,好气又好笑,变戏法似的,又从袖袋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他手上这才作罢。 “我说锦绣,你倒是给叔留点儿面子成不成”猪肉刘虽然诧异这姑娘袖子怎么装的这么多东西,却还是不闪不避的接过锦绣递来的吃食,嘴上抱怨着,手上却是极为麻利的打开了油纸包,闭上眼,陶醉的嗅了嗅那里面飘出来的香气,这才道 “那小伙计收了银子卖力的很,砸了我的单子不说,还毁了我的名声就这,还是靠着我如今残存的脸面查出来的”猪肉刘惨然一笑,而后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糕点道“可一切都成了定局,我再折腾,怕是也翻不出浪花儿来了” “那就这么放弃不成”看着渐渐远离的集市,锦绣仿佛毫无所觉一般,依旧随着猪肉刘亦步亦邹的走着。 “锦绣。月生大哥,不怕你们笑话,若是再前些日子,我拼了这条命都会跟他们讨个说话,可如今哎” 猪肉刘满脸的青筋蹦了起来,眼珠子都是赤红一片,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包起了手中的油纸包,看见锦绣投过来的目光,他洒然一笑,而后道“给我家婆娘带回去,我这几日都没给她买些吃食解馋,这娃子怕是要遭罪了” 他说的平淡极了,却是让锦绣心生不快“刘叔,锦绣虽然不才,可这手底下也养活了不少人,你若是信的过我,那就跟着我干” 看着猪肉刘疑惑的目光,锦绣淡淡道“我一直都挺欣赏您的性格,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而您那能说会道的嘴巴,还有那憨厚的面容,却是正好的一个掩饰,我有一个职位,不知道你愿意否” 眼看着猪肉刘就要开口说话,锦绣却是轻笑着抬手制止了“当然了,刘叔,你跟着我,那咱们可就是自家人了,有些话有些事儿,不该说的,您可必须要把嘴巴闭严了,若是做不到的话,这情分没了倒是小事儿,有些后果,就怕您承担不起您想好了的话给我句话就行,现在还得劳烦您快些着带我去买几条好犬” 猪肉刘一脸的正色,朝着锦绣信誓旦旦道“锦绣,叔虽然没读过几天学堂,却也知道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的区别你不嫌弃我还肯拉我一把,叔我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猪肉刘将叠好的攥的有些皱的油纸包揣进怀中,满脸感慨却难掩坚定的说道 “也用不着考虑我就跟着东家您了至于东家您说的管好自己的嘴请尽管放心,我猪肉刘没别的,生平就是嘴巴严往后也只会看自己该看的,知道自己该知道的,这为人做事,该有的忠诚二字我却是懂的。” 他说的信誓旦旦,眸中的坚定与清澈也看的锦绣心中暗暗点头,锦绣勾唇笑了笑,而后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那有间小店儿就是我的,刘叔你去那儿做采买吧,相信那些曾经得罪过你的人,一定会大开眼界的” 锦绣说的危险有诱惑,可这一切听在猪肉刘二中却仿佛一切都变的不真实了,他傻愣愣的站着,心思却是飘走了,他张了张嘴,木木道“东家,卖狗的地儿就快到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月生闲叙 此地约莫是镇子的最东北角,算不上繁华,反而简陋有余,虽然称不上是贫民窟,可也比那好不了多少。 猪肉刘牵着驴车走在前头,锦绣渡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走在一旁,月生牵着马车慢悠悠的走在身后,可谓是悠闲无比,却又缓慢无比。 这一路上猪肉刘已经彻底被锦绣刷新了世界观有间小店,有间衣铺,有间铁铺,在村子里还有着全新织布机的纺织厂 如此规模,留给猪肉刘的只有感慨连连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个矮矮破房里的小姑娘,只在这么短短几个月里有了如此身家猪肉刘吞了吞口水,总觉得自己走路还有些发飘。 “说来,锦绣当初开有间店铺的时候,家里也没什么银钱,那偌大的酒楼还是她打赌赚来的呢”月生说起这事儿便自豪,这是自家年仅十一岁的侄女,怕是再大年纪的老掌柜很没有如此力度。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来的容易,可是这丫头啊,承担了太多我们这些长辈没有能力给他们福荫,反而靠她每日的辛劳才能拥有这光鲜的衣衫,美好的生活 刘老弟啊,只要你跟锦绣一条心,锦绣自然不会亏待你的。”月生虽然走在后面,可这目光一直没离开猪肉刘的脸。 瞧他那一脸呆滞和不可置信,心下也是有些感触,不免快走几步,跟在他身旁絮叨起来,瞧他那一脸的愧疚与遗憾,猪肉刘却难免有些纠结和感叹。 “月生哥,锦绣注定了不平凡她与别的女娃子们不同,虽然总是笑着,可那眼中就好像是好像是哎还真是说不好那种感觉 要我说啊,你们也不必想太多,锦绣如此做,哪怕苦点累点儿,也只是为了你们好罢了。你们又何苦自寻烦恼呢如此反倒弄得不开心” 猪肉刘看了看跟自己并排走着的月生,又瞄了一眼走在旁边的锦绣,旁若无人的开导了起来,看见自己新出炉的老板脸上那满意的表情,顿时说的更来劲了,直到看见前方城墙边角的那一处民房,这才说道 “哎哟,可算是到了”猪肉刘适时的感叹了一声,也打断了月生的感慨,一众人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朝前方走去,只听猪肉刘笑着道 “别瞧这地方不打眼,可我这兄弟养的狗可是正正经经的不错要说看家护院抓个贼什么的都是小事儿,它们啊入了山林就跟那霸主没什么两样,回回都不走空。” “哦那按照刘叔你所言,你那位兄弟的生活境遇应该不是如此才对这又是为何却又不知那狗儿都是什么种类”锦绣跟在一旁瞧着猪肉刘遥遥指向的那个简陋院落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话说来,也是我那个兄弟痴情我那个弟妹她身子骨不好,三天两头不是病了需要喝药,便是虚了得补药,饶是再能挣,那也没有这药钱贵啊 更何况我那兄弟每日多数时间还是在家照顾我这弟妹。是以啊,这才过的如此寒掺,偏他还要面子的很当然了,我带你们来这儿也是他们家的狗是真好,前些日子刚好下了窝仔子,好家伙,下了九个呢你们若是买,可也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猪肉刘舔着一张憨脸陪着笑,看的锦绣不禁莞尔“刘叔,放心吧,若是这狗儿对得起你的吹捧,我便全要了”锦绣看了眼一旁同样笑呵呵的月生,也不再矫情。 “得咧,东家你这是给我老刘面子,我晓得呢”猪肉刘牵着驴车一溜小跑,嬉皮笑脸的给自己这小东家拍着马屁,看的月生都不禁摇头相嗤。 “刘叔,小声着点儿,这事儿不要声张”锦绣要了丫头,有些无奈,但也能理解猪肉刘的心情绝望到希望就是这么容易,这又有多少人挺不过来 “是,东家”猪肉刘熟练的将驴车拴在门口的树干上,笑嘻嘻的朝着锦绣鞠了一躬,对了个口型,而后才噼里啪啦的敲起了门“我说秦兄弟,是我,猪肉刘啊,快给我开开门,我可是给你带生意来了” 那门板子被猪肉刘那双糙厚的手掌拍的忽闪忽闪的,看的锦绣不禁暗中嘀咕,这若是把门拍坏了,怕是自己这个新出炉的采买少不了一顿打啊 等一旁的月生拴好马车,锦绣嘱咐好车里的五个姑娘安静等待,而后就抱着骆玉下了马车倚在门口静静的等着。 “我说秦兄弟秦川哪再不给老子开门,我可就要卸你家门板啦”猪肉刘扯着嗓子吼着,那模样,别提多滑稽讨喜了,而眼看着他将周围邻居都嚷嚷的不耐时,院中终于有了动静。 “来了,来了我说的老哥哥,你每次来都是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恶霸呢这大嗓门,你倒是改改。莫把绢儿吓着” 这絮絮叨叨的,倒是深有月生的精髓等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两扇不宽不窄的门板就这么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一个肤色黝黑,眉目周正,身板高大的男子。 他朝着档在门前的猪肉刘撇了一眼过去,而后就朝着月生与锦绣骆玉笑道“舍下简陋,几位请进。”说罢,他侧了侧身子,爽朗邀请道。 “你这臭小子”猪头刘笑骂着拍了拍他的肩,而后朝着锦绣与月生道“月生哥,你们先进去吧,我拿点儿东西。”言罢,他就转身走回自己驴车旁摆弄起来,锦绣搭了一眼瞧了瞧,倒是懂了,这人怕是给他这兄弟拿礼去了。 锦绣弯了弯眼睛笑了笑,拍了拍月生的胳膊。而后就拉着骆玉走了进去,而这院子中的一切也都如猪肉刘所言。 那一个个威风凛凛紧紧的黑犬就站在小道两边儿,圆滚晶莹的黑眸灵动极了,那黝黑的毛发,粗壮矫健的身姿,瞧那模样,便知道它们的主人养的有多尽心。 而平时本该嚎叫的它们正都一个个的朝着锦绣摇尾巴呢,那忽闪忽闪好似风火轮一般的速度看的锦绣弯了眼睛: 第四百八十三章 买狗 等猪肉刘提着一串肉和月生并肩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锦绣正和一群狗儿玩的愉快着呢,那群狗儿闹得欢,将骆玉都挤在了一旁。 看见这一幕,不光是时常来串门的猪肉刘哑然,就连他们的主人都满眼不可置信“这位姑娘灵气儿真足,大黑他们可是很少亲近别人的” 他说的感慨,却恰好被锦绣听进耳中“我与动物们总是亲近许多”锦绣笑的礼貌却又不失温柔,微微欠身道“秦叔叔,打扰了,我们是来看看您要卖的小狗崽的不知可否带我一观” 锦绣爱不释手的抚了抚身前两条狗儿柔软的毛发,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是以就连说话都多了几分随意。那青年一愣,而后笑道 “自然可以,这位大哥与两位姑娘随我来便是那些小狗儿都在屋子里,他们可耐不住冻”那秦川一愣,而后眉眼居然泛起了几分温和的笑道。 锦绣安抚的拍了拍那两只大仙殷勤的狗儿,也顺带着摸了摸将自己围在中间的这群狗狗们,这才应道“好啊,有劳秦叔叔了”锦绣应得随意,眼光却还是留恋在那群手感极好的狗儿们身上。 猪肉刘说话怕是不是假的,眼前这群狗儿虽然在自己眼前憨态可掬,可那不时闪烁戾气的眼睛,泛着寒光的白森森牙齿,还有几条狗儿身上残留的疤痕都说明,他们曾经做过些什么。 锦绣心下感叹,手上也怜惜了几分,悄无声息的喂几条狗儿喝了一滴灵泉水,而后便理了理衣衫站起了身,拉起了一旁默默观看的骆玉的手。 那秦川见状,便打算带头走进房屋中,却又听月生说道“我和刘兄弟在这儿等你们,快去快回便是” 秦川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下意识的看向了锦绣,直到她含笑点头应道“好啊”这才带头继续朝着房间走去。院子不大,却也有五六间房子,正屋有三间,一个是带着套间的,一个是小小的偏房。 绕过正房,却是那男子带着锦绣走入了偏房中,一走一过的时候,锦绣仿佛看见了一个倚在床头轻轻咳嗽的身影,那前头走路的秦川步子顿了顿,拳头紧了紧,却终究还是迈开了步子。 锦绣挑了挑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仍旧默默的牵着骆玉跟在他身后,直到他叹息一声推开了偏房的屋门,锦绣才挪动自己的眼睛,与骆玉对视一眼,相继跟上。 偏房里的几条小奶狗哼哼唧唧的声音传来,软软萌萌的,听的锦绣心中越发蠢蠢欲动,看着前面秦川一瞬间软下来的神色,锦绣心中也多了几分同情 秦川几步走进屋子,也顺便给锦绣腾了地方,他走到床边蹲下,而后用手指抚弄着窝在棉被堆里的小奶狗的脑袋,朝着锦绣唤道“两位姑娘,这就是前些日子小黑生的孩子,它虽然眼睛还没睁开,可健康的不得了。” 锦绣张口应了一声“哦是吗”而后就站在了另一旁,同样伸出手指抚弄着它们肉肉软软的小身体“这几个小宝宝我都想要,不知道可以吗” 看着锦绣伸出的手,骆玉心中也有些痒痒,可还是耐性了性子,安安分分的呆在锦绣身边,她这副乖巧模样倒是看的秦川好奇不已,但也只是好奇罢了。 锦绣这话一出,秦川不禁有些好奇,可仍旧耐心解释道“可以的,只是它们尚且幼小,不好照料,您确定要这时候买吗”那秦川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抱起一只放进怀里恋恋不舍道“这些狗儿血脉纯的很,一只二百文” “倒是不贵听闻刘叔说,秦叔叔的你的狗儿不光能抓贼还能上山打猎若是真的可以做到如此,这价儿倒是友情价了”锦绣学着秦川捞起一只抱在怀中,笑得自在,看到一旁骆玉眼巴巴的模样,不禁抱着小狗软软的身子往她手上蹭了蹭,直到她弯了眼,锦绣这才笑开怀。 “姑娘客气了。你们是刘大哥带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秦川的朋友”秦川看着在他怀中蠕动着的黑色小奶狗笑的温柔,只是在听到自己被这个小了没几岁的女娃娃喊叔叔,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笑容虽然僵了僵,可却没有打扰到他的好心情。 “那就有劳秦叔叔了,帮我找个竹篮,将它们放进去吧最好,再找些柔软些的干草垫一垫”锦绣说的娴熟,也让秦川心下舒缓了不少。 瞧他们衣衫华贵的模样,想必自家狗狗跟他们也不会吃什么亏,想到这里秦川心情越发好了,有了银钱,还能给娘子买药了,是以他利索的点了点头,应道“两位姑娘且等等,我去去就回。” 锦绣与骆玉纷纷点头,可锦绣却在他转身出房门的时候也跟着走了出去,直到走到中央的花厅,锦绣这才停下脚步。拍了拍骆玉的手,开始静下心来细细听。 那隔壁正厅里的女子不时轻咳,沙哑的嗓音中透着一丝痛苦和虚弱,不时还有几声粗喘回荡。听的人心中难受,锦绣眼睑微垂,半晌抬起时,却是笑的自信,只见她拉着骆玉大大方方的坐在了花厅的凳子上,静静地等待主人家的归来。 也不过半晌,锦绣与骆玉二人便见他拎着精致的竹篮走了回来,竹篮中还搁着一块小小的垫子,看着就知道他是用了心的,锦绣勾唇一笑,抬手止住了秦川进房间去装狗狗的心 “秦婶子的病症,锦绣好似见过一二,也恰好知道这应对之法,不知秦叔叔可否信的过锦绣”她一脸淡然,说出的话却是让秦川惊讶又意外,却又有些好笑,秦川整了整有些混乱的心情,委婉笑道“姑娘,我们还是去把小狗狗装好吧您说呢” 锦绣见他坚持,沉吟半晌,这才笑道“那好吧,就依叔叔若是往后想试试,叫刘叔叔喊我便是” 可就在这时,只听屋内一声绵软柔和的声音说道“叫小妹妹试试吧,阿川“: 第四百八十四章 哮喘 且说锦绣正想转身回家,却是听屋内传来一声柔和绵软的轻唤,那句劝慰,那声阿川,让那个原本已经拒绝的男子顿时换了副模样。 “好好好眉儿我知道了,你且等等”一连三声好,足矣说明了秦川对他屋里的那位娘子有多么宠爱。他话音落下也收回了遥望屋门的眼睛而后只见他歉意一笑 “对不住,姑娘请原谅秦某反复无常这狗狗咱们待会儿再安置内人身体有恙,劳烦你了”他一派卓然风度,恰到好处却又不卑微的模样不禁让人高看一眼。 锦绣勾唇一笑,拍了拍身旁紧紧贴着自己站着的骆玉道“无妨是我唐突,只是恰好曾经遇到过这类病症,而刚才婶婶咳嗽的声音却又与其相似,这才想试上一试”锦绣举止成熟,不经意之间,就让秦川多了几分信服。 也不待秦川回话,只听锦绣继续说道“来时听刘叔说了,秦叔叔与婶婶二人夫妻和睦,教人艳羡,原本照叔叔的手艺,这生计本该不错,全都是这病连累的,如今锦绣自作主张,也不知病情如何,希望你们不要怪罪才好” 她说的有理有据,且进退自如,倒是教秦川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握紧手中竹篮的同时,朝锦绣拱了拱手“姑娘大义,是我小人之心了如此,还请劳烦姑娘你跟我进屋看上一看吧请” 锦绣从头至尾都是那副淡笑的容颜,教人新生好感的同时也不禁感觉到神秘,秦川心下咋舌的同时,也不禁升起了几分希望,秦川推开房门,亲自上前打开御寒的帘子,这才抬手相请。 “姐姐,你去吧,我去隔壁看看小狗狗”骆玉恰到好处的退后一步,极有眼色的说道,那一脸的淡然还真是教人看不出她是刻意的还是无心的 秦川笑脸不改,只是觉得这姑娘越发看不透了,也不知我那个刘大哥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这些人,秦川心下盘算,面上却是一点儿不露只看锦绣眼含笑意的抚了抚那小丫头的秀发便点头允了。 “秦叔叔请吧”两人目送骆玉拎着小竹篮走进隔壁房间后,锦绣出言先邀,这洒然模样又看的秦川眼睛一亮点头一笑,又掀起了帘子“请吧,锦绣姑娘” 锦绣轻轻颌首,转身进了屋内入眼的房间不大,却干净秀气,鼻尖更是索饶着苦涩的药味。靠近窗口那里的拔步大床上斜斜依靠着一位娇柔貌美的女子,她肤色苍白,青色的血管脉络遍布其上,让她生生多了几分病态美。 她身着一袭淡紫色夹袄,给她这苍白的面色添了几分人气儿,她目光灼灼的盯着门口,见到锦绣掀帘进屋当即虚虚抚着胸前挤出一抹柔和笑意“小姑娘这屋子尽是药味,真是辛苦你了” “婶婶说的哪里话,锦绣还什么都没做呢”锦绣轻轻在门口给那女子福了一福,这才浅笑推卸道,而后面上一脸儿异色都没有的朝着那女子走去,可就在距离那女子三尺之时,只听她说道 “小姑娘,切莫再靠近咳我这病看了许多大夫,却是说什么都有,为了不让你沾染上病气儿,你就在那儿看看吧”那女子说的认真,看着仍旧面色不改的锦绣不禁有些焦急,直到看见才走进屋中的秦川,这才松了一口气儿 “姑娘,眉儿说的是真的有的说她是哮喘,有的说她只是喉疾,有的还说是肺痨”秦川皱着眉头,走到自家娘子身边,也是一脸肃然的劝慰,只是那看着自家娘子满眼的柔情,却是生生让这有些僵持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正在秦川和眉儿以为锦绣已经听从二人劝告的时候,却见锦绣掩唇一笑,而后施施然走到了二人身前,在他们呆愣时便已经搭上那女子的腕脉,而她那清清凉凉让人倍感舒适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无碍的,秦婶婶的病症是哮喘”这话说的淡淡,却又言之凿凿“婶婶是不是时常气急,胸闷,咳嗽、或者胸闷,不时胸腔里还会有哮鸣音” 她边说手上动作却也没停,不住的在眉儿身上点点碰碰,那一副老大夫的模样看的秦川二人不禁目瞪口呆,待他们回过神很来的时候,锦绣已经检查好,坐在离床不远的凳子上了。 也不等眉儿亲自张口,秦川就面带喜色甚至有些急切的说道“对、对、姑娘说的对极了她喘的厉害,也咳的厉害所以,那些大夫也无法确定我娘子是个什么病症依姑娘所言,我家娘子真儿真儿就是那哮喘了” 锦绣理解的点了点头,而后抬手朝着窗口和桌上那两盆在这冬天极其显眼的花儿上指了一指“是的,就是哮喘这喘和咳约莫就是这些花儿的错了” “为何”秦川十分不解,为自家娘子正了正她身后的靠枕,起身走到锦绣对面的凳子坐下,更不顾长辈之身,亲自个锦绣满上了一杯茶。 “这病最是敏感,对这花儿上的花粉最是受应不得这是其一,其二受不得的就是灰尘”锦绣没有推脱,坦然的接受了秦川递过来的茶,面上没有自得,也没有谦卑,仍旧那般平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秦川嚯的一下站起了身,面色涨红的走回那眉儿面前,歉然道“对不起,眉儿,都是我不好害你这般受罪你且等等,我这就将这些花儿都扔了” 此时的秦川半点儿看不到先前的睿智淡然,反而有几分愣头青的模样,锦绣仍旧面带笑意,无波无动,反而是那眉儿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叫住那正往外搬花儿欲扔的秦川 “阿川,你急个什么就算是我受不得这花粉,也不必要扔啊这花儿可是你辛辛苦苦寻来的,这每日的照料废了你多少心思,怎么能说扔就扔” 那眉儿一脸的可惜之色,也不知是可惜那花儿还是可惜秦川那份心意。听自家娘子一说,那秦川也不敢在鲁莽,轻手轻脚的就要将他们挪走,却是又听锦绣说道 “既然扔了可惜,放着又无用的话,这花儿不如卖给我吧连同那几个小东西一起”锦绣站起身,抚了抚衣衫的褶皱,淡然的捧过桌上那盆开的正艳的牡丹,开口道: 第四百八十五章 安稳生活还能有几日 等锦绣再次坐上自家马车的时候已经朝阳高高挂了车上除了原本要买的九个小狗崽儿,还多了五盆娇艳欲滴的花儿 罗家的五朵金花加上骆玉都对那几个小东西喜爱的紧,不时碾碎一些糕点喂食这些眼睛都没睁开的小东西。伴随着窗外猪肉刘的说话声,马车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我说东家,我那弟妹喝了你开的药就会好了”猪肉刘说话如此没有顾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逗的锦绣一乐 “自然,约莫半个月差不多就会好了”这声音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笑意,听在猪肉刘耳朵里却又是另一个意思,只见他牵着自家驴车慢悠悠的跟在马车边转着大眼,讨喜说道 “东家这是看在我猪肉刘的面子上才给我那弟媳治病的吗”他这般毫不掩饰的说话方式,让人舒坦极了,锦绣也乐的与他说话 “是也不是”这话说的似是而非,不单猪肉刘好奇,五朵金花骆玉加上车外牵着马车的月生都好奇,他们抻着耳朵,都在等锦绣一个答案 “说是,确实也因为他是刘叔叔你看重的人说不是,我却是又看中了秦叔叔那训练狗儿的能力”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就连不懂城府的月生都明白了更别说是常年做生意,心思玲珑的猪肉刘了。 “东家的意思、是想让我那个傻兄弟为东家您驯养狗儿”那猪肉刘越说越起劲,到后来更甚至笑眯了一双小眼睛“东家是想让我兄弟跟我一样跟着您吃香的喝辣的” 这话说出来还不等锦绣什么,便听前面牵着马车月生斥道“我说刘老弟,你说话倒是注意点儿,这话说的,把我们锦绣说成什么了什么吃香的喝辣的真是” 他说的不耐,硬朗正气的面容上写满了嫌弃。猪肉刘嘿嘿一笑,躲远了点儿道“东家你放心吧,明日我一定把我这兄弟一起带到小店儿” “带什么小店儿若是秦叔叔同意为我大批量驯养狗儿,就让他去我家找我待遇上我是不会亏待它的每月工钱五两每日三餐买小狗的银子算我的,他每训练成一只我给他五百文,狗儿若是极为出色也有奖励刘叔叔就这么跟他说便行了” 锦绣说的淡淡,可是猪肉刘眼睛却是越瞪越大,心中也是暗暗咂舌,我的乖乖,这等待遇去哪儿找啊,还真是上天不绝我,这一趟真是来对了,如此想着,猪肉刘面上却还是扭捏道“东家,那我采买一月是多少银子” “采买一月也是五两但是食材咱们都是有要求的刘叔叔上岗第一天可要背好岗位职责,在工作上,我可是不会念一点儿情分的”锦绣清冽的声音好像刀子一样刮进了猪肉刘的心里,生生让他打了个寒战。 “东家,你且放心吧若是我猪肉刘真的犯了错任打、任骂、任杀”猪肉刘一张憨厚的脸上,此时满是认真之色,他说完这句话却是停下了步子道“东家,我这就去跟我那兄弟说上一说,明早我一定准时到小店儿上工” “刘叔叔且去忙吧”锦绣挠了挠怀中小奶狗的小身子,声带笑意的回道。 “刘兄弟慢走咱们改日再一起把酒言欢”牵着马车的月生也不忘笑盈盈的告别尽管此时猪肉刘已经是锦绣的属下,月生的态度却是一点儿都没变,这让猪肉刘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叹。 “恭敬不如从命”猪肉刘不再迈步,定在原地,双手抱拳,目送他们马车越走越远直到他们拐了弯儿再也看不见,猪肉刘这才轻轻一笑,牵着驴车转了车头“苍生天,你是开眼了吗” 淡淡的疑问留在风中,却是没有人解答 锦绣几人回到村子的时候不过是巳时初五朵金花这一路上没少掀开帘子看,他们之前一直生长在帝都,虽然被发配来了这偏僻之地遭了那么多的罪所以来时的路上却是一点儿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后来被锦绣收下在小院儿生活的时候,体会到的只有不甘与迫切,罗氏满门,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只有她们五人存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是因为谁,她们活下去的理由却只能是为了罗氏。 可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受的熏染多了,她们五人却是再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急切了,如今看到这个以后生存的地方也多了几分兴致直到看见马车两旁的大地里多出那么些个奇怪的东西 “东家,那是什么为何芙汐从未见过”芙汐是最长与锦绣说话的一个姑娘,此时她那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锦绣,很是惹人心怜。 “那是暖棚,姐姐为青牛村做出的贡献”这话是骆玉说的,她小小的脸上满是自豪之色,看的锦绣手心怪痒痒的。 “恕芙汐不懂,那暖棚是做什么用的”罗芙汐不再缠着锦绣,反而饶有兴致的坐到了骆玉身旁一句接下一句都问着, “是种菜用的可以在寒冬腊月里生长的蔬菜”骆玉话语淡淡,更像是习惯了锦绣的神奇。可这淡淡的一句却是让罗芙汐几人瞪大了眼睛。 锦绣看见了,也只是摇了摇头,无奈一笑“的确如此,今年冬天,咱们却是不愁青菜吃了。”她说的随和,仿佛这暖棚真的就像她说的是为了吃新鲜蔬菜吃的一般。 这洒脱模样又是看的五朵金花心中大震,而在锦绣掀开帘子看的同时,却也正好看见那暖棚伸出的铁烟囱中冒出一阵阵轻烟,还有那串串欢声笑语。 如此闲适模样,看的锦绣心中感叹,这样的日子怕是不多了,再有几日能有几日到底是躲还是面对这是个问题 五朵金花与骆玉都不知道锦绣在想什么,见她想事情是的默默无语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直到马车外月生的声音响起“锦绣啊,纺织厂到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安置 此时的纺织厂却是与清早时所看到的空旷一片不同,虽然算不上是人来人往,可也算是有了人气儿,偌大的院中只有零星几人在做一些杂活,放眼细瞧,只有那中间的厂房中才有机械的咯吱声。 罗氏几女见此阵仗,却是面不改色这也不奇怪,大家族的人,若是因为这一点事儿就惊讶的不得了,那才叫有问题,锦绣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们一眼,而后指着靠着东北角院墙那处的二层小楼道 “你们五人,往后就住在那里,作为首席绣娘,你们有特殊待遇,房间可以一人一间,也可以多人一间随你们心情所需物品可以跟西边一楼的杂物处去领,若是有别的需求,也可以同我讲” 作为主子做到这份儿上,却是极少的,更何况锦绣所面对的,却是已经失了家园只有仇恨的五个女子,此时她们看着锦绣的眼光不自觉的便带上了一点儿憧憬与崇拜,那炙热的感情看得锦绣不禁莞尔。 罗芙汐上前一步,凑到了锦绣身边,身姿袅袅的给锦绣福了一福,而后用那仿佛出谷黄莺一般的曼妙声音说道“多谢东家厚爱芙汐记下了也会好好照看几位妹妹的东家放心便是” 罗芙汐心思倒也玲珑,即便在这纺织厂的大门处有不少人观看,她仍旧面色不变,只不过往日的主子变成了东家罢了,这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更何况如今在这个厂子住下,却是离她更进了 罗芙汐唇角的笑意越深,微不可见的朝着身后的四个妹妹点了点头,而后便见她们四人都齐刷刷的半蹲在锦绣面前给她福了一福。 五个美人,各有千秋,如今却都垂首在锦绣面前,看在其余人眼中却也是含义颇深,只不过意义不同罢了 “行了,那我就先忙别的去了,你们几人好好安置去吧”锦绣淡淡颔首,坦然受之,那不经意间露出威严与气势却叫五个姑娘更加拜服,她们笑意盈盈的看着锦绣远去,这才抱着各自的包裹走进小楼。 月生身穿一袭藏蓝色棉袍,肩披狐裘,一张脸正气十足却也憨傻十足,牵着马车的他不时与坐在车辕的两个丫头逗趣,笑得越发没了形象。 锦绣回到家中的时候,却是正好看到刘玉福抱着若寒坐在堂屋半开的窗口处,两个小姑娘若雪与若凌一左一右靠在刘玉福身边,老刘头坐在一边笑眯眯的叼着烟袋吞云吐雾,这情形,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赞一声,好一个天伦之乐。 “刘叔叔这模样,可是代表了今日一切顺利”锦绣捧着一盆开的正艳的牡丹,饶有兴致的逗起了趣 “是极是极锦绣计划的万无一失,怎么会不顺利”刘玉福听见锦绣的声音眼睛一亮,而后将若寒放进自家爹爹怀里,这才带着一脸宛若春风般的笑意迎了上来,且极为自然的接过了锦绣手中的牡丹 “这牡丹开的真艳这季节怕是难遇了真是不错”一个月下来,刘玉福跟李家几个娃娃相处的不错他即会说话,又会做人,八面玲珑的模样,让人讨厌都讨厌不起来,是以结果便是相处的越发融洽。 “我买了几只狗狗,在那户人家碰到的,他家娘子哮喘闻不得这些花粉味道,我就顺手一起买下来了”锦绣俏脸笑颜如花,由着刘玉福接过,自己却是又转手拎起了身旁骆玉抱在怀中的竹篮。 “锦绣表姐,你买狗狗了”若雪与若凌一听锦绣这话,顿时笑开了花,放开了整日捧在怀中的绣花绷子,蹬蹬蹬的迈着小腿跑到了锦绣的跟前 “可以给我看看嘛”两个小姑娘仰着小脸,一脸希冀的望着锦绣。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它们还小,你们要小心照料才是且等我将它们安顿好,你们再看可好”锦绣抚了抚二人的长发,说的温柔 “恩”两个小姑娘乖巧的点了点头,退到了骆玉的身边,拉着她咬起了耳朵来如今这两位姑娘比起一个月前来的时候,可谓变化极大,最颠覆的便是她们俩的气质,从前的唯唯诺诺不见了,如今朝气蓬勃的仿佛正在生长的小树苗一般。 锦绣见之勾唇一笑,抚了抚骆玉的长发便拎着一篮子哼哼唧唧的小狗进了堂屋,找了干草和软垫在铁炉不远的墙角给它们做了一个窝。 一个个黝黑锃亮的小狗不时蹬蹬腿儿,翻个身,模样真是招人喜爱的不行,由着三个小丫头围在一旁观看,锦绣抱着一直紧盯着自己的若寒坐在一旁看热闹 “锦绣”刘氏这声唤即便是刻意压低了,还是响亮的很锦绣嘴上应着,闻声看去便正好看见刘氏抱着亦心满脸的笑颜朝着堂屋内走来。 “锦绣你可回来了,村长叔啊可是把我埋怨的不轻,一直念叨着怎么锦绣不来我说你有事儿要做,他还瞪我”刘氏虽然说的埋怨,可那满脸的笑意,哪儿有一点儿生气的意思,分明是乐在其中。 “锦绣早就说过,这纺织厂以后就归舅娘掌管,我手下的事儿已经不少了,揽的再多会忙不过来的。”锦绣虽然说得谦虚,可是刘氏却是知道锦绣的意思 她虽然有那么些个能力创下那么多个家业,可是却疲懒与自己掌管,镇上的那些事儿一直都是钱泽瑞在跑,即便是有间小店儿这段儿时间创下的营业额让人咂舌,锦绣却仍旧面不改色,锦绣,才是真正做大事儿的人哪他们这些人只要帮着她守好家业变好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舅娘帮你守着便是”刘氏笑得温婉,可是越来越年轻的面庞上却满是坚定她怀中的亦心见了锦绣也不安分,咿咿呀呀的往她身上凑,笑得没心没肺,傻气的不行。 “锦绣就知道舅娘最好”锦绣娇娇软软的撒了个娇,却是让屋内的几人都笑了起来无论这人在外面多么强大,有多么让人仰望,在家中,她还是那个锦绣,笑得温和,却又事事贴心的锦绣 “锦绣,外面窗口落了一只信鸽,快瞧瞧,是不是你的”月生安置完几盆牡丹花回来的时候,却是正巧看到一只白盈盈的信鸽落在了窗口那儿,顿时就叫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七章 狙击枪成 没有凑月生接君逸他们的马车,锦绣回房换好男装之后,便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将自己那匹黝黑大马安上了马鞍,从东北角的小门走了出去,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有间铁铺。 有间铁铺在吉乐镇上成了继有间小店儿之后第二个火爆的店铺,就连有间衣铺比它都要差些,有间铁铺中来来往往着各式各样的人,或是衣着华贵,或是粗布麻衣,衣着华贵者却反常的不值得关注,值得关注的却是那群身穿粗布麻衣的人们。 从他们的穿着便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家庭定然过得艰辛,他们踏进有间铁铺时,身子都是抖的,可是那满脸的期待做不得假。 锦绣到时,正好看见一个少年扶着老头小心翼翼的推着有间铁铺的玻璃门走了进去,锦绣无意间更是天多高了那个老头嘴里嘟囔的话 “菩萨你一定要保佑我买到那个曲辕犁,我和二狗子,就靠那个赚口粮了呀,阿弥陀佛到时候小老儿一定去观音庙给您烧香还愿” 那老头说的虔诚,微微弯曲的脊背更是说明了他的艰苦,锦绣挑了挑眉,心下叹了一口气,自己如此大张旗鼓让铁铺打造这么多稀奇玩意,就是为了这天下的百姓,可是这时间匆匆,怕是也无济于事啊 锦绣哀叹一声,牵着自己的马儿绕到了后院那个偏门拍了起来“开门,我是锦”话音刚落,那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露出的正是铁熊威的脸。 “东家,你终于来了,我爹和叔叔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一个个都在抻着脖子盼您来呢”铁熊威一张与铁氏兄弟相差无二的脸上满是惊喜与笑意,麻利的接过锦绣手中紧握的缰绳便耐不住兴奋的心情啰嗦了起来。 “哦是盼着我来一试成效吧”锦绣毫不留情的揭穿了铁熊威这个没有质量的马屁,顿了顿,却面带笑意的说道“其实我也是期待的很,快一个月了,这东西可是比玻璃难做多了” “嘿嘿,我就知道东家您是在拿我逗趣儿”铁熊威挠了挠脑袋,笑得憨傻没有心机,却是有一个机灵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一般说道“东家说起玻璃制品我却是想起了一件事儿” 铁熊威看了锦绣一眼,却又立马低下了头“最近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拜访东家,或是请教,或是合作,这样的理由已经用了万遍了可是他们的身份却是越来越高了爹爹与叔叔也越发撑不起门面了” 他说的萎靡,却是看的而锦绣一笑“无碍的,若是他们行为不周、于理不合,便让护卫队请他们出去便是身份实在大的吓人的,便让他们等着,让铁叔飞鸽传书给我即可。 至于你说的担不起门面这句话却是不对,你爹和你叔叔,如今就是这有间铁铺的话事人,这门面二字,只有他们才担得起”锦绣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好像也影响到了铁熊威一般,他浑身一抖,精气神儿就又多了几分。 “没什么需要顾及的,玻璃配方在我们的脑子里,你们只需要把这个秘密守好就行其余的,不需要考虑太多。”推开那扇熟悉的门扉,锦绣又见到了铁氏两位兄弟熟悉的模样。 “主子”铁氏兄弟见到锦绣第一眼便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铁熊文几个兄弟也腰肢挺拔的跪在众人身后,短短时间,有间铁铺子的一切全都得益于眼前之人。这颗尊重敬畏的心,一点儿都不为过。 “起莫要多礼”锦绣漫不经心的扫过一眼众人,走早一旁矗立在墙边的黑色物体前那黑色物体单是瞧着只觉得怪异无比,可是清楚里面承载的是什么东西的几人,面色都是复杂无比,即使兴奋又是浓重的,无比怪异。 锦绣修长的手指不住的磨搓那黑色物体,带着几分留恋与期待拿起了它,它身体沉重的出乎锦绣意料,不禁发出一声“锵”的一声。 屋内气压极低,极速喘息的声音清晰可闻,锦绣勾唇残忍一笑,一个用力便将黑色物体架在了肩上,手速极快的在上面一阵摆弄,只听“咔嚓”一声响,却是真正的上了保险。 是的,没错,锦绣手中的黑色物体却是一把狙击枪,它身子极沉,可是在落在锦绣手里却成了轻若无物的玩具一般,铁氏一家人傻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锦绣,简直就是目瞪口呆。 “嘭”一声巨响在这个不大的室内响起,直到看见那墙壁上深深的洞口,铁叔这才狠狠的吞了吞口水“我的乖乖,这可真了不得啊哥啊,我们从前都小看他了” “何止啊你看看,仅仅是一枪就如此,那若是里面的子弹全部出了膛”虽然话说了一半儿,可是谁都是道这剩下的一半儿是什么意思,铁氏兄弟面露喜色,额角青筋兴奋的不住跳动。 “不错虽然声音大了点儿,但是对于目前来说,这是最完美的制品了”锦绣拿下肩上那个粗苯的家伙,笑眯眯的给屋内的铁家众人一个振奋人心的肯定“再接再厉,三天之内赶出来越多越好这可是有大用处的” 她虽然笑得温柔,说的委婉,可最后这句话却是让屋内众人瞪大了眼睛,是什么事情,要动用这种武器自家主子一向是深居简出的,如今这般急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锦绣说出这话却是早有思量的,不怕他们猜,就怕她们不猜,这才是真正的热闹呢。早有了防备却是比什么都强,锦绣勾唇一笑看了一眼屋内众人道 “这几天有劳诸位累一点儿,这枪却是一定不能少可记下了”锦绣面容严肃,威严自出,铁氏众人都面目肃然的单膝跪下应声道“谨遵主子之言。” 又是马蹄匆匆,锦绣一袭黑色劲装,背上背着一把黑布紧缠的棍状物什,一袭黑色狐裘飘荡,直奔青牛村而去。 凄厉的冷风夹杂着细碎的石子却是无法给锦绣造成一点儿阻碍,在靠近村子时,锦绣却是一反常态的将马儿收进了空间,一提气儿,沿着一直到自家后山的那条偏僻销路一路狂奔: 第四百八十八章 芒山之巅 芒山、对于附近村落的人们而言,向来都是一个只可远观不可近走之地它巍峨,它雄伟,它神秘自打有人窥见那山中有许多凶猛野兽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去试其风险 哪怕闹了蝗灾与饥荒,也只有寥寥几人去那山中冒险一试,可最终,最村民们所熟知和踏遍的还是周围那几个小小山头。 虽说是小小山头,可那里面生存的野兽们还是让村民们望而却步,顶多在林边采一些野菜捕捉一些野味罢了,再远的地方,对于如今生活饱足的村民们就如那豺狼虎穴一般,一点儿都不敢涉足。 从前的锦绣就已经打破了这个禁忌,带领骆萧骆玉与顾以笙三人在外围的山头亲身训练那些在村民眼中威猛凶恶的野兽,在锦绣眼中却也不过是厉害点儿的大家伙罢了。 上一世的锦绣只是一个经历过严苛的特工,便已经不畏惧这些大家伙,如今经历过洗髓伐骨的身体,再加上比前世还要利落十分的身手,更是不把这些危险放在眼里。 此时的锦绣把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在凄厉的寒风里成了一道漆黑的人影,除了一阵荡起落叶的旋风,什么都没有留下 萧瑟的树林刷刷的向后掠去,极快的速度在锦绣的周围带起了一圈罡风,锦绣身影所过之处,地上皆是一片凌乱狼藉即便是这种极速,锦绣仍旧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才踏上芒山山顶期间遇见野兽无数,饶是锦绣也废了一番功夫。 当锦绣踏上这绵延不断的芒山时,打从心底震撼了起来,芒山要说高却也不是极高,海拔约莫有两千多米,占地却是极大,粗略算来占地约莫有方圆几百公里。 在这高顶之上,锦绣头一次如此清晰的看着那巍峨绵延的群山,那气势像极了蛰伏的巨龙,古朴却也威严锦绣再抬眼,若有若无的云层遮掩着群山,让它更显神秘,那不时传入锦绣耳中的嗷嗷鸣叫声更证明了这芒山的危险。 这本该让人惊叹的一切,却没让锦绣仿若雕塑般完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表情,她肃着脸,动了动广袖中的手指,再伸手的时候,便见她那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中拿着一个望远镜。 那望远镜是单筒的,看似简陋,实则锦绣是用空间中筛选出来最为坚硬的竹子作为外壳,一收一缩间,再自然不过最小时,在掌中不盈一握 锦绣伸手一抻一拽,却是将望远镜恢复到最大状放到右眼前,越过丛林与群山,往西南而去,入眼的是一条仿佛玉带似的河,饶是在这森冷的冬日,它仍旧在潺潺的流淌着有的流入芒山的间隙,有的朝着远方流去 锦绣调整了一下焦距,细细的观察了一下河流,却是发现,这河流宽度不过几百米,可这深度却好似不见底一般,长年累月间却是在芒山附近冲刷出了两条河流带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流淌而去。 河的对岸不是芒山这般巍峨的高山,只是平原的山林,它们好似常年累月受这河水的灌溉一般,长的极为茂盛,但是此时,却也逃不过季节的侵蚀,变得萧索凄然 锦绣再没耐性细细观看,直接眺望远处,模模糊糊中看见的仿佛漫天飞舞的黄沙看着这一幕时,锦绣握着望远镜的手指顿时一紧 在她记忆之中,从没有人说过芒山之外接连之地就是西梁虽然隔了一片平原,一条玉带似的河,可仍旧无法更改这个让锦绣心脏狂跳的事实锦绣没被望远镜遮掩的左眼微微眯了眯,尽显危险之态,握着望远镜的右手又紧了一些。 锦绣眼中翻滚着无数情绪,反而却在最浓烈时归于平静,唇角勾了勾,少了平时的温和,多了几分暗沉与肃杀 再度调整焦距,锦绣借着这方圆千里的最高一处,打量了起来,芒山包围之内,村落大大小小约莫有五六处更远的村子也有,只不过却是离吉乐镇更近一些。 从这里看,那在周围几个村子眼中最为繁华的吉乐镇却也是不大,不过三千多亩的范围罢了,再远些,便看到那高高的崖外汹涌的海浪镇上人们所说的泗水城便在那海浪的不远处 锦绣深吸一口气,胸腔中的心脏止不住的噗通噗通跳动百晓与红衣虽然人少,却都是锦绣调教出来的精英,他们年龄小,更能接受锦绣教授给他们的知识与技能。 他们训练完成以后,锦绣就派遣他们出了任务,而他们也没让锦绣失望,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接连给锦绣送来了好几个让锦绣震惊不已的消息、 而几个消息当中最为让锦绣震惊的就是芒山西南方向的西梁了它们之间隔的仅仅是一条河流一座高山的距离但是据他们送来的消息中,西梁不是没有打过翻越这座山的主意,只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而镇守芒山周围的兵将们也在那一次先皇殡天之时撤走了像是笃定西梁之人无法翻过芒山这座宛若地狱一般的险峰一般,十多年来,一直任它这样发展,从没有想过探查而老一辈们也是习惯了,习惯到甚至健忘了 虽然离西梁最近的当属泗水,可是其间隔着涛涛的海水,让其十分伤神,他们西梁是马上民族,想要训出水军可谓是艰难无比。 至此,他们选择了北域接壤几国的边境兰城不断挑衅兰城因着边境占着与各国贸易的便利,十分的富裕,而西梁也好似十分看好似的,多则三年五载,少则年年骚扰抢劫,他们不惧兰城有重兵把守,每每小仗不断简直不厌其烦 饶是信息如此言说,可是锦绣仍旧觉得,与西梁相隔只有一座芒山的他们危险无比北域朝堂内乱怕是已经到了一定程度,是以才导致周遭几国如此蠢蠢欲动 若是由西梁来打破这个僵局的话,怕是不会再向以前那般蛮干,这无人镇守的芒山难保不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锦绣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感受着两千多米之上的寒风,只觉得浑身都热到发烫,若是真的如此,自己的准备就要用上了若是这芒山得以沉寂,自己也能定下心来继续发展了,再等几日,且看吧: 第四百八十九章 白玉铭牌 锦绣的嫁妆 人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是锦绣却是在威名赫赫的芒山中如鱼得水,在山中放出几只在空间中细心培养的巨鹰后,锦绣就靠着自己矫健的身姿还有那空间的便利回到了家中。 但是这一路的顺利却也不禁让锦绣深思,虽然山中野兽繁多,若是行军打仗从其中过难免招之祸端,可是在精心训练过的人眼中,这显然并不是不能翻越的鸿沟 虽然一两个能人并不能颠覆北域的河山,可谁也无法猜测,西梁的下一步会怎么做锦绣倚在墙边的榻上,眸子放空,心思深沉,而此时窗外的太阳早已西斜 “笃笃笃”敲门声不疾不徐,带着一股子让人舒坦的劲儿响了起来,也打断了锦绣的臆想,锦绣优雅起身连带着拂了拂白衫上的褶皱,这才面带笑意的走到门前开了门。 “绣儿”门外站着的正是君逸,他一身青衫,头系同色发带,乌黑色发丝有几缕垂在鬓间,温润眸中含着趋不散的温柔,手托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望着锦绣柔声唤道。 “哥学堂可是放假了”锦绣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而后举止自然的将君逸拉进房间,一边关门一边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问道。 “绣儿你一向聪慧连这个都知道”君逸笑了笑,满眼的宠溺,爱怜的抚了抚锦绣披散的长发,而后走到矮几旁拽过一个蒲团坐了下来“不光如此,子羡也来了他说他明日便与他外公一起启程去卫城,所以,今天来咱们家做做客,还点名儿要吃你做的菜呢” 君逸坐在蒲团上,望着锦绣婀娜的倩影,眼中不禁有一瞬间的迷离,而后带着几许调笑的说了那孔昊轩一句,其态度之自然,好似对自己这不时的走神模样已经不陌生了一般。 “哥哥的好友,自然也是锦绣的哥哥,不过是几个小菜罢了我这就去做便是”锦绣轻笑,拿过桌子上茶壶走到铁炉旁蓄过茶水之后,这才贴心乖巧的应道。 “你这般好说话,子羡吃完没准还会要带走呢”君逸状似无意一般压住锦绣为自己倒茶的手,面上却是说着好兄弟的坏话。 放下手中的小木盒,君逸一只手握着锦绣的手一只手却是挑过茶杯,自己为自己倒上了茶水,看着锦绣笑意不改的美丽面庞说道 “绣儿,你且慢来你是女子,该是娇养的,这些杂活我来便是”放下手中茶壶的同时,君逸也松开了握着锦绣的那只手,边啜着清香四溢的茶,君逸边道 “我今日收拾房间,偶然发现这个早前被咱娘留下的盒子,娘留给爹,爹又留给了我娘原本的意思是在你出嫁那天给你做嫁妆,因着你还小,便一直放在我那儿保存,如今你这般古灵精怪,我觉着还是交给你自己保存为好若是被我弄丢了哥哥怕是赔不起” 君逸说的好笑,可是这盒子的意义却是让锦绣心颤“哥”锦绣这声哥唤的有些颤抖,可是抬眼望去的时候,锦绣看见的却是君逸鼓励的微笑,这盒子来的虽然突然,这个托付,更让锦绣心中沉重。 “绣儿,打开看看吧爹娘看到咱们如今这个样子,也会欣慰的”君逸抬手拨弄锦绣耳边垂落的发丝,将它掖在耳后,盯着锦绣带着慌乱的凤眼温柔劝慰道 锦绣不知,她这红着眼圈,满眼脆弱的模样,有多触动君逸的内心,可最终,君逸也只是抚了抚锦绣那头柔顺的黑发,拍了拍她的肩膀 “哥锦绣知道了”锦绣吸了一口气,带着罕见的虔诚捧过桌上那个保存完好的盒子,修长宛若白玉一般的手指停在那虚掩锁前,不过两息,最终锦绣还是拨弄开了小盒子,终得窥其内里之真容 小木盒因着时光的磨砺呈现胡桃色,可是打开盖子,里面却是透着淡淡木香的原木色,盒子里面铺着红色的锦缎,好似盖着什么一般。 锦绣颤抖着手,掀开那小小一块儿却带着无比沉重意义的锦缎,露出来的却是一块儿小小的串着红绳的白玉铭牌,它不过两个指头那么宽,成长方形,上面刻着一个字“锦” “这是娘和爹给我的嫁妆”锦绣捧着铭牌的手有些颤抖,可是声音依旧那般冷静 君逸眸色几不可见的一闪,而后理所当然的应道“自然咱们家只有你一个女孩儿,爹和娘都喜欢的很,这只白玉铭牌是他们唯一留下的东西了锦绣你可要好好保管才是” “自然”锦绣笑了,笑得温柔,笑得美丽,笑得宛若天人她亲自整理好红绳,而后将那个透着暖意的白玉铭牌挂在了颈间。 那珍惜的模样,看的君逸笑意愈深,只是锦绣颈间不经意露出的别色绳结看的君逸眸色一暗,可那一瞬间的模样,却是正好没有被低头整理铭牌的锦绣看到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刚巧。 “绣儿,哥哥先下去陪子羡说话了做饭的事儿不急,你换身暖和一点儿的衣衫再下来”君逸扶着矮几站起了身,眉间宠溺笑意愈深,几乎要溢出来一般,谁也不知道君逸在这一瞬间又想了什么。 “好哥哥去吧锦绣稍后便到”目送君逸出门,关门,直到脚步声走远之后,锦绣这才掏出颈间那两枚颜色不一的玉佩,一块儿血红,一块儿雪白,锦绣的指间摩搓着,却是溢出了一声轻笑 “没良心的,一个多月了你可想我”这声轻喃轻到被一阵儿风吹散了只剩下锦绣不经意间溢出笑意的那一瞬。 锦绣将两块玉佩放回颈间,懒懒散散的站起了身走到了里间薄薄的白衫在空中荡起一个旋儿更显得锦绣的出尘 没用盏茶时间,锦绣就换好衣衫,束好发髻关门朝着厨房走去小院儿里谈笑声,打闹声,热闹的很 锦绣那一瞬间也禁不住幻想,若是战争永远不来该多好,这美好的土地上,就该是这么宁静悠然才是 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 第四百九十章 农家女,何以如此神奇 孔昊轩,字子羡,生于商户人家,从他爷爷开始,便善于此道,虽然商户在那些世家和读书人眼中是不入流的货色,可是旁人不知的是孔家家教却是一点儿都不弱于那些书香世家。 孔家老头儿一生娶了两位妻,连着生了四个女娃,在孔家老头儿年近三十五岁那年,孔家终于有了第一个男娃,正是子羡他爹 子羡他爹抓周时抓的就是金算盘会说话时,背的就是孔老头儿整天念叨的账本,孔老头想将自己儿子培养成一个状元郎的梦想破灭了,也只能任由子羡他爹长大后接过自己手中生意,任其扩大。 孔老头儿不曾想到,自家儿子不光赚银子比自己厉害,生儿子也比自己厉害,一口气儿给自己生了三个大孙子,这可把孔老头乐坏了闲暇的时候就摆弄着三个孙子,教他们读书,考状元。 不知是孔老头念叨的受不了还是娃娃们乐在其中,老大和老二那年考校,一个是榜眼,一个是探花 可是谁曾想,帝都中的水那么混孔家老大与老二两个少年郎周旋其中,闹的身心俱疲,最后还是子羡他爹出了不少银子挤出一个门路,将兄弟二人一起下放到了卫城,做一个小小的京兆尹与主簿如此才算安宁。 孔家经过老大与老二这件事儿之后,也不热衷于让排行老三的子羡死读书了,由孔老头带着自家孙子躲到这个世外之地讨得清闲来了 子羡虽然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是除了傲气一点儿之外,那些坏习气却是丁点儿没有,因着自家大哥与二哥那档子事儿,对那腌臜之事最是厌恶 也不知怎的,竟与君逸和樊澈,顾以笙等人做了好友,只不过樊澈话少,顾以笙总是读书,只有这君逸性子极好说话,是以这才与他走的近些 在看见锦绣这等气质的农家丫头之后,子羡对青牛村的好奇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哪怕是在收拾行李回卫城之前的短短时间,子羡仍旧不罢休的跟了来,是以,就造成了如此情景。 “来,叫哥哥听话,叫哥哥”亦心与若寒两个不爱说话的小娃娃坐在锦绣所画,月生所制的儿童餐椅上玩儿的热闹,十分有默契的忽略了撅着屁股在一旁不住逗弄的子羡。 “啧啧这性子”子羡一点儿都没有陌生那种情绪,好似回到自己家一般,见那两个娃娃没有搭理的意思也只是撇了撇嘴,扭头扫视一圈,走到堂屋靠近窗子的那边的矮炕上坐了下来。 子羡早在踏进堂屋感受到里面的温度时,便已经褪了身上的狐裘,此时仅着一袭薄衫,他嬉笑着凑在矮炕上默默翻书阅读的樊澈身边,问着“我说樊澈,以笙干嘛去了君逸呢” 樊澈停下翻书页的手,无言的抬头望向子羡,看见他笑意不改的专注面容时也不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书本重新摆回一旁的小书架,抬手为二人续上一杯茶,樊澈这才说道 “君逸去找锦绣了,有事儿同她说以笙好武,此时怕是与骆萧骆玉一同练武去了你若是无事寻他们的话,不若在这堂屋烤烤火,读读书,品品茶,吃吃点心吧” 他这一番长话说来逗的子羡一乐“啧啧,瞧你这模样”子羡撇了撇嘴,却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捻起桌上看似粗糙实则精致的茶盏抿了一口 “不错,唇齿生香回味悠然”子羡的有些享受的半眯起眼感叹道,而后似笑非笑的睁开看向樊澈“我说樊澈,你们家人还真是神秘的紧,不过却也是对我胃口待我从卫城回来,非得赖你们家一些日子不可” 他说的自然,说的洒脱,像是与其早就相识,一切本该如此一般话说的半明不明却无端让人心生好感,性子好的聪明人总是让人欢喜几分的。 “我说子羡,你堂堂孔家少爷,数不清的仆从等着伺候,你赖上我家却又是为了哪般”君逸推门而入时,听见的正是子羡这极厚脸皮的一句话是以登时反问,只不过这嬉笑的话有些半真半假罢了 子羡眯了眯眼,看着君逸那看似洒然实则试探的模样呲了呲牙“我孔昊轩能为了什么不过是图个新鲜好奇呗”看着樊澈与君逸一同阴沉下来的脸,子羡笑眯眯的道 “放心,放心,我这般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过是你家的吃喝和这安静氛围更吸引我一些罢了我上头虽然有两个哥哥,可与我相差几岁,这乐子可就没了,如今逮着你们这一家子,我自然要玩个够了” 他说的玩世不恭,面上又是一片坦然之色即便如此,却仍旧不能让樊澈与君逸放心,他们李家与樊家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唯独锦绣要保护好,若是这人真的是为了窥探他家的秘密,别说是朋友没得做,怕是杀了这人,樊澈与君逸都干的出来。 “哎呦,瞧瞧,瞧瞧,这宝贝的,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不是若是我孔昊轩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两家的事儿,那就罚我孤老一生,不得好死”虽然他面上不羁,可那眼神儿却是认真的。 樊澈与君逸对视一眼,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开来,还不等君逸开口缓和这气氛的时候,却听锦绣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说各位哥哥,这是说什么呢怎的什么话都说真是该打” 堂屋的木门吱吱悠悠的被打开了,带来了一阵寒风,恍惚中还能听得不远处灶房传来的说话声,但是很快,这份悠然温馨的氛围便被关在了门外,随着锦绣的身影出现在堂屋中,接连响起的是两个孩童稚嫩软糯口齿不清的呼喊“杰杰杰杰”“姐抱” 红唇微勾,斜眉飞扬,晶亮的凤眸顾盼生姿,还有那厚实的冬衣也无法遮挡的窈窕身姿,也许是因为那身杏黄色的衣衫,也许是屋内几人的错觉,他们恍惚中觉得这堂屋都随着这人的身影添了几分亮色,只见那人脚步轻移,直奔两个小娃娃走去,同时与别人说话时从没有过的宠溺声音也响了起来“乖这就来”: 第四百九十一章 西梁之谋 屋外寒风飒飒,屋内暖意融融,正堂中的矮几上放置的红泥熏炉里冒出的淡淡香气让人心神放松,也在慢慢缓解这屋内那些许的尴尬之意。 伴随着稚嫩的童言,屋内残留的尴尬气氛顿时缓解一空,子羡挪了挪自己身子,坐的正了些,拍了拍身旁刻意留出的一块儿地方让君逸坐,英俊透着不羁的面容笑意不改健康到泛起红润的唇间,却是又说出了颇为轻佻的话 “啧啧合着这两个小娃娃还看脸哪哥哥我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啊,怎地就不跟我说话”这抱怨也代表着方才的一切不好被抹消。 君逸笑了笑,没有坐那挤挤挨挨的地儿,反而坐到了桌边,展着笑颜望着抱着两个娃娃的锦绣。 “孔大哥风度翩翩这点毋庸置疑,不过是你们之间不熟悉,所以这两个小娃不爱开口罢了”锦绣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娃,却是一点儿吃力的模样都没,一边安抚他们,锦绣还不忘说道 “锦绣早就说过,若是孔大哥来家中做客,我定然给你做几个特色菜式如今,自然得兑现当日所言,且让哥哥们陪你稍坐,我得去忙了” 锦绣一身家中常服,杏黄色的小小夹袄更是给锦绣添了几分秀丽,那侃侃而谈的模样看的子羡眼中满是惊奇子羡透着不羁的眉也在不经意间挑起 “妹妹你这身气度真是让人惊讶,不过哥哥我却是欢喜的紧我姑姑不少,妹妹更是奇多,可她们看见我总是躲得远远地,妹妹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如此侃侃而谈的真是让我欢喜的想把你抢回家里做我的妹妹” 他那模样不似作假,不经意挑起的眉看在别人眼里更是添了几分意动之色,樊澈才松懈的身子顿时绷紧了,君逸那双温润的眸子更是多了几分怒气,可还不待二人开口,锦绣却是在将两个孩子安顿好之后说话了 “孔大哥莫要说笑了,锦绣不过一个农家女,糙野惯了,更甚至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说句不敬的,锦绣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再说,孔大哥这般仪表堂堂,锦绣实在不知那些小姐们为什么躲你” 她说的从容,淡然,狭长的凤眸紧盯着子羡那带着笑意与认真的眸子,当真印证了她所说的天不怕地不怕,毕竟世间女子当真少有这般直视男子眼睛的。 子羡噗嗤一笑仰躺在墙边,保养的修长手指顺势搭在额上,连声道“罢罢罢知道你不愿意,可你这般认真的夸赞我,却是让我更加舍不得了除非你做点儿拿手的安抚我,我才原谅你这般毫不留情的拒绝和伤害” “哈哈哈”他说得风趣,逗得锦绣朗笑中连连点头“锦绣这就去,孔大哥若是饿了便先吃两块点心垫垫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做一桌最丰盛的菜式安抚你那受伤的心灵”锦绣声音还在房中回荡,人却是已经在门口了,话音落下时,就连门都已经被那人掩上了 子羡这时的笑意已经溢进了眼中,哪怕是锦绣人走了,他还眼角泛泪不已,懒懒的拍了拍矮桌,子羡看着君逸了然说道“真是怨不得你们如此宝贝,换我,怕是也恨不得放在手中捧着” 虽然口中说的你们,可他望着君逸的眼神却是别有深意,一旁的樊澈虽然看不到子羡的正脸,可是听着他那别有深意的话,不光握着茶盏的手愈紧,就连眸色都深了几分。 锦绣不知堂屋发生的事儿,直接走去了灶房,刚进去便瞧见樊家一众人带着剩余的几个小娃在那里嬉笑,刘氏手握菜刀在这一块儿小天地中施展出了不一样的风采。 若雪与若凌两个女娃捧着绣花绷子在一旁就着通亮的火光绣的越发顺畅。樊墨与君阳在灶口边一边儿背书一边儿往里面凑着柴火,真可谓是背书干活两不误。 刘玉福与月生谈笑间便在门口伐出了一地的柴火,老刘头坐在一旁吧嗒着烟袋吞云吐雾,不时与月生刘玉福谈笑两句,可谓是温馨悠然到了极致。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那血缘的羁绊,可是情感上却是早已成了一家人。 刘家的院子因着越发寒冷的天气便没有修垄,一直在樊家小院儿与月生他们一同生活。 可是那崭新的院子仿佛无法留住他们的心思一般,一有时间,他们便不约而同的来到李家小院里,一起生活,长此以往下来,大家对如今的生活模式已经认同的不能再认同了。 “舅娘,今日我来掌厨吧您先歇歇”锦绣从灶房门口走到刘氏身边,可谓是耗费了许多精力,刘玉福跟锦绣说了不少纺织厂里的事儿,几个半大娃娃赖着锦绣不离开,虽然精神上疲累了许多,可是锦绣却觉得,她的心越来越炙热了 “你这丫头”刘氏点了点锦绣的鼻尖,便拿了一个小木凳坐到一边处理家中那些现有的菜,瞧刘氏那无奈宠溺却又熟稔的模样。便知道她是做惯了的。 半大娃娃们看着锦绣那行云流水仿佛跳舞一般的动作,眼中盛满了倾慕与敬仰,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像姐姐一样就好了这是两个女娃娃的心声。 待我长大,我一定让姐姐不再这般劳累这是君阳与樊墨的心声,他们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眼中坚毅之色愈浓,背书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更规范了一些 堂屋中,热气蒸腾,菜香袅袅,酒香弥漫,各种馨香的味道混在一起却一点儿都不杂乱,反而更能让人体味这和谐的气氛。 “这一杯,敬子羡,咱们相遇不易,相交不易,有生之年,还要珍惜”君逸作为李家之主,今日却是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首位,此时他温柔浅笑,言语真挚,不禁让桌上的气氛更和谐了几分。 “这是自然不是亲兄弟,咱们几人却胜似亲兄弟,不管今后如何,这情谊必然是不会断的”子羡站起身,笑意盈盈的接过话茬。 捧着手心中的酒盏与君逸隔空相碰后却是不忘与桌上其余人虚虚带过,每个人都照拂到了之后才仰头一口饮尽杯中果酒,瞧他那熟捻模样便可知晓,这应酬之事他没少做。 子羡的小虎牙不自觉的呲了出来,手中的筷子根本不停,寒暄过后,子羡就处于这样一种既满足又兴奋的状态,屋内的一众人善意一笑后,便如往常一般进食吃饭,不时说上两句小话儿。子羡看着他们那自然交谈的模样,恍惚间觉得自己成了其中一员 直到冷风吹过,子羡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外太阳斜斜的挂在西方,映照着天空一片橙黄色,子羡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如此晚了。 “樊澈,你要试着多说点儿话别老不吭声这般闷,小心变成呆木头以笙,你今日忒不够兄弟,居然不陪我说笑,跑去练武,小心以后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肉块儿没姑娘嫁你”子羡笑得灿烂,小虎牙也得以见了空气,看着一直含笑望着自己的君逸,子羡带着几分郑重道 “君逸,你这老夫子可莫要那般坚持,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她怎么都不会变成你的这棋盘,这人生可都是无法重来的若是一步走错,可就没有转还余地了,等来年春暖花开,我再来时,定要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由着身旁的小厮伺候自己身上的着装,子羡眼睛扫过这几个同窗好兄弟最后落到了站在最角落的锦绣脸上 “锦绣妹妹,虽然你我相识甚短,可我所言句句是真没办法把你带回孔家做我的妹妹委实有些遗憾,可这并不妨碍我将你视为亲妹,子羡以后还想吃到你的手艺,锦绣妹妹你可愿意” 此时的子羡没有笑,不羁的英俊面庞上一片肃然之色,说完这句话,也不催促,只是极有耐心的站在原地静静等待,那望向锦绣的眸子里满满的认真和期待。 “小妹乐意之至”锦绣拎着竹篮认认真真的给子羡福了一福,而后几步上前,将竹篮递到了子羡手中,淡笑道“这是锦绣准备的一些肉干和零嘴路途遥远,希望能派上用场” 竹篮装的满满的,锦绣还细心的在上面装点了彩色锦缎,这本就沉甸甸的篮子更是让子羡心中妥帖,展颜一笑后,子羡拽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塞到了锦绣手里 “你叫我一声哥,一辈子我都是你哥,虽然咱俩不是血亲,可哥哥我一定会舍了命的护你我不在时,若是有那不开眼的找你麻烦,你便拿着这个玉佩给仁和堂的赵掌柜看,他一定会替你解决的可记下了” 顶着那几个正牌哥哥的眼神攻势,子羡还是将该嘱咐的嘱咐完了,看着锦绣乖乖巧巧的点头之后,子羡终于满足了带着几分怜爱的抚了抚锦绣那随风飘摇的长发,朝着身后的几个同窗好友拱了拱手之后,子羡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锦绣握着手中的玉佩,浅笑的面容渐渐归于平静负着手,望着那越走越远荡起无数烟尘的马车,锦绣沉声道 “几位哥哥,今日与其一别,往后之事便再也不能料我收到消息,西梁怕是会以芒山为突破口,潜入西域,到时候,大局难定,咱们要早早准备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君逸道锦绣身世 锦绣这话一出,对于君逸等人宛若晴天霹雳一般,虽然锦绣曾言说陈大人早有提醒,可此时却不同那时,锦绣的一脸肃然,深刻的说明了事情的真实和迫切。 君逸皱起了水墨般的眉,复杂难明的眸子紧锁锦绣的背影,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开了口“锦绣你早有准备了是吗”这话虽是疑问却更是肯定,也隐隐透出了君逸对锦绣的依赖。 锦绣闻言转过了身子,面容冰冷,浅笑不再,凤眸凝重却又傲气无双,她负着手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三位哥哥,红唇微启,在这寒风中愈显刺骨的声音响起 “是有准备可我无法确定他们会如何突破更无法断定他们会如何行军所以这准备与没有无甚差别想要真正的有准备,只能等他们真正踏足到芒山,到时候才能布施下去” 这话说出,樊澈和君逸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苍蝇了,只有顾以笙面容依旧沉静,哪怕是锦绣之前说到西梁来犯时,他的面色也没有一丝变化面庞越发棱角分明的他就那样淡淡的站在一旁注视着锦绣的身影 锦绣见他如此眼中划过一丝欣赏,果然狼崽子还是狼崽子其实锦绣不知,顾以笙不惊讶是早就从骆玉与骆萧的交谈中听出了些许意味 不惊慌不皱眉,是因为顾以笙笃定有锦绣在,他们都会安全她那般的睿智,那般的威严,哪怕说着那般让人惊悚的消息,还是那般淡然 她更有着让他倾尽全力也无法企及的身手光是想到这儿,顾以笙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自觉战栗起来,那是对力量的渴望就算情况到了最糟时,他顾以笙可以豁出去命不要,护卫她的安全所以,顾以笙不急、不焦、不躁 “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书院也是听了谁人的吩咐才放了长假难不成我们也要跟子羡一般去远走他乡”樊澈一连三问,眉头紧蹙,再也绷不住那面瘫样了三个少年外加一个少女就这般站在李家大门外沉默起来。 “无论到什么情况,我都可以保证咱们家人的全”锦绣清清凉凉的声音响了起来,顿时就让埋头苦思的君逸和樊澈抬起了头,却不想迎上的是锦绣那薄凉的近乎无情的眼神 “可是旁人锦绣我却是顾不得了锦绣能力有限,心也小,只能装的下咱们这些人,到时候若是真的躲不过,咱们又走不成的话” 说到这儿,锦绣沉默了一下,手腕转灵巧的转动了一下,原本瘫在掌心中的玉佩被她收入袖中“我只能保护你们的安全”无情却又认真的话,顿时让四人间的气氛变得无比沉重。 “绣儿”君逸迈开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锦绣的跟前,满眼都是慌乱,伸出的修长手指因为用力崩出了根根青色的血管,可君逸犹不自知一般,直到将锦绣一个用力拥在怀中的时候,他才多了几分平静。 “绣儿绣儿”君逸将下巴带着几分眷恋的放在了锦绣的肩头上,欢喜的笑了,在锦绣看不见的身后,他满脸都是欣喜与沉醉,只见他浅色唇瓣轻启,安抚着身前默默无声的锦绣 “绣儿,你想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再说,他们还没有来地道已经挖了,到时候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不要这样,好不好”柔和的声音,轻柔的动作,这一切都好似将锦绣安抚了一般。 “哥我没事儿”锦绣动作轻柔的将君逸推了开去,朝着他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而后就迈开步子回到了院子里,徒留下院门外的三个少年面面相视 “李君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读书人哪里像一个哥哥”樊澈在君逸将锦绣抱在怀中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十分阴沉了,见他此时还是一副陶醉面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几个窜步上前将君逸的衣襟攥在手中,就那般拖拽着将他拉进了一旁的竹林中,一旁的顾以笙沉着脸,一步一步沉着脸跟着走进了竹林,末了,还不忘回头确认锦绣到底是不是进了院子,如此,这才走的放心。 “李君逸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你这样会让天下人耻笑你让锦绣如何自处如何生存” 自打被李家接济,知道锦绣身为一介女子有多强之后,樊澈说话的时候少了,但是对锦绣的钦佩却是与日俱增,如今自己的表弟对他的亲妹妹,自己钦佩的女子动了如此心思,教他如何平静的下来,是以,他爆发了 俊朗的面庞因为气愤胀的通红,额角青筋不住的跳动,刻意压低的喊叫仿佛雄狮怒吼一般十分骇人他这般模样在君逸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他知道定然会生气,不曾料到的是他居然如此失态。 君逸扯了扯唇角发出一声嗤笑,抽身欲走,却是发现自己的衣衫还在他手中攥着,看着姗姗来迟同样面色阴沉的顾以笙,君逸一声冷哼后用力抽回了衣衫,此时的他,没有平时的和煦温柔,反而多了几分危险与疯狂。 “我是谁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十分清楚你们想多了,没有人会耻笑我的,更没有人会嗤笑锦绣”看着眼睛都要瞪出来的骆萧还有一旁靠在竹子上一脸阴沉的顾以笙,君逸笑了,笑得得意笑得痴狂 “别怕,她不是我亲妹妹我没有更不会教她难做我倒是也想当他的好哥哥可是我做不到”君逸说到最后,发出了一声轻笑,他眸色复杂阴暗的看了一眼呆愣怔在一旁的二人“如此你们可满意了” 樊澈眼睛仍旧茫然,像是没有听到君逸说话一般反而是顾以笙,不过是眸光一闪失神一瞬便恢复了常态,他抱着胸斜斜的依靠在竹枝上,仰着头呲牙嘲笑道 “君逸哥,你想的太美了”看着君逸阴暗疯狂的眸子,顾以笙的眸子越发晶亮,甚至带了几分恶意的刺激道 “无论你喜不喜欢锦绣,锦绣她喜欢的都只是北大哥北无殇你在她心中不过是哥哥罢了你今日作为,在锦绣眼中没什么不同,只有你自己借着这个身份,独自沉沦罢了” 看着君逸煞白的脸还有那越发骇人的眼神,顾以笙一声轻笑之后就拖着樊澈走出了树林,远远地,君逸还听见他说话的声音“趁早放下吧,我可不想这个家被你搞的一团乱” 寒风沙沙的刮着,暮色已经昏沉,李家小院里的灯阁中已经燃上了烛火,只有君逸一人在竹林中发疯: 第四百九十三章 狱中游 亥时,天空中的玄月散发着清冷虚幻的光芒照的沙石大地更显孤寂。 月黑风高的夜晚总会让人联想到杀人越货,因着西梁的不确定因素再加上心情不好,今夜的锦绣煞气重了狠多。 她没有骑马,只是换了一袭黑色劲装,三千墨发用一条黑色锦带系住,而那些散落的发丝却是极不安分的与寒风嬉戏 黑色锦靴上用血红色的丝线绣着曼陀罗花,每当锦绣走动的时候,那血红色的曼陀罗都是月夜下闪着荧光让人心中无端惊悚 锦绣从李家后山的丛林中穿过,任由只穿着薄薄衣衫的自己在寒风中掠过,脚下踩着让人凌乱诡异的步伐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穿过了青牛村与镇子外的竹林来到了吉乐镇的城墙上。 这事儿不是锦绣第一次干,只是之前的每一次都是为了运送玻璃,而这次,却是为了私怨吉乐镇比青牛村不知繁华了多少,从高处望去时,也有那星星点点的一片。 也不知锦绣看到了什么,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深邃,唇角轻轻扯了扯,便见锦绣锦靴往前一踏,而后整个人凌空掉落了开来,漆黑的锦衣仿佛展开的黑莲一般将锦绣包在其中,却又在几个登跃之后不见了踪影 漆黑的夜晚,只有高悬的玄月长伴,锦绣从县衙西边的墙上一跃而下,正对着她的正是一面刻着漆黑的狱字的青砖墙,锦绣勾了勾唇角,右手凭空一番,却是有一条漆黑的锦帕落在掌中,锦绣三两下将它系在脸上,而后走进了那阴森的牢狱中。 牢狱代表的是灾难与罪恶,此话不假,锦绣站在牢房门外,便听见里面一阵阵异样的嚎叫声,勾的人心中发麻,锦绣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翻手间,掌心又出现了一支香与一个火折子。还有一个玻璃小圆盒 小圆盒晶莹剔透,搭眼一瞧,便能看见里面盛放的都是一粒粒浅蓝色的药丸锦绣用指尖挑开盒子,捻起一粒递到了嘴中。 而后又吹燃了火折子将那只漆黑的香点着了将它凑近墙角缝隙中,让它顺着空气流进牢狱内 此香与那烧香拜佛的大不相同,她是锦绣用空间上了年份的一些药草配出来的见风倒可比街面上的那些迷幻药好使不少只见锦绣刚把那冒着轻烟的见风倒塞进墙角的缝隙中,不过五息便听见里面接连的倒地声 这见风倒的药效好的出奇,饶是锦绣也不禁有些得意,翻手将还冒着烟儿的见风倒收起,锦绣将手上一个窄窄的银戒指扳直了插进了监牢的铜锁里没拨弄几下,铜锁应声而开,铁门咯吱咯吱的响动声在这个牢狱里无比清晰。 将银戒指带回手上,锦绣翻手又取出了仍旧袅袅燃着的见风倒,抵着铁门,将它四下打开,一步一步的走入了其中。 牢狱里的墙壁上,每个一段距离便摆放着一个火把,那上面飘出的刺鼻味道随着青烟飘散到四处,将这不时回荡着刺耳嚎叫与哀鸣的牢狱渲染的更加恐惧。 锦绣手中捏着见风倒,脚下踏着轻若无声的步子往前走去,没走两步,却是正好看见前方分成了两条路,一处写着男,一处写着女两扇紧闭的大铁门内,皆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狱卒倚在铁门上呼呼大睡,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久没睡觉呢。 锦绣没有多加考虑,晃悠着手中的见风倒朝着女狱走去,那丝丝缕缕的轻烟随着锦绣的晃动不着痕迹的钻进了女牢里,一路除了用戒指开锁,锦绣便再也没做别的,可是当锦绣走进女牢范围内,却还是意料之中的看到乱七八糟倒了一地的身影。 锦绣没有想到,小小的吉乐镇上被判了罪的女子居然有如此之多一路走来,看见的女子也是各种各样,面容更是有美有丑,可一路看下来,却都不是锦绣要找的那人,直到锦绣渡步到女狱最后一间牢房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个身影。 眼前的牢房栅栏皆以铁质与木质所做,里面一张大大的石床通铺占了几乎一半儿地方,牢房里面干草遍布,却是因为有锦绣手中的见风倒没有那些个老鼠蟑螂之类出来晃。 通铺上面躺着七个人影,其中三个都是锦绣认识的,或者说,是锦绣将他们亲自送来这里。睡在最角落,缩成一团的正是那个曾经貌美如花,皮肤娇嫩的赖如絮。她那一头亮丽柔顺的黑发如今已经变得跟地上的干草别无二致。更甚至一缕一缕打起了结缠绕在头上脖子上。 她消瘦的身体上穿着宽大的囚服,小臂因为翻身而裸露在外,纤细的小臂上满是被指甲抓挠的痕迹,因为寒冷的冬日,也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如今变得满是满目疮及,虽然没有腐烂,可以后却是少不了会有一些小毛病终身跟随于她。 这般模样的她不禁让锦绣有些恍惚赖如絮虽是农家女,可是肌肤却是少有的白皙水嫩,犹记的当初锦绣看到她的时候,也在心中赞叹了一番,可却不想才一个多月没见,这个当初盯上自家家产,不惜用阴毒手段谋害自己一家的貌美女子居然变得如此模样。 虽然感叹,锦绣却是不至于对仇人产生同情,这娇娇弱弱的小女子有时候做出的事儿比那些威猛男子还要歹毒,这赖如絮可不就是印证了这句话嘛,最毒不过妇人心,锦绣抿了抿红唇,还是翻手拿出了一个白瓷瓶,从里面倒出小小一块儿白色粉末在指尖,锦绣无声拈了拈,最后还是指尖发力将它弹射到了赖如絮的鼻尖上。看着随着呼吸渐渐融进她身体里的药剂,锦绣眸色微深色。 在一群人中间却是躺着一对母女,她们在这凄冷的牢狱中相依相偎,正是顾以笙的姑姑和表妹。顾美和顾彩霞二人,对于他们锦绣没有多犹豫,只是拿出了另外一个瓷瓶,屈指连弹送到她们鼻前。 一切完成后,锦绣也没有在这地方多留,将铁门恢复原状后,锦绣又绕去了隔壁男狱: 第四百九十四章 私怨 自古以来,女人都以贤惠为先,哪怕是在这囚牢之中,女狱都比男狱整洁的多,气味也通透许多而这句话在锦绣踏进男狱时得到了验证 男狱的两个狱卒趴在离牢门不远处的木桌上瞌睡的正香,黝黑宽厚的大刀就放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整个男狱静悄悄的,除了墙上燃烧的火把发出的噼啪声,只有锦绣那从容带着节奏的脚步声在整个囚牢里回荡,衬的这个潮湿,肮脏的地方愈显诡异 铁门被推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中又带着一丝惊悚,锦绣手持见风倒从容的漫步在漆黑的牢狱中,哪怕扑面而来的是那让人作呕的气味,锦绣依旧面色不改,甚至不时扭头打量昏暗牢房中的人 此时已是冬天,可这囚牢中的人却是穿什么的都有,一袭薄衫,破烂棉袄,体面绸缎,当真是应有尽有,从此点也可以看出来,陈江流才到任上,却是真真切切的做了对老百姓有益的事儿 走到一半儿的时候,锦绣看到了第一个打他家主意的两人,一个是顾铁柱,一个是顾宝宝,二者都是顾以笙的亲人,但是这么长时间,顾以笙却是真真儿一次都没来看他们,不管是报复还是照拂 手腕一翻,锦绣手指间出了却是出现了四根细如牛毛的金针,捏着金针将手探进铁栏,轻轻一甩,四根金针便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齐齐射进了顾铁柱和顾宝宝的膝中,整根没入 锦绣眯眼确认了一番,又转身朝着身后的囚牢继续寻去,那金针并不会对他们生命造成威胁,但也不会让他们轻松,毕竟坏人就要得到应有的报应不是吗也免得他们出去以后继续祸害别人,虽然,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最后一间牢房里面的情形有些诡异,几个满脸抓痕的青年正缩在旁边的干草堆上昏睡得正香,而一个人却又是与他们大不一样,他没有同他们睡在一起,反而坐靠在马桶旁边的墙上。 半露不露的脸不似那几人满是伤痕,却满是赃污,一缕缕带着结儿满是赃污的头发就那么披散在身上,身上所穿之物,除了当初关进来之前穿的那一身,还多了一件棉袍,虽然如此,可此时的洛辛却是一点儿也找不出当时那俊秀的模样了,反而邋遢的像个糙汉 锦绣对此并不意外,洛辛落的如此下场也是锦绣一手所谋,那日锦绣正是在别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对他进行了催眠,若是那催眠不解开,他便一辈子痴痴傻傻,只知道念叨当初锦绣催眠时在他脑海中留下的话。 锦绣抬手将见风倒插在一旁的墙壁上,而后撬开了门锁,抬脚走到洛辛面前,红唇轻启后,发出一句句命令,而洛辛在这种深度昏睡的情况下,也会更好的接收抬手将四根金针打入他的肩膀和膝盖,锦绣就不再理会,而这牢房中的其余地痞,也没逃过这一劫难,待以后,他们一定会享受到这种痛苦 走出牢房,锦绣将一切恢复原状,却唯独没有将见风倒抽走,那柱香已经快要燃尽,说明锦绣在这县衙的牢狱中逗留了三十分钟三十分钟,锦绣却是将来到这个世界的私怨解决个干净。 顾铁柱和顾宝宝再如何,到底还是顾以笙的家人,虽然不知顾以笙会如何对待他们,锦绣却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让他们饱受一些折磨。 犹记得,当初遇见顾以笙的情形,十二岁的孩子却瘦小的仿佛八九岁一般,即便如此,那顾铁柱还一脸狠戾的威胁他,那少年当时的眼神像极了凶狠的狼,只待最恰当的时候给人一击,而也是那种眼神,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故人,如此,二人这才有了交集。 虽然锦绣只给他们膝盖打入了两根银针,可跟那些地痞的力度却是完全不同,如今还好,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得以重见天日,陪伴他们的也只是半身的残疾 这也正是锦绣所要的,到时候,顾以笙是要替他养老送终还是如何选择,都在顾以笙了对待那两个顾家女人,锦绣手段却不是这般,不过是让她们以后话少一些的小道具罢了,恐怕就是如此,对待那二人都是难言的煎熬。 来时悠然,去时匆匆,锦绣仿佛一阵儿风一般刮出了牢狱,几息就窜出了老远,而在黑暗中矗立的牢狱除了悄无声息昏倒一地的人,一点儿异样都看不出来。 灰蒙蒙的天空下,芒山脚下的小院儿依旧那般宁静,早上练功的人越发多了,打太极的打太极,练武的练武,就连老刘头都一脸精神抖擞的跟着月生几人推起了手。 顾以笙站在一旁与骆萧骆玉二人较量,招招虎虎生风,因着身量上的优势,还有那那股狠劲儿,倒是与他们兄妹二人斗了个奇虎相当,锦绣在一旁看的热闹,不时加以指点。 而一旁打着温软太极的人中却是有两个人格外显眼,一个是沉着脸满腹心事的樊澈,一个是满脸阴沉的君逸,二人一个不见了平日的温和,一个褪去了平时的面瘫,这变化并非没有引得别人瞩目,可是却都不约而同的报以了观望的态度。 锦绣是以为二人是因为西梁之事,刘氏与月生却是以为两兄弟吵架,虽然所想不同,却都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和空间。 时间总是这般不等人,吃过早饭,安置好一切之后,约莫已经辰时,正打算跟着刘氏去纺织厂看看热闹的锦绣却是被一众哭丧似的人堵在了大门口这场面不可谓不壮观,可在锦绣眼里,却也不过是一个卖弄悲情的笑话,拉着刘氏退后几步,站到门口,顺势挡住身后探出身子看热闹的李家众人,锦绣这才淡淡开口 “赖黄氏,真是有日子不见,怎么这又是想来我李家打秋风了带着你那一家老小赖在我门口,是想讹诈不成” 锦绣话语平淡,却让被其挡在小院里的一众人变了脸色,或红或青,却都是满眼怒火: 第四百九十五章 赖如絮疯了 男人当家,女子相夫教子,这是古代普遍情形拿主意接待客人的从来都是男人,可青牛村的李家却总是出人意料 可对此,青牛村的人却也是见怪不怪了,因着上工的时辰,李家附近看热闹的不少,可她们却都默契的站在了李家墙根而那一边,正好与黄氏对峙,这态度,已经清晰明了了 黄氏脸色一阵儿青一阵儿白,不过几息的时间却是让她脸色变个不停,她身穿一身藏青色粗棉缝制的棉袄。花白的头发被一根黑的发亮的木簪挽住,看着既苍老又憔悴更别提她身旁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的两个粗布棉衣,满脸泪痕的少女了 即便知道黄氏没安什么好心思,锦绣仍旧想给她这模样点个赞,最起码,比上一次敬业许多,也聪明许多黄氏身后跟着一众男男女女,有中年,有青年,也有少男少女瞧这模样,除了赖家的老头子,这黄氏可是把他们全家都打发来了,锦绣见此不禁深沉一笑,摄人的气压也随着她的笑容弥漫了开去。 那赖黄氏当先站在前头,满脸凄苦欲绝的泪痕,完全无视了前边墙角站着的一众李家帮工,锦绣淡到绝情的话音刚落,她便挣扎着脱离了两个少女的搀扶,迈着虚浮的步伐扑身跪到了李家的石阶前,却是不料,在她跪下之前,锦绣就拉着刘氏闪到了一旁,黄氏被眼皮遮住的眸中闪过一抹恨意,却犹自装作不在乎似的,开口哭嚎道 “锦绣啊,姨奶奶知道错了如絮再怎么不是,她也是你的表姐啊,她身体里流着与你同样的血液这是改变不了的,你小时候最喜欢她了,那时的情分你都忘了吗” 黄氏皱纹遍布的脸上满是忏悔之色,已经松弛下垂的眼皮恰到好处的遮住她眼中的情绪,她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抹了抹脸上冰凉的泪水,满眼期盼的望向锦绣与君逸 “她才十二,还不懂事儿,别人的一点儿窜嗦,可能就让她记下做下如此错事,是该怪她,可是可是她已经疯了啊” 说到这儿,不光黄氏哽咽了,就连跟在黄氏身后的一众人也掉下眼泪,一个儿一个儿仿佛商量好似的朝着李家众人的方向跪下下去。不提墙边站着的纺织厂工人如何窃窃私语,只说锦绣与其身后的一众人脸色已经彻底黑了。 “她做错事,自然要受北域律法的裁决她身在囚牢正在为她曾经所做的错事儿忏悔赎罪,你带着一众人到我家门前哭诉又是怎么回事儿 是你活腻了觉得你能代替陈大人的决定还是觉得我有能力去更改陈大人的决定了赖黄氏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声音清冽悦耳又有节奏,明明是好听不得了的音调,可听在赖黄氏与其身后一众人的耳朵里却像极了地狱传来的勾魂音,那字字句句仿佛钟鼓一样响在耳旁,震得他们在这寒冬腊月天流下了冷汗,黄氏借着抹眼泪的机会擦去了额上淌下的冰凉汗珠,哭诉道 “锦绣啊,锦绣,姨奶奶之前做出的那些子混账事儿,是姨奶奶不对,姨奶奶给你道歉,姨奶奶给你磕头我只求你去县衙替你那苦命的表姐求求情,她还年轻,若是在那牢里疯魔着过上几年,那” 黄氏哭的凄惨,又如同上次锦绣与君逸在公堂上看到的一般,好似随时都能断气儿的模样。那跪在黄氏身后,之前搀扶着她的两个少女连忙跪行到她的身边,又是抚胸,又是拍背的忙的不亦乐乎。 其身后跪着的一众老少也面色各异的借着这个机会站起了身,凑到了黄氏跟前嘘寒问暖,瞧这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其乐融融呢,可是锦绣分明看见他们不住闪烁的眸子,明显每个人都有盘算,只不过此时目标一致,所以才如此融洽 “赖黄氏,那些做过的错事不会因为你一句道歉就抹消,那樊家被砍坏的大门还在里面搁着呢我那被你当作傻子一样哄骗银钱的爹娘还在地下躺着呢 那赖如絮一个月前,还窜嗦了一众地痞流氓拿着大刀窜进了我家院子,要对我们一家老小赶进杀绝呢 你当我是傻子为一个谋我家产,害我性命的人求情我管她真疯假疯,都别求到我跟前,做这些事儿前早干嘛去了当我李家泥捏的当我李锦绣跟我爹娘那般好哄骗快滚” 锦绣长眉竖立,凤眸满是怒火,声声指责在这无声的院门前更显威严,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而恰巧这时,寒风骤起,将锦绣散落的三千青丝荡起,衬着那从发丝间露出的狠戾眼神,就仿佛是从那地狱中爬出来的索命厉鬼一般,让人心神战栗。 而赖黄氏恰好将这一幕看个正着,连带着身旁的两个少女都打了一个寒颤,无他,太骇人了赖黄氏吞了口唾液,回头看了看默默站在自己身后的夫妇一眼,无声的使了个眼色,而后就那般借着两个少女的扶持,哭的哀拗声声好似断肠一般。 那被黄氏使了眼色的夫妇对视一眼,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却还是一撩衣摆,缓缓的朝着正对着李家门口的石阶上跪了下去,而此时门后站着的正是除了锦绣与刘氏的一众人 锦绣眉头一皱,登时两个疾步上前一甩广袖将他们的动作截在当前,凤眸半眯,红唇轻扯勾出一抹危险的笑意“行了,别在这儿演了眼睛都要被你辣瞎了”话落,一抖托着夫妇二人的广袖,借着力道将他们荡了出去 虽然手上半点儿不慢,将那夫妇二人甩了出去,可是那话却不是看着二人说的锦绣凌厉的眼神直刺黄氏而去,唬的身材娇小的她一个激灵险些蹦了起来,即便如此,黄氏的脸色也只变幻了一瞬,下一刻,那昏黄中泛着精光的老眼中又是一圈眼泪花儿花儿 “锦绣,我知道你看我不起,可我如今确实是悔过了啊,如絮都是我没有教好你要恨就恨我好了,哪怕让我这把老骨头替她抵罪也成啊我只求你,可怜可怜如絮吧”黄氏抹了抹眼泪,模糊着双眼继续道 “她真的疯了,今早衙门来人通知,我们也是不信的,可是大夫都说,她是真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治的好我也不求你原谅,只要你今日同意跟我去衙门为如絮求求情,以后我们都不会再缠着你们一家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赖黄氏的威胁 金黄色的阳光洒满了大地,可是它却无法祛除人们心中的丑陋,赖黄氏一番话说的真挚,那昏黄的老眼中盛满了期盼,若不是她眼中有那么一瞬间闪过得意之色,只怕锦绣都要相信了 一声轻笑之后,锦绣伸手掸了掸广袖上的尘土而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说道“若是你们以后当真不会再纠缠于我们家,我倒是可以跟你走上一遭” 看着黄氏欣喜到不敢置信的模样,锦绣却是又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不过还是要签过文书过了衙门才可以若是你们违反了今日所言,咱们自然有地方说公道,辩个是非到时候,你也别跟我说什么你错了,你身不由己,迫不得已之类的话” 看着黄氏由青转红再到扭曲的脸,锦绣却是尝到了一丝久违的痛快在这个朝代,能压死人的是孝若她没有为村子谋划暖棚种菜,没有那些活计给他们赚钱贴补家用,没有地道给他们后路,怕是早就臭名远扬了 而如今,也因为这是青牛村地界儿,锦绣这才肆无忌惮,不然要是在外面坐实了这个言论,怕是会给自家亲人带来不少麻烦,虽然她自己不在乎这些虚名,可是生活在俗世,却是难免要面对这些。 锦绣心中想了这么多,面上却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淡然模样,赖黄氏那张苍老刻薄的面皮一抽一抽,险些耐不住性子爆发,却又是顾及到如今这难得的平静局面没有发作,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儿,而后扯着有些僵硬的面皮笑着 “锦绣,这家事若是去了衙门公正,丢人的可不光是我黄老婆子,还有你们这几个小娃娃”黄氏说着说着,语气越发笃定,话里话外都极为锦绣一众人着想 若是遮掩住那刻薄的面容,怎么听这语气都是一个极尽关爱晚辈的长辈李家众人面色深沉的站在门后,不言不语,不时扫向锦绣的眼神也只有信任,全无担忧之色,可是看在赖家一众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赖黄氏笑容越来越大,她只当李家一众人怕了自己的威胁,更甚至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坐拥金银的模样暖棚,纺织厂,两间小院儿,通通变成了她赖家的东西赖黄氏心下想的放肆,面上却是藏的极好,她看着眼前华衣在身的锦绣,笑得越发体贴 “锦绣啊,你瞧,过了这年你才十二,正是找夫家的年纪,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传闲话,有损了你的闺誉如何是好”她笑弯了一双昏花老眼,却又看着李家门口站着的一众人意有所指的说道 “再说,这君逸和君阳兄弟俩,往后可是要考状元的,若是因为这一点儿小事儿耽误了那可是不值当的呀他们读书人啊,家世背景最是讲究了,若是自家那点子事儿都弄不明白,又被人窜嗦出去的话,这十年寒窗,可就白读了” 她说的这话,字字句句都无比清晰,她本以为锦绣被如此威胁,定然是会怕的自己之前那番示弱看在别人眼里,也只会当李家几个小辈不敬亲长到时候自己花点儿银钱,自然会有人指责他们。到时候,这几个娃娃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赖黄氏心中想的得意,面上笑容也不自觉的真切了几分,只不过,她脑海中幻想锦绣的慌张惧怕面容却是没有在她眼前应验她的放肆她的威胁得到的只有锦绣深沉的满是杀气的眼神。 赖黄氏看着朝自己渐渐逼近的锦绣不由的吞了口口水,刚想后退,却是发现身旁两个孙女儿比自己动作更快,两个小姑娘满面惊恐,一人一个胳膊扯着,却是不自觉的将毫无准备的黄氏拽了一个踉跄。 “你们两个,作什么要摔死老婆子不成”赖黄氏下意识的将惊慌掩饰在恼怒之下,拍开两个小丫头的手,劈头盖脸的就是怒斥,顿时吼得两个小姑娘红了眼睛 “奶奶,孙女儿不敢,只是只是”两个小姑娘怯怯弱弱的往后退着,衬着那一双通红的满是泪珠的眼越发像个可怜的兔子,两人局促半晌,其中一人鼓足勇气方才开了口,却是还没等她说完,便被赖黄氏打断了 “只是什么闪开一边去等我回去收拾你们哼”也不知赖黄氏是不是对谁都这般狠心肠,她瞧着两个丫头可怜兮兮的模样一点儿心软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瞪大了她那双吊梢眼,张口骂道不再看两个小姑娘委屈垂泪的模样,赖黄氏再转身回头面上锦绣的时候却又是一副和蔼面容,并追问道 “锦绣,你自己说说,姨奶奶是不是说的有理你一个姑娘家家,再能耐也总有顾虑不到的事儿姨奶奶虽然曾经做过错事儿,可是姨奶奶真的知道错了 如今咱们应当以你表姐的事儿为先啊,我们请了好多位大夫,他们都不没有办法救治,我也不求她能好了,我只希望她能离开那个不祥的地方在家里过几年舒坦日子,而今这希望姨奶奶可是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她越说越是动情,眼泪噼里啪啦的望下掉,全然一副为你着想的模样而周围那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人们,也是心思各异,只不过没人出声罢了。 “您活的年岁在这儿,自然是比锦绣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但您却是高看锦绣了我不过一介民女,如何能使得身犯重罪的赖如絮因为我三言两语的求情,得以释放那陈大人虽然是新官上任,可做的都是利国利民之事,要我说,您还是别对这个想法报以太大的希望” 锦绣嘴里风轻云淡的说着,手中却是把玩着一串儿珍珠手链,那珍珠虽是不大,可却精致的很,更是随着锦绣的晃动闪出莹润的光泽。 这一切都看的身前不远处的赖黄氏一阵头晕眼花心中也是越发急切了起来,这人都哪里去了,为何还是不来 谁也不知道赖黄氏做了什么,就连她带来的儿子女儿也是一样,只有一个青年比较奇怪,他一脸阴毒望着李家门口,眼中满是期待,还不时望望坡下的路。: 第四百九十七章 无人能懂的苦涩 却说秦川在锦绣走后便一直守在自己妻子身旁,那满脸的欣喜之色显而易见,眉儿见他这模样也不禁笑开了颜,不待夫妻二人亲近,便听猪肉刘的声音又在门口响起。 秦川虽然诧异,却是半点儿没有耽搁的迎了出去眉儿淡笑着倚在床头,面上却比从前多了几分红润,其心中更是生长了一株象征着希望的种苗 没有谁不希望自己有个健康的身体,更别说她还有一个如此疼爱她的丈夫,身为女子,本该知足,可是她却是总想挣扎着多陪他一会儿,再多陪他一会儿,却不想,真的等到可以帮助她的人 阿川,眉儿可以再陪你久一点,十年,二十年越是这么想,眉儿越是满足,动了动身子躺到了床里带着几许心满意足合上了双眼没用一会儿,屋内就只听的见她那均匀的呼吸声了 秦川跟猪肉刘约定好匆匆回到房间之后,看见的正是自家娘子那甜美的睡脸那一刹那,秦川心中所有的犹豫和不确定都消失不见了,唯独剩下的只有那已经蛰伏深处的野望 没有男人不期望变强,更别说眼前这个仿佛为自己特设的营生了,能带着小黑它们一起,还能给眉儿一个美满的生活,如此,还没什么苛求的呢 再过些时日,眉儿养好了身子,攒些银钱换一个大院子,生上两个娃娃,这是多美的事儿啊秦川面带柔情的笑了笑,脱掉外衫便躺在了眉儿身边,抬手将她拥进怀中后,笑意愈浓,一时之间,室内只余岁月静好 而此时的青牛村却也是热闹非凡了,虽然最初的时候只有纺织厂的一众工人在李家墙角下看着热闹,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村里便渐渐有人发现坡上的热闹,一传两,两传三,不一会儿就将李家与樊家围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如今的李家在青牛村中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可是对这种不痛不痒的观望,锦绣也只能无视之,看着姗姗来迟皱着眉头的杨老村长,锦绣也只能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如今哪怕是西梁来个百人队伍,锦绣都能半点儿不惧可这种无知老妇,撒浑卖泼之类,实在不是锦绣的专长虽然不畏惧闲言碎语,可若是真的有碍自家亲人的仕途的话,依照锦绣的性子却是半点儿不会做的, 是以此时的锦绣心中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焦躁了,直到看见慈爱不改,关切依旧的老村长。锦绣心中那抹渐渐升起的戾气才压制了几分。 无视了一旁絮絮叨叨,哭哭啼啼的赖黄氏,锦绣几步上前,将老村长迎了过来“村长爷爷,真是抱歉有劳您跑这一趟,锦绣总是给您找麻烦”边说着,锦绣便走到了老村长身旁挽住了他的胳膊,搀扶着他一步步的往前走。 “贼丫头,你也有被难住的时候”老村长一双苍老却仍旧睿智的眼扫过仍旧站在那里哭哭啼啼的赖黄氏,而后慈爱宠溺的拿手中的烟袋点了点锦绣的额头。 这一瞬间,锦绣有种感觉,哪怕是真的爷爷也就是这般了,慈爱,宽容,祥和锦绣差一点儿因为这不轻不重的轻斥掉下泪来 她前生只活了二十二年,却只得到了五年不算自由的自由她不知亲情为何物,也不曾懂得爱情何种滋味短短二十多年,看似刺激实则茫然,她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却没有一点儿目标,而来到这儿却是都变了。 刘氏温柔,月生慈祥,哥哥体贴,这是实际年龄与他们相差无几的锦绣,却是很那将他们当做真正的父亲母亲,只是偶然得到关爱时,心中总是忍不住悸动,忍不住眷恋。 杨老村长与他们不同,他是真正的长辈,而那慈爱也半点儿没有作假的也许有对自己的欣赏,有对自己的看重,也有对自己的期待,但是这都不妨碍这位老人家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把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孩子一般。 锦绣想到这儿不禁勾唇一笑,有些肆意,有些狂傲,却还隐隐藏着女儿家的娇态“是啊,锦绣也是姑娘家我才十二岁”她边说,边一脸笑意的扶着老村长往前走,却不知她这话音落下,老村长心中又是怎样的复杂。 是啊,这个遇到什么总是一脸从容的女娃才十二岁,李家遇见什么总是她站在前头,樊家人也总是喜欢事事依靠她,如今这偌大的两间院子,还有那镇上的酒楼,还有这热火朝天的纺织厂,都是这个十二岁的女娃一肩抗下而那时,还有谁想过她才十二岁不到 老村长心下一声哀叹,面容愈发沉寂了几分,抬起干枯苍老的手,拍了拍锦绣的手背,感叹道“好孩子,你放心,爷爷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谁都不行”说这话的时候,老村长没有压抑自己声音,是以,几乎全村子的人都将这句话听在了耳里,更别说此时,打着如意算盘的赖黄氏。 “哎呦这是怎么着了,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想为我那可怜的孙女儿求个情她是孩子,难道我家孙女不是”赖黄氏仰倒在身后两个孙女儿的怀里,哭嚎道 “如今一个好端端站在这里,另一个却是过得什么日子,这大冷的天儿,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得遭多少罪呦,更是想不开的疯魔了如此,你们还不满足吗”她声声质问,好似泣血一般。 “难道让她小小年纪去死不成她懂得什么,不过是被人窜嗦做了坏事儿,可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你们好好的站在这里,为什么要我的孙女儿受那般苦累苍天不公啊”她哭的伤心,跟在她身旁的两个小姑娘也默默垂泪,一时间,李家门口的气氛,低迷到了极点,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赖黄氏引导着。 且说天亮之后,秦川将家中一切安顿好,便一左一右牵着两条健硕又伶俐的黑狗出了门,一路上不少人看见秦川这番姿态都躲着走。 而秦川一脸淡然,显然是见怪不怪了,尽管吉乐镇与青牛村相距不远,可靠着这两条腿走到青牛村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村中静悄悄的,模模糊糊间,秦川只看见那坡上,有许多人: 第四百九十八章 赖黄氏狠毒心思 被一众村民围在中间的赖氏一家,面色各异,有满脸阴郁隐藏着不甘愿者,也有恐惧不安满脸茫然者,更有一人他面色阴毒,眼露狠厉,正是赖黄氏最疼爱的儿子 赖黄氏一脸悲切的靠在两个孙女儿怀里,整个芒山脚下便只听得她嘴里的咒骂与哭嚎。 锦绣搀扶着老村长站在自家门口处与赖黄氏正对面,刘氏与杨三叔跟在二人身后,李家门内的众人也仿佛商量好了似的,面含怒气的走了出来,不论老幼大小,却是齐齐站在了锦绣与老村长身边。 秦川走到近前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幕。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让他避开本想悄无声息的挤到人群中问个明白。 却是不想就是那一晃神,正好看见村口那里气势汹汹走来的一众人,领头者是一个年约五十岁的老头,他手持木棒,满脸怒容与急切,身后跟着的一众几十人也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这模样,无论怎么看都不能善了。 秦川眼珠转了转,却是一个高声喊道“哎呦,李家姑娘,你快瞧瞧,这两条狗儿怎么样我可是特意选了两只凶狠的打猎捉兔子看家护院完全不在话下,更别提它还跟狼干过架你瞧瞧,这都是它的战功啊” 秦川笑得市侩,借着一众人听见身后声音回头的这会子功夫,牵着两条步履矫健目露精光的黑色狗儿嬉笑着跑到了锦绣跟前,虽然不住扯着两条狗儿在炫耀,但是一双眸子在村民们看不到的地方却是不住的在给锦绣打着眼色。 原本听到秦川呼喝时,锦绣就已经很是惊讶。再看见秦川那隐藏在市侩下的急切眼神,锦绣却是心中一凛,也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当下朝着他眼神不断飘忽的方向望去,将村口的变化尽收眼底。 这一瞬间,锦绣却是明白了黄赖氏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笃定自己脾气不好不会答应她为赖如絮求情罢了,而后又借着自己不顾亲情,不敬长辈来败坏自家名声 只怕这一切都是铺垫,无论自己答应去衙门还是不去衙门,他们都会否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去了可以说成不尽心,不去便说是不念亲情 两个半大丫头,一个疯了,一个活的滋润,对于惯于同情弱者的百姓们来说,他们定然会被赖黄氏的舆论引导继而排斥自己,连带着自己家人都不会好过 锦绣看着那群气势汹汹拿着家什的村民们,殷红的唇瓣间不由的溢出一声轻笑,那半眯的凤眸中寒意愈盛财帛动人心,却是不知这些村民们是为了什么她不相信以赖家待人的态度,会有人拥护,如此那定然是因为什么了 思绪虽多,实则不过一瞬,锦绣有了头绪,当下也不再顾及“秦老板言而有信,锦绣感激,只是今日家中有事,却是不能招待了”哪怕是那群不怀好意的人越逼越近,锦绣仍旧面色不改的跟秦川说着话,甚至伸手摸了摸那看在别人眼里极为骇人的两条黑色大狗。 秦川暗里着急,却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着急便可以的,瞧这小姑娘举止投足那般稳重的模样,也不像是不知好歹的,更别说她昨日先施恩德,再谈招揽这种好手段,怎么瞧着也不像是无知少女,如此,还是且待吧,秦川吸了口气,面上的笑意也自然了些,却又听锦绣说道 “这两只狗儿,怕是跟我不亲近,还劳烦秦老板你帮我将它俩带进去安置”明明方才毫不顾忌的摸着两只狗头,如今说起谎话面色却是半点儿未改更别说,旁边赖黄氏还在那里嚎哭不停。 二人却是将那赖黄氏忽视了个彻底,有说有笑的进了院子,月生因为昨日见过秦川,也知道他今日所来何事。 是以,听他所言不禁有些疑惑,难得动起了脑子,这四下转悠眼珠子的时候却是正好看见了那朝着自家渐渐逼近的人们,顿时脸色一肃,也跟着二人步子匆匆进了院子。 这一时间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匆匆进了院子的李家众人身上了,倒是全将哭闹不停的赖黄氏忽视了个彻底,也将她那方才酝酿的愁苦情绪消散一空。 秦川来去匆匆,也没消多一会儿,便见他捧着一个小瓷坛美滋滋的走了有不少村民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其中更是以赖家那个不怀好意的儿子为最那一双阴毒的眼好似泛起了绿光一般,目送秦川匆匆下了山坡,却是又将贪婪的眸光转向李家院子。 而那群目送秦川离去的人,却是正好将山坡下一群气势冲冲的别村村民映入了眼底,顿时惊呼连连,赖老头见自己这一众被发现了,再一听自己的老婆子如同说好的一般嚎哭着,顿时一声大吼“谁敢欺我老妻” 且说秦川跟随锦绣进了院子自然不是为了安置两条跟锦绣本就亲近的狗,而是因为锦绣有话要说,秦川虽然没有来得及跟锦绣说他的选择,可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却是说明了一切。 而在别人眼中的钱罐子,实则不过是一个酒坛而已,秦川捧着它一路匆匆的跑着,期间更是跟赖家带来的一众人擦肩而过,却是得以平安闯过。 而这一路约莫是秦川跑的最快的一次了。等他连呼带喘的抱着锦绣给他的瓷坛跑到县衙门口的时候,才用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多一点,可饶是如此,秦川却也是半点儿不敢耽搁,抹了抹不合季节的汗珠,秦川对门口站班的衙役说道 “二位差哥,兄弟这儿有急事要见陈大人”看着两个张口欲斥的衙差,秦川连忙打断他们 “二位差哥,小民此番并非贸贸然,而是代人相请,您二位也不用做别的,只把这壶酒送到陈大人面前再说上一句,果酒可还对口自家门口有疯狗就可” 秦川虽然说的急切,可字字都无比清晰听在那两位当差的衙役耳中,不由得重视了几分,更别说那最后一句明显是与自家大人早有交情。 此事若是真的,他们二人自然得了贵人一个好,若是假的,再收拾这人也不晚,两位衙役心中有了数,对视一眼后就有了结论,其中一人接过酒坛,撇下一句“在这儿等等”就小跑进了衙门里。: 第四百九十八章 老赖头打的好算盘 辰时末,李樊两家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如今更是多了那些个拿家什的外村人,这一幕看在青牛村人眼中却是不由得起了心思 无论他们是因为什么,这般贸贸然带着干活的家什跑来这里都摆明了是对他们青牛村人的无视,如此霸道,怎么能忍村民们不自觉的汇聚成流站在赖氏一众人身前,形成相对之势,场面越发难以控制 看着村民们眼中渐渐涌起的怒火,还有无形中越发沉重的气氛,老村长顿时开口呼喝道“何人在此喧哗”边说着,老村长就迈开了步子都到了两方对峙的人中间。 期间老村长自然的将手搭在了锦绣的手上,完全将自己的亲儿子杨三叔无视个彻底一旁赖黄氏也落的个同样被忽视的下场,却仍旧记得当初自己与老头子所言,哭的愈发凄惨卖力。 而赖家一众三对夫妇却是面色各异,有恐惧、有期待、有憎恨、有复杂,而其中最让人好懂的便是那个面色阴毒脸上带着恶意期待的赖家小儿子,他那神情只要是长了眼的就能看出他打的什么主意,可笑的是他还犹不自知。 老村长话落,那赖老头毫不犹豫的就呛了回来“喧哗喧哗算个屁你们谁敢动我老妻一下,别说我赖坨子跟你们拼命”他手拿木棒,像是借力之物,又像是武器,一痛乱骂之后,便不住的扫视周围,直到看见赖黄氏那“悲惨欲绝”的身影。 “秋枫秋枫你怎么样那死丫头没有再打你吧”赖老头看见瘫软在自家两个孙女身上的赖黄氏,眸色先是一闪,而后便手握木棒匆匆朝着赖家人奔去。 此番作为完全将青牛村人无视了个彻底,而这开口说的话更是有意思,什么都没看见,却开口便说,像是笃定锦绣如此人品,也像是刻意说给旁人听一般。 而跟着赖老头来的一众村人,却是带着怒气的面容不住的四下打量,尤其此时站在高坡上,更是将坡下的村庄和田地看了个一清二楚 一众人面色当下就多了几分坚定,尤其是看到青牛村人们白白胖胖,衣着体面的样子,顿时就让他们彻底坚定了自己今日贸贸然的决定,暖棚他们势在必得 而在他们坚定了自己决定的同时,却又听那人群后的赖黄氏哭喊道“老头子,我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咱们絮儿今年才不过十二岁,正是好年纪啊,她怎么就疯了啊” 赖黄氏看见赖老头来的时候是欣喜的,无论因为什么,只要那个小贱蹄子照旧摆出那张臭脸,他们今日之事要成了,且在等等,不能急,不能急。 旁人不知赖黄氏所想,赖老头怎会不知,原本他是不愿意掺和这件事的,依照黄氏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拿捏不了这群没爹养没娘教的,可却不想,还真就没成 不单家产不曾得到,黄氏更是落的一身伤回去,而后如絮瞒着他们干了那档子事儿,找了那么些个人,耍了那么个万全的手段,却仍旧只落得一个下大狱的下场,怎么看都是这家人的问题。 原本哪怕黄氏见识浅显,分辨不清,如絮下了大狱自己都不想理睬的,却是不想,这死丫头居然有如此能耐。 不光搞出了一个冬季都能种菜的暖棚,如今更是弄出了一个纺织厂光是暖棚拿出去,都可以享受别人的敬仰了,若是再坐拥纺织厂,两家院子的话,那该是何等的逍遥 光是想想,赖老头就觉得心头火热硬的不成,阴的不成,那就只能来明的了 赖老头手上不住的拍打赖黄氏的肩安抚着,眸色却是兴奋中带着疯狂,别说若只管看这双眼睛的话,他和他的儿子真的是像极了,可惜,没有人看见他低垂的苍老眼眸中蕴藏的疯狂。 赖黄氏不知赖老头心中早就有数,她仍旧照着当初说好的哭嚎着用以博取旁人的怜悯“锦绣这丫头也不知怎么了,从前那般乖巧善良的娃娃,如今却是如此模样,上次我被她踩坏了胳膊倒也罢了,如今絮儿她絮儿她” 赖黄氏身后有两个孙女儿扶着,身前又有自家老头子靠着,可谓是省劲儿到了极点,是以只见她越哭越来劲,将她那张满是褶皱的脸揉擦的愈发惨不忍睹,可却无端多了几分凄惨,这声声控诉,也不禁让在场的众人多了几分深思。 锦绣牵着老村长不言不语的站在一旁,像是看戏一般看着赖黄氏的拙劣表演,刚刚安抚完身后担忧的家人,却是又听那赖黄氏抽抽噎噎的说道 “我好不容易求得锦绣那丫头跟我去县衙求情,她却是跟我说要签文书,说是只要我们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他们一家,她就同我去镇上” 赖老头看着赖黄氏那满脸囫囵的模样,不禁往后躲了躲,却是仍旧不忘细细聆听赖黄氏的话“这傻丫头也不知是被谁窜嗦的,居然与咱们这嫡亲的人说出这般断恩绝义的话,这要是传出去了可怎生是好 咱们家倒也罢了,君逸他们兄弟俩可是要考状元的,若是因为这个落人话柄可就毁了老头子,你可要想想办法啊,我这个山野农妇,却是再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呜呜呜” 这一番话说下来,赖家却是彻底站在了弱者那一方,可以将与锦绣毫无干系的责任无限扩大化,这一番话说的锦绣脸上笑容越来越大甚至呵呵轻笑出声,只是无人注意的是,她眼中的杀气几乎行成实质一般。 好样的,你们尽管折腾吧,本想放你们一马,自己上赶着找死,却是怨不得我了锦绣被长袖笼罩的右手不自觉的拨弄起来,有着急切,也有着忍耐 锦绣熬的住,她身后的李家众人却是越发绷不住了,怎么能有人如此无耻,颠倒黑白也不过如此了,一众人暗暗咬牙恨着,却是看着锦绣巍然不动的挺拔身影沉默了: 第五百章 你们可有想过将暖棚上报朝廷 庄户人家大多都是淳真,质朴的锦绣来到这里深深的意识到这句话,他们是最顽强的人,也是最好安抚的人,无论是身逢乱世,还是遭遇天灾,伤痛过后,他们总是最快收拾好心情的。 就比如自己一家,前身与两个兄弟那时候全靠乡亲们的接济,虽然他们出的只是一些力气,但是对于这三个无父无母无人照料的孩子来说,却是雪中送炭一般。 所以锦绣斟酌之下搬出了暖棚,用以为他们增加生计,虽然暖棚之计早晚要上交朝廷,但是几年的时间,也足够改变青牛村人们的生活了。 在这期间虽然有的村民们动过小心思,但那都是无伤大雅之事,甚至到最后他们都遵守了约定而在自己与村长发动他们去挖地道的事儿上,虽然有着自家赚银子这个因果,可到底,他们也是情愿的,无论,驱使他们的动力是什么。 自家开了纺织厂选中了一些村中人之后,因着往日情分,大家关系越发和睦,只是不知,今日发生这事儿他们又会如何选择锦绣甩了甩广袖,淡笑着将双手折叠于小腹,观赏着眼前这群人的表情。 老村长皱着眉,眼中尽是怒火,这事儿的缘由如何大家都清楚的很,他们何苦惺惺作态,摸黑这几个孩子,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锦绣,却是发现她面色依旧淡然,甚至带了一丝期待,老村长有些诧异,却也觉得理所当然,当看到锦绣身后那群与他同样担忧的眸子,老村长却是又释然一笑,也不是只有他老人家看不透这个娃子嘛 呼呼冷风,还是无法遮掩赖黄氏那哭哭啼啼的声音,约莫几百号人就那般直直看着他们赖家的那几人,饶是赖黄氏与赖老头早有准备,可当真被这几百人围在中间也不禁心中打突。 “锦绣丫头,我知道我没这个资格,但是老婆子如今这个模样,我却是想舍下这个老脸来求一求”那赖老头暗暗喘了几口气,推开哭的声音开始沙哑的赖黄氏,拖着故作威严的身躯一步步渡到了锦绣面前。 “哦您想说什么”锦绣浅浅一笑,半点儿不见慌乱,仿佛看不见周围那窃窃私语的村民们,也看不见一旁虎视眈眈的外村人一般。 赖老头见她这模样,面上当即闪过恼怒,却又像是无奈忍让一般,硬生生挤出一抹慈爱笑容道“我虽然没将老婆子看管好,可好歹她与你也是有血缘的,你该叫我一声爷爷” 看着锦绣无动于衷的模样,赖老头心中不住冷笑,面上却是略带心疼的望了一眼身后的赖家人,而后才道“如絮她还小,从小善良又伶俐,秋枫她教养的严了些,不敢让她做那些事儿的”说完这话,赖老头面上露出了几分恨其不争的怒气,低声吼道 “可是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与隔壁洛家娃子交好的,如今做出这档子事儿来,怕也是因为那娃子的窜嗦 锦绣我也不说那些个虚的,你只当看在那点子血脉份上却为如絮说说好话吧,说不得你们不追究她的罪过,她能过的容易些。如今她已经疯了,即便曾经再有什么不对,也该得到宽恕了” 他说的比赖黄氏真挚许多,可看着他那双不断闪烁的双眼,锦绣却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当下不由一声轻笑疑问道“血缘”这一声轻笑极尽讽刺,却也不过是一顿,而后一挥广袖道 “别跟我说你们眼中那让人作呕的血缘,黄氏对我奶奶做了多少腌臜事儿老一辈儿都清楚的很,我爹娘更是让她仗着血缘任夺任取如今你孙女儿带人来杀我,你还跟我讲血缘呵好大的一张脸” 此话一出,青牛村人扎堆儿的那一处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可不是嘛,这是多大的脸,这也就是锦绣这丫头有手段,不然还得回去住茅草房呢” “谁说不是呢我倒是听过月生兄弟说过一句话,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哈哈,你说他们一家是不是天下无敌了哈哈哈哈” 这话一句赛一句毒,更是毫不在乎的大声叫嚷着,顿时就让赖家一众人变了脸色,有的面色一阵儿青一阵白,有的像是羞于见人一般低垂下头,有的直接怒吼出声,此人却正是那赖黄氏最宠爱的小儿子 “死丫头,我爹娘那是对你客气,你这般不敬长辈,就该送进牢狱里好好赎罪如絮可比你好的多了,让你这般克亲的人活下来,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 他这般耐不住性子,顿时就让老赖头与黄氏变了脸色,毕竟他们商量的可不是这般,趴在自己孙女儿怀中的黄氏脸色一青,心中泛起了悔意。 而老赖头心中却是止不住暗骂起来,骂黄氏的溺爱,也骂小儿子的莽撞今日他们只要做好一个可怜人,便能博得大家伙的支持,只要给这丫头扣上不孝,泼妇的帽子,将她驱出去之后,就什么都好做了。 可是,让这个傻儿子一喊,却是又坏了事儿了,且让她说,任她说出花儿来也是无法改变她是晚辈的事实,那血缘岂是说断就断再说,即便是要断,又岂是她一介女子说了算 赖老头心中气愤,面上也是半点儿没有遮掩,拿起木棒遥遥指着那青年,厉声吼道“你给我闭嘴,你侄女还在牢里,你这是做什么还嫌她不够惨吗” 那青年见他爹那副怒吼模样顿时吓得一缩脖,扁了扁嘴巴,到底是没说什么,还顺手拉过身前的男人扯了扯,自己缩到了他的身后,这副模样,看的一众人都是嗤笑不断。 而赖家带来的外村人,见老赖头那慢慢悠悠,半点儿没有提起他们商量好的事儿那样子,就有些不耐,他们赖家那点子事儿谁不清楚,若不是因为那个,谁愿意掺和他们家那点事儿 那村长也不再耐心等待,反而上前一步朝着杨老村长一拱手道“杨村长,老头子我是十里外的盘山村的村长,我姓王我有一事冒昧想要问问您”那老头一抱拳,礼数虽然周到,可是问出的话却是半点儿客气都没有。 老村长依旧那般好脾气似的笑了笑,手中捏着烟袋回敬了一礼“有礼了,您也看到这儿多乱了,有事儿就说吧,老头子听着呢” 这话可谓是毫不留情,你带着人手那家什,却跟我说冒昧,这不是可笑吗老村长不言不语间,就给了他狠狠一个巴掌那王村长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却还是道 “都是老赖头说自家婆娘被欺负了,我们这才跟着来的王某只是好奇,你们村子中的暖棚,就没有想过上报朝廷,与天下人分享吗”: 第五百零一章 陈江流到 王村长话音一落,顿时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目,就连赖家一众人都不例外 青牛村的人是被觊觎自己的东西的怒气,还有对朝廷的畏惧,复杂却不敢言语,是以,全都将目光放在老村长与锦绣的身上,这二人一个是一村之长,一个是教大家暖棚的人,是以,无可厚非。 而盘山村的那群人在听到王村长那句话之后,盯着杨老村长的眼神仿佛亮到放光一般让人心悸,众人都默契的不言不语,只等老村长的回答,一时之间,芒山脚下的气氛可谓是凝重到了极点。 却又在这时,只听得村中传来阵阵马蹄声响,那声音在这寂静一片的村子中可称的上是轰隆作响 众人闻声转头去寻,就连急于知道暖棚答案的王村长也是如此,青牛村有了暖棚如此奇物,却是不声不响,如此,被自己知道了,也不能怨他出狠手了才做此想,可在看到那疾驰本来的一众人却是瞪大了眼睛。 且说秦川一路疾奔到了县衙,通过门口衙役的通报得以见到陈江流的时候,他心中仍旧有些不敢置信。 青牛村小小县衙之令者虽然官职不大,可是对于他们这群老百姓来说,却已经是可望不可及了,而此时自己正要与那陈大人面对面,实在是复杂难掩秦川心下杂乱,面上却是一片严谨之色,跟着衙役一路疾走到了内堂,一抬头便看见一个俊雅却不失威严的青年端坐其上看着衙役转身离开,秦川心下一凛。 “草民,秦川,见过大人”秦川朗声说道,屈身欲跪,却是不想,还不待他跪下,便见那高堂上坐的陈大人来到了他的身前,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秦兄不必多礼”他声音谦和,让人倍感舒适,让秦川想不到的是堂堂陈大人居然喊自己兄弟,可还不待他细想,却是又听陈江流说道 “今日不坐堂,无需这般繁琐我已经叫人备马,你且说与我听听李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言语清晰,却带着一丝不显然的急切,摆摆手招呼了师爷梁慕,扯着秦川的袖子便走。 秦川虽然惊讶,可也是开心的,自己大老远跑的这般急切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新东家的嘱托与安全,如今陈大人这般上心却是再好不过。秦川心中理的清楚,当下便迈开步子疾走起来 “大人恕罪,草民去的时候他们那儿已经乱成一团了,也只听的一二”秦川却是不敢因为陈江流的一声兄弟自得,仍旧恭敬严谨的拱手回答道,沉吟一小会儿便说道 “有一老妇带着一众男女堵在锦绣姑娘的家门口哭嚎不停,使劲了手段,非得让锦绣姑娘上衙门给一个姑娘求情,说与她有血缘不能如此不顾念亲情待我离开时,还看到一群外村人手拿干农活的家什朝着李家奔去,想来,绝非善类” 秦川用最简洁的话语将一切交待了个清楚,可心中犹豫一番还是开口道“草民还有话说,我虽然没看的全部,可却觉得一切都不似那老妇所言,她虽然句句委屈,可却假的很,只想旁人哭诉锦绣姑娘行为多么恶劣,却是不说他们自己的不对。” 秦川话落,迎面便是陈江流带着赞赏与愉悦的朗笑“哈哈,一切我都已经清楚,秦兄弟你且放心,我一定给大家一个公道走,上马”陈江流从门口衙役手里接过一条缰绳甩给秦川,一声吆喝便当先纵身上马,身姿潇洒的不像话。 秦川捏了捏手中的缰绳,面上十分纠结,可是看着陈江流那潇洒的身姿也不再犹豫,蹬着马鞍笨拙的爬了上去,学着陈江流的模样夹了夹马腹驱赶道“驾”马儿应声窜出,马鞍上的秦川却是面色发白,浑身轻颤。 落在最后的梁慕看的有趣,不禁笑出了声来,直到点好身后的衙役,他才利落翻身上马跟着疾驰而去,身挎大刀的衙役们不甘落后,吆喝着,追着几人狂奔而去,主道上,只见一片黄尘渐渐远去。 再说陈江流一众人策马狂奔到青牛村的时候,远远的便见坡上站着一大群人,依照陈江流的眼色不消细数便能看出,那是几百人才能凑出的阵仗,当下眉头一皱,眼中的带着几分急切的打量,直到看见锦绣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儿,面上也轻松了许多。 翻身下马,陈江流拍了拍衣衫,而后慢慢悠悠的晃到了山坡上,打量了一圈之后,轻声哼道“本官怎么不知,这是农耕的季节,你们这一个个的拿着农具是要做什么” 原本看见那一个个挎着大刀的衙役出现盘山村的人心下就道不好,却是不想这人开口就是本官,将那群老百姓吓得够呛,一个轻哼就让他们一个哆嗦,险些尿了裤子那王村长面色煞白,却还是强撑着道 “草民见过大人”王村长行过礼,抬头却是看到陈江流似笑非笑的脸,心下连连叫糟,却还是指着身手盘山村的一众村民道 “启禀大人,并非务农,而是那赖坨子说他婆娘在青牛村被人欺负了,我们这才来看上一看,带这么些个东西,都是为了撑个胆子,嘿嘿,撑个胆子”他说的讨好,扭头的时候还不忘给村民们使眼色,知道他们连连点头附和,这才舒了一口气儿。 “哦当真”看着朝坡上走来的一众衙役,陈江流笑得越发得意阴沉“谁是赖坨子谁又是他婆娘出来让本官看看,青牛村的人到底是怎么你们了。搞出这么大阵仗你可曾想过若是场面失控了会造成什么后果”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陈江流虽然不至于如此,可那官威却也是让这些庄户人家恐惧的不行,尤其是赖家众人,他们想的虽好,却是不曾想到,这陈大人会来这里,如今,可又如何是好 赖黄氏打着哆嗦,将头埋在自己孙女儿怀中挺起了尸,老赖头脸色煞白,晃晃悠悠仿佛命不久矣一般,这一切,都在顷刻间反转: 第五百零二章 锦绣的决定 陈江流一声厉喝后,现场一片寂静,气氛异常压抑,却是不见赖氏夫妇出来解释 众目所及之处,他们夫妇二人一个窝在孙女儿怀里,一个险些瘫软在地低头不语这一刻,众人目光纷杂,却唯独没有担忧 幸灾乐祸者,旁观闲事者,目露鄙视者比比皆是就在陈江流想再一声厉喝给这群人不识好歹的人施施压的时候,却听一声淡笑打断了这让人心颤的寂静。 “陈大人,且听小女一言”唇角挂着淡笑,锦绣袅袅娜娜朝着陈江流的方向福了一福,而后边走便慢条斯理 “赖黄氏便是小女的姨奶奶,她一早听闻一个多月前被关进县衙的孙女儿赖如絮魔障了,便来小女家门前哭闹,要我代她去县衙求情,僵持不下之时,这赖额赖黄氏的相公便带着一众拿着家什的外村人来了,剩下的您已经看到了” 锦绣扶着老村长走到自己大门前的石椅上坐下,嘴里却是简洁又清晰的将眼前这一切解释了个清楚余光看见不远处盘山村王村长皱起的眉头,锦绣又是轻蔑一笑 “还有,这王村长,怕是不单单是想要帮助赖氏一家才对吧”锦绣笑得恶劣,那唇角的笑容完美的叫人心慌“他方才还在问,我青牛村的暖棚有没有上报朝廷呢陈大人,你说他如今这举动又算做什么威逼吗人多势众哈哈哈哈哈我一介女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一个,两个通通都不愿意我好过” 这话说的凄凉,登时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打了一个寒颤,青牛村众人心中更是有所悟,可不是么,锦绣这丫头原来好好的脾气,如今却是变成了这个样子想也明白,她也不过是想撑起门户罢了 李家虽然有个君逸,但他那脾气好的跟泥捏的一般,君阳还小,能做的什么难怪,这锦绣打从摔破了头开始,这性子就开始变了,若是不变,只怕这用命换来的家当就要变成别人的了。 一时间,原本就没有被那赖黄氏说动的村民们心下更是多了几分认同。更何况,若是那盘山村的王村长当真是要以人多势众来威胁他们的话,这便不是锦绣一个人的事儿了,想法一旦滋长,便再也停止不下来,立时间,青牛村人们的气势就变了个模样。 广袖中,君逸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到底是没忍住迈开步子走到了锦绣身后,虽然没有说话,可这举动却是代表了一切,无人看到的是,他眼底深处汹涌的情感。 李家众人也默默挪着脚步,一步一步走到了锦绣身后,背对着李家大门,迎面便是那眸色复杂的众人。一时间,气氛又低至冰点。 陈江流听见锦绣的话后眸色闪过惊诧与复杂,但也不过一瞬,他又恢复了那个威严的模样,看着对面的王村长他唇角溢出一声嗤笑 “帮助村中妇人王村长你到底是为哪般”看着王村长额角渐渐聚起的汗珠,陈江流伸出了那双保养良好的手指遥遥指向他身后那群拿着农具的村民们说道 “无论你今日是帮助村中妇人也好,好奇暖棚去向也罢,你都不该让他们拿着这本该务农的用具做出这档子事儿来你要做什么当真是如她所说,仗着人多,仗势欺人吗”一滴滴汗珠伴随着陈江流的问询不住的从脸上淌下,经风一吹,让王村长体味到了何为彻骨的寒冷。 他连流进肩窝里的汗珠都没敢去擦,连连作揖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草民万万不敢哪”一连三声不敢道出了百姓们对于官权的畏惧,王村长抬头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陈江流,连带着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身挎大刀的衙役们一眼,登时又是一个激灵躬身道 “草民只是听信了那赖坨子的谣言罢了,是他说的,青牛村有了一个冬天能种菜的暖棚,若是得了,能让村民们过上好日子,草民也是为了村民啊,而且,而且,方才我也是因为看不惯他的作为,这才问了这杨村长,只是,只是他还没有回答,您就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这话虽然说的磕磕巴巴,却句句都是真话,他已经不再壮硕的身子骨打颤,低垂着的头半点儿不敢抬下来,就怕看到陈江流那威严逼人的眼。 陈江流像是漫不经心一般扫了一眼四周,却是在接触到锦绣的细微动作后这才开口说话“哦那照你所说,你一切所为都是受人唆使了那所谓的帮助村中妇人又是真是假啊” 这话一落,远处那在自己孙女儿怀中挺尸的赖黄氏却是再也耐不住了,从她嘴中传出的哀切哭嚎声也打断了正欲说话的王村长,众人不感意外,都用极尽嘲讽的目光看着那还欲为自己辩解的老妇人,这一刻没有人出声,让人意外的默契 “大人啊,民妇冤哪,民妇不过是可怜我那疯魔的孙女而已,何故如此啊怎么就跟这朝廷扯上关系了民妇年岁大了,只盼望着能儿孙满堂,民妇可没那些个不良心啊莫要听那些人胡说才是啊,大人” 锦绣看的好笑,这老太太感情是演习惯了,根本停不下来的节奏啊,只是她却不知,在如今的陈江流面前演的再真切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锦绣极为悠闲的吹燃火折子为老村长点上烟斗,细细的观赏着心中却是早已经有了算盘,今日虽然陈江流来了,可是该舍的还是要舍,陈江流身为朝廷官员,如今为了当初一言已经是够义气了,但是自己也不能让他难做不是 村民们占的暖棚的先机,而那蠢蠢欲动的西梁更是不知何时来犯,这暖棚舍了便舍了,倒也不碍的什么虽然这么想,可是锦绣眼中的寒光却是不住的闪过,自己亲手舍了便也罢,这般被迫的总是让人心中不爽 而这边的陈江流果然也不负锦绣所望,赖黄氏话音刚落,他便一声大喝怒斥道“好一个刁妇人,那赖如絮乃本官亲手所判,你以为疯魔了求情了便可以抵消她以往的罪过吗你是真无知,还是假糊涂赖黄氏之夫在何处你们聚众闹事,该当何罪”: 第五百零三章 为了村民 自古人们就分三六九等,天子与朝臣,官员与百姓这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就好如此刻的陈江流,不过是小小边境地的末等小官,如今一声斥下,却仍旧让无数人心惊胆寒,赖老头被他吼的一哆嗦,再也撑不住身子,嘭的一声跪在地上喊道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草民哪儿有那个胆子聚众闹事,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撑个胆子罢了”赖老头狠狠瞪了身旁的赖黄氏一眼,而后偷偷眯了眯眼看了一眼陈江流而后道 “大人有所不知,草民之所以今日如此大张旗鼓,实在是上次老妻回去的样子吓了我一大跳”他大着胆子抬起头望了一眼陈江流与站在他身后动也不动的梁慕而后这才缩着脖子小心翼翼道 “老妻上次也是因为一些事儿来找这李家娃娃,却不想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变的不成样子,发丝散乱,脸上还有抓痕,胳膊耸拉着,就连人都是晕厥着的,还有我那小儿子,他那般高壮,却也是一样被抬回来的” 赖老头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抹起了眼泪,哭诉道“哎呦,大人哪,你是不晓得啊,那郎中说,我那老妻胳膊差一点儿就折了,我那儿子也是伤到了肺腑,他们二人直到如今,这伤也是未曾养好啊,我这是怕呀,这才找了这些个乡亲们给我壮壮声势” 他边说还指了指那群拿着模样各异的农具的村民们,却也不过转瞬他就回身拍了拍身后不远处的黄氏一把,厉声道 “草民早就跟她说过,那衙门里的事儿岂是咱们这平台百姓可以干预的可却是不想,这蠢妇居然带着老小十几口跑到这儿来求这么个小辈儿”他话说的一本正经,脸上也带着屈辱,虽没指名道姓,却再让人明白不过了。 “哦那今日可有谁殴打了她”陈江流挑了挑眉毛,垂下头看了一眼跪在那里动也不动的赖黄氏问道。 老赖头四下扫了一眼,而后低头咬牙道“并无,只是草民担忧而已,传闻,这李家丫头在摔过脑袋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而老婆子与自家儿子变成那般模样,也是因为她,草民草民实在是害怕她们再惹怒她,继而继而哎” 他说着说着,像是无颜再继续说下去一般,一声叹息之后,就将头埋在趴伏于地的双臂间不再言语。 一旁的青牛村人在他话语落下不住的指指点点,虽然碍于一旁的陈江流在场声音不是很大,可那脸上的讥笑谁都能看出来盘山村的村民们也是眼中带笑,极尽讽刺,虽然没有青牛村人那般放肆,可却是真真切切的打了他的脸。 “那王村长所言的暖棚之事也属实了”呼呼的寒风吹散了陈江流的发丝,可是他却丝毫没有叫这对已经上了年纪的夫妇起身的意思拂了拂吹到脸庞上的发丝,陈江流看了看一旁待的悠闲的锦绣一眼,话语中难得带了一分无奈的问道。 赖老头额上淌下一抹寒,而后虔诚以额触地道“确实属实,只是草民不知,那是什么该报上朝廷的东西,只是听老婆子说,青牛村的人们可以在冬天种青菜我当时脑袋一热,便把这事告诉了村长当然,目的也是为了全村村民” 他这话一落,青牛村人们再也没有心情闲谈,目光多了几分沉重与怒气,直直瞪向那跪在人群正中间的夫妇两 一旁的庞山村村民们却并没有开心他们目光中的嘲讽也没有改变,就连领头的村长也是如此实在是赖氏一家在村中的名声实在不好,不光赖黄氏是出了名的恶毒,就连老赖头也是出了名的刻薄。 他不光放任黄氏的一切行为,若是对他有利更是会推波助澜,村民们有时候无意与村中人们闹翻,选择避其锋芒,他们却总是得寸进尺,黄氏一家,除了这一对老夫妇,和那小儿子,其余无辜人,都被捎带着恨上了。 可怜啊,黄氏当初嫁进黄家,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本以为此生与儿子无缘了,却是不想真生了一个儿子,如此一来倒是狠狠的宠爱了一番,谁不想,第二年却是又生了一个儿子,也不知他们家人怎么想的,将大儿子扔给自己丫头,就专心致志的照顾起小儿子了。 这人啊就是不能宠,那小儿子长大了却是真儿真儿的集合了赖黄氏与赖老头所有的缺点,为人刻薄,做事儿不择手段,毒的不能再毒,简直就是村中一霸,不说人人喊打,却也是让人唯恐逼之不及的货色。 村中待嫁的小姑娘,还有那些新媳妇对他简直恨不能拆之入腹,多少人都求到村长跟前,惩治他,可你耐不得他们家中两个上了岁数的夫妻无耻,撒泼卖混什么都干的出来,最后也只能让人离着远些。 而那大儿子经由他们女儿养出来的,不说是举止有度却也是待人有礼,如此差距,更是看的村中人犯迷糊,怎么这同时一人所生怎么差距就这般大。而又是为何,这老大不招他们夫妻二人待见呢,这都成了村长不解的谜团。 “好一个为了村民们哪”陈江流感叹道“本官无凭无据自然是那你不得,你也不过是废了一番口舌,便能吆喝出这么多人来给你壮声势,当真是好本事” 这话只要是长了眼睛耳朵的人便都能看出,绝没有一点儿夸赞的意思,而那赖老头与黄氏却仍旧是一动不动的趴伏在地,一副好好公民的样子,看的锦绣不住讽刺。 “此事本官无从查起,可你们一家子来到别人家门口如此作为,却是与逼迫无二更何况那赖如絮所作所为皆算的上罪大恶极,她的病症,本官自会派人调养,你若是再这般乱来,本官可不会看在你上了年纪的份上放过你了” 陈江流斟酌一番,却到底是没给他们夫妻定罪,却仍旧不忘警告你“赖黄氏,你与李家之事,本官清楚的很,上次叛审赖如絮之时,这一切就已经被我所知,万望你以后老老实实过日子,不然,本官也不介意你这般年纪的人去牢里待上一阵儿”: 第五百零四章 陈大哥?梁二哥? 巳时,苍芒大地上已经洒满了暖暖的阳光,芒山脚下矗立的众人却是久久不散。 陈江流训斥完赖家众人便挥挥手叫他们散了,可谓是他们来的时候满盘算计,走的时候却是一切幻想皆成空。 锦绣从一开始说了那一段话之后,就一直未发一声,直到赖家一众人抹着冷汗正要离去的时候,锦绣这才开口说道 “我爹娘在时,你们无休止的来打秋风,我们落魄时,你们未曾送过一把野菜,如今我李家三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翻身了,你们却恬不知耻的用辈分来压我 如此也罢,没什么损失,我不理便是你孙女窜嗦别人下毒害我杀我不成,你却要我去为她求情” 锦绣一边说着,脚下也一步步朝他们逼近,赖氏一家见此齐齐后退一步,却是不想锦绣只是停在距离他们三尺外的地方轻笑 “呵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我清楚的很,不过,只怕要让你们失望了,只要我锦绣活着一日,李家一门与樊家一门皆由我护着,觊觎我家门者,伤害我家人者,便等着我的报复吧,只要我不死,便不会让你们好过”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锦绣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却又让人心底发寒,赖家一众看着锦绣那看似平淡实则危险的眼神,不禁吞了吞口水。 还是没有见识过锦绣手段却又在众人面前自持身份的老赖头开口了“你这丫头,还想杀我不成大人还在跟前,你却敢如此大放厥词,是在蔑视王法吗” 锦绣见他这般模样,也不欲再说,转身离去时那一句话却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将他们震在原地“今日之事便是最后一遭,也是我给你们最后的警告好自为之吧陈大哥,梁二哥,村长爷爷,咱们里面坐,我这就把暖棚之术写给你,怎么处理,你说了算” 这话一落,惊的可不光是赖氏一家,在场的除了陈江流,梁慕与锦绣三人,无不是目瞪口呆的模样,陈江流看了梁慕一眼,无奈的耸耸肩,一甩狐裘当真紧随着锦绣的脚步而去,却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一顿步子轻笑道 “王村长,你如今可听到了且回家去等吧只是如今就连陈某也不知,这安稳日子还有多久了” 他如今仿佛一个邻家青年一般,说的随意,眉目更是温和,没有回头,就那般一挥手,与梁慕一前一后领着一众衙役跟着锦绣的步子进了院子,徒留下一地惊呆的下巴。 “我没听错吧锦绣跟陈大人叫陈大哥”一人愣愣的拍了拍身旁的人,犹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也听到了,那梁二哥约莫就是那个一身青衫的师爷了”那人也是一脸呆滞,一双眼睛死死的黏在已经站在老村长面前的锦绣身上,仿佛要瞪出来一般就连回答方才那人的问话,也是一字一句的往外蹦,僵硬的不行。 “啧啧怨不得怨不得锦绣如此不急不慌,原来是有帮手啊还是如此身份呢”一年轻人拢了拢袖子,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震惊过后,却是有不少人缓过了神,一时之间,目光纷杂,青牛村人兴奋有之,艳羡有之,却唯独不敢有一点儿嫉妒,就连看向赖氏一家也比愤怒时多了几分阴沉和看好戏的样子。 盘山村的王村长此时脸上漆黑一片,不时扫过赖氏一家人的时候更是多了几分变幻莫测,他没再看看那一群牵着马儿安置的衙役,反而挥了挥手朗声道“走,把赖坨子和黄氏给我带上老了老了,倒是成了旁人棋盘上的子我倒是要看看,他那脑袋有多聪明” 言罢,他便当先迈开步子几步走到坡下,可即便是那几步路,也足够他看清楚那田地上矗立的暖棚,还有那不时在暖棚上方飘起的炊烟,这一瞬间,王村长有些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盘山村的人自然唯村长之命是从,挑挑拣拣一番,到底是选了两个壮年汉子起了呆愣在原地的赖坨子,二人将他架起后也不待他反应,便匆匆往坡下而去。待赖黄氏缓过神来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走的老远。 赖黄氏还不待将锦绣方才说的问话问个清楚,便看见自家老头子被一群人拥在中间架走了,登时再也顾不得什么了 “天杀的啊,昧了良心的人哪有好处的时候一个个上赶着,如今还不待如何,便翻脸不认人啊你们要把我们家老头子怎么样啊” 赖黄氏原本想坐在地上哭嚎的,可是看见那越走越走的村里人却是再也顾不得了,踮着小脚便要追去。却不想踩了碎石子险些摔了一个跟头。 这一幕仿佛刺激到了她哪根儿神经一般,猛的一个扭头瞪着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看向身后赖家人群中那方才搀扶她的两个小姑娘低吼道 “哎呦两个死丫头你们还站那儿傻看什么还不快扶着我跟上去快着点等老婆子收拾你们是不是”眼看着那两个丫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挪了过来,那赖黄氏却仍旧不知足,恶声恶气的斥责着 那两个丫头红着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身后赖家一众人除了那小儿子全是一副黑面孔,无她,若是单单被使唤来使唤去,骂两句倒也罢 只是如今看着这一幕,却是不禁触碰到他们这些人童年的回忆,他们大多数过的也是这般的日子。有时候他们真的不清楚,这对夫妻到底有没有把他们当作孩子,哪怕不喜欢,也不至于要这般当作奴隶一般奴役吧。 反抗呵呵,一个孝字大过天,谁敢赖家几个已经而立之年的男男女女面上似哭似笑变换不停,却终究在一声哀叹后,相互搀扶着,朝着村口走去。 只有那赖黄氏的小儿子,脸带恨意,眼带阴毒,看着李家院门不住的转动着眼珠子,可看着渐渐走远的赖家人,他还是一声暗骂追了上去: 第五百零五章 锦绣挑明实情 李家门前,村民们根本就没有散开的意思,不住的交头接耳。 其中有一个续着胡子的青年拈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难道你们没有人觉得,方才那个被两个衙差搀扶进去的身影有点儿眼熟吗” 他话音一落,倒是引得不少人好奇,他身旁一中年人看他这故意沉吟的模样,一个巴掌糊上了他的脑袋,怒斥道“说,少卖弄你那点儿小聪明,小心老子揍你” 尽管那青年已经身高马大,但是自己老爹的威严却还是要扶持的,他也不拈胡子了,哭笑不得的抬手摸了摸被拍的脑袋,无奈道“我觉得他有点儿像之前来卖狗的那个人” 他话音一落,更是引得不少人的好奇,一个两个都抻着脖子听他的下文,被百八十人的目光盯着,饶是那青年想要显摆也不禁有些难以招架,虽然笑得讪讪,可却是满脸认真低着头压低声音道 “依我看,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卖狗的,只怕一切都是锦绣的安排才是”他顿了顿,斟酌着说道“盘山村的人来势汹汹,虽然这是咱们村儿,可咱们一个个都聚在此地,手中半点儿家什都没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可就是咱们吃亏了那锦绣怕是见势不妙,这才演了一出戏给赖家人看呢,而这人就是锦绣派去找陈大人的也说不准” 他话音落下,不少人认同的点了点头,感叹道“锦绣这丫头越来越神秘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般能耐了,咱们这一村子的人如今可都在依仗她的福泽呢,咱们应当感恩才是啊” “对啊,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受过那么多的苦难,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这番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再说,咱们当时的举手之劳如今却是换来了衣食无忧,也算是福报咯” 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家摇头晃脑的感叹着,末了摆了摆手,招呼着身旁陪着他的人走了,一张衰老却慈爱的脸上满是欣慰之色,有生之年,能看到子孙满堂,幸福平安,何尝不是老天爷厚待呢 苍生天啊,求你善待你的子民吧 众人唏嘘不已,却是没有人嫉妒,有的人是不想,有的人是不敢可总有人例外,一边角落处,杨承志虽然脸上面带笑意,可若细看,他眼睛里实则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他袖中的手掌紧攥,直到在手心中印下一个个掐痕,他这般不言不语的模样看的身旁的黄老大与杨三水越发胆寒。 黄氏这般角色跟杨承志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那般把心思嚷嚷的天下人都知道的小手段,可是半点儿也比不得杨承志这笑面虎一般的小人,不光做的事儿让你想不到,还毒的很呢只是任他们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何杨承志要与如今村里风头正盛的李家作对呢 黄老大与杨三水也算是常跟杨承志打交道的老人了,此时他们虽然心思各异,可是面上却是半点儿不露,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他们可不信杨承志这般小肚鸡肠的人会放过跟他有仇的人,到底因为什么,待他动手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且说众人思绪纷杂,议论纷纷的时候,却听那本该关上的李家门前传来锦绣的声音“纺织厂的,现在去上工,之前耽搁的时辰可以不算,下不为例,若是因为自己的事儿耽误上工,又没有请假的人,便按照规矩扣工钱,现在开始,马上” 此话一落,不少人都是一个激灵,虽说锦绣年岁不大,可这气势却是十足的,更何况这可是都跟养家糊口的银子挂勾的,人群中纺织厂的工人们,你推我,我推你的,就这般推推搡搡的奔向了不远处的厂子中。 一时间,门前的锦绣与空地上的村民们两两相视皆是无声最后还是锦绣开口说道“今日,多谢诸位乡亲支持”她说的郑重,更是彬彬有礼的朝着村中人的方向福了一福,一时之间,村里人都把目光凝视在这个神秘的少女身上。 她淡然依旧,面色未改,一个个扫过盯着她的村中人,缓缓开口道“暖棚,今日是一定要上报朝廷的”看着皱起眉头的村民,锦绣双手虚压止住他们欲要说的话,也吸引了他们的目光,这才继续说道 “我记得,陈大人早就说过,时局将乱此话并非作假,也不是随便说说,如今咱们村的地道挖了,若是当真发生什么事儿,也有一条退路与我们 而这暖棚对于咱们的意义也不大了,趁着这段时间,大家勤快一些,赚些银钱,换些米粮,也算是有备无患吧”她说的淡淡,可是对于村民们来说,却是真真骇的胆寒。 “锦绣,你所说都是真的”一年约五十岁的老者接受的最快,他皱起的眉头让他看起来老了许多,沉重的语气也影响了不少人 村中人虽然对当初锦绣与村长要求挖地道这事儿深思过,可到底还是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如今锦绣这般赤裸裸的揭开了他们一直避讳的答案,心中不禁有些压抑,却也有一丝解脱,一直在心中背负着疑惑而不开口,换谁心里都难免有疙瘩,只是这解开的疑惑,却让人们有些接受无能罢了。 “是真是假,只有他们真的踏进了咱们村子才能言说,我只说,你们若想活,那就按照我说的做”锦绣没有解释,可这般飒爽利落却又处变不惊的模样,却是让村民们心下安稳了几分。 “锦绣,你说,我们这帮农家汉不懂那些个,也没有知道这些消息的地方,你是咱们青牛村的人,咱们都信你你总归不会害我们这帮人不是”那老汉扯出一抹豪气的笑,说出的话却是教人心中都舒坦,其余的一众人,也是心下默默点头,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动也不敢动的看着。 “你们信我,锦绣也不会辜负你们”锦绣脸上没有了常挂在脸庞的笑意,极为严肃认真的点着头朝着他们保证道,而后才道 “十几年前,芒山这里是与西梁之间的重要国界,因为地势险要成为天然屏障,而深山中那数不尽的野兽更是成为了一支骑兵,如此,才让当朝皇上召回驻扎在此地的兵将,而今,又有传言说,西梁他们要越此山而过”: 第五百零六章 不似亲人,更似神人 锦绣站在人群中间侃侃而谈,引得村民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在她身后是李家四下大敞的院门,这一声声发自肺腑而又惊颤人心的豪言就这般听进了堂屋几人的耳朵中。 堂屋内今日可谓齐聚一堂,一人不缺,更甚至多了一村之长,与一镇之令自打锦绣走出这门后,堂屋内,便不自觉的陷入了无言中,听着她那一声声即护短又条理分明的言语,到底是有人耐不住了 月生觉得嗓子有些干涩,不自觉的握紧了桌子底下刘氏的手,嘴巴开开合合,抬眼扫视了一圈屋内,这才带着几许颤抖的出声问道“锦绣说的这是真的” “真的”两个字却是由不同人的口中说出陈江流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而后眯眼闲适一笑,执起眼前茶盏不住的浅酌君逸俊雅的脸上闪过一抹红色,而后又怕月生不信似的,再次看着他狠狠点了点头。 “怎么会”陈江流与君逸的承认,彻底摧毁了月生仅存的侥幸,满脸的惶恐与不安是屋内多数人心中的写照。 打仗,是他们最怕的事儿,当年月生与月初一家逃荒到青牛村就是因为打仗,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安定温暖的家,难道又要开始逃荒吗若是西梁当真如锦绣所说那般要从芒山越境而来,那他们逃得掉么又能活的几人 月生越想越觉得恐惧,甚至不自知的将当初年幼时逃荒的恐惧心情带到了心头,不光身子打着哆嗦,就连唇瓣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一时之间,屋内气氛比外面还要压抑许多。 “舅舅,锦绣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我们一家人都会平安的,村里人也是如此咱们只要相信她就好了”君逸这话说的肯定,半点儿犹豫都没有,一双温润眸子闪烁着光芒,却纷杂的教人看不清他眼底。 樊澈手中捧着茶盏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言,顾以笙垂下头轻扯唇瓣嗤笑不已,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却又听君逸说道“虽然作为兄长,作为亲人,这般做实在是被人嗤笑,但是,我只相信锦绣。” 月生与刘氏对视一眼,不禁想起了锦绣的神奇,来历成谜,手段更是神奇,若是当真如她所说,那君逸所言可以成真也说不一定。想到这里,知晓锦绣真正身份的月生与刘氏脸上不禁多了几抹从容淡定,连连点头称是。 “你说的对,还有咱们新挖的地道呢,寒冬腊月的,这土早就冻实了,到时候咱们带上粮食在里面躲着,任他们刨到累死也看不见咱们的影子”月生越说越兴起,到后来甚至带了几分得意,让一旁的刘氏看的不禁无语。 “地道又是何物”原本陈江流不想说话,只想安安静静等着锦绣回来,好好跟她说道说道这暖棚之事却不想,在她家人的口中,听到的锦绣却是这般,该怎么说呢,不像是一个十一岁的姑娘,更不像是一个亲密家人间的印象,更像是一个神人 对,就是神人,君逸话音落下,她的舅舅甚至都没有对他的话产生质疑,就因为那一句简简单单不顾过几十字的话燃起了希望,之前的惧怕慌乱如今半点儿都不见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十一岁的娃娃家人该有的反应 陈江流唇角笑意愈深,眼中兴味愈浓,无殇啊无殇,你这小妻子分明只是一个农家女,可为何如今事事都在挑明她并非普通人呢该说你有眼光吗陈江流状似无奈摇头轻笑,而后捻起茶盏一口饮尽,等着月生他们的回答。 月生闻言愣了愣,这才想起屋里还坐个大人,登时冒了一头冷汗,而后立马起身躬身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您上次从青牛村离开之时曾经说过一句话,锦绣这孩子便把这事儿记在心里了,那时候我们家正好要建一个纺织厂,而后锦绣便借着这个由头,让他们在自家院子中挖了地道,直通芒山内的一个山洞里” 月生话语落下,陈江流与梁慕对视一眼,却是笑出了声来,一拍桌子朗声赞道“好一个李家锦绣,好一个锦弟”他这一笑却是把屋里的人笑愣了不少。 跟着陈江流来的衙役们被刘氏安置在偏院,好吃好喝的供着,是以在这屋内的都可以算作自家人,刘玉福家的两个女娃,带着两个才牙牙学语的若寒与亦心在前面厢房里 樊墨,君阳,骆萧,骆玉这群小大人的娃子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跟着一起,嚷嚷着已经读书了,可以知事了,原本刘氏是不愿意的,可是骆玉将锦绣往外一抬,她便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如今这么一群人都眼带诧异的看着陈江流,倒是把他看的有些尴尬,抬手揉了揉坐在他右手边君阳的发顶,朗笑着却又谦虚的说道 “你是锦绣的舅舅,也当的起陈某的一声舅舅,如今这也不是在外边,就不用那么多礼数了”陈江流放下手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月生一拱手,好言好语的劝慰道,一旁的梁慕也有样学样,口称舅舅。 这一幕可是吓的月生一身冷汗,但是如今的他在人际交流方面却是多有长进,也不过是惊了一瞬便反应了过来,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坐好便是只是,却是十分好奇你与锦绣为何是这般称呼” 月生坐下后,更是淡定了许多,这陈大人如今唤他一声舅舅却也是看在锦绣的面子上,那自己就更不能给锦绣丢人了,如今大敌当前,却是不想锦绣与县令开始称兄道弟,也算是一个收获吧,这造福百姓的暖棚,也不会让锦绣太过为难才是 “要说起这事儿,也当算是有缘,那日我与梁慕正想去有间小店儿吃个新鲜,却是正好在衙门口正在办事情的锦绣,她那日一身男装,听闻我的去向便提出请我二人吃上一顿,算作是之前的感谢 说来也是好笑,我当时也不知怎地,就鬼使神差的同意了,而后再与锦弟一番谈天之后,我便再也歇不下这个心思了,便提议我与梁慕三人与她结义,她为最小,称呼我二人为大哥、二哥就是这般了” 陈江流说完还状似无奈的摇头轻笑,倒是真有几分宠溺的哥哥样。而这话音落下却是让无数人惊讶,而当中为最的便是刘玉福,他虽然知道锦绣不似一般女儿家,却是怎么也不想不到,县令与她谈天说地都会被她折服的景象。 一旁淡笑着带着几许自豪的君逸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暗光,却是正好被一直注意他的樊澈看个正着,顾以笙一派风雅的坐在那里,唇角的淡笑很是自得,越发让人看不透的眸子却是闪过一丝憧憬。 坐在陈江流身旁正在喝茶的梁慕,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中,微顿一下后便垂下了眼帘,借着那蒸腾的雾气遮挡下眸中的深思。: 第五百零七章 君逸的不堪 锦绣走进屋内的时候,便看见陈江流与月生相谈的一派和乐的模样,眉头挑了挑而后一声轻笑道“陈大哥,梁二哥,有劳你们二人跑这一趟了,留下吃午饭吧,今日小妹亲自下厨” 她话说的亲近,也瞬间就将陈江流摆在了同等层面上,即不卑微,也不自傲,陈江流听见这话却是笑弯了眼,笑着拍桌道“好,好,好,再给我与梁慕来上一坛好酒咱们稍后再谈。” “好酒自然少不得回去再给两位哥哥带两坛尝尝鲜这两坛酒一顿饭就当做两位哥哥今日的辛苦费了不知二位哥哥可收”锦绣上前两步将刘氏拉起拽到身后,也不待他回答,便挥挥袖子留下一句话走了 “妹妹就先去忙了,待会儿再来招待二位”言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这飒爽不拘小节的模样倒是看的陈江流苦笑不得“也不知这锦弟叫的对是不对” 原本月生还想为自己侄女搪塞几句,却是不想君逸接口道“绣儿就是这般,女子的娇柔有,男子的飒爽也有,艳丽的教人移不开眼” 作为哥哥如此形容自己妹妹,本该是唐突的,可是君逸那一脸柔和宠溺再加上哥哥的身份却是没敢教人深思,樊澈眸子愈深,顾以笙眸色愈沉。 陈江流挑眉笑道“我倒是觉得一身男儿装的话却是更适合她当然,这是我以一个为官者的眼光说的作为一个哥哥,我倒是觉得,更应该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毕竟越是看似坚强的人,越是需要旁人的保护哪” 陈江流不坐在公案前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可他说的这话再配上他那眉宇间的威严却是让君逸心中一凛,歪头到一边不再与他说话,君阳扭头看了看君逸而后扯着陈江流的袖子说道 “我姐姐很强,很强很强等我长大,我要保护她做这天下最强的男人”小人儿脸颊被好吃好喝养的白白嫩嫩的脸颊很是严肃的板着,这说出的话却是顿时让陈江流弯了眼,笑嘻嘻的捏了捏而后应道 “你姐姐还很聪明呢不光满腹经纶还心有城府,若她身为男子,可为一方人物呢你啊,还有的学呢”他说的宠溺,还笑嘻嘻的点了点君阳的鼻子,可不想小人儿却是不干了,将他的手扒到一边道 “我一定会保护姐姐的,多难我都要保护她”童言稚语总是最感动人心月生与刘氏虽然时常关切锦绣,却也总是被她那成熟的气质影响,不自觉的就将她当成同龄人尊重,如今却是不想一个娃娃都比他们看的明白,一时间,月生不禁脸色通红。 君逸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只觉得方才陈江流那番话就是说给他听的,是在讽刺他这个哥哥吗君逸眼皮垂了垂,掩下了眼中复杂,对于锦绣,他最初是复杂的,有恨也有开心。 恨她占了自己妹妹的身子,却又高兴有这么一个神秘强大的妹妹,好像就没有事儿是她办不到的,从最初的两间茅草屋,到如今带着小楼的院子 将舅舅从困苦的生活中带了出来,更是给了樊澈兄弟二人改变生活的机会,哪怕是舅娘的父亲与弟弟上了门,她也能面色不改的安排。 而自己呢每日每日只能安安分分的读书,吃着为他们带好的精致饭菜说什么光耀门楣,可试问,如今谁有她做的多世间若真的有魂魄,那为什么他们不曾见到过,而又为何,她偏偏又用自家妹妹的身子活了过来 看见她气度非凡,风华万千,他耐不住心动,本就知道她这身体并非自己亲妹,如今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感情,看见她与无殇一颦一笑都带着说不出的温和的时候,他忍不住心焦,如今,居然连这个外人都能讽刺自己了,难道自己真的这般不堪吗 君逸端着茶盏一点点凑到自己跟前,让那飘忽的茶雾迷了自己的眼,这才自嘲一笑,可不就是不堪吗身为男子,却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如今的一切,又岂是不堪二字可以形容的 依赖她,迷恋她,离不开她,想要独占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君逸眯了眯眼,有些怀念 锦绣却是不知,陈江流一句话会引得那么多人心中起了想法,她出了堂屋便跟着刘氏拿了金疮药与糕点送去了偏院秦川那里。 据闻秦川这是第一次骑马,虽然路途说不上远,可对他来说,却也是不小的折磨,锦绣闻言也是不禁一笑,而后就端着伤药与糕点去了偏院,路过几个衙役歇息的那个偏厅还不忘与他们打个招呼。 “笃笃笃”正在屋内斜靠着床柱歇息的秦川睁开眼睛,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但还是整了整仪容开了房门,果不其然,门外的正是锦绣。 “抱歉,让你久等了”看着秦川那眼睛不知道往何处放的样子,锦绣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但还是抬手点了点桌子上的金疮药道“今日有劳你走这一趟,这金疮药是额外补贴” 秦川脸色变了又变,到底还是伸手将金疮药捞进了怀中,而后躬手道“有劳东家了”这话一出,已经表明了自己态度,锦绣坐到桌旁,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而后又从桌旁的暗格里拿出一支笔,这才招呼道 “你坐,这是咱们之间的合约,你为我所用十年,待遇在这上面,要求也在这上面,若是可以接受便签字按手印,不接受便当今日没来过,你我一恩还一恩权当两清” 虽然秦川对于锦绣这话有些诧异,但还是拉开椅子小心翼翼的坐到锦绣对面椅子上,带着几分小心的捧起那张合约仔细查看,可看了半晌,秦川除了越发心惊后便再也没有别的。 一则所谓的待遇高到让人咂舌,二则所谓的要求,只有守秘,守住自己的牙关不要吐露任何跟她有关的消息。 秦川心惊于她对自己的保护,也耐不住好奇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对这份奇怪的合约他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捻起毛笔,刷刷刷,几笔下去,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五百零八章 有一皇子归都 且不说锦绣与秦川之间所签合约到底为何,只说锦绣扔给秦川一份一模一样签了自己名字的合约之后便闪身离去了,只留秦川捧着那份保密合约和怀里揣着的金疮药出神。 灶房里,刘氏已经生火焖饭上锅了,锦绣来时她正有些呆滞的处理着木盆中方才抓的那只鸡如今的刘氏可谓是无事烦扰一身轻,本就因为长期喝灵溪水越发年轻的面容,因为她那心无琐事下更泛容光,如今她峨眉微蹙的模样倒是说不出的惹人怜。 锦绣脚步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而后一声轻笑跨步踏进门内“舅娘,您这手脚如今可是越发麻利了只是不知这般峨眉紧蹙又是为了什么啊叫我看着,可心疼死了” 她这话说的皮实,逗得回过神来的刘氏噗嗤一笑“你这丫头,怨不得陈大人叫你锦弟,若不是你这一身女儿装倒还真看不出违和之感调戏起女子来,倒也似模似样的。”刘氏起身抄起布巾抹了把手,而后走到锦绣跟前拉着她的手说道 “锦绣,舅娘知道你不是凡人,可这打仗却不是说说那般简单的,若是西梁蛮人能翻过芒山那般险恶的山,对付咱们这群手无寸铁的村民实在太简单了 我还记得当年朝廷从村里征兵,走的时候好几十个,回来的却只有寥寥几个,我如今却是仍旧不敢去想村里人那哭天喊地的情形,战场上被杀死的人,可不像是咱们杀鸡宰羊这般简单,哎实在是” 刘氏一脸恐惧担忧不见少,反而随着回想越聚越浓,握着锦绣的手也愈发的紧,而后满脸忧切道“不然,咱们也去别处避一避吧哪怕你再怎么厉害,又怎么抵得过千军万马呢你都知道的事儿,朝廷一定早有安排了,咱们躲一阵子,等一切平息了,再回来吧。” 她说的急切,眼中有着抹不去的担忧,即便是之前在堂屋中萌起过希望,可是看着方才被宰杀的鸡,刘氏仿佛就像看到了他们的未来一般,一个女子,她有再多的神迹,又怎么可能战胜那种可在马背上横行蛮族 更何况眼前的锦绣,她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子啊,即便她来历成谜,可她亲身照顾他们这些老老小小从不曾皱一下眉头,。 与银钱无关,关乎的是那份情感,他们虽然占着长辈的辈分,可这大大小小的事儿还不是锦绣在操持刘氏越想,眼圈越红,险些在锦绣面前掉下泪来。 “舅娘,别怕,朝廷得到消息一定会派兵的,即便是最差的状况,我们都可以凭借着地道与他们过上一遭若是真的开战了,咱们怕是逃不掉的 北域如今所面对的是,内有佞臣,外有强敌若是西梁开战,其余几国难免有心思。我们不能逃,芒山不单单是他们越境的战场,也可以作为我们自己的战场您尽管放心,锦绣在一天,定保大家无恙” 锦绣拍着刘氏的手,一点儿一点儿安抚着,说出的话即教人深思,教人热血沸腾,更是教人心中泛暖,刘氏一声呜咽,再也忍不住扑倒在锦绣怀中。 锦绣安抚着怀中哭的感伤的刘氏,眼睛却是禁不住眯起,北域芒山是西梁的边界,此事并不是秘密,百晓都能探到的消息,没道理那些人收不到消息,若是西梁来攻,泗水城还没有表示的话,那就代表他们要自谋一条出路了 席间,气氛虽有有些僵持,可在锦绣的调和下,到底还算是平和的过去了。送走秦川之后,锦绣与陈江流单独去了书房详谈。 可当陈江流一脚跨进书房门的时候,饶是以他的见识,看见屋内书架上那密密麻麻的书的时候还是难免惊讶了。 他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张开了嘴,惊呼道“我说锦弟,你这书也太多了点儿吧,怕是我家中所有藏书放在一起,都抵不上你这一半儿” 他走进屋内,伸出手很是爱惜的磨搓那高高大大的书架,嘴里还啧啧称奇着“啧啧我说锦弟,真是越相处,越觉得你神秘北域内,游记与历史居多,稚儿启蒙与攥写的书本更是少之又少。恕为兄冒昧,你这书本都是从哪里寻来的” 锦绣在他匆匆踏进屋内直奔书架去时,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回身带上了门,拨弄了墙角的香炉,让它焚燃的时候,便听见陈江流如此问道,锦绣正了正脸色,带着几许得意之色道 “正是不才,小弟锦绣”如此模样,倒是有了跟她年岁相同爱玩乐的模样,却也不过是一瞬,锦绣便正了脸色,遥指这屋内所有书本道“这些书本大约都是小妹所写,少些的是从外面淘换来的。” 他这么一说,陈江流更是满眼的兴味,来来去去的绕着书架转圈,可就是不敢伸手去拿,看见锦绣在那一脸闲适模样泡茶,不禁无奈一笑,几个大踏步坐到了矮几旁的蒲团上自嘲一笑 “也不知怎地,遇见你之后便没了那般的冷静自持”像是喝酒一般,端起桌上茶盏一饮而尽,却是不想味道更让自己惊讶,瞪大了眼睛看向锦绣,却只得到她带着几分鄙视的眼神。 “这可是我手里最上好的茶,特意拿出来招待陈大哥你,却是不想就这样被你牛嚼牡丹一般吞咽了”锦绣无奈摇头,却是抬手又为他倒了一杯道“那书是我自己写来教给那几个孩子的,他们性子不同,各有所长,不见得非要在朝堂中才能大放光芒。” 她这话说的随意,可这其中内容却已经足够惊讶了,这话的潜在意思便是,经你手培养,哪怕是不走官途,也不比走仕途差了说这话的人不是张狂,便是有真本事 显然,陈江流并不相信锦绣是张狂之人,他又抬眸细细看了锦绣一眼,而后捻起手边茶杯轻啜了一口,待心须平静了几分,这才道 “朝廷并不曾公布西梁会从哪里攻入,你却是早早知道,并且有了对策这般耳聪目明,却是不知,有一事锦弟你可知道” 锦绣为陈江流倒完茶便走到书岸前翻弄起来,听这话挑了挑眉头道“什么” “一月之前,有一皇子归都,他早前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的独子,只是可惜,先皇与其爱妃先后殡天,而后朝廷内乱,此皇子却是不知所踪,直到一个多月前,他却突然神秘归都” 一口气儿说完,陈江流有些气喘,缓了缓神看向锦绣问道“此秘密之事,锦弟你可知”: 第五百零九章 凌云归来 锦绣刚刚把之前如何建造与种植暖棚的笔记找出来,就听见这么一句,修长如玉的手指几不可见的一顿,而后抬头笑道 “此事锦绣并不晓得,锦绣之前对于芒山的猜测也是根据游记与史记中猜测的。只是锦绣不知,若是锦绣所猜之事皆为真的话,为何朝廷还不来派兵镇守,难道笃定西梁人无法翻越芒山吗” 原本想看锦绣变脸的陈江流理所当然的失望了,可是锦绣的问题却是让他有些羞于见人“锦弟,这个问题大哥无法回答你,但是大哥可以保证,你们都会平安无事” 这番话说的完全没有陈江流该有的豪情与威严,锦绣也无意逼他,只是捏着那薄薄的本子扔它到矮几上,淡淡道“这就是暖棚的建造与种植,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物就是铁炉,呶,就是墙角那物暖棚之内全靠它蓄暖,这个不能强抢,只能掏银子来买。” 这话说的不留情,可是陈江流却是再没了心思跟她顶嘴,放下茶盏,抬手拿过笔记翻了几下便张口应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争取最大的功” 他说的郑重,可锦绣却是完全不当回事儿,也不等他说完,便挥了挥手,连连否到“千万不要,只说我村中村长急百姓之所急即可,他上了年岁,可对于村子的事儿却是极为上心的,如此也算是成全了他的义名吧那铁炉、镇上的有间铁铺就有的卖,若是往后有人要买,便去那里订,也可长途远送,至于安装铁炉,更是包教包会,大哥你只管放心即可。” 这话说的即快,又熟稔,若不是面前站的人是李家锦绣,说不得陈江流会以为是哪家卖东西的小伙计呢,当下陈江流唇角不由得溢出一声轻笑,这一笑,也缓解了之前气氛的凝重,陈江流面上又挂上了调侃,将笔记扔在一旁,看着锦绣道 “我说锦弟,若是不知你是李家锦绣,我还真的会以为那有间家的店是你的呢,瞧你说的这般熟稔,若是不知道的定要误会你是个卖货的小丫头呢” 锦绣闲适盘坐,大家闺秀的温婉半点儿没有,有的是不羁的傲气与自信,那周身环绕的气势比之陈江流半点儿不差,她放下手中白瓷青花的茶盏轻笑道 “是有间的东家如何是卖货的小丫头又如何”这话问的陈江流哑口无言,心中不禁暗恨自己,为何一个小丫头都说不过,顿时间,方才蓄起的气势全无,委委屈屈的坐在那里捧着茶盏道 “我再跟你说说那位皇子的近况吧”他边说边试图去看锦绣的表情,可惜的是,锦绣的面容始终那般波澜不惊,半点儿波动也无,就仿佛无声在说,你说也罢,不说也罢,那我不在乎四个字险些就写在脸上了陈江流难得见她这幼稚模样,不觉好笑,而后缓缓道 “那皇子之事,因着有心人的隐瞒,并没有传到民间,而作为先皇作为宠爱的皇儿,他如今这般唐突回到都中,难免会惹起某些人的注意与反击可是他行事却偏偏与本该继承大统的皇子不同,他有言,他只想做战王,为战而生,为给一人天下太平。” 听到这儿锦绣却是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悸动,她早就知道他身份定然非比寻常,不光满腹经纶,兵法诡道也很是精通,如今陈江流这个突然而然的述说,却是让她突然有些慌乱。 即是甜蜜又是担心,甜蜜于他敢于在天下最尊贵的人面前袒露对自己的情义,却又担心他突然归去,面对那群魑魅魍魉身边又无可用之兵他要做战王,那又岂是一兵一卒可以做到的锦绣的心颤了,手抖了,就连杯盏中的茶都洒了。 陈江流见此终于笑了,这般神奇的女子,可以对不在乎的人和事处变不惊,但若是自己心爱的男子为她冒着生命的危险拼搏,她还无动于衷的话,那就是真的薄情了,好在,他们二人一个思念成狂,一个执念成殇 陈江流满意了,笑眯眯的拿起桌上的笔记走出了门去,关门前还不忘调笑道“那皇子已经思念某人成狂了,这一个月里有不少暗杀他的,全被他以最血腥的方式送还了去,那煞神名号也是彻彻底底的贯在了某人头上咯只是不知,这么多的暗杀,他有没有受伤呢” 这话说完,饶是以陈江流的淡定也不禁有些哆嗦,他心中不禁暗笑,原来自己还有做红娘的资质可就在他关门的一瞬,却是看见从书案后的窗户里探入了一个小东西的脑袋。 原本总是一脸淡淡模样的锦绣,脸上顿时绽开了笑颜,那小东西看见锦绣抬手唤它便慢吞吞的蹭开了木窗,而后一个飞旋飞到了锦绣的肩膀上。 这一下可是吓了陈江流一跳,原本以为的小东西居然是这么个庞然大物,不想更是在下一瞬看到锦绣从某个小东西的脚踝处取下一小竹筒。 原本陈江流想不顾身份再看看的,却是不想随着锦绣的一个眼神,某个小东西就朝着半开合的门俯冲着飞了过来,登时吓的陈江流一身冷汗。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门关上了,想起自己这个堂堂名将陈家子孙居然被一个雕儿吓的如此,陈江流就不禁满脸苦笑,将梁慕与众衙役唤上,一众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了镇上。 且说锦绣看到凌云的归来,完全是意料之外,可是意外之余却又是惊喜居多,如今捧着那人送来的回信的时候,饶是锦绣比旁人多活过一次,也不禁心儿嘭动。 “小锦儿看到凌云飞来的时候,我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天知道我有多想你芒山现在不安全,你且等我回来,我会很快,很快想念” 这一张不大的纸被狂肆霸气却又带点儿些许柔情的字迹填的满满的,锦绣捧着那张纸不住的磨搓,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不是她无法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而是难得的居然在心中有了依恋,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心动: 第五百一十章 且说爱情 黑鹰报信,西梁越境 爱情是什么样的锦绣不知道,她从未爱过可此时的她却是无比清楚的知道,她想要的就是这么个人,眼中只有自己,有时强悍的叫你依靠他,有时温柔的叫你等他,有时候又娇娇弱弱的说着不能没有你。 爱情便是他爱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如此这般,你还有什么不敢无关乎那些身外之物,只因为你是你,谁都无法取代 锦绣只单单是摩搓着这份没有只字半句说爱你的纸张,便觉得心都要涨满了爱情啊,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宝物,胆怯、不安,畏缩、茫然,左顾右盼,多少人曾经以为自己拥有了,却终究只是擦肩而过 更甚至你会去质疑它,也会因为心中的寂寞而去期待什么,可夜黑天深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有多少心心念念与茫然不知所措交缠其间,到最终心中还是一片空 锦绣不知怎地,就想起前生无聊时翻过的一篇关于爱情的文章,犹记得其中的字里行间都能体味出心酸苦楚,如今想来,不禁也生出几分庆幸她前生不知父母是谁,只知道是一个弃婴,在组织里也只得了一个代号,锦绣 锦绣意喻为花纹色彩精美鲜艳的丝织品,比喻美丽或美好的事物,可她前生却是空有一具鲜活的躯壳,灵魂却是只有一片空洞如今虽然死过一场,可却是让她活得越发像个人,更是有了这么一个叫她心心念念,用天下都不愿意去换的宝贝无殇,你且等等,锦绣很快就与你并肩,我随你,你伴我,再不分离 锦绣第一次笑的如此放肆,一张俊俏的脸娇嫩嫩的笑成了一团,可却不想这快乐还不曾维持多久,便听见自家院子上空传来声声鹰啼,嘹亮且急促 锦绣当下心中一凛,虽如此,却还是小心翼翼把手中小小的信纸折叠公整放进怀中,这才大踏步迈出书房,抬头相望却是正好看见空中不住盘旋的两个大家伙的身影。 锦绣出门之时,院中听到鹰啼的人都走到了院中,看见锦绣一脸的波澜不惊,均都将心放了下,君逸蹙着眉走到锦绣身边,疑惑问道“绣儿,你认识它们” 锦绣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挨个扫过院中所有人,沉声说道“西梁人进芒山了,这两只鹰是我培养出来的报信者舅舅,带着咱们家人收拾好必要东西,这些日子先去后山地道下生活哥哥,你与表哥以笙哥挨家挨户通知他们,我去山上看看” 锦绣话音落下,人已经走了老远,君逸虚虚伸出的手无力垂下,低垂的头教人看不清表情,只听得到他一如往常的温和声音说道“舅舅,以防万一,按照锦绣说的做吧”言罢,他也没招呼樊澈与顾以笙,自己回堂屋拿了狐裘就匆匆走了 顾以笙看着君逸这模样,唇角不自觉溢出一抹嘲讽的笑,而后朝着樊澈摆了摆手也会堂屋拿狐裘去了,月生刘氏对视一眼,眉宇间不禁挂上一抹担忧,刘玉福搀扶着自己的老父,见家中这般模样,也不禁哀叹一声,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且说锦绣匆匆跑出家门直接进了芒山,在无人看到的情况下,她的速度也成倍增长,到后来青黑色的狐裘都与空气摩擦出了烈烈罡风,发出呼呼的声音,看着在高空中为自己带路的巨鹰,锦绣心下愈沉。 锦绣这次登顶的时间比上次缩短了不少,小半个时辰不到锦绣就再次站在了芒山之巅,虚虚伸手,掌心便出现了那个竹质望远镜,一抻一扭,锦绣就抬手将它放在了眼前。 目之所及之处,却是与前几日不同,那条仿佛玉带一般美丽却又深不见底的河上出现了一条条木船,船只简陋,只比那粗木伐好不了多少,可是那木船上却是站着一个个身姿魁梧彪悍的战士。 他们身无铠甲,可单单就那气势便让人望而生畏,一双双仿佛虎狼一样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芒山的方向,视那不断的摇动的船底于无物,整个队伍的气势仿佛即将出鞘的弯刀一般锐不可挡 锦绣眉心一蹙,又将望远镜移向玉带河的对面,那一片荒芜平原上面此时却是开始耸立起一个又一个比之蒙古包还要简易许多的帐篷。 里面进进出出都是手拿各种兵器的西梁男人,他们五官深刻,身材高大威猛,身穿各种各样的兽类皮毛,一头发丝也与北域人完全不同,没有那么黑,带着丝丝缕缕的黄。 看似身份尊贵的人更是会在发饰上做出一些改变,他们忙得热火朝天,却不知会有人站在芒山峰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锦绣眼中眸色愈沉,手中的望远镜紧了松,松了紧,却终究还是无奈的将之收了回去。 没办法,狙击枪做不到瞄准那么远的地方,更别谈什么击毙了,若是泗水城再不出兵抵御的话,看来自己只能带着以笙哥,骆萧骆玉两兄妹打游击了虽然芒山内有不少的猛兽,可这个遍寻不到吃食的冬天,又有多少选择了冬眠 锦绣脸色发黑,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必要之时,也只能靠自己的能力了,锦绣再看了一眼那正小心翼翼渡河的西梁人,便转身拂袖而去,一阵儿风似的下了芒山。而那两只展翅足有七八米长的巨鹰一只继续盘旋在芒山山顶,一只跟随者锦绣不断在林间穿梭的身影下了山去。 此时的芒山脚下聚集了青牛村所有的青壮年,村内更是一片慌乱,原本的宁静祥和彻底被打破,山脚下的人们满脸担忧的吵吵嚷嚷,谁曾想到,上午才知道这件事儿,下午西梁便真的欺上芒山了如此突然,叫他们如何是好 老村长嘴边叼着烟袋锅子,不住的吞云吐雾,满眼的忧色再也掩饰不住,虽说地道已经挖好,已经有了可以容身之处,可是谁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故土被人践踏,不是不能逃,只是他们舍不得这祖祖辈辈生存的地方,这里面寄存了太多了的感情故土难离啊: 第五百一十一章 我要亲自杀敌 锦绣从芒山上奔下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山下那群密密麻麻的人堵在路口处,一脸凄苦慌乱之色饶是冷情冷性如锦绣,见到这般模样的村民们,心中也不好过 叹了一口气,锦绣拍了拍被风吹乱的衣裳,理了理狐裘这才缓步走下山,那天上飞的巨鹰一直跟随着锦绣的脚步,锦绣快,它也快,锦绣慢,它也慢是以当锦绣拨开丛丛干枯杂草走下山口的时候,那巨鹰的恐怖模样也落入了村中人眼里。 “锦绣,君逸说的可是真的那西梁蛮人当真上了山了这巨鹰就是给你报信儿的”一连三问,老村长往日的好心性也去了个干净,一时间,好似也老了不少,锦绣看着心中不好过当先迎了上去,搀扶住他的胳膊道 “还没有上山,不过也快了与西梁接壤的山脚下是一条河,河宽几百米,却是极深,我下来之前他们正在渡河估计上山也快了”锦绣三千墨发飘扬,口中说出这般子骇人听闻的话却是连面色都未曾变上一下。 围观的村民们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心下更是一抖,谁人不知芒山有去无回,早年日子过得艰难的时候,那里面葬送了村中大多数的猎人啊,如今也就只有那北家小子能来去自如,可也没听他说芒山那面是怎样的,如今,锦绣这丫头居然比北家小子还要厉害了不成 锦绣不知村民们心中的腹诽,知道了约莫也不会在乎如此情形下,如果她再掩饰自己的能力那就是愚蠢了,适当的展现一下武力,也只会让这些人尊崇,而此番震慑,约莫也会让以后自己在村中的命令更好的施展罢了 “锦绣,爷爷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你给爷爷说说,你可是有什么主意了”老村长听见锦绣这番话,已经越发苍老的身子甚至打起了颤他不会想到,有生之年,居然在自己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再起争端 “如今泗水城没有派兵相救,更是不知咱们若是退到那里他们会不会拒绝咱们进城所以此事我并不建议考虑芒山是他们潜伏的捷径,也是我的战场咱们村里的地道每家每户都有,如今为确保安全,便退进地道吧” 锦绣搀扶着老村长被一众人围在中间,依旧侃侃而谈,那飞扬的眉宇,自信的眸色无不教人心生仰慕,锦绣看着围在身边满脸信赖的村民们,心中也是越发滚烫。 这感觉很奇妙,她从前杀人,也只是听从命令,而如今,若是为了守护这些淳朴的人们让她再开杀戒,她并不介意原本打算安安分分的在这个朝代过完一生,却是不想不光有成倍的束缚,如今更有外敌来犯,作为强者,怎可忍耐 锦绣一双越发锐利的凤眸扫过围观的村民们,掷地有声道“我们是可以在地道中躲避,但是躲并不是上策也许等我们再出来的得见日光的时候,留给我们的只是满是伤痕的大地,和咱们已经变得破烂的家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我决定,亲自上山杀敌” 锦绣的每一句话都牵动着村民们的情绪,可是任谁也无法料到,这个才年仅十一岁的少女居然说出如此逆天的话语,虽然亲眼所见她从芒山上完好无损的走下来,可是村民们还是无法相信,这个少女就那般随意的从口中吐出如此戾气遍布的杀字 “什么”这声疑问发自很多人的口中,但是无疑,他们虽然是异口同声,但这疑问却是真真切切的。 “我有能力完好无损的从芒山上下来,便有能力去歼灭西梁人,我无法坐以待毙,更是无法把自己的安危交给别人但是如今,我有一事拜托你们,除却老弱妇孺,我只问,叔叔舅舅哥哥们、你们是不是也想保护咱们的村子” 这话一落,场面登时一静若是说村民们不想保护自己的村子那绝对是骗人的,可若是这保护是用生命去保护的话,却是有待考量的。虽然如此,但是世间却总是不乏勇气者,人群中的蒋明握了握拳,朗笑着出声道 “锦绣妹妹,我想试试不知你要我做什么” 话音落下,蒋明登时感觉身上一阵毛骨悚然,人们的目光来来去去,极为放肆,有赞赏的,有夸赞的,有羡慕的,有鄙夷的。 但是可惜,蒋明虽然身子紧绷,但是目光却依旧清明,无他,当初锦绣能只看在、与她还不慎亲近的白露露的面子上、对自己施以援手,他就该毫无怨言的追随她的脚步。 更何况,他并不相信,她会让他们面临生命危险,就连蒋明都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自信,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果然,锦绣看着蒋明赞赏一笑而后道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我不过是想在咱们村子周围做下一道布防罢了大家也就是出出力气,并不会有什么危险。而这道布防便是效仿城墙与护城河,我虽有如想法,但却是更却大家的支持,毕竟,孤掌难鸣嘛” 锦绣说的轻松,可是听在旁人的耳中却并非如此,城墙是什么,护城河是什么岂是他们这帮子庄户人家可以做到的可即便如此想,却是无人敢说不说如今锦绣在村中的地位,还有她那一心保护村子的心,让村民们把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处。 “锦绣妹妹,我别的没有,力气却是有的是,你只管说,我保证不偷懒”他说的话憨实,脸上的信任笑容更是让人心暖。锦绣含笑点头,满眼欣慰,再次转身时锦绣却是朝着一直跟在村长背后的杨三叔说道 “不知杨三叔你,可否帮锦绣一个忙”老村长没有说话,不管他此时想是不想,都没有理由去阻拦自己的儿子,或是催促他,他能做的,唯有尊重 “你这傻丫头,说的什么话叔帮你不也是在帮自己吗更别说俺爹还是咱们村的村长,我杨老三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可也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之说如今,我也该做一把表率了” 杨三叔不过而立之年,此时这番肆意畅谈的模样,却是生生为他衬出了几分霸气,他言罢回身望向将他们围成了一圈的村民们 “我杨老三只说自己不说别人,但是作为青牛村人,我却是不得不说上一句,兄弟们,大侄子们,锦绣一个姑娘家都能做到这一步,难道我们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却是连出出力气都胆怯吗”: 第五百一十二章 巨鹰之大 有的人在危险关头会闭上自己的眼,有的会拼死一搏,就好比此时的青牛村人面临的选择。 杨三叔话音落下,老村长一张愈显风霜的脸划过一抹欣慰,无他,这证明自己儿子是条汉子,作为父亲作为村长,这个儿子都没有让自己失望。 而村中人则是面色各异了,一些面色蠢蠢欲动的都是年轻人,他们骨子里流淌的便是压抑的血性,而那些年纪稍大些的便有了顾虑,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虽说并没有危险,可凡事就怕万一,可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又有谁能够推脱。 “三叔,我跟着你干”一个肤色黝黑,身材健壮的少年笑嘻嘻的走了出来,他约莫十七八岁,眉宇间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无所畏惧 这番模样的他看的不少人都蠢蠢欲动,一时间又是走出了几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任由旁边的父母瞪着也毅然坚定了走了出来,几个少年拍着肩膀相视一笑的模样看的不少中年人都是心中一动。 谁都有过年轻的时候,谁都曾幻想过做过一番成就,可时世弄人,更是得担起该有的责任,是以这份不屈这份渴望都被压在心底,如今看着几个少年这般模样,顿时就激起了他们心中衙役的猛兽。 “行了,老三,哥也跟你干了,要是到时候发生啥事儿,我只希望村子里能帮我好好照料你嫂子和你侄儿一世安稳便是”一糙汉满脸胡渣脸上明明挂着苦涩,却偏偏笑得满不在乎,不少人看的心中一阵触动,连连举手高喊。 看着眼前这一幕,锦绣心下满意了,再强再毒的敌人她不怕,她只怕这些人连争一次的欲望都没有,若是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那与死亡何异 锦绣心下微定,两步走上前一挥手压下所有声音道“这套布防所需的银子锦绣我可以自掏腰包,但唯有一点,我希望你们认真、认真,再认真你们只需出出力气便可护的村内人们,如此,你们有什么理由不愿意” 看着那群眼中带着脆弱慌乱的人们,锦绣语调也不禁轻了几分“若西梁蛮人真的进了村子,那也是踩着我李锦绣的尸体过来的只要我在一天,这片土地,我便会好好守护你们只管放心便是” 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即便她眉目坚毅,气势强大,可这也无法改变她身为女子的事实,青牛村一众人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虽说总是在心底认为,有能力的人便应该承担的更多,可真到了这时候,却都诡异的沉默了。 无她,因为面前站着的这个比他们还要坚强,比他们还要勇敢的女子才十一岁。 她年岁不大,却早已经尝遍心酸,不单撑起了一个门户,如今更是要撑起一个村子的安全,如今青牛村谁人不知李家锦绣即便是青牛村外都有人说着她的过往,可是任他们说的天花乱坠也好,言语抨击也好,都没有此时的她更教人敬佩。 是的,敬佩,而此时这两个字却无法形容出来他们对她的敬仰与佩服,虽然她是一个只该待在家中待嫁的女子,更是一个未曾及荆的孩童,这都无法阻挡他们那发自内心的敬畏与钦佩,因为除了她,没人敢做没人做的到 “锦绣,我也想跟你上山”又一个少年站出来了,他身长玉立,眉带坚毅,即便是一身粗布棉袍都不能遮挡他的风采他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出朝着锦绣爽朗一笑道 “我叫黄尘村头儿黄如年的长子我虽然不会你那般的功夫,可自保却是有的”他像是怕锦绣不相信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本翻的泛皱的医书道 “我略懂歧黄之术,一些迷药倒是可以使得,我想跟那些山中野兽与敌人也不用讲什么道义,也算能帮的上忙吧当然,还得你同意才行”他笑容温雅且谦逊,对锦绣更是带着点点尊敬 如此模样,却是看的一旁的君逸眼睛发黑,他现在最是看不得别人对锦绣献殷勤,尽管那人可能没有那般龌龊心思,也叫他无法忍耐君逸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儿,这才压下心中涌上的不安,一旁的樊澈与顾以笙无声的对视一眼,而后又瞥过了头去,如此自然而然没让别人看出半点儿不对。 “有人愿意与我同去,锦绣本该笑面相迎,但此时芒山上变故到底如何我却是还不清楚,不敢贸贸然带你们上山,我先去打探一番,期间,若是有事儿我便让阿大带信给你们。到时咱们再细细斟酌” 黄尘的出现有些让锦绣意外,但这明显不能让锦绣改变自己的初衷,她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只是在说到阿大的时候笑着指了指上方天空不住盘旋的巨鹰。 看着一众人瞪大的眼睛,锦绣含笑朝着天空打了一个又长又利的呼哨,而后便看着那鹰回了一声尖利的啸声不住盘旋向下飞来,这一幕吓的不少青牛村人一声惊呼,那黄尘脸色虽然微白,可还坚持站在锦绣面前,不动不摇,这番模样倒是看的锦绣多了几分赞赏 锦绣摆了摆手,后退了几步,又重新回到芒山脚下, 那巨鹰也极为乖觉的落到锦绣身后若是它不曾落下,人们约莫只会觉得它威猛巨大,可当它真正站在锦绣身后的时候,人们才发觉,何止是威猛巨大那么简单。 那巨鹰单单那般矗立在地,身高便已经超过六尺,更别提那乌压压的羽翅展开后是何等的庞大,虽然称不上遮天蔽日,可那一扑闪却是绝对可以带起一阵儿狂风,看着那鹰乖觉的站在锦绣身后一副守卫的模样,底下不少人心头都是突突直跳,却又听锦绣淡淡说道 “它是阿大,我上山期间便会代我递信”锦绣拍了拍它那乌黑厚重的羽翅说的轻松,而后又从狐裘内袋中掏出两物,递到了老村长面前。 “村长爷爷,这两个东西其中一个是布防图,一个是信号弹布防图我该标注的都已经写上了,譬如这城墙该用什么浇筑,再譬如那护城河如何从芒山引来”: 第五百一十三章 山背后 西梁人 锦绣摊开手中纸张,一点儿一点儿指给老村长看,看着老村长那副认真模样,锦绣眉梢眼角都不自觉溢出温柔的笑,而后捏着那小小的荷包道 “此乃我自己研制的传信弹,若是有急事儿唤我下山便将它用火折子点燃扔向天空即可,我看见后自会下山还有这单子上所标注的水泥,在我家偏院的库房中便有,如何使用,单子上自有标注” 锦绣将该嘱咐的嘱咐完之后,便回头看向了李家与樊家一众“舅舅,舅娘,哥哥,我此去归期不定,你们好好照顾自己,库房中我留下许多东西,定能派上用场。我的消息每日便由凌云代我传递,若是有事儿,到时候将信笺放到它脚踝处的信筒中即可” 即便是与至亲的家人道别,锦绣那份洒然的胸襟也不知让多少男子望尘莫及,这副模样看的站在一旁的李家与樊家一众心中不是滋味,却也心知拦她不住,只能双双红着眼眶点头,哽咽的应是。 锦绣掏出绢帕替刘氏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看着刘氏愈显红肿的眼睛,锦绣心中妥帖极了,拍了拍跟在骆萧身旁小君阳的肩膀,锦绣笑着道“等我回来” 言罢,她也没再啰嗦,一挥手,名唤阿大的巨大黑鹰便在一声鸣叫之后飞上天空,那翅膀荡出的阵阵罡风甚至将那站的离它近的几人带的一个踉跄。 这般骇人景象冲淡了不少锦绣离开的忧伤,但是对于她的恐惧却是逐渐深入青牛人的心中。毕竟敢于只身上那人人恐惧,野兽不知凡几的芒山就已经是极为厉害的人物了,更别说锦绣可以来去自如,好似自家后院那般随意。 即便已经看不见锦绣的身影,青牛村的人们还是站在那山脚下迟迟不愿离去,看着那在高空盘旋的小黑点儿,更是都在心中感叹,那巨鹰那般大,那般骇人,可却安安分分的任由锦绣指使锦绣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深不可测了当真是那次掉下山,碰到了头那次吗 不提青牛人到底是何心思,只说此时的锦绣顶着那愈发西下的太阳,紧蹙的眉宇间尽是不耐之态 必须得快一点,若是在这段时间,有西梁人越过玉带河进入芒山,那自己可就要添不少麻烦了锦绣一路疾行,除了一道黑影和一簇狂风,什么都没有留下。 冬日,太阳总是要西下的早一些芒山之中的树林有绿色也有萧条,这一路上锦绣更是看不见不少野狼与黑熊出没,却都是凭借着她那让人惊叹的隐匿身法避了过去,甚至就连空间都没用上。 等锦绣翻到山的那一侧看见盘旋在高空的阿二的时候,锦绣这才松下一口气,还好,赶上了,若是还在这一侧,那自己便有更多时间来解决他们,若是翻过去了,怕是要费一些力气了。如此,却也算是上天照拂了锦绣勾唇一笑,整个人却是在下一刻消失不见。 锦绣再出现时依旧在原地,只是已经换了一身黑色贴身劲装,玲珑曲线被那黑底红花的布料勾勒的越发曼妙。 三千墨发被墨玉冠挽在发顶,精致的面容上一个泛着寒光的面具扣在右侧面颊之上,露在外面的左侧面容越显精致肃杀。 肩上背着一个黑黝黝的硕大狙击枪,寒风吹过时,她那半眯的眸子越发教人心惊胆寒。 却在此时锦绣只听飞在天空的阿大一声鸣叫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锦绣没多加犹豫便紧按着肩上狙击枪的绑带在阿大的带领下翻过了一片松树林。 而此时的锦绣已经极为接近作为隔断的玉带河,狂奔的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海依旧清醒无比,甚至在心底盘算。 看眼前这模样西梁越过玉带河后并没有选择立即拔营出发,反而在山脚下扎寨,是步步维艰还是早有准备锦绣勾唇一笑,露出的右侧脸颊说不出的妖媚惑人不管怎样,他们注定了要成为她的猎物 谁也没有注意到,高高的天空上,盘旋着两只身材无比巨大壮硕的黑鹰,而在锦绣落地无声的诡异身法的接近中,西梁人的驻地已经越来越近,锦绣甚至已经开始听到那随着风声传来的说话声,锦绣双眼微眯,一个纵身便悄无声息的踏上了最为茂密的那棵松树上。 “我说兄弟,这山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一个嗓音粗犷嘹亮的声音说道。 “很神奇,据我哥哥说,这山里野兽不尽其数,绵延几百里,你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没什么若是想活着出去,大概会九死一生吧”一个声音含糊却是沉稳许多的声音回答道。 “嘿那你怎么来了你阿娘居然会同意她没有哭吗”那声音听起来感觉很不可思议,甚至带了点儿调笑意味在其中。 “不来吃什么不说家人了,只说牛羊那些牲畜们过冬的干草都不多了,若是不来拼上一拼,谁知道又会有多少人过不了这个冬”那人说的低沉,却是语带悲戚,周围不少含糊吃东西的声音都小了不少,显然都被其说的话感染到了。 “说的是啊,这北域可是比中州还要富饶很多呢,据那些上了年纪的商人说,那里山川秀美,人们生活的很是安乐呢像咱们这般整日为一口吃的拼命的,估计不多吧”他语带憧憬,难得多了几分柔和,却不想,这较为和谐的气氛却是正好被一人破坏了。 “你们几个在说什么啊”一声凄厉的鞭响后接它响起的就是一声闷哼,显然是什么人被抽打了,可是却无人敢反驳,只听执鞭之人一声邪笑“怎么你们都不想打仗吗还是不想吃饱了” 大约是他性情严厉或者喜好体罚别人,而后锦绣又听到一声鞭响与闷哼,便听那人冷哼道“北域再如何,他也注定是咱们大汗的囊中之物,你们几个,向往个什么没用的贱种” 他说的轻蔑,到后来更是哈哈大笑出声,那猖狂之态即便是锦绣不看也能听得出来,到了此时锦绣不禁生出了一个别样的心思: 第五百一十四章 坐骑是狼王 未时末,天空灰蒙蒙,如弯勾一般的银月挂在当空,点点月光透过树木的间隙正好有一缕折射在锦绣那半张银色面具上,闪耀着清冷薄情的光芒。 战争,从来不是百姓所想,他们所求从来都是吃饱穿暖,而后一家人过着安稳的日子可当权者想的却是从未这般简单,或是迫于生活,或是驱使于野心,就好比如方才下面所上演的一切。 虽然锦绣未曾亲眼见过西梁,但是从搜罗来的游记上所看,约莫与前世古时的游牧民族没什么不同,他们所处土地虽然偌大,可是树木却极少,抬眼望去只有茫茫草原一片,春夏还好,若是入了秋冬,气温急剧下降,难免有熬不过去的。 更别说,不时的灾荒不说牛羊难以生存,就连人们都是一样他们虽然可以牧马以物易物,可是此法并不得长久,若是从根本上无法解决他们生存问题,那么像如今这般侵入它国,并不是什么教人意外之事。 锦绣动了动靠在树干上的肩膀,一双狭长凤眼半眯陷入思考中,这群人,杀自然杀得只是,这并不能解决什么,人是土地上繁衍能力最为强大的物种,今日将他们杀掉,来日,来年,几年后又是一样的情形在上演。 锦绣抬起修长手指磨搓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而后那殷红的唇瓣间便逸出了一抹轻笑,轻到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笑下一刻她脚下使力踏着松树干飞到了一旁树顶,几个纵跃后就不见了踪影,期间,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那松树下一群正在歇息的西梁兵们却是半点儿不知,只有那领头的狂笑与呵斥声不断传来可是下一秒寒风刮过时,却是也带来了阵阵狼嚎声。松树下那西梁军的领头者声音不见了,随后响起的便是那悉悉索索的细小脚步声。 抬眼望去,那西梁人的军队却是极大了,方才说话的那不过是一个小队而已,如今狼嚎声传来之后,随之响起的便是厉喝声与兵器相撞发出的叮叮当当声 明晃晃的火把燃起,照亮了芒山这面好大一片地方,也照亮了那群跨越了玉带河上了芒山的西梁人该怎么形容呢,他们人数不多,约莫三百来人,可是个个身姿魁梧,双目如电。 拿着各式各样武器的大手,个个都有蒲扇般大小,不说是武器,只说这手若是拍到了谁的脑袋上都会够他喝一壶,其中有几个衣着更为尊贵的,不光气势更为骇人,就连那身量都比常人高出少许,打远处看来,他们不像是人,倒是更像野兽几分。 没有人看见的是,站在这片松林最高处的锦绣已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狭长凤眸中除了一闪而过的猩红色,便再也没有什么,她双眸微敛,而后纵身而下,几个借力便安安稳稳的落在安静趴伏在树下的巨狼身上,让人疑惑的是,那身长约莫六丈的巨狼此时乖巧的仿佛家狗一般,任由锦绣动作。 “走吧,若是此番做的好了,有泉水喝”锦绣拍了拍巨狼耸立的双耳,话语中带着薄凉与诱惑,抬脚轻轻踢了踢巨狼的小腹,便看见巨狼蔚蓝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惊喜而后后脚一个用力便飞跃了出去。 “九殿下,按理说咱们人这么多应该不会有什么畜生不开眼来招惹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话这人跟在松树下抽打辱骂那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那粗壮的胳膊上缠着黝黑发亮不知是什么动物皮子做的长鞭,如此看来,想必正是方才打人那人,此时他正身子紧绷的守在一个气质非凡的人面前,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 “你是在问我吗术甲”被他挡在身后的九殿下一脸沉静,半点儿没有那群人浑身紧绷的模样,他身量高大且修长,看似没有那群人强壮,实则更为危险。 他虽被称为九殿下,可身上穿的却是普通白色羊皮所制的普通大鳌,只那般站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只是更为出色的容貌让他多了几分亮色。 他头上发丝并没有全部都编成细小的发辫,只是用两根小辫子束成了北域男子那样的发式,一张俊脸上五官深刻,双眼更是隐隐透出褐色,那双眼看着渐渐趋近的狼群却是连波动都无,淡然的只教人心中胆寒,那没有半点涟漪的陈述却叫那被称之为术甲的人一个哆嗦。 “哈哈术甲不敢术甲只是感觉到疑惑不解罢了,咱们那儿的狼不都是这般嘛,难道是换了地界儿这群畜生连人都不怕了殿下你博学多闻,更是会看他们北域人的书,所以术甲这才不由自主的问出,还望您不要怪罪” 他身高虽然不到六尺,可也算是顶顶高顶顶强壮的了,可是面对那九殿下不咸不淡的询问,却是仿佛见了猫儿的老鼠一般怕的不行,就连一双盯着狼群的虎眼都多了几分瑟缩,那模样分明怕的不是那九殿下的身份,而是他那个人。 “狼群不管地域如何,习性都是那般但是眼前的这群狼,不光习性不太对,就连身量都比咱们草原上大了不少我也不知为何”那九殿下连脑袋都没动一下,就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可见其那双眼睛何等的观察入微。 “啊”术甲一听这话也是有些发懵,但是他依旧固守自己的位置,牢牢的守在九殿下的身前不曾动弹,而一旁那穿着华丽几分的人里却是有人耐不住高喊 “给我将火把扔出,驱散它们”它话音落,便见漫天燃烧的火把朝着人前落下,将巨狼与他们隔开了两个世界。 “去,给我加柴,我不相信,这群畜生,还敢越过这烧的老高的火堆不成”那人满脸胡渣,约莫而立之年的模样,虎眼瞪大,脸色涨红,小辫子一摇一摇,就连耳朵上挂的饰品也不由得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可见他心中有多急多怒。 不过三百多人挤在一起,哪怕离得再远,只怕那九殿下都可以将那人都丑陋模样收入眼底,见他如此沉不住气,九殿下眼中蔑视转瞬即逝,那模样分明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却也不屑去管一般。 眼看着那成堆的干柴扔进火把中使得火焰更加高涨,可是那群将他们团团围绕的巨狼们却是没有一丝退缩之意。 袅袅黑烟升空之时,却见那狼群突然极有秩序的从中间让出了一条路,一个身披黑袍脸带银面之人就那般随意的跨坐在狼王身上由它载着缓步走来: 第五百一十五章 西梁天神的使者 天罚者 这般诡异的情形登时让场中一片寂静,偌大的芒山好似只听的见那火焰炙烤树枝的噼啪声,还有那巨狼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衬着那越发阴沉的暮色,不住的让人心中发寒。 终于还是那个看起来性子极为急躁却又身份显赫的人开了口“什么人,在本殿下面前装神弄鬼”他双眼瞪大,握着手中巨斧的手不禁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只是仍旧可以听出那声音是很响亮的。 只是却没有声音回答他,那巨狼依旧不紧不慢的渡着步子,这一幕看的那一贯淡然的九殿下都皱起了眉,眯起眼睛不住的打量着跨坐在狼背上那人,可是任他如何去看,也只看得见,那人一袭黑衣,头带银面,露出的右半边脸,棱角分明,完美的不似凡人。 那自称本殿下的急性子男人见此一张面孔简直瑕疵欲裂,抬手举起斧子道“好胆居然敢不回答本殿下的话吃本殿下一斧”他话音落,手腕一转,手中那黑黝黝闪着寒光的硕大斧头就朝着锦绣飞驰而去。 光看那飞驰的力道便可知方才出手的那人有多力大无穷,那斧头从正燃烧的火堆上穿越而过,携带着火光直朝锦绣而去,而在场三百多人六百多双的眼睛却是齐齐盯着那还在旋转的不停的斧头,只想看看对面那居然敢跨坐在巨狼身上的到底是人是鬼。 却是不想,那蕴涵了无限力道的一斧头,只是被对方抬手一击便被原路打回,甚至比之前去时还快上几分。 那自称本殿下的男子,看着那迎面回来的巨斧,只感觉自己浑身汗毛炸起,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才躲开,饶是如此,他肩膀上靠近脖子处的衣服还是被削掉了一块,露出里面正在渗出血丝的肌肤。 他抚着肩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愣了半晌这才说出一句“我的天神,他到底是人是鬼” 却说锦绣从松树上跃下后实则是跑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进了空间,从一处山峰处拘出了这么一群身量最为庞大的狼,它们最小的一米多,最大的那头狼王约莫两米,如今更是成为了锦绣的坐骑。 锦绣在空间内不惜对它们投以大量的灵溪水用以为它们提升灵智,在它们知晓灵溪水的好处之后,锦绣对它们的驱使更是顺利了几分,如今摆出的这般阵势正是她让身下的狼王一手促成。 无他,她虽然是空间之主,但是却只限在空间之内,在那里哪怕是移山填海都不过是在锦绣一念之间。如今出了空间之外,饶是锦绣也只能借用灵溪水的诱惑。 看着那盘旋飞来的巨斧,锦绣心下微凛,面上却是分毫不露,翻手拿出特制的三节棍,一个拍击便将它荡了回去,一击即退,抬手将三节棍收回空间之后,再一抬头,便看见眼前那群仿佛见了鬼似的西梁人,饶是锦绣,也不觉有些好笑。 锦绣抬手拍了拍身下巨狼,盯着眼前的西梁人,压低自己的嗓音道“西梁人越我芒山为何” 这问话让对面西梁一众心下更是一沉,他们面面相视虽然发现自己人多势众,可是对面那坐在巨狼身上的黑衣人却是由不得他们不谨慎,此人不光出现的诡异,那能驱使群狼的本事更是叫他们浑身发寒,是以并没有人开口,就连那群身穿华衣的殿下们都是如此。 那暴躁脾气的殿下四下扫了扫,见那黑衣人并没注意到他,登时拉过两个士兵站到自己身前,见自己被挡的严严实实不会被看到后这才舒了一口气,却是刚好看见自己那一贯神秘十足的九弟居然走了出去。 “在下斡勒纳郁,西梁人,是来山中打猎的,不知是否我们声音过大,这才吵到您”那九殿下上前先是一拱手,却是完全将北域的那一套礼仪玩的通透。 方才面上还深不可测的他如今却是笑得一脸温文尔雅,那变脸速度简直不能是一个快与自然能够形容的了。 锦绣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可是单单露出的半张脸却是并没有让旁人看出变化“并非你们是要进攻北域里应外合” 他声音沙哑,更是带着一丝空洞,这是锦绣的声音给斡勒纳郁的印象,除了这个他更是没从那班长脸上看出什么表情,不知是火的缘故,还是那人当真如此深不可测。可是在听到锦绣那言简意赅的话却是登时让他眸光一闪。 “前辈,想必您是方外之人吧我们并非是要攻打北域,只是冬日难熬,我们西梁已经冻死了很多牛羊,喂食的干草更是不多,我们这才冒险过河来这山中找些果腹之物。” 他连连拱手,一脸的谦逊有礼,一番谎言更是被他说的好似真实一般,只是他这想法若是碰上真正的隐世之人怕是可以用上一用,碰上自己便只能自认倒霉了,锦绣心下如此想到。 “我乃天罚者,受天神指引来此你们今夜翻越芒山究竟为何,你不用说我都知晓,本想给你一个机会,却是不想你撒谎骗我” 威严冷酷的声音响起,锦绣矜傲的昂着头,狭长的凤眸中满是自傲与威严,尤其是在她自称天罚者的时候,眼中更是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笑意。 那九皇子闻言,脸上的笑意简直就要挂不住,说他撒谎也罢,居然自称天罚者五大国谁人不知他们西梁最为敬重天神,如今此人自称天罚者,所做为何却是有了解释,周围一众西梁人没有那九殿下心思转的快,只是被锦绣这句天罚者吓得不轻。 “斡勒纳郁如今所做为何都是为了族人,斡勒相信,即便是天神看到了,他也会为我们感到欣慰”即便是到了如今,他也没有选择直说,只是蹙着眉头抱拳诚恳道 “若您当真是天神的侍者,斡勒纳郁认为您也应该赞赏我们勇猛的行为。”他如今没了笑颜,满脸的矜持自傲,倒是多了几分不羁与豪放。: 第五百一十六章 翻手可驱使巨狼 挥手可凭空降雨 信仰是什么人们给他的定义是“一种强烈的信念,通常表现为对缺乏足够证据的,不能说服每一个理性人的事物的固执信任。” 当然,每个信徒对他的信仰都是极为的信奉和尊敬,更甚至将它奉为自己的行为准则,到极致时,甚至会丧失理智而西梁信奉他们的天神更是与那些狂热信徒并没有区别。 尽管知道锦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使者根本不可能是真的,可是她那可以驾驭群狼的手段,却成为了对他们最好的威慑,无它,因为太过神奇,若说这人是狼人,从小与狼相伴倒是可能与这群巨狼生出感情。 但是,任谁看到那人灼灼逼人的风华时,都不会做如此想法因为太过不可能,尽管这人并没有释放自己的气势,可在场的任何人却半点儿不敢忽视他,那不是狼群的孤傲与嗜血,而是睥睨众生的凌绝与霸气。 他露出的半张面孔无论面对的是什么都是无波无澜,无论是质问还是询问,无论旁人怎么回答,是不是他要的答案,他都那般淡淡。 这样的人不是面瘫便是城府极深,斡勒纳郁心下给了定论,面上却仍旧做到了一个信徒应该给予一个使者的尊重,他话音落下时候的时候,也不再用北域人的礼节,反而将右手锤放在左胸前单膝跪下,看着锦绣的一张俊脸满是不羁与张狂。 “你确定你们这是勇猛吗”锦绣那清冽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却是无波无澜,仿佛死水一般“天神不喜欢看到它喜爱的大地上遍布鲜血,你们应该回去通知你们的皇摆上祭品请求天神的原谅。” “斡勒纳郁不懂使者的话,难道天神要看着他们最忠诚的子民们被冻死在这寒冬里吗难道这就是天神的仁慈吗” 斡勒纳郁涨红了一张俊脸,仿佛忘记了锦绣的可怕一般,站起身几步就奔到了依旧在燃烧的火把旁边,厉声质问道越发黑沉的暮色,越发弱小的火堆,却仍旧将他的俊脸照的血红。 “你太急躁了方才的冷静自持呢”锦绣清清淡淡的抬手一指,便见那方才因为斡勒纳郁嘭动的快要燃烧到他身上的火苗、被一捧突然出现的水流浇灭了。 那升起的白烟与刺鼻的木炭味,无不刺激着与锦绣相距不过四尺的斡勒纳郁,让他心中生寒的情况下也让他的冷静尽数归身。 “我并没有说会让你们死在这个冬日只是我更讨厌无趣的争斗罢了若是你们在战场上殉身的话,那些仍旧活着却满心在意你们的人才是真正难过的,北域也是一样” 他说的淡淡,仿佛天下所有不过在他的动念之间,那本该至情至性的话语也让他说的无波无澜,可是此时的场中,却是无人敢反驳他说的话,就连方才还有勇气与锦绣对峙的斡勒纳郁也是一样,他们静静地站在原地,仰望着这个挥手间都是神迹的人。 “你们如今冒冒失失说着为家人,为果腹,可是当你们倒下的那一刻,当你们身体中鲜血流干的那一刻,这世上所有的一起诶便再与你们无干了如此,说再多的豪言壮语也是无用功。如此,你们可还坚持” 这字字句句无一不再戳痛他们的心窝,他们虽身为西梁人,可谁人都是人生父母养,怎么可能摆脱七情六欲对他们的影响更别说若是可以安安稳稳的活着,谁愿意干这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儿,两个如此,问的他们面色纷乱,哑口无言。 “可是使者,我们别无选择”那斡勒纳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块被锦绣用水淋湿的木柴,俊美的脸被遮挡在阴影中,只有那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 “如今,我既不会让你们饿死,也不会让你们战死,更会让你们有一个不同于北域却又不逊于北域的繁华大国,这选择便有了你们选是不选” 他高高坐在巨狼身上,明明俯视众生,有着抬手便能挥使巨狼挥手便能有水凭空而落的手段,却仍旧用着商量的口气,可是若你认真去看他的眼睛,便会发现他的眼中没有商榷只有坚持。 没有人回答,因为没有人敢妄言回答可即便此时无人说话,可那三百多人,六百多双眼此时充满炙热与希望看向锦绣的却是占了大多数 他们相信他的能力,凭他的手段,即便他不是天神的使者也没有必要这般耐心与他们劝解他看似无情,实则,却是不想漫漫土地上被沁上鲜血,他看似冷漠,可是说出的却是他们从来不敢认知的话,如此,就值得他们这群只为活着的百姓们信服。 反倒是那群衣着华贵的人沉默了,他们祖祖辈辈就一直与其他四国兵戎相交,能守住他们的家园,却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而是因为无人看上这块地方。 若要这么说却也不是没有,只有东领那群生活在黄沙中的人才如此渴望他们这水清、地绿、天蓝的草场。他们那常年弥漫黄沙连绿洲与树都没有的地方不知有多么艳羡他们入眼皆绿的这一片天空,只是很可惜,他们两国如今的境地很是尴尬。 只是若要他们有朝一日放弃这不断踏逐的生活,怕是也会不习惯,他们西梁人已经过惯了这种带着野性与杀戮的生活,若是让他们这群身强力壮的将士去牧马放羊,怕是也难以习惯吧,此时再一想想他们的初衷,却是发现早已忘了。 “今日,你们没得选择,反对者自身死去,拥护者会在破茧中重生”那双修长如玉却贪恋在巨狼耳朵上的手指再次轻轻抬起,一个虚握间,便有一个弓身银白色却不时划过蓝芒的完美弓弩出现在她的掌心,与那弓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只通体透明的箭羽 西梁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锦绣用那双完美的不似凡人的手掌拉开那个巧夺天空的弓弩,搭上箭羽对他们说道“天神会庇佑你们” 此时西梁人却是半点儿没有感觉到这位使者对天神的尊敬与崇拜,反而好似从他那无波无澜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讽刺之意,可是此时更让他们在意的却是,他们该如何说出自己的选择: 第五百一十七章 神水之奇 改变西梁 此时天空中最后一丝亮光抿去,银月的光辉开始洒向大地,本该是不安分的时辰,可是玉带河旁不远处的芒山上却是安静的诡异。 巨狼们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越发幽绿,尽管它们露出森亮锋利的牙齿保持着随时可以上前捕猎的姿势,可在锦绣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它们却好似训练最为有素的兵将一般一动不动,宛若最为真切的雕像一般让人惊叹。 这份毅力是人类无法比拟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锦绣面色未改,可是那三百多个西梁人却是有不少额头低下冷汗的,更有甚者脸色煞白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打算听天由命。 没办法,他们心动也无法说,他们认同也无法说,他们说的好听是西梁的勇士,可是事实上他们却只是生活在西梁土地上的普通人罢了,更有甚者,他们还是奴隶,在朝不保夕的生活中,他们所求的也不过是这战场上的解脱罢了。 如今能给他们活下来的希望之人,只有他们身前这几个身着华丽却不知他们心中疾苦的殿下们了真是希望一向与众不同的九殿下,如今可以试着拼搏一把,不少人在心中默默企望着。 “你们这是都选择反抗”锦绣唇角扯起轻笑,却是无端让人心凉,只听她喃喃道“比我预想的要少真是可惜,我不想杀人的”他嘴上说着不想杀人,可那挽在手中的银色弓弩却是立即绷紧了弦,弓弩上无色的箭羽闪着清冷的月光,更为他添了几分无情。 眼看着他隔着众人依旧瞄准了那方才朝他扔来巨斧的人,在场的西域人都绷紧了身体,就连巨狼也不例外,在这剑拔弩张的情况下,锦绣却仍有有闲情逸致在询问 “他们不敢说是因为你们的压迫,那么你们呢却又是为了什么”箭尖虽然不动,可是锦绣却是死死锁住了那先前朝他扔了巨斧如今破了肩膀却还不住闪躲的人。 “是因为喜欢现在这种生活吗因为有人比你们更惨或者说,无论西梁死了多少人,也轮不到你们这群殿下你们如今的想要的究竟是北域的繁荣还是踏上北域领土的虚荣” 他说的露骨,带着那凉薄到极致的轻笑,越发衬的天下与人心在她眼中都如无物一般。 那之前朝着锦绣扔巨斧的那位殿下,看着锦绣那紧锁自己的箭尖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扒开被自己拽过来的两个士兵,站立到稍逊于斡勒纳郁的身后单膝跪下粗着脖子吼道 “使者,我跟随您的选择我想看看我西梁究竟是变成何种不逊于北域的大国请使者同意斡勒纳图的请求。”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盯着锦绣身下的那匹狼王,却是半点儿都不敢将目光移向锦绣,只晓得用自己最大的声音来说出这个可以改变自己一生的话。 “有意思,怕死吗西梁的勇士”锦绣看着斡勒纳图那颤抖的身子还有额际的冷汗,心中禁不住有些讽刺,这人面相看似忠诚,实则眼光散乱,难当大任,方才他第一个朝自己动手,自己本该礼尚往来才是,却不想,这人居然如此不想死。 “纳图不是怕死,纳图曾经发誓,纳图想要看看我西梁变得强大的那一天,如今侍者您的出现,却是让纳图看见了这个希望,纳图不要别的,只要侍者可以让纳图跟在您的身边看您如何挥洒天神的神迹,纳图便心满意足。” 他那憨实却也急躁的脸上很是忠诚的模样,仿佛单膝行礼无法表达自己的渴望,他双膝跪地,将两手均放在身前,将额头触在两手之间,就像是将身家性命全部交托与锦绣一般似的, “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那便不杀”半晌斡勒纳图才听到那仿佛天籁一般的声音响起“起吧”斡勒纳图呼出心中那一直压抑的一口气,这才抑制不住的咧开了嘴巴,连连点头应是后,便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因为肩上的疼痛而失礼。 却是不想下一秒斡勒纳图刚站直身体,刚刚抬头便看见锦绣屈指弹出一个水滴之物朝他射来,斡勒纳图本想大喊出声,可却是不想在不经意中他的全部注意都被吸引到这个水珠上了。 最后料想的被杀害却是没有,反而只觉得凉凉的水润感觉落在自己裸露出伤痕的那片肩头上,继冰凉之后感觉的便是麻痒,可当他低头的这一瞬间,不光是斡勒纳图愣了,就连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三百多个西梁人全部都愣了。 因为他们看见的不仅仅不是斡勒纳图身亡的样子,更是仿佛成了见证奇迹的人,只见斡勒纳图那肩膀被他巨斧削出来的伤痕却是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愈合。 一点一点儿,直至完好无损露出他原本古铜泛着红的肌肤。而那神奇的水珠也再也没有了踪痕,一时之间,吸气声比比皆是,却是猛然间有一人大声说道 “使者大人,般斗也愿意追随您去看西梁那未来的荣光只是般斗仍有一事相求,望使者大人答应。” 寂静无声中,那么突然出声的人一定会加倍受人瞩目,那人虽然身量高大,可是眼梢眉宇间却是透着青瑟,锦绣将目光移向他的时候,还看到他身旁那人放下刚刚还欲阻拦的双手。 “且说来听听”他像是被挑起了兴趣,将弓弩与箭羽放在狼背上,双臂抱胸很是闲适的看向了方才说话的那个青年。 “般斗想知道这水滴是不是神水若是神水是不是不单可以治伤,是不是还可以缓解肚饿若是可以缓解肚饿与疾病,那么不知道天神大人愿不愿意给我们西梁百姓喝上一些” 他像是害怕也像是激动到战栗一般抖着身子,虽然学着方才斡勒纳图的样子恭敬的趴伏于地,可是他那双眼睛却是欢喜难掩夹带着几许忐忑的望向了锦绣,直到他无所谓的说好 “我本就欲往西梁带去幸福与安康,帮助你们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度如今,你所说,不过是我想做的罢了”锦绣抬手做起的姿势,轻言道 “只不过,我希望你们都要遵守我说的每一句话,不然,我能教你们鼎盛也能让你们泯灭于无踪迹”: 第五百一十八章 顺我者生 逆我者亡 锦绣此话一出,那些人若说是不开心是假的,可以吃饱穿暖,可以不再四处奔波,更甚至不用担心自己是不是明日便会性命不保,这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他们不是不关心他们西梁的疆域是否又扩大了,只是比起眼前的吃饱穿暖来说,实在是太遥不可及如今这人将这等好处摆在面前,他们根本无法拒绝,饶是他们如此激动,可这终究只是对于他们这些毫无身份却挂着勇士头衔的他们所言,可心动却无法辩言 “选择追随于我,便站在左侧我保你们平安”剩余几个仍旧动也不动却满额冷汗的王子、锦绣只是看着他们掀了掀眼皮,便再无其他表示,只是微微颔首说了这么一句,便看到那三百多个西梁人唰的一下子便动了起来。 火堆渐渐地熄灭了,依旧明亮的是那些巨狼的眸子还有那三百多人手中几根零星的火把斡勒纳图在锦绣话音落下时,身子一个激灵,用他此生最快的速度站到了左侧打头的位置,虽然这里离巨狼最近,可也意味着离那个满是神迹的人愈近。 却听这时有人低声斥道“大胆,你身为西梁的勇士,不时刻站在九殿下的身后保护他,居然妄想越过九殿下自作主张,真是好大狗胆难不成你是忘了我方才伺候你的那顿鞭子不成” 只见那九殿下方才所占之地,正有一人手持长刀低声叱喝着一个佝偻着身躯捂着后背的青年,那手持长刀之人也不过二十多岁,可他眉宇飞肆杂乱,双目大而猩红,只忘上一眼,便可知此人心狠欲杂,锦绣勾唇轻扯,看着离她不远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的斡勒纳郁说道 “这是你的人瞧着倒是不大聪明”锦绣像是没有听到那人的嚣张的斥责,只是垂头望向那不言不语的斡勒纳郁,而后抬手拿起狼背上横放的弓弩搭上弓箭瞄准那人 “方才我便听见你打骂别人了,你大概就属于那种战争的激进派了吧”看着那人看过来的眼光,锦绣淡淡道“你觉得吃饱饭是打仗打来的吗你觉得你之所想就是对的便要别人也同你一样” 看着那人看过来的眼,再看那斡勒纳郁抬起来的头,锦绣的语气依旧无波无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般“为何他们不能向往吃饱穿暖而已,如今我给你们,为何你们不要等到鲜红的血液淌满大地破碎的脏腑洒了满地如此你们才满意” 他说的轻蔑,也不知是对那场景的轻蔑,还是对这种愚蠢想法的轻蔑,只是当他话音落下一声轻笑的时候那支无色的箭也从弓弩中激射而出发出“咻”的破空声 斡勒纳郁的眉头也只是一动便再也没有了多余的表情,他像是终于想明白什么似的,终于抬起了头,而那张俊脸上也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淡然表情,他拍了拍身上那羊毛做的裘衣,像是看戏一般的看向了那无色箭矢所飞向之处。 “西梁人自古以战而生,我为何错人天生便分尊贵卑贱,我打骂他们又如何你以为你说你是天神的使者,再耍两手戏法,我就要相信你的胡言我们西梁的勇士,只忠诚于我们的皇我相信,天神若是看到你如此亵渎他,定然会对你降下责罚” 他话说的溜,瞪大的虎目中满满的都是赤诚对着那迎面飞来的箭更是半点儿都没有闪躲尽管他如此作态,字字句句都是那么有道理,可锦绣还是抑制不住的想笑。 当然锦绣这么想也是这么做了,清冽悦耳的笑声回荡在树林中,却是说不出的嘲讽只见他伸手虚抓又是一根无色箭矢在手,朝着那先前飞去的箭抬手射去,嘴上也同时说道 “莽夫之勇何以定天下西梁非你一人之西梁,他更是养育着千千万万活得辛苦的子民,你一句话一个人便想决定他们的命运” 这声看似平淡的斥责落下,那第二支射出的无色箭矢却是正好撞在了第一支射出的箭矢之上,虽然调整了箭矢的角度,不足以要了他的命,可呼啸声落下后,露在众人面前的却是那人被穿透不断滴血的肩胛骨 锦绣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坐的更挺直一些,无视了他那满是仇恨的猩红眼眸淡然道“西梁为何不断入侵他国这点你们再明白不过了不过是羡慕北域山高水秀,生活富足如今我拱手送予你们,你信与不信一看便知,可你偏偏张口闭口都是战” 锦绣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扫视了那三百多个心潮汹涌的西梁士兵一眼,将目光移到了斡勒纳郁身上“若是有人可以安定如此情形的西梁你会问也不问的便选择开战吗” “不会”坚定,也决绝连半点儿犹豫都没有斡勒纳郁收回看向术甲的眸子,看着锦绣认真说道“草原上不仅仅生活着皇族,更是有着千千万万的子民,我们原本的奔波与杀戮都是为了让他们好过一些,如今唾手可得,我为何本末倒置” 他看向锦绣的眸光带着探究,却依旧恰到好处的微微垂首,代表了尊敬,他侃侃而谈时,那张英俊的面庞倒是当真不像奔波在马背上的西梁人,反而像极了北域都城里的大家公子那等风华,也当的一句风光霁月,俊美无涛。 他迎着锦绣这个神秘的不像人的目光,却依旧坦然以目光相对,他说完还转了转眼珠,扫视了那一群站在场中格外显眼的几个殿下道 “不过若是我西梁有朝一日也可以同他国一样繁荣,昌隆的话,说不得,我也会带领我们的勇士扩大我们的疆土,也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西梁人是否只有马背上的本事是否是你们那个口中那个毫无教养的蛮人” 他说的掷地有声,却也只得了锦绣一声轻笑“野心不小,不过也算人之常情我虽有神赐予我的神力,可我却需要一个行走在世间的身份,我如今在北域,所以你们不能越过这芒山你们今日同意也好,不相信也罢,我的选择都在这里,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第五百一十九章 西梁的选择 两人的无谓之死 除却那刮的刺骨的寒风,这夜晚倒也算的上月朗星稀,只是那遥远天际朝着此地渐渐逼近的乌云却是说明了今夜也许并非肉眼所看到的那般平静 锦绣的话仿佛便是最后的通牒一般,让他们再也没有了选择,那已经选好的三百多个士兵还有斡勒纳图都站在左侧瞪大着眼睛望着场中那不足十数的殿下,只待他们选择,却不想,如此紧张情况下,那斡勒纳郁仍旧不紧不慢的问道 “那使者你这做法是交易吗”他身姿玉立,一双眸子满是认真的看向锦绣,一字一顿道“作为我们不踏上芒山的交易使者会让西梁来日可以媲美北域这等王朝的交易”尽管他一连三问言语中都带着尊敬,可是那眼中渐渐燃气的挑衅与霸气却是半点儿都做不得假。 锦绣淡淡的摇了摇头“非也,如此做法,只是因为我恰好听到了他们对生命的渴望,还有某人的自私并非交易,只是给你们一个选择,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对于我来说都没什么损失” 锦绣看着斡勒纳郁那总是盛满自信的眸子轻笑道“你太高估你们了,我再挥挥手唤来的便不再是巨狼对你们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怜悯,若是你们不识好歹,我也不介意送你们上路顶多再麻烦点,让我的巨鹰去给你们水源投毒便是如此,也不过是在我的挥手之间罢了” 他说的轻松,却是让斡勒纳郁眼神一肃浑身起了汗毛,无他,不光是因为他说的吓人,更是因为他那话里的认真,更别说在他话音落下抬手一指的当空,那声声嘹亮的鹰啼便仿佛鸣叫回应他一般不断响起。 斡勒纳郁没在犹豫,他一撩衣袍双膝跪倒在地同样给锦绣行了个大礼,俯首道“不管使者身份如何,斡勒纳郁都发誓,一定尊您所言哪怕有朝一日西梁也同北域一般繁荣强大,斡勒纳郁此话都当真天神为证” 斡勒纳郁不会想到,他今生头一次心绪难以平静之下说出如此激荡人心的话,却是叫他今后收获良多此时的他虽然不知那些以后之事,可他依旧眉目凛然,满脸认真。 那场中除了剩余的八位殿下,还有那个名叫术甲的人,他如今肩胛处中了锦绣一箭之后,虽然不再说话,可那一直望着锦绣的仇恨目光却是未曾变过。 与他的倔强不同的是那八位殿下,其中有七位都在交换了眼神之后选择退到了众人所在的左边,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眉间同样煞气凛然的殿下同术甲一般选择矗立在那里 锦绣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挥了挥手朝着那三百多人道“去河边”在那三百多人行动的同时,将他们呈包围之势围捕的巨狼们也变幻了队形,仿佛一个乖狗狗一般迈着步子跟在锦绣身后 却说那术甲看着锦绣那总是清清淡淡的模样,心中不禁怒极他术甲是何人他家祖孙三代都为皇效忠,不光忠勇之名被西梁人传颂,更是走到哪里都被尊敬,如今这般被人蔑视却还是头一次。 那九殿下如此便也罢了,那人看似文弱,实则深不可测,身份本就高出他一重,被他教训他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只是如今这个突然冒出来便成自己是天神使者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蒙骗他们如此也罢,他手段高明,再加上那虎视眈眈的巨狼,他不敢反驳 可却是不想他竟然为了那群低贱的奴才在众人面前拿他开刀,他不觉得他有错,原本他可以选择追随于他,可若是这般做了,他术甲家的脸面便不说了,即便是他活着回去,父他都会让自己以死谢罪 如此,还不如就这般吧,至少他的身体不会成为那来年绿草的滋养,任牛羊啃食他如此想着,望着锦绣的离去的背影也不再如方才那般仇恨,只是有些呆愣的跌坐在原地苍白无力的笑了。 可还不等他高兴,便听自身上空不远处响起一声鹰啼,随后落入他眼眶的便是那个一身华服却至死也不曾闭上眼睛的二殿下被巨鹰抓走的身影,也不待他再看的清楚,便感觉自己也被一双利爪禁锢的越来越紧身体越发疼痛,呼吸越发急促,最终,术甲就这般随了二殿下的后尘 两只巨鹰展翅,每只巨鹰的利爪上还抓着一个滴着血的男人,此等情形即便是无人看见,可也能从那翅膀扑闪的声音中听出几分意思来。可在场的众人无人敢言,不说他使者的身份,只说是他那神乎其神的手段,便足以教人畏惧了。 先不说那青牛村的人看见两只巨鹰带回去的“东西”是何反应,只说锦绣带着一众人回到河边的时候,天空中的黑云已经愈压愈低,寒风越发肆意,只刮的这些西梁士兵呲牙裂嘴,即便是君子如斡勒纳郁也逃不过紧皱眉头。 只有一人,他双腿盘坐在巨狼背上,明明比众人都要高出许多,可寒风在吹到他的周围却仿佛都突然不见了一般,连他的一角衣袖都没能掀起,此等情形,落入的不管是有心人还是无心人的眼中,都是无言的惊悚与折服。 到了近前,锦绣这才发现玉带河的河边、被常年流动的湍急水流冲出了一个高出河面的土坡,想要上来,怕是废的不只是一点功夫的事儿了。 如此看来,锦绣倒是突然明白了,为何,西梁这十多年都未曾试图通过芒山到达北域如今想来,让他们这一群套马的汉子去下水和泥那岂不是笑话一般 锦绣心中自有思量,面上却是分毫不露,他也不在乎众人的目光,抬手一挥,便将那跟在他身后密密麻麻不下百十只的巨狼弄了个没影,如此也罢,他还淡淡开口道“整队,开火” 这话一落,三百多个西梁士兵便打算按照老办法那样四下散开吃些干粮,却不料在他们动脚前,锦绣再一抬手轻指,便在那三百多人前方处凭空出现了五头肌理壮硕的黑牛。 “咕咚”也不知是谁的口水声打破了寂静,而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多谢使者”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谢,不单单是为了这五只黑牛,更是因为他曾说过的话。 “西梁非一人之西梁,他更养育了千千万万活得辛苦的子民更不该因为某个人的某句话剥夺了他们的生存”: 第五百二十章 面目全非的尸体 飘飘摇摇的轻烟在这已经不算明亮的夜空里并不算显眼,只是太过寂静的环境,总会让人心中感觉不安。 被烤的“滋滋”作响的牛肉,顺着寒风飘来的阵阵香气,无不让这些已经好久不曾品尝过此等美味的人垂涎,即便是尊贵如那九位殿下也是一样 锦绣斜坐在地靠在趴伏于地的巨狼背上仰望天空,余光扫向那群人的时候看见此等情形也不禁会心一笑,完美如雕塑一般的手摊开来,掌心便出现了一包油纸所包却仍旧透着刺鼻馨香的香料。 “在牛肉表面撒上一些会很好吃”他这般说,手中的油纸包也随手一抛,抛到了坐在离他不远处的九殿下斡勒纳郁身边。 斡勒纳郁将目光从那烤的已经泛出油花的牛肉上移开,抬手将那包香料捡了起来看了锦绣一眼,而后便站起身恭恭敬敬给锦绣行了一礼,道“多谢您的垂赐” 斡勒纳郁对锦绣是真的尊敬,不单单是因为那神奇的力量,更因为他在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时,还可以像现在这般平凡和善良 是的,平凡当一个人有了这种超乎于常的力量时他还甘心平淡,平淡到天下五国无人知晓他明明翻手可号令群狼,覆手可凭空落雨,更能凭借一滴水治疗刺穿身体的创伤,做到毫无痕迹,却甘心这般默默守护这一方土地,无人知晓 他是真的善良,他虽然杀人不曾变过面色,可是作为上位者的他也知道,有时候只有鲜血才能安抚下那些不安稳的心,如今这才不过是两个人罢了,且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宽容之后,如此心性,当真是良善 而自己的父皇呢父皇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可是他的宠爱却是谁人都没给甚至高坐那权势的大椅上看着他们兄弟阅墙 他的兄弟们呢为了那一个孤独的高椅,不认兄弟,厮杀,下毒,争功什么样的手段没有使过比起眼前这人来,他们真是比那地上的污泥都不如 斡勒纳郁捏着油纸包一本正经的在众人的注视下给那五头黑牛撒上了调料,可是谁也不知他的心思早已经飞走了,是那五头烤的香喷喷的牛都拉不回来的遥远。 且不说那五头牛在撒完调料后散发出怎样吸引人的馨香,吸引的那群西梁人眼睛发绿只说那两只巨鹰抓着已经断了气儿的两人回到村中的时候,却是引起了全村的震动 巨鹰的鸣叫在这寂静的只听得见狗吠的夜晚是极为清晰的,而此时的青牛村人更是知道这鹰啼代表了什么,哪怕他们如今藏身底下,可是那经过锦绣独特设计过的坑洞,也将这鹰啼传播的无比清楚。本就因为心中有所记挂没有睡着的他们,拢了拢本就没有脱掉的衣服就狂奔了出去。 那巨鹰像是通晓了人性一般,在村民们聚集了一大半儿之后才在一个盘旋呼啸后将那巨爪中抓着的人扔到了人群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 村民们仰着头看着那巨鹰将两人抛下在众人上空盘旋了两圈拍打着翅膀就离去了等他们循着火光走到那被巨鹰抛在地上的东西的时候,饶是村民们早有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啊我的娘咧这是死人啊”一个妇人拉着他自家爷们的胳膊刚刚探出头去,却是正好看见了这一幕,顿时尖叫出声 本就是夜深人静之时,这等刺耳的声音难免让人厌恶原本应该有不少人斥责的,可是此时却都没了心情,无他,全因为那地上躺着的已经不成人形的两个人。 “别吵若是管不好自己嘴巴,便回家去”还是姗姗来迟的老村长斥责了她一声这才让那群人耳朵好受一些,同时心中也有了主心骨 “村长你快瞧这是是死人”一个壮硕汉子因为来的早走的快便站在了前头,可是此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虽为堂堂男子,可不过一个老实庄户人家,只见过杀猪宰牛,何曾见过这种阵仗是以听到老村长的声音,便忙不迭唤他过去但是看着老村长如今这不过一日便苍老了不少的模样,也不禁有几分惭愧,是以,声音越来越小。 倒是老村长不介意,摆了摆手,让杨三叔搀着他走了过去。这一看,饶是老村长见多识广心智强大,眉头也不禁跳了一跳,无他,太惨 抬眼望去,只见那横尸于地的两人面容都是瞪大双眼一片扭曲,除此外,更是有七窍流血之像,他们二人身穿的毛皮都是上等货色,可是此时不仅狼藉一片,更是与他们主人的筋骨一般,扭曲的不成模样。 老村长暗暗抽了一口气儿,狠狠闭了闭眼,再抬头时却是一片清明,抬手虚虚咳了咳,在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之后,这才拍着自家吓得有些抖的三儿子的手说道 “这是西梁人,看他们的穿戴与身躯骨骼都与咱们不同你们也不用怕,若是今日他们不死,让他们越过芒山之后,死的就是咱们了若是你们有时间在这咿咿吖吖的叫,还不如回家磨快两把刀等着拼命”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客气,若是往常老村长还可能收敛点,可是在看见那两个虽然面目全非却仍旧气势逼人的西梁人的时候,这份耐心却是彻底不见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连这个都怕若今日锦绣不上山,明日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们,也许还不如他们也说不一定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哪儿像男人咳咳”老村长像是怒极了,瞪大着眼睛嘶吼着,却突然涨红了老脸不住的咳嗽起来,登时吓的村民们好一阵嘘寒问暖。 “村长说的对,这事儿我们也都明白,只是,始终不愿意相信罢了”那唤老村长的汉子看见老村长这么大年纪却还为他们如此操劳,不禁也是心有愧对,只是在扭头看像那两个面目全非的西梁人的时候,眼中还是难掩复杂: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两条绳索过河 老村长不是不懂众人那种复杂的心思,可他此时只想不顾形象的骂醒他们,当然,以他的资格,完全不用顾虑,是以他一两条花白的眉毛倒束,怒吼道 “蠢货若是你们还执意如此,老头子我就叫锦绣回来了难道她就该死就该冲在前头为你们这群窝囊废拼命难道要等那群蛮人杀上门砍你老爹老娘婆娘孩子你才下的去手” 老村长这副模样看的众人不光心中害怕,更多的还是无地自容,早前说的好好的,却在看到死人的时候就退缩了。难不成真的要等到那群蛮人闯到家中才知道反抗吗不少人扪心自问着 可此时老村长的怒斥却是没有停止的意思,他伸出苍老的手指朝着那两具犹见高大体型,凶悍气势的尸体道 “看见没看见没即便是他们死了,这气势还是如此逼人你们可有谁做的到难道你们都不想想锦绣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如今为了你们都已经手染鲜血了你们还在这说什么满口仁义道德” 杨三叔默不作声的扶着老村长一圈圈的走,将那些人脑袋都点了一遍,仍旧觉得不够似的怒骂道“老头子我看你们这样子真是恶心的要死虽然我们乡下人不讲究那些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他们如今都要欺上我家门了,你们还搁这儿装大尾巴狼哼哼” 老村长像是懒得说了,挥了挥手就让杨三叔扶着他走了,临了了众人还听见他那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吼道“给我把那尸体收拾好了,不然,明日,我就放传信弹叫她回来” 话音落下时,老村长已经走得远了,留下的一众村民们面面相视后却也只有苦笑 可有的时候,总是那些半大少年比那些已经为人父的人勇猛的多,此时也是不例外,人群中有一少年,早已经抓头抓了半晌,可在看到身旁兄弟那坚定眼神的时候,终究还是大吼出声 “爹,你要是做不来,就我做好了你不敢埋,我埋,你不敢杀,我杀我不会让这群蛮人伤害咱们家人的哪怕是死都不行”那少年看着前方不远处与一众人在尸体周围打量的中年汉子,紧攥拳头,瞪大眼睛,大声吼道。 此话音一落,不光是那位父亲愣了,整个空地上的气氛都是一僵,可好似仍有人嫌这刺激不够似的,继那少年之后又是站出了一个少年,他也用那种生怕被人听不到的声音吼道 “我也是一样,我虽然做不到能从容来往芒山,可我可以在山下守护这一方安宁我不想杀人,可若是可以为了保护家人而杀,我乐意的很” 这少年不光身材高大,眉间更是有着一股坚毅之色,别说,这模样,若是被锦绣看到了,一定会赞一个好一个当兵的好料子,只是可惜,伊人不在 “我也是,咱家还有几个弟弟,若是我没了,就让他们代我照顾你们二老”又是一个微胖的少年站了出来,他好似天生长了一个笑模样,哪怕是说着这般严肃的话,却仍旧让人觉得他脾气好到不行,可是却,没有人敢笑他。 “哈哈哈,好,好儿子你爹我不怕死咱们爷俩一起,先别说杀人,先把这两人埋了再说”那站在尸体旁的沉默父亲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的潇洒,说的豪放,可是无人看清闪闪火光下他那猩红的眼。 那最先开口的少年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在看见身旁两个站的挺拔如松的两个少年终究笑开了颜,连连点头应声道“好走”言罢,他还不忘得意的朝着那两个少年挑了挑眉毛,好似自己的爹爹有多厉害一般。 那两个少年见此也只是无奈摇头一笑,默默的随着众村民收惙起来,虽然说是这么说,可终究是谁也无法置之不理,让他们这些个半大孩子来收拾残局 果然,人还是逼出来的啊不少心思通透的人默默感叹着 却说芒山另一面的锦绣一行那三百多号西梁人吃完那五头偌大的黑牛却是连个肉丝儿都没留下,一个个就那般坐在原地看着手上的油渍发起了呆,无他,这辈子他们都没吃过这般好吃的东西不光是那些平民勇士,就连那九个身份尊贵的殿下也是看着手指间的油渍满眼的回味。 锦绣放飞手中的凌云之后,回身时就看到那所谓的马上勇士们一脸呆滞的模样,摇头莞尔之后,朗声道“不过是烤牛肉,以后有的是机会吃现在跟着我,我们要过河了” 此话一落,不光让他们回了神,更是让他们心中一惊,那名唤般斗,主动要跟着锦绣的少年见此急切道“使者,我们的船在划过这条河的时候便让对岸的收回去了如今,我们”他皱着眉,全然一副真心之态。 锦绣只是颌了颌首却是没有说话,起身挥手将巨狼收回,这才看着般斗说道“我自有法子,你们跟着便是”他言罢,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斡勒纳郁说道“你可信我” 斡勒纳郁闻言单膝跪地,“咚”的一声将右手锤在左胸前垂首朗声道“使者无所不能,斡勒纳郁自然相信” 这话不过是听的锦绣一个轻笑罢了,当下甩开袖子便走,他这一身轻便模样,可是看的西梁众人心里不住的崇拜着,如此深冬,使者却如此不畏严寒,连面色都不曾变上一变,何止神奇二字可以形容 与众人关注点不同的是斡勒纳郁,他一直在锦绣的三丈之外跟着,亲眼看见她凭空变出两道超长的绳索,将两个两个奇奇怪怪的类似铁爪子一般的物什绑在了绳索的一头上,许是斡勒纳郁的目光太过好奇,锦绣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可是迎上的却正好是他那略显深邃的眼窝中满是认真的眸子。 该如何形容呢睿智有,城府有,狠厉有,单纯有如此复杂的情绪却是通通都在一个人的眼底倒映着,饶是锦绣,也不禁有些愣神,但也不过是一瞬罢了。 “你且看便是”这约莫是一句解释吧,锦绣扔下这么一句后,抬手便扔出了那闪着寒光的钩索: 第五百二十二章 斡勒纳郁 你更适合做这西梁的王 寒钩如锁,从锦绣手中划过了一个美妙的弧度跃过了对岸,直奔那当中最为粗大的一棵树而去 那般凌厉的速度和准头骇的斡勒纳郁瞪大了眼因为他目之所及之处,分明看的出,这位使者分明没有用那神奇的力量,而是全在他自身。 此等身手,分明比他们西梁的最厉害的勇士还要强只是不知比那北域的所谓的功夫,又如何那这位使者,在世间又是何等身份呢 锦绣不知道斡勒纳郁开始好奇他的身份,估计知道了也不过一笑而过吧,将两条绳索缠覆于对岸的两棵粗壮大树上后,锦绣便回头在这边找了两棵同样粗壮的树,将绳索的这头固定住后便掸了掸手心看向了斡勒纳郁。 “我先来吧,你们跟着我的步子便是”锦绣说着,还伸手拽了拽绳索以确定安全,看着绳索虽然晃晃悠悠却坚如磐石的时候,锦绣满意的点了点头,话音落下时,他人已经一脚一根绳索的跃了上去。 西梁的三百多士兵在一众殿下的自觉召集下都跟在了斡勒纳郁的身后。 黑黝黝的夜空下,只有几十个火把在发光,可不管视线是否明亮,他们的目光却不曾从锦绣身上离开过一瞬,许是因为他太神奇,太耀眼。许是因为他那兴然而起的善良而后所肩负的西梁的未来,总是,这些人的眼中都带着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复杂。 与他们不同的是锦绣,他如今凌空走在两条绳索上却仍旧是一派悠然模样,一脚一脚的踏出却仿佛如履平地一般,不管是脚下是沙石遍地还是河流湍急,她仍旧不疾不徐,直到他毫发无损的站到对岸,这边的西梁众人才反应过来。 “我来”斡勒纳郁不等旁人说话,当先一燎衣摆几步登上了树,那番洒然姿态不禁看的慢了他一步的斡勒纳图愤恨不已,眼中不断闪烁着气闷与不解。 若问为何,九殿下斡勒纳郁在西梁是有名的才子,他虽没有西梁人崇尚的健壮体魄,可那脑袋瓜子却是连西梁的王,他们的皇都赞赏有加的 近几年对别国的肆掠都是他在背后主导,而收获却也是显而易见,这就更加导致皇对他的宠爱与支持,不光大费周章的为他搜寻别国的珍贵书籍,更是把什么搜罗来的好吃的好玩的给他优先挑选。 如此倒也罢,可这人偏偏对皇的赏识视而不见,不光拒绝了皇赏赐的绫罗,更是常年穿一身素白的羊皮,如此模样,不知看的他们这些兄弟心底如何暗恨,可偏偏,你却是动他不得 畏惧的不光是皇对他的恩宠,更是因为这人并不如他给人的这副纤弱模样,想当初小四也是因为看不惯他这副模样,所以趁他外出时让人伏击他,可也不曾想到,这平常不声不语,好似那圈养的娇嫩绵羊一般软弱可欺的九殿下,居然翻脸就成了狼 那个被小四派出去的人被抬回来的时候,饶是他们这群常年与虎狼夺食之辈,看了也是好一阵儿恶心。 因为眼前这个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他全身赤裸,泛着熟透的肉香,完好的脸上却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惊恐模样,单从那快要从眼眶中突出来的惊恐眼神,便能看出此人生前到底遭受了何种痛苦。 虽然不知那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可单从小九的手段便能看出,这人是狼非羊别看他一副软绵绵模样,可真张了嘴,怕是他们这几个兄弟都不够给他饱个腹的 只是如今他这殷勤模样却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使者的神奇之术为了成就使者,继而当上西梁的王斡勒纳图皱着眉头,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要知道,当初皇将他捧得多高,却是不见他动一下眉头莫不是筹码还不够西梁还不够繁华 斡勒纳图一边儿小心翼翼的从两根绳索上蹭着步子,脑袋里却还是不住的想着直到终于确定了什么,眼中这才划过一丝清明。 可待他看清悬空的脚下的时候,身子却是猛地一个晃悠险些翻下去,也亏得他常年锤炼身体不曾懈怠这才稳住身体,斡勒纳图小心翼翼的蹭着步子,不时感受着身后那极有频率的颤动,心里却是禁不住的又欣喜,又刺激 且说锦绣下了绳索,却是没有着急从粗壮树干上降落下去,反而抬手取出望远镜细细观察起来,果不其然,离这片生长茂密的枯槁树林不远,便是她早前看到的扎了营的简易蒙古包。 一朵朵,一个个矗立在那片平地上,虽然简陋,却有着说不出的野性与威严。“看来你们准备颇多啊”斡勒纳郁刚踏到树干上,却是正好听见这么一句话,微微愣神之下,却是坦然承认道。 “是,这是斡勒纳郁的意思因为不知道会在芒山上耗费多少兵力,所以让他们驻扎在这里方便随时调动”因着地方的不适宜,斡勒纳郁只是微微欠身以示恭敬,尽管,锦绣从未回头看过。 “你很聪明,更适合成为这西梁的王”锦绣收回望远镜,斜睨站在自己身后的斡勒纳郁清清淡淡的说道。此时的锦绣不光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就连那面向斡勒纳郁的半张面具脸唯一露出的眼都是那般无波无动。 “若是侍者希望,斡勒纳郁会做”锦绣如此说倒也罢了,偏偏斡勒纳郁也是一脸的平静,更是由那张薄唇间吐出如此无情的词语。 “啧”锦绣斜斜的睨了他一眼后,便一撩衣襟当先从树干上跃下了去,斡勒纳郁从树上探头望去,却是正好看见锦绣目光明确的朝着西梁军队驻扎的地方走去。 斡勒纳郁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是最终还是归于平静,他一撩衣摆,也是身姿爽利的下了树,几个小跑就跟在了距离锦绣三丈之地,不光脊背挺直,步伐更有着说不出的坚定。 他一人之躯算不得什么,父亲兄弟更是算不得什么,若是可以换得西梁千万人,足矣: 第五百二十三章 西梁可为人所掌 却不能是天神 等锦绣与斡勒纳郁将余下的三百多人都等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亥时乌压压的黑云将天空中仅剩的月光也遮蔽了起来,只有那三百余名将士手中仅有的几十株火把在寒风中摇晃。 锦绣身披黑色狐裘头戴兜帽坐在浑身雪白的巨狼身上,那般睥睨众生的样子很是威严逼人他抬头扫了一眼天相,便回身看向斡勒纳郁道“今夜有雪,若是想要行军还要趁早,不然,明日怕是更加困难” “遵使者令”斡勒纳郁单膝跪地,将右手击打在在左胸前,垂着头一派顺从模样的应道斡勒纳郁已经不知第几次对这人如此恭敬了可他不在乎,他那对父皇都不曾折过的几次的腰却是在这人面前折了又折他却是仍旧心甘情愿。 斡勒纳郁从来崇拜的都是强者从不知事的时候便是如此了,在他幼小的心中一直以为自己的父皇便是这西梁最为强大的人,所以他一直默默的关注着 他虽为九殿下,可是日子却是从来不比那些平民好过多少,只因为他的娘亲是北域人是的,他如今算计的北域却是他母亲临死前都还心心念念的故乡 他母亲是个美丽的人,哪怕是她仙去时候已经形容枯槁,可是斡勒纳郁却是可以从自家娘亲的眉眼里看出她曾经的风华,她饱读诗书,在知道自己崇拜强者,总是偷偷打听父皇的事情之后,便开始给自己说那些北域的事儿,说北域的强大,说北域的富足,说北域的青山,说北域的秀水 斡勒纳郁永远都无法忘记,自己娘亲眼中的怀念与憧憬,他那时虽然不懂,可心中却是极为清楚自己的娘亲一定喜欢自己读这些北域的书。 他的父皇不在乎他,可是他必须在乎自己的母亲,所以他不再去追问自己的父皇今日又做了如何丰功伟绩被人家宣扬,只是默默的将自己关在房中将母亲所说的事儿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将那些教给自己的字儿在土地上写了又写 再后来,七八岁的时候,约莫是年纪大了,也或许是读的书多了,心中却是渐渐有了概念对强者的概念 母亲总说,强者并不是西梁人们所说的强健体魄,而是在于智慧有一种人他只动动脑,伸伸手,便可谈笑间将敌人毁灭于顷刻之间根本不是这群每日只知争鹿逐狼的人可以比的。 那时候的斡勒纳郁不是很懂,可是随着母亲的离去,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曾经所谓的强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便彻底清醒了 的确,所谓的强者不该是莽夫,更不应该是高坐朝堂,不理百姓们疾苦的人,更不应该是把自己儿子们的争宠当成笑话看的人,无论怎么看,这个父皇,所谓的西梁王都不是一个强者更不适合去掌管西梁那千千万万百姓们的生命。 斡勒纳郁在确定了自己的心思之后,便用各种手段去得到来自各国的书籍,可是无论怎么看,都还是西域的书本更适合他一点,风花雪月的诗词也好,铿锵满腹的朝堂辩论也罢,都在吸引着他尽管,如今的北域也已经自顾不暇 那时候的斡勒纳郁是怎么想的,他并不在乎谁是谁的故乡,他只是想要看看真正的强者是什么模样,如今,他觉得他找到了他一直要找的强者,只要跟随他的脚步,那么自己,看到的景色一定不会局限于眼前这片苍莽绿地 斡勒纳郁微微昂着头,带着无限憧憬的眸光看向了锦绣,却是突然迎上了一双带着无限冷漠的眼,斡勒纳郁眨了眨眼,这才发现,此人正是自己崇拜的强者,难得有些羞怯的挠了挠头,便听锦绣说道 “不要叫我使者,以后叫我锦,我可以是你的幕僚,可以是你的好友,可以是驯养狼群的兽师更甚至可以是你的俘虏但唯独不会是天神的使者你可明白” 锦绣露在外面的半张面孔虽然还是那般平静,可是只要长得耳朵的人便能听得出来锦绣有多认真。斡勒纳郁虽然眸中满是不解,可是在扫视了身后跟着的一众殿下与勇士之后还是恭敬答道“是” 锦绣见他这般听话,难得的加了一句“我不希望以后的西梁人只当往后的繁华是天神的恩赐,他们应当记着的,应该是他们每日辛勤的努力,还有为西梁未来努力的你们而不该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天神” 他说的直白,更是与他使者的身份相违背,可是在场的三百多人却是没人反驳,若是之前,可能那些殿下心中还会猜忌可是听的锦绣如此让人热血沸腾的话,饶是他们一直争权斗势的已经腐朽的心,也不禁开心跳动起来,这一刻他们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齐 “是遵令”三百多人齐刷刷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尽管不远处就是驻扎的地方有着别的殿下与将军在守着,可是他们却还是不想压抑此时心中的热情无他,太过心动,太过久违,太过澎湃光是想想,就觉得美好的似梦一般。 凄厉的寒风不见了,可是天空中却是洒下了细细碎碎的雪,锦绣看着跪在地上的三百多条铁铮铮的汉子,心下也是难免感触他不知他这般选择是对是错但是他知道,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地域之争,皇权之争,人心之争无论是什么争斗,那些成功者踏着的大多数这些无辜百姓们的骸骨,他们不知道什么对错,他们只是为了活着,他们没那么多的野心,即便是偶有争端,也是鸡毛蒜皮居多,更多的,还是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幸福。 前生自己也曾手染鲜血,可自己却有着偷来的命可以享,可是他们呢如今自己也不过是费了些功夫便可以让他们幸福安定,那,为什么不做 斡勒纳郁不知道锦绣的纠结,他在安排好锦绣的拔营行军任务的时候,便一直默默的跟在巨狼的不远处他这副忠诚模样,看的锦绣都不禁心有触动。 从巨狼上朝着斡勒纳郁探出手,锦绣轻勾唇角看着他道“九殿下,不知在下这可算冒犯”: 第五百二十四章 让这茫茫草原再不见一个生命 斡勒纳郁年少无知,在展露头角之后没少被人算计,在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之后,虽然也享受过无上的荣耀与崇拜,可他却发现这些,都抵不过如今眼前这人的一个探手相迎,一个看不清面貌的笑容。 “有劳了锦”斡勒纳郁展颜一笑,虽然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的翩然,却也独有一种坚毅在其中他伸出有些粗糙的手搭在了锦绣的指尖,却是十足十的小心翼翼 “无妨”锦绣见他如此,反倒不在乎的一笑,提了力气将他拽上狼背,而她自己却也悄无声息的往前挪了挪,一时之间,二人倒也算的上和谐。 眼看着不远处的营地从一个个的垄包变成了平地一片,这速度不可谓不快,以锦绣的耳力自然将这过程听的清楚,他们的装备虽然没有北域的精良,可是这群勇士却是十打十的勇猛,比起现代的令行禁止也不差分毫了 虽然与他们的地位意识有关,也与他们常年与草原上的虎狼常年打交道有关,可这都无法抹杀他们的行军速度与危险意识若是单对单,怕是无论谁都无法战胜这群堪称勇猛无敌的人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汇聚成流却又在某一时间静止不动,锦绣将双手插在狐裘的袖袋中,懒懒散散的眯着眼,也不过几息,便见那名为斡勒纳图的殿下揣着笑吟吟的脸一路小跑过来,对着锦绣笑道“那个公子啊,兵将已经集整完毕,可以出发了” “我如今是九殿下斡勒纳郁的挚友,也是可以驯养兽类的方外人,你可叫我锦公子或者锦以后可要分得清主次啊,斡勒纳图殿下” 锦绣像是已经将自己的角色代入了进去,少了几分清冷孤高,多了几分真切与高人的冷傲,这般模样的他看的斡勒纳图一愣,可是那淡淡笑意下的威胁却是唬的他一个激灵,连连应是 “记下了,记下了锦公子放心那咱们大军可以开拔了”斡勒纳郁虽然对锦绣略显卑微,可当他一肃脸色,仰头望向那天空的时候,倒是让他那张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孔多了几分威严。 “这雪已经下上了瞧这云层的厚度怕是没有个两三天是停不下来的而离这最近的部落也得两日不休才能到额锦公子可能要您受委屈了” 斡勒纳郁蹙着眉仰头望天半晌禁不住心里烦闷发了发牢骚可却不想回头正好迎上锦绣那双清冷的眸子,登时脑子就好比被那冰水冲过一般无比的清醒,原以为自己定会被斥责,却是不想锦绣只是一挥手便道 “我却是无妨”他懒懒盘膝坐在巨狼背上,却是不动不摇,飘飘雪花下,越发衬的他那张近乎透明的俊颜不似人间只见他微微仰头,好似透过那棵棵树木看到已经在等候的军士一般“真正受苦的是他们我且问你马匹有多少干粮有多少水源有多少为他们御寒的又是何物” 此话一出,足以证明,此人对出征是多么熟稔不光斡勒纳图心中一揪,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此次行军有一千人,我西梁最为精锐的勇士都聚集在此翻越芒山定下的便是我三百人为先锋,七百人作为后补是以,我们并没有携带战马而来” 他微微垂首,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畏惧,一双被寒风吹得发青的手也不自觉的搓动起来,却还是吞了吞口水继续答道“我们的干粮与水源都只剩随身携带的了最多,最多,可以撑两天御寒之物大多都是动物皮毛少数是那粗布麻衣” 斡勒纳图越说声音越小,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勇气抬头,是害怕这位使者说他们对将士们不好吗可是这一冬,他们已经尽力存粮了,但还是所剩不多 本以为翻越这被小九排算过无数次的芒山定然会成功,也会让西梁今冬好过点儿却是不想居然遇见了这个人斡勒纳郁缩了缩脖子,到底是耐不住这寂静,好奇的抬起了头。 “怕什么若你们征战当真是为了百姓们吃饱饭,这便不是耻辱,是荣耀”明明背后并无倚靠,可锦绣端坐的背依旧挺直如松柏,那一字一句,在这寂静无声的树林中更是无比清晰 “可你们呢你们如今所做的一切又有几分是存粹的为了百姓了争权夺势就为了这除了草地一片荒芜的平地”他说的斡勒纳图脸泛赤红,方才抬起的头又是低了下去。 “行了让他们拔营吧我自然有法子让你们过得安稳”锦绣像是不耐烦看到他这畏缩模样,摆了摆手后就敛下了眼皮。 他身后的斡勒纳郁不知怎地,居然在这一刻恨起了自己的无能来,他带着几分期许忐忑的看着眼前的身影问道“锦,你想如何让西梁变个模样” 锦绣闻言眉头跳了一跳却是没有睁眼,只是淡淡说道“你们只是需要一个固定的家而已”锦绣说到这儿停了停,无声的叹息一口继续道“如今将家园周遭变得更完美便是你们的目的愚公可移山滴水石可穿” 锦绣这话若是在现代人听来一定会以为他在说笑话,可如今此事放到西梁可不正是这般人手并不缺,他们个个英武强壮怎么就偏偏无法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 不过是他们以为自己做不到罢了放眼望去,西梁除了草地便是低矮的灌木丛,没有矿石,没有树木,没有金属这一切的一切局限了他们的思想他们只看得到别国的繁荣,全以为他们是凭着地势之优,可他们却也不曾想过,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也是一般。只是他们已经习惯了如今的生存模式,并未想过改变罢了。 “你们需要的一切我都有更是可以做到让你们安乐富足只是,我希望,我如今的一时善心,并不会为自己带来后患不然,我会让这茫茫草原上再也看不见一条生命”: 第五百二十五章 以骏马毛皮贸易 冬日的风向来冰寒北域的冬天都是那般让人难耐,更不用说这空旷一片的大草原了,那寒风就好比利刃一般刮过皮肤,不怕你不刻骨 这是锦绣越发走进西梁境内愈能体会的一件事儿,若不是他有空间里的温暖空气可以调动,怕是也受不住 九殿下斡勒纳郁仗着锦绣好友的身份也一直蹭着这温度适宜的又不用自己迈步的空调,可谓是让那些哥哥殿下们又狠狠的羡慕了一把,他们在底下冻的脸色泛青,这人却是满脸滋润,怎么看都是极为拉仇恨的一件事儿。 而这已经是锦绣离开青牛村的一天两夜之后,而眼前不远处便是斡勒纳图早前所说的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部落一个个毡帐矗立在平地上,打远了看那密密麻麻的样子倒像是很有一番规模,可此时正值太阳初升之际,却是不见有几个毡帐有炊烟冒出 整个部落好似仍旧在沉寂之中,只有几个耳朵较为灵敏的猎犬的吠叫声不时传来,这才给这个部落添了点儿人气儿,斡勒纳郁坐的高自然比他们底下走的看的清楚,垂着头压低声音对锦绣说道 “每年冬天粮食都不多,除却我们外出寻食的人,他们在家的都很节省就连引火的牛羊粪便都用的十分节俭。此时,怕是都在帐中窝着不愿动呢” 锦绣不着痕迹的颌了颌首,看着走了这一天两夜都未曾歇息多久的将士们,心中也不免哀叹其实人这一生为的什么 不就是活着嘛,活得舒坦点,活得累点,全都是为了给自己更好的生活,可是有些东西都会变质啊因为人总是不免贪婪。 如今的北域人们也多数活在杂税之下,那是何等的苦不堪言每每他们在饥寒交迫中醒来的时候,有几个高高在上的人会心存善念望上他们一眼 没有,都没有,可无论怎样,百姓还是百姓,尽管他们只有一口饭吃,只有一瓦遮身,仍旧能安身立命 这西梁之人也正是如此,他们可能在入春的时候便已经在打算如何度过这冬天了,可是繁衍这一代又一代的人却仍旧过得如此生活,没有任何改变可尽管如此艰苦,他们仍旧顽强的生活着,努力着这等坚韧不拔,怎能让人不动容 锦绣抬手拍了拍身下巨狼的脑袋,由着它载着自己慢悠悠的跟在众人身后,而那一千将士与一干殿下却是已经习惯了一般,拖拽行军毡帐的当先走了进去,一路不知引得多少惊呼那几个殿下也在隐蔽的看过锦绣的面色后,悄悄的下去安排了 “停下”锦绣抬眼望了望这成片的毡帐,到底是拍了拍身下的巨狼吩咐道,那巨狼眨了眨仿若蓝宝石一般的眼,低低嚎叫一声后便乖巧趴伏下身,锦绣奖励似的拍了怕它的头,而后便纵身而下。 斡勒纳郁见此自然跟随,只是如今他已经能够再自然不过的跟在锦绣身旁了。“锦,往后可能要委屈你了” “不需如此说,就从这里改变吧这一千将士出来既然为的是粮食,那如今自然不能让他们毫无功绩的走回去”锦绣抬眸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生活区域,约莫估算了一番之后也没有犹豫,直接就将斡勒纳郁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头。 “好”斡勒纳郁唇瓣开开合合,眸色闪了又闪,终究还是拢着袖子看着眼前的人点了头。 “这群生活在边境的人,以后会对于你们非常重要让他们往前迁址,就定在距离芒山半天路程处”锦绣抬手指着来时的路,直接下了命令 “我会让我的手下与你们保持贸易关系,无论是木头还是红砖还是取暖的炭,只要你要,我都可以拿得出来当然,需要用你们的骏马与皮毛来换,你要知道,有些来的太过容易的东西是不会被人珍惜的” 看着斡勒纳郁急切的眼与蹙起的眉,锦绣不疾不徐的一挥手“可以给我打欠条,你来打吧,斡勒纳郁,九殿下” 锦绣说的调侃,可斡勒纳郁却是想也没想的便点头了“可以的,锦,我想我做的到各国虽然一直都有易物换物,可是有些东西却是换不来的,而你所说的,却是我们求之不得的若是能用骏马与毛皮来换,我们也是开心的只是,这该如何运过来” “我自有办法”锦绣伸手指了指天上,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斡勒纳郁,即便是不靠战争,我也可以让你们的子民生活的无忧若是你做了西梁的王,你还会不会记得今日” “锦斡勒纳郁说过,想要追随您,不论您是什么身份,斡勒纳郁都会遵从您说的话,哪怕斡勒纳郁做了西梁王也是一样”斡勒纳郁背对着毡帐面对着锦绣,将右手砸在右胸上满脸诚挚道。 “斡勒纳郁在乎的只是百姓的安稳,我不想每到冬日便看到满营地的寂寥,我更不想看到那被冻死饿死的人们与牛羊斡勒纳郁不喜欢流血,不想看到昨日还鲜活的人只因为那些掌权者的喜怒便毫无意义的送了性命斡勒纳郁发誓,若今日所言作假,便由锦你给我品尝世间最痛苦的死法” 他说的郑重,可锦绣的回答却也不过是扯唇一笑“你做不做得到,咱们日后且看,我能捧你上天,自然能让你摔成烂泥” 锦绣说着,抬手一扬,便见那早前被收起的巨鹰飞上了天空,呼呼猎猎的风声将锦绣的说话声清晰的卷进了斡勒纳郁的耳朵,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比认真的看着锦绣点了点头,然后便将那目光移向了那已经飞得老远的巨鹰,那满眼的期望,沉淀了斡勒纳郁此刻所有复杂的心情。 “九弟,我已经将锦公子的毡帐安置好了,是不是要歇息一番”斡勒纳图安置好一切后,自告奋勇的跑来跟锦绣献殷勤。 要说他今年已经而立,可是对一个虽然年岁不明,一看便知很年轻的人做此等事儿却是再自然不过了,遥想之前他还被锦绣说的抬不起头,如今却又是一副灿烂笑脸,此等功夫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 斡勒纳郁没擅自回答,反而将目光移向了锦绣 “先歇息吧,巨狼身上有米粮,安心叫人去拿吧让将士们吃个饱饭再说”锦绣挥了挥手,扔下了一句让二人瞪大眼睛的话,就迈步走了,只有清清咧咧的声音响在二人耳边“带我去毡帐”: 第五百二十六章 陈江流的决定 吉乐镇的变化 农历十二月初九,还有不足半月便是冬至,可此时的青牛村却是一片寂静,半点儿不见节日前的欢愉,还有临近年关的热闹。 不提锦绣的一天两夜未归对于李家众人是何等不适,但他们还是组织着青牛村的众人开始规规矩矩的做起了防护的工作 老村长坐镇指导,将锦绣那个薄薄的本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走到哪儿都揣着,随着李家库房里的水泥一袋一袋的拉了出来,加以调配,青牛村的偏向芒山的西侧渐渐隆起了一个灰悠悠的矮矮小墙。 而整个村中除了那么些健壮的男人与少年在外走动,再也寻不到一个老弱妇人与孩童,整个村中从早到晚更是见不到一缕炊烟,只有到了固定的饭时,才会看见几个妇人挎着篮子来给那些干活的男人送吃食 不是旁人没有注意到青牛村的异样,毕竟离的都是这般近,一个两个看不见可能没什么,可你整个村子一个人的影子都没见着,难免会引人猜想,但是此时相比一个村子的事儿,他们更为关注的却是从镇上传出来的消息,一个可以让庄户人家在冬天种地的消息。 是的,这个消息正是陈江流让梁慕放出去的,那日他从李家归来便将锦绣给他的那个所谓的种植笔记翻看了个通透,自己一人犹觉不够,还拉着梁慕一起,商量了一夜还是决定做两手准备。 一边将如何在暖棚种植蔬菜教授给镇下所管村民,一边上报给朝廷,到时候即便是谁有心思想要霸占这个功劳都是不成。 且不说到时候会形成何等规模,只说如此一来,也能让这些百姓好过一点,如今苟捐杂税百姓们过得凄苦,外敌觊觎中,朝廷仍旧内乱,如此大好河山,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了呢 陈江流不是不明白,只是实在不懂,为何他们明知外有强敌,却仍旧只顾着那孤冷寂寞的高椅难不成,外不定,内不安,那椅子就能让你们坐的稳了吗 皇不是皇,臣不是臣,忠不是忠,奸不是奸后宫娘娘更是不知安稳先皇啊,您可曾料到您的离去会让你辛苦守住的基业变成这样吗那曾经跟随您的老臣们,你们可是相见了 不说从吉乐镇逐渐往外扩散的改变,只说锦绣在入住这个据说是整个部落最为上等的毡帐之后,心中也是不免凄然。 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百姓们更是无知,他们为的只是一日三餐,合家团圆,却总有人为了贪婪剥削他们,这是在哪里都会发生的 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有多少人会被冻死在路旁家中,又有多少,仍在辛苦挣扎说是乱世,又何尝不是一种清洗呢而这次的西梁之行也会那般顺利吗锦绣矗立在毡帐中磨搓着那斑驳的木头,也不禁有些怅然 “锦”毡帐中唯一的小门被敲响,传来了斡勒纳郁沉稳的嗓音。 锦绣被这声轻唤叫回了神,看着手指间沾上的点点灰尘,却是自嘲一笑,她锦绣何曾有过犹豫与惧怕这种情绪了若是天下不定她何安何以有可以恣意天下的自由想通之后,锦绣也不再蹙眉,抬头应了一声之后,就从袖中抽出一条青色绢帕擦起了手指。 斡勒纳郁进门后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那般贵气天成的样子,衬的这个黑漆漆的毡帐越发粗鄙不堪,斡勒纳郁抿了抿唇笑着道“不知锦的东西什么时候到可用我们去玉带河边接洽” “目前,你父皇的态度不明所以这段时间的货都由阿大阿二送来你可以趁着我们在这边整改的时候,将这一切上报给你的父皇,具体怎么说,你还是跟你几个哥哥商议吧,据我所知,你们西梁的殿下可是多不胜数呢” 仍旧带着半边面具的脸却是遮不住他那幸灾乐祸的笑容,斡勒纳郁听见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却是一笑“锦放心,西梁必然整改,新的朝代必然来临我的父皇,西梁的王无法阻止” 他说的自信却也无情,可是锦绣却并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出任何对于权欲的执着,他这般高大上,倒是看的锦绣无趣一笑“九殿下,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如今就从这边境开始,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的决心” 斡勒纳郁没有说话,只是极为笃定的笑了笑,他抬手做请,邀锦绣坐到铺着白色羊皮的矮桌前道“斡勒纳郁既然回来找您,定然是早有准备的斡勒纳郁并不想看您失望的表情,更何况,如今斡勒纳郁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西梁的未来,可以无限绵延下去的未来。” 他虽没有枭雄的气魄,可他那自信睿智的模样倒是已经有了一代明君该有的样子,锦绣笑了,也许这步棋下的也不错,至少以后,她想和无殇一起来西梁牧马放羊的时候,不用顾忌那么多。 “很好你为西梁百姓,我为可以天下自由行祝咱们合作愉快”锦绣抚掌而笑,一撩衣摆也坐在了斡勒纳郁的对面,当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手中也出现了两盏酒杯,酒杯颜色翠绿欲滴,酒香让人沉醉不已,这等闲适悠然,让斡勒纳郁看上一眼都觉得赏心悦目的紧。 “好我为千万西梁百姓,你为天下自由行锦,不论你是谁,是什么人,都是我斡勒纳郁最为尊敬的朋友当然,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斡勒纳郁对锦绣这神奇的手段也不再惊讶,只是朗笑一声后接过了其中一杯,带着几分期许的看着锦绣道。 “当然,希望你这个朋友,无论在什么方面都不会让我失望”锦绣浅浅颔首,当先举杯相邀,斡勒纳郁熟读北域书籍,自然也是一派谦谦公子风,两杯相撞后,二人都是浅尝即止 “真是好酒啊父皇的赏赐中都极少寻到这样的极品”斡勒纳郁摇头感叹着,却也仅仅只是感叹而已他伸手探进自己的羊皮衣内襟摸索了出了一张已经磨搓的有些发薄的皮子出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斡勒山必有矿藏 斡勒纳郁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皮子铺平整后,这才道“依照父皇的心思,咱们的想法怕是很难得到他的认同,他不单眷恋他的皇权,性子更是火爆” 斡勒纳郁的语气不悲不喜,只是有着淡淡的怅然“对于战争他一向是主张的很,只不过近几年有我的成果约束,这才收敛了几分 若是让他知道以后的西梁不是用战争取得的安稳,他一定是不从的他眼里的天神,代表的就是勇猛与杀戮而您这样的使者,怕是不会被他所接受” 对于他所说的,锦绣没有给予什么反应,只是带着几分洒然的耸了耸肩“九殿下,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你们的天神派下来的使者也许我是有那么点儿神奇,又恰好有那么点儿本事,但目的却不如你那般纯粹我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斡勒纳郁的表情没有加以掩饰,锦绣清晰的从他脸上看见了不敢置信和理所当然,虽然很是矛盾,可却偏偏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脸上,锦绣笑了,挥手间又是拿出了一个酒壶,笑着为斡勒纳郁的酒杯满上道 “我的来历我不予解释,但这身神奇的本事却的确是上天所赐 如今五国动荡,各有其心思,间接导致了我的生活受到了波及,所以,我才想出手相阻杀人,我不是不会,只是觉得这些百姓太过无辜了一点但若真的触及了我的底线,无论是杀一人,屠一城,还是灭一国,我都不在乎” 他说的语气及轻描淡写又举重若轻,可斡勒纳郁却是没有当成笑话听,只是拈着锦绣方才为他满上的酒杯道“斡勒纳郁是锦的挚友,我不会背叛你,更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当上西梁王,而后让整个西梁都是你自由的地方” 他说的郑重,也让锦绣的心情好了几分“行啊,纳郁,我以后便这般唤你吧你说的我信了我虽然留在这儿的时间不多,但我一定会为你做的最好 若是你的父皇不同意,咱们便将这儿作为你的营地吧,进可攻西梁,退可守芒山,若是你一切如初,我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锦绣说着,又是抬手举杯相邀,虽然看不清锦绣的面容,可斡勒纳郁却是觉得这样的锦绣又多了几分真实当下他的笑意也是深了几分,举杯道 “一言为定,我这些兄弟们手下都有不少人手,这第一步,我就是想借锦你的威名让他们屈服你不会介意吧”他虽言带浅笑,可眉宇间却仍带忐忑,可见,他是怕这不入流的手段让锦绣反感。 “纳郁,若想为枭雄就不应该有这么多顾忌,只要你觉得此举并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那你便去做罢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才是最重要的”锦绣挑了挑眉,将杯中之酒饮尽,这才带着几许深意说道,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一心为西梁的好好少年,是不是会一直如初 “斡勒纳郁没有什么弱点,但是对于自己所做的事儿还是分得清的只是更为在乎的还是锦你对我的看法”斡勒纳郁说的认真,在这有些昏暗的毡帐内他似乎有了从前不曾有过的勇气。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吧,斡勒纳郁轻轻戳了戳杯中酒水缅怀道“能为这西梁百姓们做些事情便是我全部所求了虽然娘亲是北域人,可是我自出生就生活在这里,亲眼看见这里的百姓受尽了苦难虽然我过的不比他们好过多少,但是挂着殿下名头的我,却仍旧是让他们畏惧的” 他磨搓着矮桌上摊放的皮绘的地图道“我敬仰过我的父亲,因为他总是会带那些勇士出去打仗和猎食,尽管总有伤亡,可我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直到娘亲跟我说了北域,直到我读了书这世界在我眼中却是一下子变了” 锦绣颌了颌首,看他难受也不想再说,便伸手点着桌上的皮绘地图道“这是你做绘的西梁地图你如今拿出来,是已经笃定你的父皇会反对你了所以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抗他吗你确定外面的几个殿下在这段时间内没有将任何消息传出去吗” 锦绣一连三问,却是没有将斡勒纳郁问倒,他浅笑着摇头道“自然不是的,我来之前已经送信儿给父皇了,此次征战,我所担任的便是监军与军师大事都由我做主,所以,这一切由我来做最正常不过了 我将你写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天神使者,你会带领我们走向富足,带领我们远离战争,带领我们创造出不比北域逊色的西梁只是不知,父皇他会怎么选择了。” 他说得肃穆,眼底只有对于西梁王这三个字的崇敬,说起父皇时,却是虚假的只余唇角抽动,锦绣只见他垂手眨了眨眼,而后便抬头望着自己笑了 “我不是为了对抗他,我是为了西梁的未来此次出征的一千人,里面我的亲信便有七百人,看守他们那些人绰绰有余,翻不出浪花的,更何况,他们如今更加畏惧你的神力,害怕的紧呢那巨狼还在那里卧着,他们不敢私自妄动的” 锦绣笑了,为他的心思细腻,也为他的城府,更是为他这份博爱无私的心虽然对他的父亲来说,他这般做事大逆不道,可是对西梁百姓来说,他却是拯救了他们与他们的子孙 自古以来,这种事儿并不少见,是以,锦绣只是举杯相邀,而后一口饮尽罢了,无论是父子相争还是兄弟阅墙,自己也帮不上忙,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锦绣拂袖擦了擦唇角,翻手取出一套纸笔递给斡勒纳郁,伸出手指点着桌上皮绘地图某处蔓延山脉道“此处山脉绵延,定有矿藏,其上更有河流不断围绕山边,可以做水库蓄水,你们曾经可有探查过” 他说的又快,又精准,倒是说的斡勒纳郁一愣,但也极快的反应过来,边研磨边道“不曾探查,我们居住在平原一带,春夏牧草很多,也更适宜牛羊与马儿生存。 这斡勒山比之芒山危险不差分毫,不光没有芒山那般郁郁葱葱的树林,却生活着许多胡狼与花豹实在是不值得我们去探上一探” 他从研磨到抬手写字,头都不曾抬过,只是声音越发闷闷的“他们都说我是西梁最为聪明的人,可我却不知,这斡勒山会有矿藏”他说的委屈,像极了被人逗弄哭的娃娃,听的锦绣不禁哈哈一笑: 第五百二十八章 斡勒纳郁的城府 斡勒山有矿藏之事,实非锦绣说说而已,这一天两夜的行走,却是足够锦绣将目之所及的资料整理成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斡勒山虽然不比芒山郁郁葱葱,却是比芒山还要巍峨绵延,虽不曾亲身探察,可这一路走来,锦绣却总是拿着望远镜观望 如此,这才告知斡勒纳郁,此时看着他那一脸郁闷委屈,锦绣也不禁多了几分开怀实世虽乱,却总是不缺可爱的人“若你想学,这几日我可以教你” 大概是认可了斡勒纳郁,锦绣的做派也多了几分随性,他笑着浅酌杯中酒,点着桌上的皮绘地图道“我虽算不上全才,可这些奇淫巧技我却是都会个几分若是纳郁你想学,我在的这几日你可以来我的房间,恩带着这个本子,我教你。” 他说的亲和随意,倒是让斡勒纳郁十分惊喜,他抬眸惊喜的看了锦绣一眼,喜滋滋的点头应下了,修长的手指磨搓着桌上洁白的纸张还有那白玉雕的毛笔满眼都是怜惜“我会好好学的咱们会是一辈子的挚友锦” “好好好,我自然是信的”锦绣连连颔首,而后又伸手指向那桌上的皮绘地图道“当前首要的事是要将他们迁到玉带河前半日里程处当然,最好离斡勒山也要近一些,我为你们勘测好地址之后,便由这些勇士与百姓们进行开采而后统计部落的人们,男、女、老、幼,每家每户都要标注清楚再为他们派发任务而粮食之类也与他们所做的活计挂勾” 锦绣说的有理有序,可是她的眼睛却是一直都没有离开那张皮绘地图,待觉得说的差不多了,锦绣这才点着那地图上最大的平原开口问道“你父皇身为西梁王,掌握着西梁兵权,你若是与他作对,有几分把握” 斡勒纳郁不断游走在纸张上记录着锦绣所说要素的手停了下来,抬头带着几分浅浅笑意说道“若论兵力,我只有两成但,若论操控人心,我有七成锦,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且放心” “西梁正在兰城与北域交战,你们不过是从芒山越境而后与他们里应外合罢了如今你们退了,兰城那处却是不好说,谁也不知道你的父皇下一步会做什么”锦绣的手顺着皮绘地图上的平原一路滑向北域的关口,兰城处,声音更是有些诡异难辨。 “若是胜了,父皇一定会加紧攻击,而如今兰城的镇守之人却是胡良,他虽然诡计颇多,可却勇猛不足如今,一切都不好说 其余三国虽然都在观望,可东领掺和到其中的几率却是不大而中州与北域面上更是一直交好,不可能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如今却是只有南国需要防备,别的倒是没什么”斡勒纳郁沉吟一番,倒是将如今的战况与锦绣说了个一清二楚 “我如今贸然退兵,难保父皇不会震怒,更别说,主因还是你这个么神乎其神不似真人的使者如你所说退守玉带河附近倒是还好不若难保父皇不会遣人押咱们回去” 他说的轻松,好似完全不把这一切放在眼中,可锦绣却是看的清楚他眼底深处酝酿的风暴,更别说还有几缕战栗的兴奋让人动容。 “你一退守,代表的可就是宣战了,兵将可有调遣外边几个殿下与他们麾下的兵将又该如何”锦绣食指与中指并拢不住的敲打矮几,却是不知其中又藏着几分算计。 “我给父皇送出信件的同时,也让我那亲卫带走我的兵符本想着等我的兵将到了,我那几个哥哥也会对我多几分畏惧。 却是不想三哥斡勒纳图倒是站在了我的这边,不单将兵符一并交给我,更是逼迫着那几个哥哥也交了兵符,这般顺利,虽然出乎我的意料,却委实让我欣喜的紧。” 斡勒纳郁捻起毛笔沾了沾墨汁,满眼的势在必得看的锦绣不禁暗暗赞叹。虽然如今所行都唐突的很,可这斡勒纳郁做的也算不错了也许兵力和权欲是重要,可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却是在哪儿都适用的 西梁王斡勒桑穹,时年四十六岁,在位二十四年,期间经历大小战争无数,年轻时更是喜欢御驾亲征,如今年岁越长却是喜欢上了玩弄权术 每每看着自己的那些儿子为了下一任继承人的事儿争得瑕疵欲裂的时候,就是他最开心的时刻他还没老,这些子孙就都迫不及的觊觎自己位置了这让他心情如何好得 他如今不过四十六岁,正直壮年不说,更是能上阵杀敌,为西梁积攒粮食,这些个连仗都没打过几次的娃儿懂个什么 只是,却有一人让他意外,那就是如今的九殿下,虽然名唤九殿下,却不知道是他的第几个儿子,不过是第九个被他承认的儿子罢了。 此子是北域女子所生,身子骨不似他的刚猛,性子与那脑袋瓜却是像极了他那个娘,真是既聪明又伶俐,这般精巧的人儿虽然少见,却也不该让他那么喜欢 可偏就是这么巧他西梁人不缺勇士,却独缺智者他虽然对权势无意,可对那些子腌臜事儿都是清楚的很,更别说,经他派遣规划的兵将们每次打仗与狩猎都是大胜而归,这般天生的军师将才如何能让人舍得不理。 只是,这等优秀的人儿若是有时候不乖觉了也是十分教人头疼的,就比如现在。 斡勒桑穹攥紧了加紧送来的羊皮信函,望着烛火燃燃的毡帐,续着胡子的唇角却是勾出了一抹阴毒的笑容低声喃喃道 “这才几日,我的好儿子,你这就忍不住了吗天神的使者为我们带来和平美满呵呵呵斡勒纳郁啊,要学会藏住野心啊,这般一戳就破的谎言如何教人信服和平,只有战争才能将它带来啊若是五国皆尊我为皇,那么西梁,才是真的和平啊对,美满哈哈哈哈” 他控制不住的笑声溢出了老远,带着阴笃与杀戮,听的帐外守卫的几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寒战,终于,他仿佛笑够了抬手将羊皮信函拍在面前的长案上,朗声道“来人,给我传大巫”: 第五百二十九章 锦绣泪目 且说此时已经离家两天两夜的锦绣,她正盘坐在毡帐中的羊皮地毯上拆着凌云带回来的信 虽然将信笺拆下来了,锦绣却是难得没有着急打开,只是摊开掌心引出几滴灵溪水喂给凌云,而后又从袖中一封信塞进它的信筒中,看着凌云一副憨足模样,锦绣这才推开毡帐木门,对着它道“去吧,去青牛村” 凌云好似听懂了一般,带着眷恋的蹭了蹭锦绣脖颈,而后抖了抖羽毛从锦绣肩膀上一跃而起,它的速度显然已经快到了极致,旁人只看到一条白线的功夫,它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锦绣身披狐裘带着几许眷恋看着已经飞远的凌云,难得带了几分柔情的低喃道“不过两日两夜而已,却已是不习惯了人啊,本质还是脆弱的”她虽然这般说着,可是放空的眼中却还是有着显而易见的眷恋与思念。 至于眷恋的与思念的是不是一个人,那旁人却是不知了,至少从旁边匆匆走过的斡勒纳郁就是不知锦绣再次移眸的时候,便看见此时的营地内都忙了起来,不管是兵士还是百姓都在做着活计,偌大的部落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模样。 从寂寥一片变得忙忙碌碌,也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一千兵士来到这个营地,从安排以后生活到如今动手实施也不过是三个时辰兵士们面色晕红,一副吃饱喝足有力气的模样,就连那些个百姓都是一脸的欣喜满足与无限憧憬,看来,这斡勒纳郁的确如他所说操控人心有一手啊 锦绣斜倚在门旁,露出的半张完美脸庞却是绽开了一抹笑容,一抹长辈对晚辈很是欣赏的笑容的确,斡勒纳郁对于她前生来说只是一个晚辈,而今,斡勒纳郁对她更是亦师亦友,道一句晚辈,说一句欣慰,自然是不为过。 可就在这时,有一个小小孩童捧着一碗冒着热气儿溢出奶香的石碗递到了锦绣面前,那孩童是约莫五六岁的男娃,他束着一头泛黄的头发,皮肤黝黑中带着一丝不健康的黄,外罩的羊皮袄子也黑黑黄黄,显然是穿的年头长了。 可偏就是这样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娃,却十足十的小心翼翼的捧着石碗晃晃悠悠的递到了锦绣面前,糯糯开口道“哥哥谢谢你的香粥粥,这是阿娘叫我端给你的你你要快点儿喝热了才好喝” 看见锦绣接过石碗,小人儿显然更急了,涨红了一张脸也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他小心翼翼点着指尖儿,满眼都是感激。 锦绣先是一愣,而后一笑,仰头就将那石碗中带着腥膻气儿的羊奶喝了个干净,将石碗放在门口的木架上,锦绣却是抬手将自己肩上的狐裘解了下来,而后就那般笑意盈盈的将那个愣愣的小人儿包进了里面 锦绣说着弯下腰将小人儿抱进了怀里顾忌着自己的半边面具,锦绣将用右手将他护在了臂弯里,将兜帽给他扣上,锦绣带着温柔笑意调笑道“是很好喝,这羊奶,你是不是一样喜欢喝” “是啊,很好喝,慈瑞也很喜欢喝”小人儿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而后便见兜帽中挣扎出一个小脑袋对着锦绣笑道“可是就因为好喝,才会给您喝慈瑞已经知道了,那些香粥粥都是您拿来的米” 锦绣点了点他的小脸颊,笑着道“那你是如何得知的小慈瑞”锦绣说着,仿佛刻意展现自己的神奇一般伸出了自己洁白如玉的手,在小慈瑞面前晃了晃,便见空荡荡的一只手就那般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鲜红欲滴的苹果 小慈瑞眼睛瞪得极大,小嘴也张的圆圆的,看起来可爱极了,他看着那圆圆大大又红红的苹果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耸了耸小鼻子不在意去那香气,乖乖答道“九殿下哥哥说的,九殿下哥哥说,您要带我们去住大房子,有阳光穿透的那种恩还有肉吃” 锦绣看着他那乖巧到让人心疼的模样,也不再逗弄,只是将苹果塞进他的手中道“乖乖吃吧,它叫苹果,很甜的你家住在哪里你阿娘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锦绣说着,脚下也不耽搁的迈开了步子,看着怀中捧着苹果馋的不得了却迟迟没有下口的孩子,锦绣心中疼惜愈甚,稚儿何辜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锦绣本就决定的信念愈甚 “哥哥,慈瑞家很近就在您毡帐后不远慈瑞自己会走路的您这样会累,也会弄脏衣服的”他才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可说出的话却是比北域那些农家苦出身的孩子还要懂事,锦绣眼睛愈红,可手下却是越轻,脚下越是坚定 “不怕的,哥哥很厉害,还会变戏法,你只要乖乖待在哥哥怀中就好了”锦绣柔声安抚着,仿佛只有这种单纯如纸的孩童总是能卸下锦绣冰冷的面容和强硬的心房他这般浅浅的笑了,可那张没被面具覆盖的半边脸上的柔和完美却是让人迷醉 “那这个突然出现的苹果就是戏法吗那它还会突然消失吗我想给屠陨去看看,这些东西他们还没见过,能不能让它消失的慢一些” 小人在狐裘中捧着这个红艳艳的苹果,满眼的欣喜,却唯独没有占有,锦绣情不自禁的笑了笑,而后伸出手抚了抚他那不甚柔软的发丝道 “它不会消失,这是我送给你的,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你的朋友们都有,家人们,族人们,整个营地的人们,将士们都有” 这种感觉锦绣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品尝过了,可即便是艰苦如四个月前,痛苦如前生,他都觉得不如这些长在西梁的孩子来的艰苦,来的让人心疼。 这世界上有许许多多你不曾见过的东西,也许在别人的眼中在自己的眼中,你过得都不甚如意,可你不知道的是,对于更多的人来说,活着的每一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恩赐,相比于那些,相比于眼前,那些辛酸痛苦又都算的什么 不过稚儿,却尝过多少成人都不曾受过的苦楚不过稚儿,却仍旧能在这香喷喷红艳艳可能短短人生中都不曾见过的吃食面前,停住面庞,饶是锦绣,在此时都不禁泪目 这盘棋下的再大又何妨出的力气再多又何妨这般纯真,这般美好,就应该留下,就应该繁衍: 第五百三十章 特别的感觉 西梁的国土面积不可谓不大,约莫有十八亿亩这是锦绣与斡勒纳郁共同计算之后的结果。 用来牧马放羊的草场占了多少真正住了人的又有多少有多少地域和那平原都被荒废了光是看看他们如今的生活方式便可一目了然但他们祖祖辈辈的生活便是如此更是一直延续到了如今。 冬天难熬了,便去打猎去别处强抢这般蛮横,血腥的性子也是这般养出来的他们从未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这也是人们的惯性思维作祟认定的事儿便不会去在意了,而谁又会妄想改变一个一望无际只有绿地的草原呢 而有的人更是把眼光放在了别国之上从羡慕到觊觎,有些情绪便是这般转变而来 可上位者终究是上位者,他的野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发贪婪,可百姓却不是如此他们可能会有些小聪明,但是更多的还是只想一家和乐,颐养天年 锦绣眨了眨眼,放下了手中正在攥写的书站起了身抬眼望去,此时的毡帐内只有几支烛火在燃烧,除了锦绣身前的矮几,只有她身后的那个木床不单简陋,更显孤寂 毡帐还是那个毡帐,只是这个扎营的地方却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了,锦绣伸了伸盘坐的有些僵硬的腿推开木门走了出去,入眼的天空已经一片黑暗了,草原上的黑夜总是那么寒冷,那寒风宛若刮骨一般教人疼痛,若不是锦绣有空间在身,以她那身功夫怕是也耐不住这般严寒 可是这茫茫草原上却是生活真那些艰苦的人群,有时候想想,大自然中最神奇的还属人类,不若为什么漫漫长河中,繁衍下来的占领了大片土地的却是人类呢。锦绣勾唇轻扯,而后从袖中掏出了两张纸条不住磨搓 这个世上能让锦绣放不下的除了青牛村的家人便只有无殇了,而如今她所做的一切除了那善念又何尝不是为了家人与爱人呢,这般乱世,即便是在村中也难得安稳,若她不翻山入西梁,怕是来日就要忍受他们屠戮杀害之苦,对于这些事儿锦绣自然是看的明白的 至于手中这两张纸条自然都是凌云带来的,一张是家中所书,一张便是那无殇所写家中所书的除了担忧便是关切,也说了村中的一切动向。 除此之外,就是那骆萧骆玉顾以笙三人的急切,他们三人仍旧记得锦绣当日那话,原想着怎么也有机会跟他去山上杀敌的,却是不想锦绣一走这么久,而他们因着没有锦绣的命令,更是不敢私自行动,每日日只有眼巴巴的望着芒山,盼着她归来 而无殇那张除了那几乎透纸而出的思念,便是无尽的关切与担忧,锦绣如今的行动,即便是无殇都没有说的明白,只说因为发现西梁人似乎已经上了芒山自己追寻而去。 却是不想这个傻瓜在自身安全都没有保障的时候还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保护自己,该怎么说呢,锦绣是高兴的,因为这感觉实在特别。 原本,在她的心中,她总是想什么事儿都自己解决的,哪怕再难,也是如此,而如今有一人把自己这般挂在心上,甚至比他自己安危还要重要,有夫如此,还有何求 锦绣笑了,将无殇那张信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了盒子中,就连李家的信也是如此两个盒子被锦绣小心翼翼的放在空间灵溪泉的竹楼里,可见锦绣对之有多么珍重。 再说锦绣抬眼望向毡帐四周,入眼所见皆是原本那一片毡帐,只是这毡帐后所倚靠的再也不是曾经的平原了 潺潺的河水即便是在这寒冬腊月也没有冰封,只是流速变得缓慢了许多,其河水内侧环绕的更是巍峨高耸的山峰,山上怪石耸立,别说绿油油的树木了,就连那乌突突的枯树都是没有几根,嗷嗷的兽吼更是响个不停。 原本这般境况按照西梁人的习惯来说是不会驻扎在这儿的,只是听了斡勒纳郁的一番讲说之后,还是满怀憧憬的跟着来了,更别说还有个可驱使野兽的人,那高大骇人的巨狼还不是乖乖的成了那人的坐骑如此一来,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此时的草原一片寂静,只有细细碎碎的雪花还在飘扬,人们走了一个下午都累了,此时已经带着美好的期许进入了梦乡 锦绣抬手一挥,纯黑狐裘当即加身,将兜帽罩上之后膝盖一曲脚下一蹬就窜出了老远,在这飘飘洒洒的雪夜里,锦绣的脚印很快就被掩埋了守在营地前简陋棚中的巨狼不过一搭眼便懒懒垂下了眼皮,除了它,这个营地中却是没有一人发觉。 要说锦绣去了哪儿,无非是走到了一个离驻扎地较远的地方招回了巨鹰,哨声落下不久,那两只黑鹰就顶着雪花呼啸在上空出现。 它们并没有被锦绣派出去,之前的举动不过是一个引人注意的手段罢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时候不是人们不贪婪,也许只是他们的筹码不够罢了。 若是知道自己真如神仙一般不光可以抬手驱使野兽,挥手有神水可以治疗,更是有无尽的米粮和木材,堪称无尽宝库的话,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锦绣轻笑一声,没有嘲讽也没有期待,因为没有发生,她也不想去猜测,如此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抬手将那只体型较大的巨鹰召下,锦绣抬脚踏了上去别说,之前,只在空间中飞过,如今在外享受这飞翔的感觉还是头一次,当真是不一样,头顶的雪花没有给锦绣造成困扰,反而让他在越发升高的天空中看见了别样的景色 还好锦绣被那巨鹰载着飞在高空,而草原上又是地广人稀,不若若是有人看见此等情形,说不是天神下凡怕是都没有人相信。 却说锦绣踩在巨鹰背上,除了刚开始的些许激动,其余只剩平静,而巨鹰所飞方向不是芒山,却是正好与之相反西南方,那里正是西梁大本营所在: 第五百三十一章 神秘巫祝 有些时候,别人说的再如何天花乱坠锦绣都不放心,更别说如今守在玉带河边斡勒山下的只有那一千兵将和一众百姓,即便是那几个殿下身份高贵,可在西梁王眼里怕也是比不得那王位的,锦绣实在好奇,那西梁王收到信会是什么模样。 且说从那原本驻扎的地方出发到达王城也是十分遥远,但西域善驯马匹,其中名驹更是不计其数,即便是一个小小部落,那也是不缺的,是以,那送信儿的行程必然很快,此等大事若是因为脚程慢延误了军机,想必一定会让人怒极。 若是可以借此一行探查清楚西梁剩余兵力如何那就更好了锦绣由巨鹰平稳的载着,目光却是犹不得闲,即便是巨鹰的飞行速度极快,锦绣还是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 每个小部落之间相距不远,约莫也是便于管理,将部落群的毡帐都控制在五百个之内,与锦绣之前离开的那个并无什么差别。 这一路上锦绣借着高空与双眼的便利可谓是将西梁的人口估算的差不多了,直到,看见了前方那个明显与别处不同的庞大毡帐群,而此时距离她离开营地才不过一个时辰。 巨鹰从天空划过,速度快的教人看不清,更别提看到它身上载着的人了,可即便是这么快的速度,锦绣仍旧对自己看到的一切表示讶异是的,讶异底下那个巨大的毡帐群约莫就是相当于西梁的王城一般,可即便是在这漆黑雪夜中,那巨大毡帐周围所遍布的兵力还是教人胆寒 兵器对于西梁的人们是渴求的,可是如今驻扎巨大毡帐周围的一里之内却是遍布身穿皮甲的将士他们头戴皮帽,手拿铁枪,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具体这些将士是什么表情锦绣看不清,但是看在锦绣眼中却难掩震撼。 若说此等架势完全不用如此小心,那巨大毡帐周围空地极大,单单那一个毡帐就约莫占了半亩的地方,更别说巨帐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守卫的将士。 空地的几亩外这才有一些同样华丽的毡帐遍布,但是守卫者明显就少了不少,但是对于这个所谓的“王城”守卫的明显还是非常严苛的,不时头顶皮帽,身穿皮甲,手拿铁枪身背弩箭的人在巡视,密密麻麻的兵力看的锦绣心中一片肃然。 之前锦绣所担忧的便是这西梁将士的整体素质,无论北域人每日如何练兵都比不上这整日吃牛羊肉,每日与虎豹豺狼干架的人相比,而如今这么一看,锦绣更是心中顿感不妙,若这西梁的兵将都是如此,那兰城之战若是再由那个胡良守卫,想要胜利想必也会十分艰苦,到时候 却在这时,只见那巨大毡帐里走出一个人影。 见此时此刻居然有人从西梁王的毡帐中走出人,锦绣十分好奇,当下驱使那在高空不断盘旋的巨鹰下降一点儿好看的清楚一些。 这一看不知道,一看锦绣登时禁不住的笑了若问锦绣笑什么呢,无非就是方才从西梁王毡帐中走出来那人的装束,实在是太出乎锦绣的意料了 若说锦绣前生在现代那可谓是什么都见过了,可却是第一次见到别人穿的如此独特,是的,独特看他头戴与所持之物明显是什么巫祝之类,可他身上穿的却不是画着符咒的毛皮与衣衫,反而是红红绿绿紫紫一片的锦袍 红色里衣,绿色群秧,紫色外袍,更别说那那外罩的黄盈盈的大鳌了,若说有人也能将彩色穿的漂亮,可当锦绣拿出望远镜搭眼一瞧的时候,却是连眼底带了笑意,无他,实在是衣着打扮与那张脸实在是太不配了。 该怎么说呢,那人年岁约莫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可他生的高大威猛,四方大耳,虎目阔口,怎么看都该是一片威严模样,可他偏不是你看到的模样,掀开毡帐帘子的时候,锦绣分明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嫌弃,那伸出只见轻掸的模样,可真是让锦绣好好恶心了一把。 只是当锦绣扫过那人的眼睛的时候,却是不禁肃了脸色为何呢皆因那里面太过平静了,与他所做所谓完全不符。 他方才那模样好似就是演给谁看的一般,面上越是生动,眼中越是深沉,锦绣不禁举起望远镜细细打量,只从那镜片中看到他不断开合的嘴巴 “王有令,让你们去请把鲁将军,你们可要记得提醒他进去王的毡帐前一定要跨火盆啊,也不知道他又怎么鬼混了,若是冲撞到我们的王可如何是好” 他放下不停掸拭的手,面上嫌弃未退,瞥了一眼毡帐旁颤颤巍巍站着的两个女侍道“粮食是白吃了吗王的毡帐帘上居然有灰尘,笨手笨脚的就罚你们两个去做奴姬吧” 他说的淡然,可是听见这话的两个少女却是当即脸色煞白,可那巫祝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伸手把玩着大鳌上的毛毛道“可要把我们的勇士伺候的好点儿哼真是的,此等小事都要本巫操心,明儿还是挑两个伶俐的送来才好” 他脸上傲气十足,对旁人的蔑视更是半点儿不遮掩,那两个侍女不顾冰雪跪倒在地,却不见他有一丝怜悯,反而那毡帐周围的将士们脸上随着那巫祝的话泛出淫笑,而此时跪倒在地的两个侍女却是除了求饶,什么都做不到。 人权啊,高低贵贱啊,在这里彭显的更是让人无话可说,锦绣簇了簇眉,却是没有因为这两个可怜女子贸贸然的就去相救,反而在不断平稳盘旋的巨鹰身上不住的观看那巫祝脸上的表情。 看了约莫有一炷香,锦绣这才不嫌累的放下了望远镜,巨鹰身上没有雪花飘落,仿佛被什么阻隔一般,不远处,另一只巨鹰也在随它不断盘旋,只是两只巨鹰却好似通了窍一般,一声鸣叫也无,只是乖乖的按着锦绣的指示行事,偶尔还不忘耳鬓厮磨一番。 寒风呼呼的刮着,夹杂着越来越大片的雪花,那神秘的巫祝满脸嫌弃不耐,却还是踏着小心翼翼的踏着奇怪的步子走远了开去,留下的只有那坚毅不动的兵将与那跪在原地的两个少女: 第五百三十二章 斡勒山 且说锦绣观看了一场大戏,虽然知道有两个可怜女子将要受苦,却是并没有引得贸贸然下去相救。 虽说西梁最尊贵的王住的也不过是稍大稍新一点儿的毡帐罢了,可是那层层的守卫和成片的毡帐却是不是摆设虽然这些对于锦绣来说也不过是费一点儿功夫的事儿,可是锦绣并没有想要亲自出手的欲望。 她如今只是想要帮助那些可怜的西梁百姓改善一下生活罢了,至少让他们可以住上透亮的屋子,可以让他们不再因为冬日的荒芜饿死,如此便足矣。 至于所谓的战争,他们从兰城攻入倒也罢,但是要从芒山越过那简直就是在做梦若是斡勒纳郁真的成功,且又真心实意的话,她锦绣并不介意从芒山开出一条路跟他们贸易,助他们兴隆 借着高空之便,锦绣又细细观摩了这最为尊贵的西梁王的驻地,将之记在心中,而后抬头望了望那越发厚实的鹅毛大雪,轻声一叹之后轻轻打了一个呼哨。 两只巨鹰拍打着翅膀又顺着来的时候的路飞了回去,且说两只巨鹰在这漫天大雪中,不单没有迷失方向,更是周身滴雪不沾,那身披大鳌站在巨鹰身上的锦绣更是仿若神人 在这偌大的草原中,锦绣一人两鹰一来回却也没有用到三个时辰,当飞到斡勒山新营地驻扎之处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原来那般,锦绣驱使两只巨鹰在河边降下,抬手将两雕收回空间后,便对着那营地遥遥的打了一个呼哨,不过几息,便见一雪白巨狼踏雪而来,蓝汪汪的眼睛宛若深沉的大海一般清澈的教人迷醉。 锦绣抬手夸奖一般的拍了拍它的脑袋,而后脚下一踏便飞身上了它的脊背,对着那雪夜中显得无比恐怖的斡勒山遥遥一指道“去山上” 那巨狼仿佛听懂了人言一般,一双蔚蓝大眼眨了眨,而后便沿着河边一路飞奔,挑了河流最为窄细的地方飞身跃过,这一串行动流畅到近乎完美,那巨狼仍旧一身洁白滴水不沾,在这漆黑的雪夜下倒真是映衬了它那尊贵狼王的身份。 且说锦绣今日山上自然不是为了别的,当然是为了他们圈出矿石所在之地好供他们开采,至于为何又如此急切,甚至不惜不眠也来这山上,实是锦绣急了,惦记家中,惦记无殇,惦记村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朝代,只有那个家,那么几个人能温暖她那不知情感为何物的心 白色巨狼背上,锦绣的黑色狐裘翻飞,半边银白色的面具即便是在这黑夜也仿佛闪耀着寒光一般 抬眼望去,斡勒山已经就在眼前,虽然这不过是斡勒山的一角,可是这对于一向骁勇的西梁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之处,却是锦绣将要踏足的地方说给谁听,都是让人惊讶,让人不敢置信之事。可这确实是继芒山之后,锦绣第二个将要踏足的危险之地。 古代的山上自然与现代的不同,犹说现代的荒山上都不伐豺狼之辈,那不曾被人踏足过得古代荒山又该是何种景象正如此刻,锦绣与巨狼刚刚踏足斡勒山上不久便已经被一群“东西”盯上了 他们好似极有耐心的捕猎者,一路不紧不慢的跟着锦绣与巨狼,却是一直没有贸贸然下手,而锦绣也明显听见那身后细碎的脚步声从稀稀落落变的影影重重 锦绣唇角勾起一抹笑,拍了拍巨狼的头,道“看,这就耐不住性子了倒是不如你们狼族一般有耐心也到底不如你们聪明,虽然你长的漂亮些,可也不代表你是空架子吧啧啧” 锦绣这般举动倒像是跟人闲聊一般,说的无比自然,砸吧砸吧嘴,锦绣从巨狼背上纵身跃下,一甩大鳌,手中却是突然出现一把亮晶晶的匕首。 锦绣随手弹了弹刀身,便听到了一声嗡鸣,这声嗡鸣像是取悦了锦绣一般,只见她没有被半边面具覆盖的脸扯出一抹嗜血的笑道“来吧,狼王,今日咱们不用留手,回去倒是正好给慈瑞他们加餐” 话音落,锦绣闪身而出,那速度快的就连那巨狼都是一愣,随后却也是不甘落后的一声长嚎后弓身一跃而出,随后的这本被别的“东西”盯上的猎物,却是变成了猎人,黑暗中,稀稀拉拉的从林中不时响起兽类的哀鸣,寒风将天上聚拢的阴云吹散,映照出的正是面具上带着点点血迹的锦绣的脸 她的眼中猩红,唇角带笑,游走在兽群中宛若闲庭信步一般,每当匕首抬起时都会带出一条血线,将她那张本就俊美的脸映照的更是邪气 这般模样的她就连那真正身为兽类的巨狼都比不上,那巨狼利爪抬起狼嘴落下时都会带起一串血花,可是比起这个身为兽类的巨狼,更为那些野兽胆寒的却是锦绣这个更为渺小的人类 斡勒山上的野兽本就杂乱,可之前却是站在了同一战线将锦绣看成了猎物,如今借着这忽然闪现的月光,却是可以看见那散落在锦绣身后的死尸都是完好无损的,只有那脖颈间满眼的血河才能昭示出它们遭受了什么。 胡狼,花豹这一类极有耐心的猎食者,如今却是成为了锦绣的猎物,它们虽然没有较高的智商,却也有着野兽的直觉,虽然对那冒着血气的兽类尸体有些垂涎,但是他们还是遵从了自己的直觉,一路渐渐退却。 锦绣也没追,只是一甩匕首,将上面血槽里血珠震掉就将它收回了空间看着地下密密麻麻留下的野兽尸体,锦绣满意一笑,抬手一挥,又放出了十余头巨狼,让它们守着尸体在这儿等着,而锦绣则是带着一身的血气又与狼王朝着之前用望远镜相看好的地界出发 一路奔袭,也不知是不是锦绣的一身血气震退了那些嗅觉十分敏锐的野兽,这一路变得十分平静,约莫一炷香之后,锦绣到达了之前用望远镜相看好的一块怪石嶙峋的地方也许这在别人眼中只是一块不毛之地,可在锦绣眼中,却是成了宝贝疙瘩: 第五百三十三章 她如神 天微亮,细小如冰晶一般的雪花还在飘飘洒洒的杨着,太阳却是已经在云层中探出了头,即便是这般朦朦胧胧的天色,可斡勒山下的新驻扎地中却是已经升起炊烟一片,更有不时的欢呼笑语中夹杂在其中。 至于原因为何,全是因为一早训练的将士们发现了在驻地之前散落的几乎可以用成堆来形容的野兽尸体了,要说当时,那一千西梁最为精英的将士可谓是冷汗满襟。 要问为何,他们身为西梁最为勇猛的战士,却是连营地门口何时出现的这些野兽都不知道,试想,这是何等可怕之事,他们不敢深想,是以面面相视后,交换了一下眼神,却是都不约而同的手持武器打算上前一探。 可还不等他们迈步,那一千士兵却是看见远处蒙蒙雪丝中走来了一众声影,那身影高大,一个连着一个,怎么瞧着都不是人类,一干士兵登时手持武器摆出了应敌的姿势,更有一人跑进了营地中。 且先不说那报信之人如何同斡勒纳郁说,只说那一干士兵看着那渐渐清晰的“影子”全都如临大敌,直到那“影子”现出真身,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儿刚舒,却是又有不少人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说为什么舒了一口气,那全因他们认出了领头巨狼身上骑坐的那人,有的人看见锦绣是一副尊敬之色,有的看见锦绣却是一副复杂之色,里面有畏惧有尊重更有着疯狂的崇敬之色,那尊重的却是驻扎在玉带河边的七百人,而那满眼复杂的却都是跟随那几位殿下的三百将士。 那舒了一口气儿的是他们全部,而后倒吸一口凉气的却是那七百人。无他,因为他们不曾见过,实在是太惊讶,他们不曾见过锦绣的神奇。 只是看见他可以驱使巨狼,更是听闻他是九殿下斡勒纳郁的至交好友,也是几位殿下都尊敬有加的人,这对于他们来说,便已经足够他们对锦绣尊敬的,可却是不想,这人居然如此 看着锦绣身后亦步亦邹跟随着的几十条巨狼们,勇士们哑口无言。 再说那跟随几位殿下踏上芒山的三百人,看见锦绣如此阵仗却是没什么惊讶,毕竟他们当初所经历的可是比如今的还要骇人许多如今这般不过是毛毛雨罢了只是偶有热血方刚的将士们眼中闪过崇拜与艳羡,说明了锦绣在他们心中位置。 却说锦绣,他在亲自验证了石林的的价值并开采了一些样本之后就带着众狼叼着兽尸回到了驻扎地,但是因为想要让两只巨鹰回归,所以锦绣带着这群巨狼出去做了一些事儿,直到此时方回,却是不想回到了营地之时,正好看见这群将士们。 锦绣勾唇一笑,朝他们淡淡颔首,倒是半点儿矜傲的气息都没有,如此做派,看的不少西梁将士眼睛一亮闪过一丝泪光 若说为何,全是因为他们西梁尊贵卑贱分的十分清楚,即便他们是所谓的“勇士”,可在那些“贵人”眼中,他们也不过是贱民而已 要生便生,要死便死,甚至连理由都不需要一个的贱民而如今这个“贵客”这个“神人”居然对他们如此尊重,如何不教他们感动 却说锦绣驱使狼群停在了将士们的百米之外,而他本人则是坐着狼王软乎乎的背走到了这群将士近前道“今早先不要练了,有事安排,将兽尸匀给百姓们一些,其余的便做你们的补给吧我要事找九殿下,他可起了” 锦绣说的随意甚至带了几缕温和,可那将士们却不敢如此,他们绷直着身体双眸带着激动的红晕望着锦绣,只有一人踏步而出,他将右手握拳砸在左胸前,单膝跪在了巨狼身前眼中涌现着狂热道 “回锦公子话,九殿下已经起了,在帐中写着什么”他回答的又亮又响,在这寂静的早晨可谓犹如炸雷一般。 锦绣好笑的弯了弯眼,轻轻点头“恩”了一声抬脚踢了踢巨狼,驱使它朝前走着,在擦过那跪在地上的将士身边时锦绣却是轻声说道“起吧” 那将士闻言,眼中狂热越发浓重,感动之色简直要溢出眼眶一般锦绣不知,对于此人来说,锦绣对于他便如那真正的天神一般。 在苦海中将他们拉出,更带给了他们无限希望,这几日,他们过得仿佛神仙一般的日子,每日不光有米饭,更是有肉吃,此等好事,即便是牧草满地,牛羊肥美的时候,他们也不曾享受过。 却是不想,在这本该苦寒的冬日,他们却是享受到了如此待遇,不得不说,有时候高官厚禄天空海阔的引诱,却是不如饥饿时的几顿饱饭来的教人感动。 且说锦绣刚想进营地去找那九殿下斡勒纳郁,却是还不等那巨狼迈出几步,便听见那斡勒纳郁清亮的嗓音响起,他哈哈大笑,一张异域风味十足的俊脸甚至挂上几丝红晕,清朗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早晨传的很远,只听他道 “锦兄弟稍待,纳郁这就来了”他说的乐呵,人走的也快,身姿挺立的他还是穿着那白色羊皮袄,一路带风的走到锦绣面前感叹道 “我就知道是你,这等神奇却又悄无声息的除了你还有谁”他说的感叹,而后右手握拳砸在左胸前朝着锦绣郑重道“锦,斡勒纳郁真的很感激你,这两日,百姓们过得是前所未有的开心我、我真是十分感激你” 一向言谈出色的他,此时却是磕磕巴巴的不知说什么,锦绣看的好笑,坐在马背上朝他伸手道“纳郁,我们是朋友,我说了要帮助你,那自然会做到更别说,这里的人们真的很可爱,我不希望他们世世代代还如从前那般,你懂吗” 斡勒纳郁看着锦绣朝他伸出的手没有犹豫的就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却不想还不等他使力上去的时候却是听见了如此郑重其事的话,斡勒纳郁愣了愣,而后展颜一笑道 “那是自然,为了西梁这片土地,为了这里千千万万的子民,更是为了锦你的自由斡勒纳郁都会做好这一切的”他说天,说地,却是独独没有加进自己。 锦绣眼色一暗,手上一用力便将他拽上了狼背“走吧,我已经寻好了地方,这是我开采出的几个样本,你且看看” 狼背上,锦绣伸手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兜递给了斡勒纳郁,也不再提那些子事儿,一切都转变的再自然不过: 第五百三十四章 矿藏 且说斡勒纳郁在听见锦绣所言本就已经惊讶到了极致,直到接过那不甚沉重的布兜,斡勒纳郁脸上的惊讶已经转变成似悲似喜了 喜的无非就是此等对于他们稀罕到了极致的东西他们自己居然也能拥有了,殊不知那些个将士们所用的武器是他们用多少牛羊换来的。而悲的却是他们明明坐拥宝山却世世代代都无从所知,而致使西梁如此 当真教人不知该如何形容 斡勒纳郁眼圈红了红,极为珍重的那个布包磨搓了半晌而后才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 却说二人所说旁人虽然听的不甚明白,可是看斡勒纳郁那个模样,那些士兵们也都沉默了。 他们不是不知道如今做的是什么,如今这个营地之中是斡勒纳郁做主之事已经不再是秘密,那些个殿下如今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这事儿这些将士自然心中有数。 不说那七百人本就是斡勒纳郁的私兵,只说那三百其余殿下的人也默认了这种情况,无他,有好日子,有好未来,谁也不愿意过从前那般苦日子。 眼睁睁的望着这个营地人气儿愈足,将士们不开心是假的,更甚至,他们已经开始憧憬,自己一家人这般幸福的模样了,是以,他们都极有默契的离锦绣与斡勒纳郁远了一些,且默默的将这块地儿与营内隔了开来。 再说斡勒纳郁打开布兜,眼睛明显是一亮,他斡勒纳郁即便再是蠢笨,也能认出眼前这布兜之中所装之物堪称是重宝了。 只见那不大的布兜里面装着大小不一的金疙瘩,银疙瘩,更有几块黄铁与青铜在其中饶是斡勒纳郁见多了锦绣的神奇,他还是禁不住震惊了但震惊中更多的还是感动。 他斡勒纳郁何德何能能得此人如此信任若是枉顾了这份信任,那他还有何颜面活下去 且说锦绣在递给斡勒纳郁布兜之后就转回了身子带着几分闲适与轻松的摆弄着狼王的耳朵,而此时的她身上穿的也不是昨夜的那身侵满了血气的衣衫这般带着恬静笑意把玩着狼王耳朵的他不知有多么像那尊贵的神邸。 只见他白玉为冠,竖起了墨发三千,闪亮亮的半边银色面具,此时不见凛冽反而透着柔和,更别说那裸露在外的半边面容了。那李家锦绣原本就是一双细长眉,此时由锦绣撑着这副皮囊,那一双长眉好似要飞入鬓间一般肆意,张扬 一袭白色暗纹广袖白衫穿在里面,柔亮宽大的白色大鳌披加在身,其颈间不时扫过几缕调皮的发丝,当真是柔和又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 更别说那锦绣温和十足却犹带威严的凤眼了,只教人看上一眼,都仿佛被亵渎了一般。 鼻梁挺直,仿佛那暖玉雕成一般完美无缺,薄薄的殷红唇瓣,只是那般轻轻上挑,便足以让无数人倾倒 且不说别人,只说那向来遵从身强力壮体魄为上的西梁人对锦绣的面容都是无比的赞赏,这就足以说明,锦绣的魅力了。 “锦”斡勒纳郁的声音带着几许干涩,这是激动所致,锦绣并不意外 要说锦绣也是有私心的,如今交给斡勒纳郁的不过是这斡勒山的小小一部分矿藏罢了,若是以后能与斡勒纳郁的信任再进一步,锦绣不介意再漏点手指缝叫他发达,只是往后事情如何,谁都不知道,是以,锦绣只需坐等便知 “这些宝贝不是斡勒纳郁一句感激”斡勒纳郁唇瓣开开合合,可到底是没有说全一句话,他手中捧着布兜,带着薄茧的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眼中更是泛红,其中的复杂更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的清的。 锦绣回身看了他一眼,扔出一张白色锦帕笑道“不肖如此,你叫我一声锦,我们便是朋友更别说我们早已有言在先了走吧,你点一些信任的兵将,让他随我一起去山上看看吧” 虽然锦绣说的不甚在意,可那斡勒纳郁又岂是不懂恩情之人,但他没有再用这无力的言语来描述自己的内心,他只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表明,他斡勒纳郁一定配的上锦的这份信任。 斡勒纳郁握紧了布兜,听见锦绣的话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便唤了一兵将到跟前吩咐,期间更是完全没有避着锦绣,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锦绣却是除了淡淡一笑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表示了 要说锦绣重情吗她的确重情,但她只在乎她在乎的人说她善良吗她也的确善良,就如她如今对西梁所做的一切。 但是锦绣更多的是薄凉,虽然她如今做着善良的事儿,但也不过是随手而为罢了,更多的还是为了以后的自由铺路。 若是真因为这个而影响到锦绣自家人的话,锦绣一定眼睛都不眨的将他们全杀了,而如今这般,不过是互不干扰,相安无事而已 斡勒纳郁一边交待着自己的亲信,一边却是不忘打量锦绣的面色,可看见他那一副淡薄模样的时候,若说斡勒纳郁不失望是假的,他多期望能得到他的承认 可斡勒纳郁也知道,这样的他才是真的他,他那般神奇,这天下只怕是再也难以入得他眼了,真是好奇,他如今生活在哪里又是为的什么人做出这些事儿 斡勒纳郁心里想着,面上却是半点不露,依旧井井有条的部署着眼下的一切。 如今部落不单规模小,兵将更是少,若是自己等人不在,父皇若是派人来剿的话真不知道自己那些个哥哥会做些什么斡勒纳郁抿着嘴,面色越发沉重,可即便如此那矿藏之所,自己一定是要亲眼看看的,那么,又该如何是好 “我可以让二十巨狼驻守在这儿,此事你自可放心”锦绣说着,指了指那身后仿佛军队一般肃然的狼群,而后认真道 “虽然那矿离此虽然不慎远,你也该知那山上什么情况,我自然可保你们安全,但是那些兵将也必须可以征服那座山,克服心中胆寒才行” 斡勒纳郁笑开了颜,右手握拳击打在左胸上“只要你在,斡勒纳郁便有无尽的勇气当然,斡勒纳郁也相信将士们同样如此” 他虽然说着玩笑话,可眼里尽是认真: 第五百三十五章 金矿 且说在锦绣与斡勒纳郁带着一小队将士离开的时候,那送他们远去的是身后营地中的阵阵欢呼声 与锦绣共乘一骑的斡勒纳郁听见这发自内心的欣喜声音,眉眼都不自觉柔和了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他斡勒纳郁会让西梁所有的百姓每日都这般开心 营地门口二十只巨狼仿佛最称职的守卫,端坐在地动也不动,高高耸起的耳朵不时抖动,看的营地里不时巡逻路过的一干将士心中凛然。 而锦绣一众带着一干兵将与巨狼就这般迎着细细碎碎的雪花朝着斡勒山走去。 却说锦绣这第二次上山照旧是走的那条路,那条路上此时依旧残留着巨狼的爪印,甚至还有几块血色印迹凝固在那里,也不知是不是血腥气太浓,是以,这一路却是异常的顺遂。 那几个跟随而来的兵将,手持兵器,肩背弓箭,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看的锦绣不禁好笑,那跟在身后的巨狼岂是摆设 不过也怨不得他们如此,对于他们来说,这斡勒山的恐怖怕是已经印在骨子里了,如今能跟他们上斡勒山,便已经是勇士了 一炷香之后,锦绣带着他们来到了石林处,那里哪里还有那先前那雪白一片怪石嶙峋的模样,只有被蛮力刨开的巨坑。 搭眼望去约莫有几米深,里面没有被飘洒的雪花掩埋,只有带着砂砾的碎石,甚至还有点点金色掺杂在其中,这一眼,当真是看的斡勒纳郁与那一众兵将惊讶到不行。 先不说他们,只说他们一众人到了地儿,锦绣便抬手拍了拍狼王的脑袋,而那狼王仿佛已经与锦绣心有灵犀了一般,只是这一个动作,便领悟了锦绣的意思。 当下只见那狼王一声低嚎,便见那一直跟随在众人周围的巨狼默默的将此地围成了一个圈子,光是此举,就让那群兵将看的直咽口水,若是他们捕猎时遇见的都是这种,怕是他们早就去跟天神报道了兵将们看的心中发虚,只把目光往那深洞里瞧 且说斡勒纳郁此时却是再也无心其他,从巨狼背上匆匆跃下直奔那深坑而去,再三相看好似不过瘾一般,干脆趴在了地上将头探了进去。 虽说此时太阳已经探出了一点头,可是若想只凭一双肉眼在这灰蒙蒙带着雪丝的视线里看清深坑中的东西还是有一点难度的,锦绣翻身跃下狼背,翻手拿出望远镜,一抻一拽便递到了斡勒纳郁眼前。 “放在眼前,想看哪里便移动方向”斡勒纳郁自然识得这个东西,那一日两夜,他与锦绣共乘一骑,没少看锦绣拿出来摆弄,虽然不曾用过,可是大致做什么用的却是已经猜出了一二,却是不想如今,机修就这般递到了他的手中。 斡勒纳郁笑了,趴在地上的他笑得像个讨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锦绣没再言语,见他抬手接过后,便走到较高处半眯着眼眸打量起别处的矿坑 斡勒山绵延相连,此处虽然偏居一偶,但是矿藏却也不少,锦绣挑了又挑,这才给他们挑了几个如今适用的矿藏 对于他们这矿藏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坏,锦绣选来选去也用了不少时间,更是为了让他们看看样品费了不少力气,这一夜就这般折腾了过去。 虽然一夜未睡,可锦绣除了眼底有些疲惫,却是一点儿也教人看不出,那衣衫猎猎的模样说不出的潇洒俊逸 “锦绣,这是金矿”那几个兵将此时也因为巨狼守候放下了不少戒备,更是对这个深坑好奇的不行却是不想,还未等他们看清,便听自家殿下说出这么一句,听在他们的耳中,就仿佛炸雷一般。 “恩,这是金矿,纯度不错,看着样子也少不了,至少够你们目前所用了”锦绣闻言回头,笑得清淡,说的更是随意,看着斡勒纳郁欣喜的脸,锦绣仿佛刺激不够似的,对着斡勒纳郁招了招手 “你且来看”他那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招了招,斡勒纳郁便不自觉的走了过去,锦绣也没理他那个呆模样,只是拉着他站到高处,遥遥指着不远处分布不同方向,距离却又极近的深坑道“那是银矿那是铜矿离得都不远,好看管,好守卫” 没有等斡勒纳郁说话,锦绣便甩了甩广袖,从中抽出昨夜锦绣一直临摹的书道“此书是我对如今西梁的一些见解,仅供你参考” 锦绣这般说着,却见方才还一脸激动笑意的斡勒纳郁沉了面色,没有以往听到他的意见的兴奋,眼中复杂的即便是通透如锦绣,一时也有些搞不明白。 “怎么了不要”锦绣抖了抖书中的书挑了挑眉毛,仿佛与好友开着玩笑一般的随意言语道。斡勒纳郁额角青筋突了突还是抬手接过了,继而抬头问道 “你是要走了吗”他眼中有期望,有急切,就连那几个跟来的将士也是如此,虽然他们对这位畏惧居多,可却是不愿意见他走的,不说他来了他们有吃有喝,只说他那神奇手段,便足以让他们感到安全,却是不想,这才几日 “是啊,离开几日,有些惦念”锦绣回答的毫不避讳,继而又笑着回头指着那几处深坑道“这几处矿藏是我寻的离你们最近的几处我会将巨狼留下二十头护卫你们也会给你们留一冰洞的吃食,你们不用担忧”锦绣见他接过本子,脸上笑模样也深切了几分。 “那这些巨狼的吃食呢”那斡勒纳郁嘴巴开开合合,到底也只憋出这么一句,不似他平时的舌灿莲花,反而像个中二不知世事的傻瓜。 锦绣哈哈一笑,拂袖道“放心,放心,它们自然会自己觅食,若是有敌袭的话它们一定会嚎叫警醒你们的待一切安稳之后,我会来带它们走的。” 斡勒纳郁看着这人洒脱的模样,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可他也知自己这般模样不对,他已经帮助了自己太多了,如今更是做到了这般地步,还有什么苛求的,斡勒纳郁抿了抿春,似是在斟酌 “那,我该如何找到你”他说的磕磕巴巴,却眼含期待“我若是有什么不懂,该如何问你若是若是还有,你什么时候走” 他拉长了音儿托了半天,却是再没好意思说话,他觉得他如今这模样不是可以做西梁王的男人,也不知锦会不会是生气,觉得自己没用 “待阿大阿二将东西送到,我帮你们安置好后便走”锦绣一本正经的答着,却到底是看不过他这模样“这只雕儿送你吧通信什么的它都会你只管把信装进竹简对它说去吧便可切记要不时喂它吃些肉食,这样它才会与你亲近。”也没多想什么,锦绣抬手便放出一只雪白色的雕儿,那雕儿身披白羽,带着些许灰纹,眼神灵动,利爪如钩,看起来神俊极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黑鹰回 喜声震天 且说锦绣送了斡勒纳郁一只雕儿叫他欢喜的不行,实是草原上的鹰居多,雕却不多。要说斡勒纳郁如今对锦绣的崇拜,只怕他送个石头、木雕的他都会供上,更别说这只雕儿这般神俊灵动 四块矿坑被斡勒纳郁清清楚楚的记在了心里,若不是如今环境恶劣只怕他都会跳下去亲自挖上一挖,也因着那只雕儿吸引了些许斡勒纳郁的注意力,这才让他心情缓合些许。 一众人收拾行装原路返回时,斡勒纳郁如同以往那般对着锦绣说道“我昨日已经让我那亲卫带了兵符,依照他们坐骑的速度,只怕也快到了,待他们稍作休息后,我便让他们扎根在这山上,将这几个矿藏圈起来,既保证秘密,管理起来也方便许多” “你拿主意便是”锦绣淡淡的点点头应了,身下的狼王迈着看似闲散实则神俊的步伐,身后跟着西梁的一众兵将,再四周散步的便是巨狼们,他们不时转动狼首,用以探测附近情况 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扎营地,而此时细碎的小雪已经渐渐停了,天空更是慢慢的放起了晴,这般情形看的斡勒纳郁笑开了颜,这实在是好征兆如今一切这般顺遂,谁敢说他是逆天而为更别说如今自己身旁还有这人 站在营地门口,斡勒纳郁心中豪情愈起,而就在这时,好似为了应景儿一般,天空传来一阵响亮的鸣啼,众人闻声抬头,就连营地里也是如此,这一看,当真是骇的一群人头皮发紧,寒毛直竖。 只见远方天空飞来一群乌黑的巨鹰,它们身长约莫六丈,双翅一展更是有二十多丈,若是一只两只便罢,此时飞来的巨鹰好比用遮天蔽日形容,一只、两只十只二十只 若不是斡勒纳郁早有交待要留意巨鹰,不可伤害,若不是没有看到巨鹰利爪中抓的东西,怕是他们早就抬弓便射了可饶是如此,西梁将士心战栗浑身紧绷的同时,还是控制不住的在心中涌出不可压抑的崇拜和欣喜。 若问为何实在是那群巨鹰利爪中都抓着东西,有的是扎的成捆的木头,有的是用粗布包裹不得窥见真容,还有的抓了米粮,还有的抓了竹篓,此时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为何巨鹰会如此乖觉听话,只是都被那利爪中的包裹迷了眼 “好啊,来的正是时候,你派人来收取东西,同类的放在一处,而后你到我房间来”锦绣说罢,打了一个呼哨,眼见着天空中黑鹰们回应的发出啼鸣,锦绣勾唇一笑,从狼王背上一跃而下之后就顶着众人的膜拜崇敬的眼神回到了帐中。 不到一炷香斡勒纳郁便带着一身寒气进了毡帐,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眼中更是泛光,满脸的喜气那是挡也挡不住,锦绣摇头无奈一笑,心中却是理解。 草原上木材稀少,大多木材都用来搭建毡帐矿藏更是到至今都没有发觉,那些个武器都靠着贸易交换。他们冬日取暖只用牛羊的粪便,就连做饭的时候都是能省便省,如今巨鹰们带来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可是难得一见的盛况了 “安排好了”锦绣说的随意,仿佛跟自家人说话一般,抬手在桌上放下一张硬黄纸,再为斡勒纳郁续上一杯清茶之后,锦绣这才坐到矮桌边 “是,我让几位哥哥代为安排,他们也欢喜的很呢”斡勒纳郁说的毫无芥蒂,仿佛从前的不快与如今的辖制都不存在一般,他抖了抖羊皮大衣,驱散了寒气,这才坐到矮桌前,捧着杯盏的时候,他的眼中一片唏嘘。 锦绣对他们如今的一切并不敢兴趣,如今她所作的一切不过是投资,那些对于他们惊诧惊喜的东西,对她来说不过是挥挥手的事儿罢了 如今不过是顺带做一些好事,既免除了青牛村的灾祸也不用杀人造孽,如此也算两全,是以她只是点了点头,便将桌子上的那张纸推到斡勒纳郁面前道 “你瞧瞧,可有人搭建的出来”随着锦绣的动作,斡勒纳郁早就将目光放在了那张纸上,此时她话落,斡勒纳郁便不再犹豫的将纸拿在手心,这一看,登时就喜欢上了只见那纸上屋子个个精致,更有一院落,大气磅礴,可再看那上面所写的材料,斡勒纳郁眉头便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斡勒纳郁从不会在锦绣的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是自打他那日跪在地上宣誓后做的事情,如今也是如此,他看向锦绣,道“何为水泥我只知道,在北域,有青砖所砌的房子,这水泥又是何物” 锦绣一笑,晃了晃手中茶盏“刀枪剑戟不可伤之分毫,经年累月依旧如初”这话说的,斡勒纳郁登时就瞪大了眼睛,没有质疑,只有满满的欣喜,他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叫“好就是这个” 锦绣摇了摇头,没理会这个如今气度全无的家伙“草原上做不出青砖,用巨鹰们搬运也不是上策,我想出一法,只用石头与水泥便可铸出坚固的墙面便是这上面所写,你好好看看找个手巧的工匠,便能搞定” 斡勒纳郁连连点头,口中更是应声不断,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就连锦绣要离开的失落都被他抛在一边,捧着手中的那张纸如饥似渴的瞧着为王者,当忧天下之忧,乐天下之乐,这斡勒纳郁如今却是做的极好,锦绣轻啜一口香茶,这般想着。 一个时辰后,离驻扎之地不远的地方,已经开始忙碌,一向以彪悍勇猛著称的西梁人,此时一个个笑得都傻兮兮的,要知道,没人愿意流浪,他们西梁人一直都住在毡帐中全是为了让羊儿马儿牛儿吃到更鲜嫩的草。 而如今九殿下有言,可以让他们安定下来,让他们有一家真正的家,可以让他们吃饱穿暖,可以让他们不再畏惧风寒,更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被冻死在外,此等喜事,让营地内不算很多的将士与百姓们连声高呼 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殿下们千岁千岁千千岁锦公子大恩大德天神保佑 阵阵欢呼在营地上盘旋。几位殿下站在前方,更能感受到这群人们的热情,这一瞬间,他们也不禁笑开了颜,是啊,求什么呢这般被人真心崇敬的滋味,真好 却说斡勒纳郁,他同正在弓着身子在地上探查什么的锦绣站在营地外面,听着那声声呼和、说不激动是假的,可他知道,这一切都该是这个人的,可他却从不在意。 斡勒纳郁想着想着,脚下却仍旧与锦绣一起走走停停不断摸索,他不知道锦绣在做什么,但是他知道,他只想陪着: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不论富贵尊卑 阳光洒满这片苍莽大地时,营地里也响起了妇人们唤他们吃饭的声音,声音说不上婉转,却也清朗,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锦绣起身掸了掸手上的泥土,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看着身后始终在三丈开外的斡勒纳郁,锦绣无奈一笑“我在寻找这块地上最适合用来种植蔬菜也牧草的地方要知道,以后的规划可不是几间房屋就可以的” 锦绣说着,脚下却已经迈开步子往营地走了,斡勒纳郁亦步亦邹,对于锦绣的话他一向是认真再认真的,更别说,锦绣的嗓音很让人迷醉,磁性,却也清冽,犹如涓涓冰泉一般,斡勒纳郁偷偷抬眼,便见那张没被面具所挡的殷红唇瓣开开合合 “对于以后的西梁来说,这块儿地方是必不可少的,若不是不能好好规划,那可真是浪费了”锦绣等着斡勒纳郁应声,却是不想回身正好看到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脸。 锦绣一愣,以为自己脸上沾了泥土,边问边扯掏出绢帕擦了擦“可是沾了东西” 斡勒纳郁闻言却是回过了神,见锦绣这般模样,虽然心中有些发虚却也不禁有些好笑,顺从着点了点头“刚才有一点儿,已经被擦掉了” 锦绣闻言,也没怀疑,回身便匆匆朝着营地而去,要知道,她从昨夜便一直在奔波,虽然对于她来说弄个吃食简单的很,可却是真的一直没有抽出空,锦绣鼻尖嗅着空气中的肉香,脚步越发匆匆。 白色衣衫,白色的大鳌,白色的玉冠,这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却是偏偏是为了吃食如此匆忙。斡勒纳郁看着锦绣那般急切,心中有欣喜也有歉意,欣喜他如今这个样子不再那般高不可攀,歉意是对锦绣的操劳。 他自然知晓,矿藏之地哪有那般好找,更别说是离得那般近的四处矿藏,虽不知锦绣一人如何把那矿坑掏的那般的深,可光是看他如今一脸急于吃饭的样子便知道定然不轻松,斡勒纳郁敛下眼中情绪,抬步跟上 西梁人做饭本就不在屋内,如今行军急切,是以只是在空地上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用来挡风避雪,棚子很大,里面的简易灶台上放着一口大锅,里面熬的发白的骨汤散发出阵阵香气 一旁的散落着几个火堆,上面矗立着几个烤的冒油的野兽肉,有羚羊的,也有胡狼的,还有几个是豹子肉锦绣一来,自然被那周围等着开饭的将士看在眼中,他们对着锦绣恭敬的点点头唤了一声锦公子后,便默默后退。 锦绣见这模样,便是一蹙眉,她来可不是为了插队的。这时,锦绣正好看到那个名唤慈瑞的小娃与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孩童在一旁玩儿,锦绣见此眉眼一柔,几步走上前去抱起他道“小慈瑞,苹果可是吃了” 那小娃突然被人抱起来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听到锦绣说话,他便抬头对着锦绣甜甜笑了“我听公子你说的,已经乖乖跟屠陨分着吃了” 锦绣见他这乖巧小模样,不自觉的产生一点怜爱,说起这苹果,锦绣就又想起一事,刮了刮怀中慈瑞的小鼻子,锦绣笑道“小家伙,我可是还答应你一件事儿,若是说了不算,怕是你会笑话我呢” 锦绣说完,便想抬手弄出两筐苹果给这些将士们尝尝鲜,却是不想,这小娃贴心的让锦绣心疼“慈瑞怎么会笑话公子你公子你不给我吃也是应该,你好心给了我吃的,我为何要因为一句话反而笑话于你” 时过境迁之后,有多少人都在憧憬自己以前的模样锦绣觉得,这世上的人多数都在缅怀,身在职场缅怀曾经的单纯身在社会,缅怀从前的不知事就好比如到底是社会造就了人,还是人造就了社会这个无解之题一般,人们总是在怀念失去的东西 这娃儿一句话,登时说的锦绣心中触动,他生活在清苦的草原,却仍旧这般知事,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那日锦绣也只是送他回他的毡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别的人,如今锦绣倒是好奇了,是谁能把孩子教的这般知理,这般好 “慈瑞当真懂事,但我也不是毁约之人你且看”言罢,锦绣抬手遥指天空,周围听见这话的都不禁抬头相望,却是正好看见一只巨鹰扑闪着翅膀在众人头顶上,它的爪中更是抓着一个巨大的布包 众人见此眼中有欣喜有疑惑,欣喜的自然是那鹰带着布包而来定然是又有好东西,疑惑的自然是,这巨鹰离众人这般近,为何会没人听见它扑闪翅膀的声音呢要知道这鹰的巨大身量注定了它不会那般灵巧 可这疑问也只能成为疑问,因为没有人给他们解答。那巨鹰扑闪着翅膀小心翼翼的将利爪中的包裹放下,这才扑闪着翅膀离开 利爪收回,散落在地上的布包自然散落开来,露出一个个又红又亮又香的苹果,还有一袋包裹的黄糖西梁人们都顾着欢喜了,自然没人注意到,方才那只鹰扑闪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哇公子你你真的好厉害啊”那慈瑞老老实实的坐在锦绣怀中动也不敢动,他实在是怕弄脏这位公子的衣服,可又不舍得离开这散发着淡淡馨香却又温暖无比的怀抱只能那般僵硬的呆着,可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开心的不行。 “厉害吗”锦绣挑眉反问,却是又自己答了“是挺厉害,饿不着肚子嘛”锦绣说着极其顺手的牵过一旁与慈瑞一起玩儿的小孩的手远去了,只留下一句话“将苹果洗净切块,用布袋里的黄糖加水熬几锅罐头给这营地里所有人尝尝不可不吃,不可多吃,但要保证每个人都要吃到,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富贵尊卑” 这话说的众人心中都是一阵触动,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那牵着孩童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上,只觉得此时的他就好比在世的神一般,高贵 不分富贵尊卑,这话能说的出来做的到的,怕是只有眼前这位了众人瞧着那一个被抱着一个被牵着的两个娃娃,心中当真是无比羡慕: 第五百三十八章 十妹 锦绣没有同众人一起吃那大锅饭,拉着两个孩子回到自己的毡帐中后,挥手拿出两包糕点放在桌上便柔声道“来,这是我家里人做的糕点,你们俩尝尝看” 那两个孩子当真是乖得不能再乖,锦绣将他们安置在地毯上之后他们也不曾动过,直到看见那包糕点,两个小娃这才耸了耸鼻尖,却不伸手去拿。 锦绣摇头无奈一笑,一人一块儿塞进他们手中,而后又倒上三杯茶放在个人面前,这才有空打量那个被他拉回来的另外一个小孩儿,却说那孩子当真跟慈瑞完全不同。 若说慈瑞纯净如碧空,那么这个孩子就可谓是黑暗如暗夜了,那孩子的眸子黑黝黝的,却不是黑葡萄那般的可爱,而是黑不见底的深渊小身子比慈瑞能高上一些,可却是比慈瑞瘦了不少头发枯黄似乎是这里每一个孩子的样子,他也不甚例外。 他看着锦绣的眼神有向往,却唯独没有慈瑞那般的敬服锦绣食指轻敲桌面,摇头轻笑,倒是有意思了又是一个狼崽子锦绣不欲多言,也学着两个娃娃那般拈着糕点吃的香甜。 “锦”一大两小虽然不曾言语,但相处的还算和谐,却在这时,听见斡勒纳郁在门外轻喊,话音落下时他也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时锦绣才看见斡勒纳郁手中还捧着托盘。“我拿了些吃食,你一早不曾进食要不要吃上一点儿”他进了屋子回身就赶紧关了门,絮絮叨叨的说完这才看清屋内情形,斡勒纳郁不愧是斡勒纳郁,他一声轻笑便道 “这可是巧了,那咱们就一起吃吧正好我拿的多”他说着,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份的在桌上忙活开了,反而两个孩子看见斡勒纳郁一副尊敬模样。 两个孩子站起了身,低垂着头,单膝跪下,将右手击打在左胸前,脆生生唤道“九殿下安” 锦绣端着茶看着这两个小娃有模有样的行礼,眼中带着笑意,却是不想正好迎上那小孩子的一双黑眸,那里面带着好奇也带着探究,却唯独不见惧怕,锦绣含笑抬手招了招 “行了,纳郁,别忙活了,快来尝尝我家里人做的糕点”说着锦绣又拿出两包放在桌上约莫是这屋内没有什么顾及的人,锦绣又是一挥手取出了几分白瓷碗碟,放在每个人面前。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锦绣探身将两个孩子拽回他们方才坐的那面儿,又将斡勒纳郁扯到一旁,这才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小娃问道。 “我名唤温占孙、屠陨”他盯着锦绣的眼睛,说的一字一顿,很是认真像是在期待什么一般。 “好名字”锦绣不吝啬的赞赏,还夹了一个羚羊腿给他看着他那亮起的眸子,锦绣也不禁感叹。这名字的确是好名字,配极了他那双眸子,只是不知,以后又是怎样的一代枭雄 小小矮桌坐了四个心性不同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下次相见,会是什么模样 虽然没有青牛村那般温馨,可这一餐却也独有风味,四人吃完烤肉,捻了糕点正吃得香甜,却听帐外有人来唤“小九九弟你的亲卫到了只是只是” 而屋内,斡勒纳郁听见这话原本已经满脸喜色的站起了身,却是不想外面那人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把话说全,登时皱起眉就急了“到底怎么了三哥”说罢,他就几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 屋外那人正是西域的三殿下斡勒纳图,因着之前斡勒纳图的识趣与支持,斡勒纳郁也给了他一些权力,如今大事儿斡勒纳郁做主,小事儿斡勒纳图也能拿的主意,如今他这模样,明显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 看见锦绣他虽然眸子亮了亮,可还是十分局促,想他一个而立之年的糙汉,如今却是被逼到这份儿上,也是十分憋屈,顶着锦绣的目光和斡勒纳郁的压力,他终于开口道“十妹来了,她混进了你的亲卫,如今正在外面逗弄锦公子的巨狼”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后来直接耸拉下了脑袋,一副鹌鹑样儿如今越是相处锦绣越是发现,这三殿下的心性可谓是与他的面相完全不同,外表坚毅英挺,可偏偏眼与行事都是一副小人模样,可伸得可屈得,当真是一个人物 锦绣这般想着脸上也不禁带了点儿笑意,只是对他所说的十妹好奇了起来,能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将话语含糊到这份儿上,可见也不是一般人物,在这苍莽草原上,到底是何种女子能让所谓的尊贵殿下这般胆寒 但是对于快要离去的锦绣来说,如今的一切她都不甚好奇,只是又拿出两份糕点同之前吃剩下的分别递给了两个小娃,柔声道“若是不嫌弃,你们两个就将这个带回去与家人一同品尝吧” “谢谢锦公子”名唤慈瑞的小孩儿对于吃食这类倒是从来不与锦绣推脱,想要便是想要,但从来都是礼礼貌貌客客气气的,锦绣抚了抚他那头枯黄的俏皮发丝,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我没有家人”那孩子话很少,可也会乖乖的回答锦绣的问题,只是这般直白的话却还是让锦绣一愣,继而不禁失笑。 这孩子的性格约莫都是与成长环境有关,虽然锦绣十分欣赏他,可现在也无法下定心思带走他,要知道虽然锦绣喜欢乖巧的孩子,但是更欣赏的还是像这温占孙、屠陨一般有性格的孩子。 锦绣眼中带着几丝犹豫,要知道她如今不是李家锦绣,从青牛村出来更是为了清除侵入芒山地界的西梁人,如今若是带回去一个孩子,那可就有意思了 “锦,我去瞧瞧,回来与你有话说”斡勒纳郁此时的样子也有些急切,看着锦绣的眼神甚至还带着几分哀求心有城府的他从来不会对锦绣掩饰自己的情绪,如今锦绣却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少,是以,她只是淡淡颌了颌首便看那两兄弟匆匆离去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刁蛮”公主 有时候锦绣也对自己如今的状态感到好笑,不停的往家里带孩子,而且一个比一个苦命但是不苦命的怕是也不会流落在外被锦绣碰到,锦绣遵循随缘,即是碰到了,自己又喜欢,那么多养一个又何妨 这般想着,锦绣看温占孙屠陨的眼神就变了变,抬手将两个迟迟不走的小娃招到跟前,锦绣这才看着屠陨温声说道“你可知我是谁” “公子、锦”他这称呼与众人不同,且黑眸亮亮的,一双长满冻疮的小手却是紧紧捏着锦绣方才递给他装糕点的油纸包。 该怎么说呢,这个模样的他既可怜又可爱但是约莫也只会有锦绣这般觉得吧毕竟这个孩子的眼神太让人害怕了,除了心性淳真的慈瑞能无动于衷。 锦绣笑了,那屠陨却是又开口说话了“神人”这两字说的轻却十分清晰,这次锦绣却是笑开了,她拍着桌子捂着额头笑得酣畅淋漓,屋内寂静无声,只有他一人的清越笑声回荡“哈哈哈哈” 半晌他这才缓过气儿,半边银色面具反着屋内烛火的光芒,另外没被面具覆盖的俊颜却是笑出了几分不正常的红晕,锦绣像是喝醉了一般连连摆手道“我可不是那神人不过是会一些把戏罢了你这个小娃儿可真是会抬举人呐我问你,既然你没有家人,可愿意与我一起离开” 那两娃娃呆呆的坐着,即便是锦绣笑得那般张狂无度,他们依旧乖乖的坐着,听锦绣这般一说,那慈瑞眼中当先闪过一抹欣喜之色,那模样恨不得替那屠陨答应了一般,可他心中却也清楚,有些事儿只有他自己才能选择 “恩,我跟你走”那屠陨却是出乎意料的淡定,只是伸出手扯住锦绣的衣袖这般说道。 “哈哈哈有趣,实在有趣你就不问问我去哪儿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好人”锦绣由着他拽着自己的衣袖,甚至还歪着身子往那边儿侧了侧身子,这模样当真说的上宠溺了,要知道,锦绣除了认定的几个人,还不曾让谁如此放肆 “不问跟你走”那屠陨黑眸一如既往的盯着锦绣,也不理锦绣挑眉打量他的眼神,依旧那般言语简单 “好好好这是又捡了一个娃儿啊”锦绣感叹着,除了无奈摇头,再也没有别的表情,甚至伸手揉了揉屠陨那比慈瑞还要糙乱许多的发丝锦绣的半边笑颜温和依旧,凤眸弯弯的模样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可就在这时,外面却突然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吵嚷声,且这声音越来越近,而引起锦绣注意的却是一个快速逼近自己毡帐的脚步声,细细碎碎的小步子,急匆匆的跑着,还伴随着阵阵娇呼“我不要,我就是不要,本公主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这般神秘连我这个公主都没资格看上一眼给我让开让开” 话说的多,可明显外面的人动作更快,也该说,锦绣并没有想对来人做出什么反应,是以,她还是那般懒懒的半倚在自己白色大鳌上,抚着屠陨温柔浅笑着所以,当那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公主的女子闯进屋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毡帐简陋,里面只是一个破木床,一个羊毛地毯与一个矮几,矮几不远处放着火盆,里面燃着西梁没有的炭火,矮几上更是燃着平民不会有的稀有蜡烛可这屋内的一切再是尊贵,在斡勒卜颜看来,都是配不上那个斜倚着的那个人。 他只露了一半面容,可却是宛若天神造就一般完美,他长眉入鬓,凤眸含笑,鼻梁挺翘,红唇上挑,乌发散乱,白玉为冠,白锦为衣,银履做底 单是这般看着,斡勒卜颜就觉得这人就该受那般尊重,更甚至,他斜卧的不该是这简陋的毡帐,他该住的是那辉煌的宫邸,该享受万民崇拜爱戴斡勒卜颜眼中明明灭灭,一张被粗莽皮衣包裹也遮掩不住的俏脸越发红晕。 “斡勒卜颜你好大胆你你这是作什么”斡勒纳郁匆匆赶进毡帐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斡勒卜颜一副小女儿娇态的模样。 要知道,这位公主在西梁可是不比他们这些殿下差多少的,打仗,杀人从来都是冲在前头,心情不好时,不知有多少平民与勇士成了她鞭下的亡魂。 此女不光有勇,更是有谋,她那些阴损谋算都是跟她那在宫里的母亲学的,不知设计了多少与她争宠的公主,可偏偏父皇就是喜欢看她的热闹,是以,一直蹦跶到了现在。 只是斡勒纳郁想不到,他居然参合进了他招来的亲卫中,真是该死 斡勒纳郁暗暗握紧了拳头,也慢慢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几位哥哥的亲卫调配出来不如他的这般利落,是以还得等上一等。 只是斡勒纳郁想不通,这突然调兵的举动如此突然,斡勒卜颜是从哪里知道的她知道了,那是不是代表父皇也知道自己调兵了那此地还有几日安全 斡勒纳郁心中盘算着,却也是不忘制止斡勒卜颜,看见斡勒卜颜看见锦绣的目光,斡勒纳郁心中暗叫不好连连上前遮挡,可却是不想斡勒卜颜说话了“好了,别挡了” 她开口说着,声音也是清越十足,带着一股子刁蛮劲儿,而她本人也是不差,宽厚的皮毛挡住了她玲珑的身材却是无法遮挡她娇俏傲慢的容颜 她眉毛高挑,鼻头小小,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小嘴巴开开合合,怎么看都是一个娇俏女孩儿,可偏偏她一开口说话,这股子甜美都通通消失不见了。 只见她制止了斡勒纳郁的质问后,也不在乎这屋内众人的眼神,自顾自的脱起了衣服是的,脱衣服 此时,就连锦绣都有些佩服这女子的随性了虽然她里面有衣服,可在这男女大防如此严重的古代,此举也是不妥,锦绣默默的扭开了头,顺带也将一直望着自己的屠陨与慈瑞的头转了过去: 第五百四十章 斡勒卜颜的龌龊 却说那公主进了锦绣毡帐之后,这帐内的气氛就一直僵持着,虽然斡勒纳郁有心想将那公主逐出去,可也架不住她来的突然且如今赖在房间中的手段可谓是无比下作了 古代女子一向对贞洁看重,可这名唤斡勒卜颜的公主却是在这满是男子的毡帐中脱起了衣服,哪怕是身为哥哥的斡勒纳郁此时也不好再看,但他又怕出去之后斡勒卜颜乱来,是以只好将斡勒纳图推了出去而后将门带上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锦绣便察觉有人朝自己走来,即便脚步声轻的不能再轻,可听在锦绣的耳朵里却是无异于这人掩耳盗铃一般。 是以她登时借一掌之力拍地而起,而跃起还不等站稳之时两只手就已经一手一个,揽着屠陨与慈瑞闪远了开去而这一闪就正好闪到了站在门旁的斡勒纳郁身边。 这瞬时间发生的一切不可谓不快,那公主还不等近锦绣的身,就这锦绣的俊到不行的功夫闪花了眼,那斡勒纳郁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哪里还耐得住性子背过身,连忙转身后却是正好迎上了闪躲而来的锦绣,这一瞬间,屋内陷入了沉寂。 “斡勒卜颜你为何而来又为何惊扰我的贵客公主之尊,怎可如放浪当真大胆”还是斡勒纳郁打破了寂静,他看见屋内如此情形,哪还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登时再也耐不住那沉稳的面孔怒了 若今日是旁人倒也罢,可锦如此淡漠尊贵之人,却是不想居然被斡勒卜颜如此厚颜之人看上了眼,这对于锦来说该是何等的侮辱 是的,对于斡勒纳郁来说,锦绣比那天神还要高贵如今被斡勒卜颜这般对待,就与侮辱无异,且比他自己被人侮辱还要让人难以忍受登时,斡勒纳郁风度全无,就连锦绣对这模样的他都有些惊诧 “哎呦呦,我的九哥哥这可不像你了真是吓的小妹我心肝儿乱跳呢”斡勒卜颜拍了拍自己的胸前,荡起了一阵波涛,而此时的她显而易见的已经换完了衣裳 只见她一身火红色的夹袄,领口与袖口处镶着同样火红色的皮毛,纤腰被那上面宽厚的腰带束的不盈一握,额上与发辫上缀着红色的珠链。 每一个动作,那珠链都与缠在腰上的铃铛同样叮咚作响,这模样,分明就是不知世事的俏丫头,谁能想的到,就是这个不知世事的姑娘,方才做了那般大胆的事儿 锦绣揽着两个小娃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只看着那斡勒那瑞与那公主迎面相对。 “收起你那一套”斡勒纳郁此时的样子当真没有锦绣最初所见的翩翩公子模样,反而像极了炸了毛的猫,锦绣饶有兴致的看着,越发好奇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你为何变装混入我亲卫队又为何闯入我贵客房中”斡勒纳郁挺直了身躯挡在锦绣面前,再一次疾言厉色的质问着。 “哎呦,还不是人家跑到山上围猎的时候看见九哥你的私卫”斡勒卜颜掩唇一笑,说了半段儿却是不欲在往下说。只是她那圆圆的大眼睛却是从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锦绣的身影,哪怕锦绣一眼都未曾看她,她也不过是掩唇一笑罢了。 “那你又为何闯入我贵客房间你为公主,怎可这般粗蛮你的教养呢”斡勒纳郁声声斥责,终于让斡勒卜颜变了脸色。 她敛了笑意,一双大眼瞪向斡勒纳郁道“我的教养便代表了西梁皇室的教养你想说什么你这个混血杂种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你也不看看你那个死娘的出身我斡勒卜颜贵为公主之尊,难道连个房间都进不得” 这话不可谓不毒,登时让斡勒纳郁铁青了脸色,他身为哥哥,身为殿下,身为西梁王都捧着的智者,难不成还无法说教一个小公主不成斡勒纳狠狠一挥羊皮大衣,掀起的一阵狂风将斡勒卜颜吹的形象全无。 “斡勒卜颜,我娘亲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公主说教你别忘了我是谁我又是什么身份你信不信我今日让你走不出这大营即便是你的父皇也救你不得” 斡勒纳郁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此时的他因为怒气,将俊逸的眉宇间渲染的更加坚毅威严,倒是唬的那斡勒卜颜身子一僵。 的确,若是斡勒纳郁召集私卫真的是为了与父皇分庭抗礼的话,那她此举就太过冒失了可这想法也不过是在脑子中转了一圈儿罢了,当她目光触及这毡帐的时候更是恍然大悟 斡勒纳郁的私卫才多少西梁大军有多少他虽然在西梁很得百姓爱戴,可那不过是一群贱民罢了,若是他当真叛出父皇,那些百姓们也不会支持他的,除非他们想死 更别说如今他们这营地如此寒酸,犹记得他们出征之时,可是连吃食都没带多少呢怎么就突然有如此自信呢要知道,斡勒纳郁在平民间名声虽然很好,可他却也从来不曾在意这些虚名。 父皇甚至要封他汗位,他也不曾接受,只说为西梁百姓做着一切都属应该,就算如今他叛出西梁,却连让大军过冬的吃食都没有,何以敢有勇气同自己大放厥词这岂不是笑话 斡勒卜颜想着,异域风情十足的小脸儿上不禁扯出一抹嘲讽笑意“我说九殿下哥哥小妹虽然不懂你为何有如此自信,但是小妹笃定你不敢动我你如今为何什么背着父皇召集私卫的事儿我可以不过问,但是前提是,你必须要将那个男子送给我” 言罢她遥遥抬手朝着锦绣的方向一指,那口气那气势,可谓是胸有成竹到了极点 的确,若是依她所想的话,没有过冬吃食的大军就是在等死没有西梁王那么多的人马,就是在找死所以,此时有西梁王宠爱的公主这个头衔,那么她要个男子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斡勒卜颜这般想着 她这话音一落,屋内几人除了锦绣可谓都是变了脸色,若说斡勒纳郁方才脸色是青的话,此时就是黑了顶着黑黝黝的脸,斡勒纳郁看着嘚瑟的斡勒卜颜陷入了沉默。 小小的慈瑞眼中也带着不赞同,甚至一贯纯真的他此时对斡勒卜颜都生出了厌恶的心思,虽然慈瑞年纪尚小,可对是非却是明白的很,他知道天下没有白白掉下来的东西,所以才对着对他们有着莫大恩情的锦绣报以善意。 可是此女行为做派,在他眼中却是丑陋至极,小小孩童也不知道掩藏自己的心思,还好锦绣袖子宽大,这才将他们二人遮掩着护在身边。 若说慈瑞那是厌恶的话,屠陨那眼中的恶意简直就要形成实质一般,方才那人正好与他说到紧要时,便被她扰了性子,如今这肮脏之物还敢肖想那人,当真是做梦屠陨的黑眸死死盯着斡勒卜颜,眼中满是漆黑未知: 第五百四十一章 这张脸皮,便足够教人膜拜 无声的毡帐中酝酿着风暴,斡勒纳郁面色漆黑,慈瑞满脸厌恶,屠陨黑色眼眸中快要溢出来的恶意,可还不待他们发作,便听锦绣凉薄到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 “你、要我”他一身白色华衣,头戴白玉冠,墨发披散,只是微微侧头浅笑,露出的那半张完美脸庞便教斡勒卜颜花了眼。 她眼带喜色,唇角不自觉勾起,势在必得道“对我要你我会宠爱你给你最尊贵的一切”她说的狂妄且自得挺起的胸膛和话语间理所当然的语气昭示了她的傲气。 锦绣笑了,笑得淡淡,可眼中却半点儿温度也无“斡勒纳郁,不要让她走出营地”此话落下,锦绣广袖一拂,便见一股白烟直朝那斡勒卜颜而去,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斡勒卜颜虽然对锦绣颇为痴迷,可也不是傻子,眼看着锦绣出手,想要反应却不如那股白烟到来的快,登时就被扑了个正着,不过两息,斡勒卜颜就软倒在地连连惊喘 “你大胆居然敢敢加害本公主九哥九哥快,快将他擒下” 斡勒卜颜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与恼怒,不敢置信此人居然敢在西梁皇族面前动手,恼怒与他对自己的嫌弃是以,这怒火瞬间将她头脑冲昏,根本没注意锦绣方才说了什么。 直到,斡勒纳郁恢复往常那副翩翩淡然模样走到她跟前应道“锦放心,我一定会将她看管好”他虽然这般说着,可满眼的深意任谁都看的出来。 斡勒卜颜想不到,为何会变成这样,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方才锦绣说话的语气明明是命令的语气,且直呼了斡勒纳郁的名字,可斡勒纳郁不生气不说,居然还乖乖的应了。 这一瞬间,斡勒卜颜只感觉一股凉气儿从脚底窜入了眉心,让她胆寒的同时,也让她冷静了下来,即便全身无力,她仍旧强撑着身体细细打量了一圈屋内,着一番行为下来,她才带着几许恍然道 “看来,你就是那个所谓的天神的使者了”她娇俏带着几许高傲的眉毛轻挑“果然不愧为天神的使者,光这张脸,就足够教人膜拜了”她说的轻挑,全然没有西梁人对于天神的崇敬 锦绣正要离开的身影一顿,一双凤眸直直看向斡勒卜颜带着矜傲与深藏戒备的眼,半晌却是笑了“看来,留你是留对了”言罢,锦绣一手一个娃儿就这般拉着他们出了门儿 屋内,斡勒纳郁眸色渐深,却也是咧开嘴笑了“的确如此啊,锦”他呢喃着,抬步走向了瘫倒在地的斡勒卜颜“我的妹妹,你的来意果然不简单” 却说锦绣推门走出毡帐外,便看到外面站着面带焦急的几位殿下,要说,有时候一点儿微妙的变化真会促进一个人的改变。 就比如这几个殿下,虽然时日尚短,可是他们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他们对这个小小的营地越发在意了,许是跟亲眼见证有关,也许是跟他们如今的参与有关,如今看见这来意不明的公主居然都冒着寒风等在毡帐外。 冷情如锦绣,此时也笑了“不用担心,斡勒纳郁会处理的今日灶房有苹果罐头,不妨去尝一尝”锦绣很少跟他们有交流,此时这般温言软语登时让那几位殿下受宠若惊,还是那最近跟斡勒纳郁打的火热的三殿下胆子大 “既然您这般说了,那我们就放心了实在是这十妹不是善茬就连我们哥几个也被她捉弄过哎”他皱着眉,满脸的无可言说,一张糙汉脸,偏偏一副愁苦模样,喜感的不行。 锦绣看的好笑“恩,我记下了你们快去吃饭吧,再叫灶房弄些吃食,也给那些才到的将士们暖暖身子若是苹果不够了再与我说便是,我就在营地不远处”锦绣说着,一手一个小娃慢慢的走远了 “嘿,我说老三,这个模样的锦公子倒是更像天神,你有没有觉得”一个跟斡勒纳图年岁差不多的殿下攀着斡勒纳图的肩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却不想那斡勒纳图满脸鄙视的将他的手甩到一边道“这还用你说,锦公子是活神活神天神他只会高高在上的享受烟火哼不与你们说了,我去瞧瞧九弟的那群亲卫去,也不知道他们的毡帐搭的怎么样了” 斡勒纳图这种糙汉此时却是瞪着牛眼与那男子分辨,直到想到什么似的,一甩衣袖满脸复杂的走了,只听他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 “哎也不知道我的那帮子兵什么时候到,真希望顺利些才好,到时候也叫锦公子看看我的能耐,嘿嘿”他边说着,便满脸喜色的走了,看的身后的那群殿下一愣一愣的,可到最后也只是相视一笑罢了 “说起来,咱们如今这般平和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很少了,本以为不是下绊子坑害便是吵闹不休呢,谁能想到,居然是这般景象”一个年纪稍小些,可却满眼复杂沧桑的青年如此说道。 “呵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每日那般吵吵闹闹的也没甚意思,还不如现在呢”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殿下带着几分试探的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满脸笑意的道 “行了哥几个,要我说啊,咱们还是去看看饭食如何了吧,公子可是说有什么苹果罐头呢,这苹果我却是知道,就是不知罐头是何物,咱们去瞧瞧顺带,再让厨娘们给小九的亲卫做些饭食” 说着,几个殿下便试探着勾肩搭背的走到了一起,朝着灶房走去,要说此时的他们可能不曾注意到,他们的笑容如此真切。 锦绣远远的回头望了一眼,却是回身就将两个孩子抱上了狼背,一人白色华衣,一雪白巨狼,载着两个小小的人儿,却是无比的和谐 营地前不远处的平地上,锦绣不时蹲下身捻起地上的土细细打量,身旁却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一只雪白巨狼,巨狼背上有窝着一个雪白的蚕蛹,里面窝着笑得甜甜的两个娃儿。 此时,谁说西梁无惬意: 第五百四十二章 誓言若在,我便让你长盛不衰 落日西垂,锦绣带着巨狼和两个娃回去的时候,迎面便看到营地门口矗立的一排排兵将,密密麻麻的将营地的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了中间一条过道 他们大多没有正统的铠甲,只有一件件兽皮御寒,虎皮,豹皮,狼皮,色彩斑斓可是即便是这样,锦绣却无法嗤笑与他们,因为他们此时望着锦绣的目光是憧憬的,是感激的尽管此时的锦绣穿着北域的服饰,尽管锦绣罩了半面的容颜 “锦公子安谢锦公子大恩”他们看着归来的锦绣纷纷单膝跪下,奉上了西梁最崇高的礼仪。锦绣抬眸望去,看见的只有一片黑黝黝的脑瓜,上面绑着细小的辫子,束着各式的发。 锦绣之前将大鳌给两个孩子裹住取暖,此时的她仅着了一身繁琐华衣,将手插进广袖内袋,锦绣说的清清淡淡“我于你们无恩,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们的膝盖与忠诚应该奉献给那真正带给你们新生活的人。” 她说的虽然清淡,可是却叫所有人听了个清楚,西梁的将士虽然不解,却仍旧固执的跪在地上,虽然锦绣说的有理,可西梁有什么没什么,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营地内的军士已经将该说的都与他们说了,所以,该跪 “行了,行了,你们的心意锦他已经收到了,快快散开,操练的操练,休息的休息,明日还要大事要做万万耽误不得”斡勒纳郁默默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膝上的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吩咐道。 “遵九殿下令”声音震天,的确不是营地的千百人可以与之比拟的 没有理会那顷刻间便散开的兵士。锦绣只是默默点头对他们的行为表示了赞赏,而后便回身将狼王身上的两个娃儿抱了下来,塞给慈瑞一小包东西,锦绣抚着他的头柔声道 “去吧,里面有一些细食,带给你家人一起吃吧,屠陨今后便与我一起,你可以来我的毡帐找他。”锦绣拉着屠陨满是冻伤的小手,说的坚定 “是,锦哥哥”慈瑞弯着眼,很是高兴的样子,看的出来,他是真的为屠陨高兴的偶尔慈瑞看着锦绣眼神,如今都会不自觉的带着汝慕和依赖,捧着锦绣递给他的小包,慈瑞笑嘻嘻的应了,对着屠陨眨了眨眼,便小跑着走了。 “锦,你这是要带着这个孩子一起”斡勒纳郁自然将这一切听在耳里,如今这营地门口除了他们两大一小只有那不时巡逻的西梁将士,所以斡勒纳郁也没有什么顾忌的就问了出来。 “对,即便是回北域”锦绣牵着屠陨的小手,回答的无比干脆,末了还挑眉看向斡勒纳郁以作征询“不准吗他是孤儿” “没我以为你不会与这儿有牵挂呢”斡勒纳郁笑得有些傻,即便是他收到了锦绣增送给他用来联络的雕儿,也没有此时看见他面色不改的带走一个孩子来的欣喜。 “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是你们过的好,我这个所谓的天神使者自然不会再出现,但若是有人来搅局,那我怎么会不理会我罩的人” 锦绣牵着屠陨一步一步的走着,后来看他抱着大鳌的拖累样子干脆将他抱进了怀里,大鳌一罩,屠陨登时之露了一个脑袋,斡勒纳郁看的若有所思,却还是被锦绣这霸气无比的话唤回了神。 “锦,你不是天神的使者”他说着还故意停了一停,即便是早有预料,可看见锦绣面色不改的面庞时还是不免泄气,继而只见斡勒纳郁将右手拍打在左胸前道 “我想奉您为我们的神是你为我们带来的希望为我们带来的美好的生活更甚至,我已经看到美好的未来在等着我们锦,还请你答应,待我事成,我想将你的模样塑成雕像用以朝拜” 他说的虔诚认真,好似锦绣不答应他便会再次跪下一般可他不知如今的锦绣真实年龄不过十一岁过了这年也不过才十二岁,可借着灵溪水的缘故,她的身高无声无息中已经过了一米六,如今更是在继续生长 此时的她就那般站在原地顶着斡勒纳郁炙热崇拜的目光笑得云淡风轻,可还不待锦绣说话,她怀中被裹的仅剩下一个脑袋的屠陨便开口说道“哥,你就该他们他们朝拜” 他这声哥叫的自然无比,半点儿扭捏都没如今被锦绣抱在怀里的他仰着小脑袋尽是依赖和理所应该“你在我眼里就好似天神那般,神奇,神迹,都是你带来的你就该被他们朝拜” 此时的他不再少言寡语,掷地有声的童言稚语却是有着说不出来的霸道,即便是淡然如斡勒纳郁,此时也不禁深深的看了这孩子一眼,这一看便是悟了,虽然锦好像很喜欢小孩子,但只有这样的娃儿才配的上他的宠溺。 “行啊,那便依你吧”锦绣垂眸看了看屠陨,瞧着他倔强的小眉毛,也不再不言不语。此话言罢,锦绣便转身朝着毡帐走去“你不会失败的誓言若在,我便让你长盛不衰” 这话说给谁听得,显而易见,可饶是斡勒纳郁早就料到只要得到锦绣支持,那么他们西梁的百姓一定会过得舒坦,可怎么也想不到,锦绣居然许下了如此大的诺言,斡勒纳郁的身子禁不住的颤抖,继儿耐不住的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娘亲啊,你看到了吗我如今可以保护那些曾经帮助我们的百姓了您且等等,早晚有一天我会名正言顺的让您的骨灰回到北域,待我成为西梁王,我定还您一个清净,无论是强迫您的西梁王,还是苛待您的王后,我都送他们去见你 空旷的毡帐里,只有一个看似浑身无力的女子被绑在床上,从这手法便能看出来,这娇滴滴柔弱弱且身份高贵的女子并没有让他们手下有所顾忌。 躺在床上的斡勒卜颜更是料不到,她故意透露出来的话风居然没有引得锦绣的兴趣,反而让她遭受如此委屈,斡勒卜颜越想越气,没有被堵住的嘴巴变成了她泄愤的唯一途径 “斡勒纳郁,你勾结北域人,父皇定然会派兵来剿,你如今无粮无食,如何养兵你这个智者,如今为何成了蠢人你” 她骂到一半儿,便见到推门而入的那人: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大巫的阴谋 锦绣与斡勒纳郁带着一身风寒气儿走进了这间毡帐,对于斡勒卜颜的谩骂却是置若罔闻一般。 “天神的使者呵你不觉得你如今的手段太过下作吗这样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你何以为天神的使者” 斡勒卜颜竭力的扯着脖子嘶喊,被绳索束缚在床上的她此刻可谓是娇弱感十足,晕红带泪的眼圈,苍白颤抖的唇瓣,只怕是任何一个男人看到,都会忍不住怜惜,忍不住将她呵护在怀里 可谁曾想,这屋子里两个男人竟是没有一个多给她一个眼神的,斡勒纳郁认认真真的将门带上,锦绣自顾自的靠在了床头,静静的看她自说自话,不管她是污蔑还是贬损,锦绣都面色不改,直到她说完,锦绣这才笑道 “我是不是天神的使者,你心中有数我行事是正是邪是不是欺辱了女子我都不甚在乎。我只是想知道,这消息如何传进了你的耳里而你又是怎么在得知了消息后,那般快的混进了斡勒纳郁的亲卫里” 锦绣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神半点儿不离斡勒卜颜的脸,如何判断一个人的心理,这对于锦绣来说并不难,锦绣斜斜的依靠着,面色沉静如初 斡勒纳郁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脆弱无助”的斡勒卜颜清清淡淡的笑了,温润且有礼,就好似锦绣初次见到他那时一般,完美的无懈可击“十妹你真是太胡闹了,要知道,你可知父皇的掌上明珠,这般鲁莽的跑出类,出了事儿,你可叫父皇如何是好” 话里字字关心,可此情此景却是无法让斡勒卜颜感到温情,她只觉得这话里尽是陷阱与威胁,斡勒卜颜心念一转,登时眼泪滚下眼眶 “九哥,你是我哥,你如今就这般欺我你怎么这般相信这人的话,你我兄妹近二十载,难不成还敌不过这不知真假的使者不成我公主之尊,如今这般模样,还不是为了你” 她不看锦绣,只是用那一双带着异域风情的褐色大眼望着斡勒纳郁,泪珠滚滚而落,她声音沙哑道“我那日带着几个亲卫去了斡勒山上围猎,本来怕父皇知道会生气,所以我便想偷偷的给他做点儿好吃的哄哄他” 她哽咽着“谁曾想正赶上他因着你的事儿发脾气,我只听见你因为一个天神使者而退兵归了西梁,还想要将他引荐给父皇,说什么会带给西梁新的未来,无需战争,便能饱腹,无需抢掠、便可不再挨冻,这怎么可能 你分明是被人骗了,要知道,大巫早就说过,西梁不破不立此言乃天定九哥智者如你,怎么被人蒙骗我不相信,这才来报信于你若是再不收手,怕是父皇会出兵了啊”她字字如同泣血一般,尽是规劝 斡勒纳郁肃了脸色,沉声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亲卫会离开营地你又是如何乔装进去的”此举倒不是因为斡勒纳郁相信了斡勒卜颜的话,而是更加疑惑了,但他并不知道鲁莽之人,是以只是慢慢的套话。 “嘤父皇暴怒,如此机密之事被我听到,我如何敢留,本想去通知你部下让他告知于你此事,却是不想正好看到你的亲卫调兵,所以 所以我就乔装混了进去,想看看,九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而那个蒙骗你的天神使者又是个什么模样”她说道最后好像赌气的小姑娘一般,娇气儿十足。 轮廊略深的脸上,泛着苍白的唇瓣嘟着,满是天真烂漫,信任依赖,好似他们此时真的只是在吵架,仿佛下一刻斡勒纳郁便会为她松绑,好好安抚她一般,却不想等来的只是一声轻笑 “呵呵你这公主,嘴皮子倒也利索脑子转的这般快速,难怪那几位殿下如此怕你,倒是名不虚传啊”锦绣轻笑着,露在外面的半边脸说不出的肆意飞扬 “只是,好不巧,你说的却是有八分假话,两分真话,说罢,说实话,你到底,为何而来”锦绣眼睛直直的盯着斡勒卜颜的眼睛,从开始的笃定到后来的低喃。 站在一旁的斡勒纳郁只听见锦绣那刻意放缓,仿佛有诡异力量的话语,而后便见斡勒卜颜那双灵动明亮的眼睛变得呆滞无神,直到锦绣话落,她已经变得仿佛木偶一般,半开半敛的眼皮,一点儿表情都无的娇容。 这一幕看的斡勒纳郁又是好一阵诧异,可他却不敢说话打搅,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饶是如此,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心中却是好一阵波动才平。 “你从何处得来消息斡勒纳郁受天神使者迷惑退守西梁”锦绣伸手一撩狐裘就那般随意的坐在地上地毯上,而后开口问道。 “从从大大巫那里”斡勒卜颜本就被束缚在床上的身体此时宛若死尸一般,双眼空洞无神,嘴巴开开合合,短短的话却是让她说的磕磕巴巴。 可是此话一出,登时就让斡勒纳郁变了脸色,他一脸肃然的盯着斡勒卜颜的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锦绣看了斡勒纳郁一眼,张口继续淡淡道“你是自己发现斡勒纳郁亲卫调兵的吗” “不是”斡勒卜颜恍惚道。 “是谁”锦绣长眉一挑,厉声道。 “是大巫”受了催眠的斡勒卜颜此时没有半点儿迟疑。 锦绣看了一眼额上几乎冒汗的斡勒纳郁,下了最后的命令“凡是有关斡勒纳郁,将大巫指使你的都说出来” “我那日傍晚围猎,大巫派人传召于我,我匆匆赶去,他便说与我听那信笺内容,而后让我混入斡勒纳郁的亲卫,打探斡勒纳郁的所为,然后传信于他” 斡勒卜颜虽然说的断断续续,可是这毡帐中唯二清醒的两人却是听的明白,锦绣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登时抬头朝着斡勒纳郁问道 “她说的大巫是不是头戴花翎冠帽,约莫三四十岁明明高大威猛,却偏偏身上穿的花花绿绿的那人”锦绣说着,便见斡勒纳郁眼含惊讶的点了点头。: 第五百四十四章 西梁王越芒山,不惜任何代价 那大巫,锦绣自是见过,那人看似草莽不修边幅,可那深不见底的眸子便足以说明此人城府极深,他知晓信笺内容不足为奇,可却是连斡勒纳郁调兵都在这人的掌握之中,可见此人的可怕。 他未曾报告西梁王斡勒纳郁偷偷调兵之事,却是私下派遣了这个西梁王最为宠爱的女儿前来,可见所图必然不浅锦绣与斡勒纳郁视线相交,都是明白了对方在担忧什么。 “锦,大巫是民间沟通天神的唯一媒介,他们神秘强大,就连父皇都要同他客气几分可我却是不想,大巫的手都伸的这般长了,就连我调兵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斡勒纳郁额角淌着冷汗,满脸的骇然之色“我自认在皇城的眼线不少,更以为自己所为万无一失,却不想,连这大巫什么时候盯上的我,我都不知道”他话中带着沮丧,面上更是颓唐。 锦绣一皱眉“何至于此如今发现斡勒卜颜便是我们棋着一步流的什么汗怕吗有我在,你又怕的什么”一脸三问,却是将锦绣的张狂霸道尽显无疑,褪去了高高在上,褪去了清冷无言,此时的她当真是说不出的霸气凛然 斡勒纳郁身子一僵,继而一松,是啊,他在怕的什么,斡勒纳郁刚这般想,便听锦绣低声说道“不怕人失败,只怕人站不起来只要活着,便没输” 这话听得斡勒纳郁浑身激颤,的确,他还活着,大局未定,西梁未安,何以能认输不过是棋差一招,如今自己更是有锦绣相帮,何以惧得斡勒纳郁如此想着,唇角不自觉的带起了笑意 锦,我知道这样不对,但请让我依靠你一次,斡勒纳郁望着锦绣即便是坐着却依旧坚挺如竹的背影,眼中满是崇敬,却听锦绣又朝着那斡勒卜颜问话 “大巫可有别的话说西梁王又有何打算可有兵将派出”锦绣虽然有张狂的资本,可这从来都不是她放肆的理由她蹙眉细问,眼中更是带着几缕不自然的担忧。 “大巫说,斡勒纳郁一定要除掉,却不一定用自己的手”斡勒卜颜睁着眼睛呆呆愣愣的说着,只是那傲气的眉毛此时却是皱了起来,像是在纠结什么一般说道 “大巫说父皇要出兵北域,一路从兰城急攻击,一路借道斡勒山,翻越芒山不惜不惜任何代价”斡勒卜颜皱着眉,说的断断续续,眼皮欲睁不睁,满是挣扎之色。 “什么”斡勒卜颜此话一出,却是当真出乎了斡勒纳郁的意料,若是方才大巫的那个消息对于斡勒纳郁是打击的话,那斡勒卜颜此话一出可谓是吓得斡勒纳郁险些蹦起来,那芒山此时代表着什么,那就是锦的底线啊,如今 “借道斡勒山好一个借道斡勒山”锦绣垂首喃喃自语,忽略掉斡勒卜颜挣扎的神情,继续问道“西梁王何时出的兵从何处借道斡勒山如何越过玉带河” 迫不及待的三问,配上锦绣那张带着邪气儿张狂的脸,斡勒纳郁心中也有了一丝预感,斡勒卜颜脸上皮肉抽动,眼皮连跳,却还是老老实实开口道 “昨日傍晚出兵,今早上了斡勒山,运船过河”斡勒卜颜越发挣扎,可是锦绣却是顾不得了 因为西梁王不知道部落已经迁移,且对斡勒纳郁如今行动表示避讳,所以他们才选择借道斡勒山,虽然不知道,西梁王会如何处理斡勒纳郁,可此时显然是北域更为重要。 斡勒山野兽虽多,可也敌不过大军啊,锦绣眉角连跳,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浓烈,登时几步凑到了斡勒卜颜跟前,看着她的眼睛道“西梁王派了多少军队又会如何处置斡勒纳郁” 锦绣这眼神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那斡勒卜颜被这么一看,面色登时又平静了下来,说话也顺了许多“大巫说,父皇共派一千领将,三千精兵,六千勇士共万人前去斡勒纳郁若是乖巧便罢,若是真有反意,必除” 斡勒卜颜的这语气仿佛受了说话人的影响,很是凶戾,这“必除”二字一出,登时让斡勒纳郁抿紧了唇瓣,而此时,却是正好听见帐外有巨鹰鸣啼声这啼叫与平时不同,凄厉且急促锦绣眉头一蹙,眼中登时发出了凶光,一个闪身便朝着帐外冲去。 只见天空盘旋着一巨鹰,它一身纯黑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闪烁着寒光的钩爪威猛十足,它盘旋的十分局促,不断地在天空中绕着圈子飞,直到看见了锦绣,它这才安静下来,只是不断的朝着芒山方向长鸣,且不住扑闪翅膀。 仰着头的锦绣直觉的怒火直冲头顶,此时懊悔已经不足以描写她的心情了,她这几日尽是为被人奔波了,都未曾回去看上一眼,只是放出巨鹰为芒山放哨。 原以为暂时将这群人安抚住,芒山便会安全,青牛村便会安全,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锦绣眯着眼,眼中寒意越盛,到后来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漠高绝的气息。斡勒纳郁追出来的时候便看见锦绣如此模样。 本以为那日初见的锦绣便已经足够可怕,却是不想今日又看见了他这杀气尽露的模样,只怕芒山不好了,斡勒纳郁皱起眉,上前几步道“锦,我随你去,我亲卫已到,我去给你助阵” 斡勒纳郁这话只是让锦绣已经被怒气冲昏头脑的锦绣清醒了一下,只见她扯着唇瓣邪笑着“不用,何必让这些无辜人送命只是可惜了山上的西梁勇士,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她说着,广袖一甩,便有一物飞向斡勒纳郁“我已经将附近用来种植和养殖的地方分开了,你且按照我写的安排他们去做。矿藏尽量开发,锤炼之法上面也有,但要记住,一定要让他们一人掌握一个步骤,不能让他们尽知” 看着斡勒纳郁捧着本子沉默的模样,锦绣肃然道“食物已经留在矿洞不远处的冰冻中,我已派巨狼看守我已对它们下了命令,它们只会做它们该说的事儿,你不用说,只管走便是我此去不知什么时候回,若是有事儿你便用雕儿给我送信便可” 锦绣话落,也等不及斡勒纳郁的回答,一甩狐裘匆匆的便朝着她之前所住的毡帐跑去而此时的玉带河与芒山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各式各样身穿盔甲与兽皮之人: 第五百四十五章 我名锦绣,今年十一,是个女子....... 原本锦绣就没有在毡帐中留下什么,是以只是匆匆将刚刚沐浴过后的温占孙、屠陨用狐裘裹好夹在怀中,而后便脚步不停的朝着营地门口冲去 这一路,锦绣肃然的面孔骇的不少给他行礼的将士心中发寒往日给锦绣行礼,锦绣即便是不说话也会浅笑颔首,可如今不笑不颔首也罢了,却为何眼神那般骇人,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少看见锦绣神情的人都如此想到。 斡勒纳郁追出毡帐的时候便看见锦绣一阵风儿似的跑了,可他能做的是什么老老实实的建造营地这个往后最为重要的地方斡勒纳郁望着锦绣跑远的身影暗自想着为何却是独独帮你不得 锦绣不知道斡勒纳郁的心思,即便是知道怕也是顾不得了,此时锦绣的心中除了急切的归意,再无旁物,顾不得隐藏,锦绣跑出营地,一声响亮的哨声落下,便见那群宛若士兵一般侯在营地外的群狼,四散开来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奔去,但是更多的还是留下的。 抬手一挥,密密麻麻的还在静候的巨狼便已消失不见,而取代它们出现的便是两只巨大无比的黑鹰,单看那身长便知比那报信儿的鹰还要大上许多,锦绣口中呼哨起,人已经迈开长腿飞奔开去。 哨声落下,两只巨鹰飞起,一高一低,锦绣怀抱温占孙、屠陨踏在飞的稍低的那只巨鹰身上,而后提身一纵便落在那已经飞上半空的巨鹰身上,那巨鹰双翅一个扶摇便已经上了天空 足足二十多丈的双翅在夕阳的照耀下几乎可以算的上半天蔽日了吸引的营地中的西梁将士纷纷跑来观看,斡勒纳郁更是身在其中,他一身羊皮大鳌被风吹的凌乱,一头扎的板板整整的发丝也散乱开来,却偏偏什么都顾不得的仰头死死盯着锦绣。 “锦,只需你一封信笺,不论前敌是谁斡勒纳郁与营地中的众将士都为你拼命”他扯着嗓子吼着,完全不顾九殿下在将士们和百姓们心中的威严形象。 他也不知如今对锦绣是什么感情,是敬佩,也是挚友,更是他一生的追求斡勒纳郁看着那站在巨鹰身上宛若真正神人一般的锦绣,满眼都是向往 “且回吧,有事通信联络”巨鹰在营地上拍打着翅膀却是迟迟不肯离开,半晌,已经高冠戴上兜帽的锦绣这才吐出一句话看着在地上满眼汝慕的斡勒纳郁,锦绣一声叹息过后就对巨鹰下了命令。 一声长鸣,也不知算不算是跟西梁告别,两只巨鹰一前一后就这般远去了,而那在鹰背上站着的一身白衣的人影也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 斡勒纳郁驱散了身周的西梁将士,他自己却是迟迟不愿意离开,前有他的父皇西梁王,后有目的不明却是绝对不怀好意的大巫,如今锦又走了斡勒纳郁眸色愈深,脸上的神情也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但也不过半晌,他便深深出了一口气儿,转身回了营地中。 可无人看见的是,他越发坚毅的眸子他如今不过一介少年,却是独自挑起了西梁千万百姓的未来 只看的见背影的斡勒纳郁轻挑唇角,眼中闪着掠夺与狠厉之色。不破不立吗大巫,也许你说对了只不过破的不是别的国家,而是西梁啊 却说此时的天空,满是火红的云彩,半遮半露的夕阳此时散发着一天中最后的余晖 站在巨鹰背上的锦绣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因为已经调动空间中的空气包裹住了巨鹰,所以此时除了站的高点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不对,只是,这般想着,锦绣却是低头望着那老老实实待在她怀中的孩子。 温占孙、屠陨此刻很是乖巧,锦绣奔回毡帐的时候,他刚刚用她兑了灵溪水的水洗了一次澡,所以此时他整个人都看着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一头干枯发黄且毛躁的发丝此时很是柔顺,蜡黄不健康的小身子也变得白嫩了许多,就连那满是冻疮的小手此时也细嫩的许多,只说这越发白皙的肤色却是越发衬的他那双黑黝黝的眸子越发骇人了,可锦绣却只是略带怜惜的抚了抚他的发顶说道 “我是北域人,我名锦绣,今年十一,是个女子,以后你做我弟弟可愿”锦绣的声音一如往日清冽,可其中却带着旁人不知道的温情。 要说为何锦绣会喜欢孩子又为何会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带回家中,无非就是锦绣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无父无母、身世可怜、性格怪异,这都是他们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无人教导的他们难保不会被坏人带走卖掉或是做一些坏事,即便是有好心人接济,可那也是不同的。 锦绣在知事的年纪就已经经历了许多残酷的事儿,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锦绣并不介意带孩子回去养,既能做些好事赎清前世杀人之过,又能满足一下她前世所缺少的那份温情,这是青牛村的家人给不了的,与亲情无关,只是弥补她曾经缺失的那份情感罢了。 “愿意”在锦绣意料之中,温占孙、屠陨只是扭头看了看锦绣的胸前,而后便一脸淡然的点头了。这般模样的他看的锦绣哭笑不得,闹了半天,这也是个鬼精的 “此去,不能直接回家,我要去芒山上将那些越境的西梁人清除掉,你是随我同去还是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锦绣不曾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掩盖,只是看着温占孙。屠陨静静的询问。 “随你同去,你是我姐,你要杀谁我自然相随你把我带回来,便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还有,我今年十岁,来年十一岁,并不比你小多少,只不过是饿肚子,所以才长不高你不要像对慈瑞那般对我” 他小脸绷着,一本正经的强调着自己的年岁虽然他嘴里说的很是嫌弃,可是锦绣却并不这么觉得,分明自己清清楚楚的从他眼中看出了依赖,却偏偏嘴硬,真是有意思的娃儿。 锦绣仰头一声大笑,就连方才蓬勃的压抑不住的怒气都消了不少“你比我小,那便是我弟,我愿意那般对你,不能反抗”锦绣揉着他的发丝,笑得猖狂“好弟弟,且随姐姐我杀尽觊觎我家乡的贼人” 锦绣此话落,那巨鹰便加速朝着玉带河俯冲下去而此时的锦绣借着高空之便,已经将那玉带河上密密麻麻的小木船看了个清楚而就在这时,芒山上空,突然亮起了一个红色烟花,那声响彻芒山的噼啪声,登时让锦绣的心提了起来: 第五百四十六章 狼崽子屠陨 驭狼群 那红色烟花是锦绣当日所留的信号弹,却是不想居然在这个时候被村长引燃了,村中到底发生何事难不成是西梁人进了村子 虽然心中不断的猜测着,可锦绣心中清楚,不回村中确认,此时怎么想都是白搭锦绣长眉紧蹙,将罩在脸上的半边银色面具揭下,将束发的玉冠摘下。 将怀中的温占孙。屠陨放在鹰背上,将白色狐裘披在屠陨的肩上,锦绣这才带着几许阴沉的说道“屠陨,可会杀人可敢杀人” 屠陨笑了,他的笑声满是不屑“有何不会有何不敢不然我一个孤儿又是如何在那人吃人的西梁活下来的” 锦绣带着几许意外的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那你看下方,下方有一万兵将,你可敢与他们正面相杀” “你说,我便敢”温占孙。屠陨说的字字铿锵,小小的人儿眼中却是迸射着不一般的光彩,望着锦绣的眼神更是带着说不出的决绝与信任。 “好”锦绣笑了,此子是比顾以笙还要凶狠的狼,若说顾以笙是蛰伏在黑暗中捕食的狼,那么温占孙、屠陨便是那嗜血的狼,他可隐藏,可杀戮可谓是狼中之王 锦绣笑得越发得意,笑意都蔓延到眼中去了,她手中一闪便出现了玉杆毛笔与硬黄纸,只见她大笔一挥在黄纸上写下了什么,而后便放出凌云将信笺放入竹筒。 看着那飞远的凌云,锦绣脚踩鹰背控制着方向,嘴里却是说道“我看你像个狼崽子,狼王同狼群便归你指挥,与你共同杀敌,你可愿” “屠陨愿意”温占孙、屠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黑黝黝的眸子越发深不见底 姐姐不知他身世,自然会觉得他会对西梁人手下留情,可是父母都被西梁人害死的他怎么会有情可留 他母亲被那西梁所谓的贵族强抢,父亲与其拼命致死,母亲撞刀而亡,当时唯有五岁的他躲在柴火堆中这才躲过一劫家破人亡的他被周围不少穷苦百姓接济这才活到现在。 这期间,他不知想杀那贵族多少回,可都因那人身份高贵身边常有人把手这才不能得手,可如此,他也没少偷偷杀那贵族的手下。 当日那些人的面孔他记得清楚,那般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人还不是成了他的刀下亡魂本以为跟着姐姐学到本事之后才能再回西梁杀尽那帮虚伪之人,却是不想这就来了机会 要说温占孙、屠陨渴望力量的眼神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锦绣自然是清楚,所以这才放了如此大的权力给这个年仅十岁身量却不过七八岁的娃儿,在交付信任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锦绣在广袖中摩搓着指尖,望着掠过脚下的玉带河,心中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不安。 而就在锦绣的巨鹰飞过玉带河不久,那河上的一艘艘小船也上了岸,一人身穿铠甲,手持长枪,脸含煞气的人不住的站在岸边指挥着 “快,快咱们第二队不可落下第一队太多,不若到时候慢了些,耽误了事儿,王是不会放过咱们的”诸如此类的对话也不停的在玉带河旁上演。 只见那群人目标明确,每十个人一组,朝着芒山不同的方向四散开去,看似散乱,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以确保在别人遇到危险的同时可以加以救援,而这一切锦绣自然不知。 巨鹰盘旋在芒山最高处,直到确定下方安全,这才载着锦绣落下锦绣抱着屠陨纵身跳下鹰背,却是再没有将他们收入空间,反而挥手放出越来越多的巨鹰,一只、两只、十只、百只 屠陨看不出那些鹰是从哪儿出来的,他只是看到锦绣一挥手,便凭空出现越来越多的巨鹰,从稀稀落落到松松散散,再到密密麻麻 尽管屠陨渴望力量,好奇锦绣的神秘,可是他更为清楚的却是,有些东西不是自己能够觊觎的,能让姐姐对他这般好,已经是他的福气了,如今他只需要帮姐姐守住村子,杀光这些虚伪的人便足够了 比起锦绣的茫然,屠陨可是清楚的很,他从巨鹰上便看出了那下方是谁的兵,要说这西梁的尊卑比之北域还要明确,王与殿下兵将的配备自是不同。 对于殿下们的兵将有多少,西梁王可能都不甚在意,可是对于兵器与盔甲这一类作战的东西,西梁王却是严苛的很。 好的,精的东西从来都在他的手里,便比如那些被他看到的兵将,那一个个身上都穿着盔甲,在西梁除了王还有谁屠陨心中有谱,面上却是不露,他相信自己都看得出的东西,姐姐定然也知晓。 眼看着眼前这一面天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巨鹰,锦绣只抬手一挥便见它们四散开去,一声声啼鸣响彻芒山之上的天空,仿佛开战之前的预告一般,看着巨鹰那好似铁钩一般的利爪,屠陨心中也是一阵快活。 王的兵将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依仗身份欺辱百姓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这些黑鹰能把他们身体抓烂了才好呢 屠陨咧着嘴唇笑着,白嫩的脸颊,黑黝黝的眼,红润的唇瓣,散落在脸庞的发丝,这一切的一切都映衬他的笑容愈发危险,锦绣看在眼中,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样的人才是锦绣前生最熟悉的人,危险,血腥,渴望杀戮的残忍眼神 锦绣的手顿了一下,去还是抬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出现在屠陨眼前的却是一只只巨狼,为首的便是那只浑身雪白,眸色为蓝的狼王锦绣看着那只狼王的眼一字一句道 “狼王,听从屠陨的指挥,杀尽那些兵将事成,有你好处”锦绣说着,抬手抓了抓狼王那毛茸茸的耳朵,而后便抱着屠陨纵身跳上了狼王的背 锦绣将狐裘为屠陨整理好,而后将一个小布包挎在了他的肩上,抚着屠陨才变得顺滑的发丝,锦绣眸色复杂“屠陨,为守护自己的东西杀人没有设么不对,可我却不希望你因为这个迷失自己,无论你有多么渴望力量” 屠陨抬头看着这个看似冷情却又温柔的人,眼中渐渐的柔和了下来“姐,我知道的,等你带我回家,我便告诉你我的事” 锦绣听见这话,明显的心情好了不少,又放肆的揉了揉他的发丝,锦绣扒开了那个布包一样样的给屠陨解释道 “一会怕是我们会分开,但你切记不要离开狼王身上,它不单能保证你的安全,还会带你找到我而这包裹里,便是我为你准备的武器,这是特制的刀,它开了血槽这是弩,你只需这般这般”: 第五百四十七章 黄老大反水 夕阳垂暮,点点余晖洒向大地,巍峨神秘的芒山上此时已经危险遍布,而芒山正下方青牛村的人们对此却犹不自知。 此时的青牛村却是与锦绣离开之前完全不同,高从樊家李家,矮到村东头儿,已经被一道灰色的墙围了起来,那村中田地也是不例外。 来来往往间,只看到青牛村内全是青壮年在走动,不时挑着担子,不时捏着竹片,不时搬着石头,而那道灰悠悠的墙眼看着越来越高 “我说杨大哥,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这这根本不值得啊再说,谁知道那西梁人会不会听咱们的,我可是听说他们杀人如麻啊根本就不是讲理的” 此时在周遭尽是黄土的小小内室中,黄老大却是不住的在转着圈子,可见其心思之乱,他那张有些猥琐的脸此时皱的好似一朵盛开的菊花一般,他不住的打量坐在一旁的杨承志的脸色,只期待他能改变主意。 “万一万一这万一咱们还有那么多亲人在村里呢,他们来这儿怕是不光为了冬粮,说不准是奔着朝廷来的那兰城如今可是打的热闹着呢那李家人也没什么跟咱们过不去的,您这又是何必呢” 黄老大一边苦劝着不为所动的杨承志,一边不住的给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杨三水打着眼色,期望他也能跟自己劝上一劝,眼见着那一向蔫坏的杨三水挪动了脚步,黄老大眼睛不禁一亮 “叔,您是为了什么一定要跟李家锦绣过不去我记得最初扣暖棚的时候,你还逢人便夸呢如今这又是为了什么啊” 杨三水与黄老大一向与杨承志为伍,黄老大是因为有把柄在杨承志手中,且同样心思狭隘。而杨三水就全是因为这份叔侄情了 杨承志于他有恩,所以,不管是对是错,杨三水都定然会跟着杨承志一起,而如今开口却也不是为了劝慰,完全是为了缘由。 “三水啊,我与她父母有一些过节,虽然他俩去的早,可我却是割舍不下啊那李家锦绣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没少给我这个长辈难堪啊,我不把李家弄倒我实在是不甘心”杨承志听见杨三水说话,就连态度都变了个模样。 还算儒雅的脸上笑意温和,与他口中所吐的恶言恶语正好相反“可谁想到那锦绣不过十一岁的女娃,凭借着一己之力居然让李家在青牛村有了如此声望我如此辈分却也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去外面,还不如她一个小丫头有面子怎能让我咽下这口气” 他嘴里说的平静,眼中却是带着瑕疵欲裂的疯狂之色,黄老大与杨三水都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只是看着他那模样便没有勇气再问了。 “叔,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但你因为一个李家搞得整个村子都没了安宁,那可就是罪人了再说,以凶猛著称的西梁人怕是也不会给咱们说话的机会,若是要因为这个去山上的话那可就太危险了您想什么法子不成偏偏要与虎谋皮” 这个杨三水一向不言不语,可这一开口却是说的头头是道,他没有规劝,反而将利弊都摊在杨承志面前,如此,倒是教杨承志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毕竟他们的亲人都在村里,即便是他心里真的想这般却也是不能说出来,是以,这小小空间内陷入了沉寂。 半晌杨承志一声叹息“三水啊,你说的叔都知道可叔这心苦的慌,你说我这一把年岁,早年便与她父母有了冤仇,本想着他一门三个孩儿孤苦,便想就这般算了” 他说的苦涩,可话中的意思再明白“可你也知道,那丫头可是根本没把咱们当长辈啊,我杨承志再怎么说也是青牛村村长的子侄啊,居然还要看她的面色,咱们一众长辈,还没有她一个丫头有面子,你说,你就说说,这丫头能有什么好心思” 杨承志越说越气愤,像是生怕引不起两人的共同感似的,起身挥手比划了起来 杨三水与黄老大虽然心有同感,可是这理由显然并不能比他们心中的村子更重“杨大哥,这西梁人越芒山是为了什么咱们都清楚,那些被他们劫掠过的哪个不是凄惨无比,好的,留下你一条命,不好的,那是全家老小连个全尸都没有啊” 黄老大说的苦涩“要我说啊,您就听三水说的吧,您怎么对付他们不好何必要与虎谋皮啊再说了,如今咱们可都是靠着锦绣那丫头活命呢” 看着杨承志越来越不善的脸色,黄老大也心中打突,他可是知道这位是什么主儿,若是自己惹他不爽了,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这一瞬间,黄老大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可他到底不是傻子,将一切利弊又在脑中过了一遍,又狠狠咬牙道 “杨大哥,即便是咱们事儿成了,我也不信咱们能全身而退,那村里人若是都死了只剩咱们倒还好说,但那可能吗可若是咱们都死了也罢可若是咱们都活着,咱们得忍受多少村民们的指指点点” 黄老大约莫是头一次这么大声跟杨承志说话,使得杨承志都多看了几眼,黄老大那张猥琐的脸上头一次出现如此义正言辞的模样 “对不住了,杨大哥,我黄老大虽然不是东西,可我也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自己能动的今日我从这儿出去,你们往后做出了什么事儿都与我无关”黄老大说着,恭恭敬敬的朝着杨承志抱了抱拳,无视了他那黑如锅底的脸色,直直的走出了这个小间 半晌,只听小间之内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而后便是杨承志暴怒的吼声“好啊,好啊,就连这样的狗东西都敢对我如此了莫不是看着锦绣那丫头能耐了,赶着去拍她李家的马屁了吧” 他这般说着,眼中的猩红几乎就要喷薄而出了,杨三水看在眼中,却也只是无奈的叹下一口气。 叔此举实在不对,不说能不能把李家搞垮,即便是成了,他们怕也是无法安全,也不知叔这是怎么了,往常都十分理智的,为何这次会冒如此危险 杨三水心中疑惑着,却没有看到同样低垂着头的杨承志的眼睛,那里面酝酿着无尽的黑暗与疯狂: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三刀杀人 且不管杨承志会如何选择,只说锦绣,她在与温占孙、屠陨分开之后,便拿出了早早准备好放在空间中的一系列武器,只见她身背狙击枪,腰缠黑色软鞭,手握长刀,当真算的上是全副武装了 她没有换衣服,依旧穿着那袭松散白衣,乌黑的墨发因为没有玉冠所束,所以披散着,英气有,高贵有,懒散有,那一双凤眸流动间,更是说不出的煞气凛然 只见她长衫下的长腿一蹬,人便已经窜远了开去,百余只巨鹰在天空中啼鸣,这一声起,那一声落,好似在给锦绣报信一般,而正在急速奔跑中的锦绣的目的却也正是那巨鹰啼鸣之处,同时也是离她最近的一处 放眼望去,巨鹰们仿佛撒网一般将芒山紧锁视线之中,而那漫山遍野的巨鹰,便是身在芒山中锦绣的眼睛 极速奔走中的锦绣勾唇森冷一笑,像极了地狱中勾魂的衙差,此时村中情况不明,自己却是无暇下山,不知道凌云是否将信送到哎,即便自己再能耐又如何孤身一人也总不能把天翻了 锦绣心中虽然焦急,可脚下却是半点没停,原本便离那巨鹰盘旋啼鸣之处不远,在这思索的顷刻间便到了 在离那巨鹰盘旋三丈之处锦绣停下了脚步,改跑为走,且浑身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她脚蹬银丝软底靴,踏着诡异莫测的步伐,悄无声息的接近了那群因为巨鹰突然啼鸣而变得散乱的小队,那十人也还是那般配制,为首的领将身穿厚重盔甲,手握大刀,那满脸的骇人煞气离得老远都能感觉的出来 他身旁三个精兵成角状紧紧贴背靠在一起,同样手握长刀,满脸肃然警惕,而那所谓的六个勇士此时也是一脸的疑惑警惕,只不过却明显没那三个精兵来的有纪律,他们六人围成一个圆,嘴里还不住的低声抱怨着 “我说队长,这突然之间这么多鹰啼是怎么回事啊该不会又有兽潮吧”其中一个续着胡子明显没什么心机的男人开口说道只见他半弓着身保持着随时可以攻击的姿势,满脸警惕却仍旧不忘大着嘴巴问道。 “我说回特,你就不能让你的嘴巴歇一会儿吗咱们这还是第二批呢,不然你有没有命在这里说话都不一定,要知道,那第一批的人在这里葬送了多少,这一路的尸体见得少吗还不是喂了狼吃呵” 那唯一的领将显然对这人的性格也不例外,但仍旧板着严肃的脸庞斥责着,虽然如此,他那双不住扫寻的眼睛却昭示了他的警惕,他拿着大刀的手崩出了青筋,却仍旧不敢有半点儿放松 看这队人的情况,显然也是对这芒山的危险有所了解了那人的那声呵也不知代表了什么,离那队人一丈外的树后,锦绣如此想着,看着那队人的防备模样锦绣心中也不禁微沉,若是一万人都是如此精英,那自己怕是要废上一些功夫了还有那队长口中的第二批,若是此时上山的已经是第二批,那 想到这里,锦绣终于知道老村长的因何引响信号弹了该死锦绣双手情不自禁的握成拳狠狠捶打在藏身的树干上,在暴怒之下,锦绣这一拳的力量不可谓不大,那颗足矣让锦绣藏身的粗大树木居然被她一拳砸的哗啦啦作响。 “谁在那里”那领将是反应最快的一个,他手握大刀当即转了一个方向,对着锦绣藏身的那棵树厉声喝道,这一声厉喝加之锦绣方才的一拳,也让那九个西梁将士反应了过来,登时默契的朝着那棵树渐渐逼近。 锦绣心中有火,也没了那么多猎杀的耐性,听见那声厉喝之后,心中的怒火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登时提着长刀便走了出去长刀柄长,刀身成长方形且同样细长,此时被锦绣这般提着,刀尖便垂在地上摩擦着,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而外面那十人为一队的人此时刚刚摆好阵型,领将在旁,九人成半圆朝着那棵树逼近,而恰在此时这刀剑与沙石土地摩擦的声音响起,登时让那队人的行动为之一停。 不知怎地,那队人在这一瞬间都同样的感觉脖子一凉,而也在他们停顿发愣的同时,锦绣也走出了她藏身的那棵树 看到锦绣是个人,让那将领松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是一紧,松口气是因为并非群居野兽的埋伏,心中一紧是因为此人一身白衣如雪,丝毫没有他们这群人上山的狼狈,外加那人一身外露的杀气,怎么看都不是善类。 “来者何人”那将领不自觉退后两步,口中却是不甘示弱,又黑又浓的眉一挑,大眼睛一瞪,倒是威势十足。 锦绣拖着道,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们逼近,口中悠悠答道“要你命的人”此话落,锦绣狠狠一踏步,那力度单看那地面上已经下陷的脚印便知道了 再说锦绣借那一跃之力抬手挥起大刀,当先便朝着那领将而去,长刀与空气摩擦发出呜呜的声音,配上锦绣那凛然的表情,那将领只觉浑身汗毛炸起下意识的抡起手中大刀一挥。 两兵交接,发出“当”一声响而后退的却不是锦绣这个身体单薄之人,而是身穿厚重盔甲的草莽大汉,那人手握大刀接连退了三步,这才止住,可再一看,便见他两手的虎口正在滴滴答答的淌着血。 锦绣勾唇嗜血一笑,轻笑道“不错”话落,锦绣手握长刀又上,那其余还未反应过来的九个西梁人只听得铛铛铛接连三响,而后便见那将领的头喷射着血液飞出这时,九人再也无法呆愣 那位不仅仅是一个小小十人队的队长,其身份更是一小将,因此行特殊,所以才将那些小将配备成队长,再有三名身手高绝的精兵,与六名同样出色的勇士,这才有了如今的十人小队。 因芒山庞大,所以,西梁王早就有令,每队相距一里,而后直线翻越芒山,这一路来虽然看见过不少伤亡,可更多的还是平安无事,谁曾想,这原百人队的首将居然三招之下就死在这人手里: 第五百四十九章 村中有难 锦绣开杀戒 却说在那将领死后,那九人可是确确实实的知道了此人的可怕,虽然他们不曾读书,可也知道迟则生变这个道理,是以,他们面面相视之后,依靠着那点滴默契同时出手了 是的,他们就是这么想的,一人过不了你三招,那我们九人还打不倒你一人此时的九人虽然胆颤,却也知道,若是旁人死了,自己也逃不了的道理,所以,他们很是卖力,纷纷怒吼着握着大刀朝着锦绣砍去 仍旧站在那将领尸体前不曾回身的锦绣听见身后的声音,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抬手从腰带中缝隙中抽出几个银光闪闪的飞镖,随手那么一扔,便听身后噗通噗通几声响,而后便听那仿佛给自己鼓劲儿的嗷嗷声一停。 等锦绣在回身的时候,便见距离自己一丈处站着五个人,他们看看锦绣再看看身旁突然倒下的人,咽了咽口水,锦绣心中无声一叹,手下却是再不留情,抖了抖仍在滴血的长刀,抬步往前。 “你,你别过来”那个续着胡子的人手中发抖,口中却十分有力的喝着,当然,若是忽略他话中颤音的话,显然更有说服力一点。 “抱歉,比起你们,我选择山下的那群村民,所以,你们只能死,来生,投个好胎吧”不过一丈的距离,仅仅三步锦绣便走到了,那五个西梁人不住的后退,手中长刀相撞发出叮当声,可最后,除了凄厉的嚎叫声还有林间的飞鸟,残留在那片空地的便只有十具,仍旧有着余温却不见头颅的尸体 芒山上除了野兽何来人声可此时的芒山原有的平静,此时却是彻底被打破 就连芒山中已经混入的西梁人都没觉得这绝望嘶喊有什么不对,只当有人又死在了野兽手下,今天这死前的叫喊还听的少了吗比这还惨的不知听过了多少除了某些人心中的唏嘘,却是再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而在芒山的别处,却也有同样的血腥在上演,只见一群约莫三十只的巨狼群正围着一队人不住的扑食啃咬着,每当那群人要拿刀反扑的时候它们又敏捷的闪到一边。 而为防那群人跑走,这四周更是围着密密麻麻的狼群,因为此时的它们寂静无声倒是不怎么显眼,可是在这越发阴沉的夜幕里,那绿油油的眼睛显然更加瘆人,可是让人意外的是它们只是固守着自己的职责,仿佛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 而就在那队西梁人不住的反抗那群巨狼的时候,却是正好有一人眼尖看到在那群狼中最为高大威猛的一只,那狼不足为怪,可是在那巨狼的背上却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小娃。 他模样不说精致,却也是轮廓分明,浓浓的眉毛,黑黑的眼,紧抿的唇瓣,让小小的他看起来十分阴沉,尤其是他身披白色狐裘稳稳的端坐在巨狼之上,怎么看怎么都让人心中发寒 眼前被狼群撕咬的零碎的人体,这小小的娃儿看了居然没有半点反应不是傻子便是真的狠人显然这孩子眼中清澈的很,不可能是傻子,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 “娃儿,你受谁指使”这队的将领闪身躲过巨狼的扑食,而后扭头朝着那端坐在狼背上的温占孙、屠陨问道,看着那小娃儿一脸的沉默,那将领却是急了,连忙道 “娃儿,我们不是坏人,若这狼群受你指挥,你快快叫他们退却我们王最好结识您这种能人异士,到时候您给王露上两手,往后加官进爵,金银美女不计其数啊” 那将领苦心的劝着,将他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掏了个精光可这些话听在温占孙、屠陨耳中却是无比好笑了,当然,依照他的性子自然不会掩饰,所以这片伴随着不时凄厉的喊叫声的树林里,还夹杂着几串孩童悦耳的笑声在回荡 那将领被笑得一愣,可他却顾不得别的,又是挥刀一挡,闪身躲过一只巨狼的爪子,这才喘上一口气儿回身去看那裹着白色狐裘稳稳当当坐着狼背上温占孙、屠陨的表情 “您笑得什么虽然您年纪尚小,可加官进爵自可享受臣民爱戴,您如此能耐,王一定会对您青睐有加的,若是将您的狼放到兰城,那我们的兵马一定势如破竹一般哪到时候您便可享受百人侍奉,千人跟随的生活了” 他说的满脸憧憬与渴望,若不是突然划到他眼前的狼爪,他一定会沉醉其中。 温占孙、屠陨脸色彻底的黑了,连带着黑黝黝的眸子都深邃了几分,他将唇角笑意收敛,将瘦瘦小小的手从狐裘中拿了出来,只见那细细小小的手腕上面绑着一个黑黝黝却插满了箭羽的“东西”,那将领一愣,心中却是本能的觉得不好 可是还不待他躲闪,却只看那“东西”寒光一闪,而后一个箭羽便迎面飞来,那将领生命中最后听到的一句话便是 “真是丑陋啊,就跟那天的兵将们一个德行狼王,让它们速战速决吧一会儿咱们来赶羊群如何恩捉个三五十只,然后你们慢慢吃着玩儿嘿嘿嘿” 它身下的巨狼自然不会回答,可在那狼王的一声轻啸之后,那狼群的速度却是明显的加快了,而就在此时,却听一声清亮的哨声在这天空响起 再说锦绣,锦绣在将那十人解决了之后却是再也没有耐心在这里猎杀了,当下召来两只巨鹰借着它们的力量飞到了半空,而后便从锦绣那殷红的唇瓣间溢出了声声哨声,急促却依旧清亮 这便是温占孙、屠陨听到那声哨响了,这哨声除了姐姐还能是谁屠陨心中清楚,可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却不想就在这时,屠陨身下的狼王仰天发出了一声嚎叫 “嗷嗷”的声音在这逐渐漆黑的山中显得无比恐怖,可是屠陨却半点不觉得,他只觉的欣喜,欣喜姐姐能这般轻易找到他,欣喜姐姐愿意带他回家,更是欣喜姐姐能如此信任他 屠陨笑得甜蜜,小手一挥,十人中仅剩的两人此时也彻底断了气儿,而就在他收手的同时,屠陨便感觉头顶不远处落下了漆黑庞大的影子: 第五百五十章 半山腰的西梁人 却说锦绣寻到温占孙、屠陨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抬手用自己送他的弩箭射杀了两名西梁人。 要说此时的锦绣心中没有波动那是假的,犹记得上辈子,她进入组织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般年纪,可是也做不到杀人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可是这个孩子 锦绣眸色一暗,心中也是一叹,人啊生来从来都是白纸一张,是这个世界将它渲染的不再纯粹,怪这个孩子吗她做不到,更何况,他此时应该是欢喜的吧,欢喜自己有了如此能力,可以守护自己在乎东西的能力 锦绣笑了,甩出腰间所缚的软鞭用了一个巧劲儿将那还在笑得甜蜜蜜的小娃儿带到了鹰背上,再抬手一挥,便见那林中成群的巨狼都在顷刻间消失不见,口中呼哨响起,穿透了这片天空,乌压压的巨鹰飞起,朝着山下飞去 却说此时的山下,却又是另一番情形,那黄老大在离开杨承志住处的时候刚刚想到上面透口气儿,便看见原本在那已经颇具规模的城墙上帮忙的人此时都是一脸的惊慌之色黄老大心中不觉疑惑,这一看,也是背襟发凉 要说如今的他们可谓是小心的很,锦绣那日临走之前所说的布防老村长可谓是一刻都没有停止。那日巨鹰带来的两个西梁人的死尸更是给村中带来了不小的震动,在老村长与杨三叔的劝说下,又有不少人加入了建造布防其中所以此时的情形也不可谓不壮观 “快、快、快,你快去我家通知我爹一声,你,快去村中地道走上一遭,告诉他们现在怎么个情况务必叫他们莫要乱动,老弱妇孺老老实实待在地道中,叫那些有本事的,会射箭的会杀猪的都出来去啊快去啊愣着做什么” 此时的杨三叔一张还算英武的脸煞白,完全没有往日那笑嘻嘻的模样,知道归知道,说归说,即便是前几日看见了那西梁人的尸体都没有此时来的震撼尽管如此杨三叔仍旧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看着如今这已经比之吉乐镇都半点不矮的城墙,杨三叔努力安抚着心中那恐惧的情绪,若是没有这墙,那他们这一村的人岂不是成了待宰的猪羊杨三叔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满是庆幸 要说是什么叫他们如此害怕莫不过是那以劫掠他人为活的西梁人了,传闻他们善骑射,且生性凶猛 每每到冬日,他们没有存粮过冬的时候,便会如现在这般侵入别人的村子好一点儿的时候,他们只要粮食不杀人不好的时候,那么便只有那满地的尸体来宣告世人 从前芒山这一片也没少受他们的侵扰,可是近几年芒山周围却是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踪迹,却不知道为何反而是中州与南国没少受他们迫害 如今却是终于欺负到自家家门了,若不是他们如今有城墙与瞭望台,那么就算这群西梁人进入村子怕是也不知道吧 杨三叔心中庆幸着,不由得想起了方才的情形,却说他们那时刚刚吃完村中妇人们送来的饭菜,正想趁着还有些亮光的时候多干一些,却没想到比他们先一步吃完饭回到城墙上的蒋明突然一声惊呼。 “祸事了祸事了西梁人到了”此话一出,原本收拾菜篮子的男人们登时就是脸色一变,纷纷奔上墙头,朝着那蒋明手指之处望去,这一看可不是正如那蒋明所说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且此时他们站在已经三丈多高的墙头上,却是正正好好将那林中的景象看的正清,此时那芒山的半山腰处树干与荒草都在不断晃动,待他们瞪眼细瞧的时候便看见那手拿大刀肩背长弓的西梁人正一步一步向下摸索着 此时他们也顾不得细瞧有多少西梁人下了芒山,只是在一瞬间便觉得浑身汗毛炸起,那一眼间,他们只看到了西梁人的高大与彪悍,健壮的身体还有那满脸的凶悍,那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仿佛已经挥到了他们眼前一般让人心颤 而之后便正如那黄老大看见的一般,已经被高墙围绕的村中,此时所有的脸上都是满脸的惊慌,黄老大闻听此言心中一突,你说这好巧不巧的,方才杨承志还要去山上找西梁人,让他们将李家祸害了,却不想西梁人这就下山了祖宗保佑啊,黄老大还不想死呢 却说那还在半山腰的西梁人哪里知道他们已经被人发现了呢只说那被杨三叔指派的青年人正满头大汗的朝着村长所在的杨家奔去,要说现在寒冬腊月的,前几天更是下了一场小雪,哪里会有这般高的温度 只见那青年熟门熟路的走到杨家门口,却是没有敲响家门,反而熟门熟路的搬开堆放在门口的玉米杆子,那青年满头大汗的将将玉米杆子搬完,便对着那露出的白石板敲了敲,那嗓音因着方才的奔走与恐惧变得说不出的怪异 “村长爷爷啊,祸事来了,西梁人已经到了芒山半腰了,您快看看吧”那青年煞白着脸,眼中满是恐惧,可他也知道他如今是来干嘛的,所以只是一遍一遍的敲打着那白石板,一遍一遍的说着“祸事啊,西梁人来了” 他声声凄厉沙哑,也没唤上几声,便见那青石板被一个中年人推开,而后老村长的声音悠悠传来“行了,老头子知道了,莫怕,怕的什么咱们如今光是矗立的墙头便有三丈,他爬还要爬一会儿呢” 老村长声音慢悠悠的,却是说不出的沉稳可靠,那青年听着顿觉稍安,没几息,便见老村长出现在青年视线之内,他抬着已经不怎么灵便的腿踩着那竹梯子缓缓道 “去村儿里挨家挨户通知,除了老幼妇孺,把那些男子统统叫出来,恩十三岁是底线,叫他们通通出来跟他们说,若是想自家家门被踏破,家人被杀光,村中再也容不下,那他就安稳的呆着” 这话由此时一脸肃容的老村长说出来有着说不出的威严,那青年愣了愣,抬手抹了把头上不多的汗应声道“欸”这一声后,那青年便老老实实给老村长做了个揖,而后便匆匆跑了 老村长望着那青年跑远的声影对着身后方才从白石板地道中爬出来的自家青壮年男子道“走吧,随老头子我去瞧瞧”话落便有一个看上去年纪稍大一些的中年男人上来搀扶。 老村长悠悠一叹“你们都是我的儿孙,我虽是村长,却不指望你们做什么表率,为我争什么脸面”老村长说道这儿回头扫了一眼跟着他走出来的儿孙 “但我也希望你们能对的起自己的祖宗,身为男人,该是如何模样”此话说不出的铿锵,听在本就正直的杨家直系耳中说不出的激荡 “是爹”“是,爷爷”儿孙们一脸的正色,眼神正气一片,看的老村长老怀安慰,他伸出干枯的手朝怀中摸了摸,看着手中的火折子与荷包,老村长笑得苦涩 “锦绣啊,你这丫头没事把”老村长悠悠的说着,手中却是半点儿不慢的吹燃了火折子,火星亮起,烟火升空,火红色映照了这一片的天空让陷入惊慌的村中一静,也让那在半山腰努力的第一队西梁人心中一惊: 第五百五十一章 群鹰动 突然升空的红色烟火,在吉乐镇周围这一片引起的不小的轰动,要说那时哪有什么带颜色的烟火,只有那噼里啪啦不断作响的挂鞭,这红色烟火不单给这周遭的人吓了一跳,也让那已经下到半山腰的西梁第一队人马心中一惊。 “领将,从方才开始便有那么多的鹰啼,这又突现升天的红色火光,别是有什么变故吧要不,咱们集结一些别的小队一起走吧,这芒山周围虽然村子不少,可咱们分的太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吧您说呢” 一个比之领将穿着差上些许,却又比勇士英武许多的精兵此时心有不安,犹豫半晌,看着那前方仍旧不断赶路的领将开口说道。 那前方正用长刀开路的领将闻言动作一顿,回头冷声道“阿不罕,身为西梁的勇士,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是服从”那被称之为阿不罕的精兵脸色一变,去仍旧以右手握拳拍打在左胸前,老老实实回答道。 “你知道就好,王有令,如此行事,那么我们只需去做就行了没有质疑与更改的余地”那领将说的肯定,说到西梁王的时候更是满眼的崇敬。 “是的领将阿不罕知错”那精兵面色一肃,听到西梁王面上也是一派憧憬之色,而后老老实实归到队中再也不说话 十人一行队伍再也没有人言语,只是老老实实的摸索着荒草与沙石,要说此时西梁队伍仍旧保留十人的,除了有本事,也算是运气好,那芒山再大,野兽再多,但也不可能各个队伍都会有损失,而眼前这一队明显就是 他们一路走着,却一直无心去往别处看上一眼,直到可以看到那在荒草间若隐若现的山脚这才松了一口气儿。 “领将,看样子,咱们怕是用不到一个时辰便能下山了,到时候夕阳西下,月亮高悬,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啊”那人身穿精兵盔甲,可是一双眼极为灵活,与那领将说话时也带着刻意讨好的神色,也将身后同伴的鄙视眼神尽皆无视了 那领将面色不变,也教人看不出喜怒,他只是淡淡瞥了说话那人一眼,恩了一声而后便不再说话而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响彻鹰啼,那声声长啸聚而不散,甚至愈来愈多,愈来愈响亮,登时让这队人面色一变。 “领将”方才那给领头的溜须拍马之人见状想再说些什么,却不想那领将脸色肃然,将手中长刀一立,登时便叫那人没了言语。 喏喏的退到身后队伍中,原以为会迎来嗤笑,却不想他们都手持长刀,握紧肩上弓箭尽数严阵以待那人再看看自己,脸上不禁一阵红一阵白 而就在这会儿时间,只见半空中已经飞满了黑色巨鹰,那声声长啸与啼鸣、不禁让芒山中隐藏的西梁兵将心中发寒,那巨鹰庞大的身躯,闪着寒光的利爪,若是一只可能没那么大的声势,可那一只又一只好似可以铺天盖地那般飞来,顿时便叫他们冷汗不断 而让人诧异的是,那巨鹰好似有目的一般朝着山外飞去,而没被他们看见的是,凌驾于所有巨鹰之上,有一只巨鹰背上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他们的衣裳稳妥的贴在身上,丝毫没有迎风的凌乱。 望着眼前已经高高耸起的城楼,锦绣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就好不若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村中人,而以后又该用何种态度去见斡勒纳郁此时大家都在,真好 层层叠叠飞舞的巨鹰声势不可谓不断,一只展翅足有二十多丈,十余只,百余只呢站在没有铸成两天的城头上,青牛村人此时的心中可谓是哇凉哇凉的,完全忘了,那日锦绣给他们介绍的阿大与阿二便是这般模样 “哎呀我滴妈呀,这又是什么东西这是怎地了我们是造了什么孽了这眼看着西梁人来了还不够,这帮畜生怎地也来凑热闹了” 一个续着胡子的糙汉手里拎着一把杀猪刀,正扒在城墙头上不住的撕扯自己的头发,他这一嗓子出来可谓是吓了大家伙一跳。 这一看,如今青牛村耸立起的城墙头上可是站了不少人,不说有多密密麻麻,百十个还是有的,这人嗓音极大,再加上这号丧似的调调,登时就让这围绕青牛村的墙头上一个寂静。 “啪”这声又脆又响,方才号丧的那人捂着被打的脑袋提起了手中的刀,可一回头看见来人却是情不自禁一缩脖,呐呐道“村长叔” “号个什么丧,看不出来那是锦绣的阿大阿二吗”老村长嘴里叼着烟袋,徐徐的轻烟遮掩住了他眼中的喜色,越发显得已经上了年纪的他睿智 “啊”那汉子摸了摸脑袋,将杀猪刀往身后藏了藏,揉了揉眼睛又望向那半空中黑黝黝的巨鹰,憨憨道“村长叔,这鹰得有上百只了,我可不认得哪个是阿大阿二” “蠢”老村长都被他气笑了,烟杆子被他操在手里,照着那人的脑瓜又是一下“杀猪杀多了,将自己也变成猪脑子了这巨鹰成群结队本就奇怪,又与锦绣的阿大阿二无甚区别,你就不会想想猪脑子不成” 虽然并没有看见锦绣,可是老村长此时就是十分笃定,这从芒山成片飞来的巨鹰尽数是锦绣所招,不然为何不早不晚偏偏是在他燃放那信号弹之后,为何又与锦绣的阿大阿二一个模样呢 看着那可用遮天蔽日来形容的巨鹰,老村长心中却没有丝毫惧怕,甚至觉得它们此时有些可爱,他吧嗒着烟嘴,一双昏花却睿智依旧的老眼不住的望着远处,期待着,期待着 而此时的锦绣却是不知老村长已经如此笃定了,在看到青牛村安全无恙的时候,锦绣下意识的便松了一口气儿,远远的眺望着那城楼上的人,锦绣心中也不禁涌出一阵豪情,这村子有她的心血在其中,其实这站在城头上的人们就足矣证明她所做的一切值得: 第五百五十二章 护城河水不曾引来 夕阳垂暮,圆月升起,朦胧月光还没有洒在地面上,就被那几乎称得上遮天蔽日的黑色巨鹰披在了羽翼上,除了芒山上那偶尔响起的兽嚎声,整片天空便只听的见那些巨鹰扑闪羽翼的声音。 芒山脚下已经及腰深的枯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大会儿便钻出三个浑身浴血的西梁人。 他们身穿铠甲,上面斑驳不堪,有血迹有抓痕,头盔下露在外面的发辫也沾满了血迹与黄白之物,怎么看怎么狼狈,可被他们握在手中仍在滴血的长刀却是正在昭示他们方才的经历。 “呼终于下来了,队长,我们是要修整一下等别的小队一起吗”其中一个人抹了抹额头上不应该在这个季节存在的汗水,带着后怕之色向那同样比他好不了多少的领将问道。 那队长明显比那人谨慎很多,他抬眼四下打量了一下仍旧不放心的带着他们两个往前走了一走,直到离那枯草丛远点儿,才松了一口气儿,却突然看到那耸立在不远处宛若城楼一般的灰墙,不由脱口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山下不该是村子吗” 也不怪他如此惊讶,要知道他们西梁早在十几年之前,并不是没有越过玉带河试图越过芒山来抢夺北域人的粮食,可后来玉带河河水暴涨,让他们的行动变得不再顺遂,这才打起了别国的心思。 不然北域这等富庶繁华之地可是他们首选的,而据那时候翻过北域的芒山老兵说,他们翻过芒山后看到的可都是村庄啊且那一次的劫掠并没有伤害这群人性命,难不成当时的小小村落都变成了城镇不成 那领将心中嘀咕着,要知道他们此次渡河所用的船可是积攒了许多年的木材所铸,若是一无所获的话,王怕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且,他们如今身边并没有携带粮草,所以这第一站是如何都不能空手而归的想到这里,那领将眼中划过一抹畏惧,有了这一抹畏惧作为催化剂,那领将也顾不得许多 望了望那身后天空中与他同样目的地的巨鹰,那领将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抬手狠狠地挥了挥“先别歇了,若这山下都是这般情况的话那咱们行军的口粮可就没有了,去打探打探,也好给后面的人提个醒儿” 领将所言那是什么那便是军令,不管你心里想的如何,你都一定要执行,所以当下那两名已经疲累不堪的精兵也只得将右手握拳狠狠捶打在左胸前道“是,队长” 言罢,他们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同那将领一样望了望安身后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鹰群,握紧手中的大刀,迈开了步子朝着青牛村而去 而就在此时的青牛村的城墙头上,老村长正借着旁边灯笼里的火光不住的打量着,那张已经被不知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多少次的布防图。 “哎”这已经不知是是老村长多少次叹气了,可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儿孙仍旧贴心的递上烟袋锅子,而后悄声问道“爷爷,这是怎么了” 老村长接过烟袋锅子狠狠的裹上一口后这才拍着长孙的肩膀叹道“哎不曾料到这西梁人来的如此快,这护城河水还不曾引来,如今能挡他们一挡的只剩下这三丈高的城墙了也不知道咱们这些人能不能守住咱们的村子” 老村长话未落,便听他的长孙不解的问道“爷爷,您不是说那巨鹰群是锦绣带来的吗如今已经离得不远了,若是这般英武的的鹰群到了,咱们还怕什么西梁人” 那杨家长孙年纪已经今年十八,虽然年岁颇大,可却一直对功名抛舍不下,所以一读再读,也是君逸、樊澈和以笙的同窗。 平常在学堂里,便没少听这几位夸奖锦绣,回家了,也有老村长在耳边念叨,是以,对于锦绣,这位名唤相言的长孙,也被耳聋目染的对于锦绣给予了盲目的信任。 老村听见这话噗嗤一笑,也算懂得了,自己这个长孙为何一直考不上秀才了,这孩子见识如此浅薄,怎么可能有太大的成就,老村长心下摇头感叹着,面上却是半点儿不露。 “相言啊,你只知那巨鹰快要到了,可能驭使巨鹰的人在哪儿啊”老村长拍着长孙的肩膀,话中尽是深意“那空有宝山不得其意不正是这个道理吗若是锦绣不在,那巨鹰再勇猛也不是咱们能够驾驭的啊” 老村长话里话外都是告诫,不单单是说给他这个长孙,更是说给杨家所有的儿孙,那相言脸色一僵,半晌呐呐无言,反而是其他几个孙子眼中闪烁不断。 杨家满十三岁的孙子辈只有四人,大房的两个儿子早已及冠,而其余两个便是二房与三房的娃,他们个个面容周正,不说是一派从容,可那一个个的单是站在那里便能使书香之气渲染 却就在这时只见那方才走进墙头的二房家的长子突然高声呼喊起来“快看,快看,爷爷你快看,那三个是不是西梁人啊那快到山脚的是不是也是我的天哪,这该如何是好难不成我们要拿刀子与他们拼命吗” 老村长闻言面容也是一肃,将烟袋锅子拿在手里,提起灯笼探着头往城墙外头看去这一看,可不正如那二房长子喊得一般嘛,那三个手拿大刀的西梁人眼看着已经到城下了 还不待老村长反应,却听一声清凉的厉喝响起,却是那三房子的长子手中攥着一把菜刀俯身在墙头,狠狠的对着下方仰起头的西梁将士吼道。 “嘿下面的西梁人贼人,你们最好快快离开,不然,我要你们好看”不得不说,这三房的长子很有杨三叔的风范,不似大房的儒雅,反而眉宇间自由一番坚毅血气。 老村长看在眼中,赞赏的望了他一眼,不得不说,此时无论你是躲藏还是探头与他们说话,差别都不大,而此时这般不露怯的吼上一声,也许会有别样的收获也说不一定,老村长抚着胡子笑了,眼中尽是睿智: 第五百五十三章 杨承志守城门 青牛村的城门不在四方,只有两门,一方在东,一方在西,而下方的西梁人却是明显的朝着西城门而去的。 可是他想的倒是好,这城门却是按照锦绣所画,也是他们亲手所建,自是知道,此门与旁门的不同,若你找不到诀窍,他们再如何使力气也是无用,此时趴在城墙头上的青牛村人如此想到 “行了,以防万一,去八个人守着东西两门”老村长趴在城头上看着下方卖力气敲打城门,却并不回话的西梁人,对着身后探身看热闹的村里人吩咐道。 众人面面相视,还没有决定出谁去的时候,便听一人温声道“我去吧表叔”这声音虽然不大,可在沉默无声的城头上却是再清楚不过,众人闻声望去,却见那说话的正是方才匆匆赶来犹带喘息的杨承志 要说杨承志此人在青牛村也算一号人物,因为他爹是杨老村长的哥哥,所以他叫杨老村长一声表叔自是不为过,再说他在村中的名声也是不错,因着他面容儒雅,且常带笑意,说话温声和气得了不少村中人的夸赞。 此时他出言说要去,自然不会有人不同意,就连老村长也是如此,只见他叼着烟袋锅子,转身望着城门那儿淡淡道“谁去都行,只需知道把门给我守住了就行,咱们都知道打开此门的诀窍,可万一这个词儿却是万万要不得的你们可记住了” 即便是老村长不曾回头叮嘱,他那包含威严的声音对于一众村民和杨承志都是一种震慑,村民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人群中的杨承志却是眸光一闪。 而他那些许的神色变化却是逃不过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杨三水的眼睛,此时的杨三水心中很是矛盾,一方是对他有恩的叔叔,一个是村民们的安危虽然不知道杨承志到底会如何做,可看他那神色便知道他的那个想法必然没有熄灭到底该如何选择 而就在这时,那用蛮力捶打城门的西梁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北域人,快快将城门打开,我们饶你们不死,不然等我西梁精兵到来,必然让你们城中鸡犬不留” 此话一出,倒是让不少村中人心中发寒,更有那年岁稍大的一些人脸色发白,要知道青牛村原本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在十多年前,西梁没少借道芒山,那时候还有兵马驻扎,可饶是如此,却仍旧有不少村子遭了难 青牛村倒是还好,在老村长的组织与劝说下,只是损失了一些粮食,可听说别的村子却有见了红的那十多年之前,西梁与北域在芒山上交战不断,陆陆续续有不少村子遭了难,直到十四年前的一场地动,便再也不曾见过西梁人却不想今日他们竟然在城下如此威胁 “你先上来再说吧,西梁贼人,口出狂言,尽是大话,你爹没教过你不要撒谎吹牛皮吗”该怎么说好,许是年少无知,许是热血冲劲儿,那杨家三房的长孙半点儿不惧那城门下仰着头满脸凶悍的西梁人。反而扯着嗓子跟他对骂了起来。 那字字句句听的下方西梁人几欲呕血,什么你爹没教过你不要说话吹牛皮吗这是什么话,那将领不曾发怒,那身后跟着的两个精兵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黄口小儿,难道都没有人出来做主了吗”那精兵往后退了几步,虚虚的将手中大刀对准了城楼上的三房长子挥下道 “许是你不知道我西梁人十多年前创下如何辉煌战绩,但我警告你,你们若是开门迎接便罢,不然,待我西梁军队齐结,便是你们的死期” 西梁人向来体魄刚猛,声音洪亮,此时他这一嗓子别说是城楼上的青牛村人,只说那已经快到山脚的西梁将士也听了个清楚。 但那一队人也不过是一愣,便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山脚下冲去,搭眼一看,这一队人也明显的没有那般齐全,只有五个人浑身浴血的朝着山下赶去,而此等情形,也在芒山的不同地方发生 “那表叔,我这就带几个人下去守门了”就在西梁军队渐渐集结的时候,那城楼上的人也终于不再呆怔,杨承志看了一眼那同杨三叔年轻时候极像的娃娃,便温言对着那同样看着三房长子白慕的老村长道。 “且去吧,八个人,每门四个人,万万守好有一点儿不对鸣锣报信儿”那村长看着仍旧站在那城墙头与西梁人对骂的白慕一眼,而后扫了一眼杨承志与青牛村众乡亲道。 “是”有几个青年默默对视一眼而后开口应声不用说,几个青年人定是心中人热血澎湃,想要做出一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能耐。 对此老村长也不过是摇头一笑罢了,看着那几个小青年拎着早就放在一旁的锣跟着杨承志离开,老村长便又将目光转到了城下。 而眼见着,那芒山山脚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西梁人,从南到北那一条,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几人出现,且与聚越多,老村长看在眼里,原本带笑的面庞也不禁沉了下来 这人是出乎老村长意料的多,犹记的许多年前,他还正直壮年之时,便已经对西梁人时不时的到访劫掠习惯了 也不是没想过离开这里,可是一生的积蓄与家业都投入这片大地的他们,实在是舍不得再说,那时候的西梁人也不是年年都来,许是三五年,许是七八年,每每跟北域两兵交接的时候,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弄来一队的人来村里搜罗。 但在他的沟通下,却诡异的这般和平的相处着只是在他们来的时候奉上一些银钱与粮食换取姓名罢了原本对于这些黑暗,老村长已经下意识的遗忘了,却不想,居然在年老时居然见到了,比年轻时还要骇人的景象。 眼看着那芒山脚下稀稀拉拉的人变成了气势恢宏的队伍,老村长不禁头皮发炸,从前他见过最多的西梁人也不过是几十个,如今,临到黄土埋到了脖子,却遇如此大难。 老村长抬头望向那越来越近的巨鹰群,心中不住的祈祷,苍天啊,我杨文叟一生不愧天地,只求你,再给我们一点儿时间,我想看看,那孩子的归来: 第五百五十四章 君逸的遗愿 却说锦绣,明明已经看到青牛村已经矗立的城墙了,却仍旧得花心神来操控这些鹰群,毕竟在村中人面前她还是得收敛一些的,不可能挥手即放,抬手便收 就在她低头与屠陨说话的时候,再一抬头便看见,那下方渐渐朝着青牛村聚拢的人,要知道,芒山绵延数百公里,即便是从山顶操控以速度著称的巨鹰也需要花上一些时间。 可就在看见那些浑身浴血,满脸戾气的西梁人弯弓朝着城头上射箭的时候,锦绣心中的怒火终于嘭发本就站在巨鹰背上的她,因着脑海中那一瞬间的波动,锦绣不甚让空间一直朝着外面释放空气包裹巨鹰的输送断裂,导致突如其来的寒流将屠陨冲了一个踉跄 以锦绣的身手自然不会被因为气流刮飞出去,但那满头黑发却是控制不住的随着气流狂舞,即便是屠陨此时被狂风吹的踉跄不已,却还是被此时的锦绣震慑到了 她长身玉立,一袭白色华衣,如神似仙墨发披散,随着狂风摇曳,一双凤眸因为怒火充斥着骇人的杀气,这般的却是像极了那视人命如草芥的魔若是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便只有如魔似仙这四个字了 屠陨心中念头虽多,可却不过是一瞬罢了,锦绣收敛好心神,将屠陨半抱半揽在怀中,重新从空间中调动空气将这一方世界包裹一阵温暖袭来,屠陨只听见从锦绣的口中传来又厉又急的哨响,而后便见那半空中飞得本就急切的巨鹰又快了一点儿。 却说此时的青牛村,那对骂的可笑情况已经不见,反而多了几分肃杀,只见那三丈高的城墙下边已经渐渐汇聚起了不少的人,从零零散散变成稀稀落落,再到如今看一眼都觉得心颤 “爹,这看着最少也有个几千人,咱们就算是拼命也不过是给人家挠痒痒吧”杨三叔面色肃然,往日那总是带着笑意绽放着光辉的虎目此时变得暗淡无神,说出的话也带着一股子丧气。 老村长听在耳里,心中不免一声哀叹,可面上却是半点儿不露“若我们行动再快一些,这些西梁蛮子怕是连咱们的城墙边儿都沾不上,真是可惜了那护城河的图纸,可惜了锦绣的一片苦心了” 老村长半点儿不提那西梁人之事,仍旧是一副沉稳模样,叼着烟袋静静的坐在一旁用来加高墙头的石块儿上,说话也是不疾不徐,可老村长又如此心性,不代表别人也有,那一直在旁看着的黄老大却是急了。 “哎呦,我说老村长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如今西梁人已经兵临城下了,您瞧见没瞧见没已经搭弓射箭了啊说什么锦绣啊,她不是说她在一日西梁人便不会到村子里吗瞧瞧这西梁人这么多,这么凶悍,说不得她早就死在林子” 那黄老大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那气势汹汹走来的李家人,以月生和君逸为首,李樊两家的男子此时可谓纷纷到齐,可除了已经年满十三岁的樊澈与李君逸,就连顾以笙和骆萧骆玉此时却也是一同来了。 与樊澈和君逸不同的是,他们三人纷纷一身劲装,肩背箭篓,手缠弓弩,腰佩短刀,可谓是齐整的不能再齐整,可还不等着城墙上的村人们好奇发问,却听那为首的君逸开口了 “黄家叔叔,您对一个晚辈如此口称而言可谓是过了吧我妹妹做的什么你会不清楚无论她如今身在何处是何模样,她都是我青牛村的英雄,更是我李家的荣耀她一介女子身尚能做到如此,你这个早过而立的长辈却还如此窝囊,真是恬不知耻” 读书人到底是读书人,饶是君逸心中已经满是怒火,面上却还是一派温和有礼,只是那声声斥责,却是不单听的黄老大面色难看,城墙上许多村人面上都是一片臊红 黄老大是被一个晚辈当众落了面皮心中那难堪,其余青牛村男人却是因为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有勇气,心中羞愧难言 可君逸却是不管那些,他不去看任何人的脸色,只是大步走到城墙头遥望那离此地越来越近的巨鹰群,喃喃道“绣儿,绣儿,是你吗若是你就快些回来吧,哥哥想你了” 哥哥担忧妹妹,思念妹妹本是常情,可他那声声清唤,却是缠绕着说不出的情愫,听的顾以笙和樊澈心中发寒,就连后面跟着的月生和刘玉福都不禁多望了君逸几眼,而就在这时,城墙下面一根利箭突然朝着君逸极射而来 那朝着君逸极速射过来的箭羽不可谓不快,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要说那底下的西梁人比起城楼上这稀稀拉拉的人多的多,一个不过百十号,一个却是有上千人,可再多的人却是敌不过青牛村的城墙高。 这么半天,射箭的不知有多少,却是没有一箭高于城墙,却不想就这么巧,就在君逸趴在城头上没多久便有如此犀利的一箭当空射来。 千钧一发之间,君逸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可最终定格在他眼前的却是锦绣那张挂着浅浅笑意的貌美容颜君逸望着已经快到眼前的箭羽,却是慢慢的合上了眼。 绣儿,君逸还未起来的急问上你一句,若你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不是我妹妹若你先遇上的是我,你会不会也像我喜欢你这般喜欢我 不说此时君逸的生死攸关,却说那杨承志也杨三水带着其余六人下了墙头后,便分两路而去,其余四人去了村头儿的东门,而杨承志便与杨三水带着其余两个青年去了西面的城门 “叔您当真决定了”杨三水刻意绕开那两个青年,走到杨承志身边低声问道。 那杨承志没有回答,反而极为亲近的将手搭在了杨三水的肩上感叹道“三水啊叔不想瞒你什么叔知道你这娃儿心肠好,但是叔也希望你想想曾经叔待你的好”: 第五百五十五章 爱会使一个人疯魔 恨也是 却说被朦胧月光笼罩的青牛村,此时空空荡荡,但却是有四个人在朝着西方城门靠近,窄小的村庄里,李樊两家不远处便是那高高耸起的城门,而那四人成两两之态正朝着那里迸发 杨承志扫了眼不远处的拎着锣不断私语的两个青年,望着那头顶的圆月悠悠叹道“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跟我这么多年,叔的为人你也知道” 杨承志收回搭在杨三水肩上的手,却是没有注意到杨三水的身子僵了僵他拢了拢宽大的袖子,将手塞了进去,渡着步子,慢悠悠回想道“我爹那个模样,我也没期待我会是个好人,我这一生唯一做的善事,可能就是当年拉了你一把” 他说着,还缅怀的看了杨三水一眼,这一眼倒是没有那往日的深沉和之前的疯狂,反而多了几分温情,杨三水的心看到这个眼神的时候不禁被触动了一下,心下越发摇摆不定,却又听杨承志继续说道 “叔是什么人,相信也没人比你这个心思细腻的孩子更清楚了”他说着,眼中闪过一抹自得。 好歹这个孩子也算是自己一手调教的,虽然唤他作叔,却是比亲子还要孝顺几分,杨承志再次扫了那两个不自觉的青年一眼,抬脚上了矮坡,却也就在这一瞬,杨承志好像变了个人一般 “小人、恶人、畜生怎么形容我都不为过可没办法,谁让我有那么个爹呢,他从没给过我好的东西,只有仇恨、嫉妒、阴毒”他笑了,笑得满面阴笃,这笑容饶是自以为了解他的杨三水看了也不禁胆寒。 “你看,看这高门大户,三个月前是什么模样她怎么敢怎么敢”杨承志站在李家门前的矮坡上不住低喃,那模样好似疯魔了一般 “她娘就是,她娘就是,那个贱人,明明乱世,明明正在逃荒,她穿着破衣烂衫在河边洗涮,却能笑得这般开心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为什么我就笑不出来那为什么我就非要选择这样生活不、不、不,我要毁了她,她死了,我便毁了她一家”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大,那满脸的瑕疵欲裂与恨意让近在咫尺的杨三水看的分明,看着那两个青年往这边走,杨三水连忙拉过杨承志边走,边走还边同那两个青年抻着脖子解释道 “没事,没事,我叔这是有点害怕了,方才出来前喝了点酒水壮胆,这才上头,说起疯话来了,没事没事,吹吹风就好了,有劳二位兄弟,我会代我叔守门,请你们不要同老村长说” 杨三水拉着杨承志匆匆越过李樊两家,一边还不忘与那两个同样守门的青年打招呼,此时却是也顾不上他们会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了,若是教杨承志说的清楚,那他们此时就怕是在青牛村待不下去了。 人都常说,爱会使一个人疯魔,却是不想,恨也是如此,明明是一个少女的笑颜,谁曾想会纠缠一个人一生呢甚至到如此程度那往日的理智与运筹帷幄呢哎 杨三水拉着回过神却黑着脸的杨承志一路朝着城门而去,而二人身后不远处便是对这他们二人指指点点的两个青年 却说城楼上,那本该被射穿脑袋的君逸此时却是完好无损,不说是君逸本人惊诧,目睹了这一切发生的围观人群更是比闭上眼睛的君逸来的还要惊讶 无他,因为那个挡住利剑的不是别人,正是个子不高,且年仅八岁且性别为女的骆玉 只见她一身黑色劲装,将她那尚未发育的娇小身子包裹的正正好,一头黑亮的墨发在脑后束成马尾,英姿且飒爽,她小脸肃然,琉璃眸又黑又亮,伸出的小手中却是握着一根跟她身高极为相配的软鞭 软鞭的握把在她手中,可软鞭的另外一头却是垂在地面上,且还卷着方才射向君逸的那支利箭 若说方才方才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那箭羽在射进君逸脑中的前一刻,被骆玉一甩软鞭给拦截了下来,那速度,不过是一眨眼,可这一眨眼却是惊掉了这城墙上所有人的下巴,就连别处的也纷纷好奇的望来。 也就在这时,成了众人目光聚集处的骆玉一甩软鞭将那支箭抖到一边,而后小心翼翼的将软鞭缠回自己的纤腰上道 “我名骆玉,师承锦绣姐姐我是她带回来的妹妹,也是她的弟子,她不在,我来替她守卫她要守护的人万死,亦不辞” 她为女身,且不过八岁稚龄,可这铿锵有力的话语却说得在场的大人都无人敢言。 可那骆萧与顾以笙却犹自嫌刺激不够似的上前一步道“我二人亦是如此,我三人在,定会让李樊两家无恙,更会让青牛村无恙,守卫她在乎的人,万死,亦不辞” 三人口中的她不需问,在场的所有人在一瞬间便懂得了,能是谁。师承锦绣,守卫她在乎的人,保李家樊家无恙,保青牛村无恙,李家锦绣啊,你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人难道,从山上滚下来那日,真的改变了什么吗 且不说城楼上的青牛村人心情如何复杂,只说那城门下密密麻麻且一身狼狈宛若野兽一般的西梁人明显此时的他们并不如最开始那般的混乱,随意抬手射箭的事儿更是半点儿也寻不见,再去看那西梁队伍,便会发现,那西梁王可谓是早有准备,怕是对芒山他们也是了若指掌了。 只见那约莫两千人的队伍中,除了身穿黄铜盔甲的领将,居然还有几个身穿铁质盔甲的人,他们站在一众将士的最前方,不住的抬手比划着。 而后便有陆陆续续的人脱离队伍而出,朝着别处而去,有朝芒山去的,有绕去东门的,还有干脆坐在草丛边搓制麻绳的,剩下最多的,更是编制成了队伍,一轮一轮的朝着城墙上方射箭。 更是有两个身穿黄铜铠甲的领将站在城墙下方扮红黑脸劝说青牛村人,身边甚至还有几个点燃了火把将编制的干草不断往箭矢上缠绕的人。 威胁,劝慰,杀戮,残忍,还有那李家突然出现的三个半大娃娃,都让此刻站在城头村上的青牛村人心中复杂不已: 第五百五十六章 蒋明中箭 三丈高的城墙上当先站着三个人,他们高矮不等,浑身却透着说不出的气势,他们手持弩箭,不时抬手射下一轮,下方人群中便有几人倒下 即便如此,西梁人一轮又一轮的箭羽激射却是没有停过,虽然多数箭羽只是撞到了城墙上,倒也有不少越过了城墙,朝着那上面的人激射而去。 每当这个时候,骆玉便会一抖软鞭,将其全部击落,一切看起来都是游刃有余,直到,东面城墙传来村民们急切的呼喊“村长啊,老村长,不好了,不少了,蒋明受伤了他被流箭射中肩膀了。” 那人一路高喊着,从东跑到了西,这一嚷也可谓让城墙上所有的人都听了个清楚,那原本因为三个孩子而兴奋的心也冷却了下来 “嚷嚷什么,将他带过来,叫黄尘为他探探再说”老村长眉头一皱,却是半点儿声色都不动,只是抬手招了招背着木箱站在一旁的黄尘,朝着跑来的那人低声喝道。 那人被老村长这一声喝吓得一愣,维持着跑来的姿势僵在原地,直到旁边人的提醒,他这才呐呐道“欸,我这就去”说完他抬手拍了拍已经发白发麻的脸又扭头匆匆跑回了开去 “我去那边守着,你们两个在这边吧”顾以笙三人自然将这一切听在耳中,骆萧看了眼骆玉犹豫还是一收弩箭开口道。 他话音落,骆玉还不待如何,顾以笙却是开口了“行了,骆玉你便同他一起去吧,你们还信不过我不成软鞭,我也是有的” 他说着,一拽腰带,却原来也是一条缠在腰间的软鞭,这一对话,却是听的不少一直关注他们三人的村中人心中诧异,也越发对如今的锦绣好奇,要是从山上掉下来都能摔出这么个脑袋瓜,那他们却是都想试试了。 不说他们的小心思,只说骆萧骆玉听见顾以笙这话,却是没有半点儿质疑,皆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走了,两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小娃儿此时的身影却是无比的高大 要说蒋明为何会伤到,无非就是看着那下方越聚越多的西梁人心中烦躁且着急而已,如此坐以待毙怎可算上策 所以,那些热血青年便商量着捡拾一些石块之类的丢向西梁人好歹也算是伤害不是可谁曾想,就是这般巧,若不是蒋明躲得快,那箭刺中的怕就不是肩膀而是脖子了 此事旁人自然不知,再说骆萧骆玉前去东门支援,自然缓解了那边不少的压力,如今东西两门皆是被西梁人包围,他们不顾满头的血污和满身的伤口不住的朝着青牛村发着进攻,谁也不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 再说此时的顾以笙,他一人守在西方城楼上的确是游刃有余,更有几个胆大的青年站在他的身边不时往下扔石头,也有的想拉起弓箭抬手射上几箭,可终究不过是徒劳罢了。 那些青年与少年在撇下石头的空隙都会用艳羡的眼神看向顾以笙腕上的弩箭,虽然顾以笙不曾回头去看,可他也猜到了那些人的模样了,甚至在那些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扯起了唇角,直到看见下方西梁人扯着一条又一条干草搓出来的麻绳来到城下,顾以笙这才收敛了笑容。 那下方叫嚣拌红白脸不住威胁他们的此时也不说话了,反而摘下了他们随身所背的弓弩,将麻绳搭在他们的箭头上瞄准了城墙上方射了来,见此,顾以笙脸色一肃的同时心中却是在不住冷笑,射吧,射吧,若是你们能打穿这墙的薄皮,那才算你们厉害呢 想着,顾以笙手下却是半点儿情面都不流,每次将弩箭槽中的箭矢射完后便会用最快的速度补上,一次又一次的抬手,西梁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他如此威猛自然看得那下方西梁人恨恨,可是没有办法,搭建梯子的此时还没有回来,只能用麻绳搭箭试上一试了那身穿铁甲的头领脸色一沉,缓缓的举起了他那手中沉重无比的弓弩。 拉弓射箭,弓成满月状,可见劲力十足“铮”的一声,箭矢带着麻绳朝着城墙飞去,那头领唇角带笑,也不待那箭矢射中,便接过身旁亲兵递来的箭矢,又是一拉弓一射箭。 那姿势那气势都可谓满分,只是满怀西梁将士们期待的箭矢却是在射中城墙的时候发出一前一后的“嘭嘭”两声这一下,西梁将士们的脸绿了,而城墙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青牛村人可就笑得得意了 “城墙上面的人,你们不用得意,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们到底开不开门”那方才抬弓射箭的人虽然脸色气的发青,可他却知道自己的斤两。 自己手臂加上那弓箭,在百步之内打掉树上的一颗果实都做得到,那天上的大雁飞得那般自在,却还不是被自己的弓箭射穿落下,只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这城墙居然如此之坚硬,自己接连两箭却是连渣都不曾带罗下来,这是何等耻辱是以,他愤愤仰头怒吼道。 “开不开门都是一个下场,与其如此,咱们就拼到底吧,老头子不相信,在我北域地头上,你们还能翻了天不成”老村长嘴里叼着烟袋锅子在城墙上探头铿锵道,顾以笙手持弓弩,腰缠软鞭,谨慎的侯在一旁。 轮射的箭矢停了,不住往下投石的村民们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老村长次花落,便见那身穿铁甲的头领喋血一笑“我西梁人从不认输,我发誓,到北域的第一战便从你们开始,不屠光你们,我誓不回西梁” 他眼睛充血,朝着身后的人一伸手,便见那人递过三只缠绕着枯草且燃烧着的箭矢那头领抬手接过,将那三只箭同时搭在弓弩上,弓成满月,箭矢激射。 三支箭矢呼啸着朝着墙头上而去,那头领却犹自觉得不够“来,都给我搭弓射箭,将那些干草、麻绳燃起都给我射上去,伤不到他们,我也要让他们忙活忙活,等梯子来了,我让他们好看”: 第五百五十七章 锦绣就快回来了 那箭矢几乎可以用铺天盖地可以形容,所有站在西城门下方的兵将,无论身上有伤或是无恙的都纷纷拿起挎在肩上的弓弩,有的是木质,有的是竹质,有的重,有的轻,可无论怎样,此刻却都可以看出来,西梁人,的确善骑射 箭雨一落,吓得那城墙上的青牛村人满脸煞白,不住的往城墙下跑,只期望能躲过一劫,老村长看了一眼倚在一旁不住喘息的蒋明,恨声道 “跑个什么,有以笙在头前,你们怕什么快,你们分成两拨,一拨去捡石头,装沙石,一拨朝着下方的西梁人给我扔砸不死他们我也要让他们难受难受” 老村长恶狠狠的吧嗒着手中的烟杆子,此时他那颗混乱的心只有这带着辛辣与清凉的淡淡烟香才能抚平教训完那群胆小的,老村长着手中的烟杆子,转身看向那越来越近的巨鹰群,仿佛已经透过他们看见了一贯浅笑嫣嫣的锦绣一般。 老村长这般镇定,可不代表别人如此,虽然有顾以笙手执软鞭挡在前面,可那浩大的阵势却是骇的他们不轻,可他们也清楚,若此时退了,那明日怕是他们的尸体都难得全尸。 所以他们一个个白着脸、咬着牙干着比起那些过了而立的青年人,反而是那群青年与少年做起这些更为卖力,也许是经历的不如他们的多,毕竟年岁的差距可不仅仅是年龄的跨越,也是岁月的沉淀,也许他们成熟了,也许他们腐朽了比起他们来,这群青年与少年简直就像那刚刚开过的花儿一般,美丽、纯洁 不说他们两相一比差距有多大,只说那不住朝着城头上射着带着火焰的西梁人,只能说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只见那一串串麻绳与枯草缠绕在墙头上或是地面上。 虽然因为顾以笙的保护并没有使谁受伤,可那烟熏火燎的滋味却是是让他们好一阵儿难受,老村长淡定的指挥着村民们,虽然忙,但是却十分有秩序,所以,除了那不时迸溅的火花,可还算安好,但是那西梁人就不那么好过了。 除了被顾以笙皮鞭扫回去的箭矢给他们造成了一定伤害,还有那被村里人不住往下丢的石块是沙石,其中那黄尘加了料的沙石可谓是立了奇功。 那些西梁兵将一开始并不觉如何,只觉得被沙石扫到的头脸还有眼睛有些难受,可不曾想,一会儿那感觉就变成了火辣辣,凉飕飕,这感觉不可谓不刺激。 几轮下来,便搞得西梁军队那边鬼哭狼嚎的,反观青牛村这边除了顾以笙额头见汗,多了几分狼狈之外,并没有给村民们造成什么实质伤害那身穿铁甲的几位头领面色漆黑的低头商榷了一下,便是一声令下 “停”看着朝自己注视的目光,那头领也觉得有些不好受,看着那一个个明明疲累不堪,却还在坚持的兵将,也只能将一声长叹摁在心头“歇会儿吧,有干粮的嚼用些干粮,带肉下来的,便生火自己做些天亮之前,咱们攻破这个小城,也好进里面享享福” 那顾以笙见此,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儿,若是再坚持一会儿,自己怕是撑不下去,也是他们傻,只知道朝着城墙正面射,不若,怕是自己这一双手脚不够用啊。 顾以笙心中叹息,面上却是不露,只是同老村长一般不住的抬头望着那渐渐飞近的鹰群但是比起老村长的期冀与哀愁,顾以笙的眼中明显多了几分眷恋,但是比起君逸来,他那双眸子却是再清醒不过了。 “以笙,可还好喝口水吧”君逸一直同樊澈,月生和刘玉福在一旁帮忙,只是这点儿忙比起一人可敌千人的顾以笙却是不算什么,所以此时君逸心中的复杂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只见他面色如常犹带关心的递过一个竹筒给顾以笙,说出的话更是关切有加。 “恩,无碍应该还能撑到锦绣回来”顾以笙礼貌的点头道谢接过竹筒连饮三大口,这才开口说话,只是这话却是听的几人都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绣儿要回来了何时在哪里为何我不知道”若不是顾以笙胳膊上绑着弓弩,怕是君逸都要拽着问上一问了但是他那满脸急切与欣喜仍是看的身旁一众人诧异,高兴自是情有可原,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月生难得敏感,还将疑惑的目光扫向了刘玉福,只是留给他的只是疑惑的两两相望罢了 “便是锦绣如此吩咐我们做的,平时,这些武器她不会让我们动的不然,我们哪里敢哪”顾以笙脸上带着有理且温润的笑容,手中却是狠狠的将竹筒放倒了君逸手中,更是不明着回答他的问题,气的君逸眼睛发红。 “绣儿在哪儿,她有没有受伤,可还好”君逸被顾以笙那么一砸,理智也回来了一点儿,但是仍旧半点儿都不肯松口。 “好,好的很,只怕是为了咱们,为了这个村子。她也没少吃苦吧快了,就快了,我们且等等”顾以笙有时候看着这样的君逸还真发不出脾气来,只能无奈甩手道。 “绣儿,我的绣儿你没事便好” 就在君逸神经兮兮的低喃着的同时,那芒山脚的从林中又是一阵阵耸动,那西梁将士见此纷纷站起了身,哪怕是嘴里还嚼着食物,他们动作也是半点儿也不慢,直到看清走出来的是谁,他们这才松懈了几分。 比起将士们的松懈,那三个身穿铁甲的头领可谓是欣喜不已,更是不顾自己身份亲自迎了上去,用那沙包一般大的拳头好好捶打一番那方才拼接上的木梯,他们粗着嗓子笑道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ο M “好、好、好,若待会儿事成,咱们便先升锅造饭,看城头上那人白白嫩嫩的模样便能瞧出来,他们生活一定不错,咱们算是捞着了,就是不知道别的队伍如何了”那头领嘟囔着,却还是急匆匆的拉着人回到了城墙下边。 眼看着那木梯一个个接上架到了城墙上,那头领越发得意“北域人,你们好好看着,本将军,是如何送你们去见阎王的哈哈哈哈”: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一壶酒 木梯沿着东西两面城门搭起,一个又一个矗立其上,饶是以顾以笙、骆萧骆玉的身手,还是心中发寒,若再如此下去,他们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顾以笙一甩手中长鞭扫下长梯上爬上来的人,抬手射出一排弩箭,眼看着两箭射空,只有三箭射中,顾以笙脸色越发沉重,老村长看在眼中自然是着急,此时他被一众儿孙保护在中间,虽然心里妥帖,可却无法泯灭心中的焦急。 “快、上巨石,就朝着那木梯扔下去对对对,快去拿油,不管菜油还是豆油猪油通通给我朝那木梯浇上去,一把火给我烧他个精光” 老村长扒着身旁的小孙子,不住的扯着嗓子吼着,手中的烟袋锅子毫不留情的敲打着自己儿子的肩膀,已经蜡黄干瘪的面庞此刻更是泛起了红晕可见其心中焦急的程度 跟下方那那群分配有度的西梁人比,青牛村人显然跟不上他们的节奏,若不是有老村长在此镇着,还有那求生的渴望支持,怕是早就把他们吓趴下了,百个身无缚鸡之力的农夫对千个身经百战且善骑射的西梁人,这算战争吗 不,这本该只是单方面的屠杀,却因为那面被村民们不辞辛苦垒起来的城墙,还有他们的坚持这才有了现在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是眼看着那城墙上那搭建的越来越多的梯子,还有那爬上滚下却悍不畏死的西梁人,青牛村人怕了。 他们从未见过此等景象,此时眼看着不时射上来带着火的箭羽,还有那在墙边不住挣扎着爬上来的西梁人,他们打心底觉得畏惧,前进与后退对于他们来说好似都是地狱一般,只是麻木着一张脸听着老村长的吩咐来来去去。 反倒是那些青年人,此时却成了冲在最前方的人了,半点儿不畏惧的趴在墙头往下撇着石头,那青瑟面庞满是狠厉狰狞,不顾磨得鲜血淋漓的指头朝着那被砸中的西梁人嘶吼着 “来啊,你来啊,小爷我这条命不要了,就跟你拼一拼”他声音凄厉,额头青筋暴起,可那说出的话却是让身边的一众青年都心有感触似的,狠狠往下砸着石头嘶吼“来啊,你上来,小爷跟你拼命” 这声声犹带青瑟的嘶吼却是成了城墙上方唯一的声音顾以笙抬眸复杂的看了他们一眼,用那已经鲜血淋漓的掌心握紧鞭首又是狠狠一挥,看着那三个嘶吼着瞪着自己的西梁人滚了下去,连带着下方的滚成一串,顾以笙心中也满是复杂 他是谁顾以笙从来都是被被人看不起的,因为他有那个爹尽管他半点儿不像他,可还是活在别人的躲闪不及下更甚至的,满是鄙夷如今他在做什么杀人 可杀人为了什么为了守护更多的人那个丑陋的被他憎恨的爹与哥哥在牢狱里忏悔恕罪,娘亲会不会开心点儿顾以笙想着,抬手又是狠狠一鞭,血花炸起,溅了他一脸 却说此时站在西城门门口的杨承志与杨三水,他们与其他两个青年一左一右守在两旁,隔着高高的城墙与厚厚的石门,却仍旧能将西梁人的嘶吼声听的清楚,更甚至,已经有稀稀拉拉的鲜血顺着门缝淌了进来。 杨承志与杨三水见此下意识的挪开了脚,可是显然有些多余,因为那方才还温热的鲜血转眼便被冰冻在那里,杨承志与杨三水面面相视,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起来。 “三水啊,叔今日若是开了这个门儿,你会不会怪叔”杨承志磨搓着那厚重的石门,语气甚至感叹。 杨三水眸色复杂“叔,此时你若是开门,咱们村子的人定然逃不过死无全尸这个下场就连您也怕是讨不到好,这满地的血债,怕是只能用血来偿还,叔,因为一家人弄得满村孽债,你心可安下了地狱,你可有勇气面对他们的质问” 杨三水低声陈述,半点儿质问意思都没,却是听的杨承志怔了怔 “三水,叔这一生活得不顺心,做的那些坏事儿更是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真达到了我想要的,我管它是什么结果呢至于死了的事儿,那便到时候再去操心吧” 杨承志负手转过了身,笑得却是同平时一样的温文尔雅“说不得来生做了畜生都会比做人好一些呢你说这世间上活着的这些人有谁是想自己来到这世界上的有几个活得如意的我若是送他们早早投生,他们会不会感激我啊” 他说的神经兮兮,面上却是一派正经在这一瞬间,杨三水已经把他认定为了疯子对,他曾经救过自己,自己也为了他做了不少昧良心的事儿,可那已经抵得过再多的恩情了,如今他做不到因为一己私欲便搭上整个村子的事儿。 在杨三水犹豫的时候,杨承志却是已经扫了他一眼,而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竹筒朝着那门边靠着的两个青年走了过去,他笑着,笑得温雅且和蔼 “王家的老大老二,怎么样你们冷不冷我这儿有点儿自家酿的酒水,你们要不要喝一口暖暖身子” 那两个靠着墙边哈着气儿低头私语的两个青年闻言抬起了头,便见杨承志手持竹筒朝着他们笑得温和,那两兄弟相视一眼笑了笑,还是那年龄稍大些的开口说话了“不了,谢谢杨表叔,如今这情形,我实在是喝不下” “欸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酒啊没那么大的劲儿,不上头,也就足够暖暖身子,这大冷天的,咱们也不知道还要在这儿守多久,没有炭盆取暖,就整口酒呗,就一口暖暖身子便足够,怕什么上头啊你们这年纪正壮实着呢” 他这模样真是像极了关心你的长辈,那兄弟二人不自觉的便被说动了,伸手接过了那个竹筒笑得腼腆“那谢谢杨表叔了,我兄弟喝完,这竹筒我便给您送回去” 看着杨承志走远的背影,那兄弟二人犹自毫无自觉: 第五百五十九章 杨承志大开西门 待杨三水将一切想的清楚再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杨承志笑眯眯的背着手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唇角的笑容,杨三水顿觉不好,可面上杨三水却是半点不露。 只是借着蹭了蹭鞋底儿的功夫望了一眼对面,这一看却是看的心一凉,那竹筒他认得,是杨承志家中的,虽然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是显然,他此举并不单纯。 杨三水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越跳越快,看着杨承志那张相处十多年的脸,此时竟觉得那般陌生,他现在哪点儿像人,分明比那野兽还不如 “叔,我去解个手”杨三水到底还是开口了他怕他再犹豫,自己就连去给村里人报信儿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负着手望着城门的杨承志回头笑得满是深意“三水,你不会也背叛叔吧那黄老大走了便是走了,可你却是不同,你我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啊,你真的要背叛我吗” “叔您说啥呢我怎么可能会背叛您若是没有您,哪有我的现在”杨三水望着那已经将竹筒分喝干净来笑眯眯归还竹筒的兄弟,心下苦涩,却还是一派坦然的睁大眼睛看向杨承志 “叔就知道你且去吧,不要远了才是叔若是找不到你,会乱想的”杨承志笑着拍了拍杨三水的肩膀,便转身迎上了那兄弟二人那一派温和模样下谁知道会藏着那样一颗丑陋的心呢 杨三水笑着点头,心中却满是悲哀,平常那些不伤人命,他做了就做了,哪怕死了要去地下受尽百年磨难,可谁让他救了他呢可是,这每日相处的村民若是死在他的手里,他却是做不到的,哪怕不是他的错,他也做不到恩情啊,就让我下辈子再还吧,叔 却说那杨承志一边跟那王氏两兄弟言笑晏晏,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是望向了那渐渐走远的杨三水,莫说那脸上的笑意未曾蔓延到其中,那眼睛里甚至找不到点点温情 父不父,子不子,孙不孙,他杨承志从小便未曾期待过什么,那满是污秽的童年他未曾想过强加给自己的儿子。可却也未曾享受过半点儿父子亲情,自己的儿子反而像极了他爷爷 该怎么说血液里流淌着凉薄肮脏吗三水啊,原以为,即便是死,你也会跟着我的,却原来也不过如此,什么不是亲儿胜似亲儿啊,就连与亲儿都不亲的我,又怎么敢对你心存期待呢 看着渐渐走远的杨三水,杨承志心下越凉可是再瞧着那不远处的李樊二家那高大的门庭,杨承志心中却是无法抑制的泛起喜悦,眯眼扫过站在自己跟前不住晃荡着脑袋的王氏两兄弟,杨承志唇角笑意越凉 “我说、杨表叔,你不是说这酒不上头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觉得好晕呢”那王家老大这句话才嘟囔完,便扶着脑袋躺倒在地,他弟弟心觉不对,尤其是借着月光看着那笑容诡异的杨承志,这感觉越发真切。 “你、你给我们下药了”那王家老二晃着眩晕不已的脑袋坐倒在地,却仍旧不放心的将自家哥哥的脑袋抱在怀里,睁着迷蒙不已渐渐发硬的眼皮,质问道“你要做什么对村子不利” “聪明的青年可惜啊,你知道的晚了,我只要把这门打开,一切便有结论了你们两个若是好好睡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也不一定哦”杨承志与那王家老二打趣着,脚下却是朝着大门走去。 “不你不能你也会死你到底为什么”那王家老二一下一下的拿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头,强撑着咬牙问道。 “为什么一己私欲呗村外的血流成河不也是吗我送他们早登极乐,不受苦楚有什么不对”杨承志说着,一边摸索着石门边上的滑锁。 “你就瞧瞧,这李锦绣怎么会有这么个脑子,我估摸着啊还是山精野怪上了身了李家啊,有如今这么些荣耀也该知足了月初那女人在底下也该等急了,不知道那锦绣有没有去报道,还是在等着她这群兄弟姐妹呢” 杨承志神神道道的嘟囔着,那王家老二却是再也撑不住昏倒在地,而那个他一直惦念着的铜锣,却是握在杨承志手中。杨承志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不禁发出一声得意的轻哼,杨三水,即便是你现在去告诉他们,怕是也来不及了。 这一想法才落,杨承志便将手中的铜锣一扔,撸胳膊挽袖子将最后的一个滑道打开,缓缓的拉开了门那高达一丈的石门就那般缓缓的随着他用力的推拉,打开了 却说此时的杨三水,他还不知道杨承志早已不相信他了,甚至,那竹筒里的酒也被杨承志下了见效齐快的蒙汗药,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可对于这一切,杨三水却是一无所知,他绕了路,而后便迫不及待的爬上了城墙。 一路奔跑着,杨三水也将这如今越发激烈的斗争看在眼底,看着青年们不顾满手鲜血仍旧卖力的往下砸着石头,也望见了那些来来回回不断搬着大石与沙石却满脸麻木的中年人,更是看着那一东一西的三个身影,虽然肩膀窄小,可却坚强的扛起的整个青牛村的天空。 “村长,老村长,村长爷爷不好了,杨承志,他要打开西城门我怕我王家的两兄弟已经被害了”直到一直跑到了战火最为猛烈的西城门,杨三水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顾忌那满墙的村民,杨三水就这般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西城墙上登时一片哗然,老村长的烟袋锅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可那脆响却是不如他那苍老的声音来的犀利“你说什么” 顶着老村长那杀人似的目光,杨三水一撩衣摆跪在了老村长面前“杨承志欲要打开西门,迎西梁人入村,老村长,快快让人去制住他吧,我我下不去手,我怀疑他给王氏两兄弟下了药,我只能赶回来告知与您。” 像是迎合杨三水的话,一片寂静的西城墙上的人们清楚的听到下方传来咕噜噜的城门滚动声: 第五百六十章 西梁兵进村 锦绣身世 随着下方石门被推开的轰隆隆声,这一刹那,不光城墙上的青牛村人安静了,就连木梯上奋力往上爬的西梁人都愣住了 原本跪在地上的杨三水一下子瘫倒了,一双瞳孔紧缩且无神,口中不断的嘟囔着“完了完了来不及了” 他话音落下,仿佛是为了迎合他所说的,城墙下方的西梁人呢不住欢呼“门开了,门开了,快、快、快,门开了”那先前还满面狰狞爬墙的西梁人,三两下便窜下了木梯,满脸喜色的打着呼哨吆喝着朝着门内跑去。 顾以笙面色一变,抬头望了望那离此地不足十里的巨鹰群,咬了咬群牙同样仰天打了一声呼哨,那声音比起西梁人的狂放秀气了许多,却也尖锐许多,他一连发出三声哨响,而后便一甩长鞭,从城门内侧跳了下去 要说青牛村的城墙到底是何种形状的,倒是类似于前世的足球场地一般,一个长方形紧紧的将那小小的村子保护了起来,明明看起来是那般软弱可欺,可再三攻持着,却是没有伤害到他们一分。 要说西梁人不急是不可能的,可眼前留给他们的却是可退、却不能退这眼前的一战不光是为了粮草与栖息之所而战,更是为了士气而战。 若是连眼前这个不知是村落还是城池都拿不下来,他们不光无法对王交待,往后的征程更是无法走下去本以为要用木梯搭建进入城墙会牺牲不少人,可却不想苍天开眼,城门居然大开。 西梁人向来以勇猛著称,所以居然没人去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便满脸喜悦的跑了进去 再说顾以笙他从城门这边跃下之后,再借了几下力便安稳的站到了地上,可迎面对上的却是正好刚从城门跑进来的西梁人,他们甚至还没有将脸上的喜悦收好,便看到了城门里面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已过而立之年,却满面儒雅,但只有他站的离门最近一个翩翩少年,却是手持长鞭,臂绑弓弩,满脸的当仁不让,还有两个靠在石门边昏睡着,却是半点儿都不引人注意,所以,西梁人一踏进城门,迎面看见的便是这两个人。 “哎呦,各位西梁将士,杨某这厢有理了”只见杨承志含笑抱拳,一身合体的棉衣,配上他那几近完美的笑容更是无可挑剔。 那西梁将士虽是喜悦缺少警惕,可眼前之事明显不是那般简单,那三个身穿铁甲的头领对视一眼,最终却还是那个年长一些的开口了,只见他朝着身后挥了挥手,而后便将弯刀拿起斜点在地对着杨承志道 “你开的门为何事可是求我们饶你一命”那头领满脸傲色,看着杨承志那单薄的身子骨更是满脸的不屑,可他仍旧顶着那已经洒落满地的月光问着 而与此同时,东面墙头上的骆萧骆玉二人也是一个纵身跃下了城墙,朝着西方奔来再说西方城墙上,老村长在反应过来的时候没有想着放弃,反而安排着村民们悄声朝着地道撤退 君逸与樊澈眼睁睁的看着顾以笙越墙而下,要说不担心是假的,但他两却是极为有自知之明,若说之前二人可能心中还有些隔阂,可大事当前的时候,他们却是极为默契的忽略了那件事。 所以他们二人不顾月生与刘玉福的拦截,来到了老村长的身边“村长爷爷,此时不同彼时了,我与樊澈去镇上请兵,你们带人下地道能护的多少人,都在此举了”说罢,也不管那些面容慌张步履散落的村民,君逸便与樊澈越过村民匆匆走了 老村长心中一声长叹,悠悠的望了一眼那已经越来越近的鹰群,心下复杂难辨,但还是强撑着指挥着村民们躬身悄悄的朝着早就准备好的地道而去 而那群险些匍匐于地狼狈逃走的青牛村人此时却仍旧有人在窃窃私语“余人你听见了吗三水方才说是你爹开的门,你知道吗他这到底是为啥” 那名唤余人的青年脸黑如锅底,听见这人的话更是眼中泛红,却不是要哭,而是恨的,那眼中的愤恨几乎形成实质,只见他弓着身子,两手着地慢慢的同村中人朝前蹭着,口中低喝道“你问我做什么我上哪儿知道他一定是疯了,他想把我们全杀了” 不说旁人听见他说这话是何感觉,只说在这本就寂静的一方天,那青牛村人只觉得心中无比的寒凉,只有一片悉悉索索爬动声城墙上,突然响起了一个颤抖的声音“你说,他能把门打开,会不会带他们进地道” 听见这话,不说村里人是何感想,对于老村长来说却是与晴天霹雳无异,但他仍旧沉声安慰“不会的,西梁人没那么好的耐性,咱们如今唯一的生机便是进入地道,只要等到锦绣回来,我们便有救了” 锦绣,这个名字,对于青牛村人来说,早已有了不同的意义,他们不愿意相信她死了,为了活下去也好,为了什么都好,她若活着,也许他们不用这么狼狈也说不一定青牛村人不确定的在心中想着 却说如今的青牛村下方与其说是地道不如说是地宫,青牛村虽然人口不多,可仍旧占地方圆几百里,此时村中二百余户人家通通挖了地道通向地下连接芒山的地下山洞,可想而此时的地下室何等的错综复杂 再说早有准备的李家,不光有通向芒山山洞的地道,还有一个安全的地下室,更有着一个除了李樊两家的少男少女旁人都不知道的一条通向村外的地道君逸与樊澈虽然全然顾不得旁的,匆匆借着地道跑去后,他们二人便顶着漫天的星光朝着镇上狂奔。 “锦绣真是用兵如神,什么事儿她都想的这么周全真是怨不得你喜欢她只是,若她不是你亲妹妹,那她到底是谁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姑姑她怀了身子的” 对于樊澈在这种时候能提的起心思聊天,君逸也很是好奇,虽然锦绣把这个地道开在吉乐镇外的树林中让人十分意外,可也不该让樊澈如此失态才是,君逸如此想着,抬脚躲开一个石块回答道 “娘的确是怀孕了,她与爹本是想去娘逃荒前的村子寻一寻先人的尸骨,可谁曾想这一去居然会让已经怀胎七月的娘亲早产呢那生出来的的确是个妹妹,可她先天不足,没挨过几天便早早去了,至于锦绣”: 第五百六十一章 众矢之的 石门旁,杨承志如今的措辞与风度当真像极了君子,他浅笑摇头,轻轻摆手道“将军错了我要的不是这个,我只是让你们帮我毁掉一家人罢了” 他笑着,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顺着他手的方向,那群西梁人自然看见了那耸立在城门前不远的李樊两家“呶,就是那里了我只要他们鸡犬不留,相信将军一定做得到至于我,倒是不吝啬这一条命,早死早投胎嘛,谁说活着就是舒坦了” 他说着,居然靠在一边干草上席地坐下了“我想看着他们所有努力毁之一旦,再求将军赐我一个全尸,不知可否”他仰着头望着那身高六尺有余的西梁头领,满脸的风轻云淡 “呵,王说的真是对啊,咱们摔摔跤,打打架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像你们这群北域人才是最恐怖的,因为你想借着我们的手毁掉一家人,便让一村的人陪葬”那头领砸吧这嘴,感叹的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村子,满脸的唏嘘与鄙夷 “有何不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死了其实很容易,反倒是活着很难我今日大开石门只是想让您看到我的诚意,那李家不单单是我的目的,也会是您的去处,那是本村最富裕的人家我要的只是他们鸡犬不留我即便是死了也瞑目将军,可否” 不得不说,此时的杨承志很有勇气,面对着满身戾气鲜血的西梁人他仍旧能够与其打着商量顾以笙摸索了一下钱袋中的飞镖还有那些小药品,眼睛却是一刻也不敢离西梁人 “行啊,就照你说的办最富裕吗我喜欢”那头领深深的看了杨承志一眼,便狂笑着允了,而此时,挡在他面前的只有顾以笙一个那头领轻蔑一笑,手持弯刀遥遥指向顾以笙道 “我认得你这根鞭子,你便是城墙上的那人”他说着上下打量着,赞叹道“少年英才”边上两个头领也是极为赞同的点头都说西梁人崇尚强人,却不想兵在阵前,他还能够这般大度的夸赞别人,顾以笙面色发黑,面色紧绷,抿唇不语 “我说少年,你身子骨虽然不如我们西梁人强壮,可这身手确实不错如今大势所趋除非你一人能杀掉我们千人,万人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加入我们吧,我们王,可是最喜欢“人才”的啊哈哈哈哈” 那人肆意张扬的说着,好似笃定了顾以笙的下场一般,那闲适模样好似将顾以笙当成了老鼠逗弄,听的不愿离去固守在城墙伤老村长心中愤怒不堪。 “西梁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果真不假你们难不成看不到我这是什么姿势吗战啊白痴什么大势所趋不到最后别吹牛皮小爷的才华岂是你们那粗莽无知的王能够欣赏的,天都黑了,快滚去睡吧”顾以笙的嘴头一次这么毒,那通身侠气斯文的人,谁曾想开口居然是如此这般。 那头领气的脸都红了,弯刀一挥,大声吼道“侮辱我王,当杀给我上将他碎尸,扔到山中祭奠我们西梁的勇士” 也不知是这声声怒吼激起了他们的热情还是如何,那群浑身浴血的兵将闻言便手握兵器朝着顾以笙冲来,那呼呼啦啦的一大片,将整个石门与街道都堵满了,可见其声势骇人,老村长与身后的儿孙撕扯着,不住的扒着城头往下望 而就在这时,只见远方飞速跑过来两个身高不足五丈的小小身影,他们脚下踏着的步伐诡异,速度却是奇快,稚嫩的同声也在此时响起“好大的口气,居然敢动我们的人,既然如此,就拿你开刀” 听那声音分明是个女娃,可是说出的话却是无比霸气,而与此同时从那身影中射出的却是一把闪亮亮的飞刀,那飞刀薄如纸片,上缀红绸,可速度可是奇快,随着她人影出现在顾以笙身旁,那把飞刀也割穿了那头领的喉咙 “咯咯咯”那方才还跟杨承志耀武扬威大放厥词的头领就这般成了骆玉的刀下亡魂,他喉间与口中不住的往外涌出鲜血,瞪大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但最终他也只是无力的摔倒在地 而他身旁的两个领将,却是在他中刀的第一时间拉了身旁的亲兵挡在前面不说那两个被挡在前面的亲兵如何。 只说骆萧同骆玉站在顾以笙身旁的时候,他们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眼,俱是一笑,只见骆萧松了耸肩无奈道 “没办法,我虽然是他哥,可却是没有她强”这话说的没头没脑,顾以笙却是笑了“无碍,咱们今日不说长幼,只为那人”二人刚刚闲叙,却听对面有人怒笑道 “好、好、好,第一战便有如此强的对手”那另外一个头领站在亲兵身后,笑得阴笃“几个小娃娃如今却是能顶一片天了真是有意思我倒是要看看是你们本事,还是我们人多,这村子,我们势在必得” 说罢,他朝着身后一挥手,狠狠道“给我杀,拿出你们的弓箭,亮出你们的弯刀给我将这三人拿下万刀砍死不为过,我要拿这三个娃娃的血,祭旗” 那西梁头领的声声言语听在老村长的耳边,不禁泪洒满襟,就连什么时候身后的拉扯停止了都不知道 城门内站着的是三个半大少年少女,城门外站着的是密密麻麻鲜血满地的西梁人,这情形无论怎么看都是已经注定,可那三个娃儿却是动也不动,浅笑仍在,自信仍在,期望仍在,他们,便不会退 再说那群西梁兵将,明显知道该怎么选择,虽然头领说拿刀,可却没有一人贸然上前,都是将背负在身的弓箭摘了下来,而此番行为下来便是导致一排又一排的箭矢纷纷将目光对准了那三人 要说此等景象的确是骇人的,被那数不胜数的箭羽瞄准着,怎么可能不教人胆寒,可是偏偏那三人却是笑了,因为那天空中的鹰群虽然越来越近,可是离他们更近的却是还有一只巨鹰,它当空飞行,其背上站着一白衣仙人: 第五百六十二章 敢问村长 是否该杀 却说此时漫天箭羽飞射而下,朝着顾以笙和骆萧骆玉三人而来可比起西梁人的面上的得意,和城墙上老村长歇斯底里的嘶喊,那三个少年少女却是从容的不像话。 他们没有去看那以他们为目标漫天飞射的箭羽,反而浅笑着仰起了头,满脸的憧憬与信任这一转变自然逃不过西梁人与老村长的视线 西梁人不解,老村长疑惑,当他们一抬头,却是正好看见,头顶不远处扑闪翅膀的黑色巨鹰,在这月夜下,愈显雄伟而在那巨鹰宽广的背上却是站着一个身影 月夜下不见其容貌,只看见那人一袭白衣翩翩眼看着那漫天的箭羽离三人越来越近,只见那人一个纵身从巨鹰背上疾射而下,而比身影更快的却是一条软鞭,软鞭的一头在那人手中,一头却是朝着那三个半大孩童扫去 “吓傻了不成闪开”清冽的嗓音在半空响起,虽然是斥责的语气,可宠溺却是更甚,那三个半大少男少女望着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一丈,却是数也数不清的箭矢笑嘻嘻的应了 “是”顾以笙眼带宠溺与希冀,骆萧骆玉满眼的崇拜与汝慕,三人年岁不同,这一刻心中却是同样的激动,话音落下,只见三人同时从腰间甩出一根软鞭,往一旁后退的同时,手中的软鞭也耍出了鞭花。 三人边舞边退,而那漫天的箭羽也在他们刚刚做好防御之时射到了他们三人的眼前,与那缭乱的鞭影交织发出铜铁一般的“叮叮当当”声 虽说三人已经竭力将软鞭舞的密不透风,可是却敌不过三人方才废了好些力气,箭羽被他们阻挡了一波又一波,可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原来就在锦绣从巨鹰背上跃下的时候,那将领便心觉不好,一声令下之后,那箭羽便形成了如今源源不断之势而就在顾以笙与骆萧骆玉三人感觉心有不继的时候,锦绣的身影终于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她甩着软鞭,口中却是朝着对面的西梁人说道“早闻西梁勇士骁勇,就是不知,今日怎会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对待三个孩子”她语气淡淡,话中轻蔑清晰可见 话语刺人,手中软鞭更是凌厉,一人便挡了那漫天箭羽,为身后的顾以笙三人争得了喘息之机 锦绣手中软鞭舞的密不透风,脚下更是踏着步子朝着西梁人迎去,一众在城门口,一人在城门内,本就不远的距离在锦绣这般闲庭漫步下,更是近了几分 再说那西梁众将士哪见过这般狠人一人便可挡下那上千人的箭羽,这是何等武力,因此不禁有些愣神,射箭的仍旧在麻木的射箭,一队又一队,可锦绣单凭一只手便将那足有一丈长的软鞭舞的密不透风,将那根根箭羽阻挡在外 就在那西梁仅剩的两个头领还在愣神的时候,锦绣却是开口了“你有兵将,我也有我的帮手虽然不知你怎么进到了城内,可这并无干系我倒是不信,你能伤得我护的任何一人” 此时,清冷的月光洒下,正好映在了她那张仿佛白玉一般的容颜上,三千墨发随着寒风轻扬,红唇含笑,可那双凤眸却是只有煞气与杀气她白衣翩翩,此时却满是此人的冰寒 她话音落,便从她口中传来一阵凄厉呼哨这声呼哨极长仿佛在呼唤什么一般 那西梁的两个头领见此心中微凛,也抬手制止了箭羽的激射浪费再多的箭羽对于这人都是白费,既然如此,那又是何苦他二人眼神交接便下了如此决断 而就在他们抬手收了箭羽的同时,顾以笙与骆萧骆玉三人却是缓过了气儿来到了锦绣的身边 “亏得你赶回来了不然,怕是你都没办法给我们收得全尸”顾以笙这话虽是调侃,这听在锦绣耳中,却是让她心中一阵酸涩感动她是有传信叫他们尽量护着青牛村的人,但她却也是强调了,要以自己为先,谁曾想,这三个却是真傻 “我信中不是如此说的,若我迟了一步,你们叫我怎么办”锦绣的语气头一次如此严肃冷漠,倒是听的方才还面带笑意的顾以笙一愣,他僵硬的扯了扯面皮勉强笑道“你不在,我们自然是要护着你在乎的东西” “胡扯”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如此清晰,就连对面摸不清头脑的西梁人都有些愣神的看着这一幕“我在乎的我在乎的是什么你又知道什么我说过,我锦绣在乎的只有家人,住在这两个院子里的家人你们在做什么若我晚了一步,我又该如何” 她声声质问越来越大,顾以笙三人相视一眼,默默的抿紧了唇瓣,却就在这时,只听城头上一声呼喊“锦绣,那开了西城门的是我那杨表叔,他就在城门口” 锦绣闻声扬起了头,便见那城墙内侧趴着一个少年朝着自己喊话,他虎目粗眉,虎头虎脑的很是英气,这般情况下都能如此大赤赤的喊出话来,不是胆子大,便是真的白痴 锦绣仰头朝着那胆子极大的少年颌了颌首道“记下了放心”看着那少年喜滋滋看着自己的模样,锦绣心中的怒火也熄了不少,扫了一眼不声不语的三人“去,带剩余村人去地道我要清理脏东西” 她话里带着警告,说明此事未完,就在三人心中哀嚎时,便见她一收软鞭,就这般踏着白底暗纹的白靴不疾不徐的步子朝着那西梁人迎去 “杨承志,不顾血缘与乡亲,敢问村长,是否该杀” 她虽未仰头,老村长也知道她问的是自己可他在此时的大悲大喜下却是精神有些不济,还是那方才朝着锦绣喊话的三房长子推了推老村长将锦绣的话重复了一遍。 老村长闻言身体一震,还是借着身后儿孙的搀扶再次站到了城墙边上,望着那朝着身后草丛里不断减小自己存在感的杨承志,老村长眼中复杂一闪而过,但最终从他那已经苍老的唇边只说出一个字 “杀”: 第五百六十三章 陈江流到 冬日,夜本就来的早,此时圆月上柳梢,清冷月光满地时,却是突然从芒山脚下的草丛中传出阵阵狼嚎声声起伏仿佛在回应什么一般 与此同时,那巨鹰群也终于来到了芒山脚下,此时更是离城墙不足五丈远伴随着声声长啸,在西梁人畏惧的眼神中,巨鹰们扑闪着翅膀翻越过了西城墙,盘旋在锦绣身后的青牛村上空 其中,更是有两只个头特别大的巨鹰落在了锦绣身边,一左一右,好不相得益彰 而这时锦绣已经停在西梁人的三丈外,看着面色铁青的两个西梁头领,锦绣浅笑着道“这是我的帮手比你的勇士,如何” 不说此时的西梁人傻了,就连刚刚转身上了城墙准备带领村人一起下地道的顾以笙三人也傻了,更别提那虽然早有预料的老村长和他家的儿孙了虽然老村长早就断言,那是锦绣的鹰群,可是当这些“不是人”的“东西”这般听锦绣的时候,在他们看来仍旧是那般不可思议 可即便如此,在他们三个人踏上城墙上时迎来的还是老村长关切的斥责“你们三个,太莽撞了”“若是村里人人要靠牺牲你们得以保存,老头子我是绝对不准的” 借着儿孙们的力气,老村长抚手探上了顾以笙方才被打的那张脸,轻声问道“疼了吧”老村长身后的老老小小,此时也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顾以笙那张清秀的面庞。 饶是他已经习惯了伪装,习惯了各种各样的面容,顾以笙此时也不禁有些面庞发热“不疼,我该打”他摸着脸浅笑,看着骆萧骆玉温柔道 “论年龄,我是哥哥,却带着他们两个小的冒如此风险论身份,我不单是他们的哥哥,也是他们师兄,更是锦绣的徒弟我做错了事儿,惹她生气,打一下也是活该” 他说的爽朗,却是听的老村长身后的三房长子一个惊呼,杨三叔正打算一个爆栗敲下去,却是不想自己的傻儿子早就跑到了顾以笙身边,探着头,腆着脸笑得讨好 “以笙啊,我痴长你一岁,你也该唤我一声哥哥”他说着,也不给顾以笙反驳的机会,揽着顾以笙肩膀道“等锦绣将西梁人打跑了,你能不能也给我引荐引荐,让他收我为徒啊” 此时城墙下方还有着上千的凶悍西梁人虎视眈眈,可是这少年却是已经在城墙上谈论起来将西梁人打败之后该如何了,不得不说,这少年,很无畏顾以笙无奈摇头轻笑“我说了不算,你去求锦绣吧” 说着,顾以笙也不再给他纠缠的机会,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朝着地道口拽道“咱们快些走吧,待会儿的情形,你们还是不要看到为好 却说此时的城墙下方,那西梁人面对锦绣如此阵仗,心中不免畏惧,畏惧的不仅仅市锦绣的武力,还有她的神奇。 他们西梁自认精通驭术,可却做不到能如这人一般,同时能让这漫天的鹰群都听他的指使不说这神奇,即便是那群巨鹰便够他们喝一壶的,那两个头领两两相望,而后朝着身后摆了摆手道了一声“退兵” 可还不待他们退出石门外,便听锦绣一声轻笑,只见她摆了摆手,那身旁的两只巨鹰般朝着杨承志藏身的草丛而去,而她本人则是朝着西梁兵马道“你们今日走不脱了,我的帮手可不止这些” 像是为了迎合她的话,那西门外的芒山脚下干草丛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后钻出来一只只狼头,它们皮毛雪白,身体壮硕,眼睛湛蓝为首的高大白狼身上更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裹着狐裘的小小身影 温占孙、屠陨在看见锦绣完好无损的时候,下意识的便松了一口气,待看见门口那群与锦绣对峙的西梁人的时候,他眸色一暗,小手一挥道“开饭” 也不知他是否真如锦绣所说,天生有着狼性,但说那群白色巨狼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当真仰天长嚎回应了起来那蔚蓝的仿佛宝石一般的狼眼,此时在望着城门口的西梁人的时候却是冒出了绿光,在头狼的支配下,成半圆将城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再说此时的情形却是完完全全颠倒了过来,一刻钟之前,西梁人曾信誓旦旦的站在城门前幻想着如何分配这村中的一切,而一刻钟后,却都如那东领人常说的梦幻泡影一般散去了 前有巨鹰,后有巨狼,还有那摸不清深浅的人,登时就叫那两个负责这些兵将的头领心中凛然 “不知这位,额,公子是何方人物为何屈居在这小小村落之中莫不是哪位隐士的徒弟不成呵呵您可能不知道,这隐士啊,一向都是不参与五国之间的争斗的,您” 他说的热热闹闹,却是看见锦绣不耐的摆手,指着那不远处的高墙道“我姓李,名锦绣,是女子,今年十一,这便是我家,我并不知道什么隐士,所以你们也不必多说犯我家园,伤我家人,你们、必死” 她说的笃定且无情,也让那个方才满脸笑容的头领冷下了脸来,却不想这时,那旁边的头领指着那被两只巨鹰撕拽着带出来的杨承志道 “姑娘可能有所不知,此人不单打开了城门,所求的却不过是为了毁了一家人而已,而巧的是,他拜托我们鸡犬不留的那一家正好是姑娘您的家” 不说锦绣听见此事后是何种模样,只说那君逸与樊澈匆匆跑向吉乐镇的两个人,此时却是同那陈江流与为数不多的兵将捕头,还有一众身穿家丁服的人正骑着快马朝着之前他们二人出来的地道而去。 “你说真的我最近一直在忙暖棚之事,什么时候你们村子都建起城楼来了,还没人知道”那陈江流一贯斯文的面庞上此时却是挂满了惊讶,即便是身在快马之上,他还扭着头朝着君逸问道。 “就是你们走的那日,锦绣便发现西梁人已经进了芒山了她安排山下建造城楼与护城河,自己便匆匆去了山上,一连几日我们传了几回信,其中更有一次,她让帮手带回来两个西梁兵的尸体”: 第五百六十四章 无殇归来 一路走来,陈江流不禁对他所讲述的那个锦绣好奇无比他不是没见过锦绣,只是他见到的大多都是她精明睿智、文雅翩翩的模样可是在别人的嘴里他却是总能听到这个女子别样的风采 陈江流恍惚间回神的时候,已经身在地道之中,看着如此坚固且隐蔽的地道,陈江流心念急转,嘴上却是问道“若是如你所说,村中家家户户都有地道的话,那在西梁兵马来之前,便从此地退出去再从长计议岂不更好” 他此话落,樊澈与君逸都看了一眼,你一眼包含了太多,多的让陈江流都有些尴尬“为何如此看我”陈江流弓着身,转过一个弯儿,到底是没忍住问道。 “不是不能退只是不想退乡亲们一生的家业都在这里,即便是退了保得性命,可是无房无田的他们该如何在外生存”走在前边带路的君逸回答的有些沉重 “若不是有锦绣画的城楼图纸,还有那水泥,这所谓的城墙怕也不过是一个笑话,乡亲们怕是也没如今的勇气跟西梁人对抗了如今只有以笙和骆萧骆玉三个半大孩子,真不知道哎咱们再快些吧” 君逸说着,眉宇间带着不自觉的急切,含糊过去后,便转身继续带路 要说这地道当真不是说说那般简单,密密麻麻的交织着,却都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安全距离,既不会因为天灾而让村子陷于困境,又能保证在地道被发现的时候争取到撤离的时间陈江流一边走一边抚摸着那上面粗略的凿刻痕迹,心下不住嘀咕着 “无殇啊,无殇你可要快着点啊,我带的这点儿人手哪里够西梁人舔刀锋的,也不知道那是三个娃儿怎么样了,若是锦绣回来,我这个大哥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交待啊哎梁慕啊梁慕,你可要卖点力,不然,这吉乐镇怕是保不住了” 没人知道陈江流心中的急切,也没人知道他现在顶着多大的压力而此时的君逸与樊澈却是将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也不知待他们看见青牛村如今的模样的时候会如何 再说被陈江流心心念念的无殇,此时他正带着一众人披星戴月的朝着青牛村赶去,此时更是已经在泗水城外。 他满头乌发上染着汗水凝结却又被急速冷却形成的白霜,每每被无殇身上的热浪融化的时候,却又被那寒冷的低温凝结成霜挂在发丝上 但即便他如此狼狈,那眼中的坚持与疯狂却是半点儿没褪,青瑟却又带着成熟的冷峻面庞上此时绷的紧紧地,一身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就宛如他身后那华贵却被寒风撕扯着发出阵阵呼声的黑色披风一般,让人心悸 “主子,已经赶了五天四夜的路了,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眼看着已经快到吉乐”一个骑着快马落后无殇一步的心腹看着无殇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心中不免急切,可这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无殇转过了头。 那双凤眸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有无尽的杀意与疯狂看的一旁的花无月也不禁心中一颤,连连打着圆场“哎呦,好了好了,这不马上就要到了嘛锦一这不也是好心嘛你心上人什么本事你不知道有那么多好东西给你,她会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你还真是关心则乱” 无殇冷冷的撇过花无月一眼“你没有心尖儿上的人,你不会明白这种滋味即便是她有可以翻天的能耐,我不亲眼见她安全我便不能放心”无殇说着,又是狠狠一甩马鞭,虽未抽到那马儿身上,却也教那马儿速度加快了许多 那花无月被这扎心的话语说的一愣,而后那张俊颜便是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看的那方才被瞪的锦一心中都是一阵好笑,却不想那花无月好似读懂人心似的,同样瞪了他一眼“长点心吧,我说锦一知道为什么你叫锦一吗” 丢下这个问题,花无月便是一声冷哼甩开马鞭便走了,而那被连哼两声的锦一却是咀嚼着方才花无月所说的话若有所思,看着两个匆匆离去的身影,他朝着身后一声招呼“走,打起精神跟上主子” 不说这里的一起绝尘,只说那被陈江流惦记的师爷梁慕却是恰好与一路疾驰的无殇一行人错过了,与无殇凭借令牌一路畅通无阻不同,在梁慕到达泗水城门前,大门已经紧闭 此时头顶圆月,梁慕抹了一把头上急出来的汗不住的拍打着那已经落了锁的城门,更是不住的仰头朝着城楼上嘶吼“吉乐镇急报西梁人已经越过芒山卑职特向大人来请兵烦劳诸位差大哥开开门通报一声” 声声话语在这月光满地的夜里格外的清晰,可偏偏城楼上守卫的兵将却是不发一词,只是默默的往城楼里缩了缩,照旧站着岗完全视城门外的梁慕于无物一般。 梁慕自然也不是傻子,更何况他与陈江流早有所料,只不过未曾想这一天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要说泗水城的守备官不会不知道吉乐镇的县令是谁,虽说官职末小,可如今坐在这位置的人却是完全不同,陈江流是谁他是当朝陈大将军的小儿子 陈大将军追随先帝,一生立下无数战功,他儿子即便是小小的县令,那他这泗水城的守备见了也是要客气一声的,谁不曾想,他这个家臣如今却是连城门都进不去,这是何等的笑话 梁慕想到这儿也不再不顾颜面的拍打城门,将一直紧攥手中的包袱交给随行的两个小衙役,将自己身上挂着的冰霜好好的拍打了一番,这才仰着头朝着城楼上朗声道“今日之事,梁某记下了,若是我们死在那里也罢,若是活着,怕是咱们也要不死不休了 我倒是要看看,一个小小的泗水城守备到底是奉了何人的命令有如此大的胆子,敢私自放任西梁贼人在北域境内肆意妄为”: 第五百六十五章 黑与白的交织 人间地狱 不说梁慕请兵被泗水城拒之门外,就连站岗的哨兵都不敢回他一句话的凄凉与诡异,只说如今的青牛村却是与梁慕的碰壁完全不同。 陈江流在君逸和樊澈的带领下穿过重重地道刚刚从李家后院出来的时候,便听见不远处响起了阵阵或是凄厉或是嘶吼的叫嚷声当下樊澈与君逸便是一惊,相视一眼抬脚便往西城门那里冲。 “哎”一声长叹足矣概括如今陈江流的复杂心思因着家世的不同,他见多了薄幸与肮脏,如今看见这两个少年如此作态,也不禁心有感触当下朝着身后挥挥手,沉声道“跟上” 一众衙役与家丁闻言当下便将腰间所挎的长刀出鞘,有守卫在陈江流身旁的,也有追随君逸与樊澈而去的,只是无论他们此时做着怎样的心里准备,却是都不如亲眼看到眼前这一幕来的震撼 眼前的青牛村不想他们预想中的那般狼狈,反而完好无损,从李家后门绕到山坡下的陈江流将这一切看的无比清晰,只是任他瞪大了眼睛也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陈江流目之所及之处,便见漫天的黑色巨鹰与遍地的白色巨狼交织,他们一个天空一个陆地此时却是配合的极为默契,巨鹰的钢爪中抓着一个个西梁兵耍弄,有的甚至只能从钢爪的指缝中辨认出是个人形白色巨狼的利爪不断的抓伤一个又一个人,更有的,一爪被抓下脑袋也不叫人意外,鲜红血液来不及流淌,便因为低温凝固成形,残肢遍地,的确是一方面的屠杀,可是被宰的却不是青牛村人,却是原本本该为刽子手的西梁人,这眼前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觉仿若地狱一般。 这片地狱让人觉得干净的只有一块地儿,那里没有鲜血没有肮脏更是没有喧嚣,只是矗立着一个一身白衣的人,她怀中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人儿,正一脸浅笑的同君逸与樊澈说着话。 不用想,陈江流都知道这人是谁,未曾想,自己这个妹妹居然能在进了芒山几日之后以这种形式归来,看来自己还真的是白担忧了,只怕是那位的担心也是多余了吧也不知如今到哪儿了 “陈大哥有劳你跑一趟了青牛村如今倒是无碍,只是据我所知,西梁王此次出动一万将士越过芒山,除却路上死的,还有这里的,怕是还有更多的正朝着别的村子蔓延而去” 陈江流方才想打的招呼与想要问的问题、都因为锦绣这迎面的一句话,卡在了喉间“你说一万人为何你会这般确定”陈江流肃着脸色,看着锦绣的眼神只有疑惑却没有探究,这无疑让锦绣心情好了不少 “锦绣自然有锦绣的法子我所言不假陈大哥还是最好赶紧出兵去通知芒山下的各村不然,怕会酿成人间惨剧啊”锦绣抱着屠陨,笑颜以对,即便是披头散发,即便是一身不伦不类的男装,也无法阻挡她此刻的风华 “你”陈江流指了指那与西梁兵战成一团的黑色巨鹰与白色巨狼,满脸的欲言又止,可锦绣却是懂了 “陈大哥,帮助邻村人锦绣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这些白色巨狼却是我怀中小家伙的伙伴呢这孩子的能力我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于我有恩,我自然要护他周全,至于这些巨鹰倒是与我有些交情,我可以试试” 锦绣看着陈江流半点儿不意外的面容,心中好笑,面上却仍旧一板一眼的继续道“虽然小家伙与他的伙伴不能帮助别村人,但锦绣义不容辞,烦劳陈大哥先派人去别的村子报信儿,待锦绣处理完这些人,亲自与你同去” 锦绣话音一落,不待陈江流如何,那君逸却是开口了“绣儿,不可,你才从芒山归来,可有吃好睡好休息好如今咱们村子如此状况,你还” 不得不说,君逸敢在陈江流这个县令面前如此不顾忌可谓是胆大包天了,就连樊澈都不住的打量陈江流的脸色,可看了半晌却只看到陈江流面色如常的吩咐身后的一众衙役如何通知邻村的人 “哥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就会把咱们村子处理好”锦绣抱着屠陨仍旧饶有耐心的劝慰着君逸,他们多日未见,让锦绣这个初尝思念家中的人难免眷恋 “你要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便是咱们村子安然无恙,但是未来可难保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救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更别说,佛家早就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我不是善人,可却无法在有能力保护别人的情况下坐视不管” 锦绣说的坚定,让君逸原本彭拜的心也冷却了下来,他微微垂眸,挡下了眼中复杂的神色,呐呐点头道“好啊,你开心便好,哥哥无能,不会功夫,无法护的你周全,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多日未见,哥哥十分想念你” 君逸将自己放在了弱势,言语可谓是已经极尽体贴,这让别人挑不出错的关心言语却是听的一旁的樊澈心中一跳君逸知道他与锦绣并无血缘,可是锦绣不知,他对锦绣有情,可是锦绣却是与无殇两情相悦,看君逸的神色,若是一味的放任下去,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锦绣自然也是十分思念家中人,知道你们都还安好我便放心了”锦绣一只手抱着屠陨,一只手却是帮着君逸打理起他那因为奔跑而散落的发丝“这孩子名唤屠陨,我在山中同他遇见,有恩于我,以后,我想让他留在家中,不知二位哥哥觉得如何” 不管此时的君逸心中如何作想,他都是笑得温润“绣儿说好,便是好的,他有恩于你,便是有恩与我们,不会因为他有别于常人的能力而区别对待的,绣儿放心便是” 这个借口便是锦绣与屠陨商量好的借口,以后巨狼便由屠陨操控,而巨鹰由锦绣驱使,到时候无论外人怎么看,也只会当他们两个是奇人异事罢了,况且如今西梁已经出兵,旁人又岂会坐以待毙,这些奇人异事怕是也难以让别人留意到,不得不说,锦绣盘算的好,乱世起,谁会注意两个不起眼的人呢: 第五百六十六章 锦绣归来 此时身在地道中的一众村民完全不知那最靠近芒山的西门处放生了什么,只是惨白着脸收拾着早就打包好放在地道中的行李 一个面积不大的石室中,一个妇人看着自家男人面如土色的打包着行李,满脸的纠结之色“当家的,咱们真要走不成” “我倒是想不走,可是总得活命吧即便是咱们不在乎,小宝怎么办他还那么小”那男人回头望着满脸不舍的妻子也是心有哀叹。 那妇人绞着衣角呐呐无言,可眼圈却是渐渐红了 “村里现在什么模样咱们都不知道,可无论怎么想,那三个孩子总不能可以胜过成百上千的西梁兵吧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啊哎” 那男人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满眼的复杂感叹,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发妻的难过,可是有些时候,上天总是这般残忍 “那,那三个孩子没回来可是李家的孩子”那女子闻言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中还夹杂着惋惜与愧色 “是啊说起来我们也真是没用,三个孩子挺身为我们挡住敌人的时候,我们居然真的跑了回来呵呵我还算不算个男人啊,就连在城墙上的时候,都还不如那些个小辈来的英勇如今更是” 那男人说着,眼眶通红的握拳砸了砸自己脑袋,满脸挣扎与懊悔,那妇人见到,面带疼惜的上前拉着他的手与他相拥 不说此处,村中也有许多与他们相同的情形在上演在发生但是无论再多的自责还是懊悔都在地道中的竹筒响起老村长的声音的时候消失了 “不用忙着收拾东西了,你们今天先在地道歇息吧,切记不要私自回家中待明日天亮后,一切都是从前那个模样”老村长沉稳的声音从竹筒中传来,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听在村民的耳中却是恍若炸雷一般 “什么意思啊这是西梁人退兵了不成”在地道一片寂静的时候,却是有一人拿起那传出老村长细碎声音的竹筒吼道,这姿态虽然让人有些不敢恭维,可是传达的却是所有村民的疑问。 竹筒那头一阵沉默,半晌传来老村长压抑激动的声音“是,锦绣回来了,她带回了山中的巨鹰群,此时整在跟西梁兵交战明日太阳升起,青牛村还是青牛村” “真的这是真的” “锦绣回来了还带回了巨鹰群帮咱们打西梁人” “娘啊,咱们不用背井离乡了” 没人去质疑,也没人去问为什么锦绣一个年仅十一的小小少女有什么能力去让那、比人还要高大凶猛的巨鹰听她的话,此时的地道中,响彻的只有青牛村人的欢呼,一条又一条的道路,遍布人们喜极而泣的泪水 有什么能比失去家园、失去好不容易积攒的家业来的痛苦可就在自己将要放弃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什么都不会改变,一切一如从前,这该是何等的喜悦 世间孕育百样人,就在青牛村人高兴的欢呼,甚至喜极而泣的时候,却是有人面色漆黑 不说地道下,且说此时的地面上,白狼黑鹰跟西梁人的交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满地的鲜血、内脏还有零碎的肢体都摊在那里。 而巨鹰与白狼好似已经合作千百次那般和谐每一次扑咬,每一次抓握都是那般恰到好处 看着满身破烂却依旧面带喜色匆匆归来的顾以笙、骆萧骆玉三人,锦绣心中满满的自豪虽然弄得惨了点,可仅仅三人却敢面对上千人的凶悍军队,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姐姐”骆萧骆玉齐声喊道,骆玉更是直接挂在了锦绣的身上,对于一直窝在锦绣怀里的屠陨,她更是满眼的探究骆萧还好,他一直满身名门风范,但是从他眼中的喜悦便能看出来,对于锦绣归来,他心中是兴奋的 顾以笙落在二人身后,负着手,走的磨磨蹭蹭,面上一贯的温雅笑容不见了,反而带着些许畏缩,锦绣看的好笑,抱着屠陨拖着骆玉走到他面前“以笙哥还生我气呢” 顾以笙见锦绣走来,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直到听她如此说话,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不过是无颜面见你你说的对,若是骆萧骆玉今日出了事儿,怕是死了,我也无法” “以笙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比起村里人,我在乎当然是你们,若是因为他们你们有什么闪失,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没了意义” “我知道,顾以笙有幸遇见你,我之幸事”他笑了,眉眼都荡着温柔。 锦绣颔首浅笑,算是承了他的感激抬手遥指那仍旧欲要逃往芒山的西梁兵马,锦绣朗声道“今日,便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你们的勇气与毅力够了,也让我瞧瞧你们的身手如何” 锦绣说着将屠陨放到了一边,指了指李家门户“叫狼王与你一起去那儿等我,一会儿便好,然后我给你煮饭吃”锦绣说的温柔,看的骆玉心中心中微醋,拉着锦绣的白色广袖不住的撒娇“姐姐,我与他谁是长” 锦绣在袖中握住骆玉的手,看着屠陨乖乖巧巧的唤了狼王同他一起窝在门口的模样笑了“他名唤温占孙、屠陨,是西梁人,今年十岁,他同西梁人有仇,且同样孤苦无依,我瞧他性子有趣,眼神惹人心疼便将他带回来了,你与骆萧要待他好一些啊 锦绣笑眯眯的刮了刮骆玉挺翘的鼻梁,温声回答道,而后变戏法似的从广袖中拿出三柄薄如蝉翼,手柄却又极为特殊的匕首递给他们三人道“今日,只能用这个匕首” 三人抬手接过,将那极为切合手指的匕首握在手中,试着挥动,只听见它与空气摩擦的飒飒声,还有那闪花眼的残影 “今日,骆玉有幸与姐姐一同作战,希望往后也有机会能有这个机会”小小的人儿眉眼都精致如画,可偏偏那满脸的肃然来的比顾以笙和骆萧还要更甚但是说起锦绣的时候,骆玉眼中总会不自觉的闪过眷恋,锦绣一声轻叹,抬手抚了抚她那一头长发,指着那朝着芒山边战边退的西梁人道“一个不留”: 第五百六十七章 杀人不眨眼 且说无殇未曾想到风尘仆仆赶回青牛村的时候看到的居然是这般景象只见眼前灰色城楼耸立,不说威严赫赫,却也是独有一番风姿一时间,无殇不禁有些愣住了 “这也没走错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这大冬天的还能筑墙不成”花无月左手牵着马儿的缰绳右手耍着扇柄,也是满脸的惊愕疑惑。 而那城墙上不住跳动的根根火把,映衬着东城墙外的他们倍显凄凉却听那方才因为勒马而去探查的锦一出声说道 “主子,此地满是交战痕迹,怕是已经打起来了”锦一拿着一根箭羽递到无殇跟前,语气沉重 还不待无殇伸手接过那根箭羽,便听西方传来阵阵吼声,那吼声气势十足,可见人数之多。无殇心中一肃,与花无月对视一眼,当即翻身上马,朝着西城门那边而去 花无月抬手掸了掸他那身颜色依旧鲜亮的衣裳,朝着锦一他们挥了挥手道“来吧,到你们讨好你们主子的时候了驾”话音落,花无月一骑绝尘的随着无殇而去。 锦一一边琢磨这句话意思一边厉喝道“打起精神,将西凉狗贼杀光”这么说应该是没错吧锦一想着,鞭子甩的越发凌厉。 且说此时的锦绣,他一身仙人白衣却是化身为月夜修罗,城墙上的火把与月光映照着下方的地域的同时,也让她的身影越加清晰。 此时正在西城门外,白狼群在外,成圈状将西梁人牢牢看牢在眼中,而巨鹰则是拍打着翅膀同样散布半空,将这一片地域盯的紧紧的而那方才还凶悍的西梁人,此时却成了瓮中之鳖不得不说一句,天道好轮回 再瞧此时的西梁将士哪有先前的半点儿势在必得意气风发,皆是满脸鲜血戾气遍布,很是骇人 与他们对峙的是两大两小四个少男少女,与西梁人不同的是他们闲庭信步,很是自得,手中的薄刀片匕首更是耍的西梁人眼晕 抬头望了望越加阴沉的天空,扫了一眼对面满眼血丝死死盯着自己这群的西梁人,锦绣红唇微勾抬起手中匕首对着西梁人朝着顾以笙三人道“开始吧不能让他们走脱一个不然,谁放走的可是要亲自去追的啊哈哈哈” 锦绣朗笑一声,当先踏步而出,而对面西梁人见锦绣如此,也当下变幻了阵型,挥起长刀朝着锦绣怒目而视“一寸长一寸强,你这丫头没听说过不成薄薄匕首,也敢与我西梁长刀相对,好个无知的笑话” 听着那头领气势十足的话,锦绣勾唇一笑“嘴皮子不错,就是不知道你是西梁王的人还是大祭司的人原本还想问问,如今却是没兴致了真是可惜了,你们今日一个都逃不了,怕是你们王要失望了哦,对了,怕是他的宝座也难保了哈哈哈” 锦绣这话听得那仅剩的两个头领心中一跳,若不是对西梁有一定了解的怎会知道大祭司之事那明显阴沉几分的头领将长刀利刃对准锦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要装神弄鬼” “这话说的有意思装神我装过,还是不曾弄过鬼”锦绣说着,脚下步子一转,手中匕首却是在一个精兵颈间划过,那精兵猝不及防的看着突然到自己眼前的锦绣还来不及防备,就这般被收缴了生命 “长蛇阵防卫”那将领眼瞳紧缩,头皮发炸,神经可谓绷紧到了极致,就连嘶吼出来的命令都有些变音 可那群将士却是反应极快,迅速的变换起了位置,并且不断移动,所谓精挑细选出来的兵将,好处就在此时体现了出来不光是行动力足够,且心里素质也足够锦绣默默点头,脚下一转,却是又朝着那灵蛇阵的尾巴而去。 不说那将领看的心头一跳,手心冒汗,却说那顾以笙,骆萧骆玉三人此时也是不甘落后的跟了上来,看着锦绣的每一步落脚,三人都有意无意的效仿着顾以笙身姿灵巧,善于转换,每一次匕首抬起,都会收割一条生命。 而骆萧骆玉虽然身量不够,却是靠着默契的配合同样收割着这群将士的生命而那些往日被西梁人吹嘘的刀法与弓箭,此时都好似成了摆设一般,那群经历过无数战争的兵将此时更仿佛成了猪羊一般,任人屠宰 那西梁的两个头领站在阵中,看的这几人如此迅速的动作,不禁头顶冒汗,再看看那如今越剩越少,已经不足一千人的阵型,怒火不住燃起“去蛇骨,尾劫,卷”其中一个头领突然出声厉喝,而后便见那总是被锦绣盯住的蛇尾处,突然一个极大弧度的横摆,直奔锦绣而去。 且不说这蛇尾的“卷”功能否对锦绣造成伤害,且说在那头领话语落下时,配和那蛇尾的横摆,整个灵蛇阵法中的西梁兵将都开始发出声声怒吼“吼、吼、吼” 而这吼声便是无殇他们先前所听到的了不说朝着此处匆匆奔来的他们,只说锦绣在那将领开口下命令的时候,整个人便是一个闪身,绕过了蛇尾的捕捉,期间,还收割了一个精兵的生命 那倒下的精兵捂着颈间喷涌鲜血的伤口满脸的不敢置信,而锦绣那个划过他颈间的刀片薄薄的匕首,却是滴血未染 锦绣白色的靴底儿挪了挪,避开了那地上还未凝固的鲜红血液,甩了甩手中的匕首朝着那头领道“灵蛇阵耍的不错,可惜,动作太慢”锦绣说着,朝着那才整理好的蛇尾又一次冲击而去 顾以笙骆萧骆玉也有样学样,躲过西梁人砍过来的长刀,借着身体的灵动收割了一条又一条的生命,期间除了顾以笙衣服被长刀划裂,再没有一点伤害 杀人如杀猪宰羊在这一刻诠释的再清楚不过,单单不过他们四人便逼得上千人的西梁人用灵蛇阵应敌,可见那头领对他们有多避讳 锦绣与顾以笙倒也罢了,他们虽然面容青涩,但是身量却是在那里,让西梁人惊讶的还是骆萧骆玉两人他们不过几岁孩童,杀起人来却是眼也不眨,尤其那小姑娘,甚至越杀越娴熟,速度越来越快,以往可能要三两招躲过西梁兵的长刀,后来甚至只需要一个闪身: 第五百六十八章 二人相聚 寒风瑟瑟,地面上结起了一粒粒细细碎碎的冰霜,月光满地时,晶亮一片可本该美丽的画面却是因为那遍地的鲜血与破碎的尸体显得诡异阴森 在锦绣斩断蛇尾以后,接连几个后跃方才躲过那蛇首的撕咬,一甩匕首上滴落的血珠,锦绣笑道“这灵蛇阵使得还是不大灵活啊二位也真是看的起小女子,不过区区四人,居然能使动这上千人的灵蛇阵实在是让小女子不胜惊讶” 面对锦绣的嘲讽,那两个头领面色难看,其中那个面容憨直的头领气红了脸,而另外一个却是深深喘了几口气儿,抬手怒喝道“千人变两队,一队长刀,一队弓弩着” 那人也是怒极了,字字句句都咬的无比清晰,双目赤红的他,当下扯下背上那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弓弩搭箭瞄准了锦绣,只见他肌肉扎结的胳膊隆起,手背青筋暴起,血红的眼睛死死的锁住了锦绣的身影 那头领此时的气势十分逼人,这让原本就没有小看西梁人的锦绣越发谨慎只见她脚步轻移,广袖一甩便见一根软鞭自广袖中滑到她的手里她眉眼肃然,自有一番凛然之色 顾以笙与骆萧骆玉三人,在西梁人变幻队形的时候就站到了锦绣的身边,两大两小对阵煞气凛然的西梁兵将却是半点不逞相让刚想学锦绣抽出腰间软鞭,却是被锦绣一个拂袖挡下了,只见她白靴轻移,挡在了三人跟身前,虽不言语,可这份关切却让三人心中生暖 那西梁头领却是不给几人黏黏糊糊的机会,看着锦绣的小动作,那头领唇角更是溢出冷笑,此箭此弓再加上自己的臂力,还无法战胜一个小姑娘吗那头领想着,使出浑身劲力拉开了手中的弩箭,而后唇角挂着得意的笑容松开了手中对箭羽的控制 那箭有多快,单听那声音便能看出来,一声唔嚎之后,便见那支箭羽因为与冷空气摩擦染上一层霜花,目标却是锦绣无疑但见锦绣伸手一荡,将顾以笙三人荡到一旁,而她本人却是大步上前挥出软鞭与那疾速飞来的箭羽相缠 但见软鞭缠绕在箭羽上,却是丝毫没有托慢它的速度,那头领本来还有点紧张,见此,却是得意的笑开了,将长弓挂回背上,他朝着弓弩队摆手道“瞄准了给我射,我要他们死无全尸,脑袋开花”这得意的模样,像是完全将一旁虎视眈眈的白狼与巨鹰忽视了 那一旁的将士自然领命,一根根闪着寒光的箭矢就这般对准了锦绣四人没有犹豫,漫天的箭羽随着那头领的箭矢朝着四人而去若是此时有人抬头,便会看见,那漫天月光下,密密麻麻折射着月光的箭矢朝着那孤零零的四人而去 却说此时的锦绣真有那头领想的那般不堪吗自然不是,虽然软鞭与箭羽相缠并没有阻止它的去势可就在锦绣的一个挥手一个转身之后,那看似所向披靡的箭羽就这般被锦绣操控着撞到了一旁的岩石之上 一阵火花迸射之后,那支头领十分自得的一箭就这般殒命于此而与此同时,那铺天盖地的箭羽已经袭来 却说无殇从西门赶来的时候便看见如此让他瑕疵欲裂的一幕,只见那城门前与芒山唯一的空地正呈现一种诡异的对立姿态。 一群体态异常庞大的白色巨狼将一众人围在中间,而在这群人的半空中,却是遍布密密麻麻不下百只的黑色巨鹰,它们的利爪如同银勾一般闪闪亮亮那巨大的双翅每一次的摆动都会在地上荡出一阵阵微风 而这群被围在中间的人们却是又成两方而立,其中一方人多势众,满身血腥之气,手持弯刀与弩箭满脸煞气的朝着对面四人而去。 而那对面看似势单力薄的四人却是翩翩卓然而立,其中更是以那一身白衣之人为最,那人身长玉立,墨发披散,那迎面而来本该可以穿石的箭矢就那般在她一拽一荡一个转身的功夫化解的干干净净 方才那支箭羽自然不是让无殇瑕疵欲裂的原因,是因为锦绣刚刚回身,那漫天箭羽就那般朝着四人倾泻而下,那情形,无殇此生却是再也不想再看见来不及思考,当下一拍马背借力,悬身而起,朝着锦绣直冲而去。 不说锦绣是不是对如今这一切早有预料,只说锦绣一贯的性子,自然不会做这没有准备的事儿。 那箭羽飞射而来的时候,锦绣口中也响起了声声断断续续的呼哨声而这呼哨声好像代表了什么似的,不光一直围视的群狼朝着那方才射出箭矢的弓弩手扑身而上就连天空中一直盘旋的巨鹰也朝着那手持弯刀的兵将而去 此时不光锦绣、顾以笙、骆萧骆玉四人面临着漫天的箭矢,西梁兵将也是自身难保,那两个头领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方才那群一直旁观显得极为无害的两个兽群突然会急攻,被巨鹰群包围的前一刻只听那方才朝锦绣射箭的头领怒声喊道“你耍诈” 锦绣扯唇轻笑,不予解释,刚想挡在顾以笙,骆萧骆玉身前,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人无奈却又宠溺的声音“小锦儿,这么危险,你可有想过我会不会担心,真是该打” 锦绣踏出去的步子在这一刻有些僵,却还是用最快的速度站到顾以笙和骆萧骆玉这边,这才敢扭身回头去看,却不想就在此时腰间搭上了一人炙热的手掌,耳边也传来了阵阵热浪 锦绣如白玉一般的面颊染上了晕红,看着迎面洒下的箭矢,也不敢回头,只得提鞭去挡 顾以笙与骆萧骆玉三人自然早早提鞭出来了,但是无殇突然的归来却是给了三人不小的冲击,其中更是以顾以笙为最 他原本面色舒缓很是文雅,即便是提刀杀人时笑意也是不减,每每眼眸掠过锦绣身影的时候,那眼中都会荡漾出满意的笑容,可是这一切,都在无殇将手搭在锦绣腰间的那一刻消失殆尽了 他可以不说爱,但是他却做不到,自己的意中人在别人怀中笑的满面晕红还能面色不改: 第五百六十九章 二人相依 契合无比 此时的西城门外,一片混乱,银白月光挥洒之下,狼群的嘶吼,黑鹰的狂啸,西梁人的哀嚎,还有那芒山上不时响起的兽吼都让这个夜晚显得无比诡异惊悚 漫天箭羽之下,有五人的身影无比清晰,四人手舞软鞭,一人手持长剑,每每与那箭矢相交都会荡出一串火星,不得不说,无殇赶到的时辰正好 却说无殇五人那般英勇洒然的姿态自然看在那被无殇带来的一众人眼中,那花无月一愣,而后却是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一甩山河扇对着身后一众黑色暗纹劲装的锦一一众人道“上吧,你们主子都上去了,还有心情看呢立功的时候到了啊,锦卫们” 若不是花无月说话一向如此,锦一一定以为他要向自己问罪,当下也不敢多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一抽腰间长剑遥指道“杀” 他看似瘦弱的身体此时却也是荡出了血的气势,眉眼凌厉且肃杀,看的一旁晃悠山河扇的花无月连连赞叹,北家亲卫就是北家亲卫,只是可惜啊,到了无殇的手里却是成了锦卫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锦卫啊,每天你都要把她挂在嘴边才罢休花无月心中好笑,脚下却也是不慢,明明走在锦卫之后,却又在眨眼间走到了他们的前头,由此可见花无月功夫之深厚 再说此时的锦绣与无殇一众,手中的动作根本没停,人也是边阻边退整个芒山脚下除了“叮叮当当”“乒乒乓乓”的兵器交接声,便只有那被两个兽群包围的西梁人的哀嚎 要说锦绣培养出来的兽也是像极了锦绣的性子,不说巨狼之间互帮互助就连巨鹰之间也是如此,放哨的,补杀的,捡漏的真可谓是比比皆是。 巨鹰因为行动不便倒是不如那边狼群的收效显著每每抓起将士飞向一旁的时候,便有弓箭瞄准疾射若不是它们身姿矫健,此时怕是损伤惨重 可抬眼一瞧,那地上除了凌乱的羽毛再无他物,可见巨鹰群并没有什么损伤,反而那被它们围剿的手持弯刀的西梁近战群却是好一片狼藉。 锦绣无殇一众退到一边避开箭羽的时候,他带来的那群锦卫也赶到了他们的身边可那战场的凌乱,却是让他们有些茫然锦一木着一张脸,恭敬带着锦卫站到无殇身旁不远处躬身说道“主子” 锦一本以为无殇第一个反应不是斥骂便是给他一记杀人眼,谁曾想他居然环着那白衣人的腰转身朝着锦一沉声说道“叫主母” 不说此时的锦一傻眼了,就连跟在他身后的百十号锦卫也是如此,更有甚者情不自禁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冷面阎王也有这般柔和一面这是他们的一众心声,但见无殇虽然话语说的冷硬,可那一双锐利的凤眸在看到锦绣的时候早就化作如水的温柔了 甚至那双眸子都紧锁人家身影不放,不得不说,无殇如此作为真的对他们这群北家亲卫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说好的冷面无情呢说好的阎罗降世呢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弟妹、弟妹,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你的花哥哥”那声主母还没叫出来,便被花无月那带着极致风骚的声音打断了。 他手握山河扇,也不管这天寒地冻的天儿,缓缓摇着一身鲜亮衣裳的他朝着锦绣不住的眨着眼也亏得他有一副好皮囊,不然今日锦绣怕是再也吃不下饭了 锦绣如此想着,面上却是半点不露,手中还握着软鞭的她当下便朝着花无月拱了拱手,笑言道“花大哥,风采依旧,更甚从前” 没有女儿家的娇羞闪躲故意做做,只有这般洒然舒爽教人享受若是这话从别人口中出来,花无月怕是要想想他是个什么意思是褒是贬 可是由锦绣说出来的时候,他却只看到满眼的真诚。 花无月闻言笑了,山河扇舞的越发大力,笑意越是愈深,甚至到了眼底“好说,好说弟妹还是那般讨人喜欢”痛快笑完,花无月一拢扇子回手拱了拱,意有所指的道“花某容貌再如何惊天地,都不如今日一见弟妹来的惊喜” 锦绣闻言勾唇一笑,也没有顾忌被无殇紧紧锁住的腰肢,大方道“花大哥睿智,自然知道锦绣如今所为都是为了生存” “自然自然,但是更让花某意外的还是你的身手原以为你的头脑便是聪慧中的聪慧,神奇中的神奇了谁曾想,你的身手也是这般潇洒无敌”花无月说着,还犹自不过瘾的拿自己手中的折扇当软鞭比划起来 “真是举手抬足都透着俊俏,别说,我倒是有些羡慕无殇了,真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有这般个宝贝来到我的身边”他说着看着锦绣笑得由衷赞赏有着认可,亦是赞赏 还不待锦绣与他客套,无殇却是不干了,插身到两人中间对着花无月厉声道“滚开去把西梁兵拿下”说着,还犹嫌不够似的对着身后一片黝黑的锦卫吼道“叫主母与我同尊” 真阎王一怒什么结果无需探知,这个在世冷面阎王一怒,饶是花无月也只有耸肩遵从的份儿,更别说那本就听命于无殇的锦卫们了当下他们挺直身躯对着锦绣恭敬道“主母安” 锦绣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拧了无殇腰间一把,这才一扬广袖道“无需多礼,待此事处理完,某自有谢礼” 不说花无月对锦绣的赞赏有加,就连此时的锦卫都知道为什么自家主子对这个女子这般不同,花公子对这个女子连连赞叹了。 无论是这绝色面庞,还是那通身的风华气度与高绝的身手,都让人望洋兴叹,只有此等女子才配与主子携手并肩锦卫们如此想,弯下的腰也深了几分 锦绣话音落,锦卫们连道“不敢” 锦绣也无意多解释,只是将顾以笙与骆萧骆玉招到一边,朝着那狼群与鹰群打起了呼哨 对月嚎叫的巨狼,俯视天地的巨鹰此时却都在这人的呼哨之下给起了回应。 这一幕给无殇、花无月还有那百人锦卫都造成了无比大的震撼,饶是看过这一幕的顾以笙与骆萧骆玉此时也是满眼惊叹的神奇。 但见那人一身白衣斜倚在那人怀里,契合无比: 第五百七十章 将军之子 却说那体型异常庞大的白狼与黑鹰在锦绣的一声呼哨之后,顷刻间便收了那张牙舞爪的骇人模样 白狼收了獠牙,却是扩大了包围圈,将西梁一众与锦卫一行都围在了里面巨鹰收了利爪再次腾飞到半空,不住盘旋若不是留在那里的尸骸证明一切发生过,那方才神奇的一瞬倒是更像一场梦 而今这西城门外发生的一切,看在刚刚安排完一众手下回到这里的陈江流眼中,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白狼巨鹰的围绕下除了浑身狼狈的西梁兵将,还站着一群人,其中尤其惹眼的便是那一黑一白两个衣襟交缠的身影。 “哟喂终于舍得回来了”陈江流一声轻笑从西城门渡着步子踏过尸坡与血河面不改色的朝着无殇与花无月打着招呼。 远观到底是与近看不同,这一步步走到无殇跟前,却也是让陈江流心中一惊,原本以为锦绣定要等无殇归来才能脱身,却不想自己还是小瞧这个女子了。 倒也是,孤身一人便可越这让人谈之色变的芒山,比起豺狼虎豹之类,这柔柔弱弱的人还真是不值一提陈江流浅笑着,缓步踏过那结了冰的血泊。 “好久不见”无殇矜傲颔首,看似十分冷淡,与紧锢着锦绣腰间的那双大手截然不同可是陈江流却也知道此人的性子,是以只是笑笑便罢。 反而是花无月好似好哥们一样的勒住了脚步,转身搭上了陈江流的肩膀“这芝麻大的官可还好做呀连西梁人越了芒山都无力阻止不成” 有句话说的好,接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可是花无月这话却是宛如刀子一般扎进了陈江流的心间,只见他掀了掀眼皮望了花无月一眼悠悠道 “你还当我是昔日那个被大将军宠爱的小儿子”陈江流自嘲一笑,默默垂下了头“如今我自身得以保全已是万幸,我一家老小如今只有我爹还在外奔波,怎一个凄惨了得” “哎呦,我说好、好、好是我不对你可别这样,如今无殇在这里,你陈氏一门的荣光再现不会太远的”花无月见陈江流这模样,俊脸顿时一皱,在原地转起了圈圈,直到看见一旁死死盯着锦绣的无殇,这才双眸一亮大声喊道 陈江流见他这模样,烦闷去了几分,心中多了几分欢快“我爹这一生将忠诚奉献给了先皇,却也是将陈氏一门尽数送了进去,如今只剩一老一小的陈家,还要什么荣光我只要他开开心心的,在这乡下田园又何妨” 他说的洒脱,眉宇也无甚忧愁,也让花无月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算不上竹马,可这交情却也是半点不差的,如今陈江流如此境地,也是让他心有戚戚,看着不远处不断调整队形,打算偷偷溜走却被巨狼默默堵回来的西梁人,花无月当下一声大喝,拍着陈江流的肩膀道 “好你心中清明一片兄弟也为你欢喜今日,咱们不妨杀杀这西梁人出出心中恶气不然还真当咱们泥捏的,连日奔波,不杀个够本,怎能甘心” 他一袭狐裘依旧鲜亮,手中拿着不符合季节的折扇,却仍旧显得杀意凛然,本该婉转风流的眸子,其中更是折射着让人心悸的寒光 陈江流闻言眼睛一亮,继而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锦袍,好笑的同时,心中也因为花无月的一番话豪气顿生,当下挽了挽袖子,点头应道“行啊,今儿我不是为民做主的县令,只做一回惩奸除恶的侠客吧” 他说着,也从镶着玉片的腰带里抽出了一把软剑,随手抖出一阵摄人的剑光,陈江流对着无殇与锦绣客气点头道“陈某失礼了”话落,便同摆着折扇笑得一脸风骚的花无月朝着缩小了一圈的西梁人走去 由此便可看出,虽然白狼与黑鹰同他们交战不久,可胜在出其不意,趁他们防范未及的同时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千百多人人的西梁兵此时不足千数明明人数比之这方多的多,可是此时他们的士气却是十足十的受了挫 说好的善骑善射,说好的人见人畏呢往日去别处劫掠留他们一条命,他们都该谢天谢地了,谁曾想,此时两千人的队伍跟这个小小村子不过区区几人对着干,却落得如此凄惨,这让他们有何勇气再战 那西梁原本的三个头领,此时剩下的只有那个面色阴沉,城府极深的人,他此时也有些狼狈,发辫凌乱,面上带着干涸的血迹,就连铁甲上都带着几条抓痕,可他此时仍旧背脊挺直,深深眼窝中一双褐色眸子满是仇恨与不甘 虽然看见花无月与陈江流朝着他们走来的身影,可是那头领眼中紧锁的依旧身穿白衣的锦绣,若不是此人,他们早就将那村子拿下做成驻地了只是因为此人的到来,致使一切都改变了那头领眼中血色渐浓,一扬手中造型凶悍的弯刀道“以我为阵心,摆方阵” 那头领落下,身后那数百人的西梁人当下便开始移动脚步,不过几息,西梁兵便在陈江流月花无月赶到之前摆好了阵势。 只见那方阵外围尽是手握弯刀的西梁精兵,而内圈之内尽是手握弓弩的勇士,他们目光炯炯,与那头领所看之处不同,他们看得是离他们只有三丈之远的陈江流与花无月 此时的西梁兵将也因为阵势的改变影响了周身的气势看在陈江流与花无月眼里自然也多了几分谨慎,不远处的无殇见此,朝着身后的锦卫道“去,别愣着一个不留” “是”那锦卫百人恭恭敬敬的朝着无殇与锦绣施了礼,这才提着长剑追随陈江流与花无月的身影朝着西梁军队而去。 却就在此时顾以笙不甘落后的朝着锦绣道“师傅,我也要去”虽然在无殇面前,可是顾以笙却没有因着自己喊锦绣师傅而尴尬,反而心中涌起了别样的满足,他身姿挺立,手握软鞭与匕首,抬眸对锦绣笑得温润 “徒儿亦是”顾以笙出头在先,骆萧骆玉自是不甘落后,小小的人儿,手中同样握着软鞭与匕首仰着带着点点血迹的小脸渴望道 若不是在这杀戮之地,若不是小人儿身上的血迹,倒真是像极了跟家中长辈讨要糖块的小孩儿,可惜锦绣一双凤眸盯着他们看了一息,最终还是开口道“去吧”: 第五百七十一章 从惊叹到畏惧 冰霜满地,夹杂着点点血色红花,月光洒下,更显狼藉,可却有两人在如此污浊之地显得格外卓然而立。 无殇揽着锦绣腰的手改为环住锦绣的整个腰身,无殇的高大身形将锦绣并不娇小的身影完全拢入了自己的怀中,看着前方略显形影单只的一大两小,可杀气却不比那锦卫弱上几分的顾以笙、骆萧骆玉三人,无殇悠悠道 “他们总是要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与他们原本并无交集,可如今他们所得到的怕是再厉害的爹娘而已教授不起,你可还觉得有什么不够”无殇口中吐出的热气索饶在锦绣的耳边,可却是比不上这话语来的暖心。 仰头放松身体在无殇的胸膛蹭了蹭,锦绣笑着道“并无,以后要学便让他们自己选择,我待他们好只是在他们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而相处下来,他们那般乖巧,贴心,也让我体会到了家人的温暖,算来,是我得到的多些我给他们的不过是举手之劳i,而他们交付我的却是天下间最为沉重无价的情字” 锦绣的声音在无殇宽大狐裘的笼罩下显得有些闷闷的,可却是让无殇有些心疼,教给那三人的功夫,兵法,谋略在这整个天下都是上上等的,可是在这人口中却是比不过那乖巧,贴心 改命之恩比不上家人间的感情,怕是只有这个傻丫头这么想了吧无殇心头酸涩,却是耐不住怀中心上人气息的牵引,将下巴放在锦绣的头顶蹭了蹭,带着几许撒娇意味道“不想我吗小锦儿我回来,你高兴吗” 高冷阎王变成撒娇美男,锦绣对此也是喜闻乐见,由着无殇撒娇,锦绣静静的看着那已经开始交战的两方,柔声道“想怎么会不想可就是因为想你才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锦绣将手盖在无殇环在自己腰间的大手上,柔声道“没什么比现在更高兴的了” 听着锦绣的温言软语,无殇只觉的心脏快从跳出来一般,俊美英挺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环着锦绣的胳膊又紧了紧,带着几许呆傻的喃喃道“是吗我也很高兴,很想你” 锦绣觉得发顶的温度有些热,侧身抬头便将无殇的呆傻模样收入了眼底,锦绣当下咧嘴便笑了,从耸肩低笑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朗笑,清脆如玉珠击盘的声音顿时将无殇惊醒过来 他那张本就完美的面庞因为羞窘和激动染上几分艳丽的红,更是给他添了几分灼热的颜色,锦绣看的心头一热,也不待他发作,便上前拉着他的手诱哄道“走,我们先把西梁人解决,再好好说话” 锦绣的雷厉风行将无殇唬的一愣,攥紧与锦绣十指交缠的手,努力收敛脸上的红,以自身为主,带着锦绣朝着那与西梁交战的地方而去 远方呼喝声,刀剑相交声响起却是无法遮盖二人之间的甜蜜,有些爱情大抵就是如此,你信任我,我信任你,一个眼神,一个笑容足矣 若以真心相交,旁人自然会有感应但见无殇与锦绣携手并肩共同前进的同时,无殇肩上那漆黑的狐裘就这般落到了锦绣的肩上御寒的同时也带来的对方那可以融化冰雪的情意 锦绣握着无殇那略带薄茧的手,仰着头笑得无比的甜蜜,原本精致如同白玉雕琢的面容此时仿佛活了一般,凤眸泛着秋水,双颊泛着晕红,红唇勾挑的同时自有一番灼人媚态 二人一个俊美威猛,一个绝美出尘只怕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赞一声天作之和可这一切看在倚在城头探着脑袋追寻锦绣身影的君逸眼中,却好比那剜心之痛一般,让他几欲停止呼吸 “我都说了,叫你不要来什么时候锦绣说的话你也不听了”樊澈斜倚城墙上,看着君逸那一瞬间黑下来的眸色,肃着脸抱着肩悠悠问道 “可看清了可清醒了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有些人,不是你想要便能得到的她只视你如兄,她待你好只因为那份血缘亲情,若是你真的做了什么违背这份亲情的事儿,只怕你们连兄妹都做不成” 看着下方那呼喝连天,明明魁梧壮硕,却在锦绣与无殇的手下一招都走不过的西梁人,樊澈只觉得由衷佩服“有些人天生就是用来仰望的,她如今虽然只在小小的村庄,可早晚都是要飞出去的,你虽然才华横溢,可比起她来还是仙人与凡夫俗子的差距” 樊澈的比喻可谓是扎心了,可是君逸除了在广袖下握紧了双拳,只有那越发肃然与越发漆黑的眸色才能看出他内心的波动,见他如此不言不语,樊澈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 困兽之斗有时候是最缠人也是最出乎人意料的,西梁人的方阵配和的十分默契,让大起兴致想要杀敌解气的陈江流与花无月心中警惕骤起而此时的他们对于锦绣的能力无疑更为惊叹了几分 尤其是对于这过程有几分了解的陈江流,那遍地的尸骸除了白狼与黑鹰的杰作之外,便是那三个拼死固守青牛村的孩子杀的成果,本该力竭的他们不光没有休息,战争开始的时候,他们的行动更是比他们这些成人来的迅捷很多。 陈江流躲开一个精兵弯刀的劈砍,眼见着那凌厉的刀锋上卷走了自己的发丝,陈江流眼瞳骤缩,他抬脚急退,可就在这功夫,他却是亲眼看到顾以笙与骆萧骆玉每每攻击都是半点不落空 顾以笙出手狠辣,出手的瞬间更是叫人防不胜防,诡异邪气的很,像极了正在暗中捕食的野兽点点温热血热溅在他脸上的时候,陈江流恍惚中好似看到他享受的表情一般。 而骆萧骆玉二人此时却是仗着体型之便互相配合,让西梁兵将手忙角落的同时,也毫不停歇的收割着他们的生命。此时的他们哪有半点面上的软绵可爱,甚至比之无殇派来的亲卫甚至还要凶狠的许多 眼前的这一切,彻底更改了陈江流对于锦绣的认知,从惊叹延伸到畏惧也不过是在这一瞬间,这得是什么人物才能教出这三个牲口啊,陈江流心中不住的咆哮着: 第五百七十二章 你可愿? 方阵自古以来便是威名赫赫,攻守兼备的它被征用于许多战争,而此时的它也展现了它应有的实力 但见花无月与陈江流攻势虽猛,可是对于将近上千人组成的方阵而言不过是挠痒痒罢了,将外围手持弯刀的精兵杀了个几进几出之后,待花无月与陈江流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身在方阵的包围中了 心中澎湃的热血褪去,甩下额头汗水,陈江流自嘲一笑道“可真是老了,还不如三个小辈来的机敏”他所说的三个小辈自然是顾以笙三人。 但见此时的顾以笙和骆萧骆玉三人正成三角之势站在阵边,且正边打边退,很是游刃有余的作态 反观陈江流与花无月,二人背靠着背,使尽了全身解数抵挡着那四面八方而来的弯刀与箭矢两组人一比,可谓高下立判,如此想来,陈江流如此感叹也是情有可原 那百人锦卫虽然有心来救,可显然同样被包围的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切自然尽收有心人的眼中。 “呵我西梁人的威猛岂是吹嘘还真当我们是猪羊一般任你们宰杀不成”那头领站在重重弓弩手的包围下,笑得讽刺,但见他一身铁甲凌乱,发辫披散,怎么看怎么不堪,可唯独一双深深眼窝中的褐眸红的仿佛侵染了鲜血一般。 陈江流与花无月抿唇不言。滴血的折扇与软剑在手中紧握,死死的盯着那紧握弯刀带着两个精气神与那群精兵完全不同的头领步步逼近 陈江流与花无月此时的立场可谓艰难,周身一丈之外除了西梁兵还是西梁兵,而那头领带着两个精兵却是在这其中畅通无阻。 花无月悄悄动了动身体,打算自己迎上去,可那头领仿佛看穿他的小心思一般,离得老远便是抬脚狠跺地面,一个纵身朝他们两个举刀砍来,身后那两人见那头领如此动作,也是纷纷跺脚飞跃跟随 这一刹那,花无月与陈江流仿佛已经听不到周遭的兵枪交接的声音,只看得见那头领导的厉喝与那渐渐逼近的刀锋 三个弯刀成三角之势,将花无月与陈江流的退路封了个干净却就在那头领以为将要得手的时候,一条软鞭轻轻松松的接下了那三刀,且轻易将他打散 “并无轻视,不过是立场不同,所以,今日你们只能留在这里”锦绣清清淡淡的话语回应了那头领早前所发的豪言而那条穿人而过的软鞭更是救了花无月与陈江流一命 “好好好”那头领因着去势凶猛,所以被锦绣打散刀锋使得他整个人都狼狈的往后退了几步,如不是那身后先他落地的两个精兵搀扶,怕是要跌坐在地,那头领面色一阵青一阵红,虽然口中连道三声好,可那早就充血的双眸却是越显疯狂 “小姑娘,年纪小小锋芒毕露容易早夭”那头领脸色变幻,最终却还是归于平静,唯独那眼中染血的疯狂昭示了他的内心,但他却是抬手止住了两方阵势笑着道 “你手短频出,不似凡人,我徒单虽是与你对敌的西梁人,却也是由衷佩服你的心智与才能但今日,那男人能因为毁你一家而对我西梁敞开大门,难保下次不会有第二个人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在加好好相夫教子,莫要再抛头露面呢,不然,你比我们西梁的女人还要凶悍的话,该如何找夫家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那头领仿佛放弃了对敌似的,转而挖苦锦绣,那字字句句对北域女子都刻薄无比的话听在锦绣耳中却是面不改色,锦绣勾唇浅笑却不欲开口与他解释,可是无殇却是忍不住了,将锦绣的纤腰往身旁带了带,用足矣让在场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 “我倾心于她,无论她是什么模样,我都心悦于她她之手段,她之本事,她之性格尽是我心头之好今日她要你们留下,那你们一个都别想逃脱,至于那些与她为敌的人,我自然会同她一起面对,我不信,以我二人之力还做到自由行走天下” 无殇的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丝低沉,看似面庞稚嫩,可一双凌厉凤眸中的坚毅却是无人能敌,目光沉沉的望着那头领的时候,那头领甚至在不觉中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眼眸变幻,最终却是拿起长刀狂放一笑 “看样子你们是吃定我这千八百人了,倒也无妨我们西梁没有弱兵今日你与我两相为敌,他日,我倒是希望你也有那能力能改变这濒死的北域,不若,这繁华富饶之地早晚是别人囊中之物” 那头领手持弯刀,眸色晦暗,口中却是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语,看似威胁倒是也有几分规劝,锦绣此刻杀心微敛,不禁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头领。 但见他一头微黄的发丝,编成细细碎碎的发辫,眼眸看似凶戾却有几分正直倔强,气息虽然不稳,可是胸膛依然起伏有力,他肩背弓弩,手握弯刀,一身血气,倒也是一员虎将 此刻两方人马可谓泾渭分明,在那头领下令停手的时候,顾以笙与骆萧骆玉连带着陈江流与花无月和那一百锦卫都退了回来两方人不说杀气腾腾也是剑拔弩张,但是锦绣却在此等情况下挣脱开无殇臂膀的禁锢一步踏出 “我收回我的话,若你肯归顺于我,我便可让你们的家人与你们过上同北域一样不愁吃喝不怕冻死的日子不说景色如画,却也是别有韵味不知这位将军,你可愿” 不说这话出乎那位头领的预料,就连陈江流与花无月都对锦绣此举十分诧异,反而是无殇与他身后的锦卫仍旧一动,只是目光仍旧紧锁锦绣的身影顾以笙与骆萧骆玉更是不用说,他们对于锦绣的一切决定从来不曾疑惑,只有无止境的认同。 在这一片诡异气氛下,只见那西梁头领缓缓收起弯刀蹙着眉,瞪大那双褐色眼眸不住的打量着锦绣并问道“你此话何意”: 第五百七十三章 您?便是那天神的使者? 月夜下,冷风中,她一袭白色儒雅长衫,外罩黑色狐裘,三千墨发披散,却自有一番威严。 看着那头领不可置信的眼,锦绣朝着无殇浅笑着颔首,而后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茂密松树到“若是信任于我将军不妨同我去那里谈一谈” 无殇对于锦绣的一切都抱着默认的态度,反而是花无月带着几许不放心的凑到无殇跟前“你就这么放心若是她出了事儿如何是好” 无殇斜斜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冷冷哼道“别用你那些小心思来猜忌她,她喜欢,便随她开心,若不是为了给她一个自由的天下,我根本不会回去若你往后还是如此,咱们的交情便就此作罢” 此话一出,顿时叫花无月变了脸色他自祤是无殇的哥哥,与北惊鸿感情也是甚笃但他都知道这一切都源自他的母亲。 他母亲与无殇的娘亲,北惊鸿的姐姐相交甚好,这才有了他们如今的私交,若是如今因为自己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落的如此下场,那自然是不值得 花无月脸色白了白,负手站到了无殇的身边缓缓道“你知道我没有恶意,也不是对锦绣不信任只是你如今身份非比寻常,我已经习惯的站在那个角度去思考了今日是我不对,往后我不会再问了” 无殇深深的看了花无月一眼,抬手望了望那依旧皱着眉拿不定主意的头领,而后扭身朝着花无月道“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然也不会说这么多,我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与你相交时间不长,但是自问对你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无殇负着手,没了狐裘的遮掩,便见那满身暗纹的黑袍随着寒风狂舞,虽然他如今面色不是很好,眼中布满血丝,可是那满头凤舞的发丝和那仍旧挺直的背脊仍旧让他显得那般顶天立地 “你虽是因为母亲的缘故这才与我相识,可这么多年,咱们往来的信笺不知繁几我方才并非故意给你难堪但是小锦儿于我不同,她现在是我的命,虽然不过短短几月,但是她就这般扎根在我的心中,若想将她剔除,那我也是活不下去的” 无殇说着,转身看向那朝他浅笑着颔首的少女。眼含宠溺的默默点头,而后对着花无月道“我不在乎这北域如画的江山,也不在乎是否奸臣当道我如今拿回这个身份,只想为了给她一个自由的天下,而能做到这一切无非只有这个身份才最适合,你要知道,没有锦绣,便没有帝兰寂” 花无月闻言心中一震,北无殇是北家的无殇,帝兰寂是险些成为北域下任皇帝的皇子如今他用这个名字述说,可见他有多么认真 一个女子,真的会被这如画的江山还有那无人企及的皇位重要吗花无月有些茫然,以无殇如今所拥有的,拿回那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如今怎么了北域的万里江山没有一个女子的自由重要沾染了满身的杀戮马不停蹄的赶了五天五夜,甚至睡在马背上,为的不是这即将越境的西梁兵,为的独独是那一个女子,甚至因为这女子的一句话,放弃了这到手的功劳 若是将她剔除,他会活不下去,这哪里像一个帝皇会说的话哦,也不对,先皇便是痴情,可也因为世家的左右,无奈纳了三宫六院陪他葬在皇陵的不是皇后,反而是无殇的娘亲多么可笑,儿肖爹真是像极了,只是不知道,你今后会是什么模样 花无月扫了一眼那比之无殇半点儿不逊色的锦绣,眼眸复杂,最后还是恭敬的朝着无殇拱手道“花无月记下了,以后再不会犯” 所谓人心隔肚皮,没人会清楚的知道另一个人在想些什么,而有些时候也不用深究,因为有些事情只需要用时间去见证 无殇默默的扫了花无月一眼,敛下眼中的暗色,而后抬首朝着锦绣看去,但见那头领犹豫再三终于点头同意锦绣的提议 “我可以与你谈上一谈,但请你保证留下这些勇士们的性命”那头领眼中血色褪下,染上了复杂,若是能活,谁会想死,可是对于这群西梁兵来说,更为诱人的不是那活下来的喜讯,而是那不比如画的北域逊色的地方那是祖祖辈辈的西梁人向往的地方 “自然”锦绣淡淡颔首,望了无殇一眼,而后当先一撩衣摆走在了前头,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将毫无防备的后背暴露在那名唤徒单的将军面前 只见那弯刀在徒单的手中紧了松松了紧,可最终他还是一声轻叹的卸下了力默默的随着锦绣的步子朝着那棵大松树而去 而徒单不知道的是,走在前方看似毫无准备的锦绣,在他卸了力的同时,才将手中那抹了毒的银针收回到空间里去而那离得原来越远的无殇,此时也是默默的将手中已经出鞘的剑回归鞘中 松树后,是一片难得的干爽地,锦绣默默停下脚步悠声道“你们出兵之时,可曾听说九殿下斡勒纳郁,伙同三殿下斡勒纳图与一众殿下私自退兵,反而重建驻地之事” 刚刚走到树后的徒单闻言身子一僵,深深眼窝中的褐色眸子不住的上下打量锦绣,看着锦绣一成不变的温和笑容,徒单无奈叹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连此等秘密之事你都知道” 锦绣浅浅一笑,对徒单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负手问道“听将军这般说辞,想必也是知情人士那不知你是否知道他们为何从芒山退兵后不回西梁反而自己重建驻地呢” 徒单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可置信,似是理所当然,不得不说,锦绣还是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见那徒单似是明白了,锦绣也不欲多说,带着几许闲情的摆弄着松针,听着那徒单的回话 “您便是那天神派来的使者”此话虽是疑问,可是他却当下以右手握拳狠狠砸在左胸前恭敬道: 第五百七十四章 只要我不死 这城墙便不会倒 没人知道锦绣与那个西梁的徒单头领说了什么,只道是二人回来的模样却是与先前不甚相同,若说那时的徒单是满脸复杂与戒备的话,那此时的徒单只有满脸的遵从与敬畏 但见她一袭白衣,外罩黑色狐裘,踏着染血的冰霜缓步走过无殇面前对着陈江流道“陈大人,此处之事已经解决眼下泗水城援兵未到,锦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陈江流闻言也一正脸色,收起腰间软剑指着那亦步亦邹跟着锦绣的徒单道“可是要说此人与这群西梁兵” 锦绣朝着无殇淡淡一笑,而后双手抱拳朝着陈江流拱手道“陈大人英明” “锦弟,此处没有外人,我也不与你耍那些花腔你应该知道如今的北域面临的什么 青牛村与一众村子背靠芒山,西梁人安安稳稳退兵便罢,但若是他再次起兵,难保不会再次借道芒山,而首当其冲的便是附近的这几个村子,你也看到了,我去泗水城请兵,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甚至连城门都没有进去,锦弟,你如此做,可有把握” 本以为锦绣听此言语一定要多几分思量,可陈江流未曾想到,锦绣居然连犹豫都没有,便直言开口道“有把握,徒单会与我同去,能劝降的便同他们一起回西梁,若是不能的,那也不能怪我手下无情不是至于泗水城,我压根也没指望过,若不然怎么会有这城楼此间事了,再挖渠引水到城门前,到时候再配上一些弓弩自然无忧再不济,有锦绣一日在此,只要我不死,这城便不会倒” 身为女子,敢如此大放豪言的,怕是只有锦绣了吧可偏偏她这一番话说的再自然不过,虽然听的陈江流复杂不已,可事实却又的确如同锦绣所说。 原本这城墙便是不易攻破,若不是有人打开城门,如今是何模样都尤未可知,若是再加固一番,想要突破的话,不付出一定代价都难 “听锦绣的现在其他村子情况如何”还不待陈江流拿定主意,便见无殇一把将锦绣纳入臂弯之中,沉声问道。 既然此地最有话语权的人都开口了,自己还有什么好坚持的,陈江流心中无奈面上却是文雅笑道“我自然相信锦弟的能力,既然你有信心,那便做吧如今我这个芝麻官如今也要仰仗锦弟的鼻息呢你可得照顾着我点” 他说的好笑,自然也将气氛缓解了不少“陈大哥说的哪里话,锦绣做的再如何过分,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再说,这沾染满手的血腥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若是能做到兵不血刃,那有何不好” 锦绣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半点没有遮掩,看着呐呐点头若有所思的陈江流,锦绣回身朝着徒单说道“你让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吧,我会让雕儿送些鲜食,让他们自己烹制便是” “是”徒单恭敬垂首,以右手握拳砸在左胸之上,满眼的遵从与敬畏身为最崇尚力量的西梁人,居然对锦绣女儿身不做计较且如此尊敬,这一幕看的身边几人各有所思 可要说,这场中最为惊讶的还是那百人为队的锦卫,他们身穿黑衣,满脸肃然,可是原先平静无波的眼眸在听见锦绣那番豪言之后还是忍不住波动了一下,他们今日才知道他们明明身为北家亲卫为何却更名叫做锦卫。 又是在今日才明白为什么主子会对这一切默认,直到今日看到这个名唤锦绣的女子,他们方才恍然。 也只有这种女子配的上他们的小主子这个女子不单单能让小主子变得不再像他,也能同小主子一般纵横杀场,面不改色如此侃侃而谈的她,却是又有另一种傲骨风华,单单站在那里都不比小主子弱上分毫,如此奇女子,若不是自家女主子,那怎么行锦卫们在心中如此想到。 “其他村子此时情况也不容乐观,已经有不少西梁兵侵入别的村子了,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已经有死去的村民被挂在村口了咱们必须要快点赶去,再耽搁的话,怕又是一幕惨剧”陈江流附耳听那那匆匆赶回的衙役交代完,便蹙起眉朝着锦绣与无殇一众说道 “以笙哥,你和二位哥哥将咱们家的马匹牵来,顺便嘱咐村长将城门关上,并且派人看守,杨承志我已经让阿大阿二带到别的地方了,叫他不用再找另外将这媚信号弹交给他,让他有事点燃便是,我即刻便回” 锦绣从广袖中掏出荷包交到顾以笙的手上,满脸的郑重之色,而后躬身摸了摸骆萧骆玉的发顶柔声说道“骆萧骆玉,你二人去将屠陨与狼王喊来跟他说吃食可能要晚上一些了,但是有西梁人可以杀速度要快” 看着已经升到最顶的圆月,锦绣声音愈添寒冷,顾以笙与骆萧骆玉三人纷纷朝着锦绣郑重抱拳,而后这才跑远,锦绣仰头望着那趴在城墙上的君逸与樊澈,唇角却是勾起了浅浅笑意。 三人相望,虽不曾言语,锦绣却已经觉得心中满足,能护的这个家安全,护的这个村子安全,怕是不单单家中的亲人心中好受,那地下早逝的父母怕是也会安息吧,锦绣抬手抚上了脖子上挂的那个刻着锦的玉牌,心中默默想着 而后但见她仰天打起了呼哨,哨声不同,却见那天空的巨鹰随身而动,有朝着芒山飞去的,也有朝着四面八方飞去的,巨鹰的长啸响彻天空,却是不如这一幕巨鹰在月夜下四散飞开的一幕来的震撼 此时已是亥时,正是子午交替,更深露重之时,可在这深冬时分,却是有一众人顶着寒风正朝着远方奔袭,但见一匹匹骏马在满是冰霜的土路上扬蹄,却是都比不上那一个满身白色皮毛,一双蔚蓝眼睛的巨狼 “江流,你可知这巨狼与巨鹰为何会听锦绣的话吗还有,为何锦绣会唤你做陈大哥你可想好如何与无殇解释了吗” 一匹浑身血红的高头大马朝着一匹黑色骏马接近,而后陈江流便听到花无月那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 第五百七十五章 盘山村之殇 有些事情,有些人永远都得不到答案,譬如,锦绣为何会操控巨鹰与巨狼一般。 至于锦绣所想的推唐之词,不过是为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再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只要他们几个口风一致,谁还敢质疑 是以,花无月的疑惑最终也没有得到答案但是每每他扭头看到那坐在巨狼背上一男一女无比契合的声影的时候,心中总会涌起一阵阵复杂的感觉,而现在又多了几许嫉妒。 但是身为花家儿郎,他自然清楚他该做什么,所以,他只是半点不掩饰的看着锦绣与无殇的声音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而后一收折扇,赌气一般的扭过了头去驾着那匹浑身血红的骏马远去。 不远处巨狼背上感觉到目光回头找寻的锦绣与无殇便是正好看到这一幕,锦绣好笑的倚在无殇怀中问道“他这是见狼王威猛,所以嫉妒了” “差不多,别理他,小性子多着呢你只要看我就好了这么久不见,你难道不应该死死盯着我,将那些分开时候缺少的补回来吗” 一件黑色狐裘却是两个人披,而锦绣的那一件,如今却是被三个孩子窝在其中但见此时的温占孙正与骆萧骆玉坐在一匹马上,且就连锦绣的白色大鳌都与他们一起分享了,三个小人赶着马儿不远不近的跟在队伍前,只露着小脑袋看起来软萌可爱的不行的他们,有谁会想到,他们对于杀人这么热衷 再说此时的锦绣,听着无殇的甜言蜜语脸颊泛热的同时,心中也是好笑,这人就是这般,总是能不管身在何地的跟你撒娇说着情话,如今怎么感觉这脸皮也厚了呢 锦绣如此想着,手下却是毫不犹豫的捏到了无殇的脸,可也就是这么一捏,顿时就让锦绣脸上的笑意浅了下来垂下了手,但见锦绣阴沉着一张脸低声问道“你几日不曾好好歇息了” 原本打算好好腻歪一下的无殇身子一僵,可还是将头可怜兮兮的埋进锦绣的颈间老老实实答道“四天五夜了我听到芒山有变的时候,便连夜赶了回来,而后便得知你自己上了芒山的消息,就再也顾不上休息了” 他说的无所谓,却是听的锦绣心中一痛,一双手慢慢伸到了自己腹间,与无殇的两只大手十指交缠“你是不是傻我都给了你竹箱里那么多神奇的东西,自己又怎么会毫无自保之力,你如今,麻烦也是不少吧即便是回来,又何苦如此不爱惜自己” 她虽然口中尽是在嫌弃,可是其中的真心真意的无殇又怎么听不明白,偷偷埋在锦绣颈间的无殇偷偷的勾唇笑了,丝丝缕缕的热气也这般半点没有阻拦的扑在了锦绣的颈间与耳尖,羞的她满面通红。 “我愿意对着你傻我不累,如今看着你完好无损的模样,我便觉得浑身都舒畅了”无殇将锦绣的两手握成拳,攥在自己大手中幽幽说道 “但是小锦儿,如今怕是不单单我不乖,你不也是一样吗你自己清减了几分,你怕是都不曾注意到吧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不提二人此时的甜蜜气氛,但说在不远处的盘山村此时却又是另一番模样,就连锦绣也未曾想到,经陈江流派去的衙役带回来的信息,居然是盘山村此时来的最为凶险,反而其他村子,并没有什么血流成河的迹象 但说此时的盘山村,人们正沉浸在侍弄暖棚赚银子的美梦里,却不想恶梦就这般来临了 也许是因为盘山村并没有青牛村那般高高耸起的城楼,也或许是从芒山这片下来的西梁兵将都是那般残忍,他们并没有等着其余各队一起集合,反而按照从前组织的队伍开始在村中大肆打扎,抢掠 此时正值圆月高挂,那早已进入梦乡的盘山村人哪里知道,此时恶梦就在他们的门外呢 村中有人家饲养的狗儿狂吠,而后便仿佛商量好一般似的,三三两两的不住狂叫闹的家宅不宁,再三呵斥不管用的主人出来一探究竟,却是不想就看到了如此情形 但见那月夜下,在村户门前的土道上行走着一个个高大威猛的人,他们肩背弓弩,手持弯刀,身穿兽皮,在家家户户门前探索着,好似在辨别什么一般。 不说那因为圆月的照射到那刀光反射在那群人脸上,那出来查探的主家都以为是黑熊下山了呢,在差点嘶喊出声之前看出是人来,那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而后那主家便是捧着豆油灯朝着那西梁兵将好一顿呵骂 “哪家的半夜不好好睡觉出来乱走扰的狗儿都没个宁静缺了个八辈子德的小心生儿子没把啊,快点从老子家门前滚开,不然再扰的这狗儿叫唤,让大家睡不着觉,明儿我就去村长家告你一状” 但说那主家此时好像也因为被扰到了宁静显得有些烦躁,所以这口中呵骂不停 可是这整片大陆上除了南国的话语其余几国不甚相同之外,其余几国言语都是流通的,所以那几个在这片探查的西梁兵将,闻言两两对视之后,便是一个冷笑提刀的提刀,拉弓的拉弓,几人默默摆开了阵势。 但说那弯刀拿在手中,月光晃过之时终于让那叫骂的主人家看清了对面那几人的容貌,但见他们发丝成辫,眼窝轮廊深刻,哪里是北域人啊那主家想到这里便是冷汗满襟,豆油灯被他一抛,他边跑边狂呼道 “杀人啦,西梁贼人来了,西梁贼人来啦” 这主人家反应也算极快,就在他将那豆油灯抛开之后,那拉弓射箭的西梁兵的箭羽,却是先那提刀的西梁兵一步到了,可是谁也未曾想到,在求生的本能下,居然让那主人家躲过一劫 就在那主人家声声凄厉狂喊响彻村子之时,那手握弯刀的西凉兵也提刀追到了他的身后,但见他一声嗜血冷笑道“你能躲过他的箭,可能躲过我的刀”: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不要太过依赖 却说锦绣与无殇共乘白狼,陈江流与花无月策马而行,骆萧骆玉带着温占孙、屠陨紧紧跟随,顾以笙默默相伴左右,身后跟着锦卫与几班衙役,中间跟着满脸不快的徒单 但说这一行人离得盘山村还有三丈远的时候,便见村口的那棵大树上挂着一个人,一身白色中衣在夜里再是显眼、也比不过那上面的大片红色血迹来的醒目。 但见那人被一根麻绳吊着脑袋挂在树上,每当寒风吹过之时,那人的身体都会随着夜风摆动着身体 本该让人觉得惊悚的画面,却在锦绣看清那树上所吊的人影之后顿消无踪“是盘山村的王村长” 锦绣说完,目光却是带着暖意略过无殇的面容定格在陈江流的脸上“村长被杀,尸体吊在村外,情况怕是不容乐观,你可确定其余村子能等” 陈江流闻言眉头紧蹙,却仍旧坚定点头道“衙门中的好手在听到你吩咐之后就已经派出去了,再加上有你的巨鹰,应该无碍” 锦绣闻言不禁有些失笑“你还真当我是万能的巨鹰来去也是需要时间的,更别说它们并不是阿大阿二即便是它们想要报信,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村人可能等得” 锦绣说着,略带深意的望向陈江流“还是莫要太依赖我的这些能力才好陈大哥” 锦绣话音落,未等陈江流回应,锦绣便回身朝着无殇说道“叫你的人将村子包围,悄悄隐藏,听我哨声行动”就在锦绣说话间,那几十只黑色巨鹰也飞到了盘山村上空,它们扑闪着翅膀,丝毫不知疲累 锦绣如此说着,无殇却是不同意了,狐裘下锦绣的腰肢被无殇紧紧的锢着,耳畔索饶着无殇略带薄怒的声音“他们是锦卫,不是什么我的人,他们也听你的命令若是往后你还这般说话,与我分算的如此清楚小锦儿,那我倒是有本账要跟你算了” 锦绣闻言,心中白眼狂翻,嘴上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应道“是是是都依你”说着,她翻身下了狼背,抚着狼王垂下来的头朝着身后那一身黑衣的锦卫道 “锦卫,分散开来将村子包围,隐藏好之后,听我哨声再行动”锦绣一甩白色广袖,负手而立抚着狼王脑袋的她,自有一番气势震慑那群挺直脊背坐在马背上的锦卫 “是”锦卫们怔愣了不过一瞬,便由锦一带领翻身下马老老实实抱拳应道随后他们便极为熟稔的分为十队手握长剑,仗着那一身黑色长衫,悄悄的分散开来,整个行动间寂静无声,看的锦绣心中极为赞赏 而就在这时候,那徒单老老实实的随着一众锦卫将马匹安置在一旁树林中之后,极为识趣的走到锦绣身后躬身道“锦公子,此次出兵芒山的首领我都认识,我是不是现在便去喊话” 他的一切举止都再自然不过,看的花无月与陈江流都满是探究,却唯独只身坐在狼背上的无殇满脸平静看着,甚至在那双早就染上疲惫的眼中只找的到锦绣一人的身影,那满眼的温柔即便是背对着他的锦绣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去吧,能商量好便罢,商量不好或者心存不轨,徒单,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对吧”明明身高不如那七丈高的徒单,可偏偏锦绣的气势就是比那满身彪悍煞气的徒单来的强。 “徒单知道,锦公子尽管放心,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定位”徒单一本正经的模仿着锦绣的语气说着话,而后大踏步,甩开膀子就这般走进了村中,临了,还不忘顺手放下那被吊在树上的王村长 “何为定位”花无月安置好马匹,手中拿着不适宜的扇子凑到了锦绣身边,可不料,还没等他凑到锦绣跟前,便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抓住甩到了一边。 无殇冰冷冷的声音响起“村子里也许已经血流成河了,你还有心在这儿闲谈还不快快跟上”话落时,无殇早就伸手锢着锦绣的腰肢带着她走到了村口了,顾以笙自然而然的带着骆萧骆玉与屠陨跟随,徒留陈江流与花无月面面相视。 “他说的对,你这样是立不了功的要知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你此番还有的学呢”陈江流感叹着,也撒开腿朝着村中奔去,要知道,他如今不单单是将军之子,也是吉乐镇上唯一的芝麻县令啊 陈江流心中唏嘘感叹着,可眉宇间的急切却是半点不似假装但见他步履匆匆,一身锦袍凌乱不堪,却半点不曾顾忌要说锦绣叫他不要依赖,他自然懂得锦绣的深意。 可是没办法,他这个出身不凡的将军之子,在他们二人面前却是半点存在感都没有,如今有能人依赖,他自然会下意识的寻找,此时的陈江流,却是深深懂得了他爹说的那句话,为什么有的人即便能够做到一人一马打下天下,却不见得能守住天下,这个问题,现在终于有了解释了 但说陈江流即便是小跑着,也落后无殇与锦绣一段路,可这一路上村中房屋凌乱,犬吠连连,却是听的陈江流心中不安,但说那一身雪白的巨狼却是老老实实的跟在锦绣身后,这不禁陈江流心中稍安,看着悄声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衙役,陈江流压低声音朝着他们说道 “待会儿记得跟在我们身边,若是落后了,跑散了,丢了命就怪不得本官了,知道吗”即便是在这种时候,陈江流也不忘关心身边下属,可见他本性实是善良,由此便可看出,堂堂将军之子为何会被他爹安排在了这种地方 那几个衙役闻言简直要喜极而泣,要说他们虽然身为衙役,可至今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平日里抓个杀人伤人的罪人,调解一下旁人纷争,谁曾想此时他们也会有直面西梁蛮人的一天而那陈江流的话对于此时的他们无异于主心骨一般,但见那几个衙役连连点头应道“是大人放心” 陈江流听见这话险些气个仰倒,但是听见身后那徒单的喊话,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是以只是恨恨的瞪了那几个衙役一眼,便驻足原地,静观: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不是难事 但说在那村中的凄厉叫喊声与挣扎嘶骂的声音里,却有一人声音如此清晰“西梁的将士们听着,我是第二队的徒单大将,有事与你们队的大将纷说,停下你们手中的弩箭与弯刀的挥动,到村口处来” 却说徒单将王村长的尸体从树上解下来之后,便一路抱着那身体已经僵硬的王村长走到了村中住处较多的一处放下,而后仰头高声喊道 这嘹亮的粗狂嗓音是西梁人特有的,即便此时的盘山村已经遍地嚎哭声,但是却不妨碍徒单声音的传播,没过多久的时间,便见一个同样身穿铁甲满脸胡须的大汉踏着横步,手持弯刀狂笑着朝着徒单走来 “徒单大哥,你可是解决了那边村子的事情了可找好驻扎之地了有多少吃食可做粮草啊”那人一脸的春风满面,且开口便是笑颜,若不是他满头的辫子与略深的轮廊,还真是像极了北域商人 可是当那头领走的近了,看清徒单身边情况的时候,那头领的脚步登时便停在了一丈之外,他手中已经染上血霜的弯刀被他握紧且横竖,满脸的笑颜与和气也变作了戒备 “徒单大将,你可否跟愚弟解释一下,如此阵仗是什么意思吗你身为西梁人为何会跟这么多的北域人和谐相处可是事情败落被他们擒下”从这头领的字眼中便能听出,此人心思细腻,完全没有旁人对于评价的莽夫与无脑 “乌古论,我有事与你说,你让你的将士先将杀戮停下,待你听完我说的话,再做选择也是不迟”徒单完全将那乌古论将军的戒备当作了无视,三两个大步便走到了他的跟前,将那乌古论还没来得及作反应的长刀卸下 看着落在徒单手中的长刀,乌古论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但最后还是哈哈一笑,揽着徒单的肩膀道“自然自然,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走走走,你说去哪儿说,咱们就去哪儿说至于将士们,怕是早就听到你说话了,来来来,咱们,且说、且说” 乌古论上道,徒单自然也不会浪费这个机会,他看着锦绣隐蔽的点了点头,而后便拉着那乌古论头领走到了一边巷子的拐角,这一路上,二人勾肩搭背,却是不知道,出了这个巷子,二人还会不会这般 但说陈江流看着走进巷子的两个西梁头领,却是不由的感叹道“都说西梁人虽然凶猛,却是无脑,看来传言还是不可信啊” 没人理会他这废话,但说锦绣一个眼神招过顾以笙一行,拍着狼王的脑袋对他们道“你们几个同狼王一起进入村中,若是遇到不肯停手的,没二话,杀了便是,打不赢的,便扔屠陨包裹里的药粉切记,一切以你们安全为重,知道吗” 每次做些什么,锦绣都会如此交待,即便是屠陨也不例外,除了顾以笙,这几个半大娃娃的脑袋都被锦绣揉了个遍,最后才在几个人的连连保证下松开了手 月色下,一身白色皮毛的狼王载着一大三小悄无声息的在村子中移动,看在锦绣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酸涩无殇默默的与锦绣十指相扣,温暖她心房的同时,也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不说同狼王远去的一大三小,也不说那在黑暗中默默行动的锦卫,和那在天空,树干,房檐处盯梢的巨鹰们,但说那被徒单带进巷子中的乌古论,进去时迫于徒单的武力与那不明状况的顾忌,但是出来的时候,他那张糙脸上却是布满了惊疑与猜忌 “如何成是不成成就算了,不成咱们也不用废话,动手杀便是爷爷今天受尽了委屈,怎么的也得有人给爷出气不是”花无月那身艳色大鳌此时也染上了血迹与尘埃,但他仍旧那般面色不改的舞着折扇,仰头不屑道。 徒单闻言却是没有私自回答,反而将目光放在了乌古论身上,但见那个比之徒单壮硕身板不弱分毫的乌古论,此时却是胡子眉毛都纠结到了一处,但是目光却是半点不离锦绣的身影 “徒单大哥说的可是真的”乌古论满眼的疑惑,虽没指明问谁,但见他那一双直直盯着锦绣的眼睛便再清楚不过。 “信不信你自有分晓,若是你不同意,你今日也走不掉,你可以选择为你们西梁王尽忠,也可以选择奔向新的人生” 锦绣说着,口中哨声连起,但此时却是不单单有巨鹰在天空盘旋,还有着一个个身穿黑色暗纹衣衫的锦卫从暗中跃出,但见墙头上,树干上,屋顶上,每隔不远处便现身一个不大的盘山村却是在此时笼罩在这些人的视线之中了。 “我也不是来者不拒,我只要听话的兵我要的是人,不是杀人如麻的工具”仿佛为了映衬锦绣的话,村中不远处响起一声临死前的高喊“你是谁敢反抗我西梁” 这声音之凄厉,甚至夹杂着变了调子的恐惧,在整个盘山村上回荡,锦绣勾唇一笑,无奈摇了摇头“听,这便是了” “这位额锦公子”乌古论蹙着眉头,试探着朝着锦绣说道“你到底打着什么想法西梁不如北域繁华,若是您真的有徒单大哥所说的那些手段,那此时拿下已经内忧外患的北域并不是难事,您又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此时的村口处,已经渐渐聚集起了西梁人,除却被他们手中拖拉着的盘山村的人,并没有半个自己朝着村口奔来的,但是乌古论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一出,却是听的不少有心人心中一突,就连陈江流都顾不得那被西梁兵拖者,口中不住狂呼惨叫的村民了。 “这话说的便好笑了,我不过是一小小女子罢了,虽然此时一身男装,却也不过是为了行走方便你如此豪言,我却是担当不起的” 听着乌古论大不敬的言语,锦绣却是面色未改,甚至浅笑着窝进身旁无殇的怀中: 第五百七十八章 有狼啊 要说此时盘山村的情形是诡异的,即便没有了尖声嚎叫与呵骂与哭嚎,可是却依旧能在庄户人家中听到淅淅沥沥的哭泣 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偶尔几户院落中躺着零星的尸体 但说此情此景可谓是让那些没有见识过风浪的村民们无比惊骇,有的人家见西梁兵走了才敢出来抱着那躺在地上已经冰凉无比的尸体哭嚎。 更有胆小的只敢窝在已经破烂的门板后哭泣,连尸体都不敢收起,院子里散落着牲畜圈舍的残骸,可是里面却空无一物,但见此景,发生了什么,可谓一目了然。 而此时的村口却与村里的一片哀鸿不同,但说有的西梁兵拖拽着盘山村的村民朝着此处走来,也有的拽着牲畜,更有的扛着粮食。 其中尤其惹眼的便是两位同样身穿铁甲的头领,却说他们走到此处的时候,徒单早就已经从小巷中密谈完了,正是那乌古论看着锦绣大放厥词的时候,但说锦绣一脸谦虚的推脱窝到无殇怀中,便见那两个姗姗来迟的头领大声喝道 “我说乌古论,你在做什么,我们要抓紧时间筹备粮草,休整队伍,怎有时间在此耽搁”一面方口大耳之人,耍着手掌染了血霜的弯刀,大声吆喝着。 “我说,徒单大将,你所来为何你在村口如此大声叫喊,实在是影响了我们收缴军粮的进度,若是我上述承报我王,怕是你以往的功劳都无法弥补你此次鲁莽还有为何不见你之队伍反而全是一些北域人呢徒单大将可否给我们解释一番” 但说那人续着胡子,虽然眉宇深刻,但眼瞳却是极为狭长细小,鼻梁挺拔,却是极为尖利,嘴唇薄薄,一笑显得尤为薄凉,他虽然身量不是那般强壮却是极为细长,约莫有七尺有余整个人仿佛细长麻杆一般看的花无月满眼感叹。 “桌陀你还是那般盛气凌人,我出现在这里自有我的理由,瞧你们二位刀背上的血,显然已经杀了不少的人了吧不知二位收缴了多少粮草吃食” “谁不知道我桌陀什么人什么叫做我盛气凌人不过是我这身量高点,嗓门大点,有甚好惊奇的啊你说这刀背上的额血啊,嘿嘿,倒也没杀多少,不过是先醒醒刀罢了”那桌陀勾唇冷笑却是半点都不客气的反驳着,这整个村口一时间都听的他那略显尖细的声音回荡 锦绣不耐的蹙眉,无殇极有眼色的为她虚掩上了耳朵“要说粮草嘛,收缴的确实不少,但是我听这村里人说,这芒山脚下还是要属徒单大将你负责的那个村子更为富裕,原本我还想与你寒暄一番来的,但是瞧着这个阵势,好像此举也有些多余,敢问上一句,这房檐上,树干上,天上飞的都是干嘛的是敌还是我” 那人的语气像极了无事闲聊的,但他那狭长的小眼睛里却是寒光一片,就在他这话一落,他身旁那个有些粗心的草莽头领也顿时一个激灵举起了长刀,靠在了桌陀的背后。 见那头领如此,那些围绕在一边看热闹的兵将登时便是冷汗满襟,那被拖拽来的村民此时再也顾不得了,但见他们抽出长刀与弓箭做好了对战准备便紧紧的成半圆将群头领围在了中间 圆月高悬天际,云朵随着寒风飘过,丝丝缕缕的月光投射在地上,将那房檐、树干,半空中的身影映照的更加清楚。 只见他们个个身穿黑衣,手持长剑,目光如刀的紧锁他们,半空中的巨鹰利爪更是骇人,那星星点点的寒光看的西梁人简直心颤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刚才一路无知走过来的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的感知还是这般灵敏啊”徒单扯唇轻笑,敛去狠戾的五官也算俊朗的他轻微的动了动脚下的步子,手却已经悄悄的搭上了腰间的弯刀 “这些人的确是我带来的,对于我来说是我的人呢,对你来说嘛,应该算是敌人,对于乌古论来说,此时却是敌我不明”也不知道怎地,对于这人,徒单却是半点招揽的意思都没有,直接下了定论,只是在他说出此话的时候,还是极其隐晦的看了锦绣一眼,见她一脸慵懒的窝在那人怀中,只是掀了掀眼皮,徒单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桌陀听见徒单如此说,登时面色就是一变,腰间斜跨的长刀被他握在手中,而后便是仰天一声长长的唔嚎,这声音粗狂带着豪迈,在这寂静的夜晚,在这不大的村中回荡了很远很远。 锦绣闻声登时站直了身体,徒单也是面色一变,他望了望犹豫不决的乌古论,握紧弯刀轻声道“乌古论,莫要在以你的那些心计盘算,那一众殿下如今都崇敬于她,其中以九殿下为最,若是你的那些小算盘敢跟九殿下比,那我徒单说声佩服,也不再啰嗦,但若是你没有那个胆量,且还向往着她说的美好明天,那你就休要犹豫” 本就犹豫的乌古论,这番话对于他来说,却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狠狠咬了咬牙,一甩手中长刀,捞起肩膀上的弓弩恨恨道“就信你这一回,大不了就是这么一条命” “瞧你说的,我看你是怕那天上飞的巨鹰吧哈哈哈”见乌古论松口应下,徒单居然开口说起了玩笑,让那乌古论的老脸又是一红,但还不待他反应更多,徒单却是伸手一捞,扯着他的铠甲便朝着锦绣一众走去 而就在此时,从村中的个个小巷,跑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西梁兵,他们肩背弓弩,手握弯刀,一个个目光警惕,步履匆忙。 看到一旁墙上、房檐上。树干上默默蹲守的黑衣人无一不是眼瞳紧缩,而就在这时,却是有一队人步履匆匆的从西边的小巷中跑出来,他们口中还不住的喊着 “大将,有狼啊,巨狼我们有好多人被它杀掉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随着那人的一声畏惧的惨呼,整个村子都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惊叫,有谩骂,有哭嚎,有乞求,还有悉悉索索的跑动声 村口的气氛也在这一时间绷紧了,锦绣慵懒表情不再,眼中杀气十足,唇角紧抿,仿佛一个随时都能躬身捕食的野兽她一身广袖白衫随着寒风飘摇,外罩的一层黑色大鳌更为她添了几分冷峻,虽然身高不如旁人,但是长身玉立的她,更是引人注目几分。 就在这时,那群被西梁兵拖拽来却又松开的村民中有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你,你是青牛村,李、李家的、锦、锦绣” 他问的胆怯,但是那细小如同蚊蝇一般的声音,还是在这寂静一片的村口荡出了一道波澜,锦绣闻言望去,脸上凌厉散去一些,回应道“我是李家锦绣,还有镇上陈江流陈大人在此,来此增援” 锦绣话音落,便见那个比锦绣还要大上几岁的青年缩在墙角嚎哭出声“呜呜呜终于,终于有人救我们了村长,村长已经死了” 那青年虽然满面的狼藉,却比那其余几个听到锦绣话后瘫软在地晕厥过去的人好的太多,几不可见的的簇了簇眉,锦绣上前两步,走到那青年跟前道 “是,我们来时便见到他被吊在村口,已经去了,你们节哀”锦绣这番话说的虽言薄凉,可礼数却也是尽到了,与身后凑过来的无殇十指交缠,锦绣话语都带着不自觉地暖意。 “呜呜呜我知道,你们、能不能能不能救一救村里其他的人虽然、有、很多被杀的,但也有很多被锁在祠堂里的,还有的、都缩在家中不曾出来那村长,村长都是被赖家那无耻的爷俩害死的你们可要杀了他为村长报仇啊” 那青年哭的伤心,虽然眼中的害怕还有几分,但是可以看出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锦绣也忽略身边那紧盯自己的眼神,顺势问道“为何赖家爷俩要害村长” “是、是因为那暖棚,西梁人原本只是好奇问问,可是那赖家爷俩却偏偏往你家身上牵扯,说是你们青牛村才是,芒山下最富裕的村子,让西梁人放过我们,去青牛村,村长说他不仁义,那赖氏爷俩便窜嗦着西梁人将他们杀了就是,就是那个一身铁甲满脸横肉的那人杀的” 那青年说着,眼中有着对赖氏父子掩饰不住的怒气与怨怼,到后来,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伸手指向那面对他们背靠桌陀的那个糙汉头领。 锦绣闻言看了看那头领,而后勾唇笑道“我青牛村也被一千多的西梁兵包围,但是我们却是靠着自己的力气坚持下来得到援兵相助了,呵呵,想拿我们当挡箭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真是愚蠢至极”锦绣勾唇冷笑,眼中更是杀气十足,那刚刚缓过几分气儿的青年又是不禁瑟缩几分。 锦绣抬眸淡淡扫过那正跟桌陀解释的兵将,长眉轻挑,口中传出一阵呼哨。 这一声呼哨不禁引来那桌陀的好奇,可也不过是好奇罢了,如今他们人多势众,他倒是想听听到底是什么狼居然会混进村中杀他们的兵马,可就在他想继续低头听那精兵解释的时候,便见那队精兵方才匆忙跑出来的小巷走出了一个身形高大,无比威猛的白色巨狼桌陀见之,眼瞳便是一缩 但见那巨狼一身皮毛雪白,眼珠湛蓝,身形更是比之他们西梁人还要来的高大威猛,它在行走间,更是有一番威仪,但它的狼背上此时却是安安稳稳的坐着一溜的人,最后一个是个青年,他唇角带笑,眼中却是带着狠戾。 再往前,坐着一对同样精致的少男少女,他们面容相似,眉眼更仿佛是上天精雕细琢的一般完美,可他们此时皆是手持软鞭,面色冰冷,其中更是以那少女为最 而最前头的那个窝在白色狐裘中的小娃,自然也是独有其特点,但见那娃娃五官轮廓分明,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睛,紧抿的唇瓣,很是倔强的样子,他小小的手腕上绑着弩箭,手心里还紧紧的攥着白色瓷瓶,单看,便知道这一行看似弱小的少男少女们方才做了什么事儿 一行人如此高调的出场,顿时吸引住了村口这处所有人的目光。而那方才惊叫着跑出来的精兵顿时眼瞳一缩,指着他们道“就是他们,杀我们的人还喂那狼吃” 此话一出,场内登时一片寂静,就连陈江流与花无月都不自觉的将目光转移到了锦绣身上。 “都说了,狼王你不能乱吃东西,嘴巴臭了,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了”谁也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锦绣居然如此一笔带过养着吃人的狼的这一事实。 花无月喉咙滚了滚,手中的折扇又开始不自觉的摇了起来,即便是陈江流的脚步此时都不禁后退了几分。 这一退,正好让他看到靠在墙角,与锦绣对话的青年,正让衙役将他们这些人换个地方安置,陈江流便听到锦绣淡淡道“让这位小哥带着你们连同狼王一起,去救那些被锁在祠堂的人,顺便也将村里还活着的一起带走,转移到村口来” 陈江流闻言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伸出指头指向自己“你是要我去” 锦绣闻言笑出了声,无奈道“你是陈大人,吉乐镇上高坐堂上的陈江流大人,你不去难道要我去哦,对了,带着陈大哥你的衙役,将赖家一行给我好好看管,这个要求可过分” 陈江流闻言也是笑了,他眼眸发暗,皮笑肉不笑道“自然不过分,时下正起战,此等蛀虫,留之不得,今日害死村长,明日怕是本大人也逃脱不得阿召阿邹,带着人,跟额,跟本官与我们的狼王走上一趟” 但说此景却是好笑,狼背上的屠陨小嘴巴一抿,抬手拍了拍狼王的背,而后望了锦绣一眼后,便见它垂首一声低嚎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在一众西梁人迈开了步伐 陈江流昂首阔步,身后跟着两个衙役头领搀扶着那个满脸煞白的青年,再后面缀着的便是几个蹑手蹑脚的衙役此等情形,登时就让那桌陀黑了脸,但见他抬步上前: 第五百八十章 辩正义 “县令”但见那桌陀轻蔑的呢喃着这个词儿,朝着陈江流不屑的扬起手中那染了一层厚厚血霜的弯刀“区区芝麻县令,现在仗着一点儿能耐居然无视我们西梁勇士真当我们不存在呢” 闻言,陈江流脚步一顿,咧着嘴回头笑道“不是当你们不存在,而是我有自信,你伤不到我们分毫是不是啊锦弟”陈江流此举可谓是又将一桶热油浇在了那已经暴怒的桌陀头上,但见他一脸的嬉笑遥遥回望着锦绣,当真是无所畏惧 “自然”锦绣遥遥颔首,拉着无殇一步一步朝着那桌陀面前走去。此话一出,登时便让那桌陀怒意更上一层,陈江流笑意一敛,最后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的神色,对着跟在身后的人淡淡挥了挥手一众人就这般默默的进了村子 虽然有的西梁兵将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可是看着桌陀与那个头领一脸的如临大敌与怒意,还在默默的将已经到了喉咙的话咽了下去 “从刚才,我便注意到了,那徒单总是不时在打量你的神色,你到底是男是女,是何身份对我西梁有何企图”谁曾想,在那陈江流走后,那桌陀回身皱眉看了一眼却是没再追问,反而看着锦绣一脸谨慎疑惑的问道。 “我一届女子,会有什么企图,不过是让你们离我的家乡远一点罢了,战火连天,受到波及的总会是无辜的百姓,便比如此时,你们为的是粮草却要屠戮无辜村民,如此,小女子怎么会甘心将自身安全交付与旁人呢至于徒单,我与他不过是有一场交易罢了,一场双赢的交易” 锦绣一张红唇开开合合,一番话语虽然清清淡淡,可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傲骨,更别说那最后一句饱含深意的话,更是听的那桌陀眉头紧皱 “那么,徒单,乌古论,你们这是要背叛西梁吗”桌陀背靠那个粗莽头领,一双小眼睛眯着,满脸的正色“你要知道,西梁在其余四国眼中都是蛮人,你们投敌在先,他们会待你们如何我劝你们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那乌古论手持弯刀半点不曾松懈,一双眼睛不住的给自家兵将打着眼色,闻听此言眼珠转了转,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了徒单身上,徒单随着花无月站在一边,此时却是淡淡扫了一眼乌古论淡淡笑道 “休要在自作多情,我们并不需要依靠他国,我们要做的是回到我们的故乡西梁,协助九殿下创造一个崭新的西梁 那里将不再是低头青草遍地,随着牛羊迁徙,而是建造一个真真正正属于我们的家,不用再搬来搬去,也不用担心三餐不济,更不用担心,下一个冬季该怎么过去如此西梁,我徒单愿意为它披肝沥胆” 徒单将右手握成拳,拳拳砸在左胸前,一番话更是说的激情澎湃,引得那些西梁必将都不自觉的放空思想随着他的言语幻想 要问西梁人他要的多吗不多,不过是一个温暖的家,可以吃饱饭,不用担心冬季的某个夜晚是不是就会这般冻死在家中 可若说他们要的少吗不少,这不单单是他们所求,也是天下所有百姓所求的,每每一个国家想要得到什么,便会有更多的人为之付出一切,更甚至是生命,这,便是战争的无情 人们是从一开始便习惯争夺与杀戮的吗并不是不过是某些人发现这样不过是得到的更快的方式,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战争变成了敛财的工具,清除异己的开始 “说的真是好啊,连我都被感动了呢”看着身后的头领有些恍惚,那桌陀登时便是一个耸肩冷笑 “可是徒单,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的荣耀,你的功勋,你如今所享受的一切,那都是王赐给你的,而如今你却因为一个北域女子的挑唆,投奔已经反叛西梁王的九殿下,还真是忠心啊,伺候完老子去伺候儿子你这是公然挑衅西梁王的威严吗” 桌陀越说声势越大,看他字字宛若诛心一般的神态,若是不知道的,定然会以为背叛的是他一般,乌古论搓了搓胳膊,悄悄往后缩了缩,这一缩却是正好将半面身子缩在了徒单身后,徒单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而后看着桌陀淡淡道 “你的厚脸皮让我叹服,若不是知道你从前的光荣事迹,我说不得还要为你的忠心干上两大碗奶酒,只是可惜,你的这一出忠心戏码,在我眼前算是白费了 我徒单做事不在乎旁人看法,历史自有成功者书写,咱们只看最后,若是九殿下笑到了最后,那我便是投奔明主的英雄若是我死了,那也不过是黄土一捧罢了身后的是非怕是我也不知道了” 徒单说的洒然,让在场的所有西梁人都不禁觉得胸中热血激澎西梁的勇士就应该是这般,强大,无所畏惧,不在乎别人眼光,虽然,他此时尊崇的已经不是西梁王,可是这份气概,无疑是让别人叹服崇敬的。 “至于你所谓的西梁王的恩情,那是根本不存在的,那就好比是一场交易,我为他杀敌斩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好生活,为了家人过得滋润罢了 如今西梁在他手中半点没有起色不说,甚至已经渐渐腐朽了,若是没有九殿下的奇招,只靠每年那些劫掠粮食的法子,怕是死的就不单单是那些人了如今能为这祖祖辈辈都无法改变的西梁做上一些事儿,徒单深感荣耀,哪怕是背上骂名,亦不足惜” 比起说漂亮话,徒单比之那卓陀丝毫不逊色,甚至将卓陀方才的贬损完成扭曲成了大义听的一众西梁兵将眼神呆滞,甚至有不少心思感性的,心中犹豫起来 “你”卓陀此时却是也是被徒单气了个够呛,原本想好好贬损一番这个总是事事抢在前头,功劳抢在前头的人,谁曾想往日这个引以为傲的嘴皮子还是败给了他,但就是在他气的胸膛起伏不定的时候,锦绣悠悠开口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锦绣嘴毒 但见她一袭白色长衫在里,黑色大鳌在外,即便是一介女儿身,却依旧将腰身挺的笔直,只见她凤眸轻扫,唇瓣开合,悠悠道 “历史总是胜者书写,此话不假徒单方才所言更是不假,若是给你们一个机会同他一起去创造那美好的西梁,不知你们愿是不愿若是愿意,便站到徒单身旁,若是不愿” 锦绣负手而立,眉梢眼角轻笑道“那便举起你手中的弓弩,拿好你手中的弯刀,做好准备与我们一较生死吧盘山村,我是一定是要护的,那么,便只能选择送你们超度了” 她一脸浅笑,却是在眨眼间便将敌我分明,将人定了生死转变之快,让刚才还想与徒单争论一番的卓陀霎时间便回了神他一眼扫下,却是发现已经有不少人眼神闪烁顿时将那双大脚狠狠踏在了地上怒吼道 “不要听她妖言惑众,咱们西梁女子都不会像她这般在外面奔波,更别说伦理多到如同那天上星宿一般的北域了,她一介女子身,出现在此本就诡秘,更别说居然短短时间便说服了徒单与乌古论,怎么看怎么都不可信你们莫要被他们迷惑” 卓陀此话落下,有不少人再次目光坚定的拿起弯刀与弓弩,也有不少西梁兵默默的朝着徒单与乌古论走去。 这一幕落在卓陀眼里,自然让他变了脸色,虽然如此,但他却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用手肘碰了碰身后的那个头领轻声道“石墩,一弓三箭,给我射杀那些朝着徒单走过去的兵” 那名唤石墩的头领闻言也没有质疑,只是憨憨点头,而后收起弯刀,拿下弓弩,搭上三支箭羽,瞄准了三个从远处跑向徒单的精兵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但见那石墩拉着弓弩的臂弯肌肉高高隆起,且那双总是憨憨的眼神在那箭羽射出去的一瞬变得极为锐利看着三支箭朝着既定的轨道飞去,他这才将弓弩重新背到肩膀上,憨笑着重新举起弯刀。 虽然他一脸的憨笑,但从射箭到收弓,他只看了一眼,甚至都没有去确认那三个人的死活,由此便可以看出此人对自己的箭术极为自信。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重新拿好弯刀之后,场中仍未听到任何惨叫传来,他眉头一蹙,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还不待抬头去寻,便听见一声带着不屑嘲讽的轻笑传来 “好一个西梁勇士,好一个崇尚强者” 但见锦绣手持软鞭,软鞭那头还卷着三支黑亮的箭羽,离他们不远处还站着三个满脸煞白的西梁精兵见此一幕,还有谁不明白,不少人都开始眼神闪烁。 “石墩也是气不过,他脾气暴躁军中人尽皆知,而且,他看不上眼的便是那些自作主张的女子,所以,难免脾气大了点,还好这位姑娘你手快,不然,这要是伤到自家兵多不好” 上位者,总是有着辩白的能力,他们总是诱导着无知的民众,此时的卓陀便是这般甚至,还大赤赤的贬损了锦绣一番。 仰头望了望升的越发高的圆月,再扫了一眼面色不好却仍旧望着自己浅笑的无殇,锦绣登时不耐的抬手呵止“不愿意看你做戏,还学妇人一般扯舌要打便打,小眼睛不大,故作姿态,穷恶心” 这话不可谓不毒,锦绣一声落下,登时落的个满场寂静,顶着无殇满眼的宠溺,锦绣抬手朝着那群想要往这儿走的西梁兵招了招“来,想过来的赶紧过来,我在此守着,无人敢伤你们徒单,自己接着,数数心里有个数” 此时的锦绣,当真是护短的不行,房檐上,树干上守着的一众锦卫心中暗暗嘀咕着,对于这位今天刚刚拜见的主母他们心中也是有了数暗暗搓了搓裸露在外的手,眼睛却是半点不忘扫视周围 却说徒单闻听锦绣的吩咐,连忙躬身应是,末了还不忘抬手招呼一旁的乌古论“看热闹呢你现在已经定位了,莫要在耍弄一些小心思了城府比不过,打又打不过,老老实实的同我一起与九殿下创建新的西梁吧” 不说那乌古论嘟嘟囔囔还是照干的模样,却说那方才被锦绣呵斥的卓陀,此时脸上却是一片青紫之色,不大的眼睛闪烁着闪光,但见他狠狠咬了咬唇瓣,举起弯刀呼喝道 “徒单与乌古论伙同北域人同九殿下一起对西梁王不利,甚至窜嗦我们的兵将与伙伴与咱们为敌咱们此时应该做什么” “杀杀杀”场中越来越多的西梁兵举起弯刀与弓弩仰天高呼,随着杀字越多,他们眼中煞气也是越浓,那声声杀字仿佛声嘶力竭一般,让他们面庞通红的同时,气血也涨到了一定程度 “好,西梁的勇士们,随我一起杀尽叛逆拿着他们的人头与大王讨赏万万切记,此时的他们不是你们的同伴,而是敌人举起你们手中的刀,给我杀杀杀” 不得不说,那卓陀调动士气这上面的确有一手,但见那朝着村口汇聚的西梁兵,无一不是面色涨红,眼含煞气的锦绣见此,朝着身后欲要上前的徒单与乌古论挥了挥手 “我们不过是合作罢了,不需要你们与你们曾经的伙伴刀剑相交徒单,带着乌古论去先行去别的村子,若是不知道路,抬头望望天空,巨鹰缩在之处便是村庄所在之地,做好你该做的事儿,到时候你会得到你该得的” 锦绣此话落下,不单单是徒单心中一肃,也让乌古论心中起敬,他那张看似草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正色,只见他面朝锦绣右手握拳砸在自己胸前,恭敬道“乌古论为自己的选择感到荣耀” 锦绣面带浅笑的朝着他们挥了挥手,而后便与无殇携手面对着那迎面举着弯刀砍来的西梁兵将,但说原本分散开来可能不觉得有什么,此时西梁兵将汇聚成流也自有一番震撼景色。 挥手制止了欲要赶来帮忙的锦卫,锦绣高声道“掩上口鼻,不要呼吸”要说那群锦卫的确是反应迅速,锦绣话音落下时,他们便已经扯起了脖子上悬挂的角巾蒙在了脸上。 而就在他们刚刚准备拉好角巾,便见天空上方,飘飘洒洒的落下了几个黄纸,还有零零碎碎的药粉: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一人杀十人 何等快活 冷风呼嚎,两方对立,一方不说密密麻麻,也是自有一番声势而让他们如此阵仗对付的却是只有区区两人 但见锦绣身后徒单与乌古论带着一众百人兵将慢慢远去,抬手拒绝了锦卫的支援之后,随着锦绣的一声高呼,锦卫掩上口鼻的同时,那颇有规模的西梁军队上方突然飘飘洒洒下一张又一张的黄纸。 原本卓陀是想趁着士气正宏,想将这看似诡秘的二人拿下,却是不想突然遇到如此情况,他心道不好,可抬头查探之时,却已经晚了,但见那随着黄纸漫天飞舞的还有几不可见的的白色粉末。 卓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伸出弯刀指着锦绣瑕疵欲裂道“战场之上,你耍如此手段,难道不怕天下人嗤笑吗”他那不大的眼睛此时充满了怒不可遏的血丝,也不等锦绣回答,卓陀抬脚奔跑的同时又是一声振臂高呼 “勇士们,儿郎们,随我杀此女狡诈,方才怕是已经给我们下了药了。我不信我们今日在劫难逃,随我冲,将她生擒给我搜身,若是搜不着,呵呵瞧着她姿色不错,便让她享受一番这世间最快活的事儿吧” 犹自还嫌不够,他朝着身旁一直与他并肩奔跑的石墩喝道“石墩,你对阵那男子,虽然不知道她下的什么药。可药效定然没有这般快才对,你功夫好,你去将那男子拿下,我倒要看看,这两个不知羞耻的男女,会如何选择,哈哈哈” 没有了理智,人便会陷入疯狂,从此时的卓陀便可以看出,锦绣本就见了底的耐性此时彻底的消泯,抬手一甩软鞭荡在身前,锦绣喝道“锦卫帕子不要扯下来,给我将他们屠尽” 一旁的无殇此时怒气并不比锦绣弱到哪里,但见他手持长鞭,一头乌发随风飘荡,棱角分明却又俊美的脸庞绷的死紧,看着冲在一众兵将前头的卓陀与石墩,无殇笑得危险 不待锦卫前来,无殇便两三步奔上前与卓陀对上了阵,兵器交接的力度过大致使火花迸射,在这只有圆月高悬和点点火把照耀的村口更加显眼。 那卓陀虽然对于无殇的突然来袭有些意外,但是显然他功夫也是不错,弯刀一横便挡住了无殇凌厉的一剑 一旁被这突然一幕惊到的石墩谨记卓陀的吩咐,一个怔神之后便想插手二人的争斗,好如卓陀之言结果无殇这个对手,却不想,他不过还是拿着弯刀刚刚上前一步,便被一个软鞭挡住了去路。 他持刀一挡,却是被那软鞭的力道甩了一个踉跄,顺着软鞭望去,石墩便看见锦绣一脸清冷的望着自己淡淡道“别插手你的对手是我” 原本石墩就对于这个仅仅凭借一鞭便能接住自己三支箭的女子本就好奇,却不想如今匆忙之间较量的一招居然是自己落了下风对于一向以武力自傲的石墩来说,被一个女子比下去,可谓是无比的耻辱但见他一声冷笑握紧了弯刀笑道 “区区妇孺安敢与我西梁勇士交战还敢下毒与我们真是好胆先前你挡下我三箭,如今你再接我一刀瞧瞧”石墩说着,暗自调息了一番便瞪大眼持刀怒吼着朝着锦绣奔来 不说锦绣与无殇如何与这两个头领交战,但说锦绣先前话音落下后,一片寂静的村子中便成包围式现身了一个又一个的身影,但见他们一身黑衣,手持长剑,一身肃杀之气的朝着此处战场奔来为此时陷入包围中的无殇与锦绣添了一把助力 但说无殇剑剑凌厉,明明是一把薄薄的长剑,却被他使出了重若千钧之感,每每这把长剑与卓陀的弯刀相交,都是让他心中一惊,从一开始的不过如此,如今卓陀的心终却是打起了十足十的警惕。 再加上那天空中效果不明的药物,让他心中十分烦躁也让无殇的招招式式更加游刃有余更是不时将那周围兵将对他的攻击化解一空这一幕,看的卓陀心中更是一凛,但等他回身再去找寻石墩的时候,却发现他情况并不比自己好上多少。 但见锦绣一把软鞭被她使得虎虎生风,周身一丈之内甚至没有一个完好的人,不光石墩只得成守式护住自身,其他的精兵也是如此 每一个兵将与她挥出的软鞭接触,好的是踉跄摔倒,不好的甚至脑袋开花,但见那地上几个脑瓜崩裂的,便知道锦绣那一鞭什么威力了 这二人的武力看的那自以为是帮手得锦卫心中十分的羞窘,到最后只得一个个咬着牙卖力的砍杀着西梁人。 要说起交手,几国之中唯以西梁武力普遍强大,但是往日不可一世的他们,在锦卫心中暗暗发誓之下也不过是成了刀下亡魂罢了。 原本寂静一片的村口此时喊杀声一片,温热的鲜血流淌到结霜的地上下场也不过是与它同在,但说喊杀声中却是有一人疑惑道 “我怎么觉得,这西梁的精兵越来越好杀了我可是挑着来的,这怎么回事儿不应该啊”虽然口中疑问着,可是他手下却是半点不留情的又收下面前精兵的一个人头 那人原以为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回答自己,却是不想一个锦卫一剑刺穿那人胸膛之后,后退几步与方才说话的那个锦卫背靠背喘息着说道 “我也发现了约莫是方才天空飘下的白色药粉的成效吧真不愧是我们的主母,百人杀千人,这意味着咱们每个人至少要杀掉十个人,这是何等快活,这些西梁蛮人,虐杀我北域百姓,活该如此来,再来” 那锦卫说着,不由的越发兴奋了,而并没有可以压制音量的他们,此时的一番话自然也听进了旁人的耳里,一传十十传百,不过转瞬之间,这村口战场的气氛又是变了一个模样。 卓陀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咬牙运起全身力气挥下一刀,这才得空去看上一眼战场的情况却不想,这仅仅一眼,便让他心神大震。 此次参与借道芒山的无一不是西梁最上等的兵将。可再瞧瞧这满地的尸体,居然没有一个是身穿黑衣的,再听方才那人所言,卓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咳出一口血挡住无殇凌厉一剑,嘲讽道“好好好未曾想,我卓陀居然落的如此下场你们勿要得意,战场上给对手下药,会让天下都嗤笑的”: 第五百八十三章 自刎 圆月下,冷风中,那桌陀如此一番话,倒是衬的他们一行颇为悲壮凄凉 “我为女子,不谈君子所为这也不是战场,只不过是我保护村民而已即便是真的有人耻笑有何干系只要我有莫大的能力,他们只会说我英明” 锦绣闻言,不欲让无殇接话,便抢着回答,看了看已经后继无力的兵将,再看了看仍旧能够自保的卓陀与石墩,锦绣挥手道“后退,别与他们纠缠” 锦绣话音落下,别管那群锦卫心中如何想,他们仍旧是老老实实的退下,就连无殇都不例外,他狠狠几个劈砍,又给卓陀添了几道彩之后,这才杀出一道重围回到了锦绣身边。 但见锦绣一行默默后退,而后一声呼哨,便见那抛完药粉后便一直缩在树干上装黑暗使者的巨鹰们一个展翅朝着那仍旧有些茫然身体却愈发不济的西梁人飞去 不说是铺天盖地,可那两丈长的巨大身躯还有那在月夜下闪着寒光的铁爪都让此时身体虚弱的西梁兵将畏惧到了极致,他们凑在卓陀与石墩面前,满脸绝望的追问 “大将,这可如何是好”那人满脸哀切,眼中满是对活着的渴望,可是捂着伤口满脸煞白的卓陀只是给了他一个肃然的冷脸便再没其他。 这一幕自然落在身旁兵将的眼中,但见有一人手握弓箭竭力的朝着离得有段距离的巨鹰射着,口中却带着几分唏嘘的与身旁的人说道“往日我们杀的别人求爷爷告奶奶,今日却成了别人的笼中雀了” 身旁那人手握弯刀,随着方才那人的感叹,弯刀却是被他抬手扔在了地上“别说了,这不过是报应罢了,大巫早就说过,咱们造下越多的杀业,往后的死法便也是凄惨,呵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呢只是可惜了” 那人说着,带着几分复杂的仰望天空,瞧那模样像是不予反抗了一般但说此时身体无力的他们外加重伤的同伴,面对那凶厉的巨鹰,除了让自己死的舒服点,还能有什么结果 就在巨鹰已经高高悬在西梁人头顶的时候开口轻啸的时候,只听那已经到强穷之末的卓陀嘶吼着喊道“那女子,驱散巨鹰吧,我让你如愿,但求你给我们一个体面” 不得不说,这个不像请求的请求却是此时西梁兵将心中唯一的念想,望着那巨鹰寒光闪闪的利爪还有那锋利尖锐的喙,撑着越发无力身躯的他们,想到的只有筋骨尽碎,变得软趴趴的身体 此时的他们除了想死的舒服点,当真再无所求 望着那村庄中刚刚燃起的根根火把,锦绣抓紧了无殇的双手敛下了眼皮,而那无人制止的巨鹰自然不会停下自己的动作。 而就在那巨鹰的利爪已经悬在西梁兵将头顶上的时候,哨声终于响起,满头冷汗的西梁兵将感受着扑打在脸上的猎猎寒风,觉得这一刻的欢喜甚至比加官进爵还要来的热烈几分。 巨鹰腾飞上空,西梁人的视线顿时清晰了不少,但见那身前不远处,一男一女并肩而立,风华无比 “自刎吧,我会为你们火葬至于骨灰,就让它随着这寒风越过芒山回到西梁去吧”锦绣凤眸薄凉,红唇轻启,望着那卓陀下了最后的决断 那卓陀看着依旧守在自己身旁的石墩,窄小的眼睛中头一次涌起了冲天的豪气,扔下右手中的刀,费力的拍了拍石墩的肩膀道“好兄弟,黄泉路上一起走,也不算孤单了来生,咱们也投生在好人家,好好享受一番这世间浮华吧” 不说石墩那草莽汉子一瞬间湿润的眼睛,西梁的兵将也是个个如此,有的低声言语,有的眼中含泪,有的满眼挣扎,却最终只见那卓陀费力的朝着锦绣一抱拳道“有劳了” 话音落下,但见他右脚狠狠一踏,那方才被他仍在地上的弯刀便弹射而起,只听那卓陀一声犹带不甘的嘶吼“本将先走一步,黄泉路上等你们”话音落下,便见那卓越右手抄起那飞到眼前的弯刀,狠狠的在颈间划过 石墩抬手接住卓陀的尸身,好好安置到一边,红着眼,沉声道“勇士们,儿郎们,我石墩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向来不多话,可此时到了这份上,我也只能借着卓陀老哥的一句话说给你们听, 愿这世上所有人都如大巫所说那般经历轮回,那么咱们下辈子也投身个好人家,好好看看这人世间的纷繁浮华吧,石墩我,先走一步只希望,下一世不要再染上这满身血腥,留下家中孤老,黄泉先行” 他说着,带着几许复杂几许释然扫视了身边所有的兵将一眼,而后举起了手中弯刀,同那卓陀一般,横向了颈间 等到陈江流带着一众衣衫不整或是哭嚎或是瑟缩不停的村民走到村口的时候,看见的只有那在村口摆放的老高的尸体,还有那蔓延在他们身上刺眼的火光 “这、这就完了”陈江流几步匆匆,不禁问向偷偷跟着自己去村中的花无月,可这抬头一问,陈江流也发现所问之人不对,是以,也顾不得那呆呆傻傻愣在一边的村民,跑到锦绣与无殇跟前又问了一遍。 无殇掀开眼皮不屑的扫了他一眼,抓紧袖中锦绣的手懒散道“那你还想看什么难道这里躺着的不够全”说着,无殇还嫌不够似的,一脚踹向了陈江流,随着这一脚,陈江流也听见了无殇口中的低喃 “见了鬼的陈大哥” 陈江流捂着被踹的屁股无奈苦笑,狠狠的剜了一眼旁边偷笑的花无月,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对着那盘山村的村民道“如今西梁贼人虽然除掉了,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人在山上,为今之计,只有先去已经高铸城楼的青牛村避上一避,诸位可有异意” 盘山村人面面相视,可看着那村口还在焚烧的尸体,还有那数量,最终人群中还是呐呐的传来了几声,我愿意: 第五百八十四章 柳树村 圆月高悬,星子漫天,在如此寒冷的冬夜里,却是有一群人在林间的土道上匆匆赶路。 为首带路的是锦绣与无殇一行,而后跟着的是陈江流一众,后面跟着各种各样的牛车,其中掺杂着几辆马车,漆黑的月夜中,除了车轴吱吱呀呀的声音,便只听得这群盘山村的村民不是啼哭不停便是哀嚎连天。 抬眼瞥了一眼那被捆在一辆牛车上动弹不得的赖家父子,还有那不住的牛车旁控诉的赖黄氏,锦绣心中越发烦躁,驱着身下的狼王走到陈江流的马儿边,锦绣抬手安抚着躁动不安的马儿对着陈江流嘱咐道 “我与无殇同锦卫先走一步,就不等你们了,我已经叫青牛村的人都去地道中安置了,你们到了在城墙外呼喝便是,村中一定会有人给你们搭手的。”锦绣一下一下的摸着陈江流身下马儿的鬓毛,言语虽然淡淡,可眼中却透着温柔 “那西墙外还有着数以千计的西梁兵,以老村长的睿智,定然不会这般放任这赖家一众对老村长如实说,还有那杨承志在我家院子的后山冻着呢让老村长找一个房间,将他们好好安置,就说我说的,一切等我忙完再说”言罢,锦绣拍了拍身下狼王的脑袋,仰天打了一个呼哨。 哨声落,那还在哭嚎唾骂或是呆愣无神抱着自家家当的盘山村人便看见村中的树干上飞起一只又一只体型庞大的黑鹰。 但说以迅捷著称的狼王脚程自是不慢,不过转瞬,便已经落下方才还并肩而行的良驹三丈之多,黑鹰速度奇快,区区几十只却是在转眼之间行成了铺天盖地之态,却就在这时,被锦绣远远抛在身后的盘山村人群中传来阵阵恐惧的惊呼,但是其中却有一个格外显眼 “陈大人,陈大人,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怕人呢”但听那声音娇娇弱弱,即便不去看那人什么模样,从这声音便可预料那是何等弱风扶柳小鸟依人的姿态。 窝在无殇怀中的锦绣唇角勾起一道弧度,无殇见之,眼中不由荡起一抹宠溺“这便开心了一个哪儿够,待空闲了,定要好好耍弄他一番,居然敢做你的陈大哥,哼哼” 与旁人常说的冷面阎王不同,无殇与锦绣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多了几分人气儿,就连性格也多变了几分,此时听着他略带幼稚的话语,锦绣心中越发充实。 “我如今在青牛镇,这个陈大哥还是很好用的”锦绣在狐裘里摆弄着无殇环在自己腰间的指头,话音懒懒的。 半空中的黑鹰盘旋着飞舞在他们头顶,白色的巨狼浑身沐浴着月光,矫捷的奔走在寒风中,身后模模糊糊的传来阵阵哀求“锦绣啊,锦绣,你回来,我知道错了,你饶我一次吧” 不说锦绣听没听见,但此时狼王那未曾停息的脚步便足以说明了一切,花无月收起折扇,戏虐的看了陈江流一眼,带着笑意的朝着锦一喊道“走,找你的主子、主母去” 不说这话对于那群盘山村的人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但是花无月却就在抛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学着锦绣的模样打了一个呼哨便扬鞭远去了 但见那月夜下骏马奔腾,荡起一阵阵烟尘身后百匹黑马相随,在这萧瑟的田野间,自有一番阵仗。更不说那方才杀了个痛快的锦卫们了,那几天几夜奔波带来的疲累此时仿佛已经不存在了一般。他们一个个眸光晶亮,满是兴奋与喜悦 但说一路奔波,饶是以狼王的脚力,仍旧是用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那个仅仅来过一次的柳树村,本就荒芜贫困的村子,此时除了几声狗吠只有呜呜的哭声 先锦卫一步到达此地的锦绣与无殇在离村口还有五六丈的时候便从狼王的身上下了来,命狼王将自己隐蔽好之后,无殇便同锦绣二人徒步走进了这寂静的诡异的村庄 看了一眼在高空飞行盘旋不定的巨鹰,锦绣与无殇相视一眼,便借着月色摸黑朝着村中前进。 躲过村口大树前守卫的几个西梁兵,二人循着哭声而去的路上,无殇俯首在锦绣耳边低喃“那徒单还未归来,你想如何处理他们” 锦绣耳尖红了红,心中虽然暗嗤,可嘴上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先下药吧,若是不归降再杀不迟,这次分量也不能再像上次一般,这夜晚寒风起,分量少了,还得溜他们一阵儿,瞧你这满眼的红血丝,我却是不想再让你劳累了不如早拿下早完事儿” 虽然锦绣这一番话说的没有半点儿温柔婉转,甚至多了几分铁血无情,可此时无殇的心中却是比什么都甜,广袖下相携的十指默默纠缠,是这凄厉寒风也阻挡不了的温情。 “你心里记挂着我,我便十分开心了并不用为了我改变你什么决定,我是你男人,耐的住”无殇竭力的抿着唇角的笑意,满脸认真的劝慰着。 锦绣心中笑翻了天,可面上却只有眼中荡出笑意,拉着无殇靠近村子中最大的院落的墙根,锦绣低声道“别卖乖了,我主意已定,还有最后一个王家村,待咱们赶到观测好变化之后再行决断到时候你便能好好歇息了” 却就在锦绣与无殇说话间,眼角却是突然扫到不远的墙根处有一块儿衣角闪动嘴里若无其事的说着话,广袖里锦绣的手中却是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之前那把薄如蝉翼却又锋利无比的匕首朝着无殇打了一个眼色,二人悄无声息的朝着那处靠近 若不是锦绣扫到那突然闪过的衣角怕是也无法发现,那阴暗的墙角居然也同样藏有人影,却说锦绣话落之时,手中匕首已然横在拐角处那人的颈间,而无殇的长剑也是半点不慢的落在了与他同行的人喉间,一时之间,此处月光朦胧的地方气氛十分凝重 可就在这时,只听那被锦绣用匕首抵住脖子的那人低声说道“李、李家姑娘,我们是陈大人派来的、不是西梁人”: 第五百八十五章 无声无息 月夜下,寒风中,一座宅院后墙外,原本肃杀的气氛却因那人的一句话顿消无形。 “小人之前与陈大人一同去过青牛村,也有幸、有幸看见您那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此次柳树村便是小人与小桂子一起,之前我二人便是跟着那群西梁人到此,因为听到响动这才躲在这里,未曾想、未曾想,是李家姑娘您、您们” 他声音虽颤,却是言语清晰,锦绣听罢,抵在他颈间的匕首也松了下来,无殇见之亦是如此,但见锦绣眯着眼借着月光将他们又打量了一番这才道“辛苦你们二位,不知道此村现在可有伤亡西梁人可有准确数目禀告” 方才说话那人在锦绣拿下匕首之后先是给他们二人躬身行了个礼,而后退了两步道“李姑娘睿智,此处村庄目前并没有伤亡,那群西梁人正看守着村民们搬运粮食”那人低声说着,还在黑暗中绘声绘色的比划着。 “他们好像是相中了此处的大院子,所以勒令那村民们都将粮食搬运至此,因着此处村子贫困,所以并没有搬运多久时间的粮食,这不,村民们刚在他们押送之下搬运完,便被困在此地了而后,你们便来了” 他连说带比划,倒也缓和不少气氛,锦绣闻言浅笑着对他们颔首“辛苦了,有劳你们二人在此等会儿,万万要注意安全,若是有事儿高呼我名字便是我们先去探上一探”锦绣话落,将手递给了无殇 但见无殇唇角含笑,眼带温柔的伸手一揽,便将锦绣揽在了怀里,在黑暗中扫了一眼那二人呆愣的模样,一声轻哼后,无殇抬脚一点,便遥遥的飞到了院墙之上 虽然无殇怀中揽着锦绣,可那速度与敏捷却是半点不差,每每落脚都在阴影之处,每每身动都是轻若无声,锦绣虽然老老实实的依偎在无殇的怀中,可是那眼中的凌厉却是半点儿没褪。 待无殇揽着锦绣落到一处烟囱后,那灯火通明的院中的一切便尽数落在他们二人眼中,只见下方院中散落着一包又一包的粮食,而粮食旁边又守着面带苦意或是满脸泪痕的村民 约莫是觉得那群西梁人真的会拿着粮食离开,此时的他们十分松懈的哭倒在粮食旁,还有一角落,堆放着一只只被捆的家鸡与家猪因着没有被宰杀被捆的它们此时呜嗷不停,门户外更是拴着一只只膘肥体壮的牛与羊 此时虽然不闻哀嚎,可是这哀哀切切的悲哭却是尤其让人难受,看着那下方矗立的如同老松一般的西梁人,锦绣蹙起了眉4 但说此时院中的西梁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却是都在门前的树下的空地上,他们杀猪宰羊,搭锅做饭可谓是好不热闹,他们脸上挂着笑意,你忙动我忙西仿佛找到了几分情趣一般,锦绣眯着眼,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只是拉了拉无殇的手,无殇便会意的抱着锦绣离开了那处房檐之上,几个跃起二人便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回到了那后院阴暗处。 那下方一直观望情况的二人见锦绣与无殇回来,登时便迎了出来,可好歹二人也是跟着陈江流混过的,此时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锦绣那阴沉的脸色,也知道此时不欲多言,当下默默的缩在一旁,却又无形中保持着最为恰当的距离。 锦绣扫了他二人一眼,默默点头,只见她面色肃然的后退两步,将手圈在嘴边,而后此处唯三的人便听见从锦绣的口中传出那往日巨鹰长啸的声音,那啸声几可用惊风遏云四字来形容,端的是让人心悸不已。 不等那二人反应过来,无殇已经下意识的上前两步又将锦绣揽入怀中,就在这档口只听那空中传来阵阵拍打翅膀的声音,原本被月光照耀的大地,地上只有一片黑暗,若是细瞧,还能从那折射在地上的黑影中看出它的形状 不说巨鹰们此时的威猛模样,但说那群西梁人在锦绣的哨声响起时,心中也是一惊拿刀的拿刀,拿弓的拿弓,可他们严阵以待等来的却是只有那漫天飞舞体积庞大到骇人的黑鹰 那原本搭锅建灶的西梁人此时声音颤抖“大将,大将,你快看天上那是什么鬼东西怎么那么大它们是冲着咱们来的吗” 但说那被他称呼的大将,也是身高马大骇人壮硕的模样,他闻言狠狠的瞪了方才说话那人一眼,怒斥道“给我闭嘴,堂堂西梁勇士,居然被区区畜生吓得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虽然口中训斥着,可那所谓的大将握着弯刀的手却是越发紧了,他蹙着眉,扭头望了一眼院中,而后沉声说道“不要慌,给我拿好弓弩,若不是奔着咱们来的便罢,若是真是朝着咱们来的,那咱们就让它开花。” 他说话底气十足,满身的凶煞之气在这一刻尽显,而就在这时那院中两个不断挑拣粮食的另外两个西梁头领此时也是闻声跑了出来,但见他们同样手持弓弩与弯刀,连连呼喝“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这大半夜的还有敌袭不成” 他们的眼睛原本只在地上巡视,直到看见那站在院外的一众全是仰着头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却也就是这么一看,登时骇的那两人瞪大了眼 “这是黑鹰”那落在后面的头领不曾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那此时已经从他们头顶划过的黑鹰,伴随着彻骨的寒风,没有让他们感觉到的是,还有那悄无声息落在他们身旁和被他们呼吸到身体里的白色粉末。 此时冰霜凝结,天寒地冻,头顶黑鹰飞过,这点儿白色粉末自然没有被他们注意到。 “黑鹰阿大你没有开玩笑哪儿的鹰会这么大这算哪门子鹰”那方才大呼小叫的头领闻言并不赞同,可是看着缓缓飞走的他们还是舒了一口气。 “甭管是啥。不是奔着咱们来的就行”一众人望着飞远的巨鹰,又咧开了唇角: 第五百八十六章 事毕 家中 等到花无月与一众锦卫赶到的时候,锦绣与无殇已经坐在狼王背上打算朝着下一个地方进发了。 “你们两个这是”却说花无月远远的看向锦绣与无殇一派闲适的坐在狼王背上的时候,心中便早有所料,可到底还是耐不住好奇真相开口一问。 “村中未有伤亡,所有西梁人都聚集在村东头最大户的院子那儿,陈大哥的两个衙役在那里守着,你们一看便知至于那群西梁人,已经中了我的药,不肖盏茶时间便会全身无力瘫倒,我要活口,其余你们自己看着办,随便你们打着谁的名头” 锦绣说罢,朝着花无月与锦卫颌了颌首便驱使狼王抬步离开了。 花无月看着半夜时分披洒漫天月光骑着巨狼肚子离去的身影,眼中向往之色闪过,呆愣不过一瞬,转眼间,花无月就又是那番翩翩风流模样。 “锦一啊,你可瞧见了你们主母的本事如今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们是锦卫了”花无月折扇轻摇,凤眸斜挑,那满脸遮不住的疲惫却是掩盖不住他那艳丽无双的姿态,他逗弄了一番锦一,而后便看向了那倚在村口大树下,昏睡着的两个身影 清晨十分,后山偶有鸟声啼鸣,阳光飘飘洒洒的铺满大地,更是调皮的穿过轻纱照耀到床上酣睡人的面容之上,但见那红木拔步大床之上,斜斜的躺着一个人。 只见她长眉入鬓自带三分不屈的英气,即便那微微上挑的凤眸紧闭,也掩盖不了那双美眸的魅力,黑长卷翘的羽睫服帖的垂在眼睑下,给她那倔强的眉宇添了几分柔和,鼻梁俊秀却又挺直,下方那薄厚适中不点而红的唇瓣紧抿着,带着点点的疏离。 阳光弥漫在房间中的时候,便见锦绣蹙了蹙眉,而后睁开了眼,在看清房间内洒满的眼光后,锦绣眼睛闪过一抹讶异,也不过一瞬,便见那唇角绽开一抹笑意呢喃道“这可真是太阳晒到屁股了” 她一声自嘲之后,而后便利索的起床梳洗,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锦绣便身着一身火红冬装重新趴在了窗前,轻轻一推开,除了口中呼出的哈气,便见那坡下的村中青烟袅袅,人群奔走的模样。 李家与樊家此时也是恢复了平时的人气,只是干活的人们都刻意放轻了脚步,就连说话都压低着嗓子,尽管如此,但是那面上却是难掩的喜色,其中更是以刘氏与君阳为最 却说那二人不时的抬头望向锦绣的房间,满眼的思念与期盼,是以,锦绣刚刚推开窗户的那一瞬立马便被在院中忙活的他们看到了 “姐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小人儿脸上的笑容仿佛花儿一般让人迷醉,纯澈的眼睛高高挑起的唇角,都昭示了这个孩子的真情真意 一旁的刘氏也是满脸的欢喜与感动,她虽然没有像君阳那般扬声高呼,可却是悄悄掉起了眼泪听见君阳高声呼喊的李樊两家人此时也慢慢的聚集而来,樊澈与樊墨两兄弟搀扶着刘氏,虽然也是满眼的感动与欣喜,可还是低声安慰着刘氏的情绪。 却说锦绣,昨日处理完四个村子的兵患回到家中已经是丑时了,安置好无殇住下,锦绣便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歇息,谁曾想到,这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看着下方虽然表情各异,可是极其一致的却是对自己归来表现的欣喜,锦绣心中不禁感慨良多,勾起笑容对着下方摆了摆手,便关上窗户捞起红色狐裘匆匆下了楼。 但说锦绣来到院中的时候,迎面便是冲过来一个迫不及待的身影,锦绣眼含宠溺,浅笑着张开了怀抱,正正好好的接住了那个满脸笑意与眷恋的小小身影。 “姐姐,姐姐,你有没有想我啊”君阳抱着锦绣的腰,声音甜甜糯糯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与想念,看的锦绣心都软成了一滩。 “你说姐姐有没有想你难道几日不见,你就质疑姐姐对你的欢喜了”锦绣原想抱起君阳逗弄一番,却是不想刚刚伸出的手,被小人儿拒绝了 “怎么真的不喜欢姐姐了”锦绣这话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跟在君阳身后缓缓而行的一众,看见这一幕,也是脸色各异,其中复杂以君逸为最 “不是,哥哥说过了,阳阳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要姐姐抱了,而且姐姐刚刚忙完大事回来,肯定累极了,阳阳已经长大了,这般重,不能再要姐姐抱了可不是阳阳不喜欢姐姐了,阳阳最喜欢姐姐了最最喜欢” 小人儿抱着锦绣的腰讨好的用小脸蛋蹭着,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听的锦绣哭笑不得,看了跟在后面的君逸一眼,锦绣到底只是赞赏的摸了摸小人儿的头安抚道“姐姐也是,最喜欢阳阳了” 言罢锦绣动作轻柔的推开小人朝着身后跟着的一众长辈缓缓福了一福道“锦绣多日未归,让你们担心了”动作无可挑剔,言语更是轻柔,可偏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不少院子中的人泪水决堤。 刘氏冲上前将锦绣抱在怀里,手里不住的摸索,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你这傻孩子,可吓死舅娘了,咱们家中人口虽多,可真正能出的门子的只有你两位舅舅与三位哥哥,骆萧骆玉若不是有功夫傍身且有你的吩咐,我们是万万不会让他们离去的舅娘只能带着这一家的老小在家中苦苦等待,你不知你不知我有多担心你你这傻丫头,你到底有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女娃子,做什么要扛起那么多的事儿啊” 这一句话,不知说的院中人心中酸涩,温占孙屠陨沉默的站在骆萧骆玉中间,小脸儿绷的死紧,看着此时一脸温柔笑意的锦绣,他这才知道,高高在上不染纤尘仿若神邸一般的人也会有这种时候,也许不是她不会笑,只是能让她笑的人,不是他们而已,小小的人儿此时看着眼前的锦绣,不禁有些恍惚: 第五百八十七章 堂屋齐聚 青牛村中此时一派和乐,不说是家家户户面上带笑,姣好的氛围却是已经占了个九成九,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西城门外,芒山脚下,西梁人的数目已经过了五千 但说李家,此时他们的欢喜气氛也不比村中差上分毫,堂屋中,那张硕大的圆桌此时被挤了个满满当当,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是锦绣坐在了主位。 但说锦绣两边,一边是君逸、君阳,一边是刘氏与月生挨着君阳的是顾以笙、骆萧骆玉还有老老实实端坐的温占孙、屠陨。 而后便是刘氏父子,他们一脸憨笑的坐着,脸上挂着难得的轻松笑意,刘家的两个女娃娃挨着樊澈与樊墨坐着,此时也不再那般拘谨,反而低语的开心。亦心与若寒两个小娃娃正窝在木床中睡得正香,整个堂屋内的气氛当真算的上合乐 桌上菜品丰富,没有了刘氏往日节俭的风范,反而菜品繁杂,引得人口水欲滴,坐在桌边的他们只觉香气扑鼻,难挡诱惑可即便如此,已经几日几夜没有睡好的他们却没有着急的动筷,反而都坐的笔直笔直,一派肃穆之色。 “今日,锦绣做主位一是为了庆贺你平安归来,二是感谢你为村中所做的一切”月生手执玻璃杯朝着锦绣遥遥举起,他腰板挺直,面带正气,说出的话更是颇有深意。 原本村中安危最为重要,可偏偏月生却是将他放到平安归来之后,可见月生是觉得她的平安归来,真是比村中安危还要重要,锦绣心中激荡,面上却是不显,拿起手旁的酒盏,锦绣朝着月生敬道 “舅舅,锦绣知道自己鲁莽,可我不想见到我们刚刚热闹起来的家毁于一旦,村中的人虽然平时也有磕磕绊绊,可在我们落难时,却只有他们伸出了一把手,即便是我们可以逃,可是随着西梁人的层层杀进,我们能逃到哪里呢锦绣如此做,为的不仅仅是那一时的安宁啊” 却就在锦绣话音刚落,还不待月生回答之时,堂屋的门却突然被推开“锦绣,舅舅如此说乃是故意,以他见过的风浪自然早就知道此次西梁的进攻代表着什么,可你是他的侄女,又是一个女儿家,他这般担忧也是情有可原,所以才故意用言语敲打你” 这人说话极有技巧,不说对错,不论是非,只说感情锦绣闻声抬头,竭力收敛着唇边的笑意 但见堂屋门外,此时站着三人,成一前两后的站姿,为首那人正是穿着一身青衫的无殇,也正是方才说话之人,但见他此时一脸温润笑意,肩上大鳌的白色狐毛更是为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容添上了几许温和,他朝着屋内众人颌了颌首,而后连连拱手道 “昨日无殇与锦绣一直忙到丑时才回来,而后便借宿在了厢房,嗅着香气儿,无殇厚颜带着两位朋友跟你们蹭上一顿饭,不知道是否欢迎”无殇站在门口,褪去了往日冷漠,玩笑着打趣,此时的他倒是与他的年岁相称极了。 “哎呦,无殇啊,你小子,还打趣起我们来了,不说咱们往日的交情,只说你如今村中英雄的身份,到哪户人家吃饭不受欢迎啊,快来快来,几个小伙子,饭桌小点儿,咱们挤挤,希望你们莫要嫌弃才是” 作为李家的家主,君逸本该起身相迎,可看着月生一脸欣喜的高声吆喝的时候,君逸心中犹豫了几番,到底没有动身,而也因着月生那欣喜的呼喊,君逸此时的犹豫也不是那么显眼,可他却不知,这番变化,早已落在了锦绣眼中。 “哎呦,大叔,您这般客气,可让我们这些晚辈承受不起,无殇啊,你也别端着了,瞧着这些美食,可让我这口水成灾了” 要论起口才,一向能言善道的花无月自然不甘落后,只见他习惯性的轻蔑的扫了呆愣的锦一一眼,而后便挂着甜出蜜的笑意朝着屋内众人拱了拱手,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夸张的用鼻子嗅着,本来应该是番丑态,可是由他做来,却是丝毫让人厌烦不起来,只会让人觉得此人真性情罢了,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个人魅力。 看着刘氏与月生满脸笑意的样子,花无月迫不及待的拉着无殇与锦一跨门而入,推了锦一一把让他关门,花无月本人却是手持山河扇一本正经的整理了一番衣裳,而后朝着屋内的一种长辈老老实实的俯身抱拳道 “晚辈花无月,与无殇也算是有些故交,得知青牛村有难,我与一众兄弟便与这小子不眠不休赶了几夜,这才借了锦绣姑娘的光得以出一把风头,可不敢说什么英雄不英雄的,我们不过是为了某人的深情罢了,舅舅我们可是饿的狠了,这也就不与您客气了啊” 他虽然如此说着,脚下却是分文未动,只是鼻尖不住耸动,眼睛朝着桌上观望锦一见此默默垂头,无殇笑而不语,三个翩翩少年如此模样,配上花无月那可怜兮兮又极为逗趣的话,听的一众人都好笑不已。 “来来来,你们不动,我这个舅舅还是大叔就自己来拽你们”月生笑着抹掉眼角的泪珠,当真亲自上前一左一右拽着花无月与无殇的衣角回到了桌边,嘴里还不住的对着锦一吆喝着 “我说小哥儿你们也都别客气,无殇没走之前,跟我们关系也都不错,你们是他的朋友,也就把这儿当作自家一般就行可别端着” 月生絮絮叨叨的说着,还不忘对刘氏挥手让她添上碗筷,而他本人则是朝着一旁放置的凳子走去,可不待他搬,却见锦一便先一步一手拎着一个硕大的太师椅朝着圆桌走了开去,末了还不忘客气的对他点头。 “呦呵,可真是大力气,怨不得你们能打败西梁人,他们那群蛮人也不过如此吧”月生看着空空的手无奈摇了摇头,也不再执着搬凳子,反而回到桌边帮他们空出位子。 “大叔可真是见多识广,那西梁人的蛮啊可是出了名儿的,但是咱兄弟也不是摆设要不然这千里奔袭为了什么呢您说是不是”花无月坐在太师椅上,看似毫无心机的把玩着面前的玻璃杯,实则却是连话语都带着深意: 第五百八十八章 归西梁 却说这头锦绣连夜奔袭,终于赶回青牛村将那西梁王所派遣的一万军队拦下清除的清除,收服的收服,又笼络了不下五千人。 而那些原本奔着粮草而来的西梁兵将此时却是安安静静的窝在青牛村西城外不远的芒山脚下打点行装“天已经大亮,有那位的巨鹰与白狼相护,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毫发无损的回到西梁到时候,我希望你们老老实实的辅佐九殿下荣登王位西梁的将来可都在他的身上了” 徒单作为锦绣收服的第一人,此时可谓是当仁不让的做了所有大将中最有发言权的一个,此时的他一身铁甲满脸肃杀之气的站在矮坡之上,做着临行前的最后嘱咐 “我们虽然是奉着西梁王的命令越芒山,收集粮草以达到和兰城奋战的勇士达到里应外合的目的,但是服从的人却大多不一,王上的亲信,大巫的眼线,殿下和公主们的线人” 随着徒单说出的话,迎着他目光的扫射,底下有许多兵将低下了头或是错开了视线,徒单也不欲挑明,只是一手握着弯刀,一手攥紧胸前长弓 “我不管你们从前是谁,可打你们跟随了我们开始,那便是再也不能回头了,那些有二心的,想耍小动作的,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做,我有最好的药,可以做到让你们生不如死” 徒单腰杆笔直,染了血液的铁甲更给他添了几分气势恢宏,一双深沉的眸子杀气爆射,不光骇的底下那群兵将心中戚戚,就连一旁站着的三位大将见他如此也是心神一凛,由此可见,徒单这人的影响力。 “行了,咱们西梁的汉子没有那么多的啰嗦,赶紧赶路,争取在明日前赶到九殿下的营地,到时候可就是咱们表功的时候了,西梁的辉煌,自身的价值,都要靠你们自己来创造,走了” 徒单说着,便按照锦绣之前的吩咐,拿出了藏在袖口中的烟火,吹燃火折子,徒单犹豫半晌,还是蹙着眉头将那冒着火星的火折子凑到了那灰白色的引信上面 火花闪过,那徒单眼眸一缩,忙不迭的将他拿的离自己远远地,也不过那一瞬,但听一声鸣啸而后便见烟火升天,在这阳光照耀下,蓝色的烟花虽然极为不显眼,可是这声音却足以让林中的“几位”听见了 但听身后的芒山或是干枯或是青翠的树林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聚合在一起的西梁兵将闻声身体绷紧,弯刀紧握,可是这而刚刚聚集起煞气的西梁兵却是被徒单默不作声的摆手阻止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踩到地上的树枝与枯叶发出来的,但见树枝摇晃,而后探出来的却是一只白色狼头,那白狼探出脑袋,看了看山脚下的这群人,低低的嚎叫了一声,而后便抽身回到了林中。那模样不是看到猎物的低嚎,反而像是召唤。 看到这体型巨大的白狼,西梁兵将有的面露谨慎,有的面露畏惧,可是再多的情绪却是都抵不过徒单的一声令下,只见他眼中一亮,而后迫不及待的挥手道“跟上,这是那位派来的” 战场上,对于上级的一切命令,下属都没有办法反对,对于有些并未看见过巨狼的人,徒单这一举动无疑是让人不解的。 可他到底是在战场中拼杀出来的大将,跟着狼王走了两步的他回身便看到了队伍一片松散的样子,有的抬步往前,有的面带犹豫,只见他虎目一瞪,沉声喝道“听我将令,随我翻越芒山,违令者,杀” 随着他这一声落下,只听空中传来阵阵鹰啸,徒单与西梁一众闻声抬头便看见几乎可以称的上遮天蔽日的黑鹰群,每一只展开双翅都有两丈的它们,口中不住长啸扑闪着翅膀在西梁一众头顶上方的半空盘旋。 为首有两只身形其大,眼神也更为灵动,只见两只巨鹰朝着下方树丛长啸两声,而后便扑闪着翅膀极为悠闲的盘旋在半空,那姿态,当真是高傲到不行。 徒单见此,狠狠的跺了跺脚,指着那漫天飞舞的巨鹰道“瞧见了吗巨鹰与白狼是那位的象征,你们莫要犹豫,快快随我归西梁”此话一落,那下方的人群这才迈开了步伐。 当他们走进芒山的时候,便见不远处的树林中若隐若现的出现一只白狼的身影,方才那只身形其大的正在它们当中,见徒单来了,它一声长嚎便吆喝着周围的一众子民们上路,树林中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随后出现的便是一匹又一匹的白狼。 它们身形其俊,迈步优雅,眼中却是不失警惕,蔚蓝的眸子没有嗜血的杀戮,反而清澈见底,为首的那只狼王眼中更是带着点点灵动,一众人与兽就这般看似不和谐的和谐相处了 阳光下,芒山中,白狼为先,将西梁一众兵将成半圆包裹,天空中黑鹰脑袋不住转动探查着危险,反而是那些西梁人最为清闲自在 而这儿发生的一切虽然锦绣未曾亲眼所见,可也半点不意外,但见正在与众人享受早点的她凝眸浅笑的模样便知 却说此时的堂屋中,除了满室的饭菜的香气,还有碗碟碰撞声与花无月不住赞美食物的唠叨声。 “婶子,您啊不光是容貌好似二八,这手艺更是绝佳,若是几天不曾饱腹能换来如此好的吃食,那我再来上几次也是愿意的,是不是锦一”但见此时的花无月虽然没有穿往日那些颜色鲜艳灼人的衣服,此时的他也是不差。 黛紫色镶着黑色兔毛的长衫,也让他穿出了别样的风华,他虽然口中絮叨,可是举止却是半点仪态都没失,更别说他这么一夸,登时就让刘氏笑弯了眼。 “哎呦喂,你这孩子,嘴巴可真是甜,婶子我啊有如今这光彩照人的样子可都是锦绣的功劳,什么面膜啊面霜啊她都亲自给我侍弄我这可不就是越来越年轻嘛。 这吃食我只会些家常的,这些大多数还是锦绣传授给我的呢这孩子啊,就是太好了,好到让我们这些大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哎”: 第五百八十九章 一杯可长寿 刘氏一声叹下,登时让方才还算和乐的气氛变得有些低迷,无殇淡淡的扫了花无月一眼,却是得到了他无奈的一笑。 “舅娘锦绣本就喜欢安稳,可是在这动荡的北域说什么安稳,就好似笑话一般。虽然此次外敌来犯,但是兵力并不多,所以锦绣才能护的村子周全。若是有一天他们举国而来,我也只能保咱们一家无事。”锦绣说着起身走到刘氏跟前揽着她的肩安抚 “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儿,不是躲便能躲开的,难道我能够保护这一方安宁,却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看着他们被残忍杀害吗锦绣虽不是什么善人,可也做不打眼睁睁的看着日日相处的村民还有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被别人残害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我便只能躲着吗” 锦绣话音落,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刘氏抓着锦绣的手,泪珠不断滚落“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么说不对,可在咱们家,在舅娘心里,那村里边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你的平安。”刘氏这么一说,登时便让锦绣的心肠软了下来,拈出一个帕子,锦绣认命的俯身给这个妇人擦拭着眼泪。 刘氏直挺挺的坐着,双手揪着衣角,哭的眼睛红肿“你才多大啊,没有父母疼爱,独自扛起家中所有事宜,反而我们这些大人只能帮一些你的小忙,我们内疚啊,不能养你,不能护你,居然要看着你眼睁睁的陷自己如此危险的境地,你不单单是我的外甥女啊,还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我们,心中有愧啊” 月生狠狠眨了眨眼,将泪珠逼退了回去,伸出粗糙大掌不住的拍打着发妻的背脊,他虽未言语,可这态度却已说明一切。 锦绣默默坐回椅子上,蹙起了眉,对于眼前这些人的想法她一直觉得她是清楚的,可是她既然有能力,便不想让这些原身的亲人和对她好的人再劳累,她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却是不想这些目送自己远去的他们心中竟是如此的痛苦。 “舅娘,锦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是往后能一直这般安稳,我便在家中做个乖乖女,等人上门提亲,你看这样好不好”锦绣笑着,眼中漾着温柔,一身火红衣裳衬的她越发娇艳,看的无殇一呆,听的那句话,心中更是一动,想着想着,在如此不适宜的情况下,无殇居然发起了痴来 “好好好舅娘知道说不过你,你还知道自己要嫁人就行,不过你这么好,舅娘还舍不得放你走呢干脆多在家陪我两年好了咯咯咯”不得不说,锦绣这跑偏的话题挑的十分好,不单单的成功转移了话题,更是将逗的刘氏破涕而笑。 “婶子,你这么说怕是要有人心痛了”花无月坏笑着瞥了无殇一眼,悠悠开口道。 “你这孩子”这话什么意思,大家显然都清楚的很,除了君逸,除了若有所思的顾以笙与樊澈,饭桌上的人都调笑着笑了锦绣与无殇一眼。 而就在这时候,只听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而后便传来老村长嘹亮却也疲惫的声音“在家的时候,便看见你们的炊烟咯,老头子带着傻儿子来蹭饭不知道你们欢迎不欢迎”话音落下的时候,老村长已经带着杨家老二与杨家老三推开了门。 “村长叔有拿我们逗趣了,哪儿有不欢迎的一说,您这一来,我们这堂屋可都亮堂了不少呢”月生拽着君逸迎到了老村长面前,锦绣也一脸笑意的让出了主位,去一旁的偏房取了三个杯子过来 “村长爷爷不嫌弃的话,不妨尝尝锦绣自己泡的药酒吧,虽然您身体硬朗,可也架不住这般折腾,喝上一杯,保管您身体康健精神焕发”绕过桌边站起来的人,锦绣端着托盘,直朝老村长而去。 “你这丫头”此时的老村长看着锦绣的目光比起以往的喜爱多了几分感激,此次青牛村虽然遭难,可比起周遭村民们经历的,他们实在是幸运了太多,这个睿智的老头,心中自然早有分辨。 老村长挣开两个儿子的搀扶,满面慈祥的抚了抚锦绣的长发,哑着嗓子道“谢谢你锦绣,真的谢谢”老村长神色不变,老眼却是微红,满是皱纹的手更是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锦绣微微一笑,放下托盘亲自搀扶着他坐到了上位,接过刘氏拿来的碗筷摆上新的,锦绣又将那杯颜色如同琥珀一般的药酒放在了老村长的面前“锦绣叫您爷爷,锦绣做什么都是应该,这是孙女儿孝敬您的,您快尝尝” 老村长笑着点了点头,伸出那颤抖的手捻起了面前的那杯酒,但见眼前的玻璃杯中,琥珀色的酒水在其中荡漾,丝丝缕缕的酒香混合着药香引诱着老村长的味蕾,仿佛喝上一口便能多上几年寿命一般。 抬眸望了身边的锦绣一眼,老村长不再犹豫的一口饮尽,这一口,当真让他有种焕发生机的感觉。 再抬头的时候,那这两日有些昏花的视线都清晰了,疲惫的仿佛随时都能倒下的身体也充满了力量,老村长竭力压下心中的震惊,装作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周围,这一看,便看见那个犹自呆愣的无殇。 “你小子,做梦娶媳妇呢老头子来了,你都不知道招呼一声哎呦这也不对啊,怎么这这桌上又多了几个生面孔,锦绣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被唤回神的无殇抬头便看见老村长与锦绣相谈甚欢的一幕,扫了一眼周围,无殇拉了拉领子,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而后便目不转睛的盯着锦绣看,但见锦绣颇为无奈的扫了无殇一眼,而后走到温占孙、屠陨的身后搭着小娃儿的肩膀道 “爷爷英明,他姓温,名屠陨,是我在山上遇到的,他父母早逝,我便带他回来了怎么样爷爷我这个弟弟是不是不错”锦绣此时的模样倒是与她的年龄相称,一脸骄傲的显摆着自己的弟弟 “是不错,这娃子五官端正,眼眸却是少有的晶亮往后,定然也会有一番成就”对于锦绣那含糊的解释,老村长笑了笑也没有追问,认认真真的打量几眼,这才点评道。 看着小人儿端端正正喊自己村长爷爷,老村长难得笑意盈然的咧嘴大笑,而后又看向了花无月,这模样,明显是等着锦绣继续解释,却是不想锦绣笑着后退两步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道“这个便让方才神游的北大哥被您介绍吧”: 第五百九十章 锦公子 无殇站起身整了整衣衫,拽着花无月走到老村长面前一个深揖后才端端正正的介绍道“村长爷爷,此人是我的好友花无月,他今年十六,小聪明不少,这次是因为听我说村中有难,所以特来相助,您以后多多提点提点” 花无月看见无殇对老村长如此恭敬却是没有疑惑,早在信中无殇便已说道,当初年幼的北惊鸿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他逃来此地,就是多亏这个老人收留。 如今一晃十四年,无殇平安长大,老人却是已经健朗不在了,花无月眼中闪过一丝感叹,面上却是敛下了所有的嬉笑,将衣衫郑重的拍打了一番,这才站在老村长面前一个端正的深揖“小子花无月,给村长爷爷见礼了,愿您老身体康健,福寿绵延” 他人长得俊朗,说话也讨喜,一身黛紫色的衣衫不显轻薄,反而衬的他极为尊贵,老村长看着他这模样含笑着点了点头,那双老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睿智。 他习惯性得拈了拈手,到头来却是发现空无一物,眼中闪过一抹感叹,继儿笑着将那巴掌拍到了桌上,赞叹道“好孩子,好孩子,如此关头,你们居然能赶回来帮忙,老头子实在是欢喜的很,你们都是好孩子”老村长眼中闪着泪花,面上却是笑着夸赞。 “青牛村是养育我的地方,如今有难,无殇怎会懈怠,更何况,这里还有我在乎的人呢”无殇说着旁人都明白的话,唇角的笑意更是掩饰不住。 “说的就是,这小子可真是拼命,奔行千里都不曾歇上一歇,吃的是生硬的肉干喝的是冰凉的河水,可就是这样他也不曾想过停下歇上一会儿”花无月说着说着,却是在无殇的冰冷目光下熄了声。 “村长爷爷,二位叔叔,您三位一定还没吃吧,先喝点酒水与果汁开开胃,我再去弄两个菜,有什么事儿,咱们吃完再说”锦绣一双凤眸暗了暗,末了却是笑着退了席 但说此时斡勒纳郁的营地里,正忙活的热火朝天,几个殿下分工有序,带着一众后赶来的兵将随着白狼们在斡勒山上忙的汗水横流 看着一筐又一筐的矿石从底下运上来的时候,这些身份尊贵却又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激动的跪在地上抱着竹筐哭了。 “未曾想,我西梁也有挖出矿产的一天,我活了二十余载,见过的除了青青的草原便是荒芜的一片,谁曾想,这连树都没有几棵被那些畜生霸占着的斡勒山居然有着如此保障,天神哪,您终于显灵了” 其中一个身穿兽皮的殿下,匍匐于地,面朝天上不住的泪流,他说的一派情真意切,却是引得一人不赞同,那人便是三殿下斡勒纳图,但见他瞪着牛眼,一步步走到了跪在地上哭着拜谢的那个殿下身边说道 “小七,那天神的使者虽然顶着天神的名头,可谁都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并不是,那不过是给我们一个身份,给我们一个借口,给我们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翻身的招牌” 斡勒纳图从一开始为了活命屈服与锦绣与斡勒纳郁,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小小部落的改变自然落入他的眼里,也从一开始的心口不一变得诚心归顺斡勒纳郁,但见他站直着那壮硕的身躯粗着嗓子同那七殿下辩解,实则还说给那些将士听 “要谢我们也要谢锦公子才是,那天神可是从来没有为我们做过什么啊,它享受着我们的供奉与尊崇,却是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西梁一步步走向灭亡”斡勒纳图说起天神时眼中那些恍惚的复杂却是渐渐转变为坚定,但见他狠狠的一跺脚,一挥兽袍道 “如今,锦公子翻手可召唤兽群,覆手有神水治疗顽疾,我们不去感谢这个苦苦为我们寻找矿脉的锦公子,难道要去感谢那个高坐天际,不理人间疾苦的天神吗若是真要如此,我斡勒纳图不认你这个兄弟。” 斡勒纳瞪着牛眼,满脸的气愤之色,也不给那七殿下说话的机会,反而双手一扬,朝着下方呆愣在原地的兵将们问道。 “西梁的勇士们,你们尊敬的是那个,千百年来高坐山巅不理我们苦苦哀求的天神,还是才与我们相处不久,却已经为我们带来美好未来的锦公子”但见斡勒纳图此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衬着他那刚猛威严的模样,更是让人不由的相信了几分。 看着下方犹豫不决的西梁并肩,斡勒纳图狠狠一瞪眼睛,怒吼道“西梁的勇士们,你们回答我,你们更为尊敬谁” 将士们面面相视,不停低语着,可就在这犹豫不决的人群中,却是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锦公子”这个名字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似的,一声又一声的“锦公子”响彻了这玉带河旁的斡勒山,甚至蔓延到山下,其中有几个叫嚷着天神的,也被这浩大的声势震的不敢言语。 但说,就在下方兵将不断高呼的时候,那三殿下斡勒纳图却是与七殿下斡勒纳云却是相视一笑,此时的斡勒纳云哪有什么哭过的模样,斡勒纳图又哪里有不要这个弟弟的意思,此时二人相视一笑,满眼的深意,却是无声胜有声。 却说此时的山下,斡勒纳郁的驻地之中,负手站在毡帐外斡勒纳郁听着那山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呼声,唇角笑意渐深 此时的他依旧是一身羊皮大鳌,脚踏羊皮白靴,一头略黄的发丝不再像往日那般束着小辫,反而挽起了北域男子那般的发式,身长玉立的身姿,比起西梁人还要棱角分明的五官衬得他无比威严俊朗 身后一个明显是心腹的随侍看着远远眺望斡勒山的斡勒纳郁,眼中闪过一抹感叹,而后上前一步躬身道“殿下,如今你计策已成,挖矿之事与开荒之事都已经安排下去,您不妨好好歇歇吧”那随侍满脸的担忧,听着话中的意思,显然斡勒纳郁已经有时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烟袋锅子 “休息我怎么敢休息”阳光下,寒风中,斡勒纳郁满眼复杂与不甘“西梁王派遣兵将侵入使者的故土,我却只能在这里枯等,他给我们那么多,可我们此时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是何等的何等的” 像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他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斡勒山,唇角微动后便一甩衣袖回到了毡帐中 虽然斡勒纳郁最后说的声音不大,可也不知是寒风正好还是那侍者耳朵太灵,只见他微微弓着身站着,嘴里却是重复道“叫我如何甘心” 但说斡勒山上那般大声的呼喊自然惊动了如今这建在山下的营地,一阵骚动之后,整个营地仿佛为了响应那山上的呼喊一般,响彻了“锦公子”这个名字。 不说这一幕落入有心人的眼中是什么模样,但说那曾被锦绣催眠的斡勒卜颜此时听着外面那阵阵呼喊,心中大感不妙,只见她眼珠一转,而后便哭嚎着叫道“来人呐,来人呐,本公主要方便,你们快给本公主解绑呜呜呜来人呐要死人了” 却说此时的青牛村李家,堂屋内饭菜的余香犹在,可是桌面上却已经摆上了几个如白玉般细腻的茶壶。圆桌边不见君阳樊墨与骆萧骆玉这般半大年岁的孩童,更是不见刘氏与若凌若雪这般的女子,只见桌上众人满脸红晕面带憨足,手上却犹自捧着泛着绿汤的白色茶盏不肯放手。 却就在这时,堂屋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而后便见锦绣一脸浅笑着端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锦绣这个人是有她独特的魅力的,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却每每都会吸引来旁人的目光,其中,更是以无殇的眼神最为炙热,而别有心思的君逸,却只是在一抬头之后盯住了手里的茶盏不放。 老村长坐在首位,两旁的位置一个坐着一个本不该坐在那里的无殇,另一边却是空着,反而杨家老二与老三反而随着月生坐在了一旁,看见锦绣关好屋门,老村长笑吟吟的朝锦绣招着手道“来来来,你这丫头,来我身边坐” 锦绣一愣,淡淡的扫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无殇,浅笑着点了点头半点儿不推辞的坐了下来。 却说锦绣坐下来没有说话,反而将那个被她带进来的木盒递到了老村长面前,并且带着几许娇俏的笑道“爷爷,锦绣此去几日,特意给您做了一个小物件,您打开瞧瞧,喜欢不喜欢” 锦绣这话虽然没有什么深意,可仍旧让杨家老二与老三红了脸。可突然被奉上礼物的老村长却是不如旁人那般多心思,但见他只是一脸和蔼的望着锦绣抚了抚她的长发,而后便抬手拨弄开了木盒的锁头。 但说老村长打开木盒的时候,即便是心中早有猜测,可还是被那里面盛放的一物惊艳到了,而没有背着众人打开的木盒,里面所盛放的那物就这般落在了众人眼中,饶是见多识广如花无月此情不自禁的一声高呼道 “好锅、真是好锅,这烟袋锅子可不光是做工精致,光着一个拿出去便是戒指连城啊,我说弟锦绣妹子,你从哪儿得到的这么个好物件” 花无月那总是风流翩翩的模样不见了,反而一脸殷勤眨着一双桃花眼不住的询问着锦绣,却被身旁无殇一句清清淡淡的闭嘴,将所有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头。 “爷爷,你可喜欢我见你不习惯的搓弄着手中头,外加不见那个整日伴随你的烟袋锅子,就猜到一定是这几日村中混乱弄坏了” 锦绣拍着老村长的手背,浅笑着安抚“您千万别听花大哥说的那些,这个烟袋锅子是我自己做的,不过是一块白玉还有一块我从山上带下来的紫檀木罢了,不值什么银钱,不过是我手艺好,看的便跟那价值连城的一般罢了,您可千万别跟我说您不要,不然我这一番孝心可是要付诸流水了” 老村长没有回话,只是反手拍了拍锦绣的手背,而后拿起了那盛放在红色锦布上的烟袋锅子,但见那惊艳了众人的眼袋锅子,用着不过一尺的白玉雕成了玉嘴,但见细细小小的玉嘴上面却是雕刻着两条金鱼戏水,那白玉本就细腻,这一层浅浅的金鱼戏水在那上面更是无比清晰。 再说那紫檀木,通体发黑,隐隐透出一股清香,上面细腻的纹理更是只消让人看上一眼便会不由心生喜爱,更别说那上面用金粉描绘的象征着长寿的符文了,锅子本身是铁质,虽然没有多出彩,可被那紫檀木的杆子和白玉雕的玉嘴这么一映衬,便无端多了几分厚重。 老村长没有掩饰脸上的欢喜,他用那双苍老的双手不停的摸着摸索着那烟袋锅子,满眼的喜爱几乎要溢出来一般“锦绣,好孩子,你有心了,老头子如今对你的感激已经无法用言语言说了,老头子黄土埋到了脖颈,却未想,在这长眠之前,居然得你这丫头如此对待,也老头子也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德行,这才换来这份福报” 老村长虽然双目微红,可却不见泪珠,他摩搓着那烟袋锅子,最后还是颤抖的递到了口中,那双眸子却是直直的看向了锦绣,这一望包含了太多,可锦绣却是笑了。 但见她摘下腰间系着的荷包抬手解开,极为熟稔的从荷包里掏出空间特有的烟草叶子塞到了烟袋锅子中,吹燃火折子将其点燃,一切都再自然不过。 老村长狠狠的吸了一口那“与众不同”的烟草叶子,闭着眼不住的品味,待他口中的那口气儿出去之后,才见他睁开那双苍老却依旧睿智的眼睛开口道 “咱们说说那村里的杂碎吧,杨家大房承志,锦绣,昨夜你跟我说你要杀他却是为何又放过了反而只是将他挂在你家后山要知道他之所为,可是杀上千百遍也是不解恨的,这上百人的村庄,险些就因为他的一己之私毁于一旦,你如今这般所为又想如何处理还有那盘山村,赖氏父子,此时虽然王村长已逝,但是村中人都极为踊跃的将他们交由咱们处理,就连陈大人也同意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流言害死人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Ο_Μ 堂屋中,老村长手执烟袋锅子,口鼻之中冒出清清淡淡的烟草香气,说出的话却是一时间叫室内沉寂。 “我是想杀他,可他姓杨”淡然而坐的锦绣却是半点儿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可当她转头看向端坐在一旁的老村长的时候,却是话锋一转,道 “村长爷爷,自我从山上掉下来以后,您对我家和我的照顾我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虽然他趁我不在,对我家人下黑手,可锦绣却也记得他姓杨,是您的亲子侄虽然有所顾念因而无法了结他,可锦绣也不想这般轻易的放过他,所以就将他挂在了天寒地冻野兽成群的后山” 锦绣说话还是那般不疾不徐,她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在茶盏上摩擦,面上却还是一派温润与谦恭“杨承志如何处理,还是问问村中所有人的意见吧 虽然锦绣及时赶回,可这也不代表我打算一手遮天,这青牛村还是原来的青牛村,还是村长爷爷您说了算。 至于这赖氏父子,不光唆使西梁人进犯我青牛村,还害得王村长因此丧命,如何处置,不如同杨承志一般,让村民们说出自己的意见然后再做决断吧” 锦绣说的有理有据,甚至算的上谦虚,却是却听得老村长眉头蹙起“锦绣,你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太低了,如今周围四个村子都是你所救,更别提如今的盘山村已经借住咱们村中了,处理几个与你为敌的人,这资格还是有的。 你又何必因为我和这些村民放下自己的私怨呢,大家如此的态度都是将这三人交由你处理,你又何必推辞呢” “爷爷,我不过一女子,除却盘山村,其余的两个村子,后来都是陈大人的手下去接的手,打的也是陈大人的旗帜,若是您不说,盘山村的人不说,锦绣便还是锦绣,我只想有一座小店儿,而后老老实实的种种田,仅此而已,希望您能理解” 锦绣抬手为老村长续上一杯茶,一身灼人红衣的她,此时这般低眉顺目的模样却是格外娴静,无殇手执茶盏轻抿,一双凤眸却是半点不离锦绣。老村长闻言沉思,几个半大青年眼中除了复杂便是钦佩,一众老人眼中却是欣慰。 老村长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袋锅子,眸色却是越深,最后终于妥协道“行啊,丫头你想怎么便怎么,爷爷这把老骨头再给你撑几年还有,往后这从山上掉下来的事儿可是莫要再提,不管你如今是何模样,你都是我们的锦绣,可是这话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中” 老村长一手握着烟袋锅子,一手拈着茶盏,这番引人深思的话他却是凝视了一番桌旁的所有人,而后才低头在锦绣耳边低语道“丫头,流言害死人啊,即便你有再大的能耐,也难逃世人的眼光” 老村长这话说到了桌旁许多人的死穴,君逸面色肃然,不见往日温润,反而满脸青黑。月生望着老村长,眸色复杂深沉。顾以笙依旧端坐在自己位置上,只是脊背越发挺直。 樊澈依旧那般面无波动,只是若细看,便能瞧出,他那握着茶盏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导致指尖泛白。刘家两父子,虽然不知所以,却是看的出大家的凝重,因此,二人低眉顺眼的坐在位置上,不声不语。 无殇斜睨了一眼不住推耸自己的花无月,捻起手中茶盏,任由那飘飘乎乎的烟雾遮住自己的脸,花无月见他这深沉模样,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躲到了一旁。 却唯独锦绣笑了“爷爷所言有理,可锦绣只是锦绣,从来没有变过,我不在乎天下人,我只在乎我这些家人,我不怕流言蜚语,只是怕这世上无一个温暖之地留给我” 锦绣这番说辞很是沧桑,恍惚间,众人仿佛看到一人独站高山之巅,身影却是孤独寂寞的场景。可还不待他们细想,却是又被锦绣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村长爷爷,待会儿将那三人处理好,还得有劳您同陈大人商讨一番,如今西梁兵已退,但是往后如何,我却是不敢保证了,那盘山村人是暂住本村还是待他们将房屋修缮之后再搬回,就劳烦您老人家操持了。” 看着桌旁众人各异的脸色,锦绣心中闪过一股暖流,口中却还是岔开了话题,看着老村长同样关怀的眼神,锦绣执起茶盏一口饮尽,只觉通身泛暖。 “行啊,你这丫头在外奔波也是累了,这些事儿老头子做便可,待会儿在村中祠堂公审那三人,你们一家还是莫要缺席为妙”老村长站起了身,看着锦绣笑得慈爱,甩了甩沾到烟草灰的袖子,老村长拍着肚皮道 “这饭也吃了,茶也喝了,烟袋锅子也换了新的,老头子也就不多留了,哈哈哈”老村长这一笑,却是让屋内一直沉闷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村长对锦绣是何等的喜爱,更别说,如今的锦绣对于青牛村做了多大的贡献,即便退了一万步再论,锦绣的价值可远远不止眼前这些啊 不说众人各异的心思,但是他们全都是为了锦绣着想这点却是毋庸置疑,却说站在门口目送老村长与他两个儿子离开之后,一众人却是站在矮坡上看着下方热闹的村中还有那在四周高高竖起的城墙发起了呆。 此时的青牛村并没有因为西梁兵的退却而恢复往日的祥和宁静,反而一如从前那般紧张,往城墙挑担子送石料的,有往上运沙子与水泥的,有往上送水桶的 只见那一个个汉子忙的热火朝天,其中更是加入了几个盘山村的人,一众人忙着,说笑着,脸上除了劫后重生的喜悦更是多了几分坚毅之色,锦绣负着手站在青牛村最高处,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底。 “如画的江山,只为存活与生计的百姓,不该被如此对待,舅舅,我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此鲜活的他们,让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更加真实”: 第五百九十三章 纳郁迷茫 巨鹰来 却说此时斡勒纳郁的驻地,无论是巡视的兵将还是居家的百姓,此时都是瑟缩的模样。即便是抬脚迈步,这群人都尽量小心不弄出声响,每每中间那座毡帐传出暴喝声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哆嗦。 就在他们聚众成堆,低头讨论的时候,却是又见一个精兵满脸急切的跑进了那座站毡帐中,就在众人翘首以盼希望出现奇迹的同时,却是没过两息,又是从那毡帐中传来一声怒喝 “好好一个未曾找到这已经是第几队了这茫茫草原,你们居然连个女子都找不到了我养你们做什么用若是斡勒卜颜将消息带回王城,我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你们不知道吗啊” 毡帐之中,斡勒纳郁的面容因为暴怒而遍布青筋,他那在西梁人看来略显薄弱的身子,此时却是散发出了极为强大的气势,他一双褐色的眼睛带着红血丝,此时更显瑕疵欲裂,见他这副模样,静候在一旁的近侍连忙上前几步安抚 “殿下,您莫要气坏了身子,十公主在西梁本就是出了名的古灵精怪,如今得了空子跑了,你即便是朝着他们吼破了天也是无济于事啊,不如想着怎么赶在她之前回到王城拦截,或者早日备战吧” 斡勒纳郁斜了他一眼,赌气的一甩袖子,跌坐在地低吼道“你说的简单,斡勒卜颜她回了王城便好如那鱼儿入了水,你想怎么拦截”斡勒纳郁问的那近侍哑口无言,却听他又有些低迷的道 “好男儿谁不想轰轰烈烈的大战一场,可我们手中才有多少兵将 我和三哥惯被父皇看重,可辛辛苦苦培养到如今,却也不过是每人两万,其余几位哥哥,好一些的能有个一万亲卫,不好的也就三五千,满打满算,我们所有的兵将加在一起才七万五千,比起西梁王的,这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我拿什么跟他们战若是西梁王知道我们在斡勒山上开采除了矿石与金银,怕是将咱们碾的粉身碎骨,他们也要得到吧。” 此时的斡勒纳郁不见那时的意气风发,虽然眼中仍有狰狞,可是显然因为那些矿产顾忌越发多了 若是将斡勒卜颜留在此地,可能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每每如此想到,斡勒纳郁心中便忍不住暴怒想杀人,想到此,他也不在忍耐 “将看守斡勒卜颜的两个将士拖到驻地门口,杀”斡勒纳郁紧握双拳,深深眼窝中的褐色瞳眸满是怒色 “将他们的头颅挂在驻地前的柱子上,让那些兵将们好好看看,这就是不听军令,被那女人诱惑的下场,往后我之所令,他们必然要刻在心头,这才是我的好将士,这才是我西梁的勇士,无法恪守职责的将士,就该是那样的下场,最好让他们谨记,我手中之屠刀,不讲人情” 原本垂首的斡勒纳郁突然抬起了头,那没有半点准备的近侍就这般突然而然的对上了斡勒纳郁的一双眼,那近侍不知该如何形容那双眼,只是觉得此时的斡勒纳郁比之从前的温润变得更为的恐怖了,更是多了一众巍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那近侍虽然跟着斡勒纳郁年头不短,可他自问,却是从未见过他如此一面,当下也不顾不得多想,连连点头应是,而后便慌忙的跑出了毡帐。 厚厚的帘子快速掀起又落下,却还是有一丝阳光透过那缝隙照射到了斡勒纳郁的脸上,他一声长叹,仰倒在地,眸子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木桌瞧着,嘴里还不住低喃“锦,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原来这个毡帐正是锦绣之前在此地停留过的毡帐,屋中一切未变,甚至桌上的油灯与茶盏都未曾变过地方。 桌上与床铺上纤尘不染,单看那躺在地上一脸茫然无助的模样,便可知斡勒纳郁一直是何等的尽心,可就在斡勒纳郁心中烦乱的时候,只听一声鹰啸响彻在营地上空 这声鹰啸让营地中所有的将士兴奋无比,他们一堆一群的凑在一起,朝着那盘旋在驻地上空的黑色巨鹰指指点点,若是细听,便能听到三三两两的都是在吹嘘。 可就在这时,只见那驻地中心的毡帐中奔出了一个满脸欣喜的人,他速度之快,让那半束半散的墨发都乱成了一团,迎着一种兵将惊讶的目光,斡勒纳郁却是什么也顾得,只是将一众兵将驱开,而后一个人在那片空地,朝着半空的巨鹰蹦跳摆手欢呼个不停。 那半空中盘旋的巨鹰好似在确认什么,最后一声长啸却是朝着斡勒纳郁俯冲过来。 这一幕看的无数兵将背脊发凉,即便是知道这个巨鹰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到斡勒纳郁的事儿,可是看着如此骇人的生物,用这般快的速度朝自己冲过来,怕是没有几个人心里能受得了。 可是那作为了目标的斡勒纳郁,此时却是满脸欢心与喜悦,开心的简直像个孩子,还不住的朝着那巨鹰说话“你又送什么来了可是锦让你来的他还好吗那事儿解决了吗若是需要帮忙,我义不容辞” 若是不看那迎面飞来的巨鹰,单看斡勒纳郁此时的样子,真是像极了跟老友重逢。 他一本正经的跟巨鹰说着话,看的不远处的西梁将士们好一阵惊讶,这哪里像西梁的智者,那个集冷漠智慧于一身的人,真的是眼前这个疯子一样的人虽然早有答案,但是仍有不少将士在心中疑惑着。 却就在那兵将们发呆的一瞬,那巨鹰却是在冲到斡勒纳郁身前一丈的时候,猛地回旋了身子,翅膀扑腾了几下,便见那个身量比人还要高上许多的巨鹰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不待斡勒纳郁说什么,便见那看起来极为骇人的巨鹰老老实实的朝着斡勒纳郁低下了头,露出了它脖颈上悬挂的一个布包,即便言语无法沟通,可是那巨鹰如此模样,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斡勒纳郁使劲儿吞咽着口水,眼中带着惊喜的扯下了那个包裹,虽然打开包裹的速度奇快,可那手下却很是温柔,那包裹被打开,嘴上面的却是一封用硬黄纸写的信“纳郁,见信如面,我如今平安归家”: 第五百九十四章 村中祠堂 天气总是那般善变,初时艳阳,而后阴沉在青牛村中响起锣声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飘下了细细碎碎的雪花,锦绣一众闻声而出,一路攀谈朝着村中祠堂走去。 从山坡下走到村中的时候,凡是青牛村的人看见锦绣都上前攀谈感谢一番,除了以往对于她强势的畏惧,如今也多了几分由衷的敬畏,更有的还会拿自己做的点心赠与锦绣,希望能改善一些邻里关系。 锦绣对于一些自家的吃食都是来者不拒,一派笑意莹然的模样,青牛村人见此都舒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们这才明白,这个女子并非那么强势那么让人畏惧,没招惹她的时候她从来都是这般好说话,不得不说,人的劣根性的就是如此,从前他们未曾想过,到了此时身份转变之后,你有再多的不好也会有人替你想好借口。 君逸跟在锦绣身旁,手中拎着篮子,也不时随着锦绣点头道谢,一派翩翩公子样,无殇跟在锦绣的另一旁,却是看的眸色深沉 青牛村不过二百余户人家,从山坡上走到村头,以往也是连一盏茶都用不上的,可是锦绣此时却是走了将近一炷香还没有走到,虽然心中不耐,可是锦绣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看着将自己围成一圈的青牛村人与盘山村人,锦绣笑着摆了摆手 “村中鸣锣,定有要事,咱们还是不要在此耽搁的好,你们的心意锦绣都明白,虽然锦绣年岁不大,可是见多了世态炎凉”在一众人的包围下,锦绣仍旧面色不改,她一身红衣,薄唇微勾,眼中带笑,说不出的英姿与风华。 “因着你们从前对我一家好过,才有了后来的暖棚与如今的独上芒山,如今能护的家乡无恙,锦绣心中也是十分开心,大家无需太过在意,锦绣还是锦绣,我从前那般虽然无礼了一些,但也请大家体谅锦绣的一片护家之心” 锦绣说的情真意切,更是借着此时村中的热潮笼络了一片人心“大家都知道,我李家如今只有我们几个孩子,家中多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我虽为女子,可自经历了生死之后也是多了几分刚强,爹娘不在,那我一个个小小女子也得撑起门户,我虽然喜欢平淡,可也架不住有人三天两头闹上家门,锦绣虽然泼辣,可心肠还是不坏的,希望大家看的明白” 锦绣说话时一直唇角带笑,那般温婉的模样不知感动了多少人,此时她话音一落登时便有妇人附和“你们几个娃儿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不理解的,以前只是对你变化那般大心中有些猜忌,如今却是再也不会了,你小小年纪看遍世态炎凉,如此早慧也是应该” “是啊,阿凤说的对,像你这般有头脑有功夫,实在是让我们羡慕的紧呢,你如今正是好年华,自身却已经这般出众,再过两年找婆家的时候,真不知道会嫁个什么样的儿郎,那可真是他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哟”那妇人有意缓和气氛,可是这说出的话却是让不少人心中一动。 拍了拍落在狐裘上的雪花,锦绣扬声笑道“大家还是抓紧时间去祠堂吧,不若,村长爷爷怕是要生气了,毕竟此时,可不比往日啊”锦绣客气的点头,与众人告别,一众老小穿的极为保暖,一路说笑着,全然没有战后的紧张,反而拎着竹篮悠然的踏着步子朝村中祠堂而去。 身后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村民们却是有人嘀咕道“你生活我家炎儿怎么样身板子高大壮硕,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若是能让锦绣做我的儿媳妇,那让我少活二十年我也愿意,早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有如此能耐呢,难道生死之间,真的有这般大顿悟” 那妇人手中挎着空篮子,跟身边的妇人嘀嘀咕咕,可是这不大的地方此时却是拥堵了许多人,怎么可能不让别人听了音儿 本该那妇人接的话头却是让别人抢了去,但见那男人撇了撇嘴,朝地上啐了一口不屑道“你家炎儿作为后生是不错,可跟锦绣一比,那可是连提鞋都配不上那身板子种地是不错,可他敢独自面对那成千上万的西梁人吗” 虽然一个糙莽汉子与一介妇人争论口角为人不齿,可是听见这男子的一番话,却是让刚才不少动了念头的人收了心思,可那男子却嫌不够似的,抱着肩,鄙夷道 “你说话还是用用脑子吧,那样的女子,那样的气质风华,又岂是这等凡夫俗子能配得上的奈何桥上走一遭,谁都会有变化了妇人家少扯这些没用的,赶紧回家烧火做饭,喂饱汉子孩子才是正事儿,这不切实际的梦啊,还是少做为妙,若是惹得锦绣不耐,哼哼我劝你还是想想有些人的下场吧” 明明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却总是会因为一些美好的前景而让自己产生动摇,可也不代表人人都如此,便好似这个看似糙莽实则看的无比清楚的汉子,若说之前的话还不够他们清醒的话,那他的最后一句,可是让这在场的所有人一个激灵。 盘山村的人不太清楚便上前攀问着,一众人一边走一边说,还是晃到了村里的祠堂 说到青牛村的祠堂,只不过是三间房子罢了,一个正厅用来摆放排位与香炉,两边偏房则是用来摆放一些杂物,可祠堂外面的场地却是极大,且都用石板铺就,不说多肃穆,可也算的上严谨了。 此时石板铺上雪花,为这片地染上了白华,而就在这片空地上,此时却是跪着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青牛村人无人不知的杨承志。 因为老村长是杨家二房的缘故,杨承志这一脉的杨家大房也备受村中人的尊崇,不说事事躬亲,可那面上谁都是一派笑颜,即便是受了委屈,得了不平,看着杨承志那一派儒雅无害模样,再想想老村长往日的作为,村里的人也都选择忍气吞声,这也导致,这人做的有些丑事一直未曾暴露。 此时看着这人衣衫褴褛,满面青紫,不复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暗自叫好 更有不少人偷偷去瞧,那一脸阴沉端坐高椅之上的杨家大房的家主,老村长的亲兄长。 但见他手拄拐杖,一脸不愉的青黑,笔直的坐在排列在两旁其中为首的木椅上。 他一身黑色长衫与棉袄衬的那本就阴笃的面容越发骇人 他身后垂首站着一个一身蓝袍的青年,从侧面看,那青年还与杨承志有几分相似,除了他儿子,也不做外想。 村民们陆陆续续到来,见这阵势,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饶是这片空地再大,也传出嗡嗡声: 第五百九十五章 有这么一对爷孙 雪花细碎,伴随着寒风飘飘洒洒,铺洒在祠堂门前的石板上,也落满了那跪在祠堂前三个人的身上。 若说杨承志对身后那些目光和他老子儿子一片默然的样子没有反应是不可能的,可是昨夜他不光堵上一切所谋之事未成,就连痛快的了结自己都没有成了奢望。 当锦绣指使那两只巨鹰飞向他的时候,心中不是没有不甘,本以为锦绣得到老村长应允之后,一定也如杀那西梁人一般将自己送上黄泉,可谁曾想,那两只巨鹰虽然飞向他却并未杀死他,反而用那巨大且有力的铁爪带着他飞去了后山。 夜半十分,圆月高悬,可他却是被巨鹰的铁爪抓的全身都是内伤,表面看似完好,可被巨鹰随意放置在树上的他却是连逃走也做不到,一动全身便彻骨的疼。 如此好不容易挨到来人,所面临的却是比死还不如的审问,那鄙夷嘲讽的眼神,比那西梁人所射的箭羽还要来的利,尤其是他爹与他儿子那漆黑的面色,为的却不是为他如今所面对的,而是因为面子 无颜见人吗杨承志僵直着身子,面上却是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皮笑肉不笑罢了 再说赖家两父子,身穿的还是西梁兵突袭时所穿的白色里衣,陈江流寻到他们的时候,看着他们穿着如此单薄,心中不住冷笑,面上却是一派严谨的让手下将他们父子捆了个结实扔在了那板车之上。 瑟瑟寒风中,这父子两就是一面顶着赖黄氏的哭嚎与冷风过来的,昨夜到了青牛村,老村长也没给三人好脸色,直接将三人关在这祠堂的偏房,差了八个人看守,而后就没有再管。 是以,不光五脏六腑都疼的杨承志无法做到开口说话,就连这嘴巴没有堵上的赖氏父子也是一样,面色青紫,嘴唇泛白,身子不自觉的发抖。 若不是知道这二人做了什么,怕是会多出几份同情,可父子两的关荣事迹喧哗出去之后,青牛村的人看着他们只有满脸的冷笑了。 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谁管你冷不冷饿不饿这便是青牛村人的心声,而那交出赖氏父子处置权的盘山村人们,此时也是一脸的默然,甚至那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的赖黄氏也没有人看上一眼。 却说此时不光祠堂门前的一众村民一副看好戏的脸色,就连那高坐两旁椅子上再村中有一定话语权的老辈儿人也是如此。 甚至有一个面色红润手持拐杖,在孙子搀扶下刚刚到此的老头,对着那阴沉着脸色坐在为首椅子上的杨承志的爹讽刺道 “哎呦我说杨老大,你可真养出来一个好儿子,若不是咱们青牛村有人庇佑,怕是这几百号人都逃不过无人收尸喂食畜生的下场” 老头面上虽然笑得一派温和,可眼中却是一片冰冷,借着孙儿的搀扶,老头儿稳稳的坐在了杨承志父亲身旁,将拐杖正了正,朝着对面高坐的几个同辈人点了点头之后,嘴里继续说道 “自己儿子做出了这档子辱没祖先的事儿,你还有脸坐在这椅子上,老头子我不得不说声佩服”老头儿一声嗤笑,笑眯眯的瞥了一眼看自己热闹的对面一众,扭头朝站在自己身后的孙子问道 “前几天你与我说什么来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不都是说他的嘛”老头好似孩童发现了好玩具一般笑得开心,看着杨老大气的颤抖的手,老头子笑着朗声道 “这读书人就是好,骂人都不带脏字,不带祖宗的还有一个词儿怎么形容来着乖孙叫什么衣什么禽来的说的不就是他这儿子吗 往日啊,穿上一身人皮装出一副人样,可此时做的这是什么事儿乖孙,你可莫要学他哦,到时候爷爷怕是要从棺材蹦出来咬死你的”老头子看着身后一脸无奈的孙子说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直到余光扫见那朝着此处而来的锦绣,老头儿也不讽刺杨家老大了,只见他一拍大腿,一点拐杖,满脸兴奋的指着方才到此的锦绣道“乖孙,就学她,给我学学锦绣,你也给爷爷做出一番大事儿来,到时候爷爷在棺材里也是要笑醒的” 老头子这一声大吼听在众人耳中,都是一乐,老人言语风趣,面容慈祥讨喜,就连锦绣都禁不住一笑,那老人身后的青年却是再也忍不住拉住了自家耍宝的爷爷 “爷爷,您小声点,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学他的。还有那不叫什么衣什么禽,那叫衣冠禽兽还有,您不要老说什么死啊死,棺材什么的,让奶奶知道了,我又该挨揍了,至于干出锦绣这般的大事儿我怕是做不到了,若是她能愿意我跟着她跑跑腿,我怕是就连做梦都要笑醒了” 再细看着青年,虽然面上看着一副瘦弱乖巧的模样,可是这一开口,却是像极了那坐在凳子上没有半点儿形象的老头儿,经这爷孙俩一番耍宝,除却那坐在一旁的杨老大与他儿子面色阴沉,场内的一众心情都无端好了几分。 “离得老远就听你们爷孙在耍宝,老吴啊,你都这般年纪了,怎么还是如此不伦不类,啧还坐在那儿,还真是不怕染上黑” 老村长与其一家姗姗来迟,虽然口中饶有闲情逸致的与那老头儿打着趣,可那阴沉的脸色,却是昭示了他的心情是何等的不愉,甚至毫不避讳众人,嘲讽某人起来 “哟,村长你来啦,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怕黑啊,但这黑也不是我想染就染的,是不是乖孙我方才说什么来着黑不黑的不正好是对他这番话的吗” 那老吴一见村长登时变了一副笑模样,嘴里抬着杠,还不忘转身跟自己孙子印证 “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爷爷你方才说的是这一句。”那青年老老实实的拱手拜见村长,而后这才无奈的低声在老头儿的耳边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瞧瞧我说的有墨水吧”老头儿得意的昂着头朝着老村长显摆,一副老顽童姿态,继而却又不等老村长回答,催着他说道“你倒是快点将他们处理了,我坐这儿都要被熏臭了,要我说啊,还是都杀了省事儿,扔后山,连安葬费都省了,这帮子畜生哼”: 第五百九十六章 为你躬身,为你垂首 那吴姓老者此话一出,虽然有不少村民心下赞同,可是却无人出声附和。 盘山村的村民因为顾忌此处是青牛村,所以不敢擅自表达自己的意思如今他们借住青牛村,若是因为几句话惹得他们不快,那实在是没有必要,是以他们只是互相用眼神交流,静默无言。 而青牛村的村民则是顾忌着老村长的颜面还有杨家大房那人的报复,在听见老吴头的那番话后,虽然有的人心中欢喜,可到后来也不过是相互之间咬咬耳朵,纾解一番罢了。 再说锦绣,她一来到此处,那跪在地上已经被雪覆盖了一层的三人齐齐的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就连老吴头窜嗦老村长说的话也没有被他们听进耳中。 杨承志佝偻着背,感受着那顺着膝盖钻进身体里丝丝缕缕的寒气,面上虽然一片青紫,可他那眼神却仿佛啐了毒一般,让人倍感不适,看见锦绣看向他的眼神,他扯了扯面皮,挤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嘲讽笑容,一字一字的从牙缝中挤着话 “你这丫头,真是命大,听闻你生来便是先天不足,却不想还平平安安长大了,爹娘死的早,缺衣少食,还是撑了下来,就连从芒山外围的山坡滚了下来还能活蹦乱跳,真不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天就这般眷顾你吗你有什么好恩” 他言语间满是嫉妒,因为身体的疼痛和冰冷的身体,导致他的声音不大,可却是偏偏听进了锦绣的耳里,只见她浅浅一笑,抚了抚鬓角发丝挑眉道 “这就要问上天了,也许是上天不让我死呢”她说的看似不在乎,可那眼神却是认真的很,但见她俯视着跪在那离她不远却努力扭头望向自己的杨承志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世间有很多条道路,你却偏偏将自己往死路上逼,你害谁不好偏偏就想趁着我不在,屠我满门” 锦绣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杨承志走进,但见她一身红衣如火,长裙及地,走动间,仿佛荡出了一个个红莲一般,她走到杨承志身边,弓着身凑到了他的耳边唇带邪笑的说着 “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与我过不去,可我却不想就这么算了,我不想让你死的那么快,现在,你便好好享受吧,你在乎的尊严,面子,亲情,我都要让它在那面前一一泯灭,比起死,我更想让你生不如死”她说罢便起了身,那勾起的轻蔑唇角和眼里的无情让注意到她的人心中都是一惊。 老村长看了锦绣一眼,转身走到了祠堂门前朗声道“今日,我青牛村祠堂第一次用来审问罪人,作为村长,我杨某自问一直为村子,为大家尽心尽力,可到底,有我杨文叟无法选择的东西,那便是血缘” 老村长身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棉袄,虽然无人搀扶,可那已经难掩苍老的脊背却仍旧挺的笔直,他面上严谨,眼中却是难掩沉重,他此话一落,让场中一时寂静无声 “杨承志因为与李家结怨便私自打开城门,此举已经不单单是私人恩怨,他更是陷咱们村中几百口于万劫不复之地,若是没有李家众人力挽狂澜,那咱们别说好端端站在这里了,怕是连全尸都没得收” 老村长不见怒容,只是脸色愈黑,比起往日他高声呵斥,这般模样的他却是更教人心悸,但见他话风一转,看着锦绣道 “原本,锦绣归来之时,我便允了她杀令,可是这丫头却偏偏要听大家的意思那今日将你们唤到此处,公开审问,便是如锦绣所言,听听大家的意思,那就都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想的对于这个,险些害你们身死的人” 老村长一番言辞说的不少人心有余悸,更别说他那句颇有深意的最后一句话原本村民对杨承志已经淡却的怨愤又因为这句话,翻涌了起来,但是看着那坐在右侧为首的杨文佑,不少人已经张开的嘴巴还是合上了 老村长自然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但看他神色平淡,好似早有预料的一般,只是淡淡的瞥了那杨文佑一眼,便再也没有旁的举动,反而看着施施然与一众家人站到人群中的锦绣说道“锦绣啊,你就别带着家人往那儿站了,不说你便是那三个娃娃也是咱们村里的功臣,坐这高凳那是绰绰有余的,让救了全村的人如此委屈,老头子我却是做不出来的,你请” 老村长一脸正色看着锦绣,朝着那空出的高凳抬手做请,低垂的头更是昭示了他的尊敬如此变化,又是看的下方哗然,可是哗然过后却是又有不少人觉得理所应当,更是垂首默默的学着老村长的模样垂下了头抬起了手。 那高坐两旁的一众老者面面相视,也是默默的站起了身,朝着锦绣垂首做请,除了那坐在右侧为首的杨文佑,可谓是在场的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幼,不论青牛村还是盘山村都是一副恭敬姿态,不说有多少有人心甘情愿,但说这阵势,除了出身尊贵的人,哪个女子享受过如此尊荣 下方有人为锦绣喜悦,便如那白露露蒋明与黄尘等一众年轻人,还有的真是为锦绣所为感到感激,便如那一众父母辈的男女,就连那些上了年岁的老者,也为能抱住青牛村,保住这几百人由衷感激 唯有一人,他腰板挺直面目阴沉,坐的稳如泰山,还有他身后那青年,虽然有些无措,可看着身前不动如钟的老者,仍旧咬着唇,死死垂着头,不敢看上一眼。 若是一般人,见此情形,一定会欢喜的忘乎所以,可偏偏月生、刘氏、刘玉福、老刘头一众长辈此时都是一脸的又惊又喜,反而不知所错。再说一众小辈,此时反而比那些长辈来的沉稳,一个个面带荣光,带着欣慰与崇敬的看向锦绣。 可偏偏锦绣一袭红衣如火,坦然的站在那里没有因为那几百人的躬身崇敬无措,也没有因为寥寥几句而忘乎所以,望了一眼眼中带笑的无殇,撇了撇满眼赞赏的花无月,锦绣刚欲开口说话,便听遥遥有一人声音传来 “真不愧是我的锦弟,你出身寒门,又是女子,却能让所有人为你躬身这方圆千里陈某身为父母官,却是不如你做得多,今日,也为那些被你所救的人谢谢你,锦弟,还请受我一拜”: 第五百九十七章 天下人的尊崇也不及 “真不愧是我的锦弟,你出身寒门,又是女子,却能让所有人为你躬身这方圆千里陈某身为父母官,却是不如你做得多,今日,也为那些被你所救的人谢谢你,锦弟,还请受我一拜” 此时细碎雪花漫天,却是都不如青牛村的祠堂前来的肃然。 但见那祠堂前的空地上,男女老幼加在一起约莫有上千人,老的满头白发尽是沧桑,幼儿都是已经知事的八九岁年纪,此时都是躬身垂头抬手请锦绣上坐。 本就一片肃然的场景,因为那突然而来的一人所说的话更添了些重量,众人回身望去,便见那细碎风雪中有一马车停在不远处,更是有一人顶着寒风走在前头朝着锦绣笑的欢喜。 “陈大哥,你身为朝廷命官,这一拜是万万使不得的锦绣受不起”锦绣还不待那朝着自己走来的陈江流抬手作揖便是一个闪身远远闪了开去。 而她这一说,也让所有人知道了那人是谁,顾不得继续请锦绣上坐,众人纷纷不顾地上残雪跪下高呼“参见陈大人” 那陈江流见此,遗憾的摇头,口中却是半点不慢的喊道“大家别多礼,快快请起”他双手虚抬,眉宇凛然,一派正气,走过村民们空出的道路,陈江流站到老村长身边,极为自然的搀扶着他,口中解释道 “陈某今日只是来看你们公审,原本依照杨承志罪名是可以交由县衙审判的,可因着与锦绣有关,再加上她有所求,本官这才准许你们在村中公审,取所有人的意见再行定罪” 看着村民一瞬间变得欣喜的欣喜的表情,陈江流一脸正色挥手道“我今日坐镇,便是想要看看你们会如此处置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还是屈服于或者是碍于某些人而做出违心的决定” 陈江流说着,瞥了一眼那自从看到自己到场面色几乎可以称得上黑出水的杨文佑,沉声道“要知道此时西梁兵虽然退了,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来,若是还有下一个杨承志与赖家父子,你们可还能依靠锦弟” 陈江流以一介官身说话,口中却是还称呼锦绣为锦弟,虽然亲密却并无旖旎,可饶是如此,无殇还是面色阴沉,广袖下的一双大手更是紧紧的纠缠锦绣不放,锦绣默默的安抚,脸上满是宠溺之色,却听陈江流话题一转,继续道 “我今日只是旁听,你们继续锦弟,上座否”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面对陈江流的邀请,锦绣只是浅笑着摇头拒绝了“不了,锦绣如今所做的一切看似大公无私,实则,不过是为了我一己私欲罢了。 我喜欢青牛村,想保护它,可我真正在乎的却是我的家人,若是没有能力护得青牛村周全,我只会保护我一家,所以,大家的盛情与感激,锦绣却是承受不起无论我做过什么,锦绣也只是锦绣,没有任何改变” 锦绣这一番话让陈江流收敛了笑容,也让一众村民僵直了身子,可她却是翩翩然笑道“我心小,只容得下我的亲人,还有那些对我好的人我可以竭力保护你们,可若论比起家人的重要,天下人的尊崇都不及” 出乎意料的是,锦绣此番看似无情的话,听在众人的耳里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谁人不自私不威胁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怕是许多人都是别人眼中的善人,可一旦危及自身的时候,谁不是自私的呢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人啊,一众村民揉着通红的眼睛,无声无息的舒了一口气。 一众村民领会到的是话语中的“自私”可让花无月与陈江流心中一震的却是锦绣那最后一句话,若是她吹嘘倒罢,可眼前目空一切的女子,说的是真是假他们再清楚不过。 陈江流看见的只是锦绣的冰山一角,便已经如此笃定,而有幸见过无殇竹箱里的东西是何等恐怖的花无月,此时却是只有拜服了 本来最初听无殇说到锦绣的时候,他还对这个女子的身份多有微词,若不是无殇警告于他,他难免会给这个女子难堪,而一次又一次的见面,这个女子却是一次又一次改变她在自己心中的印象,从有趣直到今日的敬佩 是的,敬佩,他一直都以为不爱江山爱美人是假的,他以为没人能放下那所谓的权势,可是看着宛若神人一般的锦绣,他却是不再质疑了,此女有可翻天的本事,别说北域,怕是她想,这天下格局的改变,也只在她一念间,可此女却宁愿窝在山村,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只想护的一家老小平安,此等胸襟 花无月眨着眼,不禁开始艳羡起无殇的好眼力了 再说老村长在陈江流坐下后深深的望了锦绣一眼,那一眼没有失望,反而满是笑意与赞许,而后只见他一拍衣襟,回身朝着祠堂走去,点上三炷香插在香炉,嘴里不住喃喃 此举也是代表,这公审正式开始了,杨天佑拍了拍膝盖上的雪花,扫了一眼端坐对面椅子上的陈江流,而后深深看了一眼已经被雪花冻住面庞的杨承志,缓缓合上了眼。他身后的垂着头的青年面色不住变幻,最终也只是咬了咬唇瓣攥紧了拳,学着那杨天佑的样子,敛下了那双复杂的眼。 不说李樊刘三家看着锦绣如此言说心中是何等妥帖,只说那已经给祠堂里上过香的老村长抬手从袖中抽出一张白色绢布,朗声念到 “今青牛村杨家大房唯一独子杨承志犯下大错,他因为一己私欲打开城门,险些害的全村几百口殒命今杨家二房杨文叟,青牛村村长请大家为他定罪” “今有盘山村村民赖氏父子陷我青牛村于万劫不复,更是害的其村长王村长身死,今青牛村村长,杨文叟,请大家为他二人定罪” 老村长面色肃然,绷直着身体一句又一句的念着,苍老却稳重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青牛村里: 第五百九十八章 煽风点火 青牛村祠堂,此刻却是比以往的祭典还要来的肃穆,老村长诵读完两张白绢,而后恭恭敬敬的将它们放在香炉前,而后才转身面对在场的所有人道 “我杨文叟虽然是青牛村的村长,可也是杨家的二房,更是眼前所跪罪人的亲二叔”老村长口中说着,那双满是褶皱的手指却是遥遥指向那已经被雪花覆盖却仍旧动也不动的杨承志。 “我们杨家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自我当上村长以后,杨家大房与二房便再不似从前那般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往日大家对于杨家大房所做的一些事儿因为我的身份和杨文佑的手段都选择了忍耐,老头子不想解释些什么。 只是希望大家这次都能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老头子敢保证,若是有人做出有害任何人的事儿,我第一个不放过,亲兄弟也不外如是,如此,大家可放心”话落,老村长一甩衣袖,掷地有声的说着,那双老眼更是半点不避讳的看向那端坐椅上合着眼不说话的杨文佑。 “此时,此事,已经不仅仅是家事这么简单”锦绣挑眉浅笑,看着老村长那双晦暗到极致的眸子,扭头朝着看向自己的村民开口解释道 “此次西梁抱着目的前来,无论是劫掠还是朝着兰城而去,都逃不过战争一词,杨承志私自放西梁人进门并公开交易,往大了说,这已经是北域的叛徒,异端” 锦绣一个个扫过倾听自己说话的村民最后将目光定在脊背越发僵硬的杨承志身上,嘲讽勾唇道“若不是泗水城没人来救,他的下场可不仅仅如此” 说着,锦绣抬眸扫过一个个满身书墨香的青年们,意有所指道“试问,谁敢留存一个因为一己私欲便公然与敌国交易的人存在别说他性命不保,株连九族怕都是轻的”看着连连点头的青年们,锦绣慢吞吞的将双手塞进广袖中懒散道 “至于所谓的报复,大家就更不需要怕了,我们的父母官陈大人就在此地,你们还怕他会护你们不住吗要知道,西梁兵临城楼下,陈大人却是半点儿都不曾犹豫带着镇上仅有的兵将来救我们比起那山高水远的摸不到边儿的皇帝,难道不是眼前的他更值得我们信赖吗大家说,是不是啊” 锦绣不言不语时,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就差将拒人千里写在脸上了,可若是她愿意开口说话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自觉的聚集在她的身上,但见她一身灼人红衣,说话有理有据,虽是一介女身,可却无一人敢小看,是以当她开口相问时,有不少人都跳着脚,高声喊道 “是,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大家别怕,我们往日因着他手段下作,也因为老村长忍气吞声,今日却是再也不用怕了,锦绣为咱们争取到的报仇机会,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白露露在锦绣话音落下,垫着脚尖扯着嗓门附和着,注意到锦绣看她,这个往日风一样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女子,却是红着脸不住的朝着锦绣挥手锦绣眯眼一笑,不住的朝她颔首,这才止住她那飞扬的心情。却又有人开口街道 “对,虽然他打开城门是因为与李家有私仇,但也由此可见,他心中却是半点儿都没将咱们性命放在心中这人得是坏到了什么份上才能将这么多人命视若无睹,他不仁在先,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黄尘抱着肩膀,一脸风轻云淡的说着薄情的话,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话,引起了不少村民的共鸣。 “就是,老村长方才都说了,让我们遵从自己的内心,更别说还有陈大人在此坐镇我倒是要看看,这杨文佑还能做出什么嘿嘿,要说现在见过了西梁人如此大的阵仗,还真不怕他给我搔痒痒。嘿嘿嘿” 还有一青年身材壮硕,一双眸子灿若星子,看着黄尘拍着自己那宽阔的胸膛吆喝着,看得出来,这些青年全都是因为锦绣开口才接的话,锦绣见此,温和一笑,一一点头之后,回身后眸色深沉的望向那地上所跪的三人。 杨承志身披一层薄雪,佝偻着身体跪在那里,看似笔直的脊背此时却是在轻微颤抖,自从跟锦绣说完话他就一直低垂着头,哪怕是在场的人说了再如何的话,也没有让他抬起头。 赖氏父子虽然没有受伤,可仅仅身着单薄里衣的他们怎么可能耐得住这深冬的酷寒。被绳索缠缚的他们青着脸白着唇望着竭力的扭着身子,望向锦绣,满是乞求的模样。 这二人自是知道,锦绣此时到底有着多大的能力,虽然她年岁尚幼,虽然她是一介女身,可单凭方才不论男女老幼都躬身说请,就连此地父母官都要躬身拜谢的模样。便让他们彻底醒悟了。 他们听信那黄氏所言觊觎她的家产,能活到现在那可真是她手下留情了若说从村里出来看见那空地上燃烧着成堆的西梁人尸体与身骑白狼的锦绣是畏惧的话,那此时的他们却是彻底明白,他们一直都在跟什么样的人做对了。 说不得真如锦绣当日所说,若不是因着这点儿血缘,怕是他们根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看着无动于衷的锦绣,父子两齐齐扭身寻找着黄氏的身影,却不想,寻了又寻,才在角落的一众老小身后寻到那个看着陈江流一脸畏缩的黄氏,父子两见此眼中闪过温怒,继而却是绝望遍布 再说此时怒气与勇气皆被一众青年燃起的村民们,此目光不再畏缩,甚至有的都敢朝着杨承志吐口水,不说杨承志那低垂眸子中闪过的怨毒,只说老村长看着被锦绣挑起的气氛,老眼闪过一丝复杂,而后便挺直脊背站在祠堂门口扬声道 “杨承志乃我青牛村人,也是罪孽深重之人,我们在这祖祠前审问,除却庄严,也是为了让祖先们看看,青牛村,如今是否还是从前那个青牛村给大家盏茶时间,杨承志是死是活都由你们决定”: 第五百九十九章 儿子 你跟她说说我是谁 雪花从细碎如粒子渐渐变得大了起来,可是祠堂门前的空地上却是无一人离开。 上了年岁的有儿孙挡雪,弱小孩童自有爹娘护在怀里,可锦绣一众却是仍旧直直站在雪中,半点儿动作也无。老村长话音一落,便听那坐在一旁的吴姓老人便迫不及待的扯着嗓子问道“村长啊我想他死啊难道只要这样说出来就行” “哈哈哈哈”老人这般说话,别说看热闹的村民们忍不住,就连锦绣与无殇这等人都笑出了声,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若是谁家有这么个老人,那家里的欢声笑语定然少不了,他身后的青年瞪着大眼睛,满脸的纠结,仿佛也在想是不是这样才对,这模样,看的锦绣笑意愈深。 就连原本满面肃容的老村长,此时都不禁朝着那吴姓老人白了一眼“不需要嚷嚷,觉得他死有余辜那便站在我左边,而后依此成队若是觉得他罪不至死的话,那便站在我右手边,至于活着如此处置,那陈大人的意见是必不可少的如此就行,现在你可懂了” 若是细听,老村长这解释中还带着抹不去的无奈与笑意但那吴老头却好似没看见似的连连点头道“懂了、懂了、我懂了”他话落而后便扯着他身后青年的袖子道 “乖孙,快扶爷爷站到村长左边去,这等人人样的,还不如咱家阿财来的仗义,真是”那青年依言扶起吴老头,朝着老村长一步步走去,直接连老村长所给的盏茶时间都不用了。 这爷孙二人一动,又给了不少村民勇气,可万万让人想不到的是,先青牛村人一步站出来的反而是那些盘山村的人,他们有的臂缠黑纱,有的头戴白麻,但是更多的还是一如往常的村民,他们一众半点不停的朝着左边走去,顿时引得青牛村人满脸的诧异,那诧异之中更多的还是尴尬与疑惑 “我说兄弟,你们这么急干嘛还走到了我们前头,这”但说有一个青牛村的汉子,见此终于忍不住扯住一个正欲走出去的盘山村男子,低声问道。 那男子原本疑惑,听见这话爽朗一笑之后也收回了方才踏出的步子,学着那汉子的模样,低声道“你们村子的事儿啊,我不予评论,但若是我碰到了这样子不给我活路的人,那我是半点犹豫都没有的,他要我死,我必然也不会让他好过再说,等过两日房子修好了,我们便一同回去了,有什么好怕的” 那男子说完话,颇有深意的拍了拍那瞬间变了脸色汉子,拽上妻儿老小,朝着那老村长的左侧坦然而去 再说方才那二人的对话,少不了被别人听去,青牛村一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最后交头接耳一阵,纷纷都朝着左边走了过去 但说一个又一个都是朝着左侧走去,比起右侧那空荡荡可谓是再嘲讽不过,不说那杨承志默默垂头,只说那赖氏父子,此时额头上却是出奇的冒起了汗珠,看着此时杨承志的光景,他们仿佛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一般,那是再酷寒的冬日也挡不住的畏惧 不消盏茶,那场中的村民却是已经一个不少的站到了左边,有几个望着合眼高坐的杨天佑也曾犹豫过,可是看着那站着左侧的一众人后,还是咬咬牙垂着头站到了左边,这就形成了,左侧人满为患,右侧空无一人的场景。 再说那群高坐椅子上的族老们,在一众村民们选完之后,也纷纷开始起身表态,除却仍旧端坐的陈江流与站在场下的锦绣一众,还有那不动不摇的杨天佑爷孙 只见老村长左侧摩肩接踵,右侧唯有一人当身而立但见那人是一老者,面对着左侧庞大的人群,他独自一人却是半点畏缩也无。 相反,他带着竖纹的额间满是无畏与正气,他满头发,只有几根斑驳的黑丝,可是挺直的脊梁和依旧明亮的双眼却是在昭示这这个老人的不简单。 他那张已经苍老的脸上,除却长期蹙眉形成的竖纹还有两腮与唇角旁深刻的法令纹,只怕是这样的老者,看上小孩子一眼,都会将他们吓哭,可是此时他却是动也不动的站在了与所有人对立的右边,不说别的,只说这等沉稳之态,都是让人敬佩的,见此,无殇与锦绣对视一眼,满眼都是深沉。 好似没有注意到一众人或是诧异或是不解或是愤恨的目光一般,那老者看着仍旧动也不动的锦绣一众人反而开口催促道“丫头,到你了,此事,你可是最重要的决断人啊,你是想他死还是想他活” 锦绣见此,将双手从广袖中抽出,甩了甩那有些褶皱的衣袖,淡然看着老者开口道“那依您老所言,我该怎么选当然,锦绣更好奇的还是,您老为何会站在与所有人对立的右边说句不敬的,您老已经这么大的年纪,犯不着因为这样一个渣滓而惹得一世英名不保,您能给锦绣说说吗” 听见锦绣如此说,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这丫头,嘴巴好厉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这般做不过是想讨的你一个好罢了因为你想让他活,所以我便站在了右边,怎么难道我猜错你的意思了” 老者此话一出,引得在场所有人都哗然一片,锦绣却是朗声一笑道“锦绣何曾说过想让他活” “因为你杀他的机会太多,你没动手,便说明,你想让他活,当然,会不会让他活得舒服,我就不知道了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老者负着手,看着锦绣,严肃的脸上隐藏着几不可见的得意,还不待锦绣回答,那老者却是又道 “丫头,你是不是不识得我是谁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老者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老村长,继儿深深的望了一眼,已经浑身颤抖的杨天佑,看着锦绣饶有兴致的挑眉说道。 无殇看着前方的身影,不觉上前一步,与锦绣并肩而立。 锦绣感受着身旁的温暖,眼中划过暖意,口中却是半点不慢,气势也不曾弱上半分的道“锦绣无知,敢问,您老是谁” 锦绣话落,那老头却是拍着老村长的肩膀哈哈一笑,看着锦绣道“儿子,你跟这丫头说说,我是谁”: 第六百章 右侧 那老者此话一出,不单惊呆了锦绣,也让方才渐起喧闹的人群一静 那几个因为最后选择,所以站在人群后面与老村长差不多年龄的族老听见这话却是一惊,顾不得此时在做什么,这几人面面相视之后,带着几分惊喜与迫不及待走出了人群,这一看几人不禁又惊又喜的惊呼出声 “杨叔,您您老这是”能被这群上了年纪的族老称呼为叔,可见这老者的是怎样的一个年龄 可单看他那一身气度,那隐藏在眸中深处的锐利,还有那依旧挺直的脊背,谁能想象的出,这老者居然是杨文叟与杨文佑的爹。 锦绣没有大惊失色,只是与无殇默默对视一眼,而后淡笑以对,看似平静的面容下,锦绣此时的心中却是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 要知道,原身再过一个年就十二岁了,且一直未曾离开过青牛村,可是教人差异不解的是,她从未曾听过这个威严睿智的老村长还有一个如此高龄却又深不可测的父亲,还不待锦绣深思,便看见那老村长带着几分尊崇的无奈一笑朝着锦绣解释道 “丫头,这是家父,杨睿渊,在我和大房成了亲之后,父亲便一直在外游历,未曾想,今日归来的如此突然”老村长一本正经的说着,比平时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拘谨。 除却白发夹杂青丝,青丝夹杂白发,那并肩而立的父子二人真是说不出的相似,只是老村长更加平和,而那老者更显深不可测罢了,而讽刺的是,就在父子二人不远处,那杨天佑却是连头都不敢抬,且浑身发抖。 “锦绣见过杨祖父,方才锦绣失礼了,望您老包含”却说锦绣心中虽然纷杂,可老村长所说的话却是半点儿都未从她耳中遗漏,是以,老村长话音刚落,锦绣当下便落落大方给给杨睿渊福了一福。 而见锦绣有所动作的李樊刘三家,在锦绣行礼的当下也是半点儿不慢的跟了上去,福身的福身,抱拳的抱拳,就连无殇与花无月也是半点儿不例外,这一幕,更是看的那老者眼中笑意愈深。 “好丫头,我站在这儿半晌听见的尽是大家对你的夸赞反而是我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一个护不住这些村民,一个却是养出了作乱之始,老头子对不住大家,请受我一拜。”老者原本严肃的脸看见锦绣却是露出了赞赏的笑容,继而却是不给任何人阻拦的机会,突如起来的朝着村民们躬身一礼。 要说老者在老村长青年便已离开,算来至今也有几十年,方才那些原本因为老者与他们背道而驰的选择而愤恨而视的村民,在知道老者是谁的时候,瞬间便没了声息,更别说此时这个已经年迈却气势犹在的老者居然给他们鞠了一躬,登时吓的方才还一片整齐的队形变得凌乱,一众村民连连摆手忙道不敢。 不说这老者是村长的爹,只说他那高寿,这一拜便没有人能承受的起 不说那群避而不及的村民,只说那因为老者一句话,瞬间垂下头的老村长和那一瞬间萎靡下来的杨天佑。 虽然被村中所有人敬畏的老村长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自己亲爹落了面子,可除了那被戳中痛处的愧疚之外却是再无别的,反而是那杨文佑。 本就因为老者归来而畏惧的他,此时仿佛全身力气都已用尽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而杨文佑的孙子,此刻却是真真正正的呆了。 就跟锦绣一般,他从未听说过自己还有个祖父,而此刻这个看似比自己二爷爷还要严厉的祖父,对待自己爷爷如此态度,他还能报什么希望亲爹做出让他们无地自容的事儿在那跪着等着旁人宣判,自己爷爷被自己的祖父如此训斥,他一个小小晚辈 而就在那青年如此臆想的时候,那老者却是又一仰首说道“虽然未曾亲眼见过我这个后辈做了什么,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谁人都得为自己所做的事儿负责,老夫不会为他求情,也不会让我这个傻儿子护他半分,你们让他死还是让他活我都没有二话,说老夫心狠也好,无情也罢,我杨睿渊没有这样的子孙,至于教导他成人的父亲,我也要好好询问一番如此,老夫就不打扰大家了” 那老者说着,拍了拍老村长的肩膀,继而解释道“老了老了,这身体便不如从前了”他边说边摇头感叹,继而却是渡步到了那杨天佑身前,低声道 “是我这个爹没有好好照管你们,他咎由自取,你带我回去,我有话问你”他话落,目光忽的落到了站在椅后的青年身上“后生,扶着你爷爷,在前边给我带路” 言罢,老者也没等杨天佑,自顾自的转身慢悠悠的渡起了步子。在这寂静无声的祠堂前,老者的一字一句都落入了众人的耳里,他唤那青年的那句后生,不禁让村民一阵诧异,他明明知道那青年是杨天佑的孙子,却还如此称呼,这就不得不让众人心中猜忌了。 却见漫天风雪中,满头白发的老者跟在那杨天佑爷孙二人身后,却是满身悠然自在,反而那走在老者身前的爷孙,却是满身的狼狈,祠堂前的村民们面面相视,却是半点儿不敢言语。 老村长一声轻叹,而后摆袖说道“行了,大家的意思我都知道了”继而却是抬头望向了站在队伍之外的锦绣“那锦绣,你的意思呢” 老村长话音一落,那些方才还在盘算的村民都在顷刻间将视线放在了锦绣身上此时此刻,除了这仍旧站在原地的锦绣一众,还有方才那个老者,所有人,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左边,而左边也代表着,死 顶着众人的目光,锦绣勾唇一笑,继而朝着老村长福了福身,而后顶着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走到了老村长的右侧“村长,我选择好了” 哗这一刻除了村民的议论与疑问,这片空地上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第六百零一章 八十大板 深冬的天空一片昏暗,羽毛一般大的雪花翩翩飞舞着,掩盖了世间所有的丑恶与肮脏,将这一方天地渲染的一片洁白。 而此时青牛村祠堂前却是一片诡异的场景,老村长仿佛就是中间那道分割线,左边众人满脸诧异不解,甚至还有几人夹杂着怨愤,而右侧却是站着李樊刘三家的一众人。 虽然对于锦绣的所为他们都不清楚,可是遵从锦绣的选择对于他们与其说是习惯,倒不如说是相信而在这其中,内心最为复杂的当属月生,虽然当初年幼,可自打认出了那杨承志,他心中便有了难解的疙瘩 杨承志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了那为人不齿的事儿,要说当初月生没有喜悦那是不可能的 他活了三十多年,更是习惯了善良,可当初险些害了自己妹妹性命的人他是不可能原谅的,本想妹妹已逝,外加这人身份不比常人,这般算了倒也没什么。 可却不想他居然为了害自家人性命做出这种事儿,对于他自会灭亡,月生乐见其成,看着一个个都与自己同样想法的人,月生心中涌起快慰,可饶是如此,当锦绣走向右侧的时候,月生还是半点儿不犹豫的跟随了。 他不信,他不信锦绣这么容易放过他 而就在月生这么想的时候,那对面的吴姓老人却是耐不住性子的问了出口“我说锦绣丫头,刚才老头子还夸你来着,怎么你现在做出让老头子想抽你的事儿呢那人牵连了我们不假,可为的还不是害你们一家我乖孙可是听见了,他说让那群西梁人杀的你们一家鸡犬不留啊,你这是脑袋被敲傻了不成你快过来,不然老头子少不得敲你的脑袋” 那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可偏偏那顽童模样,却是让人讨厌不起来。锦绣听他如此说,仍旧面带浅笑重复道 “我想让他活,那自然是有原因的锦绣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这点在村儿里怕也不是什么秘密,犹记的当初一句话,我便大庭广众之下对旁人大打出手,而这样一个害我全家性命的人,你们觉得我会放过吗” 锦绣此话一落,那群本就疑惑的村民更是不解了,那白露露因着与锦绣有些交情,此时撑起了几分勇气,仰着脖子朗声道“那、那锦绣你为什么要站到右边你应该站到左边啊” 锦绣望着白露露温柔一笑,口中却是冷酷至极的话“死亡的来临对于天下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畏惧的,可是对于这等罪人来说,死亡却是解脱” 一袭红衣的锦绣在这飘洒着漫天雪花的中越发显眼,她说的清清淡淡,眼中却满是沧桑“我杀过人,可也深知,死亡才是一个人的结束就因为这人与我结怨颇深,我才不想放过他” 说着,锦绣一顿,看着满脸肃然的老村长道“还有一个原因,大家也都知道,锦绣家中现在小有家产,可这离不开老村长的照拂,不管老村长与杨家大房是什么关系,老村长与杨承志的血缘却是割舍不断的,这也是我不想让他死的第二个原因。” 看着一瞬间变得寂静的村民们,锦绣望着那同样默不作声的吴老道“老村长在任多少年而生活在村子中的我们感觉有如何杨承志死不足惜,可有些事儿却不该是村长应该背负的” 祠堂前一片寂静,鹅毛大的雪花一片片的落着,铺洒在那跪在地上的三人身上,仿佛雕塑一般 老村长一直平静无波的老眼,此时终于无法再平静,就在他抖着双手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锦绣突然话风一转,看着老村长道 “他可以不死,可锦绣也不想让他活得舒服爷爷,不管您是不是还认锦绣这个没有血缘的孙女,我都直言告诉您,除却留着他一条命,我会让他活着比死还痛苦。” 此时的锦绣,没有了一贯面对老村长时候的乖顺,冰冷肃然的教人害怕,她言罢,没等老村长说什么,便朝着那跪在地上已经被雪花覆盖的杨承志一挥广袖。看似寻常发泄的举动,却是让老村长眸色一深,可那暗沉的眸色没有沉寂许久,便又恢复了平常,甚至看着锦绣的背影,老村长的笑容都带了几分感激与释然。 再说锦绣,说完话却是没有再回头,广袖一荡之后反而看向了那跪在地上已经被雪埋没的三人,清清淡淡的扫过那满脸怨毒与畏惧的杨承志,锦绣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赖氏父子身上 “至于这赖氏父子,原本就与锦绣早有旧怨,如今更是窜嗦西梁人洗劫我们,那不如打他们八十大板吧,死不了的,在床上舒舒服服的躺几年,少几个渣滓出来蹦跶大家都舒服” 听见锦绣这话,那群人好似才被惊醒一般,连连点头道“行啊,杀不得,那就让他们受受罪吧遭这一回罪,若是他们还不知悔改,那可真就是与畜生无异了。” 这人的话获得了一众人的认同,锦绣见此,这才勾唇一笑,双手抱拳朝着一众村民拱了拱,笑着指着身后的顾以笙与花无月道 “我这两位哥哥都练过功夫,经此一役,不知大家有没有想学功夫防身的若是有的话,不妨让他们二人教你们耍一些棍法,这赖氏父子便是正正好的陪练对象,大家觉得如何”锦绣此话刚落还不等一众来了兴致的青年应和,便被赖黄氏那尖锐的嗓音抢了所有的噱头 “锦绣啊,锦绣,姨奶奶错了,你都能放过那样的人,为什么不能放过咱们自家人呢我以后在而已不敢打你注意了,他们也都是无心的,你放过他们吧啊好不好 你看,只要你说上一句,这些人都不敢违抗你的那陈大人都是你的大哥,你为什么不为你的姐姐为你的亲人求求情我们以后保准再也不来招惹你,离你远远的行不行那八十大板下去,他们可怎么活我没了老头子我没了儿子我该怎么活啊,你就看在你奶奶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苍莽白雪中,满头斑驳的老太太,跪在锦绣的身前,哭的凄惨: 第六百零二章 说 情 却说锦绣一袭红衣在白雪中卓然而立,却是与那跪在她脚边哭诉的老人截然相反。 此时的赖黄氏全然没有往日那刁蛮泼辣的模样,几日前纠缠不休的相见,此时却是连连泪水淌满了冻得青紫的面 锦绣轻轻的移开了脚步,避开了那不是她该承受的跪拜,顶着一众人的目光好奇探究目光的她,脊背仍旧是那般挺直。锦绣缓缓垂头看向了那个短短一夜便苍老的不成样子的赖黄氏,看着她那满是乞求与希望的眼睛,缓声道 “他们不会死我不会让他们死这八十棍板,咱们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毫不留情否决顿时让老人眼中那唯一的希望泯灭一空,却十分难得的在锦绣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复杂。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锦绣眼中一片淡漠,口中接连说道“往后,我一点儿关系都不想同你们沾上,别说长辈,别讲亲情,别依仗伦理锦绣我,从来不吃以这一套若是再犯到我手里,这位婆婆。我会让你见识见识我对待敌人的手段。” 锦绣言罢,转身拱手朝着在场所有人都拜了一拜“锦绣知道锦绣唐突,但这就是锦绣的选择”不再理会一众村民们眼光,锦绣一派坦然的迎上老村长的目光“村长爷爷,锦绣家中还有一些事儿等着我处理,我就不在此多留了,以笙哥与花大哥会代替我 哦还有,若是这里事了,请带一些人按照我之前所画的图纸在城墙四周开垦渠道,而后我会亲自带他们上山开渠引水加高城墙的事儿最好也不要懈怠,如此才算安稳到时候,即便整个北域都颠覆了,这里也仍旧会完好无损” 锦绣一脸平淡的说着让老村长心中复杂的话,而后也不待他回答,在恭敬的福身之后转身朝着家中一众人颌了颌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刻,独自一人当先走在雪中的锦绣,可以凭借着她那极为敏锐的感知察觉到,身后众人那复杂的眼神,或是崇拜,或是赞赏,或是顾忌,或是深思 可深知这一切的锦绣,步履却是没有半点儿凌乱,她深知,她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本就与这个朝代截然不同的她从来都是异数,如今,她却不过是凭借着那些本事保护那些自己想要想要保护的人,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罢了,即便孤独,她也甘愿。 就在锦绣这么想的时候,却是突然感觉身边悄无声息的跟上来一个人,即便没有回头,锦绣也可以凭借着毫无戒备的身体察觉这人是谁,由此,唇角不由勾勒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但见那笑容虽浅,却是十分真切,更甚至,锦绣身边的冰寒都被这抹笑容消磨了不少。 二人一黑一红走在苍莽白雪中,格外的显眼,微垂却交叠的广袖还有那身后随着寒风飘飞的狐裘在寒风里痴缠。寒风带来了雪花,眷恋的洒在二人那宛若漆黑瀑布一般的青丝上,在二人风华犹自时候,执手白头 走在二人身后的一众家人,却是满脸的欣慰,其中以月生刘氏为最骆萧骆玉被温占孙、屠陨缠着问那人是谁半大孩童打打闹闹,被君逸牵在手中的君阳也是如此,看着他葡萄般圆润明亮的眸子,君逸低声问道 “阳阳这么开心吗姐姐这么厉害,你不会害怕失去她吗从前她心心念念的关切你,现在却与别人并肩而立,若是有一天,你连这般近距离的看着她都成了奢望,阳阳,你可甘心可还会这般开心” 虽然早熟却仅仅八岁的君阳,听着君逸如此反常的问话不禁一愣,但他还是极为乖巧的扯着君逸的手,用他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回答道 “虽然现在家中多了许多人,但是姐姐还是那般关爱我,疼惜我她更不会因为自己变得厉害了,便离开我们,我总是能看到姐姐看我们与旁人不同的温柔眼神,单凭这个,不用问,我都知道我们在她的心中一定十分重要。” 小人儿话落,十分得意的昂着头,那双琉璃眸晶亮,清澈见底的甚至让看到君阳眸子的君逸觉得狼狈,在他狼狈躲闪时,却听小人儿十分满足的看着前方慢慢渡步的锦绣道 “虽然姐姐现在跟无殇大哥走在一起,可是这不代表我们就不存在于她的心里了,况且,我坚信,姐姐不会离我们太远,虽然我不懂她这几日在奔波些什么,可是那一定是为了我们,既然她能为我们如此疲累,那我为什么还会不甘心不开心呢”君阳等着一双大眼,带着几许疑惑的看向君逸问道“哥哥,你不开心吗” 君逸抬手学着锦绣那般浅笑着满脸溺爱的抚了抚君阳的头顶,安抚道“哥哥没有不开心,阳阳放心” 看着小人儿懵懂的点头回身与几个娃娃凑热闹,君逸眸子却是慢慢的暗沉下来,阳阳,你能做的到,哥哥却是做不到她这般突然的来到我的生命,又待我们如此好,如此面面俱到叫我如何割舍 她那般耀眼,相比起她,我这个人人称赞的才子不过是笑谈而已原本我也不想如此狭隘的,可是每每看着她,我都不禁会想到,世上只有这么一个她,若是她走了,若是她耀眼到让他企望不及,他该怎么继续 每每这么想的时候,那心中的黑暗便不自觉的深刻一分,她那身皮囊不是我的妹妹,灵魂也不是,那么,若是比起无殇,是不是我这个与你朝夕相对的哥哥更能让你欢喜君逸一脸木然的望着前方灼人的身影,直到冰凉的雪花落到他那半晌不曾眨过的眼皮时,才让他惊醒 站在一旁将兄弟二人对话听在二中的樊澈,本以为君阳这段话,会让君逸多几分清醒,可当看见他一脸呆滞望着锦绣的身影的时候,心中却是默默响起了一声长叹。 这样的君逸,哪里没有往日被先生称赞,被一众同窗夸赞的意气风发翩翩如玉有的只是满面的颓唐与仓皇怕害怕失去吗樊澈牵着樊墨的手一步一步的走着,突然好像明白了是什么让君逸如此执着: 第六百零三章 三日后 时间匆匆而过,自打那日村中祠堂公开审问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盘山村那因为西梁兵闯入而毁坏的房屋还有那些糟了毒手的牲畜都已经重新安置,虽然一切如故,可到底还有一些人离开了他们,那宛若地狱一般的夜晚更好似挥不去的恶梦一般缠绕在他们心上。 相比起他们,一切如故,甚至还拥有了无人可破的防御,那高高的围墙,那四周已经挖好的沟渠,无一不看的他们艳羡,可到底,这不是他们该留下来的地方,盘山村一众站在东门,看着这仅仅生活了几天的青牛村,满眼的复杂。 “这几日,我们多有打扰,这便回了杨老村长,您的大仁大义,我们都会记在心中还有锦绣姑娘与那一众小英雄,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 站在一众人身前的儒雅男子,满眼真诚的朝着站在人前的老村长和锦绣深深一揖 不过一拜,那男子却是拜足了三息才起身,但见他满脸正气,年岁也不过刚刚而立,正是大好时候,看着抚须浅笑的老村长,那男子又是拱手朝着他们拜了拜才朝着身后硕大的车马队伍朗声道 “走吧,路上一定要小心,务必将马车上的水泥看好,这可是我们的命根子”那男子满脸欢喜的跟在中间蒙着黑布的牛车旁,颇有几分感叹意味的说道 “此次青牛一行,希望大家也明白一些事情,待咱们村也有了可以把守的岗哨和暖棚这银钱的来源和安全咱们便都有了保障了。 再不济,我们便找几个青年,带上拜师礼来青牛跟锦绣一家拜师学艺吧,他们能做得到的,我们也可以,最起码,最起码不要再那么任人屠宰了” 那男子说着,好似回想起什么似的,声音越说越小。而他这句低声自语的话,却是感染了方才那些因为回家而开心的人同样无言,沉闷的气氛在这庞大的队伍蔓延,甚至有一些人默默垂下了泪珠 再说此时青牛村的东城门口,老村长看着那一众渐渐走远的盘山村村民也是一阵唏嘘,却突然又好似想到什么似的,回身看着锦绣笑骂道“你这丫头,这几日来回奔忙,可是又找到什么赚银钱的法子了” 锦绣闻言却是极为俏皮的撇了撇嘴道“您老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哪儿有那本事我又不是财神爷,哪儿来的那么些赚银子的法子”嘴里不服气的嘟囔着,锦绣手下却是半点儿不慢的给老村长的烟袋锅子点上了火,极为自然的搀扶着他往村子中走去。 一旁的无殇不甘落后的搀扶着老村长的另外一只胳膊,反而逗的老村长一笑,朝着锦绣挤着眼睛道“你快瞧瞧,还说你没有本事,百炼钢都被你化为绕指柔了,这几日啊,能看得到你的地方就必然有他那些想要找你拜师的后生,哪个不是被他吓走的” 锦绣被老村长这番言词禁不住逗的噗嗤一笑,可是被他们爷孙讨论的无殇本人却是半点儿面色都不改,甚至在锦绣眼光飘向他的时候,温柔一笑。不说锦绣被他这厚脸皮的模样逗的忍俊不禁,就连活了许多年岁的老村长,都被他这样子搞得无奈翻白眼。 “无殇啊,你小子对外人性子那般不讨喜,对自家人却是尽心尽力,老头子本以为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却不想,上了这把子年纪,却还能看见你如此厚颜无耻的时候,真不知道该说是老头子自己的荣幸,还是该说你不要脸的好” 但见一贯性子沉稳的老村长被无殇弄得无奈蹦脏话,锦绣不禁笑弯了眼,也不插话,就看的他们二人来来往往的热闹 “村长爷爷,你莫要说你是老头子了,杨祖父听见了,说不得又要骂你傻了”无殇宽大的手中中稳稳拖着老村长已经僵硬的胳膊继续往前走,实则眼中却是已经盛满了笑意。 这话还要从那日村中公审完毕说起虽然锦绣面上看似无波无动,实则却是怕老村长因为杨承志之事对她心有芥蒂,虽然因为老村长的原因,锦绣最终也没有要了杨承志的命,可是最后的那一挥袖,锦绣却是在所有人毫无察觉间给那杨承志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 最初可能不觉得如何,尤其那吸入药粉的对象是已经受了内伤外加邪风入体的杨承志,根本不会察觉那药粉进入身体后瞬间的差异。 看似该死最后完好无损回去的他,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余生早已注定在床榻上度过了。那无色无味的药粉会让他全身日渐僵硬,直至好似石头一般在床上老死。 这一切锦绣自然也跟那日随后上门来访的杨睿渊与老村长解释了,未曾想到的是,未等老村长说什么,那杨祖父却是当时便拍了老村长的脑袋骂他傻儿子,本来严肃的气氛,就这么被毁了,而锦绣在与老村长一番深谈之后,不单说开了之前的事儿,感情更是深切了几分,更似一对亲爷孙一般。 而且,这几日一直奔波于镇上和村中的锦绣,也听旁人说,那杨承志家中每日都会响起宛若厉鬼嚎叫一般的声音,甚至一天比一天还要凄厉。 说起来,能得到这二位老者如此慷慨原谅,锦绣也是十分的感激,所以,对村中,对他们这对父子,锦绣便不自觉的更尽心了一点,更是,刻意回避了那杨祖父颇为神秘的经历 一老两小,慢悠悠的走着,身后的人群也在慢慢走动间,渐渐的散了,看着这被高高城墙环绕起的村庄,老村长满眼的欣慰 “十多年了,未曾打过仗,本以为大家都会在这儿过的悠悠哉哉,谁曾想,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还好你们长大成人了,还好你们护住了这片土地,不然,我就不是我爹的傻儿子了,而是不能被原谅的罪人啊” 老人手中拿着造型精致的烟袋锅子,左右被一对完美的不似凡人的少男少女搀扶着,可他却是满眼的复杂与庆幸: 第六百零四章 斡勒纳郁的信任 在距离玉带河半日路程的斡勒山下,驻扎着斡勒纳郁的军队,那平日里威风猎猎的将士们此时却是同那些百姓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警戒的警戒,巡逻的巡逻,还有的推着简易木车来回搬运着什么,百姓们看护着孩子,手中却还忙着牛羊们的饭食,看似没有交集的两者,此时却是完美的融合。 再看那苍莽草原上,绵延盘旋了十多万将士们的毡帐,虽然简陋,却也雄伟,却也凄凉 在这片毡帐的后面,此时已经筑起了一道道石墙木梁,而这看似绵延的毡帐,却是十分严密的将这在草原上无比突兀、无比新奇的建筑包围在中央,由此便可见他们对于这新起的建筑的重视。 两队穿戴整齐的兵将,精神气儿十足的交接岗位,望着那身后灰突突的斡勒山,再看看身后渐渐耸起的高墙,那后来交接岗位的将士不禁感叹道“再给殿下一些时间,这里一定比王城还要宏伟” 他话音未落,那交接手中令符的兵将却是极为肯定的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不,殿下一定会成功,虽然现在这话是大不敬,可是我觉得,殿下一定会成功也许、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改口称他为王更何况,有那位的支持,殿下,怎么可能会失败” 那年长的兵将重重的将手中令符拍到那将士手中,而后便笑着揉着肩膀走了。 而那被他说教的将士却是嘿嘿一笑,搔起了头,直到将那满头的小辫子搔的散落不堪,他才将手中的令符揣起,扭头十分严肃的朝着身后的一众士兵说道 “把鲁大哥说的对,昨日赶到的一队人马,便是前来投靠的,听说为首的是咱们西梁极有名望的徒单大将,听后来的将士们说,便是那位让他们来的。” 他看似是给一众士兵解释,实则自己的心中越发激动,他话音一落,极为坚定的举起了手中的弯刀挥了挥“虽然咱们如今不如那里的兵将多”只见他半眯的眼闪过一抹凶光,继而抡起长刀狠狠的朝着前方劈砍道 “可一旦开战,爷爷手中的弯刀可是不长眼,不杀他个十个八个,我死都闭不上眼,你们也得给老子学着,不然,即便是死了,你们也要挨老子的揍”他吼得声嘶力竭,说是带着说不出的壮烈与铁血。 那身后站着的一众士兵,闻言身子身子一震,继而却是同样扯着嗓子高声应道“是” 虽然如今阵营未定,可是这群人心中却是再清楚不过,听着方才那将士的话,明显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相比起营地中十余万的兵将,这队巡逻人马于他们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可谁能否定,这沧海中的一滴水,便绽放不出光华 再说此时营地中最中央的一个毡帐中,斡勒纳郁正一脸肃然的询问着单膝跪在他身前的铁甲将军“徒单,你可有把握确定你所得到的消息是真” “属下确定是真”下方所跪之人一身黝黑铁甲闪着乌光,脊背却是挺的笔直,一双眸子坚定如磐石,给人无比可靠之感。 可他这话一落,却是让坐在桌后的斡勒纳郁心中一个咯噔,可紧张过后,他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手肘拄着胳膊撑着额头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脸上似悲似喜,嘴角高高的扯着,到后来更是笑到浑身颤抖。 下方的徒单静静的看着,眼眸深处却难掩担忧,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咱们西梁虽然环境困苦,每到冬日更是有不少百姓和牛羊难以过冬,可咱们的兵力却是其余四国都不敢小看的,如今殿下您刚刚成势,若是” 徒单跪在地上的身板依旧笔直,可却没有半点儿对斡勒纳郁的不尊敬,他字字句句都是对这个青年,对这片土地的眷恋 “虽然如今有矿材可用,可不过短短几日,锤炼出来的金银实在有限,即便是想要招兵买马怕也是不易,更何况,若是您真的大张旗鼓,那王便是有更好的理由对您发兵了,如今,他好歹还顾忌着您在西梁的名头,若您” 徒单话还没有说完,便听那犹自撑着额头面带浅笑的斡勒纳郁截过了话头,回问道“徒单,这话你说来,自己相信吗” 徒单听见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却是默默垂下了头,这模样明显是默认了。 不想,斡勒纳郁看他这模样却是笑了,笑的邪妄,笑得猖狂,更好似疯魔了一般自己拍打着自己的掌心。 徒单默默的仰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他姿势没变,脊梁更是没弯,眼中的额坚定更是半点未改。 斡勒纳郁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笑声收起时,他已经走到了徒单的身前,迎着徒单疑问的目光,斡勒纳郁用他从未有过的严肃声音沉声道 “徒单,你是我西梁有名的不败之将,曾经更是我父皇手中的利刃如今,斡勒纳郁问你,我是不是能将自己的信任交付与你”斡勒纳郁眸子晶亮,没有徒单强壮的他,此时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势。 俊朗如北域人的他此时的眉目堪称瑕疵欲裂的嘶吼道“堵上我最后的退路,堵上未来美好的西梁,徒单,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答案,不要以天神的名义发誓,我要你摸着自己的心脏以锦的名义给我一个答案” 他俊秀的眉目掺杂着疯狂,却是让徒单心中一喜,没有半点儿犹豫的将右手紧握成拳,狠狠击打在自己的左胸前,看着斡勒纳郁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徒单以锦大人的名义发誓,请您放心的将信任交付于我若是背叛了您,徒单死后的灵魂将永远不得安宁” 他一双坚毅的眸子此时盛满了激动与感激,甚至,斡勒纳郁这句话听的他浑身战栗,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美好西梁的未来,不会就这般折殒在此 不说此刻交与信任与性命的二人,但说在百里之遥的王城,已经接连走出了一队又一队的兵马,看的王城附近的百姓心中嘀咕不已,而无人看到的是,那高铸的木台上,负手而立的那个老人: 第六百零五章,让人惊叹的竹箱 堂屋里,锦绣斜依在窗边的矮炕上捧着一件黑色锦袍细细的绣着,上面层层蓝黑色云纹隐藏在其间,复杂的让人眼花缭乱,却又透着无人能及的尊贵。 坐在矮几旁的白露露扯着衣角,瞥了撇一旁将目光死死锁在锦绣身上的无殇,又偷偷看了一眼在炉旁藤椅上抱着两个娃儿玩的正欢的花无月,无奈悄声朝着锦绣道 “锦绣,这云纹我怕是一时半会儿学不会了,我还是先回厂子里面看看吧,也瞧瞧那些绣娘这些日子可有荒废手艺”她话音落下时,人已经到了堂屋门口甚至因为推门推得太急,险些撞到正要进门的樊澈身上。 哪怕这姑娘平时再大大咧咧,此时都不禁红了脸,连连道歉,甚至来不及听锦绣的回话,便扭头跑出了门。 再说锦绣,见此不禁开口一叹,手中绣活没停,口中却是斥责道“你这又是在干嘛难得安稳过上一日,有哪个不是被你吓跑的你十多年建立起来的可靠形象,怕是都被你这几日的模样毁之殆尽了。” 看着油盐不进,脸色不曾变化半分的无殇,锦绣终于放下手中缝制的衣衫,看着无殇挑眉道“怎么你这是在宣告主权吗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的人” 看着无殇闪躲的双眼,锦绣恶劣的笑道“怕我跑了还是怕我被人勾搭走了” 锦绣说的大胆且赤裸,听的一旁看热闹的花无月手一抖,来不及抱怨,就拿起一旁的被子将亦心与若寒包了个结实,拖着才走进门还来不及说话的樊澈推门跑了出去。 屋内一阵乒乒乓乓之后恢复了平静,无殇的脸色也终于从红至黑,从黑至红,变幻了好一阵儿还平息下来。默默的从椅子上凑到矮炕上与锦绣相对的另一头,隔着矮几眯着眼睛望着锦绣道 “小绣儿,你这丫头,说话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这话有宠溺有无奈,却唯独没有怒气。 锦绣无趣撇嘴,又捧起了手中的棉衣接着穿针引线,那黑锦上的云纹随着她手指的浮动,越发丰满。 隔着那香炉中缥缈的烟雾,无殇那本就黝黑不见底的目光却是近乎贪婪的紧锁锦绣那精致的面庞,就这般静默了半晌,才听无殇悠悠开口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是在宣告主权你是我的人,我恨不得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说的霸道张狂,可望着锦绣的目光却是说不出的温柔缠绵“可我不信你会跑掉,我心悦你,也相信,你如我一般” 无殇此话一出,却是轮到锦绣脸红了,二人自从相识到默认情感,从未曾说过如此露骨的话在现代,比这露骨恶心的话听过的不知繁几,可此时的锦绣却是不由僵硬着身体,感应着胸膛中那跟平时跳动的完全不同节奏的心房。 无殇只见锦绣听见他说的那句,同样让他心跳极速的话后僵直了身体,本以为唐突了佳人刚要解释的他,却是看见了他此生觉得最美的景象。 但见此时的锦绣一袭薄薄红裳穿在身上,将她那本就高挑且凹凸有致的身段衬托的越发玲珑,三千墨发只有一半用红色锦带束在脑后,其余肆意披散,看似洒脱不羁却又透出了几分温婉。 一贯倔强锋利的眉,此时却是难得柔和了下来,总是冷静冷清的凤眸中,此时却是有盈盈秋水在闪动,挺翘的鼻尖与两颊一样染上了晕红,不点而红的朱唇不自在的抿着,却是无端多了几分娇俏与真实,这个模样的锦绣,看的无殇心中一阵柔软。 看似强大的她实则也是柔软的,也许她真的强到不需要任何帮助,可是对于自己,她却总是这般温婉,就连这旁人都不曾见过的妩媚姿态也只有自己看得见,无殇光是这般想着,就觉得心房都被涨满了。 “小绣儿,你且再等等,我一定让这天下五国任你自由来去,不会让你被再任何事所扰,不再为任何人担忧”这看似狂妄到疯魔的话,由眼前这个少年说来,却是不会让锦绣有半点儿质疑。 锦绣松开了捂在心房上的手,揉乱了无殇那一头束的好好的发丝,眉梢唇角尽是笑意的说道“好啊,我等着多久,我都等” “小锦儿”这看似简单的话却是给了无殇的难以言喻的触动,完全不比那些生死相随少上半分,无殇顶着满头的乱发,情不自禁的抓住锦绣的手紧紧的锁在自己的两掌间,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锐利眼眸,此时却是溢满了爱意与深情。 “这一行不顺利吧还有几日要走之前给你的那些东西可用上了”感受着屋内渐热的气氛,锦绣不自在的抽回了手,极为不自然的接连问道。 无殇笑眯眯的收回了手,却仍旧恋恋不舍的感觉着手心温度的残存,口中却是半点儿都不慢的答道“这一行还算顺利,只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时间紧到没有休息时间,不过,能看到小锦儿你的英姿,我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他说笑着,打趣着,赞叹着,却对自己的不好一笔带过“最迟,后日便要走了,舅舅那里怕是已经忙到转不开身呢,我来时,他还叫我给你带好”无殇望着耳尖红红的锦绣,眼中流淌着无尽的温柔,唯独说起要离开的时候,那双凤眸中才闪过一丝暗沉。 暗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无殇继续开口道“那竹箱里的东西很好用,但也因为太过好用了,我珍惜的很”无殇说着,眼中还闪过不加掩饰的感叹 “你没有看见,舅舅跟即墨圣他们瞪大的眼睛,就连花无月那往日风流的模样,也在看见这竹箱拿出来的东西那无可比拟的力量的时候毁之一旦”说起这个,无殇眼中还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却也很快的沉浸下来,只见无殇颇为认真的看着锦绣说道 “只是小锦儿,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再拿出这些东西,若是被人察觉到一点儿蛛丝马迹,只怕你,连同你的家人,都会有危险我知道你有着常人不及的本事,可是、可是我真的怕”: 第六百零六章 雪山、大漠、秀水、青山 堂屋空旷,圆桌上放着几个冒着热气儿的茶盏,角落里铁炉上面的铁壶被那里面的炭火烧的呜呜作响,焚烧着点点檀香的矮几前,端坐着两方人,一个黑衣凛冽,一个红衣卓然 锦绣手中缝制的动作顿了顿,却还是抬头轻笑道“无殇,你该知道我的性子,我从未想过出风头,我要的从来都是一家人身体康健,幸福美满让一众哥哥、弟弟、妹妹们可以过上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 落下最后一针,锦绣轻扯丝线,在半空那么一抖,便见那蓝黑色的丝线缓缓断成了两断,随着锦绣话语那淡淡的满足与惆怅,让听的人只觉得满心的疼痛 “小锦儿”无殇嘴巴开合,轻轻的呢喃着。 而锦绣却是神色不变的将那断成两截的丝线握在手中打了个暗结,再次将衣裳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锦绣起身站到地上,拎着衣衫抖了抖,走到无殇的身边,极为自然的将衣衫搭在他的肩上后,似安抚似承诺的道 “我想要自由,无人能约束的自由,天下之大任我遨游的自由,我想让他们幸福,再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雪山,大漠、青山,秀水,我都想去看一看” 锦绣为无殇披上衣衫的动作无比轻柔,可这轻柔却是敌不过锦绣这一刻说的话,那轻柔的语调,那满眼的憧憬,无不看的无殇心房嘭动,应着自己的心意,无殇一个用力将锦绣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将头埋首在她的颈间,连声回应 “我愿意,我愿意,天涯海角,绵延雪山、大漠孤烟、秀水青山,你到哪儿我都随你去哪儿你再等等,我一定会给你这天下任你游走的自由信我,可好” 无殇的声音带着颤抖,环着锦绣的臂膀更是时轻时重轻时、仿佛怀中抱着的是易碎的珍宝,重时、好似怀中抱着的他便是他的生命一般 锦绣眸色渐柔,顺着自己的心意将头埋在无殇的胸前,两臂轻锁无殇腰间,只见她勾唇轻笑,唇瓣开开合合,便听锦绣用从没有过的柔和声音道“信你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走遍这万水千山” 这句话,比起世间所有的催情药物来的还要凶猛,无殇紧紧的锢着怀中的锦绣,鼻尖环绕的全是锦绣身上那一贯清冽的香,无殇唇角勾起,眼中却是一阵阵黑暗涌动,可最终,这黑暗还是归于一片温存。 二人热切相拥时,堂屋的门口却是被人推了开来,来人虽是一贯的儒雅温色衣衫,低垂的眸子中却是一片暗沉。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君逸好似不曾看见相拥的二人一般,旁若无人的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盏,为自己倒上一杯香茗,任由那袅袅茶香与热气蒸腾了自己的面容,竭力维持着自己原本的声音道 “虽然是在家中,但你们两个这般孤男寡女也是不好,村外环绕城墙的沟渠就在今早完工了,老村长方才派人来唤你,却是不想表哥刚进了屋子便被花大哥带了出去,我怕他们等得及,便擅自推门进来了” 说到这儿,君逸捏着茶盏的指间已经发白,但他还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竭力平稳着自己,朝着锦绣催促道“快些去吧,他们已经连夜挖了三天,期待的很呢” 锦绣闻言颌了颌首,走到里间拿出自己的狐裘披上肩膀,一边慢条斯理的系着锦带一边朝着无殇说道“你这次就别去了,好好歇歇,顺便试试这衣衫如何,不合适的话,等我回来再告诉我”说着锦绣朝着门口走去,期间还不忘与君逸颔首道别“哥,那我这就去了,会尽快回来的告诉舅娘,莫要担心我会带着以笙哥随我一起” 她说完,也不带屋内君逸反应,便掩上门匆匆的走了,红色狐裘随着寒风将地上残存的细碎雪花带出了一个花旋,却也带走了屋内两个男人的心 屋内静逸,君逸端着茶杯呆滞的坐在椅子上,无殇却是一个怔愣之后抓紧了身上的衣衫笑了,一下下的抚摸着搭在肩上的长衫,无殇最终还是将它拿下放在一旁,开始一下一下的解着身上的衣衫 等君逸回过神的时候,手中茶盏已经凉了,而无殇也已经换好了衣衫,一袭黑色锦衣穿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不光将他那仿若顶级名模一般的身材勾勒无遗,那上面蓝黑色的云纹,更是将他那通身的气度更提了一层。 多一分则虚,少一分则欠。单看这衣衫,便知那为他缝制的人下了多大的功夫,对他这个人有多了解,回过神的君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与哀痛,口中亦是没有忍不住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呵” 无殇抚摸袖腕上暗纹的手一顿,嘴里却是说道“怎么自己的妹妹被我抢走了,就这么不满么还是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还是没有放下小锦儿不傻,你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这个地方也留她不住了我劝你,清醒一些,不应该是你的,就不要去觊觎,不过是徒增伤痛而已” 此刻的无殇说着这样的平和的话,与他那给人冷傲霸道的模样完全不同,可他越是这么说便是刺激君逸愈深,眸中哀痛褪去,暗黑越深 “若我早就对她说她不是我妹妹呢她每日每日与我在一起,又怎会与你扯上干系即便她真的心悦于你,但能不能请你不要碰触她男女大防你都忘了” 君逸显然是气急了,一口气儿说完后,胸膛不住的起伏,那往日盛满了温润的眸子,此时却仿佛同那受伤后被囚困在牢笼的野兽一样不甘 “我不过是晚了一步而已,她这般在乎家人,你怎么便笃定她不会选择我呵,难道就凭你几句花言巧语,凭你几日陪伴凭你一段儿纠缠”君逸说的不屑,眸中却满是复杂,是痛苦、是嫉妒、是不舍、是不甘 “小锦儿的喜欢,可没你说的这般肤浅”君逸的话没有给无殇造成任何改变,他试过衣衫之后把先前穿的那件儿小心叠放在了一旁,而后又重新将身上的长衫理了理“你就确定你心中的是喜欢不是因为不甘若是夹杂着不甘,你怎么敢说喜欢” 轰隆一声,无殇这句一落,却是让君逸脸色一阵黑一阵白,最后顾不得说话,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第六百零七章 “小锦儿的喜欢,可没你说的这般肤浅”君逸的话没有给无殇造成任何改变,他试过衣衫之后把先前穿的那件儿小心叠放在了一旁,而后又重新将身上的长衫理了理 “你就确定你心中的是喜欢不是因为不甘若是夹杂着不甘,你怎么敢说喜欢” 轰隆一声,无殇这句一落,却是让君逸脸色一阵黑一阵白,最后顾不得说话,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锦绣自然不知道堂屋里无殇与君逸的一番对话,在出了堂屋之后匆匆唤了顾以笙,二人便一同出了门。 不远处的西门前,此时聚集了青牛村所有的壮劳力,四十岁以下,十三岁以上,人人不是手拿铁铲,便是手握铁钩,还有的那些扁担两边挎着竹筐,正一摇一摇的搓着手同身旁的人说着话。 锦绣与顾以笙走到门口的时候,便见老村长叼着烟袋正同杨三叔和他一家孙子辈的正低头研究着、锦绣曾经划过布防的那张图纸,李家本就与城门相隔不远,锦绣到来之事,早就被人看在眼中。 锦绣刚到门口,还未曾来得及与老村长说话,便被一个又一个的村民极为热情的招呼着那一个个虽然都是糙老爷们,可此时都是极尽自己所能温柔且不失礼貌的同锦绣招呼着。 看着大家这一行为,锦绣虽然心中妥帖,可也难免觉得好笑,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却偏偏要在脸上挤出温柔的笑容,大手一抓又一抓,看起来让人忍俊不禁,锦绣同顾以笙一个个点头应付过去,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走到老村长的跟前。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走在村中,却是已经比我这个糟老头子还要受人尊敬呢这滋味怎么样”老村长嘴里吧嗒着烟袋,眼中却是一片调侃意味。 “这滋味可真不怎么样毕竟,锦绣可不是个老头子”锦绣说的随意,却是听的身后一众抻长了脖子看热闹的村民们一众无言,这村里,与老村长没有血缘关系,却是能与他如此畅快交谈的除了锦绣怕是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吧。 “你这丫头”老头子除了无奈笑骂,却是也是不敢再说别的话,毕竟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丫头的除了自己,还有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亲老子啊,老村长吧嗒了一口烟袋,看着锦绣沉声交待 “锦绣,我知你有主意,可还是希望你这一行小心老头子上年纪了,不然少不了跟你走上一遭,如今我做不到,便将这份心意托付给你了,也希望你能带着这群人全全整整的回来,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们” 老村长这一番话说的沉重,听的一众人心中都是一颤,却是唯独锦绣笑着应声“您放心,锦绣保证过得,只要锦绣在,我便竭力保这村子安全,这些人自然也在其中,更何况,那水源之地离此处并不是很远,所以,您老啊还是将心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吧” 虽然锦绣说的随意,可是所有的村民都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儿,毕竟,这就是锦绣的承诺啊。 锦绣不再与老村长寒暄,而是走到西门外朗声喝道“锦绣走在头先,以笙哥断后,大家在中间莫要乱动,只需要随着我的脚印一路跟上可以有异样情况大家只需高声呼喊于我便是若是不按照我所说的,那出了事儿,可别说是锦绣的问题” 话落,锦绣站在门外远远的朝着老村长颔首告别,而杨三叔与那小一辈的杨家人也匆匆的加入到了随行的队伍里,一众前来送行的亲人红着眼眶,却也带着希望,就这般看着那约莫占了青牛村一半的人群进了芒山 再说此时斡勒纳郁的驻地,此时却是比以往来的还要纷杂热闹,一队队兵将走的急匆匆。 或是推着小车,或是拿着一个又一个的皮质水囊来来回回。营地周围的巡逻更是比往日密集不少,那营地后,来往于斡勒山上的兵将更是多不胜数,一众巨狼默默的守护着,跟随他们来来回回, 而那距离几个矿坑有一段距离的一处盆地内,此时却是静静的站着徒单一行,在他们眼前,有着偌大的黑色湖泊,湖泊黑不见底,上面更好似有着油花在飘荡,这般诡异的湖泊,让徒单头皮发麻的同时,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无它,眼前的这个湖泊若是不出意外便是殿下所说的最后的手段,几个矿坑虽然瞒不过营地内的兵将,可是眼前这个诡异的天火湖泊,据说就是那位的杰作,此刻却也是被殿下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徒单也曾疑惑过,当日他们的到来,让营地内所有的兵将都是一惊,可唯独那位殿下眼中一片平静,若不是他真的城府极深,便是早有人告知于他。而这个告知于他的人自然不做二想,而今日的自己能被如此托付,是不是也有那人的一份信任 徒单眼神有神迷茫,可是却被他身后一个将领的疑问惊醒了“大将,黑色湖泊咱们找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徒单回过神,望了那人一眼,却是没有回答,反而撕下自己盔甲下衣摆的一处皮毛。伸进那黑色湖泊里荡了荡。 此举看在身后一众兵将眼中虽然诡异,可是却无一声质疑,他们面面相视,却是压下了心中疑惑,保持着防守的队形,将徒单紧紧保护在里面。 徒单心中计算着,过了几息,将那变得湿哒哒且沾染了诡异气味的皮毛提了出来,从自己的胸襟处掏出火折子,将它吹燃,徒单带着几许颤抖的,点燃了自己眼前的那缕皮毛 在图单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的,眼前那缕侵染了诡异黑水的皮毛在那火折子刚刚碰触到它的时候,“呼啦”一下燃烧了起来,那气势,那速度,不光让一无所知的兵将们吓了一跳,也将早就预想过得徒单吓了一跳。: 第六百零八章 神选中的人 芒山上植被遍布,已经衰败的,犹自长青的,在这里面好似都能找寻的到,三五不时的,还能惊起林间的那些雀鸟,叽叽喳喳的,灰扑扑飞起来一片,有时候还会吓得下方那正在行进中的人一跳。 锦绣一袭红衣,明明身子单薄,可走在这满是积雪的林间却如履平地,这一幕看的身后的一众少年与男人一阵汗颜。 在摔倒后又一次站起身,却见那杨家队伍中跑出来一个少年,正是三房的长子杨白慕,只见他朝杨三叔嘿嘿一笑,而后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了锦绣跟前,揪着衣角颇为不自在的低声问道 “锦绣妹妹,我是杨家三房的长子,我叫杨白慕,嘿嘿,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那个,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明明他是哥哥,可那扭捏的模样与锦绣的一脸淡然相比,就显得尤为幼稚,那杨白慕好似也察觉到似的,红着脸,高昂着脖子努力提升着自己的威严。 锦绣见他与杨三叔这般相像的样子,心中便不绝好笑,但面上还是矜持的点头道“白慕哥哥,你请问便是” 见锦绣如此好说话,杨白慕眸子一亮,朝着身后人群中的杨家小辈得意的笑了笑,而后憨笑着问道“我就想问问,你这功夫是怎么学来的虽然不曾看见你对付西梁人的模样,可能将那些会射箭还会耍刀的糙汉打得屁滚尿流,想必你的功夫一定极为厉害了 听说,以笙和骆萧骆玉便是跟你学的功夫,你能不能教教我啊我也想像你这样,可以站在队伍的前头,带领大家做出一些事情欸嘿嘿嘿”他说着便不好意思的搔起了头,可这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锦绣一瞬间低敛了眸色。 低着头沉思的锦绣仿佛在犹豫似的,看的神经粗大的杨白慕都开始质疑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太过唐突,却不想就在这时,锦绣开口了“白慕哥哥也知道我从山上滚下来过吧” 虽然锦绣问出了问题,可好似并不是很在意这答案似的,继续低声说道“虽然很匪夷所思,可锦绣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变化瞒不过大家既如此,我想还不如说给白慕哥哥你听听” 锦绣如此说辞,不禁让杨白慕一愣,也让跟在他身后将二人对话听的清楚的村里人一愣“那日,我从山坡上滚下来,额角撞到石头之际,恍惚见觉得自己看到一个白衣仙人。” 这话一落,即便没有回身,可锦绣仍能凭借自己敏锐的感知察觉到身后众人一瞬间变得惊异的眼神,忽略这种不适,锦绣继续开口道 “他面容模糊,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轻灵,他好似对我说了什么,而后朝着我挥了挥手就那般消失不见了 而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在家中了,但是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跟从前不同了,该怎么说呢脑袋清明了许多,就连身子都灵敏了不少”说这话的时候,锦绣的语气中也带着欣喜,听的身后一众村民心中一阵惊疑不定。 “因着这鬼神之事不为世间所容,所以锦绣就一直未开口说过,可如今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却是再让我难以隐藏,虽然不知道大家会如何看待锦绣,但这就是事实。怎么样这样的话,白慕哥哥你还要学功夫吗” 正在翻越一个坎丘时,锦绣突然笑着朝杨白慕问道。这浅笑嫣嫣的模样与那做出一桩桩一件件了不起事儿的锦绣完全不同,就像一个邻家貌美娇弱的妹妹一般惹人怜爱。 看的杨白慕一瞬间都有些恍惚,回过神的他红着面,却依旧肯定的看着锦绣点头回答道“自然要学鬼神并不是为世间不容”此时的杨白慕少了几分往日的憨厚,多了几分沉稳睿智,一边竭力的跟着锦绣的脚步,一边极为真诚的说道 “我觉得,你恍惚中见到的仙人为你开通神窍,定然是想让你做出大事的,就好比我们这些因你得救的人,还有那些邻村的村民,还有那些高高竖起的城墙,即将灌满的水渠,这一定是上苍给你的安排听爷爷说,眼下北域的平稳怕是要被打乱,而锦绣你这个被神选中的人,一定有什么意义才对” 杨白慕此话一出不光让身后那些村民们心思翻滚,就连锦绣都颇有深意的多看了他一眼,回身抬手搭凉棚遥望远处,锦绣终于开口道 “白慕哥哥这番话,锦绣实在是承受不起,锦绣早就说过,我不过是一个自私的人,在家中所有人平安的情况下,我才有心去惦念别人,你还是别给我戴这顶高帽子为好。”锦绣回身查数着队伍中的人,口中却是带着凉薄的话。 “只要你们不将我绑到木架上焚烧,我就谢天谢地了,至于这学武,只要你不嫌弃,便可以每日清晨到我家来,以笙哥与哥哥他们每日都要练武,即便是学不好,强身健体也是能的,当然,不光是白慕哥哥,只要大家愿意,李家大门随时为大家敞开” 看着一众少年兴奋且没有半点儿异样的眸子,锦绣眼中的笑意深切几分,朗声朝着众人喊道“大家再坚持坚持,就快到了” 这话音才落,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儿,更有几个心性未泯的少年高声欢呼,可就在众人再次行进没有多久,但已经能够听见哗啦啦流水声的时候,便见锦绣突然抬手做出了停止的动作。 见她面色肃穆,一直跟在锦绣身后的杨白慕见此不禁神色一凛,朝着身后那些还没有察觉异常的村们低声喊道“大家快拿好手中的家什,好像有什么不对” 就在他话音落下,众人背靠着背神色凛然之时,不远处的松树林中突然响起一阵细细碎碎的踩踏那松软泥土的声音,甚至还不时传出着几声哼叫,锦绣勾唇一笑,看着身后几乎要趴在地上的杨白慕说道“是野猪群”: 第六百零九章 添道杀猪菜 锦绣面带浅笑却说出这般让人惊悚的话,让杨白慕哭笑不得,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锦绣拍了拍狐裘沾上了杂草,回身朝着一众人道 “离年不远了,这群野猪正好给大家带回去添道杀猪菜,以笙,保护好他们,我去瞧瞧”她话落,不待这群被这突如其来一幕吓傻的村民回过神,抬脚便要走。 却是不想,那杨白慕半点儿不甘落后的提着手中铁铲跟着她道“锦、锦绣妹妹,你等等,我、我也想去看看”虽然一句话被他说的磕磕绊绊,可看着他眼中的坚持,锦绣终究还是抿唇一笑,颔首道 “这倒是没问题,只是从这脚步声听来,来的野猪怕是不少,白慕哥哥你可要跟在我身后,莫要离我太远,不然,我怕没办法及时赶到你身边” 锦绣口中嘱咐着,脚下却已经挪开了步子,仿若猫儿一般轻若无声的走法看的皱起眉头跟着她的杨白慕喉头一阵发紧,但听了锦绣嘱咐的他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铁铲亦步亦邹的跟着她。 杨白慕这一举动不光看的杨三叔无奈,也看的那一众少年心中微动,可不想才迈开脚步,迎来的便是杨三叔的怒视和顾以笙的软鞭。 杨三叔的瞪视虽然唬人,可却比不得那突然落在眼前的软鞭,一众少年与村民面露惊疑,却见往日一贯温雅的顾以笙此时仍旧唇角带笑的缓声说道 “还是莫要动的好,白慕哥一个人锦绣自然护的过来,可若是惹恼了野猪群,锦绣来不及护佑你们,她难免成为罪人,如此,你们还是老实等在这里莫要乱动的为好” 那群少年听顾以笙如此说,自然不好再由着兴致行事,只好朝着顾以笙尴尬的笑了笑,继而退回了人群中 杨三叔无奈的笑着,却是朝着顾以笙赞赏的比了比大拇指,一贯粗心的杨三叔自然没有发现,此时笑得一如平时温雅的顾以笙眼中一片暗沉。 却说这头锦绣带着杨白慕七拐八拐绕进松树林,便见那一处颇为粗壮的一处松树底下,盘踞着七八头野猪,它们在那松树根下颇为松软的泥土里拱着,仿佛在找寻这什么吃食一般。 带着浑身绷紧的杨白慕躲到一颗颇为粗壮的树后,锦绣勾起唇瓣,抬起手腕低声说道“小心不要弄出声音来,野猪的耳朵可是很灵的,尤其是,它们正在寻找食物的时候” 话音落下,锦绣抬起的手腕上突然射出三支弓箭直奔那为首颇为高壮的野猪而去,这利落的模样看的躲在一旁握紧铁铲的杨白慕眼眸一阵发亮,就连之前绷紧的极致的身体都松懈了几分。 没有任何意外的,三支利剑几乎在同一时间插进了那头最为雄壮野猪的脖颈,在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后,野猪缓缓的倒了下去,除了那被它倒下身体压出来的坑,余下的七只野猪也被这突然的巨变弄得几欲疯狂,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开始不安的哼哼。 “在这里,不要动”锦绣嘱咐了一声,也不待那杨白慕作反应便一步步朝着那群野猪逼近,话被噎在喉头的杨白慕无力的垂着首,默默叹了一口气,躲在了树后,仅仅探出一个头。 再说锦绣在离开杨白慕的视线之后,便从空间拿出几支袖箭的备用箭,添补好后又找了一棵树,瞄准了第二只最大个头的野猪,三只箭矢没有任何意外的放倒了它之后,却是突然引起了其余六只的恐慌,其余几支身量较小的更是发了疯一般的呲起獠牙乱冲。 锦绣蹙起眉,填补袖箭的速度也越发快,原本一只一只的放倒就是为了避免它们因伤发疯,却是不想,这几只小的心智居然这么差,心里咒怨着,锦绣手下动作也不慢,不过几息功夫便再次放倒了耸着鼻子在树下嗅气息的两只野猪。 在抬起头的时候,却是突然看见,其余四下散开跑掉的野猪居然有两只正好朝着那杨白慕躲藏的树冲去锦绣眉头一皱,将束在腰间的软鞭抽了出来,提着便冲了上去。 再说此时的杨白慕,在见到两只野猪朝着他冲过来的瞬间,头皮便炸了起来,虽然畏惧,可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咬紧了张口欲喊的唇瓣,望了望那才放倒两只朝着自己看来的锦绣。 杨白慕靠在树后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铁铲,一步步的往旁边的树后挪蹭着,却就是这般不巧,在他踩碎了一棵干枯风化的树干后,那两只野猪便疯了一般狂叫着朝他冲了过来,由此还嫌不够一般,那两外两只还在一旁乱窜的野猪听见这怒号也朝着那处奔去凑起了热闹。 杨白慕听到自己脚下传来的碎裂“咔嚓”声后便心道不好,看着那呲牙狂叫着朝着自己埋头冲来的野猪,杨白慕咬了咬牙,拎起了手中的铁铲瞄准了猪头便是狠狠一拍。 手中铁铲有了着力之地,耳畔也传来了野猪似疼似疯的吼叫声,还不待杨白慕开心,便见那另外一只一点儿停顿都没有的冲到了自己身前。 汗毛炸起之时,杨白慕来不及多想,只来得及将手中铁铲顺着横撇的力道一挥,整个人就顺着那股子气劲飞扑了出去。 摔的身子生疼的他来不及搓上一搓便扭头回身去看,却是不想,这头刚扭了一半,对上的便是那犹在滴血的猪头,当时的杨白慕只觉得脑袋一阵嗡鸣,却是怎么都昏不过去,就在他感觉身子半飘半荡的时候,却是突然听见锦绣那略带清冽的声音说道 “快别愣着了,接住这只野猪,另外可是还有三只呢”她话音未落之时,刚回过神的杨白慕便眼睁睁的看着锦绣那根软鞭的鞭头从野猪那还滴着血的伤口中抽了出来,一股热血喷到脸上的同时,杨白慕只觉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血红,而后便是感觉到背后压上了重物。 即便是再傻,也都知道这背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来不及擦脸上的赃污,杨白慕连滚带爬又蹬腿的脱离了野猪的压迫,才用袖子抹上眼睛,眼前恢复清晰,看到的便是在锦绣软鞭头下丧生的最后一头野猪。 一众村民一直朝着锦绣与杨白慕离开的地方探头探脑,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只听那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过后,走出来的便是衣襟上发丝上都是鲜血的杨白慕,但见他喘着气,朝着一众村民笑着说道“来吧,这次的野猪可是够分了”: 第六百一十章 恶毒少年 林子里除了偶尔的鸟鸣便只有人们沙沙的脚步声,寂静的有些诡异。 可是这让村民们大气儿都不敢喘的氛围还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不远处松软土地中站着的锦绣和那横七竖八躺在一起的野猪吸引了目光。 “哈、大家来了啊这几只虽然不够全村人吃个饱,一家总能分上一些的”锦绣将已经处理干净的软鞭重新缠在腰上,一步步朝着大家走去,口中却还不忘叮嘱 “天气寒冷,血液凝住的比较快,倒是不怕这血腥味引来野兽用树干做几根扁担抬着它们到河边吧,也省的放在这里被别的野兽觅走,那我可就要白费这番功夫了” 锦绣说着,动手拽起一旁的干草搓起麻绳来,她这一动作,也看的一众村民清醒过来,纷纷吆喝着动手收拢起那几只野猪。 几个汉子你拖我,我拖你,纷纷面带喜色。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说的正是他们,但见那野猪周身到处都极为完好,唯有那头上有一个通透的血洞在流着黄白混合着血色的物体,在这寒冬腊月中,那破开的伤口也正在渐渐凝结。 这一幕,看的一起动手抬那野猪的人喉头一阵发紧。野猪是个什么东西它自很早以前便是庄户人家的眼中钉,若是一到灾年和冬季,少不了山上的野猪下来觅食,它们专门祸害地里的粮食,要想对付它们,陷阱与弓弩还有那些村里提着铜锣的人们都是少不了的,可这得有三四百斤的野猪,全身上下只有一个伤口,这意味着什么 早闻锦绣可怕,今日这一幕,却是看的他们背脊越发冰凉,几个汉子偷偷对视一眼,咽了咽滚上喉头的口水,默默的使出了全身力气抬起了地上的野猪,即便是额头青筋蹦的十分厉害,他们都没有松开紧咬的牙关 麻绳正在渐渐成型,被削的笔直的树干也正在进行中,一旁放哨的几个少年看着那地上堆放在地上的大野猪不禁挑起了眉头,满眼兴致盎然的朝着杨白慕问道 “我说白慕,这里面哪只是你杀的”听这语气极为笃定,显然是看着杨白慕如此狼狈且身带血迹,一定是有所收获,却不想靠在树干上喘着大气儿的杨白慕,犹为后怕的摇了摇头 “没有一只是我打到的”他这么一说,顿时引得周围几个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他们,杨白慕撇了撇嘴,扯了扯沾染了血迹的前襟,拽了拽脖颈那里沾满了血迹的发丝道 “我当时被野猪追,慌乱间扑到在地,眼看着那野猪已经到我的后背,却被锦绣一根软鞭定在了那里,我那时候正好回身,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呶,这血迹,便是那时候喷洒上的” 杨白慕说的无比轻松,却是听的那一众少年眼眸复杂“那锦绣也太厉害了,想来也不比北家的猎户差到那里,这七八头的野猪,可是从来没有人单凭一己之力猎到过呢”那少年说着,眼珠一转,拍着杨白慕肩膀扯出一个坏笑道 “我说白慕,等一切事了,咱们就去李家随他们一起练武吧,文能定朝纲,武能定天下,咱们得做个文武全才不是”那少年眉眼周身都是一副肆意飞扬的模样,看的杨白慕不觉好笑。 但笑过之后,杨白慕却是板着脸极为严肃的说道“我以后只想好好守护这个地方,就像锦绣一样,虽然能做大事会让自己很开心,很英雄,可我还是想像锦绣妹妹一样,只守着自己的家人与家乡,看着故土平安,看着家人合乐,我觉得这样就好了” 他说的一副沉稳样子,却是听的方才说话的少年蹙起了眉头“我说白慕,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大丈夫就应该光耀门楣,为这天下,为百姓做一些事儿,成天窝在家里算是个什么事儿” 他这话说的杨白慕一个冷笑“你真当你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一个庄家娃子动不动就说天下,你考上童生了吗看不上童生你如何去泗水城参加童试又如何考秀才连保护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家人都做不到,真不知道你哪里学来的这厚脸皮哼” 杨白慕不光说的不客气,更是哼完转身就走,可谓是将这个少年的面子甩了满地,没再理任何一个少年,杨白慕扯了扯那被血渍沾染的头发,仔细的理了理,而后朝着正在那里搓麻绳的锦绣走去。 “啧什么东西还是村长孙子呢不还是得拍那丫头的马屁一介女子罢了,再厉害不也是旁人胯下玩物瞧她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也不知那北家的猎户是怎么跟她玩的,真想试试,这个旁人眼中的女英雄玩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被杨白慕落了面色的少年,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终是忍不住咬着牙咒骂着宣泄怒气,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说出那一句句肮脏的话语后,旁边的几个少年看他的眼神是何等的陌生与鄙夷,是以,当那少年注意到的时候,身边早已一个人不剩。 他自然不知道,就在他蹙着眉头踢踹地上石头的时候,锦绣眸色深沉望他的那一眼 却说此时的青牛村的李家,月生正与刘玉福在暖棚里忙来忙去,早前种下的一批蔬菜与按照锦绣吩咐发起来的一茬豆芽早已成熟,正是收割的时候,两个汉子穿着短打,在里面弓着腰身忙来忙去,脸上却是一片满足。 而刘老头也是半点不落闲的跟着挑着扁担,一担又一担的挑着这些蔬菜到偏院专门放置蔬菜的房间重新归整。 李家的菜从来都不卖,都是自家吃食,而樊家两亩地种出来的比较稀奇一些的菜式全部用来运送到有间小店,就连菜钱,都是按照市价熬付予,一家人过得悠闲自在,好似真的一户普通农家一般 而就在李家一旁的竹林中,此时正站着三个人,一个是一身新衣面带沉色的无殇,一个是满面欣然耍扇子耍的上瘾的花无月,还有的便是那个一脸肃然,捧着一张绢布,垂首站在二人身前的锦一 “真的这般禁忌了就连舅舅都无法阻止了”无殇阴沉着一张脸,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问着: 第六百一十一章 引渠 如果忽略青牛村四周紧闭的门,还有那城墙上不时走过的人,此刻宁静盎然的青牛村倒还真有那从前的几分意境。 不说竹林中正在密谈的三人,也不说那在寻找到“天火”后忙着收拢的徒单等人,只说锦绣一行人在准备好一些简易担架捆绑野猪之后,便带着几大捆厚厚的麻绳朝着那发出哗啦啦水流声的地方出发。 没走到盏茶功夫,也不待那群抬着几只硕大野猪的村民累的汗水横流,便看到那前方看似狭窄蜿蜒,却在这寒冬时分仍旧冒着蒸腾热气的水流在面前。 “这是温泉乖乖可真是个好地方,怪不得,这寒冬腊月的也不能被冻上就是不知道这河水够不够引到山下,咱们从村中出发,走到这里,怎么的也有一炷香啊看它这窄窄的,我这心可真是慌啊” 杨三叔一把甩掉手上抬着的木杠子,揉着肩膀,满脸迫不及待与新奇的跑到了温泉小河边,连声抱怨。 这一切没有吸引到锦绣的目光,反而看着那小河上蒸腾的朦胧雾气让锦绣陷入了回忆,犹记得,她与无殇相遇便是因着朦胧雾气而起,而若是这正片芒山有许多这样的温泉的话,那岂不是说这片地方底下可能有热源存在 刚想到此处,锦绣便暗暗摇了摇头,重新整肃了心情,朝着一众欢喜的村民喊道“诸位尽管放心,锦绣见过这山中不止一处的温泉,想必他们必然有相连的地方,这寒冷冬日都未曾让它们截流,想必若无天灾,一定足够维持我们的护城河运转” 看着一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锦绣颇为自信的扬起了脖颈道“即便不行,锦绣也会想别的办法大家尽管放心便是”不说下面一瞬间变得纷杂的表情,只说锦绣话音落下后,半点停顿都不曾留给大家,扬首肃眸从广袖中拿出两只玲珑小巧声音却格外悦耳的铃铛扬声道 “方才我让大家带来的麻绳,大家将它们分成两条,再将这铃铛挂上,绑在这河岸旁两边大家挖渠的同时也不要忘了这是在危险遍布的芒山” 看着锦绣说的认真肃然,一众村民也不禁多了几分认真“你们自己分队,一队十人,每个队都要有一个放哨的,连带休息与看顾都能兼得,若遇到野兽袭击之类的只管摇绳子便是,听到铃声的我和以笙哥都会及时赶到,如此,大家可听的明白” “明白”回答异口却同声,不光让锦绣满意一笑,也让村民们自己多了几分轻松笑意。锦绣见此继续趁热打铁扬声道“好,一队十人每队间隔不得超过三十丈,每挖一段,再下移,大家可听的清楚了麻绳与铃铛不够,就与我说我就在这给大家准备午饭,不知道这靠野猪肉能不能让大家在今天日落之前完成这偌大的活计呢哈哈哈” 锦绣说的逗趣洒然,不光让默默跟在人群后的顾以笙眼中带笑,就连那些村里人都听的哈哈直笑,这一刻的锦绣,虽然是指挥他们的人,可是无形之中,也缓解了不少,他们身在芒山的畏惧之感。 “这不是带回去给村里人的吗这么就吃了不太好吧在这山中烤肉,难道不会引来野兽吗”这声音跟众人开朗的大笑是何等的不和谐却偏偏那人一身儒雅,面上更是一派正气,看的一众手中只知道握着锄头的庄稼汉,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说能烤自然能烤,在这山中我来去自如,难道烤个肉还要再三思量”回身正拿出匕首准备肢解野猪的锦绣听见这话,唇角不禁绽开一抹邪笑,好似不懂何谓客气一般的回讽道 “大家伙干的都是力气活,若是真的都吃那带上来的干粮,这引渠之事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再说了,这里的每只野猪都是我打的,我愿意给谁吃就给谁吃你有意见” 不理那面色一阵青白的少年,锦绣扭身扯开猪后腿,一个刀花下去,便见那野猪后腿爆开一抹绚烂的血花,整整齐齐的断开了。 不说身后变得哗然一片的村民,只说那方才又被锦绣好一顿嘲讽的少年,却是在锦绣那一刀挥下的时候,感觉脚底发凉,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这之前都与他交好的一众少年看他的眼神是多么陌生,更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一众村民身后默默跟随的顾以笙,这一刻望向他那漆黑如墨的眼神。 “好了、好了,有现烤的野猪肉吃,这饭食,只怕是过年也不过如此了”杨三叔咧着嘴,笑得憨傻,可这指挥众人干活的架势却是半点儿不差,深深忘了一眼,那方才意有所指与锦绣针锋相对的少年,杨三叔仰头朝着众人招手道 “赶紧的,大家甩开膀子干,若是今日把这引渠挖完,不光能吃上喷香的野猪肉,明天后天更是能日日如从前那般安稳的过下去看看如今矗立在村中的暖棚,看着那渐渐鼓起的钱袋,就跟我说你们有没有力气” “有”杨三叔那激情十足的打气声落下,一众村民便半点不甘落后的粗着嗓子怒吼 “那你们告诉我,吃了这野猪肉,你们今天能不能将这引渠挖完”杨三叔学着锦绣的模样,再次趁热打铁,举臂高呼。 “能”一众村民耍着手中的家什,半点不甘落后的扯着嗓子呼喊,杨三叔看的嘴咧的不知多大,抄起从自家拎来的铁铲,朝着那温泉下方不远一插,怒吼道 “那得了为了安稳日子,为了钱袋鼓鼓,大家都给我卖力挖”他话音落下一手一脚上去,一个掘起带起了一大铲土“绑绳子的绑绳子,分组的分组,都给我放心卖力干,锦绣与以笙一定会保我们无恙” 一众人在杨三叔挖下第一铲的时候,就半点不甘落后的找起了队伍,绑绳子的绑绳子,栓铃铛的栓铃铛,就在这温泉不远处,一众人的热情却是一点儿都不逊于那冒着蒸腾热气的温泉,将一条引渠挖的热火朝天: 第六百一十二章 没有野兽的芒山 腊月寒冬,寒风彻骨,可在这芒山上一处冒着蒸腾热气的地方,却是有一群人干的热火朝天。 巳时中,这条引渠已经往下蔓延了几十丈,可那群青牛村的汉子们却是一点停下来休息的意思都没有,抹着额角躺下来的汗水,仍旧停也不停,也因着他们这般卖力,引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长。 坐在温泉不远处岩石上的锦绣、翻了翻手里已经烤的开始滴油的猪后腿,朝着已经有些气喘的人群中喊道“大家歇会儿吧,这野猪肉烤的外焦里嫩正是好吃的时候,洗洗手,一人分上一块儿先垫垫肚子” 锦绣这一吆喝,也让那群干的满头大汗的村里人舒了一口气,寒风虽然彻骨,可那被烤的皮色金黄的野猪肉的香气还是不时钻入他们的鼻孔里,引诱着他们的食欲,而那丝丝的馨香仿佛也让他们疲劳了半日的身体顷刻间变得无比轻松。 “来时候我还在疑惑,为什么锦绣你没让大家带干粮,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这芒山啊,如今就跟你家后院一般来去自如,谁能想到,这往日让我们恨不得绕着走的芒山,如今却是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吃野猪肉哼哼这上天啊,还是这般难以琢磨” 一众汉子勾肩搭背的朝着那温泉旁边清出来的空地走着,其中有一人满脸感慨的说道,但见他将一直攥在手中的铁铲一扔,而后仿佛卸了力一般瘫坐在在地的咒骂着。 “行了、行了,天公的脸本就难以猜忌,如今咱们只需要好好活着,卖力的活着便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祖宗了”与他并肩而行的一个汉子随着他的动作也将铁铲扔到了一旁,继而不满的念叨着 “怎么还坐下了就着这温泉水洗洗手,咱们也好吃饭,这烤的金黄冒油的野猪肉,你看着就不馋我可不等你了,闻着这味道,我这肚子就已经嚎叫连天了”那汉子说着,将身上拍打了一番后,就直奔那温泉而去,徒留那方才被他念叨的男人哭笑不得。 不肖盏茶的功夫,温泉边架着野猪烤的火堆旁便围坐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那一头被解肢烤的金黄的野猪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他们肩碰着肩,捧着手中烤的喷香的烤猪肉说笑着,好似早已忘了前些日子西梁人的兵临城下一般。 “我们今日上山花费的时间不短,可这引渠却是与咱们来时所走的路不同,如今挖的便是最短最省力的一条路了,这寒冬腊月的,土地难免坚硬,大家克服克服待到河水环绕城楼,咱们村子的安全便有了绝对的保障了。” 锦绣高高的坐在温泉旁的石块上,眺望着远方的同时,口中却是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这难得的和谐气氛“再有两里,这引渠就差不多了日落前,大家能做完吗” “有啥不行的这整个野猪都进了我们的肚子,若是连这点活儿都做不好,那还算什么老爷们锦绣,你且瞧着吧,这点活儿我们一定在日落前做完,到时候将这豁口一开,再修补修补,明儿可就能在家中睡个安稳觉了” 一汉子拍着吃的滚圆的肚皮,抬手抹去嘴角的油光,将胸膛拍的嘭嘭作响,朝着锦绣保证道。 “说的就是,这温泉水若是真流到城外,那咱们村怕是都要在这方圆百里出名了”一个汉子见他这模样,将手中最后一口猪肉吞下,接口道。 “说什么傻话,赶紧干活出名了好啊然后再向那赖氏父子一般,因为单纯的嫉妒,好让旁人来祸害咱们少说大话,多干点活儿,两里地呢大家可得抓紧了” 杨三叔看见他们这自傲的模样,不禁响起那日被打的脊背一片血肉模糊的赖氏父子,当下,抹了抹手上的油花,起身提起了铁铲,朝着一众人沉声吼道。 “嘿嘿,对,干活干活”那几个被训斥的汉子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拍了拍衣裳粘的泥土,忙不迭的起身提起了铁铲 锦绣笑望着眼前的这一切,默默的坐在那块石板上遥望那进在眼前的青牛村,没有了往日的宁静与悠然,也没有了那一眼便能望见的袅袅炊烟,可这一切却总是不能避免。 太阳渐渐垂落,锦绣就这般动也不动的坐在石块上一下午,在这块看似平静的树林中,却是暗潮涌动,一只又一直爱的野兽在接触到这片地域的时候,都会悄无声息晕倒,大到觅食的灰狼,小到娇弱的白兔 草丛中又一声声响,锦绣眉头动了动,身子却仍旧犹如雕塑般,迎着夕阳的余晖,下方已经被开垦出来的沟渠爬出来几个人,挥舞着臂膀朝着锦绣兴奋大喊“锦绣妹妹,引渠已经挖成了” 锦绣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拂了拂袖站起了身,应道“那好开口放水吧” “欸”那方才挥手大喊的人正是杨白慕,看见如此淡然的锦绣他也情不自禁收敛了几分自己的跳脱,一本正经的跟锦绣汇报道“嘿嘿,我们几个先赶回来,跟爷爷说不光挖好了引渠还打了好几只野猪,可把他老人家高兴坏了。” 杨白慕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坡下便传来杨三叔怒吼的声音“我说你这臭小子,胆子还不小,这深山老林的,若是没有以笙跟着,出了事儿可如何是好啊” 杨白慕闻言缩了缩脖子,有些尴尬的朝着锦绣笑了笑,躲到了一众同来的少年身后,不再言语。 “杨三叔,叫几个人同以笙哥一起将这些野猪先抬回村里去吧余下的,咱们留在这里看看这引渠还有什么需要修补的地方,若是没事儿,也好趁着天明,回村儿分猪肉吃吃” “你这丫头”杨三叔一声笑骂,到底是没有继续纠缠,反而亲自转身挑选着送野猪回村里的人选,他这一扭身,杨白慕才敢嘀咕道 “爹就是会小题大做,总说这芒山可怕,那为何咱们在这儿一天了,除了几只野猪,连个野兽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没有回答杨白慕的抱怨,锦绣只是颇有深意的望了一眼被荒草掩盖的林间: 第六百一十三章 金童玉女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灰色城墙前面蜿蜒蒸腾的河水上面,折射出了一道道娇小的彩虹泛着热气的河水在与周遭的冷空气接触后,溢出的层层雾气将这个被它环绕的城墙映衬的越发朦胧。 继一众扛着野猪回来的村民不久,锦绣也带着余下的一众赶在夕阳落山前回到了村中,而当从山上挖下来的引渠与城墙四周沟渠相通的时候,那汹涌流下的温泉水将这小小的村庄渲染的更加不真实,不说是锦绣,就连站在城墙上观看这一刻的村民们也被这情形震撼到了 “成了成了成了”老村长站在西城门上,眼看见杨三叔用铁铲将那河水疏通,那瞬间灌满城墙边沟渠的河水登时让他红了眼眶,一连三声大呼,可见他心情有多么激动,就连站在他身边的老爹杨睿渊此时都顾不上了。 “这个丫头,可真是不简单”杨睿渊居高临下的看着锦绣的一举一动,眼中满满的赞赏,即便是自己儿子忘乎所以的大呼,也没有让他停止那拈着胡须的手。 “哟,还是温泉水你这小娘子,可真是厉害一个小小村庄,如今却是比那大城都不差上分毫了往后啊,除非天塌地陷,你再也不用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了啧真是羡慕啊” 花无月倚在城墙上,不依不饶的调笑着无殇。只是那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遗憾,却不似作假。 而无殇却是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反而看着下方那蒸腾的雾气发起了神,犹记的初次与她相遇便是这般,朦胧雾气中,她猫儿一样的花脸,可那熠熠生辉的眸子却是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来的灿烂,这第一眼,便成了他这一生都割舍不掉的情缘 无殇勾唇一笑,正好同那城外仰头的锦绣对视了正着,没有顾忌许多,无殇一个纵身便从那三丈多高的城楼上一跃而下,黑衣黑袍随风鼓动,将他衬托的好似翱翔天际的雄鹰一般。 城楼上许多村民惊呼,其中更是以一众姑娘为最,纷纷尖叫出声,就站在李家人身边的花无月见此不禁撇了撇嘴,却是在不经意间,看见了眸色暗沉翻涌的君逸,这一幕看的他不禁深思,不待他想的明白,那声声几欲刺破耳膜的尖叫就变成了感叹似的惊呼 却原来是无殇在快要掉落在地前,抬脚轻轻点了点那泛着蒸腾水汽的河面一下。 不过轻轻一点,水面上的涟漪还不曾扩散,便见无殇已经一个跃起几步窜到了锦绣跟前,二人相视一笑,虽然不曾言语,可却偏偏心意相通。 二人一个黑衣,一个红衣,一个高大,一个窈窕,在这缥缈水雾间,将他们映衬的越发天造地设。 “这小子”老村长同杨睿渊不禁同时笑骂却又在对视一眼之后,变了脸色,但说老村长瞬间便敛去了脸上的嬉笑,朝站在铁链旁边的顾以笙与李君逸一挥手,道“开门,放桥” 随着老村长话音一落,那高高悬在城墙上的两根看似精细的铁链就被他们握在了手里,顾以笙眼中带笑,望着那下方笑颜如花的女子,很是满足,他敛下眼中多余情绪,轻轻拉下手中铁链。 君逸一改往日青白长衫,穿了一袭绛紫色的长袍,锦缎的光泽还有那上面缝制的半开半合的山茶花,给他这个人增添了几分邪魅之色,他唇角带笑,眼眸深沉,握着铁链的手指结都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可看着顾以笙拉下的铁链,他也半点儿没慢的拉下了手中的铁链。 二人拉下手中铁链,便听一阵“咯咯啦啦”的声音从城墙上响起,原来就在那西门的一侧,缓缓的放下了一条铁板桥,那铁板的颜色与城墙相似,若是不细看,根本不会看出来,这进出城必用的东西,就这般堂而皇之的放在外面。 而就在铁桥落下时,那里面的石门也被人从里面拉开,跟在锦绣身后的一众人面面相视,继而还是杨三叔出声道 “锦绣啊,这桥便由你先过吧你可是咱们村儿功劳最大的人呢你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当然了,无殇小子,你作为救了我们的英雄,自然也是可以的,你们一个金童一个玉女,共同走过这铁桥,这不是再好不过了吗哈哈哈” 要说无殇最近回来晃荡的这几天没有意义那是不可能的,有锦绣在的地方就有他,且往日一贯冷面冷眼的他,望着锦绣的时候总是说不出的温柔,落在别人眼中那便是不打自招了且此时被人拿出来调侃,那是半点儿都不教人意外。 让人想不到的是一贯少言寡语的无殇此时居然接了杨三叔这个调侃的话,但见他一撩衣摆,对着身后一众长辈微微欠身道“那无殇便恭敬不如聪明了” 抛下一众呆愣的杨三叔等人,无殇朝着一旁看热闹的锦绣笑了“小锦儿,我陪你走可好”本就俊朗不凡的他,此时眉眼温柔,说不出的魅惑人。 锦绣勾唇邪笑,眼中闪过一抹心动,却刻意矜贵颔首道“好” 她这般傲娇看的无殇眼中笑意愈深,二人话落,却是极为默契的同时迈开步伐,虽然一个高大,一个修长,可是步伐却是出奇的一致和谐。 踏上铁桥,周身雾气蒸腾的同时,锦绣却是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那双熟悉的手掌包在里面,耳畔也响起了无殇那暗沉却带着沙哑诱惑的声音 “我想以后都能与你这般,携手并肩每一天,每一天看这雪山、大漠、秀水、青山” 短短几步路,可听着这让人心动不已的话,却让锦绣觉得如日经年,直到走到城门内,锦绣的脸颊还泛着丝丝红晕。 正好被那从城楼下下来的老村长看在眼里,老眼闪过一抹笑意,他举起手中烟袋锅子,朗声道“锦绣啊,你打那几只野猪真的要给大家分不用自己留些了” 直到这时,锦绣才彻底的回过神,嗔怒的瞪了无殇一眼,锦绣开口笑道“不留了,这就当是锦绣给大家添的一道年菜吧” 她这般爽朗,听的身后一众等回答的村民一阵高呼,甚至有几个半大娃娃不住的在地上撒着欢,口中连呼“吃肉肉咯,吃肉肉咯” 夕阳下,城墙外的温泉水热气蒸腾,城墙里,村民们热情也丝毫不逊,而那被围绕在中间的少男少女,此时眼中却只有彼此: 第六百一十四章 调侃 天际垂挂着晚霞,宛如黄纱一般的光晕披洒在下方弥漫着缭绕雾气的城墙上,颇为美轮美奂 不说那些拎着分割好的野猪肉喜滋滋回家的村民,只说此时的李家堂屋内,可谓是众人齐聚,上位坐着老村长,下首坐着月生与君逸,在这弥漫着食物馨香的室内,不住推杯换盏。 “无殇啊,怎么不见惊鸿那小子”老村长放下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带着微醺的脸庞突然朝着无殇问道。 无殇闻言一怔,继而却是笑道“舅舅有事儿脱不开身,所以,才让我们这几个小辈跑了回来村长爷爷这么问,可是想念舅舅了” 难得无殇打趣,老村长颇为好心情的抚须而笑“是有点儿想念了,他虽然是你舅舅,可在我这儿他也只是个没娶媳妇的皮小子,有些日子不见,这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问问你们两个突然而然的离开,老头子我还有点儿不习惯呢怎么这次回来以后,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老村长这一本正经的问话,也让有些喧闹的席间静了下来,无殇闻言先是毫不避讳的扫了锦绣一眼,继而才道“这两日便离开”像是在说给谁听的一般,他这话说完,而后才望着老村长笑道 “舅舅若是知道村长爷爷如此惦念他,一定会十分开心的至于舅娘一事,实在不是我等晚辈可以掺和的无殇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给您听好”无殇话音落,捻起手旁酒杯朝着老村长遥遥敬道 “无殇一十四载在这青牛村长大,全赖您老照拂,无殇敬您一杯”话头顷刻间便被无殇扭转了,听的老村长不禁啧啧出声,却到底还是执起手边轻抿了一口 “行啊,一十四载过的还真快犹记得当初初见惊鸿与你,一个是翩翩少年,一个尚在襁褓,这一转眼,襁褓中的稚儿都成为了男子汉,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接过锦绣为他舀的汤,老村长半眯着眼,和蔼笑道“鸟儿大了便要学会飞翔无殇啊,你也要好好的努力才行老头子可还等着你铺上那十里百里的红妆呢恩哈哈哈” 老村长这话虽然有点为老不尊,可好在堂屋里没有外人,大家的反应至多就是暧昧的扫无殇与锦绣一眼罢了,这二人虽不曾言明他们的关系,可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无殇那霸道至极的占有欲,一贯凛冽疏离的锦绣,在与无殇在一起时,那眉眼间的温柔与宠溺几乎要溢出来一般。 往往二人没有言语,却是比旁人来的还要有默契几分,这一切的一切所透露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听的老村长如此说笑,一贯总是冷静如常的无殇却是难得脸红了一下,轻轻咳了咳,只听他开口说道“村长爷爷所想也是我之所想,只不过如今时局不稳,我堂堂男儿若是不趁机做出一番事业,那实在是枉顾此生了更何况”无殇只说了半句话,便让屋内所有的男子都被无殇这话说的心潮嘭动,无殇见此抿唇一笑,一双凤眸却是深深的凝视了锦绣一眼。 “好,说的好啊,男子汉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就该保家哎嘿嘿嘿”无殇话一落,月生便涨红着脸应和道,可不过眨眼,便被那矮炕上哄两个孩子的刘氏似嗔似怒的瞪了一眼,他虽然有些发懵,可到底不敢再咋呼,只得搔着脑袋干笑。 “锦绣啊,来年你可就十二了,这衣衫啊,发饰啊,于你来说还是多多益善的好,近日纺织厂时不时的开工,也算是有些进项,你跟舅娘说说,这次过年的新衣裳,你想要个什么样子的我好给你提前张罗出来。” 刘氏这看似拉家常的话,无意中却是透露了许多的意思,老村长嘿嘿一笑,拈起了酒杯与月生酒杯相碰,低声喃喃道“这女人啊要的可是跟男人不一样,你啊,还是多喝酒,少说话的为妙。” 月生被老村长这句似是而非却又明显是取笑的话弄得面红耳赤,却不敢深究,只得闷闷低头陪老村长喝酒,顺便抻长了耳朵。 如此明显的弦外之音,锦绣怎么会听不明白心中一声无奈轻叹,面上却是半点不露,看着窗外越发黑沉的天色,锦绣起身将堂屋内的烛火点燃,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锦绣的喜好从来没有变过,也就那么些,衣柜里的新衣已经足够多了,舅娘还是先给这几个小的做些新衣吧如今家中人口越来越多,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身子才是”锦绣说着,绕过一众小娃的椅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捧着清茶说道 “算来算去,还有一个月,便要过年了咱们这一家人的衣服就够您忙的了,锦绣已经长大了,不单可以自己打理一切,也可以帮您分担,舅娘莫要累到了才是” 锦绣说的一本正经,让发才那还意有所指的刘氏登时眼圈泛红“傻丫头,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可是好了太多了,我有什么累的这整个院子里,唯一让我担心的便只有你了,只要你开开心心,舅娘就心满意足了” 锦绣笑弯了眼,眉眼中肆意温柔“锦绣知道,若无必要,锦绣就在这家中随您一起做饭,缝衣您莫要担心了” “好好好如此就好”刘氏拥着怀里的亦心和若寒,心中暖暖。 每每提到锦绣的年龄的时候,这些人心中都仿佛被一根刺哽到了一般难受,更别说她还是一个本该待在深闺的女子。 老村长习惯性的摸出烟袋锅子,塞进烟草点上火长叹道“丫头啊,虽然我常常跟你说人言可畏,树大招风,可每每看见你一次又一次的将腐朽化为神奇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感叹,我明知你是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女娃儿,我却是总有一种错觉,错觉你便是那能给这五国带来安稳的人” 老村长的口鼻徐徐的往外冒着烟,他本人却是已经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好似在追忆什么一般: 第六百一十五章 安定五国 夕阳垂暮,堂屋里烛火点点,墙角的铁炉呜呜的燃烧着,可谓是将门里和门外隔成了两个世界一般。 但见老村长眯着眼靠在椅背上追忆道“北域虽然外表浮华,内里却早已腐朽创疾,西梁虽然蛮横粗鲁,却也是为了生存,东领终日黄沙漫天,中州人性子温婉周旋于几国之间,南国尽是一些小人,五国之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日后征战难免,而这个好似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也终究再所难免” 这话与其说是追忆,倒不如说是回想起谁说过的话一般,这话说完,老村长怔愣了一下,继而望着锦绣和蔼的笑了 “如今却是好了,如今城楼耸立,护城河水环绕,我青牛村怕是这方圆几百里最安全的地方了都是你这丫头的功劳,我有时就想,若你是个男子多好,可有时又想,你是个丫头也不错,只要能让五国安定,谁管你是男是女你说是不是” 老村长这话有深奥也有试探,可偏偏锦绣只是淡然一笑,将新泡的热茶奉到他跟前说道“锦绣很懒,懒到只要我一家安稳便足矣若论野心,锦绣只想这天下能任我遨游,如此便足矣,至于爷爷你说的五国安定,又怎么可能是我这个小小女子能够做的到的” 她否决的没有丝毫犹豫,一双清澈凤眸无波无澜单看这一双眸子,老村长便什么都明白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还要想着,回家如何给自己那个老爹解释 “傻丫头,相比起那样的你,我更喜欢眼前更真实的这个你说起来,我那个老爹看到我手里这个烟袋锅子便喜欢的紧可偏偏他没有抽烟袋这个嗜好,嘿嘿老头子这才得以保存我这个宝贝、今儿既然吃了你的饭,喝了你的酒,老头子我再厚着脸皮跟锦绣你讨要一把你亲自做的山河扇可行” 此时的老村长带着被酒气醺红的脸,笑得一脸顽童模样,与方才那个靠着椅背吟诵五国实事的他相去甚远却偏偏让锦绣笑开了颜“爷爷既然开口,锦绣怎么会不照做”面上笑颜如花的她,实则心中却是缓缓嘀咕了开来 “好好好老头子吃饱了喝足了,还得回去听我老爹训话君逸啊,有劳你送老头子我回家了”老村长嘴上嘀嘀咕咕,手上却是半点儿不慢。将棉袄套上,将烟袋锅子拿上,便唤了一声那一直不言不语的君逸一嗓子。 “这是当然的,村长爷爷您等等,我去提盏灯笼,这冬日,天总是黑的这般快”一直沉默不言的君逸闻言抬头颔首,那张俊雅的面容一如从前温润,他说着,便忙不迭的朝着里间走去。 “爷爷,且等等,这食盒里我装了一些酒菜,祖父既然不方便来,您就把这个带给他尝尝也好让他老人家评点评点锦绣的手艺。”一如往常一般,锦绣从铁炉边拿出了一个食盒,交到拿完灯笼回来的君逸手里,笑着朝老村长道。 “有心了,有心了,又吃又拿的,都要成蛀虫了你这丫头,若是真的嫁给谁了,那个小郎君可就有福气咯”老村长被锦绣哄得眉开眼笑,本就微醺的面庞再加上这一笑,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睿智,看的锦绣哑然失笑。 书房里烛火点点,与窗外的灰黑交织,格外明显,将老村长送出了门去,锦绣便独自一人来到了这几日未曾光临的书房里。 将狐裘褪去,将屋内的铁炉燃起,锦绣这才坐到书案前上面与自己离开之前并无不同,更无半点儿灰尘沾染,若不是对西梁一行记忆尤深,锦绣甚至都有种自己从未离开过这里的错觉。 锦绣勾唇一笑,极为熟练的拍开书案上的暗格,便见里面正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这一段时间各个店铺的进项,不说早已引得旁人觊觎的有间小店,有间衣铺也比之也是半点儿不逊,新颖的款式,同样的价格却更为舒适的棉布,无一不让这群百姓心动。 因着一连两个有间店铺都带给人们颇大的兴味,这有间铁铺也引得不少人好奇上门观看,而这一看,再经由那些刻意培养的口齿伶俐的伙计一说,这些人正可谓空手入门,却满载而归。 有间一连三个店开在这吉乐镇,且各个都有其独到之处,一时之间,暗流不禁从吉乐镇这个小小的地方朝着四方蔓延开去。 有间可谓是应了这么一句话,一而再再而三,一个稀奇也罢,两个稀奇也权当你有本事,可再来你还是这般走在头前,就难免吸引旁人的眼光了,不说那些暗地的汹涌,只说现在锦绣手中拿的正是他同无殇一起去镇上拿回来的账单。 三家店铺三个报表出自不同人的手中,最后却由一人汇总,望着那纸张上龙飞凤舞的大字,锦绣不禁勾唇一笑“钱泽瑞,希望不要埋没你才好啊”锦绣口中嘀咕着,手中却是已经另起一张硬黄纸,提笔挥墨。 “笃笃笃”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锦绣连头都没抬,便应道“请进” 无殇进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袭红衣的锦绣挺直着脊背垂头写字的模样,这样的她敛去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娴静,尤其那烛火的映照,更是让她多了几分少见的柔和。 “忙完了惊鸿舅舅那里可是催的急了若是有事儿我能帮上忙的,你开口便是莫要再每晚每晚的不睡觉了,这样对身子不大好” 锦绣手中笔杆不停,甚至都没有看看来人是谁,关心的话语却是张口就来。 “吵到你了”无殇脚步一顿,继而几步匆匆来到锦绣身边,极为娴熟的趴在了她的肩上。 “没有”锦绣心中无奈一叹,将写好的硬黄纸折了又折就随手放在了一边“你可以选择不说,但不要瞒我若是有事儿定然要开口,我觉得你应该不想看到我生气才是,对吧” 坐在大椅上的锦绣双腿交叠,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撑住额头望着无殇邪笑,这般不雅的姿态由她做来,只有洒脱与不羁、: 第六百一十六章 谜 书房内烛光闪烁,斜倚在宽大椅中的锦绣在无殇眼中却是别有韵味,喉头几不可见的滚了一滚,他这才艰涩开口道“舅舅此时遇到的事情有些棘手,所以在催我回去” 锦绣讶异挑眉,面上却是恢复了一贯的神色,毫不避讳的又从案几上拿出绢纸,提笔沾墨写下什么,口中却是半点儿不慢的回到 “我知你身份不简单,而此次青牛村之难来的十分突然,定然让你十分赶,但如果你有事儿放心去忙就是,这有我守着呢”锦绣垂眸在那细腻的绢纸上用心的写着字,口中的叮咛却是一个不落 “若是你有事无法解决也可以同我商量,竹箱里的东西若是不够用都可以找我补充,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你只管放心就”看着那喋喋不休的小嘴,无殇终是没忍住将手指覆盖在上面,哀声轻叹 “我怎么能放心你如何叫我放心”这声轻叹,好似也将心中的无奈与酸涩抱怨出来,但见他眉目低垂,唇角带笑,似无奈似疼爱,将怔愣的锦绣揽入怀中,无殇终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小锦儿,我放心不下的不是村子,也不是担忧自己手边的事而是就在我怀中的你,你可知我是如何度过没有你的日子你可知在即将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情又是哪般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只要能看到你就好了,这几日见你每日奔波,我这心里除了心疼,便再也没有别的了我想让你不要这么累,可是每每看到你那挺直的脊梁和桀骜的眉宇,我便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无殇说的感性,也让窝在他怀中的锦绣一愣“傻瓜,一辈子可是要两个人一起走的,再说我也没什么不开心的,我过了这个年才十二岁,正是待嫁闺中的好年纪呢,你奔波在外,我在家折腾折腾也没什么啊,不然,该多无聊,难道,相思之苦只有你一个人在忍耐” 无殇应着自己的心意低下头,果然看见窝在自己怀中的锦绣嘟着唇,瞪着眼,一副小女儿姿态,无殇笑弯了眼,终还是无奈的刮了刮锦绣挺翘的鼻梁,同她蹭了蹭脸颊这才作罢“小锦儿,我一定赶回来陪你过年的” “过年啊,说早不早,说晚不晚,你来来回回的折腾,多累啊别当我不知道你赶了几晚更何况,惊鸿舅舅还在催你回去,你这又是何”不待锦绣说完,无殇极为熟练的将她小嘴掩上,坏笑着道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近几日一直随你奔波,却是一直都没问你上了芒山后做了什么怎么还带回了一个孩子还有,那群被你策反的西梁人,你是怎么安排的小锦儿,我越来越发现,你就像是一个永远猜不到底的谜真是让我欢喜又好奇” “说我像谜,也不见你秘密少几分”锦绣无奈又好笑,拍了拍无殇的背,终是将他推开,捻起写完的绢纸,只见抬袖一挥,便见那笔架上凭空出现了一只身体壮硕,眸色灵动白色海东青。 “凌云”无殇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轻呼,而那刚刚出现在笔架的上的凌云听见旁人轻唤,却是下意识的发出一声啼鸣,像是在回应一般。 看着怔然的无殇,锦绣似认真似玩笑的开口道“这便是我的谜了你觉得如何可能帮上你几分”也不待无殇回答,锦绣便自顾自的将绢纸卷起塞进了凌云腿上绑的竹简里 “你放心吧,我定然会好好的如今虽然奔波,对于我来说却算不上疲惫只是不想再让舅娘他们担心罢了每每看见她的眼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锦绣这一如往常的说谈,也让呆住的无殇回过了神来,看着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的锦绣,无殇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应该收敛一点,这样变化太大,被有心的坏人知道,少不了要绑你上火架你能不能多一点儿警惕心恩” 无殇这似无奈似乞求的话让锦绣心中暖暖,面上却是可以倨傲的扬起下巴道“放心吧,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不加掩饰的锦绣”这话颇有深意,可还不待无殇揣测明白,便见锦绣拿了一个锦袋在凌云面前晃了晃,将它送出窗棂,目送它飞远 “至于我去芒山后做了什么不过是见他们兵马不多,将他们遣了回去,顺便拉拢了一两个人从新发展,到时候西梁若是不愁吃喝,想来便不会来翻什么梁山了,至于这后来的兵将,不过是出了些岔子的产物罢了,好在损失不多,不然,我还真是无颜见人了” 锦绣说的清清淡淡,甚至刻意将一些语句都模糊化了,可听在无殇的耳中却还是不可置信,北域是五国之中最为繁华的一个,如此鼎盛,不被人觊觎才是奇怪。 但其余几国一个个都有着不可磨灭的缺陷,所以大家才一直相安无事,但若是北域真的内乱,这其余几国若是不觊觎这块肥肉那是不可能的。 而这兵强马壮的胜率最为大西梁却是就这般就锦绣在这几日内安了钉子,谁能想到在这小小村落,一个还未及荆的女子就已经暗中插手了天下的大棋。无殇深深吸了一口气,胸中却是涌起了前所未有的自豪 “小锦儿,感谢上天将你送到我身边也许是它不忍我孤寂一生。所以特地送你来陪我也说不一定”无殇从身后将锦绣拥在怀中,嘴里说着玩笑般的词句,眼中却满是认真“但是小锦儿,你一定要将你自己保护好不然,我可是宁愿当个面首陪在你身边要生要死,要伤要累,都要跟你一起” 这话说的锦绣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说什么呢你我当然会好好的了,我一切的行为都是建立在不影响我自身的情况下进行的,其实这样也蛮好,至少,我会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二人双双倚在窗口,那烛火却是缓缓将两个人的影子合为一人,相依相偎,神仙眷侣,怕也不过如此: 第六百一十七章 徒留威名天下 此时相依相偎的锦绣与无殇二人自然不知道,提着灯笼走在路上的君逸心中是如何挣扎,更是不会知道,芒山的另外一侧,此时的变化。 正可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那遥远的西梁王城,此时涌出了源源不断的兵马,甚至,还有人看见西梁王的王帐与大巫那绘着神秘毡帐正随着大军迁移,王城足足喧闹了好一阵儿才得以安稳,可待再细瞧时,便能发现,此时的王成立剩下的除了仅有的侍卫便只有那些内眷了 而无殇默默的陪着锦绣处理完一切事宜后才回到房中,而就在这间厢房的桌边,花无月正手执高脚杯摇晃着里面殷红的液体,看见无殇归来,花无月那张风流不羁却比女人还要妖冶的脸上扯出一抹坏笑道 “哟,我们的皇子终于舍得回来了怎么着舅舅这信笺一封催一封的,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无殇将门关上,没有多看他一眼,直朝内室而去,只是在与花无月擦肩而过时,扔下一句让人冰冷彻骨的话“管好你的嘴” 花无月见他这副冷淡模样,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撇了撇嘴“好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吐槽完,当酒水在口中回味到,他不禁享受的眯起了眼睛,靠在椅背上感叹道 “不过难怪你惦念着,除了那连我都没吃喝过的美酒佳肴,更有那等如花美眷啧啧,若是我啊,我也不愿意走” 他说的感叹,可是拿杯子回来的无殇却是连一眼都没有多看,只是极为怜惜的捧着那玻璃杯,拿起桌上的酒坛,为自己续满 “这里比那肮脏的朝堂好上太多,如今大敌当前,不急着抵御外敌,却玩弄起了权术,听陈江流说,梁慕去泗水城请兵门没进去不说,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还好” 无殇没有说完,花无月却已经学着无殇的样子接话道“还好有我的小锦儿我的小心肝”他说的这般恶心,顿时惹来无殇的一个冷眼,花无月扭捏过后,却还是认真道 “若是锦绣不想过早进入有心人眼线中,还是让她再低调些的好,不然,到时候麻烦怕是跑不了不说你,只说她自己便已经足够耀眼了,耀眼的” 花无月蹙着眉,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一般“比你这个切切实实的皇子还要来的尊贵,威严”若是北域任何一个男子听到自己兄弟说自己不如自己女人的时候,恐怕都会恼怒吧,可偏偏,刚把酒水凑到自己唇边的无殇却是笑了 “是啊,她不光威严,尊贵,她还睿智,运筹帷幄,在遇到她之后,我就特别感谢上苍,将这么一个神奇的宝贝送到了我的身边,如此,用什么来换,我都甘愿” 无殇说起锦绣,一改往日肃颜,满脸的柔情款款,看的花无月不禁感叹“活了快二十载,虽然我花无月不如那些老狐狸,可我花无月自问,在帝都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过你这样的人” 说着,花无月为自己满上一杯酒,捧着玻璃杯也是一脸小心翼翼“说你无心大统,可你谋略、城府、杀伐样样不缺,怎么可能甘心窝于乡野,将一腔才华埋没可再看见这锦绣的神奇的女子,听着她字字句句我却是懂了,为什么她那般耀眼,却甘愿埋没,你们俩还真是般配,说不得,哪日我看倦了那些金银跟尔虞我诈也来着村子跟你做伴儿” “生来空,死去空,为何留恋权势在手中再说,如今虽然捉襟见肘,可对于身坐高位,身旁却有人虎视眈眈的他来说,这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了他习惯了这些,我却是烦死了这些,我只是想靠着这一双手,给她打下一个足够自由的天下,若有人阻挡,我便亲手为她铲平,而今,不过是第一步罢了” 无殇说的霸气,周身更是荡起一阵杀伐之气,有铁血,有威严,看的花无月心中一阵可惜感叹。 可惜的是这么一个内外兼并的优秀的正统皇子却无心皇位,感叹的是,眼前这人当真是最为合适的人选,理智、杀伐、无情、威严、帝王道、谋策论,他样样俱全,可如今却只想做一个开疆扩土的将军。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这同样优秀的两人却都是无心无欲,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这几国的皇帝庆幸。花无月无奈一笑,将杯口凑到了唇边,却听无殇极为感叹的道 “小锦儿她虽然身在家中,可她走的每一步棋,却都影响着天下大势再过不久后,也许西梁又是另一个模样、也说不一定”无殇口中说着似是而非的话,看着一脸疑惑的花无月,眼中却是涌起一片自豪。 “与锦绣有关的事儿,你便会这个表情要我说,你还不如多跟锦绣要几个铁疙瘩,此次兰城之危,再多几个铁旮沓那就不算什么危机了,说不得又会吓得他们抱头鼠窜,大叫天罚哈哈哈” 花无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瘫在椅背上,那往日的风流姿态,此刻半点都无。 无殇听他如此说,面色沉了沉“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担心有心人的眼光此刻奸佞当道,若是被他们拎出去当了招子那就麻烦了。要用,也得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虽然舅舅这么些年一直早有准备,可比起那人的肆无忌惮,咱们只能算的上羽翼未丰” “你呀,若是早早将这李家小娘子贯上你的姓,还有什么好想的这天下怕是都在你们手中了,可偏偏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般没有私欲,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花无月说的不知是感叹还是讽刺,可偏偏无殇只是低头道“我知道小锦儿比我还要强上几分,可我也想让她依靠我一下,我想靠着自己的能力给她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如此便好” 花无月好似认命了一般,也不再像以往那般追求一个答案,反而窝在椅子里懒懒散散“徒留威名天下,然后你二人归家是吗好想法”: 第六百一十八章 为何变化 不说这个深夜起了多少变动,只是当次日清晨太阳再次升起时,青牛村前几日的阴霾好似都随着那缓缓升起的太阳一般烟消云散。 当东门大开时,村中不少人都随着那打开的东门走了出去,赶车的赶车,挑担子的挑担子,都朝着那几里外的吉乐镇上走去。 所为的也不过是将之前暖棚中种出来的一些青菜卖出去或者谁购置一些日常所需之物罢了,但见他们三两相随,勾肩说笑,每每回身望向青牛村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感叹之色。 归泗水城管辖的县与镇不再少数,而吉乐镇所管辖的这芒山下的几个村子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而又有哪个在经历了西梁劫掠完好无损的 而如今这不过二百余户的村子此时却早已高高竖起了城墙,缓缓流淌的护城河也在这晨光的照耀下折射起了点点光圈,这一切的一切看在这些人眼里有岂是一句唏嘘可道。 身边终于无事的锦绣难得轻松,本想同家中之人去镇上逛逛,却不想一个两个都说不去,便如眼前的月生与刘玉福一般 “锦绣啊,这镇上舅舅就不去了,如今无殇也在,这赶马车的事儿舅舅也不用操心了,我还是跟玉福在家将这暖棚收惙收惙好栽种下一茬,不然这耽搁一天那可就是少赚一天银钱,你啊还是喊上几个娃娃带他们去镇上看看热闹吧,尤其是屠陨,这孩子从前在山上也不知过得什么样生活,我瞧他话虽然不多,可这眼神可是好使着呢” 堂屋门口,月生同刘玉福穿着一身干练的短打,手中拎着农活用具正站在门口与锦绣攀谈,他们肩披棉袄,一张面容红光满面,可见其心情,说到温占孙、屠陨的时候更是多了几分认同与喜爱。 锦绣见此也不勉强,只是含笑点了点头“那就按照舅舅说的店里最近人也不是很多,地窖里村的菜也够用了你们也不必太辛苦屠陨那孩子是个好的,只是没有父母关爱,以后还劳烦二位舅舅多多照看一番了。” 锦绣说的客气,倒是弄得月生与刘玉福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说的哪里话,如今我们老老小小,壮汉小儿,家里家外哪个不是你操持,我们要是要跟你说谢,只怕你这丫头也不用做别的了” 月生故意说的轻松,可是眉眼中却满是认真,看着锦绣逐渐严肃的脸,旁边刘玉福忙接口道“你们舅甥俩啊快别说酸话了,我瞧屠陨那小子就不错,如今这院子又热闹了,这才好呢锦绣你啊出门也别忘了买些年货,瞧这日子也该准备了,你呀就看着买,玩的开心啊,我们俩这就去暖棚松松土,就不多说了,路上万万小心” 这刘玉福虽然同样是庄户人家,可是心性却是比月生来的滑顺许多,待的这些时日也算是把这一家子心性摸了个清楚,这时候他来做这个台阶可谓是再好不过了,锦绣目送他二人走进偏院,一转身却是看见刘氏一脸感叹的站在角门处 “你这丫头,也不知怎地,最近心性变化越发大,我们刚来的时候还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这才多久,你的心性便已经成熟至这般,如今更是与我们这般客套” 刘氏将手中端着的针线盒子放下,一双温柔的如同秋水的眼,却是微微红了起来,她主动上前两步,挽住了锦绣的胳膊道 “月生因为这事儿可是没少烦心,你最近出出进进忙的紧,你舅舅也不敢问,哎锦绣啊,若是有事儿你便与舅娘说,虽然我只是个农家妇,可我如今不单单把你当做一个外甥女,更是把你当做一个自家孩子一般,即便是如此,你也不愿意与我敞开心扉吗” 她说的凄苦动情,饶是锦绣也不禁心潮汹涌“舅娘,锦绣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你不喜欢我这样吗”锦绣眸色复杂,看着刘氏说的似是玩笑似是认真 “我那也不是对你们客套,只是往家中带回一个又一个孩子,怕你们心中不快可是他们我也不想放弃,所以才只能让你们多多包涵”锦绣说完腼腆一笑,倒是有了最初来到那个茅草小屋的样子了,这一幕不禁看的刚刚从堂屋走出来的君逸一阵恍惚,继而却是笑道 “舅娘说的对,当初你还像个不知事的少女,短短时日却是变得越发老成我有时也时常反省自己,是不是我做的哪里不够好让你变得如此少年老成那君逸在此相问,可是我有哪里让小绣儿你不甚满意” 君逸躬身作揖,一张俊雅的脸满是故作姿态的夸张表情,看的刘氏与锦绣不禁好笑“哥,莫要闹了,你是家中长子,也是如今的家主更是镇上年纪最小的童生,李家门楣能否傍上荣光,可都在哥哥你身上了如此让人艳羡夸赞的兄长,锦绣我有什么不满意这定是上一世修来的福气才是” 锦绣说出这话自己不觉如何,却是让刘氏与君逸心中一揪,本以为锦绣早已放下,可从这话听来,对拥有如今这一切还是感念居多,刘氏虽然有些失望但心情还算好,反倒是君逸眼中眸色变幻不断。 “我以为小绣儿只喜欢北大哥那等壮汉,原来,我这个百无一用的哥哥在你心中也是这般重要啊”君逸凑到锦绣耳边带着几分调侃的说道,可是目光没有交错,这也导致锦绣没有看到君逸那已经暗沉的一片的目光。 “哥,你这说的什么傻话”锦绣难得有了小女儿娇态,抡起拳头锤了锤君逸的肩膀,继而却道“哥,今日无事,不妨去镇上采购一番,新鲜新鲜” 但见锦绣一身红衣,眉目如画满眼期盼的望着自己,君逸只觉胸膛一动,可是那脱口欲出的答应在口中转了一圈还是变成了 “算了,我就不去了,等春天来了,书院开课,怕是也离院试不远了,我现在要多多看书,好按照你说了光耀门楣,到时候也希望小绣儿能比欢喜某人那般欢喜我多一点” 君逸说着,也嬉笑着跑开了,一身绛紫色衣衫的他笑容比起以往的温和好似多了些什么,而锦绣自然也没看到君逸转身后脸上的一片暗沉: 第六一百一十九章 一车厢的半大娃儿 阳光沐浴在一片荒芜的林间,披洒在路上行走的马车上,车辕上坐着两个面容不凡的少年。 他们身穿狐裘满身贵气,即便是做着这般活计看起来也是那般卓尔不凡,一些别村路过的姑娘,见此不禁羞红了面,有的拿帕子遮了脸,有的匆匆避让,看着眼前这看似淳朴实则与帝都十分相似的场景,花无月邪笑道 他懒懒散散的盘腿坐在车辙上,身上那十分显眼的披风更是让他吸引来不少目光,摆弄着折扇的他看着一众农女的目光不禁极为自恋的吹了吹落到眼前的发丝极为自恋的道 “哎呦,我这身皮囊可真是让我费劲了心思,在帝都被那群花蝴蝶围绕,来了农家却还有这些小家碧玉青睐,真是” 他如此模样,无殇见的多了,但还是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手中马鞭轻甩,马儿四蹄如风,远远的将那同样去镇子上的人抛在了身后,花无月见此,除了一句无趣便再也不再说什么,反而是车厢里的一众半大孩子,嘻嘻的笑了起来 锦绣点了点身边君阳的鼻尖轻笑“鬼灵精,年岁不大,懂得还不少”话中没有斥责,面上更是没有怒气,君阳见此半点儿不怕不说,更是半偎进了锦绣的怀中仰着小脑袋道 “君阳早就长大了,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你和哥哥都病了,我还帮你们熬药做饭来着你当初还一脸欣慰的说我长大了呢不会是最近做的少了。姐姐你就嫌弃阳阳了吧” 小人年岁不大,一开口却是老气横秋的模样,微嘟的小嘴明晃晃的告诉他正在生气的事实,看的锦绣好笑不已,忍俊不禁的捏了捏小人儿越发圆润白嫩的面颊,挑眉怪声道 “哟,阳阳还能看的出我那是一脸欣慰,可真是了不得不过你可有从我脸上看到半分嫌弃小小年岁,心思却是不少”锦绣数落完君阳,却仍旧是满心怜爱的将他揽在怀中,看着对面一本正经坐的仿佛一个小大人儿的骆萧道 “骆萧,君阳与小幺儿心性纯粹,远不如你来的稳重,你们年岁差不多,又是书院同窗,往后,可要多多教导他们一二有什么不对的,可以引导可以规劝,却万万不得把你自己的想法加入其中,你们只需探讨,而后共同勉励,万不可固执己见” 锦绣说的严肃,骆萧也不敢怠慢,在心中细细的将锦绣这一番话品味一番,这才敢抱拳应下,二人这般严肃,却是看的车厢里其余几个娃娃不敢开口,锦绣勾唇一笑,抚了抚他们的发顶,继而看着坐在骆萧身边一张桀骜且阴沉的温占孙、屠陨 “屠陨,此时正是冬季,又有不定时的战事,所以书院停课,等来年春暖花开,你可是要与骆萧、君阳、小幺儿他们一起去书院读书的不求你读的多好,但是一定要懂得做人的道理且字是必须要学的,你可愿意” 听到锦绣唤自己的名字,屠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锦绣所说的一切,对于这几日跟骆萧骆玉玩在一起的他仍旧有些似懂非懂,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一脸肃然的点头道 “我愿意,姐姐”姐姐这个称呼,对于他仿佛有着特别的意义,每每同锦绣说话的时候,他都要说上这么一句,锦绣也不改正,甚至还有几分享受在其中。 这么一群软软萌萌性格各异的小包子,看在锦绣眼中总是有种别样的意味,每当肩上的担子越重,她便会越沉稳,锦绣,自来都是如此,只是好像吓到了家里人呢,这般想着,锦绣唇角也不自觉带了几分苦笑,却听骆玉突然开口说道 “姐姐,你回来了,那我们的课是不是也要继续了”骆玉挽着双丫髻,白白嫩嫩的脸颊黑葡萄似的眼怎么看都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丫头,却偏偏总是肃着脸,每每屠陨跟她站到一起时,锦绣便忍不住有将他们分开的冲动。 但此时面上,她却是分毫不露,甚至笑眯眯的捏了捏她的粉嫩嫩的脸颊道“当然晚饭后,书房中,咱们继续”话音落,锦绣带着几许怜惜与温柔摸了摸坐在角落里若凌与若寒的发顶,并道 “此次我们先去衣铺,那都是自己家的东西,你们喜欢什么随意拿就是快除夕了,就当是我这个姐姐的一点儿心意,你们也不必拘谨,只要喜欢就行,但唯有浪费这一点在李家不准,可记下了” 锦绣一番柔声话语外加上不轻不重的警告,对于这两个本就乖巧的姑娘便已足够,看着坐在车中却半点风华不减的锦绣,两个丫头眼中满是汝慕崇敬 “谢谢表姐,我们记下了”两个小姑娘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道。 “何必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锦绣笑着说,但是眸色却半点儿不含糊的扫过这群半大孩子“临近年关,最近时局本就乱,万万不要乱跑才行男孩儿跟着骆萧与屠陨,女孩儿都跟在我身后,我们不可分开太远,可记得” 锦绣说的严肃,就连君阳都不敢再皮,老老实实偎在锦绣怀里,小嘴开开合合的跟着吆喝“记得了” 马车外车辙上的两个少年自然也将车厢的一切听在耳中,无殇眸色越柔,周身的冷气都收敛了不少,衬得整个人也多了几分丰神俊朗,花无月撇嘴,眼中流光一闪,又与无殇贫嘴道 “才可安邦,武可定国姿色上乘、风华无双、顾家不说、更会教养”马车颠簸,却是一点儿都不影响花无月的故作姿态,但见他长吁短叹虽然夸张,但声音却只有无殇听得见,更是怕外人看见似的甩开山河扇轻摇,却每每都正好挡住自己的唇瓣 “如此佳人,可要小心咯,若是在这村中还好,若是出了村子,某人怕是头都要大了,到时候阎王怕是都不够给你封的,不如做个皇哈哈哈哈” 他眉目出众,一颦一笑间更是说不出的肆意风流,引得镇上那些人的目光都集聚而来。可突然之间,无殇拉住了缰绳,导致他险些狼狈从车上跌下,凭他身手虽然没有摔倒,但也因为事出突然而有些狼狈 忽略周围的指指点点,仗着轻功在身的花无月撇了撇嘴道“不识好人心”虽然如此,他那双风流气儿十足的狐狸眸中却是一闪而过得逞的笑意,抬头望了望那头顶大红的招牌,他一甩锦袍,当先走了进去 而那上方的招牌上书四个大字,正是“有间衣铺”: 第六百二十章 有间衣铺 西梁兵虽然过了芒山地界,可因为解决的及时外加泗水城不肯开门借兵所以陈江流就没有声张除了被锦绣遣走的,余下的不是永远的留在了芒山便是成了骨粉一撮 所以事后,陈江流一番思虑之后还是同几个村子的人说了一下,莫要把此事声张,因为消息的刻意压制,根本不知道他们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吉乐镇百姓还是如往日那般热闹喧嚣,甚至因为陈江流张贴的那张告示,人数有越聚越多的意思。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此话不假,没有任何信息渠道的百姓们,却仍旧以极快的速度将这能够改变农户一生的告示宣扬的老远,甚至都有邻县的闻声而来,是以,此时的吉乐镇可算的上热闹纷繁。 这人一多自然而然的便带动了镇上的贸易,其中又数最近风头正盛的有间三家最为热闹,虽然因为芒山的一些消息,导致一些别有用心却又有些身份的人们不再光顾,可这来来往往间,小店儿的营业额也未见下降多少,锦绣对此固然乐见其成 再说此时的有间衣铺,来来往往的除了一些农家女更是不乏一些颇有家财的小家碧玉,但见她们明媚皓齿,顾盼生辉间、娇容更是宛如碧月一般,倒是好一处风景。 可这群本该是别人眼中风景的女子却是在看到刚刚踏进店里的男子登时羞红了那芙蓉面 而让这群姑娘们羞红了面颊的男子、除了满身恣意风流的花无月自然不做他想。 但说花无月在街上逗弄无殇未成,反被摔下马车,可当他抬脚迈步走进店铺的时候,又是一派翩翩公子像,更别说他周身穿戴考究,面容邪魅俊朗,看的那楼上楼下的一众女子通通红了面。 “哟,这位先生好相貌,可是一个人”桂姨正从二楼接待一位顾客,却突然感觉店内气氛有些诡异,这一回身,便正好看见了这群女子面泛桃花的模样,再一瞧,便看见了始作俑者,与身旁女子低语两句,桂姨便身姿袅袅的从楼梯上款款走下,期间,还不忘与花无月打了个招呼。 “哎哟老板娘好巧的嘴”花无月闻听这话,登时便笑开了颜,本就不凡的面容也因为这抹笑容越发生动了许多“不过我不是一个人,他们都在后面,我不过是进来看个新鲜,不过几日不见,这里便又是个模样,老板娘的东家可是好手段” 听见这话,桂姨下楼梯的步子微不可见的一顿,继而那张越发容光焕发的脸上却是荡出了一抹礼貌的笑容“公子谬赞了,不过对于东家的手段,小妇人也是佩服的” 桂姨笑容不改的走到花无月身边,却是正好看到,随后推门而入的无殇与锦绣等人,那本来不咸不淡的笑容,登时真切的许多,更是亲自上前拉开那透明玻璃门躬身迎道“您二位来了” “桂姨无需这般客套,我今日只是带朋友家人购置一些新衣罢了无需这般,再说,我们这几日天天见面,桂姨怎么还是这般欣喜模样” 锦绣看见桂姨也是极其自然的将挽上了她的臂弯,二人相偎,一个成熟明艳,一个风华万千,容貌皆是上乘的她们再加上她们的身份又是引得店铺里的人好一阵儿探究。 “我见你自然开心,我恨不得你日日在这店里呆着呢这才几天,难不成你这就嫌我烦了不成”桂姨此时哪有方才那副雍容淡然的模样,仿佛像极了跟丈夫撒娇的小妇人。 “桂姨莫要拿我开涮,锦绣怎么会嫌你烦”锦绣满面无奈,但是看着桂姨那欣喜的眼神也只能无奈的扁扁嘴,朝着身后的一众半大孩子招手道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今儿,我可是有正事儿,眼看着快过年了,我就是来带他们选些料子与成衣的桂姨你给推荐推荐哦,对了这位是北大哥的好友,姓花往后,若是见了,还希望桂姨能照拂几分” 白日里,这间贯彻上下的小楼依旧是烛火辉煌,在大厅中与老板娘寒暄的锦绣更是尤其惹眼,引得那楼下楼下的客人纷纷交头接耳,桂姨见此勾唇一笑,仿佛对锦绣的介绍一点不意外似的,身姿婀娜的给花无月福了一福,娇声道“小妇人给花公子见礼了” 花无月见此连忙拱手作揖笑道“不敢当、不敢当、锦绣唤你一声桂姨,我自当如是反而是小子初来乍到,希望桂姨您能多多照拂一番。” 不管二人心中如何作想,这场面话却是说的再圆满不过,桂姨瞥了一眼将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的顾客,朝着远处身穿娟秀旗袍的侍女抬手招道“来,带着贵客去三楼,好生伺候着” 方才桂姨同那侍女说话还是一副威严之色,可回身再对锦绣的时候,却又好似二八少女那般娇俏,这转变,自然看在有心人的眼中“我这就给你挑挑最近新上的货,顺便你也给我长长眼,出出主意” 她说着,袅袅婷婷的走了,头上嘱翠佩环叮当作响,身上所穿的衣裳更是再明艳不过,若说她是个寡妇,怕是很少能有人相信,锦绣心中感叹着,回身招呼着一众人对着那侍女点头道“有劳了” 那侍女自然知道这个经常出入衣铺的是什么人,是以根本不敢受这一礼,微微闪身走在当先,对着一众人道“贵客楼上请” 花无月好似真的对这个烛火辉煌的店铺很好奇是的,那侍女话音一落,他便迫不及待的走在前头,四处观望,而他这一举动,自然也让那些本就心如鹿跳的一众女子面容发红。 无殇一声轻哼,身子却是离锦绣更近了一些,虽然二人面容青瑟,可周身自带威严之色,加之一众大大小小皆是衣着不凡,倒也似的那群女子有所顾忌,不敢上前。 锦绣倒是还好,这世间眼光她已经见过太多,只是看着花无月这意气风发肆意风流的模样,眼中也难掩笑意,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花蝴蝶啊,狐狸眸,花衣裳 啧啧啧虽然心中对花无月腹诽,可是锦绣仍旧对身后的一众半大孩子嘱咐道“一会儿只管挑自己喜欢的便是其余的不许多想” 能有如此气魄说话的女子,镇上怕是不多,而她这般大气模样,却是引的不少女子心中泛酸: 第六百二十一章 衣铺分店 有间衣铺有三层,通体全是胡桃木色,衬着那烛火暖阳自有一番尊贵之气,衣架一排又一排,穿着略显宽松长袖旗袍的侍女更是不在少数,来来去去间,可见铺子的热络程度。 前方侍女带路,花无月在后跟随不住探头探寻,嘴里更是不时发出啧啧赞叹的声音,几个半大小娃被锦绣护在了中间,而她和无殇则走在了最后。 就在锦绣话音落下,不远处的衣架后却是有一女子接话道“姑娘真是好大的气魄,真是叫妹妹我好生羡慕” 这话似褒似贬,听的锦绣一众眉头一皱,那前方侍女也是一样,她当先朝那女子缓缓福了一福,继而朝着锦绣几人做请道“贵客这边请,桂姨约莫是去后面库房,还请诸位稍待,我这就为几位奉上茶点来” 这侍女也是有几分心思的人,没给那女子说话的机会,便让她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看的锦绣眼中不禁闪过笑意“有劳了。” 锦绣话落,那侍女便连道不敢“小婢当不起姑娘身份尊贵小婢所为不过是分内”边说着,她一边引着锦绣几人继续朝着三楼走,可那衣架后的女子却是不甘冷落的走了出来 “知道自己为婢,就不应该擅作主张也不知道你们这店铺是怎么招选侍者的”她这话说给谁听,可谓是再清楚不过,一众人回身看她,她仿佛来了劲头一般朝着楼下指指点点 “还有哇,这来来去去的,除了名流乡绅的家眷,怎么还有这些农家女呢哎呦呦瞧瞧这破衣烂衫,再闻闻这味道,可真是” 但见那说话的女子也算是五官标志的美人,一身镶着白色兔毛的夹袄为她添了几分俏皮与灵动,却偏偏因为她脸上那过分夸张的表情,将那身上仅存的美感毁坏殆尽,但她犹不自知一般,继续朝着那领着锦绣侍女指责道 “也不知你们东家怎么想的,人分三六九等这种事儿难道她不知道,这腌臜一群,可真是让人不舒服” 她虽然口中叽叽喳喳,那双大眼却从始至终不曾离开过花无月的身影,锦绣见此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开口道“不知姑娘是哪家小姐又可识得这有间东家你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可是天子召下” 锦绣不笑的时候,眉宇间的肃杀与冷然越发明显,方才还与桂姨又说有笑、还同一种半大孩子笑得温暖,更是对侍女点头致谢,此时却是再不将满身的煞气遮掩,一连三问,将那本就只想找个由头搭话的女子逼的哑口无言。 花无月何等精明人物,看见那女子的眼神便什么都明白了,看着那女子愣神,他当即便接过了话头道“我北域天子都未曾说过这般话,却不想姑娘你一个闺阁女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女子被花无月这番话说的极为惶恐,眼圈通红,泪珠更是摇摇欲坠,花无月却偏扭头朝着锦绣与无殇笑道 “我虽不知这有间东家是哪位高人,可我却知,这才是真正大才之人才会做的事儿,无论贫贱富贵,在有间的眼里,却是一视同仁,可比某些自命清高的人强多了” 花无月身为男子,嘲讽起女子来却是半点儿不留情“得了,这位姑娘,我劝你们哪,也莫要什么客人都接待,我都瞧不见她眼睛长到哪里去了咱们还是快快找个安静地儿吧,爷我可是受不了这浓郁的脂粉气儿了” 这话花无月是朝着那为他们带路的侍女说的,虽然所发突然,且不过几句言语口角,那女子却仍旧面色不改的俯首应承道“是,贵客这边请” 一行人仿佛未曾与那女子说过话似的,随着那侍女爬上了三层的楼梯,而那被独自丢在原地的女子面色青白一阵,最后却也只是狠狠扯了扯手中的棉帕跺了跺脚,匆匆跑下了楼。 不说那店中有多少人听见这场口角,可是这场相遇显然并没有影响锦绣几人的心情,三楼一处靠近后院的房间里,无殇锦绣一众却是捧着茶水在那里喝的悠然自得。 “以后再有此类,无需多费口舌,上黑名单便是不然,他们还真当摆设了”将手中茶盏放下,锦绣看着站在一旁静候的侍女沉声道。 “是,东家我会吩咐下去”那侍女闻言忙不迭躬身应下,且口中称呼也随之改变了,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桂姨那似娇柔似嗔怒的轻唤“锦绣,我可是给你留了好些件儿衣衫你快穿上瞧瞧” 此时的桂姨虽然面容娇柔,可骨子里却多了几分雷厉风行的气势,只是在看到锦绣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的多几分依赖,指使一干随行侍女将衣衫放下,桂姨蹲下身去抚弄那些半大孩子的发顶,看着这越发庞大的队伍,带着几分感叹和几分艳羡道 “还有你家中的几个娃娃,身量我可是早早都记着呢,这有成衣还有布料,喜欢哪个我让他们给你缝制,或者回家自己缝制也是一样,哟,我数数这人可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了啊” 桂姨那眸中一瞬间闪过的复杂自然没逃过锦绣的眼睛,但她却权当不知的接话道“桂姨的眼光锦绣自然是信得过的,有劳您费心,还将我们一家老小惦记着” 嘴上说着,锦绣心中也是记下了桂姨这份心思,上前拨弄了一番成衣与布料,锦绣眼中划过一抹满意之色,朝着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吃着糕点喝着热茶的半大娃娃们招呼道 “来,自己挑自己喜欢的每人至少两套,至多五套剩下的你们随意”锦绣说的洒脱,却是看的一旁的桂姨连连摇头,好笑不已 “东家还是如此特立独行,当真是女子好榜样” 锦绣撇撇嘴,手上却是半点不慢的挑选着衣衫“就当桂姨你是在夸奖我了对了,前两日你跟我要的图纸我也画好了,恩还有我个人的一些建议,你可以参考一番” 挑拣着衣衫的锦绣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广袖中拿出一张颇有厚度的硬黄纸张递给了一旁的桂姨嘱咐道“若是发展得当邻县、泗水城我想都在入春后开分店,有劳桂姨多费心思培养一些得力人手了” 桂姨眸色一亮,随后便是复杂难掩,但她一点也不含糊的躬身便应道“东家放心便是,您说的,奴家一定做到”: 第六百二十二章 心惊肉跳的提醒 当锦绣一众从衣铺出来的时候,身后除了桂姨相送,还有四个侍女随行,她们每个人手中都抱着硕大的包裹,跟着她们的步伐谨慎慢行。 “除夕将至,有间员工的福利一定要及时赶出来事情繁多,有劳桂姨多操心了”锦绣与桂姨二人并肩相携,站在门口絮叨着,几个半大孩子在无殇与花无月的带领下上了马车,侍女也颇有眼力的纷纷将包袱送上马车,徒留桂姨与锦绣二人。 “放心、放心,你这东家,要么日日来瞧,要么几日不见踪影,真是教人惦念”桂姨笑得妩媚,倚在锦绣的臂弯倒是真有几分婀娜姿态,看的守在马车边的无殇眼中黑云滚滚。 “桂姨,我还是给你提个醒,你万要稳住,切莫惊慌近日不单朝局战事连连,就连与西梁接壤的芒山都不再安稳,前些日子,便是村中有难,所以我才无法脱身,若来日还有此事危急之事,我飞书来此,你定要早早收拾包裹,将员工带上,到我青牛村门口放此信号弹,我好护你们周全” 锦绣面上羞红,却是借着低头耳语之机说出了这番让桂姨心惊肉跳的一番话,好在锦绣先前有警告,她才没有太过失态,可饶是如此,在桂姨接过锦绣递来的荷包可是让她原本娇容暗淡,笑容勉强。 “何时发生这等大事为何镇上一点消息不曾收到东家,您可是全身而退”桂姨好一番调整才收住了自己脱口欲出的惊呼,拉着锦绣一番急促低问。 锦绣笑了笑,覆手盖在了桂姨有些颤抖的手背上,在她耳畔低语道“桂姨莫怕,锦绣在一日便会护我的人周全我们都还好,西梁兵已退 虽然他们来势突然,可泗水城却不曾开门相迎陈大人的请兵之求,为了不让百姓们惊慌,所以封锁了消息如今来兵已退,此时已安,我此番叮嘱也不过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可不是让你自寻烦恼,只顾着害怕的啊” 锦绣这话看似温柔,实则暗含敲打与安抚,登时便让桂姨那慌乱的心平稳了几分,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松开二人相携的臂弯,桂姨袅娜的当众给锦绣福了一福,这才低声道 “您说的是奴心下有数了,实在愧对您的期望,你放心,奴定谨记”桂姨这话说的声音不大,足矣让相距不远的锦绣听见,可她那放低的姿态却是落入到周遭众人眼里。 锦绣眸色一暗,掩唇低笑道“行,你心里有数就行”说着她遥指马车道“我今儿还带着孩子,便不多留了改日有空再来” 桂姨闻言,也不再福身,低应一声便站在台阶上送着锦绣远去“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低缓的声音伴随着锦绣的脚步远去,四个四女站在台阶下福身相送,这排场不可谓不大,直到马车没了身影,桂姨这才带着一声轻叹挥手带着四个四女重新回到店里。 马车里一众半大娃娃看着那四个硕大的包裹都是满心的欢喜,君阳樊墨还有骆萧骆玉早已习惯,可眉梢眼角也满是喜意。 若凌若雪两个半大丫头,从前哪里有过这般随意奢侈的时候,此时那张小小的脸蛋满是笑容,眼中的愉悦简直要溢出来一般。 反倒是温占孙、屠陨坐在马车窗口前探头探脑,小小的脸蛋被这寒风吹得红艳艳,这几日因着吃食的关系越发莹润的脸蛋也放着徐徐荧光,那略显薄凉的唇角此时更是微翘,可见他虽然心智成熟,可孩童心性却是半点儿不少。 锦绣坐在一旁,将这一众娃娃的表现收尽眼底,那方才还略带威严的眸子,此时更是只余温情一片,马车咯吱咯吱的走着,朝着东边集市驶进 当马车重新回到青牛村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村里更是炊烟袅袅,正是吃饭的时候,花无月与无殇赶着马车在村子行进的时候,虽然打招呼的不少,可却无人敢多言,顺利的回到自家门口,花无月极为识趣的跳下马车拍响了门扉,随后便回身接马车上递下来的一个个包裹。 朱门应声而开,开门的却是一袭青衣的顾以笙,他开门看见众人不曾意外,极为熟稔的上前接过包裹笑着道“舅娘早就料到你们该是此时回来,饭食就快上桌了,这时辰也掐的忒准了” “舅娘今日可是去了纺织厂”刚从马车上俯身下车的锦绣闻言一笑,将手中包裹递给顾以笙,笑着问道。 “去瞧了瞧,主要还在在家照看亦心跟若寒,我同君逸樊澈在房间读书,二位舅舅同刘爷爷这则是一直在忙活暖棚之事,这等安稳的日子,突然觉得好久不曾过过一般。” 顾以笙笑得温润,同锦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那俊雅的面容在一身青色棉衣的映照下,可谓是好一番风度翩翩,无殇送了一番包裹的时候,回来看见的便是这般场景,登时眸色一暗,挤进了二人中间朝着锦绣道 “你房间的窗花与对联须由我来写,连门口的福字也需如此”但见他仰着脖子,一副傲娇模样说着要求的话语,看的锦绣忍俊不禁的同时,将刚从马车上拿下来的红纸塞到了他的怀中道 “好好好你想如何便如何”锦绣笑得洒然宠溺,却是让无殇面色一红,但那高昂的脖子非但没有低下,反而高昂了几分,看的一旁来来去去搬着东西的花无月心中好一阵嗤笑,若是让人知道在帝都里被称为冷面阎王的人如此幼稚模样,不知道会辣瞎多少人的眼,心里虽然如此盼望着,花无月却是连头也不抬的从车上拎下一个又一个包裹,更是不忘招呼那几个刚下车的半大孩子 “你们几个快些回房间收惙收惙自己,快要开饭了,难道不饿吗”谁能想到同样在帝都中尊贵无双的花家小爷,此时会拎着大包小裹的呼唤孩童呢 顾以笙眸色暗了暗,笑容却是未改,朝无殇笑了笑,便识趣的拉着马车跟在一众孩子后边回到了院中,只留下昂着脖颈与低头浅笑的锦绣在外边: 第六百二十三章 都依你 此时正值隆冬,更别说几日前曾大雪漫天,太阳虽然依旧高挂,可那猎猎寒风却做不得假。无殇一袭黑色大鳌,锦绣一身红杉猎猎,在这苍莽的山脚下,也算的上好一个风景。 “醋缸,你还待如何”锦绣这个称呼,登时让无殇耳根通红,可他仍旧固执的一手抱着怀中红纸,一手偷偷锁住锦绣广袖下的纤纤玉手。 “不待如何,只是想让这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他上一刻说的还十分霸气,下一秒却是话风一转看着锦绣小气道“即便知道你只欢喜于我,可我看见别的男子与你并肩而立,这心中还是不舒服” 无殇这话一出,登时让锦绣畅快的仰天大笑,翻手拉住无殇掩藏在自己广袖的手,朗声道“只要你开心,我怎么都行,都依你都依你” 这话由一个不足十二岁的少女的口中有多么惊世骇俗暂且不说,但说她虽然说话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可除了有人在院中刻意谈听的话,那空空如也的山坡,还有那距离不短的纺织厂根本不会有人听见。 可在无殇耳中听来却是无比的甜蜜,她虽好奇锦绣过往,却从来不会深究,虽然她有时霸道,有时强势,有时风华万千,可对自己的心意却是不曾作假,此时锦绣这宠溺这深情极致的话听在他耳中,却是比所有誓言都要来的香甜。 “你说的那可要说好了都依我”无殇并未因着锦绣对自己如此宠溺有有什么不适,反而略带享受的眯着眼再三求证,直到锦绣将头点了又点之后,才与她相携回到院中 而此时的前院里也算的上热闹非常,马车虽然不在,可此时前院的地上与石桌石凳上却是摆满了吃的、喝的、玩的、用的 搭眼看去,怎一个热闹了得,可对此,一贯主张节俭的月生刘氏两夫妇却是一声未吭,反而满脸喜色同一众半大娃娃摆弄着。 看见锦绣与无殇回到院中,刘氏更是满脸喜色的招呼锦绣拿出衣衫比量着,连声道好看,就连无殇与花无月都未逃过此劫,看着好似一家人的氛围,却是谁都没有出声打扰。 “我就说,还是锦绣心思细腻有眼光,瞧着一样样的,可是未将咱们一个人落下,你爱吃的,你想要的,过年需要的,都整个齐全,来来来,咱们先将它们搬进偏院儿,吃完午饭再归置分派” 只将东西扫了个大概,刘氏心中却是已经有了数,将东西重新拢了拢,招呼一众人搬去偏院,她却是拉着锦绣招呼着一众孩子回到了堂屋之中。 堂屋中饭香袅袅,虽不如锦绣的手艺,可作为日常入口的饭食却也算的上青牛村顶好的了,十荤、四素、两汤、有粥有白饭,看的锦绣心中暖暖,自己未在家中,刘氏一个人坐这些菜废了多少心思可想而知。 可未等锦绣感叹出声,便见刘氏拉着锦绣走到了堂屋里间带着几许神秘几许八卦意味的问道“锦绣、你跟舅娘说说,你与无殇可是真的互相倾慕,打算互许终身” 无殇与锦绣二人的关系,在这小院中也不算的什么秘密,就连几个半大孩子都心中有数,可如此直白的相问,却还是第一次,锦绣虽然愣了愣神,可还是凭借着她曾活过一世的脸皮厚度瞪大凤眸坦然承认道 “舅娘、我与他两情相悦此时不算秘密至于互许终身”说道这里,锦绣低头轻笑,而后抬眸看向刘氏眼睛道“我只知道他非我不娶,而我却是非他不嫁” 刘氏听见此言,眼中亮光越甚,可未曾想,锦绣一个直拐道“虽是如此,可我却是未曾想过再多,此时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过了这个才十二,说这个太早了”锦绣笑着推搡着还欲再说的刘氏走出了里间,连连催促 “咱们还是赶紧吃午饭吧,这般香甜的味道,也不知您废了多少心思亦心和若寒可曾吃过您忙了一上午可曾疲累我给您买了新的胭脂水粉还有衣裳,您待会儿可一定要试试才好一定与您衬极了” 这一连串的催促与关怀,可谓是将刘氏那之前积攒起来的所有的八卦之心摧毁的一干二静,哭笑不得的由着锦绣将自己安置在位子上,嘴上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 “亦心与若寒已经吃过了,呶、那不正在那摇篮里睡得香甜呢么”刘氏满面慈爱的指着矮炕上的摇篮低语着,继而却是无奈的摇头感叹道 “我才做了这么一点儿活儿怎么会累这可比我在之前的村里好过的太多了,现在的生活在我看来,那就是地主家的日子了 吃得好,住的好,睡得好,孩子们各个出息不说,还不用我们操心,每日只需侍弄这些,看看纺织厂与暖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啊,就是贴心,快快坐下,喝完汤,比起我啊,你才是真的累呢” 看着一个个推门走进屋内的人,锦绣也不再推脱,顺着刘氏的拖拽坐到了椅子上,接过那温度恰好的鸡汤笑着饮尽 除了身体。也连同那心也一同被温暖了,人啊,总是贪心的,自己付出的同时,不也是渴望这温暖的回报吗锦绣回望着、一直用慈爱且关怀目光看着自己的刘氏点了点头,连声道“好喝舅娘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好喝便多喝点,你这身子就该好好补补才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刘氏嘴上唠叨着,眼中却因为锦绣这一句夸张那个涌起了满足之色,看的锦绣心中一阵滚烫,这妇人,除了不是血脉相连,与娘有何区别如此想着,锦绣抬手又是舀了一碗汤,笑着一饮而尽 跟着众人走进来的无殇正好将这锦绣的表情收尽眼中,心中除了心疼便只有那一模一样的温暖流淌在心中,她之欢喜便是他之欢愉,如此,他才心甘。 一众人面色各异,可这席间的气氛却是一如往日的和谐,而此时沉浸在亲情温暖的锦绣自是不知,隔着百里芒山外的斡勒纳郁驻地此时发生的一切: 第六百二十四章 草原上的木楼 李家小院,午饭过后陷入了喧闹之中。 君阳、樊墨、若凌、若雪盼望除夕到来的心是急切的,美美的享受过午餐之后,便一个两个飞奔着朝偏院跑去,白嫩圆润的脸颊上飞扬着喜悦的红晕,让他们看起来格外的惹人喜爱。 饶是心性稳重如骆萧骆玉,今年也不禁对除夕多了几分期盼,无它,幼年时的美好到了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一点点残影,反而奔波受苦的几年在他们稚嫩的心间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而如今宛若重生的他们,也不禁对这个新年多了几分期盼,二人相视一眼后,极有默契的拉着身后蹙着眉头的温占孙、屠陨随着君阳几个朝着偏院走去。 纸糊的灯笼,泥塑的人偶,难分难解的九连环,模样憨傻的布老虎,红艳艳的头绳、叮咚作响的金铃铛,还有那红彤彤连成串的挂鞭 除却李家,村中怕是没有谁家会给孩子们买这个多玩具了,几个半大孩子挤在偏院,一点儿一点儿往外掏着东西摆弄,那满眼的欣喜与愉悦,看的晚来一步的月生、刘氏等人眼圈红了好一阵儿 “瞧瞧、你买的这些子玩意儿给他们欢喜的”刘氏红着眼带着几分哽咽的拍着锦绣的手,笑颜道“今年约莫是咱们有生以来过得最红火的一个新年了,这贡酒啊,还须你们几个娃娃亲自送上山给你爹娘他们尝尝,再同他们说说话,说说咱们如今越发美满的日子,也说说这几个来年就要春闱的孩子,想必他们听来一定会欢喜的很” 刘氏看着那堆在地上衣角的香烛贡酒,心中不禁涌上几分感叹之色,拍着锦绣的手心也不禁多用了些力道。 锦绣面色不变,唯独眼睛多了几分复杂,继而半点不露心思的笑道“咱们一同去,爹娘看见舅舅、舅娘也一定会开心的” 刘氏拍打着锦绣的手背,笑着点了点头,几步上前,拎起了堆放在一旁,半散半开的包裹,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件儿的拎了出来开始分派,别说半大孩子,只说是老刘头这等半截身子入了土得人拿着手中那新衣的时候,心中也是十分欢喜。 “爹穿这衣服真不错,瞧着可是年轻了不少呢”刘玉福一脸温和笑意的拿着衣裳角帮着老刘头在身上比划,满脸的感激与开怀。 “可不就是嘛,锦绣的眼力好着呢,给咱们哪个挑的不是极其般配的”刘氏一边挑拣着,嘴里还不忘赞叹,当打开最后一个包裹时,里面放着四件男装,两个玄黑暗底,两个鲜艳琉璃,旁边放置的两双同色靴子为谁而配不言而喻。 刘氏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眼珠转了转,嘴里啧啧有声道“虽然我没有去衣铺,我却是能猜出这是谁的衣服,这两身黑衣与这黑靴定然是无殇的” 说着,刘氏站起身,亲自将黑衣黑靴抱了起来,递到了无殇怀中,笑颜道“也只有无殇能将这玄色衣衫,穿出它的颜色”这话语中赞叹之意明显,饶是无殇,也不禁红了面。 “舅娘赞誉,无殇听之欢喜与无月多日叨扰,有劳费心了。”无殇将衣服放在一边,朝着刘氏与一众长辈拱了拱手,以示谢意,继而朝着锦绣笑道“也多谢锦绣所赠新服,无殇定然好好珍藏” 无殇这话若是深究,那定然是带着几分暧昧的,院中一盖长辈却是对此乐见其成,笑而不语,锦绣风情万种的白了无殇一眼,继而捧着那剩余两件颜色鲜丽的和剩余的一双锦靴送到了花无月面前 “两件新衣,一双新靴,权当是新年贺礼了还希望花大哥莫要嫌弃”锦绣一身红衣长身玉立,脑后飘扬的红色发带也不如她面孔上温和的笑容来的美好,花无月先是一愣,继而难掩惊喜的接过锦绣递来的衣裳同锦靴,笑道 “好好好好妹子,虽然不知道咱们除夕前还能不能见面,但是大哥的礼定是不会差的,到时候你且看至于好妹妹你的礼,我可是喜欢的紧,难为你如此了解我的喜好哈哈哈” 花无月笑得爽朗,眉眼间尽是肆意风流,还有豪气盖顶的模样,看的无殇眼中也不禁泛起了笑意 李家院中和谐一片,可旁处却不是如此,却说此时驻扎在玉带河旁半日处,斡勒山下,斡勒纳郁的营地,却是呼喝连连,满是肃杀模样。 不过几日不见,这片营地中央已经耸立起颇为庞大的建筑群,因着是木材所铸,并没有北域的瓦片与琉璃,所以异域风味十足,两层的木质小楼并排而立,虽然还没有上漆,可在这苍莽草原上,倒也算的上风景。 层层毡帐将它包围在其中,单看一眼便知道,它多么被人重视,而那木质楼外,还有一个颇为宽阔的平台,平台不足一人高,却是极尽简洁宽阔,十分粗狂,猎猎旗帜飘扬,却是遮挡不住那平台上方之人的面容 此时的斡勒纳郁不再是平时那身白羊皮袄,反而穿上了一身金甲,鬓角发丝编就成辫高高束进金色发冠,冠旁金铃作响,让他那张清俊面容多了几分邪魅,但见他手持弯刀,用那不大不小却足以让下方所有人听的见的声音说道 “勇士们挨饿与战争你们更怕什么” 这话看似无头无脑,可下方的将士们却懂,他们定定的看着平台上方年纪不大却极为睿智的殿下不言不语斡勒纳郁见无人回答也不气恼,反而扬手指向东方道 “天下有五国,北域地貌繁荣,中州物产丰富,南国盛产香料,而唯独我西梁比起东领却是强不了多少他们终日生活在黄沙漫漫中,而我西梁一到冬日,看见的除了满目苍凉再无其他” 这些常识,这些兵将也懂,可每每听见时,心中却只能叹息,却听斡勒纳郁继续道“我西梁千百年一直如此生活,从未想过改变,漫漫草原无粮可食,终日除了猎食便只能去他国抢掠,可这样又能坚持到几时”: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为了未来 冬日的草原即便是在正午太阳的照耀下还是一片寂寥苍莽,可在斡勒纳郁的营地里此时却是一片肃杀凛然。 “我是西梁的九殿下,从前一直为咱们冬日的粮食奔波,虽然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被我带了回来,可有些将士的生命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里,我们吃的每一顿饱饭,全都是我们同胞的鲜血所做,我想改变” 斡勒纳郁握着弯刀的手指泛白,但是在他一声轻叹之后,却是突然高声道“我想改变这个腐朽的国家,可以不再靠劫掠生存可以不用战争不用流血便能安稳生活更是可以不用在寒冬里受苦寒饥饿,你们是不是与我一样” 斡勒纳郁清亮的嗓音在此时却是透着说不出的威严沧桑,那声声话语仿佛真的带领那群兵将们看到了美好未来一般,他话音落下时,便见下方军队中伴随着阵阵欢呼举起了一只又一只拳头 “是、是、是”那群将士们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眼中盛满了对未来无限的憧憬斡勒纳郁扫了一眼边上心情同样激动的哥哥们,平复了一下心情,扬声道 “如今的西梁王、我的生父,他并不认同我的选择,此刻他已经将我们定为叛军,带领大军杀来,我且问你们,你们是选择过去还是与我一同前往未来” “跟随殿下、跟随殿下、跟随殿下,前往未来”这声声几乎可以震天的回应彻底激起了斡勒纳郁的杀性,只见他将手中弯刀狠狠一挥,斜砍上天,怒吼道“将士们,朝南进发十里,我们自己的未来,就要靠自己亲手去取,不允者,不满者,杀” 斡勒纳郁眸色赤红,持刀从木台直接跳到了台下静候的马匹上,一马当先朝着营地外冲去,身后吼声成海,匹匹烈马紧随,马背上束着辫子的草莽汉子,一个又一个的挥舞着手中长刀狂呼, 那奔涌马蹄,那猎猎人海,单看着,便觉一阵畅快,身后营地中,剩下寥寥身影,望着那远去的人海,眼中涌起的却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希望,谁人不曾疯狂,谁人不能奢望 而就在距离此处营地不足百里的平原上,那奔涌的人流看的人不禁胆寒,不说身骑烈马的将领,只说那随军行走的将士,便有着数不清的数目,他们手持弯刀,肩背弓弩,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坚实,每每落地时,几乎都能感觉到那片土地在震颤。 而在这庞大队伍中央,却是有两个硕大的毡帐被巨大的木车托载着移动,从那外面的层层护卫,便可看出,这毡帐之中的人定然是无比尊贵重要,不同于拉扯毡帐马儿的吃力,毡帐里面的两人可谓是无比惬意。 西梁王身坐高位,手边除了冒着徐徐热气的马奶酒,便只有那摊开的皮纸,上面写满了娟秀字体,落款署名斡勒卜颜,看的西梁王勾唇冷笑,摩搓着大拇指上的赤红色宝石戒指,低声呢喃道 “真不愧是我的儿子,我还真的以为你什么都不想要呢可惜啊,聪颖归聪颖。睿智归睿智,却还是难改少年急躁难道你忘了你如今羽翼未丰吗难道你就想凭借着那几万人马,与我五十万勇士做对吗” 西梁王说着,双拳突然紧握成拳冷哼道“还是说,你真的如此崇敬,如此甘心为那个所谓的天神的使者去死呢”他话音落,端起那冒着徐徐热气的马奶酒一饮而尽,蒸腾热气后的眼眸阴笃无比,可汹涌过后,那西梁王却是渐渐合上了眼皮,整个毡帐内部都归于平静。 而与他相隔不远的另一个毡帐中,却是另一个景象,与西梁王粗狂威严的毡帐不同,这个毡帐里面除了几件生活必需品,悬挂于各处更多的还是皮鼓、鬼面、金铃、还有那一串又一串花花绿绿的坠子,车子震动时,便只听这帐内叮铃声音不绝于耳。 那地上灰黑兽皮上盘坐一人,他一身彩色锦衣,头戴高冠,一身衣服不伦不类,可偏偏此时那张闭着眼不断开合嘴巴的脸却是无比庄严,但见那人手中捧着一个石碗,里面盛放着几根来历不明的白骨,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此时帐内昏暗,映照着他面色阴沉,只听他口中呢喃速度越来越快,手中所捧的木碗震动也越发频繁了开来,直到那人鬓间生汗之时,那石碗“嘭”的一声扣到了那人面前的桌子上。 那人没有急着掀开紧扣的石碗,反而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擦了擦额头的汗,理了理衣衫,这才带着几许意味不明的神色掀开了那个石碗,里面白骨散落,凌乱不堪,那人扫了一眼,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北域、那使者来自北域,有意思,有意思芒山迟迟攻不下,想必一定有什么缘由才对,不若我改道芒山,去见识见识也好”他口中喃喃,手指却是不住的敲打桌面,仿佛在盘算着什么一般。 大军正在行进,可就在不久后却是缓缓分为两路走开,硕大的毡帐在队伍中晃晃悠悠,极为惹眼。 再说此时的青牛村李家,锦绣一边在书房里教导骆萧骆玉还有顾以笙兵法,一边却是不紧不慢的手把手为温占孙、屠陨教学,这等情景,看的一旁紧跟而来的无殇胸中很是气闷。 再说此时的青牛村李家,锦绣一边在书房里教导骆萧骆玉还有顾以笙兵法,一边却是不紧不慢的手把手为温占孙、屠陨教学,这等情景,看的一旁紧跟而来的无殇胸中很是气闷。 “小锦儿,我恰好无事可做,这教他认字的活计交给我就好了,你且去忙”他说的殷切,一双眸子半点儿不离锦绣的脸,看的她不禁无奈,只是摇头道“随你” 二人一个在书案,一个在矮几,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淡淡檀香环绕,倒也算的上合乐宁静,只是他们却不知这平静下暗潮的汹涌: 第六百二十六章 见识见识烽火狼烟 书房内除了角落里袅袅的檀香,便只有那环绕鼻尖的书墨香,几人盘踞一方,却是除了翻阅纸张的沙沙声,再无其他,窗外夕阳斜坠,余光正好。 “我说的这些,你可记下了”无殇小心合上手中书本,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端坐的温占孙,挑起眉头饶有兴致的问道。 即便是无殇通身气势骇人,那双探究的眼让人胆寒,屠陨还是面不改色的慎重回答道“十之有三有印象” 见他如此,无殇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沉声不语的点了点头,起身将手中书本重新放回书架,而后却是绕到了锦绣身边,俯身在她耳边道“这孩子不错,小锦儿的眼睛总是这般锐利,善于沙中淘金” 在纸上攥写的锦绣闻言一笑,抖了抖肩膀,看着仰头望向自己的屠陨笑道“屠陨是个好孩子,只是心性敏感,你与他性格颇有相似,要是能指点指点他倒也算他的幸事。”锦绣说着,用是用手中毛笔的一头顶住了无殇的腰侧,笑道 “莫要撒娇,饭后来找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锦绣话落,无殇脸上笑意微敛,多了几分沉闷,却还是老老实实道“你放心,若有机会,我一定带他们见识见识外面的烽火狼烟,如此,也不算埋没你对他们的培养了” 无殇这话落下,骆萧骆玉眼中喜色一闪而过,顾以笙笑而不语,温占孙、屠陨仍旧是那番阴沉面容,面色各异的他们,心中却是不如脸上那般沉静。 骆萧骆玉身负灭门深仇,在市井中为了生存挣扎,本以为再无报仇之望的他们却是遇见了锦绣,不单一改落魄,更是开始接受不逊于从前的培育与教养。 四书五经、女红刺绣,兵法谋算、经商打仗,样样涉猎,每日除了固定课程,那隶属于他们的百晓与红衣更是在他们日以经营下每日壮大。 要说这李家所有人,可能只有他们兄妹最是了解锦绣如今的势力,可也正因为知道,心中那一处早就被仇恨填满的角落也在不知不觉的滋长,而浇灌它们成长的肥料便是那日渐茁壮的希望。 对于无殇的来历,骆萧骆玉虽然不甚清楚,可是这些日子磨炼下来,对于无殇那周身不能近人的冰寒他们却是懂得了几分,那气势无非是身在高位,手中掌握生杀大权,又经历过鲜血洗礼才有的气势,那是真正强者才有的气场。 眼下,锦绣教给他们的一切缺少的就少一个验证成果的机会,西梁人马兵临城下之时,他们临危不惧护的一众村民等到锦绣回来,那是不够的,比之勇气,他们缺少的还是铁血与杀伐。 看着兄妹二人殷切的眼,锦绣心下明了,将桌上各类纸张重新归置,这才扯着一旁的无殇看着端坐书桌前的一众人无奈朗声道“好好好、若有机会,都让你们出去活动活动手脚,只是你们要记得,无论你们身上背负着什么,到后来,还是要以自身为主莫要让我担心才是” 锦绣这模样,当真像极了老妈子,看的一众少男少女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对于他们几人来说,锦绣是他们的恩人也是亲人,救他们于水火不说,更是给了他们新的生活,且亦师亦友,虽然年岁不大,可众人为她所照料之事却是不假,一时间室内气氛有些沉闷,多了几分感叹翻滚。 锦绣披好狐裘回身望见的便是这帮人情绪外露的模样,好笑的同时也是心中生暖,挥了挥手扬声道“你们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要么不做,要做那么定然是越大越好,别听我啰嗦,其实我要的只是你们开心就好” 她借着广袖遮挡,扯住了无殇的手,无声轻叹,口中声音却是越发朗朗“走走走、夕阳已垂,做饭的做饭,干活的干活,读书的读书,别在这儿逗留” 她走的洒脱,可是那桀骜挺拔的身影却是久久的留在了几个孩子的视线中,屠陨背着手,默默走到了骆萧骆玉身边“我想与你们同去,希望你们多多照拂”他身子骨瘦小,此番抱拳拜托的模样倒是颇为严肃,看的骆萧骆玉心中一松也是好笑不已。 “说的甚么话,姐姐对咱们一向公平,虽然你启蒙较晚,可你也听到了,姐姐一直夸你来着,咱们同为姐姐徒弟,到时候定然要同进同出,你这个小哥哥,我们一定会多多照拂的” 骆萧还是那般能言善辩,他一身锦绿长袍,腰系一个木质小算盘,精致眉目流转间,自有一番贵气,可是对于站在身前的屠陨,他言语虽然欢脱,可其中庇护却是显而易见的。 屠陨闻言无声一笑,对于他这番言谈也不例外,掀开衣袍做到骆萧身边,默默扫了一圈桌上的三个人,带着几分感叹意味道“遇到你们真好,也许真的是阿爹阿娘保佑我也说不一定。” 他说道怅然,却是听的桌上其余三个娃娃心中都是一痛,顾以笙当先反应过来,将桌上书本重新归置一番后,一左一右拉着骆萧与屠陨道 “有时间感叹,咱们不妨多练练功夫,不单能消解心中怨仇,更是能强身健体,到时候若是真的有了机会,也不要叫北大哥小看了才是”他面庞温润,说这番话的时候却偏偏多了几分邪肆,手指磨搓间,眼中更是恍惚有血色闪过。 “以笙哥,你与我们可是不同,来年春闱可是有你一个,你都不急的吗”骆萧被顾以笙拽着,面上却是半点不慌,拽上自己的妹妹,嘴里还半点儿不慢的调侃。 “你小子,嘴皮子越发的溜了”顾以笙被他调笑也不恼,一左一右拽着骆萧与屠陨,将身后房门关上,目标群却是齐准无比的朝着偏院的练功房走去 “春闱虽急,可我心中却是有数,自从那日与西梁交战之后,我这心中被挑起的热血却是迟迟难平,咱们一会儿定然要好好比划一番才是,如此也好多吃上几大碗锦绣做的饭食” 顾以笙面带温柔笑容,口中却是说着让人倍感森寒的话语,战意十足的眸色略过骆萧骆玉二人,最后落到了屠陨身上“屠陨也不要懈怠,梅花桩还需勤练,也可观摩我们打斗,你如此聪慧,定然会追上我们的” 四人身形大小不一,可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背脊挺直,通身傲骨: 第六百二十七章 哪怕敌人是西梁王 也一样 此时夕阳垂暮,荒芜草原上却是一片狼藉,遥遥可望的斡勒山依旧那般耸立,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却是已经鲜血染地,可却有两方人马对峙而立。 一方人马装备精良,眉宇间煞气环绕,饶是最普通的勇士,也是满身肌肉盘结,好似石块一般,将近一天一夜的行进,好似对他们的体力没有消耗一般,脊背依旧挺直,锐利如刀的眼神依旧如狼似虎,看的对面的斡勒纳郁心中越发慎重。 那被汪洋军队人马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个硕大的轿撵,上面端坐着同样一身戎装的西梁王,他面容苍老,气势却是非凡,深不见底的眸子扫了一眼斡勒纳郁的阵势,带着几分真切的赞叹,道 “我的儿,作为父亲我该为你感到自豪可是看着站到我对立方的你,我却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可是父皇给你的尊荣还不够给了你什么错觉”他花白的眉毛微挑,眼中盛满了不解的道 “不若你这个西梁最为聪慧最有希望继承我王位的殿下,为什么会选择背叛我,背叛西梁”他常年段坐高位,对于别人倾听他之所言早已习惯,此时也不待斡勒纳郁回答,便自顾自一拍轿撵把手,怒道 “为何违背我的王令为何不从芒山借道而下,囤积粮草,为我西梁蓄势想当初这主意还是你举荐我的,我还真是好奇,那出现在芒山上来历不明的天神使者,到底是给你下了什么咒,让你对他如此忠心” 他一番话说的又急又凶,再加上常年累积的威严,这一声厉喝而出,登时让斡勒纳郁面色一白,那西梁王见此面上刚有得色,却听斡勒纳郁一声冷哼抱歉道 “王上说错了,西梁人尽知我斡勒纳郁身上流着一半儿的北域血,这王位本就与我无干”说起这个斡勒纳郁面色不改,那眼中的清澈更是让西梁王心中妒火上升,但见他端坐马上朝着西梁王遥遥拱手道 “斡勒纳郁如今所得全是全是靠自己亲手谋得,这手下,这人心,全是我用真心所换非您赏赐,非您给予”他说的信誓旦旦,比之西梁人单薄许多的身形,却是在他随行一众兵将眼中愈发高大,无视西梁王起伏越发猛烈的胸膛,斡勒纳郁昂首朗声道 “斡勒纳郁不走芒山也不是因为背叛西梁,相反,我是得到了可以让西梁走向辉煌、走向美好的办法”他俊秀眉宇微缓,带着期往带着盼望的说道 “圈拢绿地,饲养成群牛羊建造房屋,为百姓们遮蔽风寒,我们可以不用日日奔波草原上与熊鹿、野狼相斗,只为那一口饭吃我们可以亲自开括肥沃土地,学着北域人那般种植粮食五谷,” 他说的美好,引得场中敌我双方的兵将心中都震颤不已 故土难离四字并非说说,人们因为有情感才有了不舍与习惯,他们祖祖辈辈生存在这里,虽然条件艰苦,可心中感情却是做不得假,此时听着斡勒纳郁一番言之凿凿的话,难免不会让他们心中多几分臆想。 “若是可以单凭我们自己改变如今一片这一片苍茫平原,那我们为什么要用我们百姓的生命去换取那只能填饱一时的粮食,去做打破五国平衡的出头鸟呢”斡勒纳郁眉眼冷冽,看着西梁王的眼神满是冷意与决绝 “所以,王上,斡勒纳郁为的是我们的生活的这片土地,并非受人谗言引诱,我的每一个选择,心中都无比清明我们的勇士不该这般牺牲,我想同他们一起看看西梁美好的未来,若王上您坚持认为斡勒纳郁此举为谋反,那您可以代替斡勒纳郁自己验证一下,我是不是有了这个可以改变西梁将来的能力,” 斡勒纳郁说着,面上仅剩的尊敬也消失不见,手中弯刀横放在前,满身的杀气竞相彭显,那英气勃勃的姿态再加上先前那一番豪言壮语虽然听的一众兵将心中惦念,可听在西梁王耳中却是只有反感与暴怒。 斡勒纳郁这是在嘲讽他无能,这是在向他的士兵们宣告他在位二十四年,政绩皆为败笔,不单无法让百姓吃饱穿暖,就连劫掠来的粮食也是用将士们的生命换取的,好啊,真是好西梁王心中怒气难遏,面上更是不再掩饰,一声冷哼,拍案而起怒道 “好,你这是在嘲讽我一事无成,只会蛮打,让将士们送命”那虎目圆凳,伸手遥指三丈开外端坐马上的斡勒纳郁冷笑道 “我却是不信,在这苍莽草原上,你能圈养牛羊更是不信,在这空无几根树木的西梁,你能给我建出房屋莫不是你从芒山上遇见的那人,这么告诉你,你便信了那你可真是配不上这智者的称号了。” 西梁王本以为他这话说出,定然会给斡勒纳郁一定打击,毕竟他所言句句为实。 西梁王本以为他这话说出,定然会给斡勒纳郁一定打击,毕竟他所言句句为实。 可却不想斡勒纳郁面色未改不说,面上还带上了几分得意的笑意,遥遥举起手中弯刀朝着身后人马喝道“勇士们,告诉王上,他所质疑的,我们是不是成功了如今我们虽然只有几房几地,可我相信,早晚有一天,这苍莽草原上也是一片繁荣。你们呢相信我吗” 斡勒纳郁身披金甲,声音朗朗在他声音落下后,他所带来的兵马却是半点儿不曾犹豫的接口嚷道“相信相信” 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与自己的拳头,熠熠生辉的眸子、还有那满眼的憧憬与坚信,仿佛也给他们带来了无穷的动力一般,伴随着斡勒纳郁的字字句句,他们的士气在悄无声息中凝聚。 那西梁王所带的兵将可能不懂斡勒纳郁的话,可是身为斡勒纳郁的部下他们却是知道,如今营地不单有了房屋更是有了已经肥过的田地,据殿下说,这片地若是顺利,不消来年春天,便会有吃食供给。 抛却此话太远不说,近日他们已经陆陆续续收到金银的贴补,更是有风声传来,九殿下已经发现矿藏,除却金银还有铜铁这等珍贵之物 虽然如今他们兵马不足,可是这群兵将心中却是笃定,斡勒纳郁是被上天选中的人,胜利一定属于他,哪怕眼前的敌人是西梁的王,也一样: 第六百二十八章 君逸 春闱 秀才 夕阳余晖,熠熠华华,宛若金黄色的纱幔一般将整个大地笼罩在其中,就连那荒寂一片的芒山也因着这光芒多了几分温暖。 山脚下高耸的城楼依旧那般显眼,巍峨又挺拔,蒸腾的热气环绕,将这个庞然大物渲染的不再那么可怕。那里面圈住的不是繁华城池,只是一群想要过安稳生活的庄户人家。 但见此时村落里炊烟袅袅,家家一片和乐模样,乡间的土道上除了从暖棚中扛着锄头回家吃饭的男人们,便只有那些半大娃娃,你追我赶的呼喝,纯澈的双眼童真的话语,听的那从他们身旁的走过的大人都是一脸的慈爱笑意。 李家小院儿此时也是不例外,饭菜的馨香蔓延,随着寒风传的老远,堂屋一角的火炉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矮炕上坐着刘家若凌与若雪两个丫头,她们手中捧着针线不时交头低语,顺带看顾那两个坐在摇篮里玩的热闹的若寒与亦心。 老刘头嘴里叼着烟袋锅子不时吧嗒着,享受着宁静的生活,昏黄老眼中闪过的惬意,无声诉说着他对如今这一切有多么满意,老来有福哦,他抬手将已经熄灭的烟袋锅子拿了下来随手敲了敲,而后便见堂屋门便人从外面推开了。 月生与刘玉福搓着手,脸上带着笑意“这冬日能有如此进项,可真是咱们的福气了,等到暖棚宣扬开来,到时候大家日子也能好过点。”月生摘下自己身上的大鳌抖了抖而后才挂在衣架上,那张越发正气凛然的脸上,此时满是感叹。 刘玉福也知道自己这个姐夫是什么人,没有辩驳,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解了衣衫净了手便见月生已经去里间拿了酒坛与酒杯过来,刘玉福抬手接过,带着几许漫不经心的道 “若是种植暖棚的人多了,这银钱就不是这么好挣了,不过这与我们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咱们种的这菜,自家铺子和家里还不够用呢,哪操心的了那些。”他这话说的有些薄凉,可也确实是事实,月生蹙了蹙眉头,没有反驳,只是闷闷的给在座的三位都满上了一杯。 “今儿我听外面回来的乡亲们说,兰城的战士越发吃紧了,已经有好些兰城百姓拖家带口的去投奔自家亲戚了,我想着,咱们的日子好过一些,是不是就不用如此徒劳的挣扎了,却原来” 他早前的笑容不见,话落时,杯中刚刚满上的酒也被他一口饮尽,无论是唇角还是话语都透着一股子凄苦。 刘玉福扫了一眼默默无言的自家老爹,无奈的闭了闭眼“姐夫,咱们只是普通百姓,这才从生死边缘离开,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你就如此按耐不住自己那颗良善的心” 这话说的月生面色一黑,可他喉头混了两滚,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刘玉福摇头轻叹,抱起酒坛为他满上,轻言劝慰道 “姐夫,你既没有办法做些什么,还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你要知道,咱们如今的安稳得来的是多么不容易,可不要过得安逸便忘了这得来的辛苦才是啊” 刘玉福言语恳切,倒是听的月生一怔,而这时,堂屋门板响动,却原来是君逸同樊澈带着君阳与樊墨进来了,他们兄弟四人身上还带着点点书墨香,看的方才还有些感伤的月生心中一阵释然。 可不就是嘛,自己这就是被安稳日子闹得,这才消停几天想明白了,月生面色登时一改,满面笑容的抬手吆喝道“过了年可要不了多久就要春闱了,你们几个准备的怎么样了” 君阳与樊墨见他们说的热闹也没打扰,只是安安稳稳的找了个角落头抵着头说着笑话。君逸与樊澈闻言对视一眼,都不禁流露出一抹傲气与势在必得 “您放心吧,定不会落榜的不然,那可真就要浪费了锦绣特意嘱咐的鸡汤了”樊澈难得一笑,还颇有兴致的说起了笑话,看的月生不禁一笑,伸出粗厚大掌拍在了他的肩上“好小子,给你爹长脸” 樊澈被拍的一个踉跄,面上也高兴的笑了,刘玉福望了望只笑不语的君逸,带着几分笃定道“咱们家这几个我瞧想落榜都难,” 他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可月生与老刘头却都是一脸的赞成“咱们家读书的孩子多,互相勉励,此等风气外加坚毅,自然是差不了的” “我与以笙还须先考童生,而后才能有考秀才的资格,却是不急”樊澈不紧不慢的整理着桌边凳子,嘴里却是给众人解释道“反而是君逸,他可是被先生抱了很大的期望,书院放假前,他可是被先生好好的嘱咐了一番,春闱,于君逸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 樊澈这般解释,让三个半懂不懂的男人登时恍然,却突然听君阳仰着头朗声道“哥哥是镇上最年少的童生,平常先生更是对他赞誉有加,我觉得哥哥一定会成功的,哪怕它再难”小人一边说着还一边肯定的点点头,满脸的信誓旦旦。 “你这小子,越发机灵了”月生闻言乐开了花,将君阳搂进怀里好一顿揉,屋内气氛和谐,门外也传来了满是笑意的声音 “哎呦,我说你们几个,可真是够卖力的到现在才回来”这声音是花无月的,他嗓音清亮,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带出几许风流。 他声音才落,骆萧不紧不慢故作成熟的声音继而响了起来“姐姐说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嗓音稚嫩,可是这说出来的词语却是让花无月心中好一番赞赏 “好一个少年郎,好一个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花某受教了”花无月一正脸色,端端正正在门外给骆萧行了个礼,看的远处端着饭菜而来的锦绣一阵笑意 “吃饭了,就别你拜我我拜你的了”她一身红衣,笑容轻松烂漫,手中捧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这等情形却是让看多了规规矩矩的花无月心中好一番欢喜。 “好好好,咱们开饭”他说着,将手中把玩的山水扇往腰带中一塞,小跑着接过了刘氏手中的托盘,碎碎念道“这可得多吃点了,明儿可就吃不到了,真是可惜啊可惜”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此话落下,却是让拎着食盒跟在一旁的无殇登时黑了脸,一旁的刘氏轻啐了一口,却还是红着面进了堂屋,只留锦绣一脸温柔笑意的望着无殇: 第六百二十九章 玉带河边的人马 李家的餐桌上从来都是热闹的,自打新屋落成之后,更是添了几分热度,没有那么多规矩,推杯换盏,你说我劝,可谓是好一番热闹景象。 “刘爷爷、二位舅舅、舅娘,诸位弟弟妹妹,明日无殇便要同无月离开了,这几日委实多有叨扰,让你们费心了”此时饭到尾声,被安置在顾以笙身边的无殇终于开口道。 “你小子说的这是哪里话,这不就跟自己家一样嘛,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月生没那么多弯心思,听见无殇这话,登时便耐不住反驳。 无殇眸色一闪,没有反驳,反而笑着应下“舅舅说的是”他这般厚脸皮,倒是弄得月生面色一僵,谁曾想还不待他发问,便听无殇继续道 “明日我二人早起赶路,怕是赶不上跟各位告辞,一杯水酒,权当告别吧”他话语中难掩遗憾,可还是端起了手边果酒,朝着桌边老老小小遥遥敬道“说不得除夕无殇还会来叨扰,还希望大家莫要嫌弃才好” “这臭小子,定然是惦记上咱们家的饭菜香了”月生看着一旁淡然用餐的锦绣笑了笑,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无月初来乍到,诸位待无月如亲人一般,实在让无月心甚欢喜,待来日,无月定备节礼与好酒与诸位痛饮”继无殇之后,花无月也不甘落后,一改轻浮浪荡之色,满脸的严谨道。 见他如此,刘氏登时笑着摆了摆手“节礼倒是不必,你拿上两坛子酒水与他们爷几个喝上一杯就够他们开心的了”她说的随意,看着长相端正出色的月生更是多了几分喜爱 “你这孩子举止高贵,定然是出身大家,不嫌弃我们小门小户已是不易,既然欢喜,有空便来小住,同无殇一般,把这儿当自家就是” 刘氏说的无心,可却是让花无月心中一暖,面上笑意越发深刻他同无殇一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言之凿凿道 “花无月不是什么出身大家,花无月只是花无月,是无殇的兄弟,是锦绣的哥哥,更是大家熟识的那个花无月,待下次无月再来,还希望舅娘不要吝啬手艺才是” 刘氏闻言一笑,先前的那点小心也登时消失不见,反而笑妍妍的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一旁的锦绣看见也不过是笑了笑,朝着花无月扬了扬手中的空酒杯,而后便给身旁的君阳添菜去了 用过饭食,喝过香茶,李家小院儿渐渐的归于宁静,一片漆黑的前院只余竹林沙沙声,只有后院小楼盏盏灯火点亮了那一方天地。 层层幔帐中,锦绣看似闭目在榻上小憩,实则,她的思绪一直停留在空间中,褪去了白日的红衣灼烈,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她多了几分清淡疏离。 矮几上的烛火没有柔化她的面容,反而更给她添了几分神秘,正从老路进来的无殇一掀帷幔,看见的便是这让他心颤不已的情形,广袖下的拳头松松紧紧,无殇终是甩掉鞋子,只着白袜朝着锦绣走去。 无殇的手指刚刚抚上锦绣柔软顺滑的乌发,便见她睁开那双仍旧有些迷蒙的眼,带着几分沙哑的开口说道“安置完了” 看见那眼中的薄雾,无殇喉头紧了紧“恩,影卫已经将行装打点好,在泗水城外等我”他声音比之锦绣还要来的沙哑低沉,却是说不出的好听勾人。 “我等你回来一起过年,到时候一起放孔明灯,一起看烟火”锦绣面色愈柔,指尖却是已经带着几分眷恋缠绵的缠绕上无殇的发丝“可好” 无殇一双漆黑的眸倒映着锦绣那虽是浅笑却满是风情的脸,紧抿的唇瓣喏嗫只说了一个“好” 锦绣笑了笑,孩子气的扯了扯他的头发,继而从榻上起身拉着他绕过层层帷幔走到房间矮几旁,指着桌上皮质背包道“呶,给你的玩意儿”她对背包随意,却是带着几分慎重的从脖颈上拽下一个哨子一般的物什递给了无殇“这个你切记要留好,什么都能丢,唯独这个不行,你若有急事唤我,只需吹响它即可” 无殇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转过了的身体,声音低低带着几许娇气道“给我带上”无殇这模样看的锦绣心尖好一阵颤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将他扑到,可饶是如此,那额角也渗出了点点细密汗珠。 手指带着几不可见的颤抖捻起竹哨上的黑带从无殇颈间穿过,锦绣吸了两口气,心念急转,换了个话题道“替我跟惊鸿舅舅问个好,除了这桌上的皮包,我还在灶房里存了两包干粮,你走时都带上” 无殇感受着后背与脖颈处的热源,只觉得自己眼睛都快要喷出火了,可听着锦绣那略显清冽的声音说着贴心的话,只余身心清凉,感受着脖子上的力度,无殇一个用力便将锦绣拽到了自己怀中,看着怀中面色殷红,眼带嗔怪的锦绣,无殇却是笑了 “小锦儿,你方才的模样像极了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我听着,却是一点儿都不想离开了”将脸颊依附在锦绣如绸缎般的长发上,无殇含糊道。 “傻样若不是年间,我倒是愿意与你走上一遭,只是才经历过西梁人一事,舅舅舅娘怕是不会同意我再出门了。”锦绣调整了一下姿势,舒舒服服的同无殇面对面说着小话儿。 “就算他们同意我也是不愿的,你最近看似悠哉,可是眼中却藏着疲惫,我才不愿意你同我一起奔波劳累,你只需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等我回来便好,恩”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烛火跳动,帷幔上倒映出二人亲密的身影,亲昵的话语声连连,室内萦绕一片温暖。 此时的玉带河旁,却是已经迎来了另一队陌生的人马,队伍成方形,紧紧环绕着中间硕大的毡帐,毡帐上各色丝带飘扬,在寒风中显得颇为诡异。 玉带河旁,伴随着河水流淌声,响起的还有毡帐内那人若有似无的感叹“真不愧是九殿下”这话是赞叹,可接连响起的却是叹息“只是可惜,雏鸟想飞的心是足够了,能力却是不足,若是一步踏错,可就是粉身碎骨啊” 毡帐内静了静,似是已经知道外面的情形。只听他朗声道“教人准备皮筏,绳索,准备渡河”: 第六百三十章 风靡的暖棚 圆月高悬清冷一片,黄土地上白霜遍布,黝黑望不见底的密林中偶尔闪过绿光,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却不知酝酿了多少危险 山下村落宁静一片,只有温泉护城河水缓缓流淌其间,蒸腾雾气中,将整个村落萦绕的若隐若现,西城门不远处的李家后院小楼里,此时还亮着盏盏灯火。 “小锦儿,这包裹里的东西可还是同上次一般”摆弄着样式奇特却又无比方便的包裹,无殇眼中充斥着点点好奇。 “恩,差不多,有药粉,有弩箭,有毒针都是一些便于携带却又杀伤力极强的东西,还有一个小竹筒,里面是那“水”,那个是最为重要的,饿了渴了病了,来一口,保你安全无虞” 锦绣在软塌旁翻弄着,翻出了一件又一件衣衫,细细规整好,又装进了包裹,背对着无殇的她虽然感受到了那紧锁她身上的目光,却不知那眼神温柔的几乎要将人溺毙一般。 “小锦儿的东西很神奇,也很好用”无殇虽然说的极有诚意,可那飘散的目光和恍惚的声音却昭示了他心不在焉的事实。 “如此岂不是更好难道你还要什么需要”锦绣将手中包裹打上最后一个结,继而提在手里,笑着转身望向无殇,却是正好对上他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最需要的是你,只要带上你,不单不缺东西,就连心都满了”他上前两步将包裹拿过扔到桌上,将锦绣锢进怀里,难掩遗憾的叹息“不过小锦儿这般耀眼,还是将你留在家中的好” “好了,若是真的想我,只要吹响哨子,千里万里,我也定去寻你”锦绣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说的温婉却又霸气非凡,无殇不知是不是该笑,但他还是松开了不住松松紧紧的臂弯 “小锦儿,等我”他抛下这么一句,吻了吻锦绣的额头,而后提了被扔在桌上的包裹几步窜到后窗那里跳了出去。 窗子开合,寒风吹过,层层帷幔在烛火下随风舞动,也恍惚了锦绣的面容,此时的她脸上哪有笑意,唯独那轻蹙的眉头和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能证明她此时的心情,烛火熄灭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明明腊月寒冬,可李家小院儿却是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动静,前院空地上呼和声阵阵,无论男女老幼,此时都身穿随身常服带着太极拳,锦绣一袭飘然白衣穿插其间,一切都好似从前那般。 “今日我去店里,早餐就不用了,会尽早赶回来的,大家可有什么带的”随着最后一个招式落下,锦绣略带清冽的嗓音响起。 “昨日买了那么多东西,家里倒是不缺什么,这日渐天寒,你要若是要策马而行,一定要穿加几件衣服才是。”刘氏摸了摸额角的薄汗,忙不迭的叮嘱道。 “舅娘放心”锦绣一边理着衣衫,一边还不忘回应着刘氏的关心,但见她白衣黑发,在这萧瑟冬日里,却是流露出说不出的风华。 “有劳表妹给我捎个墨条家中的已经所剩无几了”樊澈朝着锦绣客气点头,眼中带着点点笑意。 “恩,好,我记下了”接过月生牵来的马儿,锦绣眼中多了几分暖意,朝着身后翘首以盼的众人挥了挥手,锦绣翻身上马戴上兜帽,而后便顶着蒙蒙亮的天色朝着村外走去。 黄土路上,除了干涩的冷风只有那颇有节奏的“嘚嘚”马蹄声,一袭白衣的锦绣出了村子,却是没有急着朝镇上走去,反而骑在马背上优哉游哉的在之前被西梁人光临过的几个村子周围走了走。 因着天色未明,是以锦绣走的这一遭倒是没有惊动什么人,只是那村子的微小变化却是清晰的落入了锦绣的眼里。盘山村的变化是最大的,他们近日跟老村长打的火热,且显然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但见村口大柳树那里已经树起了一道不算矮的入口,靠近芒山的那侧更是了不得,黑黝黝的高墙耸立不说,上面更是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铁叉,若是暮色天沉,那些歹人翻了墙,身上少不了会多几个洞。 锦绣策马悄声走了一圈,眼中多了几分赞叹,如今西梁兵已退,这些村民却仍旧能下了心思摆弄这些,心思已是了得,防患未然也好,有备无患也罢,这些挣扎于乱世却仍旧努力生存的老百姓们总是值得尊敬的。 柳树村比之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不闻鸡鸣,不见耕种,近几日风靡的暖棚在这个村子也不见多少,对此,锦绣不悲不喜,只是转身策马而去。 比之盘山村,两者力见高低。 马儿不知主人悲喜,只是悠哉的走着,不时在路边咀嚼几棵干草玩耍,即便是这般速度,当锦绣在周围村子绕了一圈之后来到镇上时,太阳也不过刚刚升起。 镇门刚刚打开,那早早等在门外的百姓便在那当班的兵将们的巡察下一一放了进去,锦绣牵着马儿游走在他们期间,还能不时听见那些背着包裹或是赶着牛车的人们交头接耳 “我说兄弟,你是不是也跟你们村儿村长来这儿开那什么会的”喧闹人群中,只听一个汉子呲着一口白牙半点儿不见外的与同样在人群中举步维艰的男子搭着话。 那男子垫脚望了望前边有序的队伍,喘了口气儿勉强笑道“可不就是嘛,那个冬日也能够种菜的暖棚的会嘛,这两日我们村子就折腾这个了,听邻村说,此法不错,已经有人家试了,茵绿的苗儿都出了,看的人欢喜着呢。” “哟,那这可真是不错,不过我听说这个暖棚里须有铁炉才行,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哟也不知道这一番折腾下来合算不合算,”那男人闻言倒是半点儿不意外,只是说起铁炉的时候,总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感, “我可是听衙门里的人说,这法子进项十分可观,虽然铁炉与油纸都需添置,但是咱们若是能想法子将这菜卖来镇上,卖到泗水城,那就不需要什么犹豫了” 比起先前那人,这男子明显多了几分热血与当机立断,不说此时与他们类似的人们,只说走在行进队伍中的锦绣,却是在无声无息中将这一切听进了耳中,但见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的她,很是轻易的通过了城门,牵着马儿悠悠哉哉的朝着“有间酒楼”走去。: 第六百三十一章 “哟,那这可真是不错,不过我听说这个暖棚里须有铁炉才行,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哟也不知道这一番折腾下来合算不合算,”那男人闻言倒是半点儿不意外,只是说起铁炉的时候,总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感, “我可是听衙门里的人说,这法子进项十分可观,虽然铁炉与油纸都需添置,但是咱们若是能想法子将这菜卖来镇上,卖到泗水城,那就不需要什么犹豫了” 比起先前那人,这男子明显多了几分热血与当机立断,不说此时与他们类似的人们,只说走在行进队伍中的锦绣,却是在无声无息中将这一切听进了耳中。 “有间酒楼”如今是吉乐镇上最为炙手可热的酒楼,有甚者,更是将出入有间酒楼当成了身份的象征,吉乐镇虽小,可该有的风气儿却是一点儿都不少,一时之间,因为暖棚之事,更是有盖过响彻北域的墨家酒楼的意思。 如往日一般,锦绣牵着马儿绕到偏门从暗门进了三楼,推开暗窗感受着酒楼内热闹的氛围,便听半掩的门扉后传来阵阵轻扣。 锦绣随手带上窗户,将狐裘解下,这才带着带着唏嘘坐到了椅子上道“请进。” 钱泽瑞闻声不敢犹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这才带着笑意朝着锦绣躬身递上手中这“东家,昨日的账本还有泗水城一些正在盘卖的店铺信息都在这里,还请您过目。” 他话音落,还不待锦绣回答,门口便再次传来扣门声,钱泽瑞闻声躬身将手中纸本递到锦绣面前书案上,这才迈着轻却又快速的步子朝着门口走去,倚在椅背上的锦绣见此无奈一笑,手上却是自然而然的拿过了那被钱泽瑞方才放在书案上的纸本。 当钱泽瑞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托盘,上面除了几道精致小点,还有一碗儿冒着腾腾热气的蔬菜粥,点点略绿叶点缀其上,单看上一眼便会多上几分食欲,钱泽瑞熟稔的将托盘上的东西一样样摆放到矮几上,这才带着几分劝慰与关怀的对锦绣说道 “东家不妨先用早点,泽瑞给您口述要事吧”他说的殷切,一双略带薄茧却保养的极好的手却是带着几分固执的朝着锦绣捧着的纸本伸了来 锦绣唇角溢出一抹笑,无可无不可的将纸本递给了钱泽瑞,自己却是掸了掸袖子施施然的落座到矮几旁“钱叔越发严谨了,可是这两日去泗水城见到了新鲜物什,所以这才又对自己多了几个新要求” 钱泽瑞不禁苦笑不得“东家又拿泽瑞逗趣了”他嘴上说着,手上却是翻开了那纸本,看着姿态优雅进食却是半点儿不慢的锦绣念道 “近日镇上人员来往虽然密集,可是却少了许多别有用心的,店内气氛融洽不少,底下的人也轻松了许多,只是,据墨星辰主厨说,近日好似盯着他的人越发多了,且越来越大胆” 钱泽瑞说话的时候音调中带着一股特别的音色,相貌举止都极为有理的他看起来仿佛出身大家一般,但是在锦绣面前,他的脊梁始终微欠,可见他对锦绣有多么尊敬 正捧着粥碗吃的正香的锦绣闻言有些意外“你说有人盯上了墨星辰” 不同于诧异的锦绣,钱泽瑞面上无遮无拦“是的东家,咱们酒楼自从开业以来,觊觎咱们家菜方子的不知道有多少,每日抓贼都不知劳烦了县衙小哥们不多少趟” 钱泽瑞唇角上挑,脸上却带着复杂笑容道“近日那些每日盘踞店里的几个客人虽然走了,可是墨主厨却是已经被不少店铺查出身份,并加以引诱威胁了东家,你看此事如何解决” 锦绣轻哦一声,缓缓放下了手中瓷碗,冷笑道“好个下作手段”捻起一块儿新鲜糕点塞入口中,锦绣这才道“无碍,我定保他无恙。” “泗水城城主府近两日贴出了不少贩卖田地的告示,价格公道,引得一众人争相竞斗,其中有两个临街店铺我瞧着不错,您看看”他说着摊开那张硬黄纸,巴巴的摊开在了锦绣的面前。 那纸张是泗水城的大貌地图,上面圈圈点点还有一个个注解,可见画图之人的用心程度“我瞧着都不错”锦绣将空盘子收起,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捧在手里,带着“我要的是我的三个铺子遍布北域与其余四国,这些事儿,钱叔你拿主意就好。” 看着钱泽瑞渐渐蹙起的眉,锦绣用手指指结轻扣桌角道“这几日有劳您操心了,村中这才安稳几分,是以我才有闲情上这儿来吃早餐。” 锦绣这么说,倒是让钱泽瑞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那张向来从容的面容上更是多了几分慌乱“说到此事,我在收到东家传信以后,便一直小心堤防,这两日去泗水城也探访到了一些消息,方才给您看的那些颇好的产业便有城主府流出来的,听人说,这任城主好似收到调令,所以才如此匆忙” 钱泽瑞蹙着眉,看着锦绣话风一转道“此事捕风捉影,不可尽信,可房产地契皆为真实,若是真如您所说,西梁越境芒山,泗水城拒绝出兵的话,那么此事城主府的异动少不了与此事有关” 钱泽瑞说的信誓旦旦,却是听的锦绣心中烦乱“钱叔,将本子留下,我先看看再说吧”钱泽瑞一愣,继而喏喏的递还了本子,悄悄出了门 房门开合间,还能听到楼下客人喧闹的声音,可此时锦绣的心中却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太阳从平原上升起,折射出的却不是一片金黄,距离斡勒纳郁营地二十里处的一片苍茫平原此时不是满目的枯败,只见那草地上一片灰黑,干草一丝不见,迎风飘舞的尽是一股让人作呕的气味。 此等情形,若是让西梁人见到,定然会高呼天灾,可是此时这里却只有诡异的寂静遗留,乌鸦过而不留,很是邪门,而就在此地不远处的山窝里,却是有两队人马对峙: 第六百三十二章 给你一个全尸 黎明破晓,旭日东升,草原上的太阳初升时宛若带着血色一般,鲜红中带着几许灼人的艳丽。 苍莽平原上,在那一片灰黑之地不远处的山窝口处,正死死驻守着一行身穿精锐铁甲的西梁兵将,他们眼睛充血,面色苍白,嘴唇干燥蜕皮,原本宛若雄狮一般高昂的气势半点儿不见,更像濒死时犹自不甘挣扎的野兽一般。 望着那冉冉升起的朝阳,斡勒纳郁深深舒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身的骨头都轻了几两,舒爽的不似人间一般,望了望面前那残存却仍旧固执守在山谷口的士兵,斡勒纳郁轻轻的笑了 “尊贵的西梁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是丝毫无损他此刻的风度,他一身铁甲血迹斑斑,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威严,可是当他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呼唤他的手下败将,可见,心思也并非那么纯洁,果然,还不待那山窝里的人回话,他施施然话风一转道 “我敬爱的父王想必您怎么也不会想到,您气势恢宏,带着大军前来,居然会是落败的下场吧”他随手将手中武器递给身旁近卫,朝着山窝一步步走去 “让你尊贵之身委屈在这山窝之中,是儿臣的罪过”他站在山窝处三丈开外,神情极为诚恳的将右手紧握成拳击打在左胸上欠身道“难道这种情况下,您还是不愿意露上一面,与我、和我身后的哥哥们说上几句话吗” 他微微侧身,右手伸平在他身后不远处穿着同样威严的一众殿下面前扫过“无论是作为子女还是作为臣子,我们都已经足够优秀,我们无需在您面前继续角逐,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尊贵的西梁王,我的父王” 他这话音一落,那被一众兵将层层包围的中心终于露出了一个人来,正是西梁如今的王,斡勒桑穹。 他身上所穿的金甲是西梁防御力最为强悍的一副,可此时却不复灿灿荣光,只有片片黑灰悬挂其上,发辫上的金铃掉落,花白的眉毛与发丝满是凌乱,哪里还有昨日初见的风光。 饶是如此,他仍旧挺直了胸膛,气势半点不落的斜睨轻扫对面斡勒纳郁身后的队伍“雏鹰大了总是忍不住想飞翔,这是人之常理,你今日虽然胜了,可本王却是不会对你躬身而立” 要说身居高位总会比之常人的忍耐力强上很多,便比如此时的西梁王,他此时身在山窝,身边仅有的兵将也不过零散的几百人,且各个面色恐惧惊慌,但即便如此,他仍旧能面不改色的同斡勒纳郁还有他身后数十万的大军侃侃而谈 “你有多少亲卫我清楚的很,可是让我意外的是,我的这些与你同时出征且与你对立的儿子,如今居然跟你站在一边对我这个生父痛下杀手”西梁王说到这儿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看来,比起我,果真还是那个高位更吸引人一点儿”他面色阴笃的呢喃着,继而扫了扫那跟在一众殿下后身体如标枪般挺直的大将们“就连你们也是如此” 他眸色深沉,唇角渐渐溢出一抹冷笑道“我倒是真的想看看,那天神的侍者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斡勒纳郁,将他带到我的面前” 他一如往常般倨傲的发号施令,可得到的除了一片寂静便只有那几声轻微的讥笑声,西梁王面色一变,可还不待他发作,便见斡勒纳郁施施然欠身回答道 “西梁王恕罪,实在是我那好友不便前来,但是眼前的一切的确如您所想,都是他的功劳若是您想见他,请同我一起移步到营地,不知您意下如何” 他的一举一动都还如往常一般无可挑剔,每一次躬身,每次此笑容的绽放,都仿佛被人争相模仿的样板一般,完美的不似真人,可他如此模样,却是看的西梁王面色愈沉 “怎么你居然不杀我”他没有掩饰自己眸子中的恶意与狠毒,看着斡勒纳郁一字一句道“我是你登上王位的障碍,战场上生死由命,你将我带回去做什么给我难堪吗” 也不待斡勒纳郁回答,他搭眼扫了扫不远处一片灰黑的地方,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道“为何方才不将我同他们一起葬身火海你现在这么多废话,到底有什么阴谋” 却原来,这灰黑之地正是烈火焚烧所致,而那足矣让西梁王大军泯灭的大火正来自于徒单带回来的黑河中的天火,斡勒纳郁带兵出征的时候,徒单便按照先前与斡勒纳郁商量过的法子埋伏在斡勒山中。 只待斡勒纳郁一发信号,他便将那绑了黑水的箭矢朝着西梁王军队疾射而出,漫天黑水就那般洋头洒下,可还不待他们想的明白这水从何来,为何是黑的且有股子怪味的时候,只见一株火箭霹空激射而来,当箭矢落地之时,面前发生的一切便让他们瞬间堕入了地狱、 火焰蒸腾,瞬间便扑满了全身,血肉被炙烤,大地被焚烧,灰蒙蒙的天空下,斡勒纳郁同他的兵马默默将那片被黑水洒遍的土地围了起来,每每有人挣扎着跑出来的时候,迎接着他们的都是那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白刃,而唯独,西梁王同这些兵将留了下来 听见斡勒桑穹的话,斡勒纳郁却是理所当然的笑了“您想多了,无论如何,您都是西梁王,是我的父王,所以大可不必如此,原本,我也不想如此凶恶,不过,为了我的将士,为了我的百姓,我只能让我的敌人去死。” 他说着好似耐心没了。拍了拍袖口,扬声道“天亮了,一切应该重新开始了,父王您还是老老实实的随我们回营地吧,您知道的,我应该给你一个全尸” 斡勒纳郁一步步朝着自己队伍中走去,期间路过徒单的时候二人几不可见的的相视一笑,不管怎么说,他们活下来了,还赢了,营地保住了,未来,还远吗: 第六百三十三章 所谓律法 火焰蒸腾,瞬间便扑满了全身,血肉被炙烤,大地被焚烧,灰蒙蒙的天空下,斡勒纳郁同他的兵马默默将那片被黑水洒遍的土地围了起来,每每有人挣扎着跑出来的时候,迎接着他们的都是那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白刃,而唯独,西梁王同这些兵将留了下来 听见斡勒桑穹的话,斡勒纳郁却是理所当然的笑了“您想多了,无论如何,您都是西梁王,是我的父王,所以大可不必如此,原本,我也不想如此凶恶,不过,为了我的将士,为了我的百姓,我只能让我的敌人去死。” 他说着好似耐心没了。拍了拍袖口,扬声道“天亮了,一切应该重新开始了,父王您还是老老实实的随我们回营地吧,您知道的,我应该给你一个全尸” 清晨的吉乐镇是热闹的,尤其是近日暖棚吵得正凶,这街上来往的人流便更是多了几分,锦绣一袭翩然男装白衫走在街上,有着说不出来的洒脱 可旁人不知,先前锦绣从有间出来的时候,心中的烦躁几乎喷薄欲出,只在当她漫步在这喧闹街道上的时候,那面色各异的的人们才让他多了几分清醒,一声轻叹之后,锦绣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着有间铁铺走去 饶是锦绣,看到面前如此情形,也多了几分不平静,她如今虽然只有是三个店,可在吉乐镇上却也算的上日进斗金,吃与穿来银子不会慢,这早在锦绣意料之中。 可让她想不到的却是眼前这个有间铁铺,有间铁铺原本成立的初衷本就是为了锦绣私下铸造一些物品,所以对于人员的填制从来都是锦绣顾忌的东西。 虽然间接的推销过自家的铁炉,可庄户人家对于铁具的需要一向浅薄,所以锦绣一直也未曾注意过,谁曾想今日走到这铁铺门口,目之所及指出居然排起了长龙,锦绣惊讶的同时心中也是多了几分喜悦,毕竟,没谁不喜欢银子多些 后院铁家兄弟的工作室中,锦绣正施施然的坐在高椅上端坐茶盏轻啜,而他对面的铁家父子则是满脸惊讶骇然之色 “东家,当真需要如此吗” 铁家嘴皮子最利索的铁叔,此时也不禁有些涩然,但他却深知自己的身份,是以,犹豫半晌,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铁叔,你该记得,当初我与你们签合同的时候说过什么话吧超越神炼阁,许你们铁家做铁家第一匠,这才多久现在却连做这些事儿都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同我确定” 明明锦绣的语气跟方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可却是听的铁家父子心中一寒“属下知错,请东家恕罪” 铁叔话落的时候,人也端端正正的单膝跪在了锦绣的面前,这个面容黝黑,脸糙心不糙的汉子朝着自家哥哥和几个孩子使了个眼色,继而朗声道“是我们近日过得安稳,让东家失望了” 他说的涩然,锦绣脸色却是变也没变“铁叔,我以为你是聪明的,如今我与你们说是合作,可受益最多的却是你们,我不过是懒罢了,若是你们不愿意,自然有都是人接手你们如今的事儿,时局纷乱,希望你们想想清楚啊” 铁叔听见这话,心中一口气儿登时提了起来,可还不待他说话,便听那铁熊威带着几许单纯意味问道“可是东家,私下铸造武器本就已经违法,若是如您所说这般大批次铸造,实在是,让人心中胆寒啊” “哈哈哈”锦绣这突如起来的笑声,非但没让铁家这几人心中缓和,反而绷紧了皮肉,挺直了半跪的身躯“你跟我说违法”锦绣笑声一收,语气也多了几分寒意,可这都不敌锦绣那看向铁熊威那半点儿不带感情的眸子 “无知是福啊”她嘴唇微动,语气难掩嘲讽“既如此,我便与你说上一说。”锦绣随手捻起茶盏轻啜,这才缓缓道 “前几日,西梁兵借道芒山,预备从这里屯粮与兰城外的兵马里应外合,陈大人带着镇上仅有的那点儿兵将急急赶去援救村民,更是第一时间派了师爷梁慕前去泗水城借兵,可谁曾想,别说借兵了,就连城门都没进去呵” 这声轻笑,极尽嘲讽,这可短短一番话的内容却是听的屋内其余几人面色发白发红,此等大事,吉乐镇上却是一点儿风声未起,可锦绣却是侃侃而谈,这番做派,登时便让铁叔心中又翻了两翻。 锦绣撒谎,这个想法他们从未想过,正如锦绣说说,锦绣与他们签约,真正得了便宜的是他们,凭借锦绣的手段,打造出第二个第三个他们完全不费力,若要是哄骗他们大肆铸造武器,根本没有必要撒这个谎。 可若是真的,那个就太可怕了,铁熊威还沉浸在震撼中,便见锦绣目光直直的看向他,并追问道“泗水城弃我们于不顾,这便是所谓的律法我手拿屠刀,杀尽歹人,保护我在乎的人,又如何我让你们铸造武器,好让我们无需仰仗别人鼻息便能存活,如此也算错” 锦绣的声声质问逼得铁熊威哑口无言,到后来甚至就连单膝跪在地上的姿势都维持不住,瘫软在地,不住低喃“怎么会这样” 铁叔与铁大叔见他这模样,面露复杂,却听锦绣朗声反问道“为何不会北域朝堂动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此番芒山下的我们遭难,却被他们弃而不顾,定然是受了谁的指派,只是可惜,让他们失望了,芒山下的几个村子安全无虞”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_0._c_o_m 不说锦绣这番话里面包含着他们不该知道的内容,但是当铁叔与铁大叔听见锦绣这般轻描淡写却又霸气非凡的话的时候心中都是一动“如此,你们可还坚持那所谓的律法” 这次回答锦绣的是铁大叔,他面色严谨,眸色赤诚的望着锦绣道“东家你是有大本事的人,这朝廷之事我们不懂,但东家你吩咐,我们定然会做,武器之事,东家只管交给我们便是,别的我们不会,这手艺,我们还是自得的东家还请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我铁家誓死追随东家您”: 第六百三十四章 可有什么办法 当锦绣从铁匠铺离开的时候,已是巳时初,但是来时外边便已有的长龙此时再看却是丁点儿未短,锦绣见此,眼中多了几许笑意,其余的,却是再也没了。 别过铁家一众,锦绣一如来时一般在街上慢慢悠悠的渡起了步子,不时挑拣点儿有趣的首饰跟小玩意儿揣在怀里,但见他一袭白衫,外罩雪白狐裘,三千墨发披散,越发衬的那张几近完美的面庞如玉雕一般,这般走在镇上街道上的她,不知成了多少人眼中的风景。 可好景不长,就在锦绣距离有间小店儿只有一条街的时候,吉乐镇那低矮的城楼上突然响起了阵阵鼓响与锣啸,伴随着阵阵惊慌的呼喊,整个吉乐镇突然陷入了慌乱,恍惚中,锦绣只凭借那过人的耳力听见那城楼上传来若有若无的“西梁”二字。 那一霎,锦绣只觉得自己通身冰冷,城楼上的呼喊渐渐传播开来,整个镇子上都是胡乱奔跑喊叫的人,不过几息,方才那还算的上悠然的小镇此时只余一片凌乱。 街边的小摊散乱,路边行人推搡,虽然他们口中嚷嚷着“不可能”“不会吧”可是眼中的惊慌和凌乱的脚步却是不会骗人,锦绣怔愣了许久,直到一个人撞到了他的怀里这才回过神来 “对、对不住,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那女子双目通红发髻凌乱,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惊慌,她先前约莫是摔了,双手满是泥土,扑倒在锦绣怀中下的时候下意识的抓了一下。 此番她挣扎着起来,锦绣那纯白如雪的狐裘上乌黑的手印便更是明显了,虽然那女子满眼的急切惊慌,可却还是满脸无措的站在锦绣面前一个躬身又一个躬身的道歉。 在她夹杂着措辞的歉意声中,锦绣方才回过了神来,抿紧唇瓣摇了摇头,而后抬脚便朝着有间小店儿跑了去,那女子只见那如仙人一般的男子摇了摇头,而后便如一阵风儿似的跑走了,她愣了愣,继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跑远了。 再说锦绣,在她全速奔跑之下,这街上或是慌乱或是茫然的人们只觉得一个白影飘过便消失不见,而那本就离此不远的有间小店在锦绣全速奔跑之下不过几息便已经尽在眼前,里面烛火莹然,客人推杯换盏,显然,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锦绣推开店门的同时,外面的正街上也传来了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衙役,此时的他们没有平日的威严,两腿夹着马腹,手中拎着铜锣,口中吆喝着变了调儿的呼喊 “西梁兵来袭,百姓们不要在街上走动,回到自己家中收拾好行囊,听候陈大人命令” “西梁兵来袭,百姓们不要在街上走动,回到自己家中收拾好行囊,听候陈大人命令”这声声堪称凄厉的呼喊,登时让整个吉乐镇陷入了惊慌,先前大街上的纷乱比起此时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在这骑着高头大马的衙役在小镇跑了一圈之后,整个小镇彻底没了宁静,尽管西梁兵还没有入镇,这镇上就已经响起了阵阵哭嚎 也因着锦绣将门打开,所以那几个衙役的吆喝无比清晰的传入了有间小店的里面,登时,那些推杯换盏的客人惬意享受不在,一个个不是僵直了身体,便是如惊弓之鸟一般招呼着人回家 锦绣一甩广袖,白衫划过了一抹凌厉的弧度,钱泽瑞刚听见声音从二楼走下,便听锦绣那冷到极致的声音在整个有间小店儿响彻“有间的人,即刻封店,给其他两店的人传消息,收拾好行装带着家眷在隔壁院子等我命令” 锦绣这一冷喝,登时让钱泽瑞心中一紧,右眼情不自禁的跳了起来,一燎衣摆忙不迭的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口中半点儿不敢停歇的吩咐道“快,翠竹,将楼上客人送走,通知后厨的人,赶紧” 虽然外面人潮混乱,锦绣却仍旧如同一杆挺直标枪一般站在门口,看着有些畏惧却仍旧执行着钱泽瑞话语的男女侍者们,开口打断道“银子不用急着收了,将客人们送走,然后封店,在隔壁院子收拾好行李等我消息。” 锦绣话音落,深深的看了钱泽瑞一眼,道“钱叔,我要我有间三店所有人员包括他们的家人安全无恙的等在隔壁院子,你懂吗”这一刻的锦绣,脸上不单没有半点儿笑意,就连身上的冰冷气质也几乎凝成实质一般。 钱泽瑞心中一凛的同时,忙不迭的躬身应下“是您放心”就在他二人说话的同时,整个有间小店儿的人也所剩无几,锦绣带着几许感叹的扫了一眼仍旧烛火莹然的店铺,转身又走出了门,这一次,她所走的方向,正是镇上唯一的县衙所在的方向 锦绣看见陈江流的时候是在衙门口,他正同梁慕一起清点着镇上为数不多的兵将,里里外外数了又数,加上他从帝都带来的私兵也不过才一百八十人,陈江流蹙着眉,心中只有叹息,却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好似天籁般的呼唤 “陈大哥,梁二哥,可否给我说说,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吗”正站在一众兵将面前的陈江流和不远处牵着马儿等候的梁慕,听见这声音登时满面惊喜的朝着发声处看了过去。 看见的便是一身如雪白衣染上污渍的锦绣周身泛着冷气的站在那里,那一刹那不禁有些恍惚,陈江流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无殇站在那里,两人都是一样的冷,一样的寒 脑中臆想着,实则陈江流已经朝着锦绣走了过去,并解释道“因着之前西梁那档子事儿,我便在城楼上多加了几个巡逻队,方才便是他们看见,西梁兵已在此处一里之外了,他们当下便击鼓鸣锣来预警,此时城门已关,但我估计,西梁兵怕是已经兵临城下了” 对于锦绣陈江流自然是没什么不能说的,甚至将当下情况说完之后,朝着锦绣征询道“锦弟,先前泗水城闭门拒不回应借兵之事我已上报朝廷,此时仍未有回信,但我想,即便我此时再去,也是一样的下场,不知你、可有什么办法”: 第六百三十五章 兵临城下 阳光不烈、寒风不狂,可此时吉乐镇的所面临的的情况却是举步维艰,无兵又无援,饶是陈江流是这方圆百里的父母官,可此时却也只能向锦绣低头求教。 看着满眼期冀的父母官,锦绣眉头蹙起又展开,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道“吉乐镇城楼太矮,若是西梁兵有心突破,根本无需多久,当务之急便是召集吉乐镇方圆百里人口到我村中避上一避,只是你也知道,我们村人口不多,到时候纪律同安置问题便有劳大人你了。” 实际上锦绣也知道陈江流是什么意思,方才的问询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面子,如今的青牛村的防护可谓是比之大城半点儿不差,而陈江流有此想法也在情理之中,无论此时锦绣如何想,拒绝那都是万万不能的 “锦弟,此事倒是不妨,我虽然区区末等官,可好歹还吃着皇粮,自然会将他们约束好,你能如此大度我便十分感激了,余下的事儿自有愚兄担待”陈江流双手抱拳,满脸的意气风发,仿佛先前锦绣看到的颓唐都是假的一般 “只是,此时西梁兵已然到了城下,其余各村情况又不明,咱们该怎么办才好”他洋洋洒洒一番,此时又萎靡的站在原地期期艾艾的望着锦绣,那模样分明是当锦绣主心骨,凡事等她做主的模样。 锦绣眉角狠狠一跳,还不待说话,便见西方天空远远的升起了一道红光,这一道红光彻底泯灭了锦绣脸上最后的表情“你们负责召集镇上所有百姓,老弱妇孺在中央,十三岁以上男子在外,会功夫的在前,在城门口集合” 锦绣言罢,用那双此时平静的骇人的眸子直直望向陈江流道“我今日出来匆忙,身上只有几包药粉,陈大人,我把丑话说在前头,锦有余力的时候才会做做善人,若是我自顾不暇了,那么,请恕锦无礼了” 没看陈江流对她这话作何反应,也没有等他回答,锦绣话落转身就走,陈江流还在惊骇锦绣如此气势的时候,再去寻她却只见一片白色衣角飘然进了巷子。 “锦弟真是让我佩服至极啊,说她冷血,可被她在意的人却是极为幸福,说她善良,可却又极为薄凉”陈江流摇头感叹着,转身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去二十个人,打马在街上敲锣吆喝一圈,就按照方才锦弟说的吩咐下去,五十人在各个要道维持秩序,剩下的跟我在城门口安排出城之事,要切记,此时正值大难,不分贫贱,不论富贵,不说权势,可记下了” 陈江流一番话说的一旁梁慕心中微震,这便是锦绣的魅力,也是她的魄力,她方才所言,想必就是要所有人一视同仁,此番大难,更是见证人性丑陋的时候,真希望,这些人不要自己捉死才好 “大人,那牢里的犯人如何处置”梁慕摇头感叹着却也不过是一瞬,无论什么时候,他谨记的都是他的身份跟职责,就好比此时一般 “用刑具押解,随我们一路同行。”陈江流愣了愣,却是真儿真儿的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 “是”梁慕将手中牵着的马儿交给了一旁的亲卫,亲自点了几个兵将随着他朝着大牢去了,身后的陈江流看着梁慕渐渐走远的身影,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了一抹温暖笑意。 却说此时的锦绣,一路疾奔到城门口望见的便是那几个孤零零守在门口的兵将,还有一群缩在城门口一边探头探脑满脸惊慌的百姓,锦绣这般堂而皇之的站在那里,登时引得不少人好奇的眼神。 再说那堵在城门口的兵将们此时满头大汗,却仍旧死死的站在门廊前,至于城楼上,那是一个人都没有了,锦绣见此皱了皱眉,却是没有说什么。 “你是什么人若是本镇中人,便该回到家中,不可再此逗留,若不是,便去一边儿找个安全地方躲着”那门口的守将见锦绣衣衫华贵且脸无惧色,虽然好奇,却仍旧尽职守则的劝说着。 见他如此,锦绣赞赏的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抬头望了望不过一丈来高的城墙,锦绣脚下轻点,中途借了一次力,轻而易举的便站到了最高处。 不说城墙下那群兵将和百姓们惊叹的眼神,只说当锦绣望见城外一侧的时候,眼神顷刻间便满是杀气,无他,先前陈江流所说的距离此地还有一里的西梁兵此时已在城下,甚至,有的西梁兵手中的弯刀已经染上了鲜血,是以,锦绣这才顷刻间便起了杀意。 却说此时城下的西梁兵显然未曾发现锦绣,他们队伍零散,说说笑笑者皆有,显然,是正在修整。 吉乐镇就在眼前,他们却在城外如此肆无忌惮,显然根本毫无畏,或者说,他们此举已经把吉乐镇看做了囊中之物一般,望了望西方不甚清晰的芒山,锦绣广袖下的手紧握成了拳。 “哟,这还有个人呢”就在这时,锦绣只听下方一声惊呼,而后伴随着话音的便是朝她飞来的箭羽。 锦绣凤眸轻扫,便见那下方先前还凌乱的队伍,在方才那人的说话声落下之后登时便归整了起来,借着躲闪箭矢的功夫,锦绣一搭眼,却是将他们的人数大致看在了眼中,而这么一看,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下方兵马方才零散,这才让锦绣不好掂量,如今人马汇聚这么一瞧也不过是三四百人左右,且这群人配置齐整,显然不是斡勒纳郁那里的人。 这么一想那便是西梁王并没有熄灭借道芒山的心思了,锦绣心念一转,实则脚下却是一个利落旋转躲过了接二连三的箭羽,心中有了数,锦绣也不再逗留,接住擦脸而过的箭羽,纵身朝着城墙里侧跳下 “哗”的一声,这城墙下并不多的人却因为锦绣这利落君逸的身手好一阵哗然,一片赞誉不说,眼中更是盛满了热切。: 第六百三十六章 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却说锦绣一袭白衣从丈高城墙上飘然而下,让城墙下方的百姓与兵将都恍若见了天神一般,饶是箭雨飒飒,也敌不过他抬袖一拂挥手一抓。 是以,当锦绣平稳落地的时候,迎接他的便是城墙下所有人热切的目光“这、这位公子,不知,不知如今城外是什么情况,可否告知” 那先前同锦绣说话的守将,虽然被锦绣先前的举动骇了一下,可还算冷静,是以当锦绣站稳跟脚,第一个便冲上来拱手客气问道。 “最多四百人,正在墙外修整,个别兵将弯刀上有血,我所知就是这些”锦绣随手扔下手中的接住的箭矢,继而认真解释道“陈大人已经安排镇上百姓撤离了,若是你们还有家人在镇上,不若去安排一下,我在这儿盯着” 白衣黑发,面冠如玉,如此卓然而立宛若仙人一般的公子对他们如此客气,让那个守将一时有些恍惚,待反应过来时,眼中虽有喜色闪过,口中却仍旧推辞道“敌军兵临城下,我们若是只顾小家,就不是擅离职守那么简单了” 锦绣闻听此言,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嗤笑,眼中更是多了几分凉薄“若是无家,要国何用”没管这话给那守将带来什么什么样的悸动,锦绣看着那朝着此处渐渐汇聚的人马,伸手感受了一下风向,继而却是三两下又上了城墙。 没给外面西梁兵发现自己的机会,锦绣用最快的速度上去,便沿着城墙游走,且边走边顺着风向朝着城墙下方洒着一包包药粉,锦绣虽然手脚轻便,可方才城墙上突然出现的人便已经让那些西梁人有所警觉了,所以尽管锦绣手脚快,在药粉洒了一半儿的时候,还是被人发现了。 “那人又来了,在城墙上”这人眼里极好,且也是目击了方才锦绣英姿的人,是以,他除了口中呼叫,手里已经下意识的举起了弓箭朝着锦绣射来。 而在他的提醒之下,那群西梁人也开是默契的朝着锦绣搭弓射箭,且不时伴随着阵阵呵骂“损贼,你洒的是什么” 饶是锦绣身手利落,站在窄窄的城墙躲避这一个又一个的箭矢也不免吃力,而她的动作也落入了西梁人眼里,这一声呼喝,城墙下的西梁人齐齐后退了一步,但是手中箭矢的射出却是不曾停下,甚至又愈来愈猛的趋势 看着西梁兵齐齐后退的人马,正在城墙上躲着箭矢的锦绣眼中闪过一抹冷色,再抬手时,锦绣手中又多了两包药粉。 没有像方才那般顺着风向洒出,反而成包的扔向了那群西梁人队伍中,闪身躲过一支箭羽,锦绣抬起手臂露出袖箭,只听“嗖嗖”几声,接连而出的袖箭直奔那半空中向下飘落的药包而去,半点儿不意外的将它穿透。 眼见着药粉朝着西梁人群中落去,锦绣得意一笑,转身几个闪身朝着城墙下一个飞跃,而在她落地前,还能听见城墙那边的西梁人叫道 “闪开,远离这里,北域人最好阴谋诡计,没准这就是毒药,我们一定小心,此番我们分队行事,一定要好好在大巫面前表现,这个镇子,我们一定要拿下,粮草少不了,退,通通给我后退” 一阵阵呼喝,夹杂着零散应和还有细碎脚步声,可引起锦绣注意的只有两个字,“大巫”一个旋身落在地上的锦绣嘴里喃喃着这两个字,好似明白了什么。 来的有些快,看来斡勒纳郁的动作已经让西梁王容不下了,既然这些西梁兵安稳越境,而斡勒纳郁又没有信儿传来的话,只能说明他那里的情形也不好。 锦绣眉头微蹙,心中有些担忧,虽然给斡勒纳郁留了保命的东西,可这西梁兵来的如此突然,斡勒纳郁的驻地刚刚成型没有多久,比起那泱泱大国定然是以卵击石一般,到时候,自己西梁一行的力气白费了,就连想平凡都难 锦绣平稳落地,尚在思索的时候,便听姗姗来迟的陈江流一脸急切的问道“锦弟,锦弟,此番情形如何可有把握顺利走脱” 在他身后站着百十号的兵将,除了几十匹高头大马,甚至又牛车驴车夹杂其中,上面拉着粮食,还有一些日用品,瞧这模样,显然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后面还有一些陆陆续续赶来的百姓,或是绫罗绸缎,或是破衣烂衫,可此时的他们却是都顾不得了,方才从远处他们便看见锦绣在城墙上来去自如,如今一听陈江流如此称呼,看锦绣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热切与渴求。 回过神的锦绣自然将这群人的眼神收入眼中,如水墨般的长眉轻蹙,继而悠悠道“城外约莫四百西梁兵,方才正在修整”她说的缓慢,可每一个字儿都仿佛敲在了此时围观众人的心上一般。 “我观他们个别弯刀上有血,显然,定然有人遭难”锦绣这话说出来也除了沉重也带了几分冷意“我随身带了几包蒙汗药粉,方才已经顺着风向洒了下去,约莫盏茶会起效,但是我不能保证四百人全部都中招,所以,此番突围,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我的老天爷啊,可怎么活哟”锦绣话音才落,便有人一脸凄苦的哭天抹泪,那声音之哀切,好似哭丧一般,登时让这群本就不怎么安定的百姓们陷入了混乱之中。 谁也不曾想,锦绣一脸淡然,说出来的话却是足矣让这群人心脏都跳出来,除却又热哀切哭嚎,也有不少人一脸灰白,吉乐镇不过是个边境小镇罢了,平日里有多少兵将,他们这群人自然清楚的很,可谁曾想,这西梁人就这般突然而然的兵临城下了呢 “闭嘴”陈江流听的不耐,一声包含怒气的呵斥登时让那妇人一噎,险些背过了气儿。 看着消停的众人,又望了望被将士们引导朝此处汇聚而来的百姓,陈江流望着锦绣的眼神全是希冀“可有把握全身而退”他开口,问的有些艰涩: 第六百三十七章 有人叫门 看着消停的众人,又望了望被将士们引导朝此处汇聚而来的百姓,陈江流望着锦绣的眼神全是希冀“可有把握全身而退”他开口,问的有些艰涩 陈江流作为方圆百里的父母官,此时却是在西梁人兵临城下的时候当着全镇百姓的面儿问着一个白衣少年有没有全身而退的法子,此举可谓是完全将他自己的威严置于无物了。 锦绣见他如此,心中也不免有些感叹唏嘘,可嘴上却是半点儿不敢怠慢“想要全身而退也是有可能的,但还得盏茶之后我看了情况再说,此番我还受人所托,去照看一些人,先走一步,盏茶之后,一定回来” 锦绣说着,也不去看那些百姓或是欢欢喜喜或是哀哀切切的面色,只是朝着陈江流拱了拱手,便朝着来时的路走去,那脚步之快,步法变幻之莫测,登时便让有些想要开口挑拨的人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倒是陈江流将这些人的神色看在眼里,脸色一沉,拿出官家气势哼道“现下什么情形,相信大家不用我说也都清楚,方才那位公子可是连我都佩服的存在,此番大难,我可是全权委托他了,有些眼神不好的看不清自身斤两的我劝你们好好想个明白。” 此时场下尽皆都是平民百姓,原本他们对于这可能救他们于水火的人便只有感激,此番陈江流一番敲打,更是多了几分谨慎与畏惧。只有那些许少数身穿绫罗,身随仆从的富贾见锦绣通身傲气心有不服,听了陈江流的话,他们不不禁眼神闪躲,声若蚊呐。 “我们镇子城墙不过丈高,且城内战力不过二百人,是以,对于城外那善战的西梁人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看着百姓们不可置信的眼,陈江流不禁一身叹息、 “不是我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我所言非虚,如今泗水城没有派兵来救,我们只能退到青牛村,先保全自身才能再行商议,所以,大家一定要听从方才那位公子吩咐,如今我们能不能得救,就靠他了。” 陈江流此番可谓是将锦绣的地位捧的无比的高,他这一番话说下来不单那些一无所知的百姓对锦绣多了几分信任与企盼,更是让一些有心人多了几分计较。 再说锦绣,一路用最快的速度奔回了有间小店儿旁用来安置员工的小院,这一路上所到之处无不是狼藉一片,唯独有间小店,不光公整一片,就连那裸露在外的门窗都用铁皮封上了,锦绣虽然只是一走一过,却也是将这一切变化扫进了眼里。 直到站在小院儿门前的时候,锦绣周身的冰寒都褪去了不少,锦绣刚抬手扣门,那院门便被人从里面带着几分匆忙打开了。 “东家,您来了”钱泽瑞一直紧绷的面容,在见到锦绣的时候终于缓和了几分。 “恩”锦绣点了点头,就着钱泽瑞打开的门走进了院子,但见院子里堆放的尽是一些收拾好的食物与衣物,看的锦绣眉头一皱。 “我家之前囤了不少粮食,所以你们此番就不用带这些玩意了,每个人带一身换洗衣服与武器即可一切以轻便为主” 锦绣口中叮嘱着,脚步却是没停,一路走过来,也将院中的变化尽收眼底,除却院子中堆放的,这小院儿与从前住人时没什么变化,半点儿不见凌乱,由此便可看出,钱泽瑞将这一切安排的有多么稳妥。 “是,东家,我这就去吩咐”钱泽瑞谨慎的锁好院门,亦步亦邹的跟在锦绣后面,奇异的,原本一直因为街道上百姓奔走叫嚷,宛若突然陷入地狱的恐慌,就这般慢慢的消磨不见,回神时听见锦绣吩咐自然半点儿都不敢怠慢的,转身欲走。 “且慢,钱叔,不知您家中亲人还有员工亲眷可都安置好了三个店儿的人都在这里了桂姨和铁叔也是”锦绣也是急切,之所以叫他们等在这里,也是因为好嘱咐他们,旁的百姓他不过是顺手为之,但是她的人,她是一定要保护好的。 钱泽瑞自然也是清楚锦绣的意思,此时见她满脸急切询问,心中一暖的同时更是多了几分安定“东家放心,三个店儿的员工已经全在此处,两位掌柜也是如此,一众亲眷更是如此,大家都很感谢东家此番照拂,我将他们安置在堂屋里,东家,可去那处寻他们” 钱泽瑞说完朝着锦绣欠了欠身,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拎上一旁放置的两袋粮食,锦绣见此,眼中闪过了几许感激,继而脚步却是再也没停的朝着小院儿的堂屋走去。 “此时外面虽然没了声音,可是我这心里却是越来越不踏实了,哎这般突然,可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东家是不是没事儿” 桂姨的声音带着几分熟悉的绵软,可是其中的担忧却是显而易见。 “妹子,你是在是多虑了,东家啊一定会没事儿的,咱们只需老老实实的在这儿等着就行”铁叔这话说的信誓旦旦,十分笃定。 “哎呦你这糙爷们懂个什么,我知道东家厉害,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我帮不上忙还不能准许我记挂加挂”桂姨这语气多了几分咄咄逼人,可其中的担忧与急切却是谁都听的出来的。 再后来,也不见铁叔说话,锦绣远远地,唇角便勾了起来,这抹笑,直到锦绣推开门也未曾收了起来“有劳桂姨与二位叔叔记挂,锦绣无碍,只是此番情况紧急,还需要大家收拾两间换洗衣物随锦绣从城门突围,去我青牛村避上一避” 当陈江流与城门口一众百姓再次见到锦绣的时候已是盏茶之后,锦绣当先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颇为庞大的队伍,男女老幼,绫罗与百姓皆有,可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的包裹比起他们这些人小了太多。 “锦弟。你终于回来了,可叫我好等,方才,有西梁兵在外叫门”: 第六百三十八章 叫门 当锦绣带着有间三店所有人回到城门的时候,迎上的便是陈江流那双带着急切的眼,要说他不是不会功夫,只是比起眼前这个抬手间便能收服千军万马的人,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因此,觉得自己无用的他,只将全部的心神寄托在了锦绣身上。 锦绣自然也是明白陈江流所想,见过自己的手段,让他不去依赖不去惦念,那根本不可能更别说此时她同样惦念青牛村,所以,陈江流此举不过是刚好对了她的心思罢了,是以,陈江流话音刚落,锦绣便接道 “哦可是要开战了”说着,带着几许疑惑问道“不应该啊,盏茶时间已到,即便无法放倒所有人,但肯定也会有动静才是,你们没听到吗” 锦绣蹙眉头朝着身后做了一个停的动作,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陈江流的解释。 “的确,我记得锦弟说过,已经洒下药粉,且需要盏茶才能起效,是以,我方才已经让人细细探听了,动静是有的,可,可随后西梁兵就来叫门了,你也到了,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甚明白,有劳你了,锦弟” 此时,陈江流这个在场中最有最有权威的人却颇有几分两袖清风的意思,锦绣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唇角挑起了眉毛,给了陈江流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朝着身后摆了摆手,自己极为熟稔的从城墙上借力而上。 城墙为青砖所铸,经年累月难免有空隙,锦绣不时踏着空隙纵跃,也不过几个纵身的事儿,她这厢习以为常,却不知城墙下的有间一众心中有多惊骇。 旁人不知,他们可知道啊,这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女而已,此时却是背负着镇上所有人的性命与向来以凶猛著称的西梁人为敌。 铁叔一家与钱泽瑞还好,他们自是知道锦绣深不可测,此时虽然意外了些许,却不至于担心,唯独桂姨,女子心思本就比男子多几分缠绵,此时看锦绣孤身一人不禁急了起来,张口便要呼喊,还好钱泽瑞适时挡在她身前摇了摇头。 桂姨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望着那飞身上了城墙上的身影,多了几分挂牵,殊不知他们此时也成了别人好奇的对象,因着锦绣先前在城门口出的风头,而后匆匆离开带回他们,此刻,有不少人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们 再说此时的锦绣,匆匆上了城墙,攀附在城楼边探头望下,便见城墙下方的西梁兵的确如她所想一般倒下了一批,但仍旧是站着的占了大半。 虽然早有所料,锦绣还是不免失望,还不待她再细查,便听下方西梁人悉悉索索耳语一阵之后就传来了阵阵拍门之声“里面的人给我听着,我西梁如今踏境你北域,你老老实实开门迎我进去也罢,如若不然,我定血洗你们,连全尸都寻不见” 嘹亮粗狂的嗓音在城墙上方回荡,登时让城楼上背阴处的锦绣黑了脸,这是何等的猖狂,居然如此叫嚣。本就心急如焚的锦绣,听着底下人的喊话心中杀气更浓了几分。 这群人定然也是从芒山借道而下,一路到此,途中必然经过那些村子,外加上那些弯刀上不曾擦拭的血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对。 村中求救信号弹已经升空,无殇又不在,自己若是再不回去,难免会发生不可预料的事,饶是青牛村如今布防再强,那里仍旧有让锦绣挂念的人,是以,心中始终压抑不下涌上来的浮躁。 思量半晌,锦绣终究还是从空间中取出了那在芒山上曾经使用过的无色弓弩,一手拎着弓弩,一手提着箭袋,锦绣就这般堂而皇之的走到了城墙外侧,面朝西梁兵而立。 而就在锦绣有了行动的同时,他们更是半点儿不慢,叫门威胁的仍旧在叫门威胁,其余的却是已经竟然有序的忙活开来。 那些被锦绣蒙汗药放倒的被安置在城墙边,有几个人专门看着,其余的,有去一旁伐树的,也有采集干草编制麻绳的,甚至有几个身上带着绳索的直接搭弓射箭将绳索套在上面,朝着城墙上方射来。 曾有言,西梁人皆善骑射,此言不是夸大,在草原上想要活下去,除了健硕的身体,便只有过人的箭术才能猎到食物,是以,西梁上到老翁,下到稚儿,就连妇人都会耍弄一番。 而此时这朝着城墙上射来的一箭也是凌厉到了极致,伴随着一声呼啸,便只见那箭矢一头狠狠插入城墙中,余下还有一半箭身还在城墙中颤抖着嗡嗡作响,箭上绑缚的绳索悉悉索索的摩搓着,看似单薄,却仍旧挺立着。 而就在那上方箭矢停止嗡鸣的时候,下方已经传来西梁人的高声喝彩声“好巴特尔,你真是好样的大巫知道了,一定会奖励你的,” “大将过奖了,巴特尔能有今日,都是您的照拂”那方才射箭而出的的男子回身行了一个西梁礼,而后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一边,其余几个带着绳索的有样学样,而方才那人射中的绳索,此时却是已经有一个身材略微瘦小的人爬了上去。 远处伐树的已经归来,两根粗壮的榆木被他们一大群人托在手中,喊着号子朝着已经褪色斑驳的城门走去。 麻绳也渐渐多了起来,被一众西梁人绑在箭头上朝着城墙射着 。 藏身阴影处的锦绣见此也不再遮掩身形,提着弓弩架到城楼上,朝着下方咋咋呼呼半点儿都没有的人性可言的西梁人射了过去,搭弓射箭一气呵成,等西梁兵反应过来想要高喊的时候,那箭矢已经划过一抹很是美妙的朝着他们去了。 “那贼人又来偷袭,大家一定要小心”这话音才落,锦绣的箭矢已到,嗖的一下便从那方才射中城墙的那个巴特尔脑袋穿了过去,除却鲜血,还有些黄黄白白的液体渗出,登时便让方才还在他身边恭维的一众人瞪圆了眼睛。: 第六百三十九章 撞门 却说锦绣那一箭射出,登时便让西梁兵炸了窝,不是说死的那人如何,只是锦绣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让他们损失太多,此番更是挡着他们的面儿射死了方才被众人瞩目的射手,这让那方才在门前吆喝的大将面色阵青阵白。 除却惊讶,还有无法压抑的怒气,但见那大将,伸手遥指城头上手持弓弩翩然而立的锦绣,吼道“给我射,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我射下来,此人不除,这门我们怕是开不成,方才更是因为他的药粉损失了我们好几十个兄弟,此番,一定要将他拿下” 他这段话,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眼中的恨意更是喷薄欲出,此次北域一行,他们无比顺利,本以为这小小城镇定是没有多少兵马驻守,手到擒来才对,谁曾想,自己还没动手,便被人坑进了沟里。 “是”响应声虽然稀稀落落,可好歹人马还算齐全,一番阵势还是有的 而这一次,他们也显然多了几分心思,爬绳索的仍旧在爬绳索,下方却是已经分成了攻守两队,一队手持弓弩摆好了阵势,一队手持弯刀守在一旁,面对锦绣一人,阵势虽有几分夸大,可也由此能看出来这人对锦绣有多谨慎。 “给我射。别停下”那大将瑕疵欲裂,几乎跳脚,而就他高呼之时,下方准备好的一众弓箭手终于射出了第一轮箭矢 城墙外喊杀声一片,城墙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听着西梁人那宛若野兽嘶吼的声音,到底是有百姓抗不过心中畏惧,哭嚎道“苍生天啊,您的仁慈呢这可让我们怎么办怎么活下去啊” 那声声哀啼之凄惨,甚至就连城外都能听得见,躲过一根箭矢的锦绣手顿了一下,抬手从箭篓又抽出三支箭羽,搭在弓弩上,看着下方不可置信的眼,接连射出。 锦绣一共射出不过四箭,却是每一次都正中倒下那人的眉心。这般所向披靡的他,顶着那清冷如雪的面庞更是让人望而畏,却就在这时,那西梁将领一声冷哼,摘下胸前的弓弩吼道 “你们去给我撞门,我来跟他较量较量”他说的气势汹汹,手脚更是不慢,拎着弓弩就朝着锦绣城墙下方飞奔。 期间抽出一根铁箭,搭弓便朝锦绣射去,他没瞄准,也没犹豫,从他抽出箭矢到搭弓射箭不过两息,但那看似随意射出的箭矢,却是发出“呜”的一声嗡鸣,朝着锦绣激射而去。 而他本人却是半点不慢的继续朝着城墙下方奔去,期间更是箭矢不断,抽箭搭弓,这一系列动作再娴熟不过。而被他作为瞄准目标的锦绣,却是在刚刚躲过一拨箭羽后便迎来了这将领接二连三的箭矢。 顾不上下方正在攀爬的西梁兵,此次锦绣闪的有些狼狈,箭矢接二连三,有的被锦绣闪过射在一旁的城墙上都会带起一阵飞石,噼里啪啦顺着城墙一侧滚落,惊起下方百姓阵阵惨呼。 而就在这时,那群被下令撞门的兵将也已经抬着新伐的树干赶到,近五十人抬着两根粗壮树干一下又一下的撞门,发出“嘭嘭”的声音。 又有弓箭手一箭又一箭的朝着城墙上射悬挂绳索的箭矢,每每箭矢成功钉进城墙里,都会兵将上去确认,直到确认这绳索能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的时候,便会有手脚麻利的西梁兵朝着城墙攀附而上。 除却中了锦绣蒙汗药的几十个西梁兵和守在他们身边的几个之外,余下的近三百人全都投入了攻城之中,城门被装得“咯吱、咯吱”作响,攀附在城墙上的发出踢踢踏踏之声,而此时的锦绣仍旧与那将领纠缠不休。 就在这时,城墙下方突然响起陈江流的厉喝“此番正是危急关头,无论百姓还是我朝将士,希望你们此时都能执行我的命令”但见他剑眉倒竖,威严十分道 “五十兵将带着兵器随我上城,五十兵将分为五队带领镇中青年给我抵住城门,我不要求你们拿着刀枪与他们面对面拼杀,我只求你们能用你们的脊背为我们抵挡一时”他说的悲壮,又威严 “此番大难,我们逃脱不得,唯有迎面而上”他遥望西周男女老幼,笑得俊朗“哭哭啼啼若是有用我一定比谁哭的都响,可那却是此时最无用的事。 老天爷没用空闲搭理我们,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没有屠刀,我们便用双手,我只求你们,能守住这道门,我们镇子虽然没有多少兵力,可是这么多的百姓,难道还守不住一个门吗” 他从谈笑风声到肃穆鞠躬,这期间,镇上百姓只有一片寂静,而就在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却是有两个老人带着一众伙计沉默的站在一旁,不同于别的老人的愁苦与担忧,他们依旧沉稳的面容,还有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都说明了他们的不简单 却说此时的锦绣,因着那西梁将领的纠缠一直未能脱身,那将领是标准的西梁男子模样,身体壮硕,面容粗狂,看似没有心机城府的他,箭法却是真的很不错。 他打定主意消灭锦绣,这弓弩拿在手中后就没有闲过,保持着三息一支箭的频率朝着锦绣而去直到此时已经射出了七支之多,而锦绣也从一开始的躲闪不及到现在的游刃有余,看着下方城墙上与另外一边城墙上攀爬的西梁兵,锦绣的眉渐渐蹙起。 正想着,身后角落楼梯上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锦弟,为兄来助你一臂之力” 锦绣闻声回头,看见的便是陈江流一脸肃然的带着兵将们上来的情形。 陈江流注意到锦绣的目光点了点头,而后朝着身后兵将挥了挥手,吩咐他们散开来,自己却是朝着锦绣走去,却是不想还不没等他走近,便被锦绣抬手制止了 “陈大哥还是不要过来,这下方的西梁头领可是瞄上我了,他箭法不错,已经跟我纠缠许久了,若是你想帮忙,不妨吩咐下方百姓寻些石头上来,北面城墙,已经有西梁兵爬上去了,即便轻易除不掉,也不要让他们上来” 锦绣不过是看了一眼便回过了头,而后趁着那西梁将领停顿的这两息搭弓射箭,口中不停的她动作起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甚至比那下方已经抬起弓箭瞄准的将领还快上一分,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手中的箭矢已经疾射而出: 第六百四十章 下城墙 却说陈江流带着五十兵将赶到城楼上,本欲助锦绣一臂之力,没想到还不等走到锦绣身边,便被她摆手制止了,随后陈江流便见她极为快速的抽出身前箭篓里的箭矢朝着城楼下方搭弓射箭。 虽然好奇锦绣从哪儿来的弓弩与箭篓,可此番情况下,陈江流到底是没有问出口,只是抽出软剑,一甩锦袍,摆着随时都能反击的姿态一步步接近锦绣身边。 而那五十个被他带上来的兵将除却被陈江流打发下去传话的,余下的便一分为二,分为南北两边城墙御敌,作为小小镇子上的兵,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此时这种兵临城下的阵仗,此时虽然害怕,却也唯有迎难而上,拿起手旁武器御敌。 再说锦绣,抬手一箭疾射而出,便没有再动手,反而盯着那被箭矢作为目标的西梁将领。 却说那将领也被锦绣这一反击吓了一跳,本想搭弓射箭抢在箭到之前送她上路,却不想还是低估了锦绣射出的那一箭的速度,最后只得匆匆一扔弓弩提刀挡下。 “咔嚓”一声,原来是那将领的弯刀在箭矢的撞击之下断成两截,那将领不由一愣,眼见着弯刀断裂的一头掉到了地上,还来不及多看一眼,迎来的便是一阵疼痛与黑暗。 却原来是锦绣眼看着一箭不成,便又射了第二箭,期间相隔不长,当那弯刀被箭矢的冲劲儿震碎将那将领目光吸引过去的时候,锦绣便朝着那将领渐渐垂下的头颅毫不犹豫的搭弓射箭。 血花飞溅,黄白之物溢出,那将领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般送了命,而这里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那些西梁兵,一时之间,哀呼连连 “队长、队长”“好大的胆子,此人杀害队长,我们一定不能放过”“撞,这门给我使劲的撞,队长已去,我们一定要将此人拿下,让他给队长陪葬”诸如此类的言语,登时在那三百余人中炸了锅。 而此时城楼上的锦绣却是松了一口气,此人难缠,若是自己不先送他上路的话,之后怕是难免不受他影响,这般想着,锦绣抬手便是两发袖箭朝着那下方攀附绳索的人而去,半点儿没有例外的送他们上了黄泉 “好剑法,好手段”一旁的陈江流手中耍着软剑,遥遥的打量那下方渐渐行成规模的西梁兵,由衷佩服道,而后仿佛听见什么声音似的,转头便看见角落楼梯处。 却原来是梁慕带着两个兵将,挑着两扁担的石子上了来,听着那下方的阵阵呼喝,还有城门的被撞的咯吱咯吱声,不由的担忧的蹙起了眉头。 “下边的百姓们怎样,可有按照我说的做了”陈江流耍了个剑花收回软剑,打断了梁慕的臆想。 “有,方才我上来之前,西梁兵撞击城门的力气又大了不少,百姓们在将士们的带领下终于顶了上去,此时也算是安全了吧”梁慕一贯是儒雅温润的,可从他上来城墙上开始,那紧蹙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看的锦绣心中无端烦闷。 陈江流听完梁慕的话笑了笑,拍着梁慕的肩膀带着几分安抚道“这皱起的眉头可并不适合你”陈江流努了努嘴,看向锦绣道 “方才锦绣一箭射中了一个将领,可是打击了他们不少的自信心攻势更猛了也是情有可原,此时怕是他们已经慌了,你只需替我同那群百姓周旋,顶住城门即可,其余的,只管交给我们就好,即便是我不行,那也还有锦绣呢” 不说陈江流如何安抚梁慕,只是当他再回头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锦绣一弓三箭的模样。 一袭白衣的锦绣这本就在这灰扑扑的城墙上本就无比显眼,此番手中握紧无色弓弩,一弩三箭的模样当真是无比威风。 “嗖嗖嗖”三箭搭弓,没有停顿的便疾射而出,而伴随着弓箭声的除了声声凄厉的惨叫,便只有那下方攻势越猛的箭雨。 陈江流肃着脸,自己抵挡的同时还有分出心神去关心一旁的兵将, 而一旁的锦绣便不止于此了,她不时搭弓射箭或是连发袖箭,可谓是将下方一直攀附城墙的那群西梁兵清除了个干净,剩下的除了抱着树干再三攻夺城门的几十人,余下的都被锦绣例无虚发的箭法吓得远远地。 锦绣一人之力就比陈江流带上城墙来的那一众兵将还要厉害几分,看的陈江流好一番夸赞“锦弟,你可真是老天爷赐下来的福星啊” 锦绣肃着一张脸,半个表情没有施舍给他,只是目光阴沉的盯着离城墙下方远远的西梁兵。 锦绣一人之力就比陈江流带上城墙来的那一众兵将还要厉害几分,看的陈江流好一番夸赞“锦弟,你可真是老天爷赐下来的福星啊” 锦绣肃着一张脸,半个表情没有施舍给他,只是目光阴沉的盯着离城墙下方远远的西梁兵, 倚靠在墙角中了蒙汗药的也被他们草草的移开了,此时除了那不断在门前喧嚣撞门的,余下的都通通闪离了城墙下。 饶是锦绣,此时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思量了一番,锦绣终于还是开口道“陈大哥,此番若是一直在城墙上,这西梁人怕是除不干净,我下去清理一番,你在这儿掩护我就行” 锦绣说完,也不待陈江流回答,便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而那看似躲得远远的,实则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锦绣身上的西梁兵将见此,登时就是一声呼哨,随后便是漫天的箭雨朝着锦绣疾射而来。 城墙上方的陈江流保持着半抓不抓的手僵在原地,直到听见那西梁人一声兴奋的呼哨,登时便回过了神来,趴在城墙上一身高呼“锦弟,小心”他口中如此叮嘱,回身却是朝城墙上一众士兵狂吼“给我掩护锦弟,万万不能让她伤到” 他如此疾言厉色,登时让城墙上方的士兵们僵直了身子,拿刀拿剑的通通扔了武器,纷纷捡起了一旁的石块儿朝着下方西梁人群中撇了去: 第六百四十一章 门破 却说锦绣见那群西梁兵将躲得远远的,便想亲自下去清理一番,只匆匆与陈江流打了个招呼,就从城墙上纵身跳下,陈江流反应过来时,忙不迭的朝城墙上的兵将嘶吼着护佑锦绣,而那群躲得远远的西梁兵却趁势射出层层箭雨。 半空中的锦绣见此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更是翻涌起阵阵冷芒,眼看着那箭雨距离锦绣越来越近,而城墙上也开始向下抛着一块又一块石头。 有朝躲的远远的西梁人群中抛的,也有朝着锦绣身前飞来的箭雨抛的,意欲阻拦那看了都让人心颤的箭矢,可无论哪个对于锦绣来说都是杯水车薪。 半身趴在城墙上的陈江流见此眼神几欲疯狂,甚至带了几分决绝,眼看着他狠狠的握了握拳,继而一燎衣摆,抬脚预跳 却就在这时,那已经到城墙半腰处的锦绣从广袖中拿出一个火折子一样的东西往地上一抛,继而便见那落地的火折子中有肉眼可见的烟雾升起,就着那寒风顷刻间便在城墙下这一方小世界中弥漫 城墙上抬脚预跳想挡在锦绣身前的陈江流住了脚,望着那下方弥漫蒸腾的白色雾气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继而终是释然的笑了,跳下城墙,朝着南墙这一边的将士们抬手招了招,道“走吧,带上石头,咱们去北墙,这里就交给锦弟吧”说着,他一撩衣摆,施施然走了,这风度翩翩的模样与方才那瑕疵欲裂的模样,怎一个差距了得 众兵将面面相视,无声的舒了一口气儿,继而拿武器的拿武器,背石头的背石头,跟在陈江流的身后朝着北城墙而去。 这群人比之方才有些许不同,明明之前站在城墙上,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动手,都心惊胆颤,可是此时走过那下方“轰隆隆”作响的城门上方时,却是没有一个人害怕,无论是表情还是肢体,都是一般,甚至那抬脚迈步间还多了几分从容之色 再说下方锦绣,当抛出自制烟雾弹之后,锦绣便一个闪身进了空间,直到确定那箭矢都已飞过,安全无虞之后这才出了空间,只是这一次,锦绣手中的武器换成了那把薄如蝉翼、可照人脸的匕首。 凭借着过人的听力,锦绣在薄雾中踏着诡异莫测却又无声无息的步伐一步步接近那群已经慌乱不堪的西梁人,没有急着解决他们,锦绣凭借着自己先前的记忆一步步接近那群中了蒙汗药早已昏睡过去的那群人 吉乐镇面朝西,背朝东,按理说,这般偏僻的地方应该很是宁静悠然才对,可是此时它却已经陷入战乱,不足丈高的城门被那约莫有五十人的队伍拖着粗壮树干“嘭嘭”撞个不停,北墙也被下方的西梁人用箭矢射的一塌糊涂,上面甚至还有攀附着绳索不断往上攀爬的西梁人。上方驻守的兵将有搬石头往下砸的,也有挥舞长刀截断绳索的,也有拖着木板阻挡那不断往上飙射的箭矢的,总是乱的一塌糊涂。 但要说诡异还是那南墙,南墙下方有一块地方此时凭空升起了烟雾,北风呼啸,可是那朦胧的烟雾更是缠绵不绝,里面更是传来了阵阵惊慌呼声,且都是粗哑的男声。 此情此景,放眼此时整个天下怕是没谁不会怕,凭空起雾,且风吹不散,这等手段,怎么都不可能是人为的,是以,饶是以凶猛彪悍著称的西梁人,此时也不禁陷入了慌乱 再说此时的锦绣,同样在雾中摸索着,凭借着过人的耳力和诡异莫测的身手,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之前安置那些被蒙汗药放倒的一众西梁兵身旁。 早前看护他们的西梁兵此时只剩下一人,约莫同样是因为突如起来的烟雾陷入恐慌,所以摸索着出去了,此时那仅剩的一人正哆哆嗦嗦的靠在树干上小声念叨着什么,而那群被放倒的西梁人正肩碰肩的放置在一旁,此等良机,简直就是白送锦绣的人头。 浓雾中矗立在树干旁的锦绣望了望不远处树下那只剩下点点影子,却仍旧嘀嘀咕咕半点警惕心都没有的西梁兵,唇角勾点笑意,再次随后抛下一个自制烟雾弹,锦绣放轻脚步,朝着那躺在地上的毫无知觉的兵将们摸索而去 血花飞溅,点点血渍喷溅在锦绣如玉般的面庞上,为她添了几抹灼人的艳丽的同时,更是多了让人胆寒的杀气,她手腕一动,带走的便是一条人命,可她眼睛眨也不眨,甚至同那本来看守他们的西梁兵同在这方寸之间,都没有让他感应到分毫 雪白刀锋染上点点红痕,本就一身白衣的她在这浓雾之中更显游刃有余,躬身、抽刀、划过,即便是收割人名的动作由她做出来,却还是那么悠然 望了望脚下那盘旋蜿蜒的血色河流,锦绣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挪了挪步子,唇瓣无声开合道“七十八”甩了甩刀身上不断滴落的血珠,锦绣抛下身后的一片死尸,朝着那仍旧在树下拜求天神的西梁兵走去。 软底银丝履,走在被浓雾覆盖的黄土地上宛若无声,锦绣手执雪白匕首没有任何意外的就收割了那没有半点警惕心的生命,而后朝着周围蔓延。 侧耳倾听,虽然不似先前的慌乱,可这雾中的人却是半点儿不少,锦绣挑了挑唇角,眼中带着好似能嗜人的黑暗朝着他们走去,一路上,随手丢下一个又一个烟雾弹,而外人所见的,便是浓雾不散,而雾里,却是血色蔓延 此时的陈江流自是不知道锦绣那里发生的一切,但是他仍旧从北墙时不时朝着南方眺望,每每入目的都是一片浓雾迷蒙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是喜色中带着几许感叹纠结。 撞门的依旧在撞门,喊打喊杀的依旧在喊打喊杀,那将领被锦绣一箭穿头的太过突然,是以,他们依旧按照原本的命令执行,直到那不足丈高的木质大门在树干的猛烈撞击下传来“咔嚓”一声,场中的形势这才有了变化: 第六百四十二章 雾中血色 却说吉乐镇的城门在那两棵粗壮树干的接连撞击下终于发出“咔嚓”一声,霎时间,就改变了场中形势。 “给我守住,只要扁担不断,我们不退,他们便进不来,陈大人同锦公子还在城楼上守护我们这一方土地,护佑我们平安,不论你们是为了旁人,还是为了自己活命,都不能退” 一贯站在陈江流身后的师爷梁慕,此时收敛了那一贯的温雅,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带着一众兵将死死顶在城门上的同时,还不忘疏导百姓。 被那双眼睛扫过的人,无一不是呐呐上前,哪怕那城门上已有裂痕,哪怕那城门外西梁兵的叫嚣宛若在耳边,都无人后退,梁慕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一边用自己的脊背顶着那城门,一边对着身后呜呜泱泱的百姓们道 “老弱妇孺在中央,青壮年在外,会功夫的在前,就按照这个顺序排着”梁慕身上那质地姣好的衣衫已经染上了灰尘,可他却是看也不看的指挥着那散乱的一片的百姓们,按照陈江流所说的排队,每每遇见不听话的,他也只需一个眼神,便有兵将提刀上前。 在这软硬兼施下,镇子中千数以上的人终于安分了,有秩序的排成队堵在城门口前动也不动,从高处往,只能看见乌压压的黑色人头,人群成片。 被挤在门前,或者说心甘情愿守在门前的梁慕此时眼中流转着凶戾之色,人生虽然不足二十载,可他经历的却也不少,但是如现在这把他逼的上天入地皆无门的还是第一次。 陈江流还在城墙上,可自己却只能守在门前,什么都做不了,背靠城门的梁慕心中有些无力,每每身后震动的时候,他眼中都是一片黑色翻涌,木门裂缝越来越大,他紧握的双拳也愈来愈紧 再说此时的锦绣,她正游走在浓雾中,每一次旋身,每一次动作,带走的都是一个生命,甚至那些以勇猛著称的西梁兵都不曾反应过来,便已经死在了她的手上,而每每狩猎一个人的时候,锦绣都会勾着唇角,低声喃喃一串数字,便如此时一般“一三八” 这时的南墙下,虽然还是浓雾笼罩,可却已经沾染上了血腥气,而先前惊慌的西梁兵此时也已经感觉到不对,开始三五成伴,呼唤同伴,不是他们走不出这方寸之地,而是这浓雾正在逐渐变大,而身在雾中却始终走不出去的他们便只会觉得诡异。 浓雾中的西梁兵们嗅着鼻尖的血腥气,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理智一些的西梁兵此时已经开始呼朋引伴,胆子小一些,意志力不甚坚定的已经开始满口脏话,意欲引出那背后之人 “北域人真是卑鄙,有胆子的便同我西梁勇士真刀真枪的比拼,装神弄鬼算什么好汉”一个西梁精兵满脸怨恨在浓雾中挥舞着弯刀,好似在防备什么一般,口中谩骂却是不停。 离他不远,有三个西梁兵站在一处,将方才开口那人的话听在耳里,出声附和道“就是,无能鼠辈,我西梁大军已经驻扎芒山下了,我们不过是其中一队人马罢了,识相的,赶紧打开城门,迎我们进去,奉上粮草与吃食,我便饶你们不死,不然,待大巫与大军入境,哼哼” 他话虽然不曾说完,可那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了,浓雾中的锦绣闻言眉头紧蹙,唇瓣紧抿,可下手的速度却是越发快了,心念一动,手腕一翻,又是多了烟雾弹,不管不顾的朝着四处抛飞,脚下却是已经迈开了步子。 而浓雾中,方才喊话的三人已经开始低声私语开了“咱们背靠背呈三角之势,不可分开,如此才不会被别人有可趁之机,行动时,开口告知一声,如此我们在这浓雾中,也能自在一些” “大哥说的有理,咱们只管循着那攻门的兄弟们的声音走,一定能走出浓雾,他们不曾注意到咱们这边的情况,一定是离得远,咱们慢慢走就是,一边走一边吆喝,也好让别的兄弟有个目” 那人正说着,却是被身旁之人猛地一扯,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听方才那被称之为大哥的人轻声道“你听” 那人闻言僵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若是没有雾气遮掩,旁人定能看见三个身材高大,刚猛如虎的汉子半撅着屁股歪着脑袋听着什么声音的样子,可惜此时雾气虽然随风蒸腾,可却源源缠绵不断,三人目之所及,不超过身前三尺,是以此时,都是一副瞪大了双眼,侧耳倾听的模样。 三人秉着呼吸,便听见浓雾中传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惊呼,还有断断续续的“赫赫”声,而后便是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将这一切听进耳里的三人额上不禁冒出点点不适时节的汗珠,在浓雾中沉默凝视,半晌才哑声道 “我觉得我们还是喊撞门的兄弟们来帮忙好了,他们动作未曾停下便说明一切正常,我总觉得若是再迟,我们就回不去西梁了”那被称为大哥的人苦笑着开口,脚下却是已经扯着他们无声的站成了三角之势。 “会兰兄弟,会兰兄弟,攻门的兄弟,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阿典啊救命啊,会兰兄弟”三人阵势刚成,便小心翼翼的朝着那轰隆隆撞门的地方磨蹭。 浓雾中的锦绣听见了这声声呼唤,不禁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动作更快了,唇瓣无声开合轻喃“一五一” 而城墙上的陈江流自打听见那木门“咔嚓”声,眉毛便一直紧蹙着,还好一直未曾听见更坏的声音,当下指挥兵将的口令越快了,但见石块与刀花翻飞,带起了一声又一声惨呼和血色 而城墙上的陈江流自打听见那木门“咔嚓”声,眉毛便一直紧蹙着,还好一直未曾听见更坏的声音,当下指挥兵将的口令越快了,但见石块与刀花翻飞,带起了一声又一声惨呼和血色: 第六百四十三章 诡异的雾 “嘭嘭”的撞击声在城墙下回荡,与不远处的厮杀声交相辉映,那拖着粗壮树干一下又一下撞得毫不停歇的西梁兵在听到“咔嚓咔嚓”的木头断裂声之后,撞的越发来劲了。 可就在这时,站在队伍后方不时出声指挥的一个西梁兵耳朵一动,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一般,继而蹙眉低喃道“阿典救命”说着,他下意识的回头一望。 这一看饶是他这个糙汉子,也不禁被惊了一下,却原来那原来只是一片空地与树林的南墙下,不知何时遍布浓雾,且寒风过而不散,只是这么一眼,便叫这个名叫会兰的西梁兵眉头一跳,无他,太诡异。 可越是诡异就越是不能置之不理,更别说方才那声声呼唤还犹在耳畔 会兰蹙着一双蹙眉四下扫视,霎时间便发现,己方的人马少了约莫一半,此行他们一队四百人,除却损失,还有三百多,刨开被放倒的几十人,本该有三百左右,可眼下除了他们攻城的几十人,还有北墙的百人一队,整整少了一半,再看那弥漫在城下的诡异浓雾时,会兰更是心惊肉跳。 这时,即便是眼前快要被攻破的城门都无法抹消会兰此时心中的不安,他四下寻望了一番,心下也有了思量,是以当下便高声呼喝道“我西梁的勇士们,听我号令,停下攻城之事,分成两队,一队弯刀,一队弓弩,随我前往南城墙下” 而与此同时的北墙上,陈江流矗立其上,一身锦缎华衣满是狼藉,除了点点血痕还有尘土与汗渍,手握软剑的他蹙着眉望着那满脸不甘却仍旧朝着南墙走去的人马,心中难掩牵挂。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一个身穿兵服腰佩长刀的兵将捂着肩膀的伤口,垂首在陈江流面前询问。 陈江流扭头看了看面前的士兵,自嘲一笑,跃下墙头,收起软剑,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轻叹道“能怎么办兵马不足,武力不足,还有镇里的百姓,此战,我能做到的便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便看锦弟的了” 他说完转身便下了城楼,可那最后的轻叹还是被那身后的士兵听进了耳中,士兵捂着肩膀,望着远去的西梁兵背影不禁带了几分怨恨,只会烧杀抢掠的蛮人,他低声喃喃 再说此时的锦绣,饶是她身体强度不复前生,但此番动手也是耗费了从未有过的气力,且,在这浓雾之中,完全成了她单方面的屠杀,直到此时,死在她手中的西梁兵已经达到一百五十七之数。 饶是前生身为特工的她,也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单凭一个匕首杀过如此多的人,浓雾中,一袭白衣的她,眼中除了翻涌的杀意便只有无尽的黑暗,一张如玉面庞上斑斑血痕更衬的她似魔似妖,手中薄如蝉翼的匕首凹槽中还在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淌着着血,而她面前坚硬的土地上,正躺着一个瞪大眼睛颈间淌血的西梁人,锦绣嘴巴开合,无声喃喃道“一五八” 就在这时,锦绣那漆黑如渊满是杀意的眸子突然动了一动,继而做出了侧耳倾听之态,却原来是那会兰带着剩余的兵马与那呼唤他的阿典三人汇合了,那三人在浓雾中,通过喊声一点一点摸索着,终于走出了浓雾,那一瞬间,三人粗犷的面容上都露出了宛若新生的表情。 “阿典,此处发生何事为何会起雾我们的勇士呢”那会兰望着眼前复杂面容的好友不禁有些疑惑,可望了望他们身后漫天的白雾,终究还是耐不住的问出了口。 可不曾想,他这话一说,霎时便让那三个方才还一脸轻松的阿典等人僵直了身子,会兰面带疑惑,实则心中已经忐忑,但目光仍旧动也不动的紧锁那名为阿典的人,他这反常模样霎时引得身后一众西梁兵好奇不已。 “我说会兰,这是怎么了”那之前在北城门下大放厥词的男人大刺刺的搭上了会兰的肩膀,带着几分散漫几分慵懒的问道。 “你瞎了不成”会兰原有的几分紧张,也因着这人的一句话变成了怒火,一个偌大的白眼翻过去,抬起弯刀朝着浓雾方向狠狠一划道“看不见吗我们的人马少了一半,且此地凭空起雾,风吹不散,何等诡异” 他说着也不管那被他讽刺的男人脸色有多么难看,转身朝着阿典道“我方才听见你的呼救,这才过来,此处为何变得如此,你来与我说一说”会兰一脸肃容,眼神坚定,看的那阿典面色一苦。 “我也不知道这雾气从何而来”那阿典与其他走出来的两人面面相视,继而苦笑道“先前,因为楼上那白衣人攻势甚猛,所以我们就带着昏倒的兄弟躲到了树林边上,可未曾想到,他突然飞身而下,我们见势正好,便都以他为目标拉弓射箭” 阿典说到这儿顿了一顿,继而哑着嗓子道“他到半墙处的时候,浓雾就这般突然而然的起了,我们不知道有没有箭射中他,但是未曾听到任何惨呼是真的”他唇角带着苦笑,眼中却是一片认真。 “继而,我们就一直在浓雾中摸索,但是一直都不出去,明明这块地方不大,可我总觉得,这雾气好像会扩散似的,即便我们走的再远,周身却总是浓雾不散,还有”说到这里,那阿典脸上带着几许纠结,几许恐惧道 “我闻到雾中有血腥气,还听到了一声闷哼,我觉的,那雾中定然有人,说不定也是北域奸人的阴谋,我同他们喊了许久,最初还有人应声,后来却越来越少了,若是你们来的晚些,怕是我们” 会如何,不必说,在场所有人都已经联想到了,此时他们看着这一片雾气,眸中除了对于未知事情的恐惧还有抹不去的怒气,里面可是一百多个弟兄,若是真的如这人所说是北域人的阴谋的话,除了战,再也没有更能表达心情: 第六百四十四章 雾中鬼魅 此时吉乐镇的处境有些诡异,不足丈高的城门上尽是伤痕,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裂痕遍布,门前孤零零的放着两棵硕大的树干。 北墙上根根箭羽矗立,甚至还有一条又一条的绳索在城墙上随风荡漾,如此模样,分明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只是让人诧异的是,明明未曾成功,为何空无一人,而就在这时,南墙处开始传来阵阵叫阵的声音 “缩头乌龟,北域阉人,你们难道就只会这些下作手段了吗” “就是,有能耐收了妖术,同我真刀真枪的做上一场” “雾里,可还有我西梁的兄弟若是有便高声应我一下” 诸如此类,在南墙下不住回荡,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呼喊,或是西梁人或是北域人,都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且随着阵阵寒风吹过,甚至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索绕他们的鼻尖,这一下,便让那站在首位的会兰变了脸色。 牙关咬的死紧,甚至都能从面颊上看见突出来的肌肉轮廊,但见他一双大手紧握成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而后沉声道“不用喊了,若我所料不错,我们的人已经糟了毒手了,如此浓重的血腥气,说什么都晚了” 会兰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里面的胆怯里面的慌乱通通消失不见,只见他抬手摘下背后的长弓道 “浓雾不散,城墙上不见人影,树林也没有动静,那人定然还在雾中,勇士们,拿起你们的弓弩,分成四排,给我轮番的朝雾里射,我倒要看看这是人是妖还是鬼怪” 他声音朗朗,眉宇间更是带着一股子坚毅之色,听的身旁的西梁兵将都有些蠢蠢欲动,可偏偏雾中却还是一片平静 会兰面色不变,眸色却是越深,他当下上前走了两步,拉弓搭箭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在其他兵将闻听他言摘下弓弩的时候,他的箭矢已经如疾风一般呼啸着冲进了浓雾之中,只是除了箭矢因为极速荡出来的白色波纹,再也没有其他 身后一众西梁兵紧随而,而后便只见漫天箭羽覆盖了浓雾,带起了阵阵几不可见的白色气体,在众人意料之外或者意料之中的,雾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没有求饶,甚至没有惨叫 会兰见此眉头紧皱,若是真的有人跳出来与自己对抗还好,可是偏偏连个动静都没有啊,会兰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凌乱一片的后方,终于开声道 “弯刀队变攻城队,势必要下半个时辰之内给我将城门攻下,弓弩队,随我一起将这雾中之人逼出来,抓紧时间,我们已经损失了这么多,一定要表现的再好一些,如此才能被大巫多看上几眼” 午时,太阳高悬,算不上温暖,阳光却是已经让许多人感到心安了,伴随着声声呼喊,城门的撞击仍在继续,南墙下一轮又一轮的箭矢穿插在白雾中,却是带不起一丝反应。 却说此时的锦绣,背靠大树,饶有兴致的摆弄这手中的匕首,对于那不时射到身边的箭矢完全视之于无物,终于在不知道多少次听见那外面人的谩骂的时候,抖了抖衣襟,迈开了步伐。 随着她每一步走开,都有一个个自制烟雾弹掉在地上,而锦绣却是停也不停的朝着发声处走去,手中匕首也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软鞭,拖着它在不甚平坦的土地上,一步步摩擦。 而外面铆足了力气骂人的会兰等人却是一点儿也不曾注意到,那本就白茫茫的雾气更浓了几分,随着寒风的撕扯变换着形状,却是久久不散。 就在那身旁士兵想再次开口朝着雾气谩骂的时候,被会兰拉住了袖子,继而他们就听见那白色浓雾中,传来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似什么摩擦在土地上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会兰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握着弓弩的手也紧了几分,继而却是朝着身后一众西梁兵将,突然竖眉厉喝道“给我循着声音放箭,不必留情,生死不论,若是谁的箭射到了,或是射死了,回去我定然向大巫给你申报,送你加官进爵” 不得不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在古往今来都很适用,就好比如此时,会兰加官进爵这词一落,身后的一众西梁兵将眼睛都亮了亮,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些气血十足崇尚力量的西梁勇士,听闻这话更是来了劲头 只见他们半点不犹豫的拉弓射箭,射出了一箭又一箭,这其中续箭的速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快,先前的恐惧与怒火,此时却是都不如那监管金爵四个字来的吸引人。 “唰唰”尽是箭矢破空声,却没有一声是箭矢与皮肉相交的声音,自打射出一箭便一直侧耳倾听的会兰,自然将这一切听在耳里,那先前让人心中发毛的摩擦声音非但没停,反而若有若无,越来越近,在那诡异白雾中,这声音更显鬼魅 只见他们半点不犹豫的拉弓射箭,射出了一箭又一箭,这其中续箭的速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快,先前的恐惧与怒火,此时却是都不如那监管金爵四个字来的吸引人。 “唰唰”尽是箭矢破空声,却没有一声是箭矢与皮肉相交的声音,自打射出一箭便一直侧耳倾听的会兰,自然将这一切听在耳里,那先前让人心中发毛的摩擦声音非但没停,反而若有若无,越来越近,在那诡异白雾中,这声音更显鬼魅 只见他们半点不犹豫的拉弓射箭,射出了一箭又一箭,这其中续箭的速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快,先前的恐惧与怒火,此时却是都不如那监管金爵四个字来的吸引人。 “唰唰”尽是箭矢破空声,却没有一声是箭矢与皮肉相交的声音,自打射出一箭便一直侧耳倾听的会兰,自然将这一切听在耳里,那先前让人心中发毛的摩擦声音非但没停,反而若有若无,越来越近,在那诡异白雾中,这声音更显鬼魅: 第六百四十五章 城门前 险之又险 “吧嗒、吧嗒”极有节奏的脚步声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浓雾中越发明显,且那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会兰那一众西梁人弥漫,寒风吹过时,会兰只看见一个修长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休要装神弄鬼,有本事与我真刀真枪做上一场暗处偷袭,真是小人行径”这话还是激将居多,看似气势汹汹的会兰,实则握着弯刀的手都在抖。 “呵呵”一声轻笑从雾中传来,那缥缈却带着丝丝嘲讽的笑声霎时让一众西梁兵将身子一抖,继而纷纷恼羞成怒的朝着那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搭弓射箭。 西梁人本就不俗的骑射能力在此刻彭显的淋漓尽致,那飞射的几十根羽箭目标十分一致,不外乎那迷蒙白雾中影影绰绰的一条黑影 会兰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唇瓣抿的死紧,握着弓弩的一双大手,指节更是因为用力而泛白,会兰很紧张,可眼前本该被箭矢射穿的人影就那般在浓雾中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只有箭矢的铁器交加声这一霎,不仅仅是会兰,场中所有目睹方才那一幕的西梁兵心中齐齐涌上了一股子凉气 不远处的城门此时被那粗壮树干撞得“咔嚓咔嚓”作响,上面斑驳的裂纹也越发大了,西梁兵们见此越发来劲,口中除了欢呼嚎叫甚至还不时朝着门内吼上几句嚣张的谩骂,是的,此时他们已经不屑去威胁了,只要城门一破,城门里的所有东西还不是任他们欲索欲求此时,只需宣泄心中喜悦。 “咔嚓”“哗啦啦”接连两声,宣告着城门寿命的终结,城门上方的木板在这撞击之下碎成了一片片,里面看似拥挤实则颇有秩序的人群也这样暴露在西梁人的目光之下。 “哈哈哈老子还真当你们缩在乌龟壳里了呢却原来也不过如此啊”一身穿铁甲的西梁将士将手中拖着的树干狠狠一抛,继而带着五分嘲讽五分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那目之所及处的北域人,满眼的恶意。 看着那里面表情各异的脸,他心中那因为南墙处的诡异升起的点点不安也慢慢平复了下来,继而只见那将士扬起手中弯刀朝前狠狠一挥道 “给我冲,除了貌美女人,一个不留” 他话语薄凉,眉宇更是带了几分狠戾暴虐,可身旁兵将闻听此言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因为他这句话眼中染上了兴奋与丑陋欲望,那将士弯刀挥下之时,他们嗷嗷狂叫着朝着城门冲去,此时,唯一的阻隔只有那已经破碎的城门。 眼看着那城门在一众西梁兵的一通乱砸之下变得破碎不堪,里面来不及反抗的一众北域百姓和将士就这般与他们对面而立,眼看着两国兵铁交加在所难免,却就在这时,南墙处突然响起一阵堪称凄厉的叫喊,霎时间,便打破了城门处剑拔弩张的情况 尽在咫尺的美食只能看却不能吃,就是现在城门口这一队西梁兵所面对的状况,不远处的声声凄厉嚎叫还在提醒他们方才亲眼所见的诡异雾气,那方才挥刀下令的将士扫了一眼城门内为首的几人,眼中闪过一抹暗光,继而扬声下令道 “让他们再享受一会儿存活的快乐,走,随我去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他说着,抡起手中弯刀晃了一圈架在了脖子上。 健硕的身姿,凌乱的发辫,沉重的铁甲,和他那一举一动都深深的刻印在了城门后的一众北域人眼里,为首的陈江流与梁慕面面相视,看着那一众人远去的身影,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若是真的打起来,死伤难免,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_Χ_T_八_0._C_ǒ_M 再说此时南墙下的凄厉嚎叫为哪般却原来是以会兰为首的西梁兵、朝着那雾中身影射出一轮箭雨、眼看着就要命中的时候。那人影就那般在雾中突然消失不见了 是的,突然消失不见,上一刻那人影还在那里,下一刻就突然消失不见了,不是挪了步子,不是闪身离开。 那画面的冲击力何其巨大,霎时,便让那群西梁兵汗湿了衣襟,在那人影消失后,箭雨却是丝毫不差的落在那人所站之处,可除了“铿锵”的兵铁交接声,这南墙下就再也听不到别的了。 “咯咯咯”牙齿相撞的声音在一切平息之后尤其明显,众人还来不及说什么,便看见了他们此生都无法再忘却的情景。 但见那白色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他们汹涌过来,哪怕此时吹的是西北风,那雾,也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 至此,那群在草原上让豺狼虎豹都见之生畏的西梁兵一个个都尖声嚎叫起来,伴随着声声嚎叫,他们脚步更是不停,那模样,那声调,与娇弱女人见了可怕之物逃跑的模样别无二致,可他们的尖叫除了引来了城门口的同伴之外,并没有阻止雾气朝着他们涌来的效用 “今日腊月初七,眼看着快要过年了,你们却偏偏来找不自在”雾气中,一声带着遗憾的低声呢喃回荡着,让奔跑中的会兰闻言瞳孔微缩,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 可饶是他步子再快,体魄再康健,也无法超越那以蓬勃之势朝着北墙蔓延的雾气,是以,等方才在城门口大放厥词的的将士带着一众兵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会兰等人,被白色雾气吞没的模样。 而后,一声又一声或是凄厉或是沉闷的惨叫就从那雾中传来,一声又一声,不论是惊呼还是求救,都不超过两息,这诡异却又让人心中发寒的一幕看的那刚才赶来的将士跟西梁兵都是心中一跳 “去,找干柴将雾气包围,而后点燃,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他低声吩咐着,眼中却是不经意闪过一抹快意,目送着身后的一众人马远去,他却是扭了扭脖子,继而高声喊道 “会兰兄弟,你可还好可能出来”: 第六百四十六章 雾散,正面相对 吉乐镇是这周围百里内唯一的小城镇,周围村庄环绕,只有这里算得上繁华,可往日宁静安然的小镇,此时却是一片狼藉,城门破烂,城墙上满是箭矢与绳索,入眼之处皆是疮痍。 那破碎的城门处,此时站着一众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他墨发高冠,手拿软剑,衣服上虽有污渍与脏点却是无损他的气度的威严,他站在门口垂首做沉思之态,继而朝身旁温润与凌厉共存的青年低声道 “梁慕,如此良机,你说”他这话带着几分肃然,可抬起的眸却满是试探与征询。 梁慕脊背挺直,始终站在陈江流身后三尺之处,闻听他这未说完的半句话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眼,心中转了几个弯儿,梁慕并未避着身后的兵士与百姓,先是朝着陈江流拱了拱手,继而朗声道 “城墙已破,此番正是离开的好时候若是执意固守成内,死伤难免,忘大人明鉴”他长身玉立,眉目秀朗,如此情况下说出这番话更是让人下意识的多了几分认同,更别说方才门破之时,那西梁人说的话。 若是注定有死伤,那也是在逃亡的路上更有希望一些。也许是方才那群西梁人的羞辱谩骂让他们清醒了过来,此时梁慕这本该是冒险的提议说出来居然没有一个人否认,陈江流眼中闪过一抹流光,继而毫不犹豫的虚扶起梁慕,朝着百姓们朗声道 “方才梁师爷所言想必你们也听清了,眼下城门已破,唯有离开这一套路才是我们的生机,也许会有死伤,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自乱阵脚,只要我们到了青牛村,就安全了” 这个青年此时背负着全镇上千的人命,他身上虽然狼狈,可却仍旧有着稳定人心的气势,百姓们默默的看着,不发一言,能做到如此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心中夸赞着,却听那青年扬声道 “保持现在的队形,随我出城门。切勿声张,脚下的步子一定要轻”他说着当先踏开步子走了出去 就在陈江流带着镇子里百姓逃跑的时候,那南墙处已经燃起了火堆,火堆上堆放着半湿不湿的柴火,上面蒸腾的轻烟顷刻间便弥漫了这一片天空,而那被它包围在中央饱受这方毒气摧残的白色雾气中,却只有一片寂静,先前那让人心中发毛的叫声,此时却是抻长耳朵也听不见 噼里啪啦的树枝燃烧声,还有刺鼻的烟雾缭绕在这片地方,那雾气在“弄走”会兰一众人之后,便陷入了平静不再翻滚蔓延,反而是那将士满脸的警惕不曾消失,不时叮嘱身旁兵将小心不说,还有时高喊“会兰,会兰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那将士脸上神情复杂变幻一阵“雾中可有我西梁的勇士”他换了种说法,可紧蹙的眉心与紧握的双拳却是说明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不待雾中人回应,那将士突然被一个从树林跑回来的西梁兵拉到一旁窃窃私语 吉乐镇是这周围百里内唯一的小城镇,周围村庄环绕,只有这里算得上繁华,可往日宁静安然的小镇,此时却是一片狼藉,城门破烂,城墙上满是箭矢与绳索,入眼之处皆是疮痍。 那破碎的城门处,此时站着一众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他墨发高冠,手拿软剑,衣服上虽有污渍与脏点却是无损他的气度的威严,他站在门口垂首做沉思之态,继而朝身旁温润与凌厉共存的青年低声道 “梁慕,如此良机,你说”他这话带着几分肃然,可抬起的眸却满是试探与征询。 梁慕脊背挺直,始终站在陈江流身后三尺之处,闻听他这未说完的半句话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眼,心中转了几个弯儿,梁慕并未避着身后的兵士与百姓,先是朝着陈江流拱了拱手,继而朗声道 “城墙已破,此番正是离开的好时候若是执意固守成内,死伤难免,忘大人明鉴”他长身玉立,眉目秀朗,如此情况下说出这番话更是让人下意识的多了几分认同,更别说方才门破之时,那西梁人说的话。 若是注定有死伤,那也是在逃亡的路上更有希望一些。也许是方才那群西梁人的羞辱谩骂让他们清醒了过来,此时梁慕这本该是冒险的提议说出来居然没有一个人否认,陈江流眼中闪过一抹流光,继而毫不犹豫的虚扶起梁慕,朝着百姓们朗声道 “方才梁师爷所言想必你们也听清了,眼下城门已破,唯有离开这一套路才是我们的生机,也许会有死伤,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自乱阵脚,只要我们到了青牛村,就安全了” 这个青年此时背负着全镇上千的人命,他身上虽然狼狈,可却仍旧有着稳定人心的气势,百姓们默默的看着,不发一言,能做到如此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心中夸赞着,却听那青年扬声道 “保持现在的队形,随我出城门。切勿声张,脚下的步子一定要轻”他说着当先踏开步子走了出去 就在陈江流带着镇子里百姓逃跑的时候,那南墙处已经燃起了火堆,火堆上堆放着半湿不湿的柴火,上面蒸腾的轻烟顷刻间便弥漫了这一片天空,而那被它包围在中央饱受这方毒气摧残的白色雾气中,却只有一片寂静,先前那让人心中发毛的叫声,此时却是抻长耳朵也听不见 噼里啪啦的树枝燃烧声,还有刺鼻的烟雾缭绕在这片地方,那雾气在“弄走”会兰一众人之后,便陷入了平静不再翻滚蔓延,反而是那将士满脸的警惕不曾消失,不时叮嘱身旁兵将小心不说,还有时高喊“会兰,会兰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那将士脸上神情复杂变幻一阵“雾中可有我西梁的勇士”他换了种说法,可紧蹙的眉心与紧握的双拳却是说明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不待雾中人回应,那将士突然被一个从树林跑回来的西梁兵拉到一旁窃窃私语: 第六百四十七章 少年面容 可怕心肠 腊月初七,午时中,临近年关,本该是让人欢喜的日子,可是吉乐镇裸露在外的城墙上却是一片狼藉之色。 厚重的木质城门碎成一块儿块儿,两根粗壮的树干横放在城门不远处,黄土地上除了已经变色结冰的血液,还有已经发硬发僵的尸体,更让人感觉到诡异的,还是南墙下发生的一切 北域上千数的百姓都聚集在此,虽然安全无恙却并非自由身,那外圈的青壮年男子脖颈上的弯刀便是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这个事实。 为首的一个身穿铁甲的西梁将士,虽然面带嬉笑,可架在他身旁华服男子脖颈上的弯刀却是半点不含糊,他此时高傲的挑着下巴,带着几分不可一世还有一丝好奇的望着眼前弥漫的白色雾气,就连那湿柴燃烧的呛人烟味都被他忽略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众西梁兵都绷紧了皮肉望向了那弥漫的白色雾气,除却站在人前的陈江流,还有当时目睹锦绣跳下城墙一幕的北域将士,西梁的百姓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有担忧与畏惧。 寒风吹过,浓雾翻滚,却只带走了丝丝缕缕的雾气,里面丁点声响也无,那石盏见此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贴在陈江流颈间的弯刀却是又紧了几分,口中喝声愈大 “我石盏在心情好的时候最好说话,我再给你最后三息时间,不然,我就送这些人给你陪葬,于我而言,这些人可有可无,甚至除了更好,可于你而言,怕不是如此吧” 他饶有兴味的劝说着,可陈江流的颈间却出现了一条红线,丝丝缕缕的鲜血一点点的往外渗着,却并没有让陈江流改变一点面色。 那石盏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眸中闪过一缕暗色,手下却一点没轻,与其同时,他轻描淡写的朝着身后的一众兵将挥了挥手,随后传来的便是他们颇有气势的一声嘶吼,吓得那一众普通百姓们心狠狠一抖。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锦绣懂,浓雾中的她唇角扯了扯,脚下却迈开了步子,没办法,这种情况,她总是不能不管的,那里面除了她的人,还有陈江流和梁慕,再不济还有一些她平日交好的一众人,如此,眼前便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啪嗒、啪嗒”极有节奏的脚步声从浓雾中传来,在这寂静一片的场地中回荡,可印证了心中所想的石盏,此时却蹙起了眉头。 无他,这脚步声太有韵律,更多的还是给人不疾不徐之感,虽然是因为他的威胁这人才给出了回应,可这脚步声却是让人觉得,那人十分自信、十分强大,所以石盏虽然好奇更多的却是不爽。 明明,这上千百姓的生命都握在他的手中,为何,却在听到那脚步声的时候反而有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他不懂,但是,他整个人却已经谨慎的退到了陈江流身侧,严阵以待,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又是什么人能把他们这无往不利的西梁勇士耍弄的如此狼狈 雾气没有消散,可是雾中却有人影出现,从影影绰绰到逐渐清晰,明明时间没有多久,可那“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却给了人们已经过了许久的错觉,甚至那西梁兵都觉得雾中那人的每一步都踏在他们心上一般 “这位将军真是好大的威风”伴随着这声略带清冷的调笑,那雾中的人渐渐露出了面容,只见他一身如雪白衣染上了几点血色红梅,如黑缎一般的长发披散,白玉似的面容上染着斑斑血痕,无论怎么看,这人方才经历的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不如你”那石盏毫不犹豫的便回怼了一句,唇边笑容依旧,却下意识的收敛了几分,只是那眉宇间的盛气凌人却半点没少。 “不敢当”锦绣唇角带笑,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若不是他白衣上的血渍还有面容上的血痕,那群西梁人都想赞上一句,好个翩翩佳公子,可却偏偏,这个除却一身皮囊,给人的感觉根本与无害不相关 望着眼前满是戒备的弯刀,锦绣无害一笑,却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 石盏手中的弯刀早已从陈江流的肩膀上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如铁钳一般的手,顾不得那颈上湿漉漉的鲜血,他扬起手中弯刀阻止了锦绣继续向前的打算,继而肃容问道“雾中只有你一人” “不然将军以为什么”锦绣笑容不改,一派温润雅致模样,长身玉立的他给人的感觉更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可是每每交谈,却宛若常年侵染城府手段的成年人,整一个儿滴水不漏 “别糊弄我,我西梁没有你们这些弯弯绕,我只问,雾中是否只有你一人我方失踪的勇士是不是都在这雾里可、还活着” 那石盏不复之前的嬉笑模样,整个人多了几分肃杀的同时、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势,倒是不像一个小小的百人队将领了,锦绣抿唇腼腆一笑,继而开口用那带着几许清冷几许磁性的嗓音道 “是啊,雾里就我一人”她说着,面上带着几丝红晕好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是有一些西梁人,他们都在里面,他们要杀我,为了保护自己,我只好把他们都杀了” 锦绣这做作模样看的陈江流好笑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自己死了倒也罢,可若是眼前这位在自己的地界儿出了事儿,只怕是自己求个痛快死法都不能了,如今,便只能看这位的能耐了,说起来自己这个便宜兄长还真是不够格啊陈江流心中嘀咕着,面上神色却分毫未改,可他习惯了锦绣的善变与神秘,却不代表别人也同样如此 就好比如此时他身后的百姓还有那群西梁兵,思维难得对上了号,他们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这人好可怕,一张少年脸,一副害羞模样,却偏偏说出了那般骇人的话,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饶是如此,北域的百姓们却深知这人是来救他们的,是以,这些想法也只能在心中滚上一滚,可那群西梁兵就不是如此了,锦绣话音一落,便有人出言呵斥道“好一个无耻贼人”: 第六百四十八章 反转 白衣纤弱少年,独自一人面对那如猛虎一般强壮的西梁兵,孰强孰弱本该一目了然,可队伍中却是有人突然开口怒骂道“好一个无耻贼人” 骂的是谁不言而喻,可锦绣却是面色分毫未改,甚至振振有词,十分理直气壮的摇头反驳道“此言差矣,锦某觉得,贼人这个词汇更适合你们,踏我国境、欺我国民、如今更是以一镇百姓的性命威胁于我,锦绣深感荣幸的同时也十分佩服你们的厚颜呢” 锦绣说的这一番话登时让西梁人一众人变了脸色,他们行的是强盗之事,天下尽知,可还是头一次被人当着面如此羞辱,不说那将士,那群西梁兵都已经按耐不住心中怒火欲要拔刀上前了,可还不待他们动作,那石盏却铁青着脸举起手中弯刀制止了他们 “好,好一个锦公子”他连连点头,口中虽是称赞,可是但从他那不断起伏的胸膛还有那变幻不同的脸色便能看出,他这话绝对不是褒义,只见他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儿,平复了一下情绪,继而挤出一抹邪肆笑容道 “你这口才倒是不错,若是被我王见到,定会厚赏招揽,只是可惜,你碰到的是我,饶是你说出花来,我这手都不会松一下的”他说着挑了挑眉,可以展示了一下钳住陈江流咽喉的手 直到这时,陈江流唇角才溢出一抹苦笑,他心甘情愿的成为了这人的俘虏,一是为了瞧瞧锦绣是否安好,二是为了保全镇中百姓性命,如今看来,到底还是自己拖累了锦弟啊,陈江流望着锦绣,歉意的眨了眨眼 锦绣眸色越发暗沉,面上却是笑着拱手道“锦某担不起将军的夸赞”避重就轻再明显不过,可他那浅笑嫣嫣的模样却是给人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很是无力。 “你杀我西梁勇士在先,又辱我兄弟在后,石盏我却是放你不能我给你一个选择,想让他们活命,便在我兄弟面前自裁吧,如此也算是给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报了仇了” 那石盏眨了眨眼,唇角扯出一抹冷笑,扬起手中弯刀朝着锦绣点了点,满脸的恶意毫不掩饰,说出的话让西梁兵将心中痛快的同时,却是让那群已为人质的百姓心中一紧,就连方才还有心思与锦绣使眼色的陈江流此时都僵直了身子。 反而是锦绣,面色丝毫未改,甚至那张如玉的脸上露出一抹恍然之色“原来将军想要锦某的命,真是好一个大男人的主意”他说着扯着狐裘衣角抖了抖,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赃物一般,继而却是听他垂首沉声道 “恕锦某不能从命”他说着,突然一个纵身而出,满脸温润笑意不在,眼中凛冽杀气几乎喷薄欲出,如玉的面庞绷紧死紧,线条更添几分冷峻流畅,细长的眉本该像是水墨一般,可此时却生生添了几抹凌厉。 但见她突然纵身而出,在那石盏捏断陈江流喉咙之前,当空一脚劈下,一声清晰的“咔嚓”声响彻在城墙下,伴随着石盏一声压抑的痛呼惊掉了一众人下巴。 不待那群西梁兵有所反应,锦绣站稳身体后,一个旋身拉着陈江流闪开那石盏用尽全力劈出的一刀,继而如法炮制,一个手刀击打在那石盏另一只拿刀手的关节处,再一声“咔嚓”,那石盏的两只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锦绣两招卸了膀子。 这下,饶是硬汉如西梁兵,此时也是满头冷汗,锦绣唇角紧抿,悄无声息的站到那弓着背暗自吸气的石盏身后,抽出匕首搭在他的颈间,朝着那一众西梁兵斥道“别动” 这一些系列动作说来慢,做来实则极快,二人一番交手,实则所用时间不过几息,那群西梁兵刚从锦绣暴起中回过神来,石盏就已经落入了别人手里,见此,那群西梁兵不禁咬唇捶胸暗恨,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依言,动也不敢动 “别、呜”石盏虽然满头冷汗,但是此时见自己属下被锦绣三言两句便喝住了,不禁有些恼怒,刚要开口反驳,却不想下一刻嘴巴便被一个带着些许草木清香的绢帕堵住了嘴巴。 “这位将军,不论你想不想活命,此时你都得听我的”锦绣站在那石盏侧后方,这一说话,丝丝缕缕热气摩擦着他裸露的颈间,不禁让他肌肤冒起了成片的鸡皮疙瘩,他哆嗦了一下身子,牵连到胳膊的创口,脸色更黑了。 “很好,锦某也欣赏识趣的”锦绣说话的这语气像极了之前石盏说话的调调,调侃是显而易见的,可是此时的石盏却只能青黑着脸,无法反驳。 “想让他活命,就将百姓们颈间的刀剑去掉放他们离开,不得伤害他们一根汗毛不然,若是他们伤了碰了,少了一条命了,他会经历的必然会比受到伤害的他们清晰千百倍,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锦绣说着又笑了,眉眼弯弯,恰好好处的笑容却是让所有目之所及的人心中发寒,只因他面上单纯无害,实则却是手握泛着寒光的匕首在石盏颈间磨搓 “这位将军,不论你想不想活命,此时你都得听我的”锦绣站在那石盏侧后方,这一说话,丝丝缕缕热气摩擦着他裸露的颈间,不禁让他肌肤冒起了成片的鸡皮疙瘩,他哆嗦了一下身子,牵连到胳膊的创口,脸色更黑了。 “很好,锦某也欣赏识趣的”锦绣说话的这语气像极了之前石盏说话的调调,调侃是显而易见的,可是此时的石盏却只能青黑着脸,无法反驳。 “想让他活命,就将百姓们颈间的刀剑去掉放他们离开,不得伤害他们一根汗毛不然,若是他们伤了碰了,少了一条命了,他会经历的必然会比受到伤害的他们清晰千百倍,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锦绣说着又笑了,眉眼弯弯,恰好好处的笑容却是让所有目之所及的人心中发寒,只因他面上单纯无害,实则却是手握泛着寒光的匕首在石盏颈间磨搓: 第六百四十九章 混乱 却说锦绣未曾想到那石盏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来脱身,扛住他一击再去寻的时候,便见那石盏已经借着那跃起之势滚到了一旁。 锦绣抬手捞起颈间裸露在外的玉牌塞回内衫里,唇角勾起冷笑,脚下在地上狠狠一踏就追着那石盏去了,饶是警惕如锦绣,也是不曾想过,在方才那短短时间内,那裸露在外的玉牌就这样被人看了去。 霎时间的变化是谁也未曾料到的,锦绣与石盏之间的形势眨眼就变了个样子,眼看着锦绣追着那将士而去,陈江流当即立断朝着那已经摆脱西梁兵辖制的吉乐镇百姓道“快跑,队形不变,带着兵器的青壮年在外,注意安全” 陈江流边嘱咐着,边抽出腰间软剑抵抗那群已经注意到场中形势变化的西梁兵,甚至连那已经青紫甚至仍旧渗着血丝的脖颈都顾不得了。 一旁学着陈江流默默观望的梁慕见此,同样抽出腰间软剑便随着陈江流而去,与他那俊朗文秀的面容不同,他的招招式式都是大开大合,每每下手都是杀机。 但见他面色肃然,紧咬唇瓣,随着陈江流边打边退,与平时不同的是,现在的梁慕始终不离陈江流三步左右,每每确定陈江流无事的时候,他才会伸手搭救旁人,饶是陈江流一直给他使眼色,他也不动如山 百姓们虽然心中畏惧,可还是逃命的心思占了上风,他们不敢推挤,因为身旁护佑他们的北域将士会不时的在打斗间隙高声提醒他们“莫要乱跑,维持队形,若是为了一己私欲坏了大人布置,尔等必将那作乱之人人头奉予大人,切记” 将士们身上的盔甲染上了血迹,还算年轻的面庞却因为拼杀染上了戾气,此时这番厉声警告,霎时便让那些心有不忿的人熄了小心思。 若是平时可能那群人也不至于如此小心谨慎,可此时追兵在后,性命还不见得保全,若是惹得己方将士对自己横刀相向,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他们心中不满,可此时却也只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跟着大队人马跑,男人们大包小裹,女人们咬着下唇,提着裙摆,虽然步履匆匆,赶得艰难,可却没人想要放弃,就连半大的小娃儿也是不哭不闹,板着小脸,拽着身旁的大人寸步不离。 兵铁交击声不绝于耳,此时吉乐镇所有将士对上那西梁兵却也不过是刚刚好,若不是这镇上的兵将大多都是陈江流从帝都带来的私兵,此时怕是根本难以抵挡。 陈江流与梁慕站在路当中,即守护了百姓们的后方,也断了西梁兵追去的路,一众将士分布二人身旁与身后,却是将这条路堵了个严严实实,此时,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战 一个身穿铁甲的将士手握弯刀被陈江流一众堵在跟前却是不急,反而不紧不慢的环顾周围,继而讽刺道“素来便听闻北域人奸滑,如今却是真儿真儿的看见了” 不待陈江流他们回话,西梁队伍中却是传来一个人煞有其事的应合“何止啊”只见那人不屑的撇了撇嘴,继而回身点了点那渐渐飘散的烟雾道 “他们还会妖术呢谁能想到这小小镇子居然有如此能人若是此事传遍其余四国,少不得引起一片慌乱,却也是不巧,居然被咱们碰见”他口中说着,身子却是已经扭过一旁目光半点不离的关注起那远处交起手来的锦绣与石盏。 陈江流闻听此言唇瓣紧抿,手中软剑再也按捺不住的朝方才说话那人刺去,那人扭身正看得聚精会神,根本不曾想到,陈江流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还是那一旁先开口那人见势不妙,弯刀一横,挡在了那人背心,阻住了软剑去势 “好卑鄙”那人回过神来额角带着冷汗,面色青白交加的咬牙道,说着他抬手一推,将方才替他挡住一剑的人推到一边,自己操着弯刀一声大喝便朝着陈江流而去。 去势之猛,甚至都能听见那弯刀与空气摩擦的破空声,本该闪躲的陈江流却是避也不避,抿着唇瓣面色阴沉的执剑而上。 梁慕有些担忧的望了陈江流一眼,却也不阻止,只是不时搭救一下己方的陷入苦战的将士,游离的目光却是一直在陈江流与锦绣身上回荡,一众人因着陈江流的原因,又陷入了且战且退的境地 再说锦绣,在那石盏撞刀未伤后,向前扑跃的同时还不忘给锦绣一脚,锦绣躲闪不及便以双臂交叉作为抵挡,那石盏虽然双臂皆断,可此时的动作却是半点不慢,他借着踹到锦绣手臂的力量,整个人朝着前方滚去,期间虽有痛呼,可也算是脱离了危险境地。 是以,当锦绣抬头寻到石盏的时候,他正阴沉着脸,佝偻着背,站在一丈开外的城墙下望向自己,虽然双臂不自然的下垂着,可他脸上的桀骜神色却是一点儿也未收敛,他看着面带薄怒的锦绣却在回神后立马朝着自己纵身而来,那石盏缓缓一笑道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他说着,轻蔑一笑“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不过倒也要谢谢你及时收手,不然,我怕就要找天神去喝茶了”他说的很是认真,虽然身躯以为疼痛颤抖,可气势却是一点儿也没输。 锦绣双脚踏地,整个人借势而起,整个人好似大鹏展翅一般飞向半空,修长的双腿一摆,便朝着那犹自强做镇定的石盏劈去,面上却还突自冷笑盯着那石盏道“那我再送你一程”说着还嫌不够的加了一句道“你也不赖,从我手中逃的人走至今还未曾有过,倒是有那么点意思,只是可惜,你是大巫的人,我不打算让你再回去了” 话音落下时,锦绣的鞭腿已到,那石盏虽有心躲闪,可两条断臂却是拖得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压了咬牙,半蹲扎起马步,双腿却已蓄势待发: 第六百五十章 归村 一旁学着陈江流默默观望的梁慕见此,同样抽出腰间软剑便随着陈江流而去,与他那俊朗文秀的面容不同,他的招招式式都是大开大合,每每下手都是杀机。 但见他面色肃然,紧咬唇瓣,随着陈江流边打边退,与平时不同的是,现在的梁慕始终不离陈江流三步左右,每每确定陈江流无事的时候,他才会伸手搭救旁人,饶是陈江流一直给他使眼色,他也不动如山 百姓们虽然心中畏惧,可还是逃命的心思占了上风,他们不敢推挤,因为身旁护佑他们的北域将士会不时的在打斗间隙高声提醒他们“莫要乱跑,维持队形,若是为了一己私欲坏了大人布置,尔等必将那作乱之人人头奉予大人,切记” 将士们身上的盔甲染上了血迹,还算年轻的面庞却因为拼杀染上了戾气,此时这番厉声警告,霎时便让那些心有不忿的人熄了小心思。 若是平时可能那群人也不至于如此小心谨慎,可此时追兵在后,性命还不见得保全,若是惹得己方将士对自己横刀相向,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他们心中不满,可此时却也只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跟着大队人马跑,男人们大包小裹,女人们咬着下唇,提着裙摆,虽然步履匆匆,赶得艰难,可却没人想要放弃,就连半大的小娃儿也是不哭不闹,板着小脸,拽着身旁的大人寸步不离。 兵铁交击声不绝于耳,此时吉乐镇所有将士对上那西梁兵却也不过是刚刚好,若不是这镇上的兵将大多都是陈江流从帝都带来的私兵,此时怕是根本难以抵挡。 陈江流与梁慕站在路当中,即守护了百姓们的后方,也断了西梁兵追去的路,一众将士分布二人身旁与身后,却是将这条路堵了个严严实实,此时,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战 一个身穿铁甲的将士手握弯刀被陈江流一众堵在跟前却是不急,反而不紧不慢的环顾周围,继而讽刺道“素来便听闻北域人奸滑,如今却是真儿真儿的看见了” 不待陈江流他们回话,西梁队伍中却是传来一个人煞有其事的应合“何止啊”只见那人不屑的撇了撇嘴,继而回身点了点那渐渐飘散的烟雾道 “他们还会妖术呢谁能想到这小小镇子居然有如此能人若是此事传遍其余四国,少不得引起一片慌乱,却也是不巧,居然被咱们碰见”他口中说着,身子却是已经扭过一旁目光半点不离的关注起那远处交起手来的锦绣与石盏。 陈江流闻听此言唇瓣紧抿,手中软剑再也按捺不住的朝方才说话那人刺去,那人扭身正看得聚精会神,根本不曾想到,陈江流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还是那一旁先开口那人见势不妙,弯刀一横,挡在了那人背心,阻住了软剑去势 “好卑鄙”那人回过神来额角带着冷汗,面色青白交加的咬牙道,说着他抬手一推,将方才替他挡住一剑的人推到一边,自己操着弯刀一声大喝便朝着陈江流而去。 去势之猛,甚至都能听见那弯刀与空气摩擦的破空声,本该闪躲的陈江流却是避也不避,抿着唇瓣面色阴沉的执剑而上。 梁慕有些担忧的望了陈江流一眼,却也不阻止,只是不时搭救一下己方的陷入苦战的将士,游离的目光却是一直在陈江流与锦绣身上回荡,一众人因着陈江流的原因,又陷入了且战且退的境地 再说锦绣,在那石盏撞刀未伤后,向前扑跃的同时还不忘给锦绣一脚,锦绣躲闪不及便以双臂交叉作为抵挡,那石盏虽然双臂皆断,可此时的动作却是半点不慢,他借着踹到锦绣手臂的力量,整个人朝着前方滚去,期间虽有痛呼,可也算是脱离了危险境地。 是以,当锦绣抬头寻到石盏的时候,他正阴沉着脸,佝偻着背,站在一丈开外的城墙下望向自己,虽然双臂不自然的下垂着,可他脸上的桀骜神色却是一点儿也未收敛,他看着面带薄怒的锦绣却在回神后立马朝着自己纵身而来,那石盏缓缓一笑道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他说着,轻蔑一笑“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不过倒也要谢谢你及时收手,不然,我怕就要找天神去喝茶了”他说的很是认真,虽然身躯以为疼痛颤抖,可气势却是一点儿也没输。 锦绣双脚踏地,整个人借势而起,整个人好似大鹏展翅一般飞向半空,修长的双腿一摆,便朝着那犹自强做镇定的石盏劈去,面上却还突自冷笑盯着那石盏道“那我再送你一程”说着还嫌不够的加了一句道“你也不赖,从我手中逃的人走至今还未曾有过,倒是有那么点意思,只是可惜,你是大巫的人,我不打算让你再回去了” 话音落下时,锦绣的鞭腿已到,那石盏虽有心躲闪,可两条断臂却是拖得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压了咬牙,半蹲扎起马步,双腿却已蓄势待发 “乒嘭喀”两腿交接,却是传来一个似是沉闷似是清脆的轻响。 石盏面色比之刚才更是难看了几分,到后来更像是坚持不住一般颤抖着唇瓣跌坐在地,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他的腿此时已然同那胳膊一般,折了 石盏此时的模样不复之前的不可一世,泛着些许棕色的发辫毫无精神的垂着,丝丝缕缕的冷汗顺着额角沿着面庞淌着,他口中抽着凉气,似狼一般凶狠的目光却是一直都在锦绣身上打转,眼中除了不甘,一时间在无其他。 “呵,这滋味可好”锦绣冷声嘲弄,白衣如雪本该神似天神的她,此时却是一脸的冰冷与默然,她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石盏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轻蔑,她说着,右脚却是极快的伸出又收回,这一次,除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还有石盏那歇斯底里的嚎叫: 第六百五十一章 陈江流动杀机 却说陈江流在追上那群西梁兵的时候,他们已经手持弓弩将锦绣围在中间,但是陈江流心中却无比清楚,若是锦绣想脱身,这些人定然拦她不住,。 陈江流却是不想就这么让他们走掉,所以,他持剑一个纵身杀掉末尾一人的同时喝道“锦弟,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走” 没空去看锦绣的表情,因为在他杀掉方才那人的同时,那人的一声惨叫也让一众西梁兵注意到他的到来,他们一半仍旧留在原地,一半儿呈圆形将陈江流围在中间,或是弓箭或是弯刀,打的那叫一个热闹,完全没有对待锦绣时的局促和犹豫。 饶是陈江流有功夫在身,独自一人面对近百人还是力不从心,梁慕安排好一众百姓和将士回过神来看见的便是如此情形,他本想带人助阵,却是不想陷入苦战的陈江流见此剑眉倒竖,怒喝道“不需帮忙,带着百姓们退出两里外枫树林等我” 他说完有些喘,再次咬牙挡住两个身穿铁甲将士气势汹汹毁来的弯刀,看着仍旧在原地咬牙犹豫的梁慕吼道“梁慕,听我命令,带百姓们退往两里外枫树林,等我与锦弟前去会合” 陈江流虽然狼狈,可浑身气势非但不减,反而随着交战越多隐隐多了几分铁血,眼看着一个弯刀划伤他的臂膀,梁慕还是咬咬牙抱拳道“梁慕遵命”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陷入包围圈的陈江流,转身招呼着一众将士带着百姓们小跑着退走了。 “锦弟,这些西梁兵、一个都不能放过”眼看着梁慕带着一众百姓走的很远,陈江流这才看着仍与西梁兵对峙的锦绣再次重复道。 以往的陈江流在对待锦绣的时候总是尊重居多,从未以势压人不说,也不层仗着兄长的身份让他做什么,即便知道她身上有些让人惊奇的小玩意,也只是笑笑,当真是一个无比合格的兄长了。 像如今这种口吻倒是很少,锦绣虽然好奇是什么原因让陈江流杀气如此大,但还是温雅一笑,点头道“如兄长所愿”她如此说着,好似漫不经心的甩了甩袖子,而后手中匕首毫不留情的划开了石盏的喉咙。 谁也不曾料到,锦绣方才还用石盏威胁着众人,下一秒就毫不留情的将他杀了,那群围着锦绣的西梁兵见此一怔,继而就是疯狂的攻击。 却说陈江流在追上那群西梁兵的时候,他们已经手持弓弩将锦绣围在中间,但是陈江流心中却无比清楚,若是锦绣想脱身,这些人定然拦她不住,。 陈江流却是不想就这么让他们走掉,所以,他持剑一个纵身杀掉末尾一人的同时喝道“锦弟,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走” 没空去看锦绣的表情,因为在他杀掉方才那人的同时,那人的一声惨叫也让一众西梁兵注意到他的到来,他们一半仍旧留在原地,一半儿呈圆形将陈江流围在中间,或是弓箭或是弯刀,打的那叫一个热闹,完全没有对待锦绣时的局促和犹豫。 饶是陈江流有功夫在身,独自一人面对近百人还是力不从心,梁慕安排好一众百姓和将士回过神来看见的便是如此情形,他本想带人助阵,却是不想陷入苦战的陈江流见此剑眉倒竖,怒喝道“不需帮忙,带着百姓们退出两里外枫树林等我” 他说完有些喘,再次咬牙挡住两个身穿铁甲将士气势汹汹毁来的弯刀,看着仍旧在原地咬牙犹豫的梁慕吼道“梁慕,听我命令,带百姓们退往两里外枫树林,等我与锦弟前去会合” 陈江流虽然狼狈,可浑身气势非但不减,反而随着交战越多隐隐多了几分铁血,眼看着一个弯刀划伤他的臂膀,梁慕还是咬咬牙抱拳道“梁慕遵命”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陷入包围圈的陈江流,转身招呼着一众将士带着百姓们小跑着退走了。 “锦弟,这些西梁兵、一个都不能放过”眼看着梁慕带着一众百姓走的很远,陈江流这才看着仍与西梁兵对峙的锦绣再次重复道。 以往的陈江流在对待锦绣的时候总是尊重居多,从未以势压人不说,也不层仗着兄长的身份让他做什么,即便知道她身上有些让人惊奇的小玩意,也只是笑笑,当真是一个无比合格的兄长了。 像如今这种口吻倒是很少,锦绣虽然好奇是什么原因让陈江流杀气如此大,但还是温雅一笑,点头道“如兄长所愿”她如此说着,好似漫不经心的甩了甩袖子,而后手中匕首毫不留情的划开了石盏的喉咙。 谁也不曾料到,锦绣方才还用石盏威胁着众人,下一秒就毫不留情的将他杀了,那群围着锦绣的西梁兵见此一怔,继而就是疯狂的攻击。 近百人的目标无一例外全是锦绣,疯狂的冲杀、劈砍,倒是不曾有人射箭,这下锦绣与陈江流可谓是落到了同样境地。 两者不同的是,锦绣用的是匕首与长鞭,身手虽然没有陈江流那般飘逸洒然,却也是干脆利落,招招都是必杀。陈江流手持软剑,一招一式见倒也风流潇洒。 二人虽然不曾交谈,可手下却是不慢,陈江流更是不惜以伤换命,这让不经意往那里飘了一眼的锦绣眉头紧蹙,像是不经意一般再次挥了挥手,便有烟雾腾空而起。 随后她一甩长鞭将所有弯刀的攻击荡了开,退后两步借着城墙的力道朝着陈江流一跃而起,再甩了甩鞭子帮陈江流荡开所有攻击,便拉着他匆匆朝城门那里跑去,期间更是不经意在地上落下许多“小东西” “别急,想让他们回不去很简单,陈大哥且看便是”仅是这么一句话,便让方才还蹙着眉的陈江流咧开了嘴,又恢复了以往那毫无架子好说话的模样。 等二人再次站到那已经破烂不堪的城门前的时候,那南墙下再次被浓雾笼罩,只是与之前死一般宁静不同的是,里面尽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嚎叫声 谩骂、侮辱,世间所有丑陋的语言好似都集合在雾里一般,让人觉得厌恶的同时又从心中升起无限凉意: 第六百五十二章 质问 在距离吉乐镇必经的路上有一处枫树林,离吉乐镇约莫两里,离青牛村却是已经不远了,此时却是聚集着一队人马,他们面容焦急带着些许凌乱,搓着手,抱着肩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更有的不时担忧的东张西望,却唯独一个人死死的站在路中,遥望吉乐镇的方向,那人却是梁慕无疑。 眼看着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过去,人群中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哆哆嗦嗦的在儿子的搀扶下走到了那只留一个背影的梁慕身边“敢问梁师爷,咱们这是去哪儿” 只留一个背影给那上千百姓的梁慕此时终于多给了他们一个眼神,望着那说话的老者,悠悠道“王员外很急吗”他说了这么一句,又将头转了过去,也不知瞧没瞧到那王员外尴尬的神色。 好似也没指望那王员外回答,也可以算作自说自话,又听梁慕负手眺望远方回答起方才那王员外的问题“我们此去之地是芒山脚下青牛村,那里有三丈城墙,护城河水环绕,定能护你们安全” 梁慕说的自然,可那些抻着耳朵听的百姓还有那王员外却是没有那么淡定了,只见那王员外有些肥硕的身子哆嗦起来,而后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带着疑惑问道“据小人所知,青牛村不过是百余户的小村子,不知您说的” 虽未说全,可疑问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一袭华裳被同样身穿锦缎的儿子搀扶着,却是做足了谦卑之色,微胖的身子微微欠下抱着拳,圆圆的脸上又绽开了盈盈笑意,饶是此刻焦急如梁慕,看着他如此模样面上也缓和了几分。 梁慕食指搓了搓下巴,斟酌再三道“此事现在说来也无妨”他顿了顿,好似在组织语言,瞥了一眼嬉笑欠身的父子俩道“几日前,芒山下的几个村子便已经被西梁兵袭击过” 此话一出,不单王员外父子一惊,就连远处抻着耳朵听的百姓都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什么” 梁慕扫了他们一眼,甩了甩袖子照旧负手望着吉乐镇方向道“只是有“能人”护着他们,更是在西梁兵来袭时,及时与陈大人合作将百姓们救下”梁慕说的似真似假,更是用个别词语模糊了重要信息。 “而其中青牛村便是那人最为看重之处,所以,便经由指点,设下三丈高城墙、还有从芒山上引下的温泉水作为护城河,是以,此时的青牛村已经是比吉乐镇乃至于一些小城小县还要安全的地方了。” 梁慕话音一落,百姓们不由的被他这似真似假却充满神秘的言论哄得一片诧然“哗此事咱们居然不知道” “青牛村这等小村居然有如此运道,实乃上天拂佑啊” “可为什么那么多村子已经被西梁人袭击,而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呢反而是暖棚现在镇子上活泛开了,可西梁兵与那村子被袭击之事却是只字未提呢” 这声疑问一出,百姓们的纷纷议论渐熄,却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梁慕,而已做员外多年的王员外自是早早将这一切想了个通透,作为最贴近梁慕的人,他当仁不让的再次一欠身拱手道 “还请梁师爷告知,为何多个村子被袭,吉乐镇中却丁点风声没有” 他问的客气,可梁慕是何等人也,他心念一转便明白了这人的潜意思,无非就是为何不早早告知他们此事,若是知道了可能也不必如此狼狈逃窜,时刻担心着生命安危梁慕想到这里,眸色一沉,唇角溢出一抹冷笑道 大庭广众之下的声声喝骂,不单没让王员外觉得丢人,反而愧疚了起来,他推搡着自己儿子拉着他退后两步,这才一揖到底,朝着梁慕说道“王首安愚昧,王首安知错,还请梁师爷大人大量原谅于我,不要气坏身子” 梁慕见此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戾气,不耐的挥了挥手却是没有说话。 那王员外虽然也想退下,给梁慕一个清净,可到底心中疑问难解,犹豫再三,还是垂首低声问道“敢问梁师爷,方才你说西梁兵踏足我北域,陈大人前去泗水城求救,却是无门得入” 梁慕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更是闪过一抹轻蔑,继而道“不错” 他给了个肯定的答案,继而扭头望向王员外父子道“那去请兵的正是梁某” 说着他自嘲一笑道“不才,却是连门都不得其入,城墙上空空如也,梁某喊了半晌。却是连个应声的都没有” 他这话却是有意思了,饶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百姓都从这里面听出了点阴谋意味,更别说常年与旁人打交道积攒家财的王员外。 “泗水城闭门不见,拒绝借兵给我们,这不是要放弃这吉乐镇还有那隶属吉乐镇管辖的村子们吗”王员外有些不可置信,可他却深知梁慕所言为真,因为陈江流还在后面拼杀,之前更是以县令之身拼杀在前,反而他们这群百姓被他们护佑在身后,若这些不是假的,那便是梁慕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 梁慕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更是闪过一抹轻蔑,继而道“不错” 他给了个肯定的答案,继而扭头望向王员外父子道“那去请兵的正是梁某” 说着他自嘲一笑道“不才,却是连门都不得其入,城墙上空空如也,梁某喊了半晌。却是连个应声的都没有” 他这话却是有意思了,饶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百姓都从这里面听出了点阴谋意味,更别说常年与旁人打交道积攒家财的王员外呢。 “泗水城闭门不见,拒绝借兵给我们,这不是要放弃这吉乐镇还有那隶属吉乐镇管辖的村子们吗”王员外有些不可置信,可他却深知梁慕所言为真,因为陈江流还在后面拼杀,之前更是以县令之身拼杀在前,反而他们这群百姓被他们护佑在身后,若这些不是假的,那便是梁慕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第六百五十三章 红枫林 地道现 锦绣未曾想到,做了一把好人居然被人如此感激,她脚下的步子微不可见的顿了顿,眼中的笑意却是真切了几分,她做好事儿虽然从未求过回报,可被人如此对待,心中也是妥帖的 陈江流自是不必说,且不论他当初为何做了这个吉乐镇的未流县令,可身在其位,这颗为民的心却是半点儿不曾作假,更别说今日西梁兵兵临城下,他为了保下这镇中百姓,更是不惜挡着他们的面儿对一介平民的锦绣尊敬有加。 虽然这其中有不少水分,可他一番行事确确实实是一派君子之风,虽说下了狠心除掉那些西梁兵,自己也受了伤,可此时见这些百姓对自己如此感激,陈江流这常年身居上位之人还是不免多了几分满足,就连那伤口的灼痛都不甚清晰了。 陈江流与锦绣相视一眼,就见彼此眼中都漾着笑意,陈江流抿唇一笑朝着锦绣颌了颌首,便当先走在前头对着那跪了一地的百姓们朗声道 “大家心意,我与锦弟已经收到此事与我实乃分内,我乃此地父母官,若是护不得一方百姓安宁,那便是我的失职可锦弟却不是,她救了你们是真,虽然与我有私交是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她心地良善,但此时此地实在不适宜久留,大家且随我来” 转头看向锦绣的陈江流自是不曾看到,下方所跪的人群中有几人眼中精光闪烁,更甚者,有几人根本就没有跪下,只不过是借着长衫之便蹲了下去而已。 吉乐镇百姓数以千计,甚至上了两千之数,此番情形因为有心人的遮挡并未有人看见,他们随着躬身感谢的百姓站起了身,一举一动都看不出丁点儿异样。 而此时的陈江流已经与锦绣商量好了,所以,招呼了一声便同锦绣一起带头朝着已经不剩几片红叶的枫树林走去。 林中枯草遍布,有的已经及腰深,可就是这本该无人踏足的地界,却是在推开了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青石板之后,露出了里面干燥且空旷的地道。这一幕,看的不少百姓们掩唇惊呼,更是有几人眸色翻滚,赞叹连连。 “锦弟打头,老弱妇孺随后,期间留一半将士穿插其中,青壮年随我断后,剩下一半将士随我一起”陈江流拖着伤臂,却仍旧安排的井井有条,他眉宇间儒雅气息渐退,染上了几分坚毅与铁血,倒是与他那将军之子的身份更加符合了。 “记住,我们是去青牛村寻求庇护的,尔等一定要听我安排,莫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儿,到时候,我可不会偏帮于谁”眼看着人群分布完毕,临近地道前,陈江流还不忘如此叮嘱一番。 “是草民等谨记”一众百姓或是抱拳或是福身,却是都一副乖顺模样 陈江流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朝着锦绣道“锦弟,一切还有劳你多多照拂了”他说的客气,因为锦绣自己的关系,也因为无殇的关系,如今更是在这群人面前刻意争面子,哪怕到时候这群人知道锦绣的女子身份,也会顾忌,不会宣扬一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 “陈大哥放心,锦绣心中有数”锦绣一袭白衣绽放朵朵血色梅花,让她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又多了几分妖娆魅惑,看的不少人群中的大姑娘红了面。 与有间一众混在人群中的桂姨见此,不禁朝着铁叔与钱叔他们轻声啐了一口道“东家这模样不知迷了多少大姑娘家,怕不是现在不适宜,早就有不少去问生辰八字可有婚配了” 她这语气带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酸气与笑意,听的钱泽瑞跟铁家兄弟都不禁哭笑不得,但是他们凭着那点子直觉只是默默点头,没有搭话,跟在钱泽瑞身旁的妇人倒是掩唇善意的笑了笑,继而与钱泽瑞耳语了几句,凑到了桂姨身旁。 且不说他们如何,只说锦绣应了话,便朝着站在他身后的将士与百姓们和善点点头,温言道“青牛村地下道路分布散乱,你们切勿乱走,若是中了陷阱,让你们落的死活不知,我可是不会管的”说着她恶劣一笑,施施然的走了。 倒是被他恐吓的一众老弱妇孺却是不见怕模样,他们此时已经想清楚了,无论这锦公子杀了多少人,是他们救命恩人这一点却是不会变的。 眼下这锦公子虽然吓他们,可眼中却不见那时的杀意,是以,他们只是诺诺点头,互相搀扶着。 那先前领头跪倒在地的王员外领着自己的孙子凑到锦绣面前腆着一张圆脸极为客气的道“锦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若是在村中逗留时间太长,还希望可以借宿在农家里,当然,这银钱是不会少的不知锦公子可否代为交涉” 那王员外显然心思极为通透,通过锦绣与陈江流的交谈,还有此时陈江流的托付,便猜测出锦绣与这村子有所关联,可饶是他人老成精,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看见锦绣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是有些忐忑,他顶着那眼神说完,腾出一只手抹了抹头上的汗,弓着身子等着锦绣的答案。 锦绣深深看了这个身穿锦缎却是满面和善模样的胖子半晌,继而终于笑开道“这位员外放心便是,若是战事一时停歇不下,不论是我还是陈大人都会好好安置你们的当然,若是员外爷有所请求,锦某自当尽绵薄之力” 锦绣说的客气,可那王员外却是出了一身冷汗,有些肥胖的身子微微颤抖,面上的笑容却是不曾落下,他牵着手里的两个孙子连连欠身道“公子仁义,王某多谢公子”他没敢多说,再次拱了拱手便告辞了。 锦绣笑了笑,抬手朝着百姓们招了招,做了个出发的手势,临下地道前,百姓们只见她点燃了一个火折子模样的东西,便有红色烟花一飞冲天,除了轻微的“咻”声,再无其他。 锦绣当先下了地道,燃起墙壁上悬挂的火把,带着一众老弱妇孺,朝着漆黑一片却承载了吉乐镇百姓所有希望的地道中走去: 第六百五十四章 五万人马在城下 此时的青牛村,东西两门紧闭,城墙上游走百姓不断,个个都是一副肃容,可是比起上一次西梁兵兵临城下的慌乱与无措,现在的样子已经强上太多。 此时青牛村所面临的情况,的确与陈江流所料不差,也亦如锦绣担忧那般,青牛村三丈高的城下已经遍布西梁兵,比起上一次青牛村被围攻,比起被几百人威胁的吉乐镇,实在是恐怖太多。 但见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将整个青牛村包围的严严实实,东西两门尤其之多,尤其西门,那里驻扎的西梁人马驻扎在护城河三丈之外,甚至兵马已经蔓延到芒山脚下,其中那顶在众多铁甲将士包围下的毡帐尤其显眼,那一眼望去仿佛无际无边的人马,看的城墙上的一众人凉气好一阵儿的抽, “村长爷爷,方才他们分批派出去的兵马,目标怕就是周遭村子,若我所想没错,锦绣定然已经困在镇中”此时君逸一袭青衫,身覆玄色狐裘,正蹙着眉头站在城墙上与老村长交谈。 老村长又何尝不懂,他有些烦躁的摩搓着手中的烟杆子,这是他强迫自己养成的习惯,以前的敲打敲打倒也算了,如今的却是舍不得,搓了几下,老村长又将烟袋锅子插回腰间,看着如今的困境,长叹道 “哎未曾想,这般蛮人回来的这般快”他说着,同样蹙起了那已经花白的眉毛“可惜啊,北家那小子走了,不然,我们的依仗也能多上一份,他与锦绣二人联手,再耍上一些手段,未尝不能将这些外来者驱走” 他说的极有信心,仿佛那下方几万的人马都抵不过锦绣与无殇二人似的 老村长夸赞锦绣,君逸自是愿意至及,可提起锦绣与她并论的却是无殇这个名字,不禁让君逸眼中好一阵晦涩,继而他整了整心情,伸出略带薄茧的指头指向那城墙四方西梁兵苦笑道 “村长爷爷,底下的西梁兵怕是有五万以上,这还不算方才离开的饶是锦绣与北大哥在这里,我们无兵无马拿什么来与他们相拼,这这实在是太难了” 他这一番话,让本就沉闷的城墙上更多了几分压抑,一旁踩在矮凳上的骆玉闻言抿了抿唇瓣,扬声道“无需怕,一般的弓箭手射程最远不过百步,最厉害的约莫二百” 她小小身躯,不单口齿清晰,更是言辞凿凿“青牛村城墙虽然只有三丈,可经由姐姐一手绘图建造,此墙角度却是与旁的不同,一般箭矢与绳索要想攀上此墙难如登天” 方才还是一副小大人模样,可一说起锦绣她那眉宇间便不自觉的带了几丝得色与骄傲她这一番言论,让一众村民心下缓和了几分,见她这副娇俏模样便不自觉多了些笑意。 她见了,心中不禁有些懊恼,继而在骆萧调侃的眼神中跺了跺脚,扭过了身,抽出腰间软鞭朝着城墙外打了个鞭响就不再说话了 这声鞭响顿时让方才咧开嘴的几人闭上了嘴巴,额角更是多了几滴冷汗,心中不住嘀咕,是啊,这可不是个普通的娃,能耍鞭,敢杀人,瞧着一副软绵绵娃娃模样,可这本事可大着咧。 几个糙汉子面面相视,继而弓着身子踩着无声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蹭走了,见他们害怕成这模样,骆萧眼角眉梢笑意更浓了,就连一旁看热闹顾以笙唇角都多了几分笑意。 跟在三人身后默默看热闹的屠陨,先是蹙了蹙眉头,继而好似想到什么似的开口“玉儿姐,我听说,北域女子都是温柔似水,你这般,怕是找不到如意郎” 他没有说完,因为本来面朝墙外的骆玉突然扭过了头,用那包含杀气的眼神瞪了他一眼,让他将那已经到喉头的“君”字,生生的咽了下去。 一旁的骆萧完全没有兄长模样,笑得眼角泛红,泪水连连,若不是因为此情此景不适宜笑出声,瞧他那模样怕是恨不得要在地上滚上一滚才作罢 而就在他们几个说说笑笑的同时,老村长也引燃了那锦绣交给他的信号弹,红色烟花升空,虽然声音不大,却也引起了城下西梁兵的注意,一阵喧嚣过后,便见那下方原本静待的西梁兵纷纷拿起武器严阵以待,而那不合时宜的毡帐中也缓缓走出了一个人,但见那人身穿多彩锦缎,头戴彩色金冠,在那一众铁甲将士的包围下缓缓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虽然听不见他说话,可城墙上的骆玉却是再一次开口了,但见她探着身子死死盯着那走出来明显身份不凡的人,随着那人唇瓣开开合合,说道 “此地偏僻,十多年前不过是一个小小村落罢了,现在居然变得如此恢宏,哼哼,想来,这北域现在虽然朝廷内乱,可这生活还是富裕的很啊” 骆玉突然而来没头没脑的话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可有心思灵敏的瞧见她那般模样,不禁明白了什么,心下惊讶的同时,便极有眼力的拉着一些不知所以的村民们解释。 老村长和君逸面面相视,不由得拉起一边的月生刘玉福还有樊澈蹙眉死死盯着骆玉,一旁的顾以笙与骆萧也默默对视了一眼,眼中有惊讶有艳羡,显然,他们二人也不知骆玉有这本事,却没人注意到,一旁个子小小的屠陨,眸光闪烁,见骆玉如此本事,心中也起了战意。 骆玉自是不知一众人的心思,她只是觉得这人不简单,所以便下意识的盯住他的嘴巴,运用锦绣曾经教授她的口语,一句句将那人说出的话,念出来给众人听 “方才你说的那束红光有些奇异,想来便是信号之类吧,这城墙如此高,且有护城河环绕,饶是咱们此次随行兵马众多,可若是没有一些准备,攻下它也很难啊”那人负手打量着青牛村的城墙,眼中有赞赏、有痴迷、也有贪恋,更有着说不出的嫉妒与疯狂: 第六百五十五章 骆萧献策 擒贼先擒王 寒风猎猎,太阳高悬,芒山脚下有一高耸城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城墙四周站着不少身穿布衣的汉子,但大多都是青壮年,他们每人脚边都放着竹筐,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儿与若干油纸包,他们弓着身子,探着头望着城墙下,面上一片肃容。 唯有西侧城门上方有点特殊,那里有有老有小,气氛却是来的比任何地方都要严肃几分,那趴在城墙上有一半大娃娃不畏酷寒只着了一身黑色劲装,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板着,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透过那蒸腾的雾气盯着下方一个身穿各色锦缎的西梁人,口中道 “这地方委实不错,若是作为我西梁在北域的驻地那是再好不过,可在这芒山脚下的小小村落,究竟是为何变成了如此模样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那身穿彩色锦缎头戴花铃金冠的男人望着青牛村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欲望,继而只见他自言自语后,猛地一挥袖抬手遥指青牛村城楼,抿去笑颜,肃容厉喝道 “传我命令,整军,列队,这不知是村子还是城镇的地方,我一定要拿下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双眸微眯,闪烁一抹狠毒与疯狂,一字一句道“在所不惜” 他身旁护卫的一群身穿铁甲的将士见他这一字一句的模样纷纷打了个哆嗦,继而忙不迭以右手握拳击打在左胸前,应道“遵大巫令”这一声令下,伴在那大巫身边的将士就少了一半之多,本就严密的守卫更是多了几分谨慎,单看那几个将士手不离刀便能窥见一二。 城墙上,骆玉话音落下,老村长就蹙起了眉头“大巫”他低声呢喃,手中却是不自觉的摸起了烟袋锅子,从腰间荷包里捏出一把烟叶塞进了那锅子中,吹燃火折子将它点燃,而后淡淡的烟草香便渐渐弥漫在城头上。 烟雾索饶老村长面庞,让人辨不清他的神色,反而是骆萧一抖衣衫,朗声道“这人头戴金冠花铃又被人称之为大巫,又有如此权利,想来此次西梁兵踏足我北域,兵马皆由他调度” 他年纪小小,可精致贵气的面容已经可见其以后风采,此时数万人马兵临城下,他却能条例分明的与众人侃侃而谈。 饶是个别村民曾因骆萧年纪小小便手染鲜血心中有些障碍,此时却也不得不说,李家出的孩子个个都是优秀,哪怕没有血缘,甚至,已经有个别小有家财的汉子已经在琢磨,是不是同锦绣一样,去街上捡几个娃娃回来 骆萧说了一半,而后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老村长,老村长吧嗒了一口烟袋锅子,默默点了点头,用那双苍老却不失睿智的眸子带着鼓励看向骆萧道“你继续说” 骆萧点了点头,殷红水润犹带青涩的唇瓣开开合合,便吐出这么几个字儿“擒贼先擒王”他轻挑眉头,唇角带笑,缓缓道“除非泗水城那等驻扎兵马的大城来兵援救,不然,饶是姐姐神人奇兵,怕是也无法以一敌万” 他说着面色变得凛然“而眼下,唯有擒住那个大巫,才能有底气与他们搏上一搏”他好似真的只是出了主意似的,说完便抿紧嘴巴退后一步不再说话,摆明了是给大家思索的时间。 而顾以笙看着这样的骆萧,不禁在心中多了几分感叹,家里的几个孩子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效仿着锦绣,但是不得不说,这样子的他们更多了几分灼人风采,不说别的,与锦绣,总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一旁默默跟随在骆萧骆玉身后的屠陨,见骆萧这般侃侃而谈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流光,继而那张带着几分薄凉的幼嫩唇瓣缓缓绽开了一抹笑容。 骆玉倒是不觉得如何,每日与锦绣学兵法计谋的都是她,但是骆玉对于自家哥哥却是从来不曾吝啬,兄妹二人相聚之时,骆玉都会同骆萧讲一讲每日所学,至此,骆萧胸中的“沟渠”又多了几分。 骆萧这话一出,老村长、君逸、樊澈眸子皆是一动,可三息之后,老村长还是在一声长叹后摇了摇头,继而在众人的注视之中缓缓道“此举不可行,办法虽然好,可老头子我是不可能再让你们几个娃娃再去冒险了” 老村长缓缓抬头,用极为幽深的目光看着骆萧道“你也说了数万兵马,神人奇兵也无法做到以一敌万,那你们谁能保证自己完好无损回来”他说着极为感叹的道 “即便是此时我们毫无动作,那群西梁兵想要攻破我青牛村也不是那般容易,老头子是不会让你们冒这个险的,哪怕我们要在此处眼看着他们攻城,也是如此” 他说的坚决,骆萧抿了抿唇,也没有再坚持,有模有样的朝着老村长拱了拱手,便后退了两步,站到了骆玉身边,小姑娘板着脸,拍了拍他的肩,虽没有言语,可鼓励意味明显,骆萧笑了笑,眼波荡漾,却是没有在这关头再开口。 老村长狠狠抽了两口烟袋锅子,而后将烟袋锅子倒扣在手背上敲了敲,里面燃尽的烟草随着敲打缓缓飘落到地上,只听他悠悠下了结论 “守着吧,谁也别去冒险,都给我待在城楼上,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弄死一个算一个等来援兵也罢,等不来” 他眼睛微眯,道“那就这么耗着,我们不愁吃喝,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如何若是他们爬上城墙了,那便将墙上倒满菜油、猪油、花生油,让那烈火将他们这帮恶人烹炸” 老村长这厢下了结论,而城下也已经有了动作,西梁一干人马在那些将士的指挥下快速的行动了起来,极为有序的分为几队奔走 护城河外,烟雾缭绕,四方城墙外,兵马赫赫,弯刀,箭矢,甚至还有几个驯养的猎鹰在天空鸣叫盘旋,气氛凝滞,一场战争即将爆发。 可就在这时,那远处东方突然升起了一道红光,不说那城下的西梁一众,那城墙上的青牛村人,见此眼中都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了由衷的喜悦。: 第六百五十六章 以人头记数 漆黑地道中,影影绰绰的,有几道火光闪动,寂静一片中,只能听见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让人心烦意乱的同时,也有几分恐惧蔓延。 在又一次拐过一个弯之后,终于有人忍耐不住这无声的恐惧,那肥胖身躯一手牵着一个娃娃,带着他们挤到锦绣跟前,低声道“锦公子,您如此熟悉这地道,可是本村中人” 心中本就焦急,却又因为顾忌身后的一众老弱妇孺刻意放缓脚步的锦绣,闻言不禁斜睨了这王员外一眼,心中不耐,是以语气也不甚温和“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王员外一噎,却也不敢生气,他深知如今不比从前,从前他是仆从环绕,坐拥良田千亩的员外,如今却也不过是为了躲避战火逃命的老百姓而已,而眼前的这人除却是救了镇中所有百姓的英雄,更是与此地父母官称兄道弟的锦公子,这么一想,他心中那点不顺也没有了。 在火把阴影下,王员外嘿嘿一笑,那白白嫩嫩并没有因为年老而有所松弛的脸上挤出一个十分讨喜的笑容,只见他连连摇头道“不如何、不如何,王某只是因这地道昏暗,心中害怕,所以才与公子你没话搭话,找些安全感” 他这模样倒是无法让锦绣生厌,心中急躁也因为他这番插科打诨缓和些许,破天荒的,锦绣唇角荡出一抹真切笑容,安慰道“莫怕,青牛村如今可与从前大不相同,你到了一看便知,就快了,这黑暗就快过去了”朦胧火光下,众人只听锦绣那清冽的声音说着仿佛誓言一般的话语 东方升起的那束红光,给青牛村带来了新生的力量,老村长长舒了一口气,眉间的狠辣与戾气都散去了不少“锦绣安全了,怕是看见方才的信号弹,归家心切”老村长说着眉间更是带着抹不去的自豪,仿佛,锦绣真的是他的孙女一般。 一旁君逸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的热切,接话道“怕是她回来的也不易,咱们发信号至今已经过了许久,她这才有所回应,怕是真如我方才所说,西梁兵已经四散开朝着邻村与城镇去了” 君逸说着,修长白净略带薄茧的手不自觉的磨搓道“也不知为何,他们并不向上次那般四散,反而全都朝着青牛村来呢” 虽然这个问题很是引人深思,可是顾以笙的目光还是不自觉的被君逸方才的小动作吸引了,无他,因为太过眼熟。 因为每每锦绣思考或是犹豫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磨搓指尖,更甚时,还会敲打触手可及的一切,而从前完全没有这些小动作的君逸,此时这般模样,却是让顾以笙心中多了些不该存在的厌恶,这是觊觎,这是亵渎,顾以笙淡色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看着君逸的目光愈冷 就在这时,那下方突然传来一声堪比铜锣的大喝“勇士们,此处易守难攻,作为我西梁在北域的驻地再好不过,此地山清水秀,吃喝定是不愁,若是将此处拿下,大巫重重有赏,到时候、金银,美女,升官,都任你们挑选,以人头记数” 那人声音刚落,四周城墙下听声的西梁兵都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大吼,那吼声比起人来,实际更像野兽,一声吼叫好似不够似的,他们手握弯刀、大锤、弓弩,仰头朝着天空发出阵阵嘶吼,看似粗糙无度,实则却也有着韵律 而城墙上居高临下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村民们心中涌出凉气的同时也多了些许愤怒,有人性子急躁,已经开骂了 “这帮蛮人憨货”骂人的汉子剑眉虎目,面相憨厚,他此时面色涨得通红,背着手在城墙边转起了圈圈“这是拿俺们当猪羊啊,还拿人头记数” 他说到这儿,面色已经青紫,往地上啐了一口,这才道“丫丫个呸的,真是想的美,爷爷不把你脑袋开个瓢瞧上一瞧,我我我就是猪”他狠声说完,却见周围有几个相熟的看着自己,眼中已经盛满了笑意,他面色一红,拿起自己的竹筐,开始在里面翻捡了起来 欢呼过后,西梁那些一看便糙的慌的汉子又一个个的在自己领将跟前拍了胸膛立下军令状,例如一定杀多少个百姓带回多少粮食之类,一时之间,城下只听得说话的嗡嗡声。 却就在这时,先前那说话好比铜锣敲打的那人又是一声厉喝道“大巫有令,即刻攻城” 这一声令下,那群西梁兵好像开了闸的野兽一般嚎叫着朝着护城河冲去,新伐的木头,断面儿新的很,一个个西梁兵好似变成了木匠一般,对着他们敲敲打打,枯草编制的绳索,在他们那又粗又大的手里好似翻出了花儿一般。 而一旁,早有身穿铁甲肩背弩箭的神射手将绳索缠在一个又一个箭矢之上,其面容之肃然冷酷,不由得叫人望而生畏,坐镇于自己毡帐之外的大巫,仰头望着那高高城墙,眼神晦涩阴暗 锦绣带着自己所管的一干老弱妇孺走出地道的时候,听见的便是那骇人心神的阵阵怒吼,不时的,还能传来几声痛呼与惨叫,方才经历过一番生死的吉乐镇百姓们听见这声音,下意识的便是一个哆嗦。可当他们再抬头看向周围的时候,口中发出的便是惊讶、惊喜还有劫后余生之类的感叹。 却见他们此时走出的地道,所开的门正好在东门处不远,虽然喊杀声仿佛近在耳边,可那环绕村中房舍农田的三丈高城墙还是震惊到了他们,甚至,就连那喊杀声听在耳中都不如方才那么害怕了。 “这、这就是青牛村”一声音有些结巴的问道。 一儒雅老者环顾周围,接话答道“定是青牛村无疑,锦公子和陈大人、梁师爷都说过,到了此处便安全了,原还想象不出,看了才知道,这三丈高的城墙当真威严啊”他说着,带着几许感叹和佩服,甚至心中已经在猜测,庇佑此处的那人到底是谁 却就在这时,只听“嘭”的巨大敲击声响在耳边,那群老弱妇孺骇然的同时,亦是开口惊呼“又撞门”: 第六百五十七章 又撞门 却说锦绣带领的一众吉乐镇老弱妇孺、刚刚走出繁杂迷乱的地道重见天日,便被青牛村那高耸巍峨的城墙震慑在当场,赞美之言张口就来,虽有讨好锦绣之嫌,可也能看出各个发自真心。 却就在那群百姓沉醉在青牛村的变化中的时候,离他们的不远的石门突然发出“嘭”的撞击声,他们心下骇然的同时,口中不由惊呼“又撞门” 这时,断后的陈江流与一众将士已经走出地道,锦绣上前三两下将其恢复原状,继而便听凑到她跟前的陈江流道“锦弟,情况不妙啊”他语带无奈,更是带着倦意。 锦绣斜睨了他一眼,瞧着他臂膀上透着血色的白纱也能体会他如今心情“莫急、莫怕”锦绣沉声说着,比常人还要黝黑些许的眸子里蕴藏的是安慰与支持“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锦绣说的笃定,不光一干百姓听的心安,就连陈江流都不自觉多了几分笑颜“有你,我放心”他说着眼中也带了几分歉疚“我这个兄长做的不好,总是让你为我奔波受累” 还不待他说完,锦绣便笑意盈盈的打断了他说话“哪儿的话,相逢即是有缘,你我兄妹,更是不知前世积攒了多少福缘才换来的,兄长如此客气,倒是叫我心中不安了” 锦绣长眉微挑,双手交握缩在狐裘中,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她笑的温柔,那出色容貌不知看呆了多少人“再说,如今此事已不单单是兄长之事,西梁人踏足芒山,毁我家园,此恨,须要血偿”她明明带着笑颜,可是这话落下,不知多少人觉得寒冷入骨。 “嘭嘭”的撞门声不曾停歇,可那石门却不动乳山,饶是城墙高耸,依旧能听见外面成片的冲杀声,吉乐镇的百姓闻声不禁面色发白,恐惧之情溢于言表,锦绣叹了口气,眼中却是越发坚定了几分。 地道中突然涌现出这么多人自然早就被人注意到了,待有人认出那人是锦绣的时候,已经忙不迭跑到城头上去通知老村长了。 老村长在君逸与的搀扶下匆匆走下城楼,看到的便是锦绣白衣染着血花的模样,他先是一惊,一双老眼不住上下扫荡,待见到锦绣面色红润的模样才松了一口气,而一旁的君逸亦是如此,二人虽然见锦绣欣喜,可该有的礼数却是半点没忘,他们朝着陈江流拱手,口称“草民参见陈大人” 陈江流拖着伤臂亲自上前搀扶,连连道“无需如此,无需如此”二人顺从起身,陈江流也收回了手,毫无县令风度可言的苦笑道 “我此来是为了求助,我吉乐镇数千百姓想在青牛村安置,只待那西梁人滚回山的那头,才好回镇上修缮啊实不相瞒,城门已破,我等再不敢留”他说的凄凉,面色更是沉痛。 老村长闻言也是一叹,继而看着那群满眼殷切期望的百姓道“在青牛村安置倒是不成问题,只是陈大人你也知道,我青牛村不过两百多户,这住宿问题”老村长苦笑一声,却是点到即止。 这倒是个问题,来前陈江流虽然想过,可比起逃命,显然这个问题就不那么重要了,此时摊在明面,饶是陈江流,闻言也只有沉吟。 锦绣见他如此,只好出言说道“可效仿我村中暖棚,搭简易棚子取暖”见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锦绣勾唇一笑道“村中虽然人家少,可想要安置人却是不难,再说,如今他们藏身地下,如今房屋已经所用甚少,若是如此还不够用,便效仿搭建暖棚生炉取暖吧” 锦绣虽然话语淡淡,可众人却是升不起反驳之意,更别说她字字句句皆是有理,且安排极为妥帖,陈江流眉头舒展,却还是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了老村长。 “便听她的吧,老朽年纪大了,若是有什么想的说的不周到,还希望陈大人海涵”老村长也没有犹豫,望着锦绣慈爱一笑,继而朝着陈江流拱手告罪。 “岂敢,岂敢”陈江流连连摇头,继而虚扶起老村长,笑颜道“锦弟唤您老爷爷,唤我陈大哥,从今往后,您老便叫我江流吧,这大人大人的,实在是生疏外道的很。” 他说完便见老村长一副不赞同之色,也不接茬,只是岔开话题道“村长爷爷,君逸,你二人从城墙上下来,可否将现在情势说与我和锦弟听听” 站在老村长身旁不言不语的君逸被点了名,也不见慌乱,只是笑眯眯的扯着锦绣的手将老村长的胳膊交到她的手中,看着陈江流道 “还是让村长爷爷说与你听吧,我去找些人,将他们安置一下”他说着,摸了摸锦绣那头如黑缎的长发,朝着那吉乐镇百姓方向点了点头,便朝着城墙上走去,步伐从容,青衫翩翩,但从那群百姓眼中的赞赏便能看出君逸在旁人眼中是什么模样。 锦绣见了,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自豪,君逸虽不是她养大,可他如此风采也是自己一手造就,单是这般想来,心中便是满足的很,至少对那早逝的父母也算是个交待吧锦绣如此想着,眸色都暗了几分。 对于身边是锦绣面前是父母官的老村长来说,此番情形,让他那颗苍老的心安稳了许多,他整理了一番思路,这才开口说道“辰时初,大批的西梁毫无征兆的从芒山上奔下,那乌压压的一片人看的我们头皮发炸,后来我们数了数,怕是有五万数之多。” 他说着,略带感叹的拍了拍锦绣的手背道“这还不算那群刚刚整队完成,便开始四散开的兵马,哎如今的情形十分不妙,他们已经越过护城河,以城门与城墙为目标了,那一个个的好似野兽一般,真是蛮人” “四散开的兵马”锦绣搀扶着老村长,眼眸却是渐渐眯了起来,心念一转,便知道怎么回事了“看来,这群西梁兵是相中青牛村了,欲要把此地变为驻地,所以,便以此地为基准,朝着四处蔓延”: 第六百五十八章 大巫 西梁人做的太过,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锦绣心念一转,便将他们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话音一落,老村长不禁苦笑道 “确如你所说,他已经盯上我们村儿了”他唇角泛苦,眼中却闪着毒辣的光“为首一人身份尊崇,被唤作大巫,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老村长言语中一片鄙夷之色,却是听的陈江流好奇不已,他丝毫没有在百姓面前顾忌自己的身份,嬉笑着搀扶老村长另外一只胳膊道“村长爷爷,您是如何得知,那人是大巫的又是如何知道他们打的是青牛村这个地方的主意,而不是粮食人口呢” 这时,断后的陈江流与一众将士已经走出地道,锦绣上前三两下将其恢复原状,继而便听凑到她跟前的陈江流道“锦弟,情况不妙啊”他语带无奈,更是带着倦意。 锦绣斜睨了他一眼,瞧着他臂膀上透着血色的白纱也能体会他如今心情“莫急、莫怕”锦绣沉声说着,比常人还要黝黑些许的眸子里蕴藏的是安慰与支持“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锦绣说的笃定,不光一干百姓听的心安,就连陈江流都不自觉多了几分笑颜“有你,我放心”他说着眼中也带了几分歉疚“我这个兄长做的不好,总是让你为我奔波受累” 还不待他说完,锦绣便笑意盈盈的打断了他说话“哪儿的话,相逢即是有缘,你我兄妹,更是不知前世积攒了多少福缘才换来的,兄长如此客气,倒是叫我心中不安了” 锦绣长眉微挑,双手交握缩在狐裘中,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她笑的温柔,那出色容貌不知看呆了多少人“再说,如今此事已不单单是兄长之事,西梁人踏足芒山,毁我家园,此恨,须要血偿”她明明带着笑颜,可是这话落下,不知多少人觉得寒冷入骨。 “嘭嘭”的撞门声不曾停歇,可那石门却不动乳山,饶是城墙高耸,依旧能听见外面成片的冲杀声,吉乐镇的百姓闻声不禁面色发白,恐惧之情溢于言表,锦绣叹了口气,眼中却是越发坚定了几分。 地道中突然涌现出这么多人自然早就被人注意到了,待有人认出那人是锦绣的时候,已经忙不迭跑到城头上去通知老村长了。 老村长在君逸与的搀扶下匆匆走下城楼,看到的便是锦绣白衣染着血花的模样,他先是一惊,一双老眼不住上下扫荡,待见到锦绣面色红润的模样才松了一口气,而一旁的君逸亦是如此,二人虽然见锦绣欣喜,可该有的礼数却是半点没忘,他们朝着陈江流拱手,口称“草民参见陈大人” 陈江流拖着伤臂亲自上前搀扶,连连道“无需如此,无需如此”二人顺从起身,陈江流也收回了手,毫无县令风度可言的苦笑道 “我此来是为了求助,我吉乐镇数千百姓想在青牛村安置,只待那西梁人滚回山的那头,才好回镇上修缮啊实不相瞒,城门已破,我等再不敢留”他说的凄凉,面色更是沉痛。 老村长闻言也是一叹,继而看着那群满眼殷切期望的百姓道“在青牛村安置倒是不成问题,只是陈大人你也知道,我青牛村不过两百多户,这住宿问题”老村长苦笑一声,却是点到即止。 这倒是个问题,来前陈江流虽然想过,可比起逃命,显然这个问题就不那么重要了,此时摊在明面,饶是陈江流,闻言也只有沉吟。 锦绣见他如此,只好出言说道“可效仿我村中暖棚,搭简易棚子取暖”见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锦绣勾唇一笑道 “村中虽然人家少,可想要安置人却是不难,再说,如今他们藏身地下,如今房屋已经所用甚少,若是如此还不够用,便效仿搭建暖棚生炉取暖吧” 锦绣虽然话语淡淡,可众人却是升不起反驳之意,更别说她字字句句皆是有理,且安排极为妥帖,陈江流眉头舒展,却还是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了老村长。 “便听她的吧,老朽年纪大了,若是有什么想的说的不周到,还希望陈大人海涵”老村长也没有犹豫,望着锦绣慈爱一笑,继而朝着陈江流拱手告罪。 “岂敢,岂敢”陈江流连连摇头,继而虚扶起老村长,笑颜道“锦弟唤您老爷爷,唤我陈大哥,从今往后,您老便叫我江流吧,这大人大人的,实在是生疏外道的很。” 他说完便见老村长一副不赞同之色,也不接茬,只是岔开话题道“村长爷爷,君逸,你二人从城墙上下来,可否将现在情势说与我和锦弟听听” 站在老村长身旁不言不语的君逸被点了名,也不见慌乱,只是笑眯眯的扯着锦绣的手将老村长的胳膊交到她的手中,看着陈江流道 “还是让村长爷爷说与你听吧,我去找些人,将他们安置一下”他说着,摸了摸锦绣那头如黑缎的长发,朝着那吉乐镇百姓方向点了点头,便朝着城墙上走去,步伐从容,青衫翩翩,但从那群百姓眼中的赞赏便能看出君逸在旁人眼中是什么模样。 锦绣见了,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自豪,君逸虽不是她养大,可他如此风采也是自己一手造就,单是这般想来,心中便是满足的很,至少对那早逝的父母也算是个交待吧锦绣如此想着,眸色都暗了几分。 对于身边是锦绣面前是父母官的老村长来说,此番情形,让他那颗苍老的心安稳了许多,他整理了一番思路,这才开口说道 “辰时初,大批的西梁毫无征兆的从芒山上奔下,那乌压压的一片人看的我们头皮发炸,后来我们数了数,怕是有五万数之多。” 他说着,略带感叹的拍了拍锦绣的手背道“这还不算那群刚刚整队完成,便开始四散开的兵马,哎如今的情形十分不妙,他们已经越过护城河,以城门与城墙为目标了,那一个个的好似野兽一般,真是蛮人”: 第六百五十九章 若是不玩一玩 就太遗憾了 狐裘悠悠,白衣飘荡,锦绣一路跑到西墙上,便见骆萧骆玉与顾以笙额角带汗的站在城墙边,一下又一下的往下射着弩箭。 小小一个人儿的屠陨站在一旁肃着脸给他们三个递着箭,小脸煞白,怎么看,都是力不从心的模样,锦绣心下一叹,与周围同她打招呼的村民点了点头,而后上前两步走到他们身边,站在墙楼上探头望去, 雾气蒸腾,却也挡不住那护城河边黑压压的人头,震天的喊杀声响彻城下,乌黑铁甲折射着阳光,在这朦胧雾气中却是极为显眼,骆萧骆玉与顾以笙三人便是箭箭都朝着这些人射去,几乎很少落空,可代价就是这三个孩子越发吃力的脸。 锦绣抿了抿唇,凝神扫视下方,便见那对岸有一毡帐无比显眼,那外面摆了个皮凳,上面坐着悠哉悠哉把战争当戏看的人,那人便是锦绣曾经在西梁王毡帐外见过的大巫,见此,锦绣眯了眯眼,转身朝着看着自己眼泛欣喜的几人道 “再坚持一会儿,我回家准备一些东西,再去会会那个大巫”锦绣说着,拍了拍屠陨的发顶,道“屠陨,随我来,找你的白狼朋友来陪他们玩一玩” 锦绣唇角那恶劣的笑容仿佛影响到屠陨似的,只见屠陨扔下箭筒中的箭矢,望着锦绣同样勾唇一笑,眼中凶光闪烁,他上前拉着锦绣的手,望着下方的西梁人一字一句道“自然是要玩儿一玩儿的不然就太遗憾了” 小小的人影还不如城楼高,可那周身的气压与眼中的寒气却是骇人的不行,附近的村民见这个小小娃娃如此模样,不禁私下交头接耳起来 “你瞧瞧,也不知锦绣怎么这么会捡孩子一个个的怕是将来都是人物啊”那人口中说着,眼睛却是不离锦绣,显然是怕她听见。 “可不就是嘛瞧瞧这娃子,小小年岁看见下方如此场景居然还笑得出来”一身子有些单薄的汉子,听见这话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可他却不知自己说话的语调有多么尖锐。 “我听说啊,这孩子是锦绣从山上带下来的”那人声音简直低不可闻,周围听声的简直就要扯自己的耳朵了“你们难道忘了那次锦绣上山和下山都干什么了” 那人虽然将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却是极有气氛,他这么一说,周围许多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之色,那人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继续道“这孩子就是从尸山血海走过来的,他要是怕这个的话,怕是早就吓傻了” 这话赢得了不少人赞同的目光,只是等他们说完再抬头的时候,看见的只有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而那留下站在城头的一大两小,仍旧不知疲惫的朝着下方瞄准着手中弓弩。 饶是锦绣给他们的都是目前做出来的最为便捷,杀伤力最大的玩意儿,还是架不住那下方绵延不绝的人群,他们额角依旧带汗,可眸中的厉色却是越发浓郁了。 可原说要回家的一大一小,却是在走下城楼后极为默契的对视一眼,锦绣勾唇一笑,拍了拍屠陨的发顶,拉着他朝着李家后院走去,口中却道 “此次,你怕是要受累了,但你切记,不可离开狼王背上,若是累了,倦了,只需说一声便可,你还小,不要勉强自己”锦绣说着,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半晌等不来回答,低头望去,却见那小人儿正沉着脸,不高兴呢。 锦绣心思一转,就明白他这是在别扭什么了,霎时,锦绣的眼中便涌上了笑意“好好好你不小”说着锦绣舌尖一绕,找了个最为恰当的词儿道“只是你身量还未正成,若是太过疲惫,怕是吃不消” 锦绣如此劝哄着,倒是让屠陨面皮儿有些红,爹娘子在的时候,曾说,西梁的儿郎必须坚强,是以,他从未被娇惯过,日子跟现在也是不能比。 后来爹娘没了,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更由不得性子了,他虽然知道这人对他好,可却没想到,杀人连眼都不眨的她会对自己这般温柔,自己耍小性子,她非但不生气,还劝哄自己屠陨光是想着,上挑的唇角就根本收不住。 家门前,君逸、陈江流还有有间三个代表人都站在那里,见此,锦绣不禁有些懊恼,继而拉着屠陨上前抱拳一笑道“我这记性,倒是忘了安置你们” 她说着,懊恼的一巴掌拍上了额头,这姿态,一点儿姑娘样儿都没有,看着对面知道她底细的心中都无奈的紧,锦绣却是没想那些,看着对面看着自己笑意盈盈的几人,锦绣当下便道 “桂姨,二位叔叔,你们若是不嫌弃,不妨带着家人住到我家院子中,我家偏院房间甚多,若是不够,隔壁舅舅家也可,那些员工,便安置他们到对面纺织厂吧,那里住宿的房间有很多空的,若是不够,再加床铺就是” 原本他们三人找过来就是因为锦绣曾说要安置他们,可饶是他们早有准备,在听到他们几人入住锦绣家的时候还是有些受宠若惊,可还不等他们拒绝,便听锦绣道 “不说如今情况,只说咱们交情,几位就不该推辞,且家中早就屯有粮食,蔬菜有暖棚,再合适不过了,你们说呢” 嘴上客套的问询着,可瞧着他们的目光真是好生大的压力啊,桂姨、铁叔、钱泽瑞,这一刻心中想的出奇的相似。 最终还是钱泽瑞最先开口道“东家厚爱,我等也不再推辞,我这就回去接妻儿老父”他说着朝着锦绣拱手道“往后时日,钱某一家就叨扰了” 他虽然面带笑意,可眼中却满是认真,他话音落,铁叔和桂姨也是一脸正色的拜谢,锦绣同他们客套了几句,便目送他们远去了。 直到此时,陈江流才开口道“有间几个铺子如今在镇子上可是极受欢迎的,这西梁人一搅和,可是挡了锦弟你的财路了啊”: 第六百六十章 城下惨况 陈江流由着自己疲惫的身躯倚在君逸身上与锦绣调侃,他们二人相依,一个清朗,一个文雅,都出色极了,此时这般,像极了要好的兄弟 陈江流话音落下,锦绣洒然一笑道“因为他挡了我的路,所以我才想通开嘛”玩笑过后,锦绣把玩着屠陨带着茧子的小手儿,看着陈江流问道“陈大哥不好好休息,来找弟弟我,想必定是有事吩咐了” 锦绣这么说,倒是让陈江流苦笑了一下,只见他挥了挥那绑着白纱透着血色的臂膀,看着锦绣认真道“锦弟莫要再开为兄的玩笑,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在城墙下用的药物了若是有,朝着西梁兵大肆投放不行吗” 此时已是未时,冬日白天极短,太阳已经偏西,阳光照在锦绣脸上,给她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感觉,陈江流与君逸只见锦绣有些薄凉的勾着唇瓣笑了笑,用那清冽嗓音说 “那药,不是见血封喉的那种,而是会让他们从体内腐烂最后七窍流血而死的,我最后拉着你走,便是不想你看见那种场景,甩下几颗烟雾弹,除了不想让他们看见你我离开,根本目的还是不想让你看到那种惨况” 没想到是这种原因的陈江流一下子有些愣住了,他父亲乃是北域大将军,他幼年便已经见过厮杀的战场,遍地血肉与残肢,死不瞑目、面目全非,生不如死的人,他见的太多,可锦绣说的这种死法,去依旧让他觉得胆寒。 见多识广的陈江流都被吓得垭口无言,就更别说从小在村中长大的读书人君逸了,因为被陈江流倚着,他也不方便动,此刻他低眸垂目,唇瓣紧咬,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白。 怎么看,都能猜出他心中的不平静,可饶是如此,他却是吭也没吭一声,锦绣说完,便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如此模样,也颇为意外,继而心中涌起的便是自豪。 但是此时的锦绣根本不知道,君逸广袖掩盖下修剪整齐的指甲已经因为用力过度插进了掌心,虽未流血,却也疼痛入骨。 此时的君逸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呐喊着,不能认输不能认输不能输的是什么也许是不想在锦绣面前失了颜面也许是不甘于输给可以跟锦绣并肩作战,对那些死人视而不见的无殇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看见二人无声,锦绣也心知自己所言给他们的冲击太大,对于一个姑娘家为何会懂这些毒物,又为何摆弄这些毒物,锦绣没有解释,她只是打破了四人间无言的气氛 “陈大哥,你放心吧,锦绣摆弄的药多了去了,杀人的,救人的,不计其数我此番回家便是为了准备一些东西,好让那大巫知道,知道,他是真的瞎了眼” 锦绣凤眸微眯,翻涌着狠戾,她说出心中所想,继而看着陈江流道“陈大哥不妨也在我家歇下吧,后院小楼还有空房,若是一时无法拿下那群西梁人,你我也方便商讨。” 本就没想拒绝的陈江流听见锦绣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下更是多了几分认同,他直立起身,不顾臂上伤痕朝着锦绣一拱手道“愚兄无能,只能将此事交托与你,可若是有愚兄能做的,无论是什么,都请锦弟不要吝啬开口” 他说的郑重其事,可锦绣却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道“放心吧,我不会客气的,我还有事,便不与你客套了,哥哥,陈大哥便有劳你照顾了,我先走一步” 锦绣说完,便拉着已经与那二人拱手告别的屠陨走开了,一大一小,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可那身影却总有些说不出的相似,就好比、骆萧、骆玉、顾以笙这些人一样君逸默默的看着,眼中情绪翻滚,可最后还是朝着陈江流和煦一笑道 “随我来吧如今我们两家的老弱妇孺都在地道中呆着,家中清净的很”君逸说着,开锁,推门,锁门却是一样没落“你一会儿可以洗个澡去去身上风尘,再重新涂抹一些伤药,我比你身量差些,就委屈你穿我家舅舅的新衣衫了” 明明村子外面已经战乱,可此时站在不一样的农家院听着君逸的叮嘱,陈江流还是觉得心中无比温暖,他捂着臂膀,看了看君逸,爽朗的笑了笑,道 “不用新衣衫,随便来一件就行,如今这种情况,可不是讲究绫罗绸缎的时候” 虽然他的有理,可君逸还是抿唇一笑,摇了摇头。 瞧他这模样,显然是要坚持,陈江流无奈,也只好随他去了,更别说,如今他倒是挺享受,这些人在乎他的模样,想到这里,他轻轻开口问道“方不方便,让我的师爷也住进来” “随我来吧如今我们两家的老弱妇孺都在地道中呆着,家中清净的很”君逸说着,开锁,推门,锁门却是一样没落“你一会儿可以洗个澡去去身上风尘,再重新涂抹一些伤药,我比你身量差些,就委屈你穿我家舅舅的新衣衫了” 明明村子外面已经战乱,可此时站在不一样的农家院听着君逸的叮嘱,陈江流还是觉得心中无比温暖,他捂着臂膀,看了看君逸,爽朗的笑了笑,道 “不用新衣衫,随便来一件就行,如今这种情况,可不是讲究绫罗绸缎的时候” 虽然他的有理,可君逸还是抿唇一笑,摇了摇头。 瞧他这模样,显然是要坚持,陈江流无奈,也只好随他去了,更别说,如今他倒是挺享受,这些人在乎他的模样,想到这里,他轻轻开口问道“方不方便,让我的师爷也住进来” 瞧他这模样,显然是要坚持,陈江流无奈,也只好随他去了,更别说,如今他倒是挺享受,这些人在乎他的模样,想到这里,他轻轻开口问道“方不方便,让我的师爷也住进来”让我的师爷也住进来”: 第六百六十一章 远处升起的烟 城外喊杀声不断,弩箭,绳索不住的与灰突突的城墙纠缠,城墙上的村民与后来上去的一众将士纷纷虎着脸咬着牙一块又一块的往城墙下抛着石头,挥洒着一个又一个包裹的不甚严实的油纸包。 下方的西梁兵本就没有地儿可站,无非就是在城墙与护城河中间沟渠土地上的夹缝中生存,虽然在护城河的另一边有将士奉令不停射箭为他们打掩护,可到底,那些弓箭手也不是个个都有隔着雾气命中城墙上人的准头,一时间,气氛不说僵持,却也毫无进展。 城墙下的西梁兵攀附在绳子上,每每都不敢太过放松,爬一下抬头看三下那都算少的,更别说,还有那躲都躲不开的油纸包。 油纸包虽然没有石头那般有杀伤力,可里面的东西对于西梁兵来说,还不如让他们挨上一石头子儿来的痛快,就在油纸包又一次命中一个已经躲过许多石头攀爬在半空的西梁兵的时候,那被糊了满头红色粉末的西梁兵终于忍不住抬起被辣椒粉熏得流泪的脸,朝着城墙上破口大骂 “狗贼北域人就会使这些下作招数,你们还算什么男人有胆子下来跟爷爷正大光明的斗上一斗”那西梁兵显然也是性子火爆之人,透过朦胧雾气,他额角跳动的青筋都清晰可见,那瞪大的眼珠简直要喷出火气一般,饶是现在场景不适合,骆萧还是笑出了声, “哈哈哈传言果然不假,西梁人果然都是只知拼杀的莽夫”骆萧年纪尚幼,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脆,可却叫那下方的西梁人听得牙痒痒的不行。 那西梁兵狠狠喘了几口气儿,眼中杀意愈浓,仰头朝上吼道“那小儿莫要跟爷爷我逞那口舌之利,有能耐你下来” 他在下方吼叫着,骆萧却是理也未理,在城头上声音朗朗的说道“书中有言,兵者、诡道也如今你我为敌,我只需战胜你,护佑我方百姓便可,谁与你这蛮人刀剑相交,讲那君子之行” 骆萧说着,眼中闪过鄙夷,毫不吝啬的贬损道“真是蠢死了,怕是与你说这些,你也听不甚明白,真是对牛谈情” 骆萧这一番吐槽,不禁心情舒畅了几分,已经歇了一会儿的手,也越发灵便了起来,他话音一落,那由锦绣画图,由铁氏一家打造的连弩在他手中仿佛耍出了花儿一般,每箭离弦,都不曾放空,一旁的骆玉与顾以笙见此,眼中笑意不禁深切了几分,恨不得与骆萧一样,跟那群西梁兵吵上一番 而那下方被当做消遣的西梁兵只能嗷嗷叫着,等着眼泪将辣椒粉冲刷完,那西梁兵双手紧握上攀爬的绳索,口中咕哝道“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北域人真不是好东西,连小孩子都敢跟老子吵架,居然还说我蠢” 那西梁人说着,胸膛起伏的越发大了“等着吧,等老子上了城楼,不单能受大巫奖赏,还能找出那个小兔崽子,哼”说着,那西梁兵眨着被辣椒粉熏得发肿,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眼睛铆足了劲儿往城墙上爬 那西梁兵自是不会想到,他这气话会被下方舒服窝在毡帐前方的凳子中的大巫听到。 只见那大巫半眯着眼,懒懒散散的摩搓着手中盛放马奶酒的白瓷杯子轻声道“兵者诡道也兵者诡道也”他说话的调子越拉越长,眸色也暗沉的越发教人看不清楚。 继而,周围守护着大巫的铁甲将士便见那大巫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站起了身,迈着急切的步伐匆匆的走回了身后的毡帐之中。 铁甲将士们见此,自然是要跟随的,只是其中有几个心思细腻的,不禁回头去看那曾被大巫喜爱,如今却被随意搁置,甚至半点儿小心也没的白瓷杯。 却就在这时,那毡帐中,突然传来那大巫急促且尖锐的呼喊声“快快快,速速给我将那小城给我攻下,哪怕付出再大代价”这喊声堪称凄厉了,吓得帐外守候的铁甲将士一哆嗦,可饶是哆嗦归哆嗦,他还是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凶光朝着前方奋战的一众兵将小跑着去了 再说锦绣与屠陨再次出现却是在芒山之中,锦绣端坐在为首的巨鹰背上,旁边还有一只黑色巨鹰环绕,其身上黑羽已有光辉色泽在流转,本就骇人的喙,好似更加尖厉了几分,根根利爪好似钢铁,在不甚明亮的场景下,好似有乌光闪烁一般 下方是一群浑身雪白,眸色发蓝的巨狼,为首最为高大的巨狼背上端坐一小小身影,只见他面容严肃,唇瓣紧抿,手中紧抓背上斜跨的布包,他身后静待的巨狼好似已经感应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儿一般,一个两个都有些不耐的低声哼叫着 二人已经准备就绪,锦绣在半空更是看到那西梁兵将突然变得猛烈变得疯狂的进攻,将近三万的人马终于彻彻底底的将青牛村外的城墙包围了,剩余的一众铁甲将士却是只站在护城河水边,扯着嗓子吆喝。 其中,那身穿繁杂锦缎,头戴金冠花铃,活似五彩锦鸡一般的大巫也沉着脸站在一旁,现在人马可谓是齐了。 锦绣望着那些人眯了眯眼,口中一声呼哨下去,巨鹰极为迅速的带着她升到了半空,锦绣搭眼遥望,便见远方有黑烟升起,瞧那冲天之势,便能猜到,那火势定然不小,见此,锦绣抿了抿唇,眼皮微敛 锦绣的面色倒是看不出分毫,只是瞧她紧握的拳头还有那越发殷红如血的唇,便可猜出她的心中不似面容那般平静,可最终,她睁开的眸子中只余一片冷然 口中一声呼哨,黑色巨鹰连带着那群白色巨狼一个发出鸣啼,一个个仰天长嚎撒了欢儿一般的朝着山下冲去,巨鹰扑闪着翅膀,在低空划过,气流卷起地上泥土与枯枝,带起了一阵儿狂风 此地本就离芒山脚下不远,是以,当巨鹰与巨狼成席卷之势朝着山脚下冲去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可是谁也未曾料到,会是这般的离奇,这般的教人恐惧: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天神的......使者? 未时末,太阳已经变得昏黄,可是西方袭来之物却是在这昏黄夕阳下衬托的越发让人恐惧胆寒,莫说毫不知情的西梁兵与吉乐镇上的将士,只说那早有耳闻的青牛村村民此时也不禁头皮发炸 芒山山脚往上,不足半腰之处,那里已经形成了完全相对的一片黑白之色,黑是几乎遮天的黑,白,是纯净如雪的白可这两者,此时却没法带给人们美好的一面。 只听那漫天“黑云”声声鹰唳急促且凶戾,仿佛勾魂索命一般,而那下方成片“白云”却是又有声声嚎叫参杂其间,二者明明“毫不相干”,此时却仿佛在共同奏一曲勾魂曲一般让人寒战。 那西梁兵不知所以,虽然他们常被人冠以勇猛凶悍这样的名称,可是对于眼前这样的“东西”,他们还是十分恐惧的。 因为未知所以让人恐惧,因为无法驾驭所以才会新生惶恐,西梁兵此时已经顾不得攻城之事了,他们纷纷手握长刀,与弓弩,同昔日兄弟今日同伴携手并肩,面对着那来势汹汹的“东西”。 攀爬在城墙上的西梁兵此时已经被下方护城河水蒸腾的雾气笼罩其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听着下方突然的惊呼与响动却已足够让他们警醒,虽然心中忐忑大巫的命令,可她们还是咬着牙停下了向上攀爬的动作,并朝着下方扯着嗓子问道“发生了何事” 且不说旁人是如何回答他们的,只说那本应该急于攻城身穿的好似五彩锦鸡一般的大巫,此时非但没有呵斥于那群因为恐惧而擅自违背自己命令的人,反而死死瞪着那愈来愈近的巨鹰与巨狼,口中一字一句,好似自问一般道 “天神使者”他说着,眸色越发晦涩难辨,继而唇角勾起诡异笑容道重新重复道“天神的使者”他说着,轻哼了一声,继而抬脚朝着他那在战场上无比显眼的毡帐走去,身后自然跟着满头冷汗与畏惧兼半的铁甲将士 未时末,太阳已经变得昏黄,可是西方袭来之物却是在这昏黄夕阳下衬托的越发让人恐惧胆寒,莫说毫不知情的西梁兵与吉乐镇上的将士,只说那早有耳闻的青牛村村民此时也不禁头皮发炸 芒山山脚往上,不足半腰之处,那里已经形成了完全相对的一片黑白之色,黑是几乎遮天的黑,白,是纯净如雪的白可这两者,此时却没法带给人们美好的一面。 只听那漫天“黑云”声声鹰唳急促且凶戾,仿佛勾魂索命一般,而那下方成片“白云”却是又有声声嚎叫参杂其间,二者明明“毫不相干”,此时却仿佛在共同奏一曲勾魂曲一般让人寒战。 那西梁兵不知所以,虽然他们常被人冠以勇猛凶悍这样的名称,可是对于眼前这样的“东西”,他们还是十分恐惧的。 因为未知所以让人恐惧,因为无法驾驭所以才会新生惶恐,西梁兵此时已经顾不得攻城之事了,他们纷纷手握长刀,与弓弩,同昔日兄弟今日同伴携手并肩,面对着那来势汹汹的“东西”。 攀爬在城墙上的西梁兵此时已经被下方护城河水蒸腾的雾气笼罩其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听着下方突然的惊呼与响动却已足够让他们警醒,虽然心中忐忑大巫的命令,可她们还是咬着牙停下了向上攀爬的动作,并朝着下方扯着嗓子问道“发生了何事” 且不说旁人是如何回答他们的,只说那本应该急于攻城身穿的好似五彩锦鸡一般的大巫,此时非但没有呵斥于那群因为恐惧而擅自违背自己命令的人,反而死死瞪着那愈来愈近的巨鹰与巨狼,口中一字一句,好似自问一般道 “天神使者”他说着,眸色越发晦涩难辨,继而唇角勾起诡异笑容道重新重复道“天神的使者”他说着,轻哼了一声,继而抬脚朝着他那在战场上无比显眼的毡帐走去,身后自然跟着满头冷汗与畏惧兼半的铁甲将士 未时末,太阳已经变得昏黄,可是西方袭来之物却是在这昏黄夕阳下衬托的越发让人恐惧胆寒,莫说毫不知情的西梁兵与吉乐镇上的将士,只说那早有耳闻的青牛村村民此时也不禁头皮发炸 芒山山脚往上,不足半腰之处,那里已经形成了完全相对的一片黑白之色,黑是几乎遮天的黑,白,是纯净如雪的白可这两者,此时却没法带给人们美好的一面。 只听那漫天“黑云”声声鹰唳急促且凶戾,仿佛勾魂索命一般,而那下方成片“白云”却是又有声声嚎叫参杂其间,二者明明“毫不相干”,此时却仿佛在共同奏一曲勾魂曲一般让人寒战。 那西梁兵不知所以,虽然他们常被人冠以勇猛凶悍这样的名称,可是对于眼前这样的“东西”,他们还是十分恐惧的。 因为未知所以让人恐惧,因为无法驾驭所以才会新生惶恐,西梁兵此时已经顾不得攻城之事了,他们纷纷手握长刀,与弓弩,同昔日兄弟今日同伴携手并肩,面对着那来势汹汹的“东西”。 攀爬在城墙上的西梁兵此时已经被下方护城河水蒸腾的雾气笼罩其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听着下方突然的惊呼与响动却已足够让他们警醒,虽然心中忐忑大巫的命令,可她们还是咬着牙停下了向上攀爬的动作,并朝着下方扯着嗓子问道“发生了何事” 且不说旁人是如何回答他们的,只说那本应该急于攻城身穿的好似五彩锦鸡一般的大巫,此时非但没有呵斥于那群因为恐惧而擅自违背自己命令的人,反而死死瞪着那愈来愈近的巨鹰与巨狼,口中一字一句,好似自问一般道 “天神使者”他说着,眸色越发晦涩难辨,继而唇角勾起诡异笑容道重新重复道“天神的使者”他说着,轻哼了一声,继而抬脚朝着他那在战场上无比显眼的毡帐走去,身后自然跟着满头冷汗与畏惧兼半的铁甲将士: 第六百六十三章 兰城外 玉华山上 西墙上簇拥着的百姓惨白着脸,哆嗦着唇瓣,眼中闪过恐惧与惊叹,除却那下方死去方式迥异却同样凄惨无比的西梁兵,最让他们神色动容的还是那脚踏黑色巨鹰,在猎猎寒风中,不改面容的锦绣。 虽然残忍、虽然恐惧,却是无人怨怪,这朝代虽然不至于弱肉强食,可当战争来临时,能护的一家老小平安已经足够那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感激涕零。 更别说此时数万西梁大军兵临城下,死的不是西梁兵,就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他们有些良善、有些心软,只能用在自己活着的前提下,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儿。 所以,哪怕下方残肢断臂、鲜血满地,他们也不会去质疑那为救他们手染鲜血的锦绣。 居高临下的锦绣又怎么会看不清那下方众人的表情,可也正是因为看清了,才让她那颗已经被寒冰侵染了一半的心得以舒缓。 锦绣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暖意,却是转瞬即逝,看着下方迟迟现身的大巫,锦绣口中哨声轻响。 巨鹰扑闪着翅膀,卷起寒气的同时也带走了城墙上所有百姓的目光,那身穿各色锦缎的大巫见巨鹰朝着他展翅飞来,饶是心机深沉如他,手心也不禁有汗渍溢出。 直到身边身穿铁甲的兵将都已拿出兵器严阵以待,他好似才回过神似的望着他斜上方踩着巨鹰的锦绣开口道“好一个北域人好一个俊俏公子好一个天神的使者” 那大巫说话极慢,且总是带着笑意,他头上金冠花铃随着他仰头的动作叮咚作响,手上拿着的龟壳与皮鼓也随着他负手的动作发出“咚咚”的声音,可是锦绣还是从他那眸子里看出了不甘与愤怒。 不甘什么愤怒什么锦绣想,她大概可以猜出来,眼前这个大巫看着那死去的西梁兵将眼中一丝异样也无,若非要说有,那么可能是嫌弃,嫌弃他们的能力,嫌弃他们的死的肮脏。 他不甘于输,不甘于自己站的比他高,因为这样可能会让他本就充斥了权欲的心脏越发疯狂这会让他想起他图谋许久却始终不得的东西,是以,他愤怒,可愤怒过后,他却做到了极致的冷静,因为,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 “你知道”声音清冷,雌雄莫辩,可大巫感受到的却是这人的高高在上还有对自己的蔑视尽管,对方从未说过什么 大巫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视周遭的喊声,始终用那副笑意盈盈和那恰到好处的声音说道“我知你,却不知你是否知我” 他说着,掀了掀眼皮,抬起了下颚,望着锦绣道“我乃西梁大巫,手握几十万大军,权利仅在西梁王之下”好似这般介绍自己让他感觉十分喜悦一般,他看着锦绣的眸光多了几分深意“难道,使者不曾听九殿下说过我这个人吗” 他说了许多话,脑袋也在方才说话时想过了许多锦绣该有的反应,可他却不曾想到,他只看见眼前那个白衣赘血花,面容上佳的人只是比他更为倨傲的额了额首,淡淡说道“这不重要” 大巫一愣,继而却是怒火上涌,他喜欢给自己扮上各种各样的面具,可是,他却已经忘了到底有多久没有人如此落自己面皮了,可还不待他发作,便听那凌于半空的锦绣轻启唇瓣,接着道“死人的话从来都不重要” 锦绣话落,口中哨声已起,那环绕她身旁的巨鹰在哨声落下已如利剑一般疾射出去,谁也未曾料到,锦绣说动手就动手。 饶是大巫也是如此,他以为,这人定然是有话同自己说的,眼下虽然是这人驱使的兽军占了上风,可那也是西梁兵被它们突然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是那数万人马适应过来,又岂会这般被人压着 他以为他有资格跟这人说上几句话的,不论是九殿下那小小的驻地,还是眼下欲要攻下的“驻地”,他都有资格同这人说上一说的。 可他未曾想,这人居然连话都不屑同自己说,直接就要自己的命,心有千千结,可眼前的巨鹰还不到眼前,回过神的大巫脸黑了,连最后的掩饰都不耐,轻轻哼了哼、拂了拂手,他用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退后了两步,站在了一众百人铁甲将士的大后方,拿出了手中的皮鼓与龟壳 此时兰城外的玉华山上,正有一队人策马在树林中狂奔,明明马背上之人已经呼吸不稳,额角带汗,可却无一人敢停,无一人敢落后一步。 为首之人一身玄色衣衫,就连胸前与腰间的皮甲也是一般,他眉头紧蹙,到底还是朝着前方一袭蔚蓝盔甲的人喊了一声“舅舅” 无殇本以为那人回过头来定会如从前一般,笑骂自己“担心个屁,你舅舅我天下无敌,有不死之身,谁能奈我何” 虽是幼儿时舅舅说的戏言,可此时无殇却恨不得此言成真,因为他等来的不是前方马背上转身之人的骂声,而是那人牵强的笑,发青的脸,还有那人兜头从马上栽倒在一旁草丛中的身影 无殇瞳孔紧缩,再也顾不得什么,来不及勒马,只是提气纵身从马背上借力跃下跳到那草丛旁边,望着草丛中风华不再的人,无措喊道“舅舅你为何,为何不与我说” 那躺在草丛总面色青黑嘴唇发紫的北惊鸿闻言吃力的掀了掀眼皮,望着无殇勾唇道“说,说什么”看着无殇阴沉下来的脸,他无奈一笑 “我也不曾料到,“他”居然能收买胡良的家人呃呃,此毒来的凶猛,我无力解释,我们兵马不在此处,若是他们早有准备,我怕护不住你,只能带你们走到这儿无殇我真希望你一辈子叫这个名字这是姐姐的愿望啊” 北惊鸿以往潇洒的身姿不再,蔚蓝的衣甲也不再如往昔一般映照出北惊鸿那出色的容貌,反而衬的他脸色越发青黑,他说着说着,好似呢喃,瞳孔甚至都有些涣散: 第六百六十四掌 战前卜算 兰城外玉华山上,早年也曾风光过,可自打山下成了常年交战不断的战场以后,这片山就荒了下来。 人高的荒草,几欲遮天的巨树,可饶是它再怎么骇人,战场上方的山又能安全到哪里去,可是无殇知道,北惊鸿已经倾尽全力做到最好了。 无殇有些慌,从稚儿到如今,陪伴在他身边的没有父母与一干长辈,只有眼前这人,当年在帝都风华无限走马章台的公子却为了尚在襁褓中的他归隐乡下,十多年来依旧是一个人,如今若是再为了自己而死,那 无殇不敢去想,他看了一眼躺在草丛中瞳孔渐散,好似就要断绝生机一般的人,终于动了。 站在一旁红衣暗淡的花无月只看见一个黑影如风一般来回,甚至都还来不及说话,方才那离开的人就又回到了原处。 若不是无殇发丝凌乱,手中拿着方才没有的竹箱与皮包,任谁怕是也无法想到,这世间还能有人将轻身功夫使出如此威力。 可此时的花无月却是无心北无殇功夫又精进了几分,只是满目担忧的望着这个躺在脏脏草丛中,即将而立却仍旧满身风华威名贯帝都的男人。 虽然见面不多,可在他才知事时,便已经听自己娘亲说过这人曾在帝都如何肆意飞扬,他羡慕过,憧憬过,也曾立誓做个那般的人,可没曾想,自己已经长大,那人却依旧满身耀眼风华。 如今满脸青黑躺在肮脏简陋草丛中的他,这般狼狈、虚弱无力甚至好似命不久矣模样的北惊鸿,却让花无月生出了几分不适宜的恍惚之感。 花无月被北惊鸿一声轻咳唤回了神,却见那曾经耀眼无比的公子哥,风光潋滟的桃花眸已经不再明亮,青黑的薄唇间溢出了一丝黑色血液,再看他那有些扭曲的面庞便知他现在有多痛苦,怕是就连方才那声轻咳都让受足了罪。 花无月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不由的跪下了身,将手搭在了北惊鸿的肩膀之上,却就在这时,花无月听见无殇声音有些沙哑的道“帮我扶起舅舅”他说着好似还嫌不够,又加了一句道“靠你身上吧” 花无月闻言下意识的照着无殇说的做了,轻手轻脚的扶起精神已经有些恍惚的北惊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好让他靠的舒服一些,再回头时花无月这才看见,方才护卫他们的锦卫此时已经背过了身去。 而无殇已经打开了那个他匆匆取来的竹箱,他此时手中攥着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竹筒,可花无月却从无殇的眼中看到了企望与救赎,抿了抿唇,花无月也笑了,他只听见他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颤抖的说道“无殇,快着点” 小小的竹筒,此时承载了无殇与花无月的救赎,还有那背对着他们的百名锦卫的企望。 无殇无声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因为花无月说话精神了许多的北惊鸿,抬手打开了竹筒上面的盖子,大手微微颤抖的握着竹筒,凑到了北惊鸿的嘴前 青牛村西门外,巨鹰阿二一击没有得爪,反而被那群身穿铁甲的将士拦住了,闪着乌光的利爪与弯刀相撞,阿二不禁发出一声惨叫,继而却是爆发了凶性,一展双翅朝着下方众人拍去,带起了狂风的同时也响起了惨叫。 而那被一众铁甲将士护着在身后身穿锦衣的大巫,此时却是没逃跑,反而脱下一层外衫扑在不甚干净的地上,整了整头上的金冠花铃盘腿坐下了,皮鼓跟铜钱龟甲摆在面前,他嘴里喃喃自语,继而拿起了那磨得黝黑的铜钱龟甲卜算了起来。 兰城外玉华山上,早年也曾风光过,可自打山下成了常年交战不断的战场以后,这片山就荒了下来。 人高的荒草,几欲遮天的巨树,可饶是它再怎么骇人,战场上方的山又能安全到哪里去,可是无殇知道,北惊鸿已经倾尽全力做到最好了。 无殇有些慌,从稚儿到如今,陪伴在他身边的没有父母与一干长辈,只有眼前这人,当年在帝都风华无限走马章台的公子却为了尚在襁褓中的他归隐乡下,十多年来依旧是一个人,如今若是再为了自己而死,那 无殇不敢去想,他看了一眼躺在草丛中瞳孔渐散,好似就要断绝生机一般的人,终于动了。 站在一旁红衣暗淡的花无月只看见一个黑影如风一般来回,甚至都还来不及说话,方才那离开的人就又回到了原处。 若不是无殇发丝凌乱,手中拿着方才没有的竹箱与皮包,任谁怕是也无法想到,这世间还能有人将轻身功夫使出如此威力。 可此时的花无月却是无心北无殇功夫又精进了几分,只是满目担忧的望着这个躺在脏脏草丛中,即将而立却仍旧满身风华威名贯帝都的男人。 虽然见面不多,可在他才知事时,便已经听自己娘亲说过这人曾在帝都如何肆意飞扬,他羡慕过,憧憬过,也曾立誓做个那般的人,可没曾想,自己已经长大,那人却依旧满身耀眼风华。 如今满脸青黑躺在肮脏简陋草丛中的他,这般狼狈、虚弱无力甚至好似命不久矣模样的北惊鸿,却让花无月生出了几分不适宜的恍惚之感。 花无月被北惊鸿一声轻咳唤回了神,却见那曾经耀眼无比的公子哥,风光潋滟的桃花眸已经不再明亮,青黑的薄唇间溢出了一丝黑色血液,再看他那有些扭曲的面庞便知他现在有多痛苦,怕是就连方才那声轻咳都让受足了罪。 花无月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不由的跪下了身,将手搭在了北惊鸿的肩膀之上,却就在这时,花无月听见无殇声音有些沙哑的道“帮我扶起舅舅”他说着好似还嫌不够,又加了一句道“靠你身上吧” 花无月闻言下意识的照着无殇说的做了,轻手轻脚的扶起精神已经有些恍惚的北惊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好让他靠的舒服一些,再回头时花无月这才看见,方才护卫他们的锦卫此时已经背过了身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 退兵芒山下 腊月初七,申时初,太阳挥洒着余光,被数万西梁兵包围的青牛村却被锦绣同温占孙所驱使的巨鹰与巨狼打了措手不及,此时遍地残肢与鲜血,虽有死去的,可更多的还是存活的,且攻势越发凶猛。 场中最为显然的便是那群装备精良几乎武装到牙齿的西梁铁甲将,夕阳余晖披洒在铁甲上熠熠生辉,与他们对峙的却是一个腾飞在半空被锦绣唤作阿二的黑色巨鹰。 它身形比之旁的巨鹰略大,一双如宝石般的眸子也灵动许多,只是此时的它像是被惹怒了一般,身上如尖刀般的羽毛几乎炸了起来,口中长唳不断,每一次翅膀呼扇,都能带起一片狂风。 可就在这片狂风后面,锦绣踩着名唤阿大的巨鹰手持长鞭朝着那盘坐在地,头戴金冠花铃,手持皮鼓与龟壳的大巫掷去,杀气犹如实质,压得正在同上天沟通卜算的大巫背后一片汗津津,可这一切,都在那大巫说的一句话之后得以改变 大巫盘坐在地,面上一片灰白之色,好似疲累到了极致一般,可他仍旧竭力睁大那双褐色的眼,望着锦绣说 “天外之人”看着软鞭去势稍缓,他心下一喜,继而一敲皮鼓,蹙眉摇头道“不不不你本属于这里” 闻言,锦绣那双凤眸终于闪过震惊、继而便是不可置信,自从锦绣上辈子入了组织,被冠以锦绣这个名字,这等情绪便已经很少出现在她的脸上了,可是此时,锦绣的心情却是难以言喻的复杂,她想,不管这个穿的好似五彩锦鸡一般的大巫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会试一试 绷的笔直笔直的软鞭杀气不再,巨鹰上的锦绣长眉微蹙,唇瓣微抿,只是手腕抖了抖,便见那去势如刀如枪一般的软鞭变了模样,如刀锋般尖锐的鞭首变得柔顺,甚至荡出了一个弧度,但去势却不缓,直直缠上那盘坐在地的大巫的脖颈。 在方才那短短的时间内,在锦绣眼中这个穿的跟五彩锦鸡没有差别的大巫,本是想通过沟通上天加以卜算而后对锦绣施以诅咒的,可未曾想,这人来的如此之快,是以,他只好说出,这让他无比震惊却又该吸引这人兴趣的一番话。 可未曾想,这软鞭还是缠上了他的脖颈,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极致的恨意还有不甘,可到底还是没有挣扎,慢慢合上眼睛的他如是想,即便是要死,他也要死的有气节,作为西梁唯一巫祝的气节 那大巫未曾想到,软鞭虽然缚颈,可却迟迟没有濒死窒息的感觉,他心有疑惑的同时,也下意识的松了一口。 他眼睛刚刚睁开,便见那脚踏巨鹰的锦绣银丝软底靴已经踩在肮脏的土地上,而她手中的软鞭也开始一圈圈的缠绕在他依旧盘坐在地的身上,饶是做着这等事儿,大巫眼中的锦绣也是从容的高贵的。 那凤眸的眼皮微敛,多了几分凌厉与高贵,也多了几分淡漠也深不可测,这样子的她就好似走在煌煌烛火笼罩下华丽宫殿中的那人一般,让人难以企及。 直到身上所缚软鞭紧了紧,才让大巫回过了神,他回过头看了看站在攥着软鞭的锦绣与巨鹰阿大,道“天神的使者是女子”直到对上锦绣那似笑非笑的眼,和那弧度危险的唇,他才绷紧了唇瓣,垂下眼皮,不再说话了 压下眉梢唇角的冷意,锦绣权当没听见那锦鸡的话,长袖一甩,便有一声“嘭”的巨响,响彻场中,彻底让那群拼杀热烈的人停了下来,锦绣见此勾唇一笑,挑了挑眉,扬声高喊道 “你们的大巫在我手中,若想他活,就老老实实窝在芒山脚下”看着那群瑕疵欲裂的人,锦绣恶趣味的笑了笑,将手中软鞭拽了拽,便听那盘坐地的人口中传来压抑不住的轻哼 “不然,你们可以试试激怒我,瞧瞧我会对他做出什么”没有给那群西梁兵臆想的余地,锦绣笑得和煦,摇了摇指头 “却唯独不是死,毕竟有很多比死还要痛苦许多的事儿,休战吧,休战到明早,我会让他活着且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锦绣脸上带着笑意,明明她说的字字句句都诡异的平静,可他们就是觉得心里发寒,也不待他们思索跟回答。 锦绣脚步不动,口中却有哨声响起,掉了羽毛的巨鹰,白毛染血的巨狼都保持着警惕一步步的朝着芒山上退去,西梁兵心中虽然觉得诡异,可到底还是顾忌着大巫在那人的手里不敢动作,甚至,默默的给它们让了条路。 锦绣软鞭抖了抖,那大巫便识趣的站起了身,金冠与花铃犹在,可却没有了先前那股傲气的劲儿,斑斓的锦衣被软鞭缠缚,只露出花花碌碌的一截儿,手中紧攥不放的是那黝黑泛着乌光的龟壳,还有那绘着神秘纹路的皮鼓。 方才,若不是锦绣用软鞭提了他一把,怕是他自己起身都费事,可见,真是没有功夫的,锦绣看似什么都没做,实则眼中精光闪烁。 她身后跟着两个丈高的巨鹰,亦步亦邹的走着,手里还捆着大巫,这模样,唯恐他们避之不及,当然,最怕的还是这个西梁唯一可沟通上天的巫祝因为他们的鲁莽折在这人的手里。 西梁人是善战的民族,这是其余四国公认的,因为他们身体强悍,且忠诚勇猛,比起一般国家的士兵,说他们能以一敌五也不为过。 可再厉害的人,也无法跟锦绣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分个高下,你有万人,我有兽军,且各个几乎都有丈高,不说城墙上的村民是何想法,此时已经退却恐惧的西梁人心中只有那么一句话在回荡“这还怎么打” 就是如此,所以饶是平时神经粗大的西梁人此时也怕了,看着锦绣走的慢慢悠悠,都不忙不迭都同她保持距离,不是没人想过凭借着神箭手射杀,只是每每瞧着锦绣身后的两只巨鹰还有那紧紧缠缚在大巫颈上的软鞭,都打了退堂鼓。 直到那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铁甲将开口道“好,我们听你的,退兵芒山下,只要你不伤害我们大巫,随意你提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到” 听见这话,锦绣笑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活着,就是这么难,想死、却简单 此时夕阳余晖尽去,李家小院儿的堂屋里却是早早燃上了根根烛火,桌上饭菜虽然依旧香气扑鼻,可坐在桌边的除却骆玉清一色的全是男人。 李虽算的上读书人家,可却从未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这一说,更别说坐在上位的陈江流早就与桌上众人把酒言欢过,无论怎么说,此时都不该在饭桌上们默默无语才是 望着窗外渐渐下落的夕阳,君逸广袖下的拳头攥的死紧,面上却还是是那副儒雅翩翩的模样,只有那轻蹙的眉毛流泄了他的担忧“绣儿还不来用饭” 西梁兵袭来的毫无预兆,可以说一天之中,这些已经疲惫不堪,可是桌上香气扑鼻的饭菜却几乎还是原本模样,君逸开口打破了那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却也勾出了众人心下挂念的事儿。 “锦弟定是在安置那个巫祝,想必她应该有话要问”手中依旧端着饭碗的陈江流闻言不再沉浸自己思绪,宽慰起众人来“我猜锦弟应该会问一些行军部署之类的吧” 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陈江流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白瓷饭碗“锦弟后来的情绪有些不对,我猜应该是她居高临下之时看到了什么” 不得不说,陈江流心思之细腻,一下子就猜到了点子上,只是他后来却是苦笑道“都是我这个父母官做的不好,不单无法救助我治下的百姓,还得依靠锦弟的力量。”他说着,露出了微红的眼 “我不是不想救别村的人,只是现在兵马疲惫,若是路上遇到了西梁兵,怕是怕是哎是我无能连累锦弟伤心伤神” 一声轻笑后,响起的是顾以笙那总是如芝兰玉树一般的温润嗓音“何至于此”他说的轻且慢,继而眸子放空,好似在回想什么 “锦绣曾说,只要人有了绝对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相干的人,只需尽力就好,这与良善跟恶行无关,只是最恰当的选择”顾以笙不知道的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跟锦绣总是清清淡淡不甚在意说话的模样尤其相似。 “锦绣总是说的清冷,实则,她总是习惯将担子扛在自己身上就好似眼下这般,明明下方杀戮满天,我们却只能在城墙上看着。”他说着,眼中闪过痛楚与遗憾 “看着她带着屠陨为了保护我们在下方浴血而战,等她归来时,村中的一切却又是原来的模样了,可若不瞧着,谁知道,她做了什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呢同天争,同地争,同命运争,有时候,活着,就是这么难,可死,却简单” 顾以笙的话,说的席间气氛沉重,就连月生同刘玉福这样的“大人”都无言以对,甚至连对说出这话的顾以笙,心下也多了疼惜,可顾以笙却是眸子一转,望向了陈江流,抿去眼中苦意,笑着道 “陈大人,我想说,你如今已经做得很好了无论是谁,都护不住天下苍生,如今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我们只能救一个算一个,我想这件事儿,锦绣回来会说的今日虽然高兴能在数万西梁兵的包围下活下来,可我这胃口实在是不大,以防万一,我还是回房准备一下武器,先失陪了” 他说完同众人抱了抱拳,那风轻云淡满脸君子雅然的人哪里看的出方才说出“活着、就是这么难,可死,却简单”这样的人生感悟啊,一众人看着顾以笙走出房门的声音,都沉寂了下来。 偏院书房中,铁炉里的银丝炭被烧的“呜呜”作响,火光映照在地上熏染的一片昏红,书架旁红木架上的熏炉冒着徐徐青烟,不再是助人睡眠的檀香,而是清冽好闻的安神香。 排满三面墙的硕大书架上几乎没有空余,昭示了此处主人的博学,地上铺着纯白的皮毛,没有宽阔大椅,只有小小的一方矮桌跟四个蒲团,桌上的茶壶冒着略显苦涩的香气儿,同它相隔不远的烛台,却是映照出本不该如此平静相对而坐的二人 此时夕阳余晖尽去,李家小院儿的堂屋里却是早早燃上了根根烛火,桌上饭菜虽然依旧香气扑鼻,可坐在桌边的除却骆玉清一色的全是男人。 李虽算的上读书人家,可却从未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这一说,更别说坐在上位的陈江流早就与桌上众人把酒言欢过,无论怎么说,此时都不该在饭桌上们默默无语才是 望着窗外渐渐下落的夕阳,君逸广袖下的拳头攥的死紧,面上却还是是那副儒雅翩翩的模样,只有那轻蹙的眉毛流泄了他的担忧“绣儿还不来用饭” 西梁兵袭来的毫无预兆,可以说一天之中,这些已经疲惫不堪,可是桌上香气扑鼻的饭菜却几乎还是原本模样,君逸开口打破了那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却也勾出了众人心下挂念的事儿。 “锦弟定是在安置那个巫祝,想必她应该有话要问”手中依旧端着饭碗的陈江流闻言不再沉浸自己思绪,宽慰起众人来“我猜锦弟应该会问一些行军部署之类的吧” 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陈江流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白瓷饭碗“锦弟后来的情绪有些不对,我猜应该是她居高临下之时看到了什么” 不得不说,陈江流心思之细腻,一下子就猜到了点子上,只是他后来却是苦笑道“都是我这个父母官做的不好,不单无法救助我治下的百姓,还得依靠锦弟的力量。”他说着,露出了微红的眼 “我不是不想救别村的人,只是现在兵马疲惫,若是路上遇到了西梁兵,怕是怕是哎是我无能连累锦弟伤心伤神” 一声轻笑后,响起的是顾以笙那总是如芝兰玉树一般的温润嗓音“何至于此”他说的轻且慢,继而眸子放空,好似在回想什么 “锦绣曾说,只要人有了绝对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相干的人,只需尽力就好,这与良善跟恶行无关,只是最恰当的选择”顾以笙不知道的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跟锦绣总是清清淡淡不甚在意说话的模样尤其相似。: 第六百六十七章 悠悠二十载 魂从天外来 暮色渐浓,烛火映照在窗棂,矮桌前的两人陷入了沉默,锦绣素手执起茶盏轻啜,那不疾不徐却又气度非凡的姿态落在大巫眼中却又是另一个模样。 沉默半晌,他终还是无奈一叹,抄起手边那已经凉透的茶水道“我只是想活着来的”他如是说,眉眼间那副无奈妥协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是逼不得已。 他这样的人锦绣见多了,也不例外,只是广袖晃了晃,一把薄如蝉翼却又放着冷光的匕首就那样明晃晃的放在了桌子上,大巫身子一僵,对上的就是锦绣似笑非笑的面容“你的价值对于我来说就这些,若是你不说,我不保证你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那大巫闻言又惊又怒,却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你” 他没说完,便被锦绣打断了,狭长的眉宇肆意又张扬,唇角毫无顾忌的扯开一个弧度,笑着道“城下的兵马我是早晚要除的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锦绣说出这话,眼中睥睨天下的意味更加浓郁了几分,说着她嘲讽的看了大巫一眼“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不会动你吧就因为外面那些人” 此话一落,什么都明了了,大巫脸色一瞬间灰败了下来,那还算挺拔的身躯霎时萎靡在蒲团上。锦绣恶劣一笑,抬手为自己续上一杯茶,眼中神色在跳动的烛火阴影中更是复杂难辨。 大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可以说,但是”他看着锦绣眼中带着最后的坚持“你必须先说说你要与我分享的消息” 他说着,话语中难得带了几分犹豫“我总觉得,这个消息会关系到我的选择”他看着锦绣,往日充斥着权势欲望的眸子此时只有一个信念“我想活着” 这次,锦绣倒是没有一次否决,但是也没有说话,书房中除却炉中跳脱的火舌,唯一的光源,只有桌上那只烛火,大巫缓了缓,找回了几分冷静,又为自己续上一杯茶,静静的等待着锦绣的答复。 没让他等太久,书案后窗棂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咚咚咚”极有节奏的敲打声像极了一个极有教养的绅士,大巫喝茶的手顿了顿,将目光移向了锦绣,看见的就是锦绣眼带柔情的模样,口中几不可闻的哨声响起,那敲打声便停了下来,继而便是那雪白的脑袋探入窗户的模样 再说接到凌云的传信之后,本就有所猜想的斡勒纳郁这下是彻底的坐不住了,在匆匆回了锦绣的信笺之后,他便开始整兵点将。 按理说,此时的他应该在战胜西梁王的时候趁胜追击,一举拿下王都称王称帝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在重新安排好所有事宜之后,带着十万大军朝着芒山出发。 再次走过这条路,看过这一草一木,斡勒纳郁却是有了同从前不一样的感觉,直到走到玉带河边,让身边近卫去查探那已经冰封了的玉带河,他这才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温声道 “无需再送,此去我一是应使者之邀,二自是为了清除一些障碍,我不在时,营地便劳烦你们费心了” 他说话的时候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身上穿的还是那身白色羊皮袄,只是有些东西到底不一样了,就好比他眉宇间已经初露锋芒的尊贵威严之色,褐色眸中无法摧毁的坚毅,单薄肩膀上扛起的江山、 “末将等谨遵王令”厚重的铁甲也无法压垮他们的身躯,可是此时的他们却心甘情愿跪在眼前这人面前,单膝跪下,以右手击打左胸,献上他们最为赤诚的忠心。 这称呼没有让斡勒纳郁神色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听完那去探玉带河冰层厚度的近卫的回报,随意的挥了挥手“王的事儿莫要再提,什么时候我走进王城,得到所有西梁人的认同,再说此事” 他说着,理了理发丝,转身望着那芒山朗声道“我希望回来的时候,这片空草地,又是一个模样” 身后的数十万兵将目送他们年轻的王一步步踏上冰川,心中却是久久回荡着方才他最后一句话“我希望、回来的时候,这片青草地,又是一个模样” 是的,这个人给予他们的同前任西梁王,现任阶下囚完全不同,从前尽是血腥、厮杀、掠夺 如今,这个年轻的王却是教会了他们如何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他们的同胞可以不用再去拼杀牺牲,更不用去在外奔波造下杀孽。 他们可以同家人团聚,靠着这双手让家人温饱,虽然一片平原的草地上不会有北域那般富足的让人羡慕,可是这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好了,至少,眼下,他们很知足 年轻的王您归来时,这片草地定然会是另一番模样 此时阳光正好,也为那片苍莽草原披上了一层金色纱衣,看上去,倒真像是被天神眷顾的地方 而此时李家亮着烛火的书房中却是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我王败了”这声音颤抖,可见,此事真的很出乎他的意料,对于这个消息,对于眼前这个人,大巫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的,可眼前这人的态度却是让他心中惊疑不定了。 “怎么很不可置信吗”锦绣素手执茶盏,面上带着笑意,眼中却尽是傲然之色,他凤眸眼波流转,看着大巫道“我以为你应该会高兴的,毕竟他败了”说着锦绣磨搓了一下下颌,悠悠道“唔虽然他没有败在你的手里,而你也没有得到皇位,反而被我囚禁在此,怎么样是不是失望的很” 大巫瞳孔一缩,对于眼前这个人他除了警惕又多了几分畏惧,好似比起自己,这天下好似都瞒不过她一般,虽然他明知这是错觉 想到这里,大巫唇角不禁浮上一抹苦笑,他放下茶盏,拿出铜鼓,与龟甲望着锦绣郑重道“既如此,我便说与你听听,但是,若可以,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回到西梁” 他自顾自的说着,好似也没指望要个答案一般,只是垂着眸在矮桌上摆弄起龟甲来,口中悠悠道“悠悠二十载,魂从天外来”: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不逼自己一把,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多强大 书房里的烛火熄灭了,大巫已经被锦绣喂了药,安置在了别的地方,一袭单薄白衣的锦绣站在后院小楼的竹林旁仰望星空,头一次有些迷茫 依照大巫的意思,她锦绣本就该是这个世界的人,至于为何去了“那边”却不是他能解答的,他只说,总有一天会知道且,那听他的意思,自己还是贵不可言的命,只不过命中多波折,但是经此一次生死,往后路途必然平坦顺遂 对于这些话,锦绣不置可否,只是对从前认为是外来者的自己突然变成了本地人,不禁让她有些无措与恍惚,她不认为大巫说的是假的,因为“天外之魂”这话,说的一定是自己。 可若是自己真的是这里的人,又为何会去了“那边”,不论是人为还是天为总该有所遗留证据才是,可是她却从来没听君逸说过,那么为什么一定是她呢 锦绣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被身后小楼里响起的哒哒脚步声惊醒了过来,回身望去,便见陈江流与梁慕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二人见到锦绣都是一副松了口气外加满面复杂的模样,本就心思敏感的锦绣,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以她微微一笑,拂袖当先走进小楼暖厅对着陈梁二人道 “锦绣与二位哥哥也算同生共死过,何至于如此有话不妨直说” 一袭薄薄白衫的锦绣站在外面凭空染上了深重寒意,直到暖厅之内也不曾散去,可是她面上犹带浅笑,说出的话更是比那笑容让人身心舒畅,至少,对于眼前的陈江流与梁慕便是如此。 可锦绣越是如此坦荡义气,越是让陈江流与梁慕心下不好受,陈江流来到青牛镇不外乎他爹的保护,但是影响他更深的何不是他的心性呢 他温雅居多,却唯独少了军人的铁血与杀气。所以,陈老将军虽然顾念陈家香火,可说到底,还是陈江流骨子里缺少了一些东西。 就好比他此时面对锦绣,明知他与无殇的关系,可却还一次次欠她人情,不过是仗着她唤自己一声兄长,而她又手段非凡,所以总是依赖罢了,只是陈江流却始终不曾自知罢了。 犹豫半晌,陈江流还是开了口“锦弟,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在居高临下之时看到了什么”他说着,又觉得自己虚伪,明明自己都想出门去找锦绣了,又何必婆婆妈妈,还不如锦弟一个女子 陈江流如是想,口中亦是开口说道“吉乐镇所管辖村庄乃芒山下百里,我们如今不过是保得青牛村与吉乐镇百姓安全罢了,别的百姓,说不得已经遭遇了什么”陈江流说着,用那双充满希冀的眼,望向了锦绣“锦弟,可否劳烦你同我再走上一遭” 陈江流如此说,锦绣不意外,只是心中还是难免失望,在锦绣看来,无论自己身在何位,却永远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就还比,人生来都是孤独的,后来所拥有的,不过是经历的,但是人孤独本身却不会有所改变,但是此时不比以往,既然唤他一声哥哥,锦绣想,自己应该是有资格的吧。 如此想着,锦绣随手捞过一旁铁炉上的水壶为茶壶添茶蓄水,口中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锦绣自然是愿意的只是陈大哥,有没有想过,改变一下自己的模样” 锦绣话音一落,霎时便让那方才听见锦绣回答有些兴奋的陈江流愣住了,锦绣也不怕他听不见,抬手将泡好的茶给三人身前的杯中续上,口中悠悠道 “无论是为君者、为官者、为一家之主者,都不该把自己的命运还有自己所担负的一切交到旁人手中”看着因为自己话一瞬间呆愣的陈江流,锦绣无奈道 “这样不单失去了自己的责任也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有些时候,自己不逼自己一把,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强大” 书房里的烛火熄灭了,大巫已经被锦绣喂了药,安置在了别的地方,一袭单薄白衣的锦绣站在后院小楼的竹林旁仰望星空,头一次有些迷茫 依照大巫的意思,她锦绣本就该是这个世界的人,至于为何去了“那边”却不是他能解答的,他只说,总有一天会知道且,那听他的意思,自己还是贵不可言的命,只不过命中多波折,但是经此一次生死,往后路途必然平坦顺遂 对于这些话,锦绣不置可否,只是对从前认为是外来者的自己突然变成了本地人,不禁让她有些无措与恍惚,她不认为大巫说的是假的,因为“天外之魂”这话,说的一定是自己。 可若是自己真的是这里的人,又为何会去了“那边”,不论是人为还是天为总该有所遗留证据才是,可是她却从来没听君逸说过,那么为什么一定是她呢 锦绣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被身后小楼里响起的哒哒脚步声惊醒了过来,回身望去,便见陈江流与梁慕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二人见到锦绣都是一副松了口气外加满面复杂的模样,本就心思敏感的锦绣,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以她微微一笑,拂袖当先走进小楼暖厅对着陈梁二人道 “锦绣与二位哥哥也算同生共死过,何至于如此有话不妨直说” 一袭薄薄白衫的锦绣站在外面凭空染上了深重寒意,直到暖厅之内也不曾散去,可是她面上犹带浅笑,说出的话更是比那笑容让人身心舒畅,至少,对于眼前的陈江流与梁慕便是如此。 可锦绣越是如此坦荡义气,越是让陈江流与梁慕心下不好受,陈江流来到青牛镇不外乎他爹的保护,但是影响他更深的何不是他的心性呢 他温雅居多,却唯独少了军人的铁血与杀气。所以,陈老将军虽然顾念陈家香火,可说到底,还是陈江流骨子里缺少了一些东西。 就好比他此时面对锦绣,明知他与无殇的关系,可却还一次次欠她人情,不过是仗着她唤自己一声兄长,而她又手段非凡,所以总是依赖罢了,只是陈江流却始终不曾自知罢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盛康村之殇 月光清冷,却也抹不消眼前这片土地上残留的伤痕,众人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满目疮痍,据陈江流说,此处所属吉乐镇,村名曰盛康。 比起盘山村、柳树村、王家村,此处却是比他们稍远一些,已属最外围的一些村子,却并不偏僻穷困,相反家家安居和乐,却不想此时竟遭如此大难,此时村中一片残垣断壁,离的老远都能闻见那焦土味。 虽刺鼻熏眼,可比起这些,眼前的这一幕更是让人心中发寒,锦绣一行朝着村内走着,一路所见不亚于白日青牛村外的惨况,比起白日那幕,眼前情形落在众人眼里更多了几分辛酸。 那时候虽然畏惧杀人不眨眼的锦绣,可谁都知道,那是为了保护他们,所以,虽然西梁人虽然在他们眼中被白狼与黑鹰撕咬的惨烈,可除却那股子对锦绣的畏惧,更有的是自己都不敢承认那自心底浮出的畅快。 可此时不同,眼前是他们北域的同胞,是吉乐镇治下的村民,眼前情形与陈江流所言的家家和乐完全不同,凄凉的街道上,焦黑的院子中,村中的水井旁,哪里都能看见虐杀过的痕迹,甚至,有的尸体已经烧的面目全非,连辨认都不能 一路走过,陈江流早早就吩咐身后跟着的一众将士帮着收拢尸体,无论是完好的,还是面目全非的皆是如此,有条件的时候,还会找些布匹床单为这些已故的人做到尽善尽美,还算年轻的将士们,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情况。 北域的兵从来都是二十年一换,且每三年招一次兵,虽然自五国稳定以来,很少大面积爆发战争,但是对于西梁这样的,兵将是必不可少的 是以,此次随行的大多都是当兵不过三五年的,除却那些随奉老将军之命保护陈江流早就上过战场的一群,更多的还是不曾见过真血,上过杀场的新兵。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可饶是他们心性未曾经过磨炼,见到这些面目全非死相凄惨的百姓,他们搬运尸体的手却是连抖都未抖一下,单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模样,谁能想象得出,那怀中捧着的是胸腔都破成两半,脏腑流的满身都是的僵硬尸体呢 陈江流见此心中虽然欣慰,可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涌起冲天怒意还有恨不得拔剑将那群人斩之而后快的杀意,无需顾忌,无需衡量,当断该断,当杀必杀才是,陈江流眯着眼,站在月光下,其中神色难以辨明。 可始终跟在他身后安排一切的梁慕却是将一切都收入眼中,陈江流那一刻身上涌起的杀意,倒是有了几分利剑出鞘的锋芒, 只是还不够,当如松般挺立,当如长枪般勇猛,这才是陈家儿郎,梁慕站在陈江流身后三尺之数,面上带着下属不应该有的越矩的欣慰神色,可清凉月光下,却是一切都做不得假 “咯吱”脚步声停在陈江流和梁慕所站之处不远,二人饶是心有所想,神智却依旧清醒,几乎同时将目光聚集到来人的身上 “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吗”锦绣负着手,黑裘白衣,墨发高冠,脚踏月光,除却惊艳他人那举手投足的高贵,还有那被笼罩在月色下神色不明的白玉面庞。 锦绣一说这话,陈江流便同梁慕对视了一眼,有些惭愧的摇了摇头,继而却是极有默契的同时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锦绣。 虽然梁慕自祤全能师爷,可自从相识起,便已经深刻认识到了锦绣的细心与聪敏,除此之外更是有很多他不及的地方,虽然锦绣年纪尚小,可梁慕却是同陈江流一般将锦绣视做了将一切不可能化为可能的人,不比那传说的仙人差上半分。 再说陈江流,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参照锦绣所言改变自己,可他在锦绣面前却好似更不在乎自己形象,更没有架子了,就好比此时,好似觉得光是有疑问的眼神不够一般,便张口问道“锦弟,发现什么,可否与我俩说上一说” 直接,干脆,就连以往那些个冠冕堂皇似真似假的好听话都没了,锦绣虽然有些意外,可到底没被他这跳脱模样分了精神,反而阴着脸,双眼饱含怒火沉重道“村中尸体遍布,可大多都是男子,我大致查看过了,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与老人,这村中年轻貌美的妇人与女子都不见了” 锦绣说着,口中牙齿摩擦的声音越发清楚,继而危险勾唇一笑,一字一句道“就连与我一般年龄大小的豆蔻少女的尸体也一个不见,若是活着逃跑了自然是最好”锦绣说着,将晦涩不明的目光扫向陈江流道“陈大哥不会跟我说,此村没有一个女娃儿吧” 若说看见盛康村的惨况,陈江流是心中哀痛,恨不得拔剑与之相对,那么此时,就是震天玄雷直接劈在了陈江流脑袋上,让他身体反应无能的情况下,浑身气势却是不断飘升。 刚从臆想回神脸色煞白,面上的带着压抑不住怒色的梁慕看见的就是陈江流浑身颤抖,身如枪一般笔直的身姿,梁慕眼见着陈江流从腰间锦带中抽出软剑,遥指苍天怒吼道“畜生” 梁慕心中一突突,下意识的回身找锦绣,可场中除了因为陈江流怒吼耳聪村长匆忙奔回的将士,却是再无锦绣的身影,直到梁慕额角流汗,欲打断陈江流的时候,一句语带清冽的句子遥遥传来 “我脚程快,先追上去瞧瞧,你们一路随着红色丝带走便是,到时,我们自然会相见” 锦绣话音落下,梁慕随声望去,看见的便是锦绣那在黑夜中掠过几不可见的身影。 锦绣此次的行动,并没有让梁慕蹙起的眉间有些许缓和,将目光移向陈江流。却见方才那执剑仰天狂吼的人此时已经便了模样。 戾气不再,杀气不再,反而露胳膊挽袖子同那群将士开始重新安置尸体,若不是瞧着他那紧抿的唇和那气到颤抖,还故作无事的模样,谁都无法想象,这人方才瑕疵欲裂的仰天长啸: 第六百七十章 女子何归 月夜疾奔,锦绣已然鬓染白霜,面色依旧肃然的她,速度看似极快,可一路走来的线索,却是没有一个逃开她那骇人的眸子。 月光清冷,却也抹不消眼前这片土地上残留的伤痕,众人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满目疮痍,据陈江流说,此处所属吉乐镇,村名曰盛康。 比起盘山村、柳树村、王家村,此处却是比他们稍远一些,已属最外围的一些村子,却并不偏僻穷困,相反家家安居和乐,却不想此时竟遭如此大难,此时村中一片残垣断壁,离的老远都能闻见那焦土味。 虽刺鼻熏眼,可比起这些,眼前的这一幕更是让人心中发寒,锦绣一行朝着村内走着,一路所见不亚于白日青牛村外的惨况,比起白日那幕,眼前情形落在众人眼里更多了几分辛酸。 那时候虽然畏惧杀人不眨眼的锦绣,可谁都知道,那是为了保护他们,所以,虽然西梁人虽然在他们眼中被白狼与黑鹰撕咬的惨烈,可除却那股子对锦绣的畏惧,更有的是自己都不敢承认那自心底浮出的畅快。 可此时不同,眼前是他们北域的同胞,是吉乐镇治下的村民,眼前情形与陈江流所言的家家和乐完全不同,凄凉的街道上,焦黑的院子中,村中的水井旁,哪里都能看见虐杀过的痕迹,甚至,有的尸体已经烧的面目全非,连辨认都不能 一路走过,陈江流早早就吩咐身后跟着的一众将士帮着收拢尸体,无论是完好的,还是面目全非的皆是如此,有条件的时候,还会找些布匹床单为这些已故的人做到尽善尽美,还算年轻的将士们,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情况。 北域的兵从来都是二十年一换,且每三年招一次兵,虽然自五国稳定以来,很少大面积爆发战争,但是对于西梁这样的,兵将是必不可少的 是以,此次随行的大多都是当兵不过三五年的,除却那些随奉老将军之命保护陈江流早就上过战场的一群,更多的还是不曾见过真血,上过杀场的新兵。 可饶是他们心性未曾经过磨炼,见到这些面目全非死相凄惨的百姓,他们搬运尸体的手却是连抖都未抖一下,单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模样,谁能想象得出,那怀中捧着的是胸腔都破成两半,脏腑流的满身都是的僵硬尸体呢 陈江流见此心中虽然欣慰,可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涌起冲天怒意还有恨不得拔剑将那群人斩之而后快的杀意,无需顾忌,无需衡量,当断该断,当杀必杀才是,陈江流眯着眼,站在月光下,其中神色难以辨明。 可始终跟在他身后安排一切的梁慕却是将一切都收入眼中,陈江流那一刻身上涌起的杀意,倒是有了几分利剑出鞘的锋芒, 只是还不够,当如松般挺立,当如长枪般勇猛,这才是陈家儿郎,梁慕站在陈江流身后三尺之数,面上带着下属不应该有的越矩的欣慰神色,可清凉月光下,却是一切都做不得假 “咯吱”脚步声停在陈江流和梁慕所站之处不远,二人饶是心有所想,神智却依旧清醒,几乎同时将目光聚集到来人的身上 “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吗”锦绣负着手,黑裘白衣,墨发高冠,脚踏月光,除却惊艳他人那举手投足的高贵,还有那被笼罩在月色下神色不明的白玉面庞。 锦绣一说这话,陈江流便同梁慕对视了一眼,有些惭愧的摇了摇头,继而却是极有默契的同时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锦绣。 虽然梁慕自祤全能师爷,可自从相识起,便已经深刻认识到了锦绣的细心与聪敏,除此之外更是有很多他不及的地方,虽然锦绣年纪尚小,可梁慕却是同陈江流一般将锦绣视做了将一切不可能化为可能的人,不比那传说的仙人差上半分。 再说陈江流,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参照锦绣所言改变自己,可他在锦绣面前却好似更不在乎自己形象,更没有架子了,就好比此时,好似觉得光是有疑问的眼神不够一般,便张口问道“锦弟,发现什么,可否与我俩说上一说” 直接,干脆,就连以往那些个冠冕堂皇似真似假的好听话都没了,锦绣虽然有些意外,可到底没被他这跳脱模样分了精神,反而阴着脸,双眼饱含怒火沉重道“村中尸体遍布,可大多都是男子,我大致查看过了,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与老人,这村中年轻貌美的妇人与女子都不见了” 锦绣说着,口中牙齿摩擦的声音越发清楚,继而危险勾唇一笑,一字一句道“就连与我一般年龄大小的豆蔻少女的尸体也一个不见,若是活着逃跑了自然是最好”锦绣说着,将晦涩不明的目光扫向陈江流道“陈大哥不会跟我说,此村没有一个女娃儿吧” 若说看见盛康村的惨况,陈江流是心中哀痛,恨不得拔剑与之相对,那么此时,就是震天玄雷直接劈在了陈江流脑袋上,让他身体反应无能的情况下,浑身气势却是不断飘升。 刚从臆想回神脸色煞白,面上的带着压抑不住怒色的梁慕看见的就是陈江流浑身颤抖,身如枪一般笔直的身姿,梁慕眼见着陈江流从腰间锦带中抽出软剑,遥指苍天怒吼道“畜生” 梁慕心中一突突,下意识的回身找锦绣,可场中除了因为陈江流怒吼耳聪村长匆忙奔回的将士,却是再无锦绣的身影,直到梁慕额角流汗,欲打断陈江流的时候,一句语带清冽的句子遥遥传来 “我脚程快,先追上去瞧瞧,你们一路随着红色丝带走便是,到时,我们自然会相见” 锦绣话音落下,梁慕随声望去,看见的便是锦绣那在黑夜中掠过几不可见的身影。 锦绣此次的行动,并没有让梁慕蹙起的眉间有些许缓和,将目光移向陈江流。却见方才那执剑仰天狂吼的人此时已经便了模样,戾气不再,杀气不再,反而露胳膊挽袖子同那群将士开始重新安置尸体: 第六百七十一章 泗水封城 外有癔症 月光仍旧那般纯白无瑕,只是山坡下那被月光照耀的土地上已经侵满了血红之色,或是乌黑或是鲜红,交织流淌着 衣衫或是整齐或是不整的西梁兵尸体,无一例外都是残缺不全,颈项上狰狞的伤口涓涓的流着血,翻滚的皮肉,随处可见的头颅,那山坡后悄悄探出的小脑袋,刚一探头,看见的便是如此场景 饶是之前早就见到过此人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法,看见这鲜血遍地的尸体的样子,还是被吓了一跳,但是在尖叫前,这个小脑袋的主人便十分理智的将它压抑在喉咙里。 捂得死紧的手还有那猛然转身的动作成功惊醒了到现在还沉静在痛苦的女子。 “薇薇你在做什么莫要胡闹”这声音有些脆弱沙哑,而声音的主人也明显一样,说话的女子身穿贴身雪白里衣,同那些女子一样,正靠在山坡上抱膝取暖。 只是那清秀的容貌配上那惹人怜爱的娇弱容貌便显得出色了许多,她坐在方才动作的那人身边,怕她鲁莽,这才开口说话。 “瑶儿姐”那方才偷看外面,被吓回来的小脑袋主人名字便唤作薇薇,被人抓住错处不禁有些心虚,可也不过是一霎罢了,只见她垂头回过不过三息,便看着那身旁面容各异的女子说道 “外面好多死人”她说着众人或是惊讶或是意料之中的话“那位恩人功夫好生厉害,那些畜生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只是” 原本夸赞锦绣时,还是面带红晕,满眼倾慕,可是说到外面情况的时候,她那颊上生出的红晕却在顷刻间褪去,有些畏惧的说道 “虽然我很开心,恩人将那些坏蛋畜生杀死,可是可是实在是怕人,他们连全尸都没有,他们的”小姑娘咬着牙闭着眼睛朝着那些已经被吸引了目光的女子低吼道“他们一个全尸都没有,地上全是被摘掉的脑袋” 此话一落,山坡这一片霎时便陷入了寂静之中,那名唤薇薇的女子不过是十一二岁的豆蔻少女,如此场景闭上眼睛的她实在是熬不过这无声的寂静。 她低声吼完,喘了几口气,便悄悄睁开了眼睛,看见的便是靠在墙壁上无声泪流的一个又一个的妇人与女子,还有的,眼中满含骇人恨意的高喊着“好、杀的好、这群畜生、牲口,天杀的西梁人” 那薇薇听见此话也沉默了,默默的缩在墙角,抱了抱身旁的瑶儿低声喃喃着“瑶儿姐,我们该怎么办”她如此说着,也不见方才偷看时的活泼,滚烫的热泪顺着她娇俏的脸庞无声淌下。 在哭也无法随心的时候,大概只有同类的拥抱才能给予自己温暖,薇薇抱着瑶儿冰凉的身躯,低声的啜泣着,而那名唤瑶儿的女子眼中也不禁闪过一抹伤痛,拍着薇薇的肩膀低声安慰着“会好的、会好的” 比起身旁有些衣衫发丝都凌乱不堪的人,这两个衣衫还算完好的姑娘处境显然已经算好的,只不过沉浸在亲人的离去还有村子毁灭,自己险些被侮辱这一系列惨事之中,此时的她们实在是太过无助了 山坡另一面,饶是锦绣神勇,在地形不利于自己还不能任意使用手段的时候,孤身面对数百精锐西梁兵也不禁有些捉襟见肘,喘着粗气的她甩了甩手上的血珠,看着对面举着弯刀对自己戒备非常的西梁兵低低的笑了。 那笑声依旧悦耳,甚至多了几分平常没有的魅惑,再配上那极为出色的容貌与气质本该让人沉沦的,可是对面的几个西梁兵却骇的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罢休。 因为常年因为食物的关系需要补杀猎物,这使得他们的感知能力也变得特别强,此时的他们就是因为那个笑容感觉特别危险,这才下意识的退后几步。 待站稳之后,他们再去看那站在高高尸体上笑得风华万千的人,又是流的一身冷汗,衣衫的背襟处已经被冻上了,那是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造就,对于眼前这人,他们已经怕极了,可还是要冲上前与他拼杀。 不论是西梁与北域的立场,还是因为方才这人打断他们快活的恼怒,亦或是因为那人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软靴下面是他们一具又一具同伴的身体,此战都不能免。 更别说,此人气势虽然骇人,可也不是无懈可击的不败之身,她身上的中的箭矢还有淌血的伤口都是最好的证明。 如此想着,仿佛能给自己增添力气一般,西梁兵们手举长刀弯弓朝着身躯依旧挺拔的锦绣冲杀而去,他们脚下所走过的路,踏过的身躯,无一不是他们昔日并肩作战的伙伴,可是面对着孤身一人却能斩杀百余人头的她,西梁兵们已经顾不得了 离那山坡还有百丈之远,靠双脚狂奔赶路的陈江流一行便已经听见了西梁兵那宛若野兽嘶吼的冲杀声。 眉头一蹙,陈江流已经顾不得交待许多,双腿微屈,在地上借力一蹬,人便窜出了老远,可他口中仍旧念叨着“快、快、再快一点” 梁慕见此,耐住心中焦急朝着身后将士好一番叮嘱这才追随陈江流而去,二人身法一致,看的身后的将士好一番感叹。 “哎陈大人和梁师爷的功夫越发俊俏了,可若不是此时所见,我想我能开心一点”说话的将士眉眼坚毅带着抹不去的沧桑,身躯挺拔如长枪,一开口说话的欣慰之气便证明着他是随着陈江流从帝都来到此处的老兵。 “谁说不是”身旁的将士低声附和着,脚下却不敢停歇的小跑着,望着眼前昏黑下难以辨别的道路,那将士心下也是凄楚 “北域为何变成了这样”铁血的汉子,眼睛却是红了“吉乐镇方圆百里,此时怕是”他声音微哽,语带恨意 “可泗水城却仍旧闭城不出,可笑的是城里探子传来的消息,说的是总兵有言,外有癔症,这才封城,哈哈哈老将军若是知道北域已经如此,还会不会守在这已经腐败的朝堂,为他披肝沥胆上阵守卫疆土”: 第六百七十二章 好一个姗姗来迟的父母官 月光清冷如昔,可照射到丛林里的时候,对疾行赶路的那群人,明显有所不及,可在若隐若现月光中奔行的那队人马显然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哪怕跑的跌跌撞撞,也不曾停歇,只是不和气氛的是,在一个将士不满的话语声刚落,便见那挺直脊梁始终跑在队伍前头的人一声大喝 “禁言,陈七”一声厉喝,阻止了那名唤陈七还未说完的话,随后便见那头戴黑色织金头带的队长道“吾等将士,不问朝堂,不问君主,我们为的是天下黎民,尔等切记,再不可妄言” 这看似让人焚烧热血实则无私,却由鲜血浇筑无私奉献的精神不知埋葬了多少忠魂,忠于这片土地,热爱土地上的人民,听上去让人觉得蠢笨可笑,可那精神却是让无数人敬畏。 那陈七闻言不敢再说,只是挺直了身体扬起脖子让风吹干眼角泪痕,并同时扬声道“是,将军”话题伴随着陈七的认错结束了,可是疾行的队伍却是有一种沉重气氛在蔓延,看似无声无息的东西,往往却是最毒 饶是锦绣贯能绝杀,还是无法在手臂带伤的情况下,同百余西梁兵继续拼杀,最初被长鞭荡出的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可锦绣脚下的西梁兵尸体却是越来越高。 再又一排箭雨射过来的时候,锦绣心中无力一叹,舞动的长鞭虽然一如往昔的凌厉肆意,可若是细心注意,便能发现,速度已然稍减,力度已经稍减,只不过这些在锦绣不动如山的面容掩盖下已经不甚重要了。 追寻锦绣一路留下来的记号,奔袭到底此便听见此处喊声冲天的陈江流刚刚赶到山坡下,便看见那缩在阴影下一群面容装扮皆狼藉的妇人与女子,他心中虽然急切,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说了一声 “我乃吉乐镇陈江流,将士们随后就来,你们再等等”在穿戴不整的妇人女子和在与西梁兵孤身拼杀的锦绣二者之间选择,陈江流却是连犹豫都没有,匆匆扔下一句话,便几步窜上了山坡。 也许是居高临下方能开阔眼界吧,陈江流不从山坡下走,反而同锦绣一般纵身到了山坡上,山坡虽不足丈高,可遮风却也足够。 陈江流一身锦衣在猎猎狂风中撕扯,可他却顾不得,他眼中所见尽是锦绣白衫染血的模样,他眼眶微红的朝着随后赶到的梁慕喊道“无须再上来,快将下方女子安置,锦弟已经受伤了,我去助她一臂之力,”他说着,已经软剑在手,纵身而下 下方刚刚停脚看到那山坡下女子的梁慕,听闻陈江流此话唇瓣抿了抿,可也知道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尤其锦绣受伤这句话,让他心中狠狠颤了颤。 他心念一转,也猜到锦绣定然心有顾忌,当下也不敢犹豫,整了整面容退后两步走到有月光洒下的地方朝着那群女子安抚一笑 “诸位莫怕,我乃吉乐镇上梁慕,人称梁师爷,方才那是咱们的父母官陈大人,是来救你们的,还请诸位抓紧整理一番,快快随我离开此处” 陈江流面容斯文,身形修长,又是镇上师爷,听见这话的女子们心下放松了不少,可再一听方才匆匆扔下一句话的那人就是她们的父母官心下也是感动与复杂交织。 尤其是那句救你们的这句话一出,霎时便让一些女子哭嚎出声,更有的,已经出声谩骂“好一个父母官,我村中除了我们这些女人跟半大孩子所有人都死光了,你们口口声声为民做主,那时候你们在哪西梁人都上了家门,你们却姗姗来迟,真儿真那出口骂人的妇人却是与其他女子不同,她不单自己站在一处,周身衣服与发髻更是完好,她长相稍显刻薄,吊梢眼,薄嘴唇,却鼻梁挺直,妆容秀美,鼓鼓胀胀的胸脯在她那有些低矮的领子衬托下,更多了几分诱惑,可也正是如此,才让陈江流疑惑儿一个好官儿” 月光清冷如昔,可照射到丛林里的时候,对疾行赶路的那群人,明显有所不及,可在若隐若现月光中奔行的那队人马显然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哪怕跑的跌跌撞撞,也不曾停歇,只是不和气氛的是,在一个将士不满的话语声刚落,便见那挺直脊梁始终跑在队伍前头的人一声大喝 “禁言,陈七”一声厉喝,阻止了那名唤陈七还未说完的话,随后便见那头戴黑色织金头带的队长道“吾等将士,不问朝堂,不问君主,我们为的是天下黎民,尔等切记,再不可妄言” 这看似让人焚烧热血实则无私,却由鲜血浇筑无私奉献的精神不知埋葬了多少忠魂,忠于这片土地,热爱土地上的人民,听上去让人觉得蠢笨可笑,可那精神却是让无数人敬畏。 那陈七闻言不敢再说,只是挺直了身体扬起脖子让风吹干眼角泪痕,并同时扬声道“是,将军”话题伴随着陈七的认错结束了,可是疾行的队伍却是有一种沉重气氛在蔓延,看似无声无息的东西,往往却是最毒 饶是锦绣贯能绝杀,还是无法在手臂带伤的情况下,同百余西梁兵继续拼杀,最初被长鞭荡出的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可锦绣脚下的西梁兵尸体却是越来越高。 再又一排箭雨射过来的时候,锦绣心中无力一叹,舞动的长鞭虽然一如往昔的凌厉肆意,可若是细心注意,便能发现,速度已然稍减,力度已经稍减,只不过这些在锦绣不动如山的面容掩盖下已经不甚重要了。 追寻锦绣一路留下来的记号,奔袭到底此便听见此处喊声冲天的陈江流刚刚赶到山坡下,便看见那缩在阴影下一群面容装扮皆狼藉的妇人与女子,他心中虽然急切,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说了一声 “我乃吉乐镇陈江流,将士们随后就来,你们再等等”在穿戴不整的妇人女子和在与西梁兵孤身拼杀的锦绣二者之间选择,陈江流却是连犹豫都没有,匆匆扔下一句话,便几步窜上了山坡。: 第六百七十三章 活着便已经是幸运了 “锵锵锵锵锵”弯刀与长刀交击的声音不断的在山坡这面响起,呼呼的冷风吹的那群衣衫不甚齐整的西梁人不断的打哆嗦,可眼下,大敌在前,怎容他们换衣服,是以,咬咬牙,举起弯刀,又是下一轮交锋。 锦绣刚刚挡下一拨箭雨,伴随着山坡上一声高喊,迎来的便是同自己一般从天而降的陈江流,退后两步,用已经不甚零活的左臂舞起长鞭为陈江流清出一个安全地界,而后便退后两步抵在了陈江流背上。 “那群女人还好吧安置好了吗”锦绣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她张口闭口女人,听的陈江流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当陈江流挥起软剑架住一个西梁兵袭来的弯刀的时候,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到锦绣染血的白衫,他眸子霎时便是一沉,再一细瞧,便看见锦绣的左臂那里的白色广袖已经如鲜血侵染过的一般,只不过有些地方因为时间久了外加寒风吹过,已经变的暗黑。 再也顾不得锦绣方才的问题,陈江流面色一冷,手中软剑一抖一划便收割了一条西梁兵的生命,架住另一个西梁兵的偷袭,陈江流靠在锦绣背上,在她耳边低喃 “我已经吩咐梁慕安置那些女人了,你也别再藏拙了,管他蒙汗药还是穿肠毒药都给他们尝尝,这群渣滓,屠村、对妇人做出那档子无耻之事,还敢伤你,让他们死的这般痛快真是便宜他们了。” 若是以往陈江流定然不会如此说话,他只会任由锦绣拿主意处置,可是当他想清楚一些事情的时候,对自身的束缚也薄弱了许多,要是让锦绣来评判的话,她定然会说,这人比起以前多了点邪性。 只是眼下大敌当前,饶是锦绣也分心不得,苦笑一下之后听见陈江流如此说的锦绣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在一挥广袖之后高声朝着陈江流喝道“走”说着,锦绣提气纵身,踏着朝自己袭来的弯刀便跃到了半空之上。 陈江流慢上一步,虽然有些惊险,可除了那身锦衣被划破了之外倒也没添彩,锦绣朝着抿紧唇瓣学着自己踏行在一众西梁人头上的陈江流使了个眼色,而后便刻意落后了几步。 虽然在一众西梁兵编着小辫的脑袋上踏行有些困难,可锦绣仍旧凭借着自己上一辈子练出来的诡异难辨的步伐走的安稳,广袖不时随风浮动,微不可见的粉末就这般无声无息的融入了空气之中。 当二人再一次站在山坡上的时候,陈江流已经汗流满襟了,即便这狼狈的样子是不该出现在三九寒冬的,可他周身锦衣破碎,被弯刀与箭矢撕裂的口子在寒风下颤动配上陈江流如此模样,怎一个狼狈了得 虽然有些气喘,可他仍旧笑了,笑得酣畅淋漓且快哉,少了那股子为官的拘谨,多了几分男儿的随性狂放,离他不远的锦绣见此也笑了,只是那笑意始终不达眼底罢了,望着山坡下那各个没有善终的西梁人,锦绣眸色越深。 弯月如勾,寒风也将那月光衬托的越发清冷,只是那随风逐流的云为这还算凄美的月色添了几分诡异,尤其那云还是黑色。 锦绣负手而立,那已经有些麻木的手却是没有换来锦绣的温柔对待,只见那时不时被月光扫到的山坡下,除了被锦绣尸首分离的那些,还有一个个瞪大眼睛七窍流血扭曲了身体的西梁兵。 那些没有来得及穿衣服的西梁兵,身上诡异可怖的色彩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扭曲的肢体,放大的瞳孔,里面有恨、有迷茫、有不甘。 可不论他们是怎么想的,到底还是一个没少的永远留在了这片地方,二人又等了盏茶功夫,直到另一面山坡传来若隐若现说话声的时候,陈江流才一抹面庞上被划破的伤口,扬声道“梁慕,留下五十人原地保护那群女子,余下的,通通过来给我打扫战场” 陈江流的声音在这只有寒风刮过的黑夜里传了很远,梁慕的回应却是半点不慢,甚至在陈江流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居高临下的二人便见下方的树林中跑出来一队喘息声粗重的队伍。 锦绣无声的摇了摇头,紧抿的唇瓣还有那不甚在意的眸,显然是不太看好这些人,因为锦绣受伤一直注意她情况的陈江流见此,越发明亮的眸子在这月夜里闪过一些东西,但也不过是一闪即逝,看着下方虽然疲累却依然不敢停歇的队伍,陈江流回身朝着锦绣说道 “锦弟,你的伤口该好好包扎,不若这样,你带着这群女子回村,我再去别处瞧瞧,顺着这外围朝里探查,我想一定还会有收获,就是不知” 这话不需说完,锦绣也知道他的意思,但她还是浅浅一笑,摇头拒绝了“我无碍,小伤而已,血已经止住了也不会影响我的行动” 锦绣说着,还若无其事的抖了抖胳膊“虽然我一个人无法同几十人上百人比,可我找人也有我的一套,如今这情况不容我歇息,之前,那不过是我同那大巫有话要说罢了,如今动作还是越快越好,不然也许悲惨的事儿还会更多,虽然,活着便已经是幸运了” 白衫黑裘在月夜下舞动,墨发摇曳,衣角翻飞,明明不过还不足十二岁,为何说出的话,却这般沧桑,仿佛早已经历过无数生死,看淡许多事情,才有今日的沉淀陈江流心下疑惑,却也尊重锦绣,无论是谁,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这人是李家锦绣,自己的锦弟,救了许多人,孤身上芒山,可驭兽退万军的锦绣 陈江流唇角带笑,打心里觉得现在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看着下方赶来打扫战场的将士被这场景骇的脸色霎青霎白,可好在白日在吉乐镇心里已经有所准备,是以,他们也没有太过意外。只是下意识的,他们对锦绣的畏惧与尊敬更多了一点。 而锦绣见此,也不过是随意点了点头,脚下轻点,扔下一句话便朝着远处纵身去了“我再去别处瞧瞧,若有发现将以蓝色信号弹为信,尔等再前去,无论如何,天亮前,一定要回到青牛村”: 第六百七十四章 他们的命一个都少不了 天色灰蒙蒙的,细细碎碎的雪花又在天地间飘荡,此时的青牛村却是比以往都要来的热闹。 家家烟囱里冒出的炊烟,还有那村中较大空地上临时搭出来的灶台蒸腾出来的雾气,还有那村中越发多的人口,那热气几乎熏得半空中未曾坠落的雪花都要融化了一般。 锦绣趴伏在二楼房门前的栏杆上,嘴里轻喃着“这片白色不知又掩盖了多少肮脏” 她说话的语气没有多少波动,就好似在说着“今日天气真好”这类的话,可偏偏就是如此,才让刚刚走到锦绣身旁的君逸握紧了广袖里的拳。 “丑时末才回,这才卯时”嗓音一如往日的温润,只是里面的温柔体贴无法让人拒绝“你这丫头,难不成真的忘记自己是个女娃儿了”锦绣无奈转头望去,看见的就是君逸那似宠溺似无奈的脸。 “哥”锦绣这声轻唤,难得有些娇软,听在君逸耳里仿佛有脑尾巴在搔弄他心房一般难以忍受,但君逸还是忍住了,抬手抚了抚锦绣那头宛若黑缎一般的发,等着锦绣开口说话。 “哥,昨夜我又救了几百人”兄妹二人已经少有这般单独说话的时候了,这气氛更是难得的温馨,只是话题却是不该他们这般年岁挑起的沉重 “可是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已经受到了伤害,其中更是以盛康村最为惨烈,村子没了,除了那些面容姣好的妇人与少女,一个都不剩,我们去的时候,有的尸体已经被火烧的分不开彼此了,其中更是有许多尚在襁褓的孩子” 饶是君逸再如何思念锦绣,想与她亲近,也无法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来,他放下反复留恋锦绣发丝的手,磨搓了一下手指,低头道 “百无一用是书生,此话不假,若是我能学会你身手的一二分,也不用做一个只能在家望着窗外枯等妹妹归来的哥哥” “哥”锦绣有些无奈,这声轻唤也多了几分缠绵,锦绣扯了扯君逸的袖子解释道“你知道的,我讨厌麻烦,可我却是不想看着别人在我想要护着的地盘上任意妄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憨睡更何况,他们兵临城下,与我们刀剑相向” 锦绣说着,面上多了几分肃杀“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次我算是看见了,不瞒哥哥你说,前些日子我孤身上了芒山,驱逐了一些人杀了一些人之后便随他们去了西梁,入眼所见,跟这两日交锋的西梁兵完全不同,与那群人在一起,我尚且能觉得欢愉,可昨夜,我心中却只有杀意” 君逸对此不意外,早在之前锦绣劝降那些西梁兵,并加以安置的时候他心中便已经有所猜测了,可此刻心中所想得到验证,君逸还是有些感叹与无奈,感叹自己何时能相伴她左右,无奈她总是无拘无束。 “绣儿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便好,你说的西梁兵的确不值得人去同情,只怕是村民们都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呢,绣儿杀意愈浓,也是应该”斟酌再三,君逸还是说出了最为恰当的心里话。 能让一个翩翩君子说出这番话,锦绣也知道实属难得,感激的笑了笑,锦绣又趴回栏杆上继续道“只是如今村中人越发多了,我看着心乱,更别说,可不是每个人都感激如今的一切”她说的气鼓鼓,倒是有了一些小姑娘的模样,只是一袭玄色男装的她,只能看出几分娇俏,灵气。 君逸自是知道,锦绣不过是抱怨罢了,可就在村中百姓将早饭吃的正香的时,城墙上又响起了急促的锣声,倚在二楼说话的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面色又恢复了肃然。 “长此以往,饶是他们无法破城也不是上策,人会越来越多,粮食会越少,这样下去,早晚坚持不下去的”君逸蹙着眉,一语道破了现状。 看着下方匆匆走进院门的老村长,锦绣勾唇恶劣一笑,道“放心吧,哥妹妹定然给你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他们蹦跶不了多久的,他们的命,可都归我了” 锦绣起身,伸出修长手指随意掸了掸鲜红色绣着金丝海棠的男装,抬头遥望那三丈高的西城楼一字一句道“一个都少不了” 天色灰蒙蒙的,细细碎碎的雪花又在天地间飘荡,此时的青牛村却是比以往都要来的热闹。 家家烟囱里冒出的炊烟,还有那村中较大空地上临时搭出来的灶台蒸腾出来的雾气,还有那村中越发多的人口,那热气几乎熏得半空中未曾坠落的雪花都要融化了一般。 锦绣趴伏在二楼房门前的栏杆上,嘴里轻喃着“这片白色不知又掩盖了多少肮脏” 她说话的语气没有多少波动,就好似在说着“今日天气真好”这类的话,可偏偏就是如此,才让刚刚走到锦绣身旁的君逸握紧了广袖里的拳。 “丑时末才回,这才卯时”嗓音一如往日的温润,只是里面的温柔体贴无法让人拒绝“你这丫头,难不成真的忘记自己是个女娃儿了”锦绣无奈转头望去,看见的就是君逸那似宠溺似无奈的脸。 “哥”锦绣这声轻唤,难得有些娇软,听在君逸耳里仿佛有脑尾巴在搔弄他心房一般难以忍受,但君逸还是忍住了,抬手抚了抚锦绣那头宛若黑缎一般的发,等着锦绣开口说话。 “哥,昨夜我又救了几百人”兄妹二人已经少有这般单独说话的时候了,这气氛更是难得的温馨,只是话题却是不该他们这般年岁挑起的沉重 “可是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已经受到了伤害,其中更是以盛康村最为惨烈,村子没了,除了那些面容姣好的妇人与少女,一个都不剩,我们去的时候,有的尸体已经被火烧的分不开彼此了,其中更是有许多尚在襁褓的孩子” 饶是君逸再如何思念锦绣,想与她亲近,也无法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来,他放下反复留恋锦绣发丝的手,磨搓了一下手指,低头道: 第六百七十五章 好一个踏进城门、以血铺路 看着锦绣被众人敬仰、畏惧、赞美、感激,骆萧骆玉心下也十分开心,他二人出身本就高,虽然波折不断,可年少的记忆却是不曾磨灭,更别说他二人身上背负的深仇大恨。 这些时日经由锦绣调教,外加掌控红衣与百晓的动向,兄妹俩更是视锦绣如父如母如神,此刻见锦绣如此受人敬仰,心中已经不由的幻想出,锦绣站在煌煌大殿中,受人叩拜的情形。 还有一个小人儿与其他三人不同,他便是温占孙、屠陨,他腰间没有软鞭,肩上没有弓弩,只有细细的手腕上绑着小巧精致却又寒气森森的袖箭,一身蓝黑色劲装,肩膀上背着一个简单的黑色小包。 虽没有骆萧骆玉顾以笙那般来的正式,可也自有风度,毕竟,知情的青牛村人可是一点儿都不敢小瞧从李家出来的孩子,而外村的也因为这些人跟在锦绣身边所以下意识多了几分敬重。 屠陨对于这些客套与奉承无甚感觉,虽然他生在西梁长在西梁,可在他眼中,人都是一样的生物,他父母去后,人情薄凉与否他见识了太多,是以这些人眼中的情绪与所说的话是否相符,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也比任何人都能平静的接受,只是当他看见一身红衣的锦绣时,那周身气质都柔和了下来,对于自己来说,这人不同,这样的她,就该受人拜服,高高在上 这一刻,不曾交谈的他们,想法出奇的相似,背后顶着他们汝慕的目光与一众人期盼的眼神,锦绣一步步走到了城墙上,与那下方的西梁兵正面相对。 一夜过去,没有任何准备的他们自然睡得不好,可好在他们早已习惯,倒也不算疲惫,只是眉宇间的愁色又深了几分,为首几个铁甲将看见锦绣出现在城头上,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扯着脖子高声道“我们已经遵守诺言,大巫呢” 弄丢了大巫,若是他们死在战场上倒好,若是没死,怕是回去遭受的惩罚只怕比死还难受,是以,问完这句话,他们心下也紧张的很,握着武器的手掌血管喷张着,一松一紧、一紧一松,由此便可见这群人心中的躁动。 “我自守诺言”感受着背后众人灼灼的目光,锦绣淡淡道,话落,只见她抬起红袖遥指半空,仿佛为了应她的话一般,一声鹰唳从李家后院飞来一个巨鹰。 哪怕是雪花漫天,那巨鹰一如昨日迅捷,如刀如剪的羽毛还是那般黝黑,根根形状完美,看的人不禁目眩,可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鹰爪吊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红木大椅,宽敞且厚重,上面坐着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人,若不是那都帽下裸露的皮靴还有那斑斓的锦衣,下方的人定然不会相信锦绣的话,可饶是如此,他们心中也仍旧存了两分疑惑。 城楼上的百姓不敢妄自揣测锦绣的行动,但也对那大巫如此模样有些好奇,更别说,那大巫是如此出场方式,可无论城楼上的百姓怎么想,也是不敢出声相问的,他们只能借着此时人多,咬咬耳朵, 可下方的西梁兵就不是如此了,他们心中本就有些怀疑,依照他们的性子也没有忍耐,当下那铁甲将中就有人上前一步,遥指锦绣问道 “突那北域小子,你怎敢让大巫坐在半空的凳子上还给我大巫穿这劳什子衣裳是不是你做了亏心事伤害到了我大巫”这话落下,无论是城上还是城下都寂静了几分,雪花飒飒的飘着,给这本就凝重的气氛又添了几分沉重。 “呵呵”锦绣轻轻的笑了,红衣墨发,说不出的绝世风华,饶是粗狂如西梁人,也不禁看呆了,直到被那略显清冽的嗓音唤醒“尔等想错了,雪花飒飒寒风大,某不过是为他加件衣服省的迷眼罢了,既然你等有所疑问,何不叫他摘下兜帽” 猜忌大概是人之本性,锦绣越是这么说,那群西梁人便越是忍不住深想,越是深想越是忍不住猜忌,更何况以他们的身份,如何能命令那几乎跟西梁王平起平坐的西梁大巫呢 “大巫您、安好否”一个铁甲将沉着脸扫了周围人一眼,当先走出一步,却是朝着那被巨鹰吊着随着它盘旋在半空的红木大椅躬身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红木大椅上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随着寒风有些轻微晃悠,那人也不敢再问,只是下意识的便将盛满了怒火的眼睛逼向锦绣。 “好好好我大巫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等定踏平尔等宵小城门,以血铺路”他说的狠厉,可谓是将在大巫那儿所有的不安与恐惧都发泄在这句话中了。 “好一个踏平城门、以血铺路,想来你们常年征战劫掠已经让你们喜欢上了这种乐趣,原本,我以为你们会有些人识趣一些,可现在看来,好像一个都不想活”锦绣一身红衣,不算太高的身躯却挺拔如松竹,明明那张脸尚显稚嫩,可说出的话却无端让人寒冷。 “正巧,昨夜清扫出了一些脏东西,叫我心情不太好”锦绣说着,手指轻轻敲打城楼石栏,透过那清浅了许多的雾气,还有那飘飘洒洒的雪花,看着下方那一排身穿铁甲的兵将一字一句道“战吧,若是你们输了,我自当为你们收捡尸体,若是我败了,呵呵” 话没说完,锦绣一个纵身从城楼上跃下,红衣翻飞,好似一朵血红的花儿,美丽却也危险,但见锦绣身姿灵巧,在三丈高的城墙上腾挪,即便是闪躲那西梁人射来的箭矢也是游刃有余。 在她身后,跟随着四个小小身影,不过因为身手不如锦绣,所以只能借助爪钩与绳索,几个孩子兴致冲冲,却是看的城楼上百姓手心尽是冷汗,谁也未曾料到,明明西梁大巫在己方手中,锦绣还冲下去与他们一战。可就在这时,只听的芒山临近山脚的枯草丛又是一阵晃动,悉悉索索,晃动的弧度却是十分大: 第六百七十六章 斡勒纳郁到 在一众百姓心中盛满担忧的时候,芒山枯草丛中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随着枯草晃动的幅度越发大,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从中走出了一队西梁人马。 且随着这人的动作,整个芒山脚下的枯草丛中都走出了一队又一队西梁人,且看他们身后的草丛晃动弧度好似又有源源不绝之势,唯一相同的便是,每队人马都是由一只巨大白狼带领,且看这群人对白狼尊敬且喜爱的模样,便知道,定然早就熟悉。 这个军队成半圆形将芒山的山脚下堵了个严严实实,且各个手中拿着弩箭,单看那眼中狠厉便知定然不比城墙下那些西梁人差上分毫。 只是此刻同是西梁人的他们立场却是不同,这一转变,霎时便让原本打着人海战术与那人斗争的西梁铁甲将士傻了眼,更别说那在城头上探着身满脸担忧的百姓们了,唯独城墙下方抓着爪钩刚刚踩到实地的屠陨,脸上多了几分莫测笑意,只不过除了身旁的三人,谁也不曾看见罢了。 而这时,被阿大用红木大椅吊在半空一直沉默无声的大巫也终于有了动作,他掀开了兜帽,露出了比起昨日憔悴了许多的脸,看着下方走来的那队人马,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原本听了锦绣所言,那些铁甲军心中都有些跃跃欲试,可还不等出手,便看见了那自草丛中突然出现的西梁兵,他们不傻,虽然同是西梁人,可那闪着寒光瞄准他们的箭矢却是真的, 见此,在铁甲将士的喝令下,他们的队形也有了变化,只是每走一步都会打量那些人的态度罢了,可直到他们重新摆好阵势,也不曾看见那突现出现的人马说上一句。 铁甲将不由的急了,对方人马源源不绝,比起己方有所损伤的这些兵将不差分毫,甚至士气更盛几分,这很危险,最主要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铁甲将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便有一人上前一步道 “你们是谁的人大巫在此,受人要挟,你等应助我一臂之力”说这话的时候,铁甲将心中也打鼓,尤其前有不明目的得同胞,后有身手诡异骇人的北域人,夹在中间,他额角的冷汗不住的往下淌,可每每他抬头遥望那被巨鹰吊着的红木大椅的时候,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独吉,你不认得我了”随着这声不疾不徐带着些许温润的声音落下,从那荒草从中的人马间缓缓走出一人一狼。 狼王还是那般高大沉稳,脚步稳健的它紧紧跟随着身旁那人,像一个忠诚的卫士一般,蔚蓝如晴空一般的眸子,静静的凝望着那下方一袭红衣的人,雪白的耳朵高高竖着,警惕极了。 而狼王守护的那人却是已经金甲加身的斡勒纳郁,他墨发高束,头戴不同于西梁人的金珠冠,步伐稳健,眉间自带威严,虽然只是淡淡相问,却是让独吉心下无端紧了一下,他吞了吞口水,眯了眯眼睛,铆足了力气瞧了瞧那身穿金甲的人。 “九殿下”这声轻唤是疑惑也是不敢置信,此次出征的他们对于王和大巫的目标十分清楚,他们不过完成之前那些人不曾完成的借道芒山收集粮草之事,而王的目标就是这个近些日子在帝都突然有了无数传闻的曾经的西梁智囊,九殿下 在一众百姓心中盛满担忧的时候,芒山枯草丛中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随着枯草晃动的幅度越发大,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从中走出了一队西梁人马。 且随着这人的动作,整个芒山脚下的枯草丛中都走出了一队又一队西梁人,且看他们身后的草丛晃动弧度好似又有源源不绝之势,唯一相同的便是,每队人马都是由一只巨大白狼带领,且看这群人对白狼尊敬且喜爱的模样,便知道,定然早就熟悉。 这个军队成半圆形将芒山的山脚下堵了个严严实实,且各个手中拿着弩箭,单看那眼中狠厉便知定然不比城墙下那些西梁人差上分毫。 只是此刻同是西梁人的他们立场却是不同,这一转变,霎时便让原本打着人海战术与那人斗争的西梁铁甲将士傻了眼,更别说那在城头上探着身满脸担忧的百姓们了,唯独城墙下方抓着爪钩刚刚踩到实地的屠陨,脸上多了几分莫测笑意,只不过除了身旁的三人,谁也不曾看见罢了。 而这时,被阿大用红木大椅吊在半空一直沉默无声的大巫也终于有了动作,他掀开了兜帽,露出了比起昨日憔悴了许多的脸,看着下方走来的那队人马,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原本听了锦绣所言,那些铁甲军心中都有些跃跃欲试,可还不等出手,便看见了那自草丛中突然出现的西梁兵,他们不傻,虽然同是西梁人,可那闪着寒光瞄准他们的箭矢却是真的, 见此,在铁甲将士的喝令下,他们的队形也有了变化,只是每走一步都会打量那些人的态度罢了,可直到他们重新摆好阵势,也不曾看见那突现出现的人马说上一句。 铁甲将不由的急了,对方人马源源不绝,比起己方有所损伤的这些兵将不差分毫,甚至士气更盛几分,这很危险,最主要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铁甲将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便有一人上前一步道 “你们是谁的人大巫在此,受人要挟,你等应助我一臂之力”说这话的时候,铁甲将心中也打鼓,尤其前有不明目的得同胞,后有身手诡异骇人的北域人,夹在中间,他额角的冷汗不住的往下淌,可每每他抬头遥望那被巨鹰吊着的红木大椅的时候,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独吉,你不认得我了”随着这声不疾不徐带着些许温润的声音落下,从那荒草从中的人马间缓缓走出一人一狼。 狼王还是那般高大沉稳,脚步稳健的它紧紧跟随着身旁那人,像一个忠诚的卫士一般,蔚蓝如晴空一般的眸子,静静的凝望着那下方一袭红衣的人,雪白的耳朵高高竖着,警惕极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玩弄权术太伤神 腊月初八,天色昏暗,细碎雪花飘洒,西城下气氛却是凝重的可怕,护城河水涓涓流着,蒸腾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锦绣一身红衣带着身后是四个孩子矗立在护城河水前,与独吉一众兵马正面相对,二者相距不过十来丈,比之那数万经历过无数血战的兵将,偏偏那四人气势没弱上半分,更别说,自打斡勒纳郁来了以后,场中形势霎时就变了个模样。 山脚下枯草丛旁,由斡勒纳郁带来的一众兵将呼吸都有些急促,面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每每眼角余光扫见守候在他们不远处的巨狼,眼中总会闪过一抹兴奋之色,可饶是如此,他们却依旧动也不敢动,眸子更是死死锁定斡勒纳郁的身影,在确保有任何异动之前可以先发制人。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今日斡勒纳郁金甲加身,那般熠熠生辉的却又尊贵无比的颜色霎时便给他那本就不凡的容貌添了几分颜色,英俊却又不失威严。 他手握金刀一步步的走着,身侧跟着同样高大,步伐稳健的巨狼,无视了周遭所有,一双褐色眸子紧锁锦绣的身影。 直到她的跟前,斡勒纳郁这才轻轻一笑,凝视着锦绣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他不禁有些紧张,有太多想说的,最后却只汇聚成一句话“我来了,锦” 单看着二人这熟稔的模样,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划过一个念头,这二人早就相识,在西梁人眼中只当斡勒纳郁勾结北域人,意图不轨,可在城墙上的百姓看来也同样的惊悚,有点心思的眼神已经变了,但是更多的,还是懵懂疑惑的。 此时的独吉是畏惧的,无论是斡勒纳郁的名头,还是此时面临着两面夹击的境地,都让他有些慌神,可眼下唯一能替他拿主意的无疑只有那么一人,是以他当下便喊了 “大巫、大巫斡勒纳郁与北域人有牵扯,对我们刀剑相向,还请您下令,判处斡勒纳郁此人罪行” 盘旋在半空的巨鹰动作一直未停,不时扑打一下翅膀倒是十分悠闲,穿着黑色兜帽的大巫坐在那红木大椅上却是动也不敢动,此刻听着独吉有些声嘶力竭的吆喝,他心中却是十分无力,却不想,一声清亮的哨响之后,霎时便让那巨鹰缓缓降落。 “扑通”沉重的落地声,却是那红木大椅被巨鹰放了下来,出乎意外的稳稳当当,那巨鹰却是在一声长唳之后飞上了天空,盘旋了一圈儿回到了芒山上,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 “大巫”那独吉见此简直就要喜极而泣,猛地便朝那大椅扑了过去,却是连锦绣为何将椅子放下来这事儿都不曾注意“大巫,您快下令吧”他如此说着,铁骨铮铮的男儿望着那盘坐在大椅上,安静的有些诡异的大巫却是满眼的依赖。 “哎”大巫一声长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怎地,还不待站直身子便是一个踉跄,好在独吉离得近,及时伸手扶住了,这才站的稳,独吉还欲张口再问,大巫却是随意的摆摆手,阻止了他还未开口之言。 “我以为这场博弈,胜的会是王”大巫没有解开身上的兜帽,反而紧了紧,他面色发白,眼底发青,单看便知这是没休息好的模样,可他却是一步一步的朝着斡勒纳郁与锦绣所站之处走来。 斡勒纳郁对大巫这话的反应只是挑了挑眉,扬了扬手中金刀,勾唇笑道“那还真是让大巫失望了”他说着,意味深长的道“毕竟,大巫也布局了这些年,只是可惜此时你也被困于此,我此行,倒是收获颇丰” 此时的斡勒纳郁哪有之前看见锦绣那谨小慎微忐忑不安的模样,此时的他眉梢眼角都是锐意,褐色眸子每每一荡,都是一片深沉。 锦绣将这一切变化收尽眼底,唯一的评价就是,斡勒纳郁成长了,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西梁的王不是吗锦绣又收了几分锋芒,静静的在一旁看着,饶是如此,城墙上百姓的神色变化,却是也没有瞒过她,她心下冷哼,却也是理解。 “呵呵呵”大巫却是笑了,他面上带着倦态,就连头上的金冠花铃仿佛也失了色一般,他走到距离斡勒纳郁和锦绣一丈远的地方,深深的看了斡勒纳郁道 “不愧是“智囊””这话确实是赞赏,但若他眼中没有那狠厉之色的话,只怕会真诚许多。说不得,斡勒纳郁还会说两声过奖。 但此时,他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冷冷哼了哼“亏得你是能与上天沟通,可以卜算的大巫我想,你却是从来未给自己卜过卦吧,你可算的出,今天你会葬身于此” 斡勒纳郁说着,手握金刀朝着芒山方向遥指“这地方我瞧着倒是不错,有山有水,总比咱们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强多了,用来做大巫你的埋骨之地却是正好”对于大巫,斡勒纳郁好似一点儿都没有谦谦君子的风度,嘲讽不加掩饰不说,就连语气都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闻言,大巫苦笑了下“算人难算己,我算到西梁将会大盛,本以为是我的动作才有有此卦象,现在想来却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说着,将目光扫向斡勒纳郁,难得有几分复杂 “九殿下”他说着笑了“不、该叫你西梁王了,王运道极好,得遇此人,想来,这也是天注定吧”他颇有深意的望了锦绣一眼,继而有些感叹的道“不知那位可还好” “自是好”斡勒纳郁看向大巫的眼神十分不解“难不成你以为握会弑父”说着,也不等大巫回答,自己便笑了“西梁王之位是需要鲜血与白骨铺就的,以往也不少拿亲人开刀的,我父皇也不例外” 斡勒纳郁的语气有些讽刺,他回身遥望青牛村城墙,眼神带着些恍惚“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安稳的踏在北域的土地上,想来,我娘应该无憾了” 他说着眉间最后一丝茫然褪去,看着大巫道“书中曾有言,虎毒不食子,且不论我父亲如何,我身为儿子,定然是会好好奉养他到老,让他欢欢乐乐的颐养天年的,毕竟,这样玩弄权术,实在是太伤神,不是吗”: 第六百七十八章 妄称为人 大巫与斡勒纳郁二人的对话在他们一众看来平常,可落到城楼上一众百姓耳中,这心中霎时便是一片冰凉,早有听闻帝王家无情,可此时听人亲口承认,这心下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好了好了”锦绣说着上前两步“不是来让你们叙旧的,是死是活还是战场上分晓吧,毕竟我北域百姓也不是毫发无损的” 说着,锦绣眼中杀气渐浓“战场上,生命最是不值钱,这我知道,可你们这些渣滓,尽做些畜生事,留你们不得”锦绣这话一落,霎时间便让战场上风向一变,尤其是她红衣烈烈,眉间侵染杀气的模样,霎时便让那群西梁兵绷紧了脊梁。 那大巫闻言,喉头一哽,那些喷吐欲出的话也被他生生的咽了下丘,深深的望着斡勒纳郁与锦绣道“好”但他顿了顿,还是问道“我想知道,西梁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可是与现在不同” 饶是他眼中戾色犹在,可此刻,问这话的时候,感情却是真切的,难得斡勒纳郁没有与他对着来,反而认认真真道 “自那日从芒山退出,我便有了动作,此次离开时,营地中已经有了成片的屋舍,菜地也已经在翻整,以后,牛羊无需放养,也无需再为了饭食以命与野兽相搏斗,最重要的是,已经不再需要有人牺牲了”单是这么说着,斡勒纳郁心中便涌起一阵满足 “劫掠他国粮食从来都不是上策,每每兵将丧命,也有无数百姓在啼哭,往后冬日,无需担忧饥寒,更是不用担忧会有人在寒夜里冻死,我想,这便是祖祖辈辈西梁人最想做到的事儿” 斡勒纳郁说的郑重,眉宇间更是带着不自觉的憧憬,唇角淡淡笑意也柔化了他那冷峻威严的线条,说这话的时候,他那柔和的眼神总是情不自禁的落锦绣身上。 这一转变霎时便让一直注意他的大巫看在眼中,他眸中闪过一丝明悟,继而便是苦笑,见他如此,他身后以独吉为首的一众将士心中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浓。 眼看着锦绣周身杀气渐盛,其身后四个手握武器的半大孩童亦步亦邹,斡勒纳郁带来的人马正在缩小包围圈,那独吉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继而轻轻踢了踢身边的铁甲将,自己却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站在一旁。 这动作好像是一个信号似的,那独吉刚刚收回家脚丫,那被他踢的人面容霎时变得一片哀切,继而扑到了斡勒纳郁脚下,那人仿佛没有看到在他脑袋上晃悠着的弯刀似的,哭嚎道 “九殿下,我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啊”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委委屈屈的哭着,仿佛像个孩子“九殿下不,王我们上战场还不是为了西梁为了百姓我们终于王上,忠于西梁,九殿下您如今继承王位,我等自当听您的,您,您怎能跟北域人勾结,杀害我们啊” 这人身板子硬朗,哭声也仿若铜锣似的,城墙上的百姓都不需要探头仔仔细细的去听,都能听见这人哭的毫无形象的模样,委屈吗瞧这模样是真的很委屈,可他说的真有道理吗单看斡勒纳郁的脸色便知道了。 “跟北域人勾结”斡勒纳郁重复着这句话,唇角似笑非笑,眼中神色不明,一旁的锦绣也不急了,施施然的又看起了戏,却见斡勒纳郁俯身低头凝视着那匍匐与他脚底的人,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与她勾结,而是根本就同她是一路人,她助我西梁辉煌我敬她,重她,爱她,哪怕是成为西梁王,也是如此”斡勒纳郁这番话说的声音极大,仿佛在宣告什么似的,他回身望着锦绣,眼中是汝慕,是敬仰,是尊重,亦是温柔。 “若没有她,便没有今日的我,至于你们”斡勒纳郁说着,看着脚下的人眸中染上了不加掩饰的厌恶“你们从前做的事儿我清楚的很,为虎作伥,仗着自己的身份教唆家人欺压旁人,劫掠女人,对同胞尚且如此,更别说旁人了” 斡勒纳郁说着,眼中除了厌恶也多了杀意“为将者,为军者,为的是护佑百姓你们做的是什么战争,是刀与刀,两国将士之间的交锋你们做的又是什么善恶不分,没有道德底线,妄称为人” 斡勒纳郁胸中好似闷了一口气,直到此时不吐不快,他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儿,看着对面面色复杂却渐渐露出凶相的独吉一众将士道“看来,西梁也需要置办学堂了,锦”他望着锦绣眸色深深,唇角却是泛着苦。 大巫与斡勒纳郁二人的对话在他们一众看来平常,可落到城楼上一众百姓耳中,这心中霎时便是一片冰凉,早有听闻帝王家无情,可此时听人亲口承认,这心下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好了好了”锦绣说着上前两步“不是来让你们叙旧的,是死是活还是战场上分晓吧,毕竟我北域百姓也不是毫发无损的” 说着,锦绣眼中杀气渐浓“战场上,生命最是不值钱,这我知道,可你们这些渣滓,尽做些畜生事,留你们不得”锦绣这话一落,霎时间便让战场上风向一变,尤其是她红衣烈烈,眉间侵染杀气的模样,霎时便让那群西梁兵绷紧了脊梁。 那大巫闻言,喉头一哽,那些喷吐欲出的话也被他生生的咽了下丘,深深的望着斡勒纳郁与锦绣道“好”但他顿了顿,还是问道“我想知道,西梁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可是与现在不同” 饶是他眼中戾色犹在,可此刻,问这话的时候,感情却是真切的,难得斡勒纳郁没有与他对着来,反而认认真真道 “自那日从芒山退出,我便有了动作,此次离开时,营地中已经有了成片的屋舍,菜地也已经在翻整,以后,牛羊无需放养,也无需再为了饭食以命与野兽相搏斗,最重要的是,已经不再需要有人牺牲了”单是这么说着,斡勒纳郁心中便涌起一阵满足: 第六百七十九章 总有人嚼舌 寒风刺骨,雪花飒飒,芒山下皑皑白雪中越发清晰的人群已经锋芒毕露,杀气冲天。 锦绣一袭金丝绣红衣随着寒风摇曳,在护城河中那蒸腾雾气的衬托下越发妖冶惑人,她身后站着四个半大少年少女,面容虽稚气,可身躯却如不动如山,哪怕身前不出五丈那数万西梁人已经抽刀相对,他们除了挪了挪身子,摆出最适合冲出迎战的姿势,脸色都没变一下。 “好好好好一个九殿下,好一个西梁王。”那独吉面色一连几番变化,看着斡勒纳郁与锦绣有说有笑,完全视他们于无物,最后忍不住狰狞出声道 “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嘴上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了坐稳王位既可笼络人心又能除掉我们这些人”他面色狰狞,眼中满是疯狂与求生欲,只见他上前两步狠狠的挥了挥手中长刀,高声喝道 “莫要听信他的花言巧语,大巫已经被他蛊惑,为了坐稳王位,他定然不会给我们活路,说什么我们不配做人,我们西梁自古以武力说话,只要拳头硬,金银女人哪个不是任由我们挑选” 独吉字字铿锵,满脸的理所当然,再往他身后一众西梁兵将看去,皆是一样的理直气壮,他一手握刀,一手遥指斡勒纳郁,满脸煞气道 “如今他未曾正名,也未诏书昭告天下,就来教我们做人了,不过是容不下我们罢了,今天我们我们若是败了,这芒山脚下便是我们归宿” 独吉眸色微深,看着似笑非笑的斡勒纳郁口中声音越发大了“若是胜了,我们就来教教他做人,不说是一个北域女人生的血统不纯的杂种罢了,如今却是熬出头了,可真是不一样啊” 独吉自打踢出那人却没有见到半点儿成效之后就疯了,面色狰狞,眼角发红,此时更是口不择言。 不说斡勒纳郁与西梁王刀兵相向胜了,即便是如今他没有手拿金刀,光是九殿下的身份便不是他能妄言的,皇家的事儿再怎么肮脏,那也是内里的事儿,此刻被他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吆喝出,场中气氛霎时变得极为骇人。 斡勒纳郁被人揭了底非但没恼,反而笑了,他朝着自己带来的兵将挥了挥手,让他们加快速度,自己却是探身朝着锦绣靠近了几分,状似无意道“真是我啰嗦了,成王败寇皆由胜者书写,我又何必同他们说这么多” 他没等来锦绣的回答,等来的是再也忍不下去的独吉,他挥刀向天,瞪大双眼,高声吼道“西梁的勇士们,给我冲啊,将斡勒纳郁同那红衣男子二人拿下,我们不单能荣归西梁,更能拿下此城,女人,粮草,驻地,全都是我们的” 不得不说,这番话的吸引力十分大,他们都明白,眼下斡勒纳郁步步紧逼,大巫却是一言不发,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他们被大巫放弃了,没人想死,可眼下若想活,便只能提刀而上,拼上一拼,是以,此时独吉身后的每个西梁兵,都是红着眼朝着锦绣与斡勒纳郁奔来的模样。 眼看着那数万西梁兵在独吉的指挥下已经渐渐成型,锦绣却是不紧不慢的抽出腰间软鞭,目不斜视道“你说的对,你太啰嗦了” 斡勒纳郁一噎,却又听锦绣道“本就不应该说那么多,我没打算让你的人马牺牲,你好好看顾,待一切事了,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玉带河旁能不能换个景致,就看你的了。”锦绣话音落,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斡勒纳郁见此握着金刀的手紧了紧,刚刚摆手下令改变队形,便见有四个身影追随锦绣而去,其中一个年龄稍大,是个少年,他一身玄色劲装,墨发高束,只余发带在风中飘扬,他腕绑袖箭,手拿短匕,脚下步伐灵巧诡秘,跟在锦绣的身后,倒是有几分她的风采。 随后跟着的是骆萧骆玉,两个半大的娃娃杀起人来眼睛却是眨也不眨,骆萧手拿长刀,骆玉耍着长鞭,二人武器一长一短却是配和的极为默契。 随后跟着的是骑着狼王的屠陨,他身量虽然单薄,眼中的杀气比起前面三个只多不少,身下有狼王开路,他不时抬起缠在腕上的袖箭来上一轮,不时在布包里掏上一把,往西梁兵人堆里一洒,场中最悠闲自在的除了他不外如是,每每在快被西梁兵包围的时候,他都能游刃有余的脱身而出,这出色的手段,看的斡勒纳郁眼中异彩连连,就连狼王被吆喝走了,也不气了。 看着自己的人马已经布好阵仗,再抬眼瞧瞧在西梁兵的包围之下大杀四方的锦绣等人,斡勒纳郁胸中豪情顿起,不再顾忌自己身份,手举长刀往下一挥下令之后便朝着独吉而去。 他走的不紧不慢,那身金甲哪怕没有阳光照耀,却依旧熠熠生辉,那颜色仿佛刺激到独吉似的,他看着斡勒纳郁眼中不加掩饰的嘲讽,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杀意与恐惧,举刀而出 蒸腾雾气后,挤挤挨挨的城墙上,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为何这锦公子与这人相识听那蛮人的意思,这人还是西梁王”一个穿着书生服的青年看着陈江流,话中颇有深意。 这话好像成了启动键,一人说完,便有二人接下“方才听那个西梁王的意思,好像他有如今风光都是锦公子扶持的。”这人亦是一身书生袍,眉间更是有着一股傲然之色,眼神看似是在城墙,实则总是偷偷瞥向蹙着眉头望着墙下的陈江流。 好似天下书生都爱说江山,道朝堂,眼下他二人开了腔,有不少百姓朝着他们二人看去,只不过神色不同罢了,可到底有人不一样,只见一个同样穿着书生狍,偏偏身形硬朗的人站在君逸身旁嘲讽道 “你二人可真是君子,方才锦公子在的时候,你二人好听话说了一箩筐可偏生人家不理你怎么你觉得如今安全了还是想在陈大人面前博个露面的机会这才嚼舌” 这人单看身形面容可是真儿真儿的硬汉,可偏偏他说起话来不光嘴毒,眼神也跟针似的扎人“莫忘了,是谁救得你们平安这才多久,恩义就忘的差不多了圣贤书读哪里去了,真是猪狗都不如,朝廷就是有你们这帮子光有墨水,没有仁义的人,这才落的如此下场” 这人一长串话数落下来,却是气儿也不喘,只不过在他那明朗的嗓音落下时,除了那被他骂的二人脸色难看,其他百姓也是连大气儿也不敢喘: 第六百八十章 不论老幼 不论文武 城墙上口舌交锋,城下杀气腾腾,嘶哑疯狂的冲杀声,巨狼的低嚎声,刀剑入肉的“噗嗤”声,哀切的哭求声,怎一个混乱了得。 锦绣一身红衣浴血,颜色越发的深了,她素手轻扬,即便是杀人也好看的不行,血花朵朵绽放,留下的是一具又一具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尸体,此刻没人拉弓箭,人人手持武器,弯刀,铁锤,一干武器翻飞,除了“锵锵”的兵器交接声,再也没有其他。 骆萧骆玉背靠着背在人群中艰难冲杀,他们浑身浴血,额角滴汗,灵巧俊秀的模样不再,反而狼狈的很,顾以笙游走在他们二人身边,握着短匕的手也有些颤抖,可他清俊的面容上浅笑不改,配上那身上沾染的斑斑痕迹却是说不出的骇人。 屠陨横坐在狼王身上,稚嫩却喋血妖异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沉重,在他身后是原本跟在斡勒纳郁将士身旁的巨狼,约莫几十只丈高巨狼跟在他身后冲杀,每每它们走过,留下的都是肢体不全,死相凄惨的尸体。 斡勒纳郁在前手握长刀跟独吉拼杀,他带来的一众人马也从独吉部下的人马外围开始围剿,一众人配合默契,效率自然也是前所未有的快。 可却偏有一人独立众人之外,那便是大巫,他身罩兜帽,可头上的金冠花铃却是仍旧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叮铃铃、叮铃铃”明明清脆到让人仿若新生,却偏偏响起在遍布鲜血的战场上,诡异却也凄凉。 大巫轻轻一叹,看着眼前厮杀的战场仿佛才清醒一般,霎时间,他的眼中少了些什么也多了些什么,可最终,他也不过是握紧了手中的龟甲与皮鼓往芒山脚下退了退,没人阻拦,也没人劝说,仿佛没有看见大巫这人一般。 “走地道,随我出去同他们一战,我们不该龟缩,锦弟再再厉害,她也是个人,我等身为父母官,守国将士却是在城墙上看着旁人为护着我们拼杀,这不单单是一句面上无光便能代过,这是耻辱” 此刻的陈江流周身有了前两日没有的东西,威严更盛,眉目也越发凛然,身挺如标枪,眼中没有了往日纷杂,反而一派清澈,随着他最后一句落下,城墙上陷入一片寂静,陈江流肃着面容,扫视了一圈城墙上面容各异的人,一字一句虽是不高却足以让人听见的声音道 “无论下方那自称西梁王的年轻人为了是什么,此番他帮助了我们这事却是不容置疑的”陈江流面露肃容,一派威严 “在我北域土地上,没有本国兵将驱逐这屡屡犯境的西梁人,反而要靠别人,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陈江流面上笑着,眼中却是一点笑意也无,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方才说锦绣坏话的那两人,眼中复杂难辨,继而挥了挥袖,转身便朝着城下而去,只是留下了一句话飘散在空中 “不论老幼,不论文武,只要你想出上一份力,那便随我来”陈江流的脊梁挺的很直,没人知道他此时心中是怎样的苦涩。 这就是父亲护卫的北域,哪怕哥哥们死了,不是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阴谋下,也没有改变父亲的决心,此刻,望着城下拼杀的义无反顾的锦绣,他好像有些懂了,他骨子里缺少的到底是什么 正在场下拼杀的锦绣突然觉得胸膛有些发闷,虽然不足以影响自身武力的发挥,可却无端让她心中不安。 看着眼前两个铁甲将满脸瑕疵欲裂的模样,锦绣心下一叹,这些人手段阴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有着为斡勒纳郁除掉一些异己的心思,眼下这群人本心思不纯,倒也省了锦绣心软。 锦绣刚刚挡下一个人背后的偷袭,瞧也没瞧便朝背后挥了一鞭,除了软鞭与皮肉相亲的声音,随后响起的还有那人声音嘶哑的咒骂 “你这贱人,真是毒辣,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无挚爱无亲人,孤独终”话音未落之时,那人便看见自己的身体仍旧站在那里,若不是脖颈上喷涌出来的鲜血,约莫他还会不甘的将最后一句话说完吧 亲人和爱人是锦绣的逆鳞,前生她没有这些温暖,如今有了自是容不得任何一个人加以迫害,更别说这等恶毒的诅咒了,虽然她不信,可听的心中不爽,原本逐渐平息的杀气在这人的一番咒骂之下越燃越烈。 可就在这时,锦绣突然看见以陈江流为首的一行人从芒山脚朝着此处战场走来,除却一干将士,后面更是有着不少身穿布衣的百姓,君逸、樊墨、月生、刘玉福更是都在其中。 只是这般粗略一扫,锦绣眼瞳便是一缩,一个矮身躲过四人的协力攻击,匆匆抬手挥动软鞭将周身兵将荡开,口中便是溢出一声略显急促的呼哨声,耳听见鹰唳声回应,锦绣紧蹙的眉头这才松了点儿,只是每每对战间,锦绣总会抽身往自家人所在之处看上一看。 城墙上口舌交锋,城下杀气腾腾,嘶哑疯狂的冲杀声,巨狼的低嚎声,刀剑入肉的“噗嗤”声,哀切的哭求声,怎一个混乱了得。 锦绣一身红衣浴血,颜色越发的深了,她素手轻扬,即便是杀人也好看的不行,血花朵朵绽放,留下的是一具又一具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尸体,此刻没人拉弓箭,人人手持武器,弯刀,铁锤,一干武器翻飞,除了“锵锵”的兵器交接声,再也没有其他。 骆萧骆玉背靠着背在人群中艰难冲杀,他们浑身浴血,额角滴汗,灵巧俊秀的模样不再,反而狼狈的很,顾以笙游走在他们二人身边,握着短匕的手也有些颤抖,可他清俊的面容上浅笑不改,配上那身上沾染的斑斑痕迹却是说不出的骇人。 屠陨横坐在狼王身上,稚嫩却喋血妖异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沉重,在他身后是原本跟在斡勒纳郁将士身旁的巨狼,约莫几十只丈高巨狼跟在他身后冲杀,每每它们走过,留下的都是肢体不全,死相凄惨的尸体。: 第六百八十一章 百姓的战争 明明是清早,却天色阴沉,雪花如鹅毛一般成片状从天空打着旋儿飘落,将这方世界渲染的一片洁白,也将那世间的肮脏与血腥一并掩埋。 若说在看见君逸等一众家人之前锦绣只是眼带杀气的话,那此时的她眉间更是多了几分煞气与焦急,自打李家新房落成,锦绣的性子日渐冷却,反而没了初来时的欣喜与沉迷。 此刻的她,在看见君逸樊澈、月生与刘玉福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气息难得不稳,那双总是清冽如水的凤眸顿时染上了血红,眼看着半空的巨鹰扑闪着翅膀长唳而来,锦绣顿时一甩长鞭荡开周身的西梁兵,她本人却是纵身而起。 这一跳差不多有齐人高,但显然并不够,眼见着君逸不好好看着前方反而将目光凝注己身,锦绣眸色越发阴沉,已经身在半空的她唇角溢出冷笑,一脚踢翻攻击到身前的人,借着他前扑的势头,踏上了他的背。 一路下来,顺利无比,而与众不同的她自然吸引了场中多一半的目光,抬头就见她一身红衣,唇挂冷笑,脚下踏着一个又一个西梁兵的身子朝着芒山脚下而去 做势后倒的斡勒纳郁抬脚将扑身而来满脸欣喜狠毒的独吉踹倒在地,他本人则是小腿发力在地上一蹬站直了身,只给了独吉一声惊呼的时间,金刀带起一片残影,空中残留的只有惊呼声,还有那被惯性带飞染血却死不瞑目的头颅。 他这边刚有喘息时间便看见锦绣极有目的性的朝着芒山脚下而去,因着距离有些远,他眯眼瞧了半晌,也只看见身穿北域衣衫的人正朝着山脚下亦步亦邹的摸索着走来。 他心下约莫是明白了什么,霎时间便手举金刀,朝着一众将士打着手势变幻队形,他这新式的沟通方式,大巫带来的将士不曾见过,是以便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昔日同胞今日敌人眼带毫不掩饰的杀机将他们一点点儿包围蚕食起来。 带着一众将士跟一些青年百姓往山下摸索着走的陈江流,刚听见一声有些危险的轻唤“陈大人”下一瞬抬起头的他便见锦绣一身红衣带着煞气自半空中踏过朝着他飞扑而来,口中还毫不客气的质问着“何故将他们带下来若是出了事儿,我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陈江流不由的打了个冷战,看着墨发狂舞的锦绣,吞了吞口水“锦锦弟。”他有些结巴,看着脚踏荒草身披雪花迎着寒风朝着他一步步走来的锦绣,只觉危险,他抬手做停的手势,而后拍着身旁梁慕的肩膀大声道 “我们不能一直靠你,眼下我们等不来泗水城的救兵,不论是被奸臣算计还是被割弃,我们不能只靠你一人保护我们,这不单单是对你的不公平,也是对百姓的残忍。” 说着陈江流指着身后的一众青年与汉子高声道“所以,我这才决定带着他们下来见识见识这所谓的杀场,那个我这是有把握才带着他们下来的,那个后来的西梁王此时已经占了上风,又有你与巨狼护着,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已经走到众人身面前的锦绣笑了,她笑得美则美矣,却让人身心发凉,尤其是君逸,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好,可还不等他承认错误,便见锦绣负手点头,说了声好,而后便仿佛方才不曾来过一般下了山。 “她定是生我气了”君逸咬着唇瓣低声说着。 一旁的樊澈也被锦绣清清淡淡扫的那一眼弄得心中一紧,但他还是勉强扯唇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爹和舅舅的肩膀,又撞了君逸一下道 “她是个理智的人,不过是因情才失了冷静,关心则乱。放心吧,我相信,看到我们的成长她会开心的。”樊澈安慰着众人的同时也安慰着自己,要知道,这么些日子,锦绣从未如此喜怒形于色,除了当初诉说来历时的失控,后来几乎理智到可怕。 君逸闻言眼中忧色不减,只是广袖中握着菜刀的手又紧了紧,杀人他也会,尤其是这种侵犯自己家园,行为牲畜不如的人,对于这种渣滓完全不需要手下留情。 如今这不是个正好的机会吗,让锦绣看见自己的能力,直到她肯定自己与她并肩而立,而不是只能做一个无用的书生,说什么光耀门楣,却是连跟她同进同退都做不到,如此想着,君逸对于此次的决定越发认同了。 “走吧”陈江流经此也没了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声音难免低迷,可那脚下踏着的步子却依旧坚实,直到山脚下,陈江流扫了一眼三丈之外交战西梁人,这才肃着面容一字一句道 “说我胆大妄为也好,说我不敬天子也罢,可此时我吉乐镇治下的十多个村子,上万百姓,却是没有等来一人救援”陈江流面色发黑,口中轻,唇角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继而一字一句铿锵道 “我方才所言非假,锦弟不该一直冲在前方为我们孤身奋战,我们身为铁铮铮的汉子,若是躲在别人庇护之下那像什么话”陈江流转身,威严却不失凌厉的目光在一干将士身上扫了扫,继而一个个打量那些跟随他走下城墙的百姓道 “更别说,此时在我们北域的地盘居然要他国将士为我们征战,不为那高坐朝堂之人,只为了这片土地,为了我们的家园跟亲人,我们都要争上一争,你们自己说,我这话对也不对”陈江流说完,就那般负手站着,等着他们的回答。 在他目之所及之处,这群从城墙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的青年与汉子们皆是瞪大眼睛,粗着脖子吼着“对为北域而战,为家园而战,为亲人而战,杀、杀、杀” 不得不说,生于将门,又是一镇之令,对于渲染情绪,激励将士都恨有一套,有了将士们带头,百姓们喊得越发顺溜,而这在芒山下极为明显的嘶吼声显然也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第六百八十二章 城下战火 在锦绣森冷的目光下,陈江流还是应着头皮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意见,在一众人马气势达到了顶峰便带着他们插进了下方交战不休的两方人马中。 还是斡勒纳郁早有预料,他带来的人同大巫带来的从穿着便不尽相同,本就因着底蕴不同,斡勒纳郁这队人马从配置上便比不上西梁王着重栽培的人马。 若说大巫带来的几乎人人有铁甲,那么斡勒纳郁这面,便是大多数都是黝黑皮甲,只是同他们不甚相同的是,这队身穿黝黑皮甲的将士身上配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胸前有黑灰色的铁片镶嵌在皮甲上,颈间与后心亦是如此,只不过造型别致很,落在众人眼中自然就变得奇怪了,可这些奇怪的东西却是出奇的好用,每每胸前护铁与敌方弯刀相交,除了火花迸射就只有一白道残留。 反观,勒纳郁部下的弯刀铁器与对方铁甲碰撞时,虽不至于轻而易举破开,可几刀过后也是会有些成效,这一变化,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又是一番唏嘘。 不是没有人在见识过两方差距的时候求饶,斡勒纳郁这方没人应罢了,那求饶身边的同伴却是随后就给了他一刀,这一幕看的不少人心中一凉,斡勒纳郁眉头紧蹙的时候,心中那一丝柔软也在霎时间去了,当下又是挥了挥手,换了个队形。 陈江流带着一众人插入两方人之间,却是极为熟稔的同斡勒纳郁的那方人打了个招呼“多谢兄弟解我村子之围,我方人马虽少,却也是一番心意,特来助你们一臂之力,还希望我们能守望相助才是” 陈江流面容俊朗,又是一身锦衣,此番笑意盈盈的跟那队伍中明显稍有地位的人说话又是一派自来熟模样,让那人一愣的同时也卸下心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陈江流也不废话,转身又是肃着面容扬剑扬声道 “拿好手中武器,两两照应,不要离开我和梁慕的视线”虽没有言明,可都知道此行目的的百姓却是狠狠的点了点头,拿出随身带来的武器,一个个都咬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锦绣本就没有走的太远,此刻见如此情景,心下气愤的同时也不禁有一丝欣慰涌动,只是每每看见君逸投来那小心翼翼却又带着讨好的眼神,只觉胸中有口闷气在涌动。 在锦绣森冷的目光下,陈江流还是应着头皮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意见,在一众人马气势达到了顶峰便带着他们插进了下方交战不休的两方人马中。 还是斡勒纳郁早有预料,他带来的人同大巫带来的从穿着便不尽相同,本就因着底蕴不同,斡勒纳郁这队人马从配置上便比不上西梁王着重栽培的人马。 若说大巫带来的几乎人人有铁甲,那么斡勒纳郁这面,便是大多数都是黝黑皮甲,只是同他们不甚相同的是,这队身穿黝黑皮甲的将士身上配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胸前有黑灰色的铁片镶嵌在皮甲上,颈间与后心亦是如此,只不过造型别致很,落在众人眼中自然就变得奇怪了,可这些奇怪的东西却是出奇的好用,每每胸前护铁与敌方弯刀相交,除了火花迸射就只有一白道残留。 反观,勒纳郁部下的弯刀铁器与对方铁甲碰撞时,虽不至于轻而易举破开,可几刀过后也是会有些成效,这一变化,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又是一番唏嘘。 不是没有人在见识过两方差距的时候求饶,斡勒纳郁这方没人应罢了,那求饶身边的同伴却是随后就给了他一刀,这一幕看的不少人心中一凉,斡勒纳郁眉头紧蹙的时候,心中那一丝柔软也在霎时间去了,当下又是挥了挥手,换了个队形。 陈江流带着一众人插入两方人之间,却是极为熟稔的同斡勒纳郁的那方人打了个招呼“多谢兄弟解我村子之围,我方人马虽少,却也是一番心意,特来助你们一臂之力,还希望我们能守望相助才是” 陈江流面容俊朗,又是一身锦衣,此番笑意盈盈的跟那队伍中明显稍有地位的人说话又是一派自来熟模样,让那人一愣的同时也卸下心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陈江流也不废话,转身又是肃着面容扬剑扬声道 “拿好手中武器,两两照应,不要离开我和梁慕的视线”虽没有言明,可都知道此行目的的百姓却是狠狠的点了点头,拿出随身带来的武器,一个个都咬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锦绣本就没有走的太远,此刻见如此情景,心下气愤的同时也不禁有一丝欣慰涌动,只是每每看见君逸投来那小心翼翼却又带着讨好的眼神,只觉胸中有口闷气在涌动。 在锦绣森冷的目光下,陈江流还是应着头皮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意见,在一众人马气势达到了顶峰便带着他们插进了下方交战不休的两方人马中。 还是斡勒纳郁早有预料,他带来的人同大巫带来的从穿着便不尽相同,本就因着底蕴不同,斡勒纳郁这队人马从配置上便比不上西梁王着重栽培的人马。 若说大巫带来的几乎人人有铁甲,那么斡勒纳郁这面,便是大多数都是黝黑皮甲,只是同他们不甚相同的是,这队身穿黝黑皮甲的将士身上配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胸前有黑灰色的铁片镶嵌在皮甲上,颈间与后心亦是如此,只不过造型别致很,落在众人眼中自然就变得奇怪了,可这些奇怪的东西却是出奇的好用,每每胸前护铁与敌方弯刀相交,除了火花迸射就只有一白道残留。 反观,勒纳郁部下的弯刀铁器与对方铁甲碰撞时,虽不至于轻而易举破开,可几刀过后也是会有些成效,这一变化,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又是一番唏嘘。 不是没有人在见识过两方差距的时候求饶,斡勒纳郁这方没人应罢了,那求饶身边的同伴却是随后就给了他一刀,这一幕看的不少人心中一凉,斡勒纳郁眉头紧蹙的时候,心中那一丝柔软也在霎时间去了,当下又是挥了挥手,换了个队形。: 第六百八十三章 她不喜欢你这样 “锦锦”声声急唤响彻耳畔“你怎么了锦”不时夹杂着兵铁交击声的呼唤,霎时便让锦绣回了神。 眼前是一脸担忧的斡勒纳郁,他俊美的脸上有一道坏了美感的血痕,手中还紧锢着锦绣操控软鞭的手腕。 周围除了正在朝着此处靠近的陈江流还有一干斡勒纳郁麾下的西梁兵,锦绣苍白着脸,看着斡勒纳郁脸上的那道血痕,有些无言。 “锦,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斡勒纳郁见锦绣面色沉静眼神灵动,可偏偏面色白的怕人,不由得再次相问。 锦绣凝眸深深看了斡勒纳郁一眼,看着他眼中真切的关怀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妥帖,摇了摇头,继而肃着面容道“阿郁,尽快结束战斗吧” 锦绣翻手从广袖之中拿出一些零碎药包递到斡勒纳郁面前“散包的是迷药,系袋子的是解药,用法是融入空气中即可” 锦绣的眼神是斡勒纳郁从没见过的复杂,还有几不可见的的脆弱虽然斡勒纳郁有些不敢置信,但还是立马就接下了递过来的东西,慎重点头道 “好的,我会减少不必要的牺牲锦”斡勒纳郁局促道“你要小心”他话落便提着金刀转身离去了。 金冠珠翅,身披金甲,步伐殷实,锦绣见他如此不禁笑了,这样也不算是失败吧,虽然是交易,虽然是顺手而为,可有些感情总是真切的。 至于哥哥锦绣不禁垂头,披散的发丝很好的遮掩了她眼中的悔意,纷乱战场中,谁也不曾注意到成串的晶莹水滴落进了一片纯白的雪地里。 铺天盖地的黑色羽翅拍打着,铁爪闪着寒光,声声鹰唳贯彻长空,浑身雪白几乎跟景色融为一体的巨狼在扑跃,奔走,低声的嚎叫反而更加骇人。 君逸急切的抢在众人前面站到了锦绣的面前,伸出那双有些颤抖的手搭在了站在雪地中默默垂头动也不动的锦绣肩头“小小绣儿你怎么了是伤到哪里了是受伤了吗” 翩翩如君子,温雅如翠竹,这是最初见到君逸的时候,锦绣对他的印象,很好,很好虽然年纪尚小,可他坚韧,温柔,再加上哥哥这个新身份,在锦绣心中再也没有比君逸再美好的人了。 所以锦绣从来都舍不得君逸做一些糙活,君逸想学功夫的心思也是这样被锦绣驳回的。 可是时隔不过才几个月,这个如暖玉如阳光的人却因为自己的关系手染鲜血了,不过就是这壳子,什么时候自己变的这么矫情了呢,锦绣沉默的矗立,喉头越发的哽。 “绣儿”君逸的声音有些慌,将月生和樊澈想上前触碰的手通通挣开,伸出双手想要剥开锦绣的发丝,却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小心翼翼的剥开了锦绣的发丝。 锦绣的周围已经自成一处,外围巨狼奔走,天空巨鹰盘旋,将她护的严严实实,可此时的君逸却是顾不得那些了,他看见了锦绣发丝后苍白的脸,微红的眼,紧抿已经渗出血丝的唇瓣 “小绣儿,你这是怎么了”君逸小心翼翼捧着锦绣的脸,担忧却又无措的问着“可是伤了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别这样” 君逸慌了,前所未有的心慌,不单是他,就连他身后站着的月生樊澈刘玉福也是如此。 在他们记忆中的锦绣总是从容的,从容的好似天下间都没有人。没有事儿能绊住她的脚步,可眼前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是此时他们心中一致的疑问。 “我没伤”锦绣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可仅仅是这样就叫君逸一众舒了口气儿。 “哥”锦绣抬起了垂下的眸,紧锁君逸那双水波莹然的眼睛“你回去吧,回村里,回城墙上,回家里”看着君逸瞬间僵硬的脸,锦绣一字一句道“哪里都好,唯独不是这种地方” 话落,锦绣好似找回了从前的冷静,伸手捋了捋长发,重新执起长鞭,看着君逸一字一句道“哥,你听我的,回去吧,等这些人处理好,我会找你的” 锦绣盯着君逸的眼睛,很是认真“我有话跟你说你听我的,好吗”这话已经带上了乞求的意味。 看的君逸广袖中的拳头紧握,可最终他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哑声道“好”他看着眼前陌生的锦绣竭力的挤出一抹笑,忍住想要抚摸眼前那张日思夜想的面颊,温声道“我等你,你要小心” 说着,他深深看了锦绣一眼,回身拽着樊澈朝着月生刘玉福道“二位舅舅,咱们回去吧,绣儿已经用了药粉了”他看向厮杀的战场,温吞道“这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锦绣看着在巨狼护佑下离开的家人,眸中很是复杂,她知道如今这些家人已经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虽然他们给自己的关切不曾变过,甚至更体贴,可锦绣心中的压力却是越发沉重,能做的不过就是让他们生活过的舒适一些。 自身的变化不是没有感觉,越发理智,越发淡漠,越发像从前的样子,这一切都在今日君逸身染鲜血的刹那改变了,最初穷困却开心的过往,虽然简陋却让自己安心的草屋,一大一小每次她出门都啰啰嗦嗦的人 锦绣唇角上挑,却染上绝望,软鞭挥起带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惨叫,猩红的凤眸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水雾,胸膛越发沉重。 山脚下摸索着从地道回去的樊澈打破了沉默“君逸我觉得,锦绣是不喜欢你如今的样子” 君逸身子一僵,没人看见的眸子越发晦涩,他含糊的应着“恩,猜到了”他声音有些酸,有些涩,有些幸福“她喜爱我读书,惯不喜欢我做别的。” 樊澈看着走在身前君逸的背影,眼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你如今做这些又是何必”他一声轻叹后就不再说话。 二人之间不清不楚的对话,听的月生和刘玉福迷迷糊糊,却是碍于此刻的气氛不好开口相问,只能不声不响的跟着。 只余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在这片山林回响: 第六百八十四章 欢呼 如鹅毛的雪花噗噗徐徐的落着,天地间又归于一片寂静。 西城门外身穿黑色皮甲的西梁兵正安安静静的打扫战场,除了必要的摩擦声再无交谈,只是偶尔他们眼角的余光会“不小心”扫到那站在城门前一身金甲英气勃勃的斡勒纳郁。 “村长爷爷,开城门”锦绣单薄红衣随着寒风飘洒,带着四个少男少女站在护城河前仰头望着城墙上。 斡勒纳郁有些兴奋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北域的土地上,第一次如此真切的体会这个也可以称作是他故乡的地方。 可天公不作美,他如今代表的却是西梁,想到这里,斡勒纳郁清醒了几分,同锦绣一般抬头望向了城墙上。 哪怕护城河水蒸腾,也可以辨认的出,那高耸的城墙上簇拥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在锦绣话音落下,斡勒纳郁就看见城墙上有一人毫不犹豫的挥了挥手,见此,他笑了,伴随着咯吱咯吱吊桥移动的声音,眼角笑出了泪花。 “咣当”厚重的石板落到实处,也惊醒了情绪失态的斡勒纳郁,他看着眼前这个代表着交付性命的吊桥,很是郑重的整了整衣装,这才抬脚跟上了锦绣的步子。 “哦哦哦锦公子、锦公子锦公子”声声呼唤从参差不齐到热烈如火 本以为会受到质疑的锦绣唇角几不可见的的扯了扯,眼中也多了几许温度,刚刚迈进村中的她抬眼,便看见村中四周城墙上举着胳膊呼唤的百姓们。 身后的四个少男少女眼中波光涌动,唇角扯得大大的,在他们的心里,这人就该被人敬仰,赞赏,要想跟在这人身边,无疑,还需要更努力才行啊 斡勒纳郁晚他们一步,见此笑了笑,走到锦绣身边低声道“看来使者大人在这里也一样受欢迎啊”虽然说的揶揄,可锦绣却从他眼中看见了松口气的意味。 锦绣唇角扯了扯,转而却是朝着极为规整的朝着村子正中鞠了一躬“谢谢大家的信任我不会让你们失望。”这话音落下,城墙上的喝采声越发大了。 锦绣笑了笑,心情却是好了不少,看着迎面走来的老村长陈江流一众,锦绣翻手朝着斡勒纳郁朝着老村长陈江流梁慕介绍道“这是我那次芒山之行认识的朋友,他叫斡勒纳郁,那时候也没有如今这般地位” 锦绣这逗趣的介绍缓和了不少气氛,老村长慈爱的笑了笑,不自觉绷起的脊背也松懈了下来“青牛村村长,我是杨文叟,多谢您的出手相助。” 没有战战兢兢,没有防备,只有感激,斡勒纳郁愣了一愣,看着锦绣笑了笑,若不是这人的一句朋友,怕是自己才没有这个待遇吧,心下有思量,面上却是笑着,恭谨欠身道“村长爷爷好,您太客气了,此行,对纳郁来说,是一举两得” 他长相俊美,如今更添了几分尊贵,却偏偏礼数周全,即便一众人都知道他是西梁人,却无法讨厌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主人。 “行啊,既然你这么说,老头子我也不跟你客套了”老村长哈哈一笑,用那只握着烟袋锅子的手朝着不远处的锦绣家指了指“你也累了,不妨跟我一起喝杯酒,吃吃菜”老村长说着,眼神却是征询的看向陈江流。 “行啊,有劳锦弟带路了”陈江流闻言勾唇一笑,很是风度翩翩。可他眼中却是饱含对锦绣的歉意。 对此,锦绣不过是勾唇一笑罢了,朝着身后的四个少男少女摆了摆手,目送他们远去这才道“应该的,我本就有事儿与几位商量这饭菜酒席自然是不能少的”锦绣单手做请,慢慢悠悠的走在了前头。 斡勒纳郁转身前不过是朝着大开的城门看了一眼,便听锦绣道“我会让人去城门口支锅灶做饭的,你且放心狼王跟阿大阿二也带着族人去山中捕猎了,会让他们温饱的。” 老村长与陈江流面面相视,眼中除了笑意便是惭愧,却听斡勒纳郁笑言道“锦做事,纳郁自是放心”金刀已经入鞘,骄傲也不再,刻意凑在锦绣身边的斡勒纳郁反而像极了邻家儿郎。 锦绣斜斜睨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对待西梁王该有的尊重“大巫你打算如何送回与西梁王团聚吗” 斡勒纳郁歉意的朝着老村长和陈江流点了点头,撇下他们二人与锦绣并肩而行道“恩,杀了浪费了,哀大莫过于心死,他布局这么些年,却毁在了恍然未觉间啧啧” 恶趣味,锦绣心中评论,抬脚迈步进了朱红院门,侧身单手做请,介绍道“寒舍虽然简陋,却比你那一片苍茫草地强上许多,遣回兵将,多留几日亦是无妨” 锦绣说的随意,斡勒纳郁眼中却是盛满了感激,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若是此行可得圆满,我便需要赶回去整顿西梁了” 看着锦绣跟自己说话没掩饰的模样,斡勒纳郁也随性了不少“要不要同我回去瞧瞧,如今王都已是空城,想要如何摆弄,都在你一句话”他说的殷勤讨好,哪儿有半点西梁王该有的风骨。 在斡勒纳郁意料之中的,锦绣摇了摇头,推开堂屋的门,环视屋内,语气晦涩道“不,以后我大抵会很少出去了,你如今是西梁王,自己拿主意就行”锦绣走到堂屋饭桌旁,悠悠道“我现在,只想过以前那样的生活” 这听似简单的话,却混着着酸楚,已经走到桌旁的老村长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四人抬头望去,看见的便是一身青衣,如翠竹挺拔清朗的君逸,乌压压的墨发倾泻而下,只留额间一缕自在,同色的发带参杂其间,落在锦绣眼中,美好如初。 “绣儿”君逸笑了笑,随手掸去了肩上雪花道“听见骆萧骆玉他们回房间的声音,便猜想定然是你们回来了” 锦绣修长的手死死的抵在桌子上,看着这样子的君逸,目光深沉。: 第六百八十五章 我成或我败 巳时中,天色阴沉,雪花依旧飘飘洒洒,堂屋的门口站着一个一身青衣的人。 那人面容清秀,笑容温雅,身姿修长,虽然算不上龙章凤姿也是一个翩翩少前郎,但看他跟一干读书人一样弱不禁风的单薄身子,任谁也无法想象的出,他之前手执菜刀将人脖子砍的只有一丝皮肉连接的样子。 “哥”锦绣看着他面色又多了几许复杂,甚至都没有维持自己一贯冷静从容的样子,可还不待锦绣说话,便听门外传来刘氏的惊叫 “哟,若雪、若凌,你们两个小丫头可要小心着点儿,这雪厚着呢,容易绊脚哩”刘氏声音温婉,带着一贯妇人家的柔和。 屋内桌旁张口语言的锦绣唇瓣抿了抿,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站在门口的君逸借着回身的空挡悄声松了口气,直到这时,君逸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侵满了冷汗,朝着门外的刘氏招呼了一声,君逸这才抬脚走进了屋内。 “舅娘,稍后还要劳烦你去厨房收惙一些食材,我有朋友初到此地,我打算请他品尝一下家中菜肴。”看着眼前穿着兔毛夹袄的刘氏,锦绣心中涌过一阵暖流。 此后,再不像以前那般逃避了,感情,又岂是人为可改想着,锦绣眼中暖意愈盛,只是偶尔看着君逸的时候,会闪过愧疚。 刘氏和若雪若凌手中都端着糕点茶盘,上面还冒着热气,想来定然是之前就准备好的,三人将茶点放到桌上后,刘氏打量了一眼斡勒纳郁,这才应话 “舅娘晓得了,你放心就是,这下手我一定给你打好”说着刘氏唇角也不禁泛起笑意“说起来,有些日子没吃到锦绣做的菜了,倒是怪想的,如此也算是有口福了” 她拍了拍身侧若雪与若凌两个丫头,朝着门外走去“你们好好歇着,我这就搜罗搜罗好吃的,顺带将其余人喊上来,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事儿商量也得先吃喝一些垫垫肚子才好” 她柔和的声音伴随着关门声消失不见,屋内霎时就变得一片寂静,锦绣亲自起身给桌上几位满上了茶水,这才道“不瞒诸位,今日聚集在此,乃是锦绣刻意为之。” 看着众人口中虽无言,目光却凝聚在自己身上的模样,锦绣坐回椅子上,环视众人眼睛道“在座诸位都与锦绣有些私交,所以我也不绕圈子此次,我便是想让吉乐镇治下同西梁互为友好邻交” 陈江流有些惊讶,他虽想到共坐一席定然是锦绣有事要说,可怎么也想不到,玩的这么大。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尤其他自身出自帝都将门,自家爹还在兰城跟西梁兵打的热闹呢,自己却在这里跟那还没宣告天下,却已经将西梁王位坐稳的八九不离十的新任西梁王同席喝茶吃糕点,啧啧陈江流跟梁慕对视一眼,却是没有说什么。 “老头子虽然好奇你口中的友好邻交,可还是禁不住嘴欠说上一句”老村长抡起烟杆子敲了敲手心,目光清明 “眼下虽然泗水城没有派兵相救,可我们还属北域人,私下与别国交往过密,与叛国无异更别说,如今边境兰城那儿还跟西梁打的热闹着呢。” 老村长这话倒是有几分敲打的意思,可锦绣却是笑得无所谓,看了一眼陈江流道“叛国我却是担不起,不过,既然别人已经舍弃了我,我是不会候着脸皮贴人家的冷屁股的” 锦绣看着斡勒纳郁轻笑道“阿郁不会介意我擅自出头吧”斡勒纳郁自是诚恳摇头,一副乖巧模样。锦绣见此面柔和了几分,抬指轻敲桌面,沉声道“既如此,我便说说我计划中结了邻交会有何好处” 敛去了笑脸,锦绣面上多了几分冷漠凛然,她伸出修长手指道“其一,如今的西梁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有苍莽草地的地方了如今在斡勒山上已经发现诸多矿藏,其中不乏金银,往日那只能靠着贸易牛羊战马过活的日子已经不在在了。” 第二根指头徐徐伸出“第二,西梁有苍莽草原,青草最是肥嫩,牧马放羊当属西梁为最他们更是善于驯服野马与苍鹰,优秀的战马与手上功夫自然是他们最为耀眼的地方。” 堂屋中,只能听见锦绣那清冽到雌雄难辨的声音有理有据的说着话,老村长。陈江流与梁慕,君逸与斡勒纳郁都静静的看着,且更是因为她如此了解西梁而心中疑惑,却又听锦绣凤眸一转看向陈江流道 “而我们有他们不曾有的匠人,木材,种地方法,若是以皮毛、牛羊、宝马相互贸易,两方都会有偌大收获,此地经济一定会有质的飞跃哪怕泗水城依旧封城,我们也不在乎当然,这前提,必须是在芒山由我们掌控的前提下” 随着锦绣所言的字字句句,斡勒纳郁早就激动的涨红了脸,那双眸子更是盛满了锦绣的身影。 到了现在,这人还在为自己打算,若是此事成了,那想必,让西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的步子便是又近了一些,斡勒纳郁光是想着,呼吸都忍不住粗重。 但好在他还是理智的,激动不过一瞬,在看见桌上沉默的几人,斡勒纳郁便首先摆出了态度“我知道诸位对西梁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但我首先保证的,就是我的态度” 看着那个青年与那个老者打量自己的目光,斡勒纳郁自信的笑了笑“我虽未正式登基昭告天下,可那西梁王的椅子却是已经在我的屁股底下坐稳了了一半儿了,因为有些匆忙,所以有许多琐事未曾处理,兰城那儿便是其一” 斡勒纳郁说着,将目光转移到锦绣身上,里面有敬重,有汝慕,复杂的根本不像是在看一个比他年岁还要小的人 “锦虽然说我是她的好友,这实是她看的起我罢了说来,我有今日都是她的一手扶持,不若,也许我都走不过芒山,活不到今日是以,担忧我做出什么加害北域的事儿实在是大可不必,我成或我败,只需锦的一个念头”: 第六百八十六章 互为邻交? 谁也不曾料到,斡勒纳郁口中的锦绣会是这样的,这个已经坐稳下一任西梁王宝座的青年人,看着锦绣的目光是那么的敬重汝慕,那模样,仿佛锦绣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端坐九天之上的神。 是什么样的力量,会让贵为一国之主的人说出“我成或我败,只需锦的一个念头。”且那对象还是一个年岁不足的少女。 虽然,眼前更大的可能是他不知道锦绣的真实身份,桌边的君逸握紧了拳,掩下心中酸涩痛楚,打定主意不让这人知道锦绣的真实身份,管他是西梁王还是什么 斡勒纳郁犹嫌自己示好不够似的,又加了一个条件“若是,陈大人和村长爷爷能与我西梁做友好邻交,这芒山的开采纳郁很乐意无偿帮忙,这山上不说飞禽走兽,可食的山珍与药草想必不会少,如此,又是一番收入” 这是明晃晃的阳谋,比起这些百姓,自然还是这些勇猛健硕的西梁将士开山更有一套,若是能保证两方常年友好,又有几百里芒山无偿开采,外加终年贸易往来,单这其中任何一项都足以教人动心。 要知道,此处不过是小小一个镇,治下也不过是十多个村子,原本的依仗的便是这芒山与泗水城,如今却是只有锦绣与青牛村,如此想着,陈江流口中便禁不住的犯苦,北域,也许真的是腐朽了。 锦绣没有再说话,她如今不过是两方的媒介,该说的自己说了,怎么选择,便不适合她再插手了。 更别说如今的锦绣已经不想再管这些闲事了,她此时担忧的是家中众人,是君逸,那个与几个月前大相径庭的君逸。 想着,锦绣便不自觉的看向了君逸,却不想更好同君逸那双往日温煦此时晦涩眸子对上了,锦绣一怔,心下更是多了几分歉疚。 待此间事了,定要与君逸好好说说话,到底是自己做错了,看着茶盏里倒映的影子,锦绣在心中呢喃。 “且不论你是不是西梁王,只说你与锦弟的私交,我都会信你”陈江流此话真挚,只是笑容有些苦涩“不瞒你说,我是将门之后,我父还在战场冲杀,家训便是忠君爱国,我实在是不知我该如何抉择。” 意气风发的青年,总是一身锦衣,唇挂笑容一副很好说话好脾气的样子,此时却是这般神情恹恹,锦绣抬手举杯抿了口茶,敛下了眸中神色。 老村长不过是一村之长,此时不过是因为锦绣尊敬,又因为此刻在人家地盘,这才理所当然的坐到了桌旁,但要说拿这么大的主意,他却是做不了主的,只是把玩着烟袋锅子的他,看着锦绣的目光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又是与有荣焉,端的是精彩。 “我倒是有些理解陈兄”斡勒纳郁听闻陈江流那话也不急,只是由站变为坐,十分熟稔的拈了盘中的梅花糕,擅自改了个亲近些的称呼咕哝道 “我娘是北域人,幼时我也没少被人嘲笑是野种,可西梁王无道,不单无法让百姓吃饱穿暖,更是身坐高位看着自己亲儿斗的欢快”斡勒纳郁毫无形象的嗤笑一声 “我本无意大统,只靠着幼时母亲教我的一些学识这才多了几分聪慧活了下来,而后我便十分看重书本,千方百计寻来的那些也算是没有白费,在西梁也算混的游刃有余” 几句话便带过了他二十年的人生,斡勒纳郁带着几分缅怀的说道“娘死后,我有了权利不是没想过来北域,只是每每看着草原上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我这心里难受的慌,更别说,在我幼小稚嫩时,能活下也有那些淳朴百姓的帮助。” 他喝了口茶,舒坦的轻叹一声“我不是没想过坐上那王位再为百姓做的多一些,再让他们过得舒坦一些只是,我那父亲偏爱权利,将儿孙之间的斗争当细看不说,更是死握手中兵权。” 斡勒纳郁看向锦绣,眼中神色复杂“若不是遇见锦,只怕我最好的结果就是老死在西梁,像如今这样,却是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但此时我有这个能力改变,却是义不容辞” 斡勒纳郁说着,看向陈江流“陈兄,不说阵营,其实处境都是一样但为上位者,若是不能护的一方百姓温饱幸福,实在是无甚意思。” 这话虽是事实,却也有些夸大,陈江流清楚,却也甚至此言不假,可若是他真的点头了,只怕自己爹爹定然会拿鞭子抽死自己不可。 “陈大人,泗水城已经多日没有动静,只怕西梁撤兵,你们回去,也会有诸多不便。 若是将芒山开出,大量物资流出,想必一定缓和不少。若是你怕斡勒纳郁言而无信,我可以给你做个保,我能让它繁荣,自然能让它衰败,这点,你尽可放心,纳郁此人,可交,你若在乎国籍,他还有一半儿北域血脉呢” 最开始锦绣还说的霸气凛然,后一句却只剩调侃了,陈江流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怕我爹会打死我我一介将门之后如今已经发配到镇上做了小小县令,若是再让他老人家失望,我怕” 还不待陈江流手完,锦绣却是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与桌面相撞发出“嘭”的一声“陈大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在此犹豫不决不说,何不妨出门去问问外面的百姓呢” 锦绣唇角的笑容变得似笑非笑,目光也透着嘲讽,只听她一字一句道“问问这些被国家抛弃的人,会怎么选择” 陈江流看着锦绣的眼神莫名喉头发干,眼神发虚,是的,他只想自己如何,父亲如何,却不曾想,这百姓是如何想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陈江流同梁慕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眼中有苦涩也有赞叹,真是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这是劝慰,又何尝不是敲打跟警告呢 陈江流理了理衣衫,又将身子坐直了一些“村长爷爷,您老阅历繁多,见识广博,您大可不必将我当成什么陈大人,您只当我是一小辈,请您跟我说说,若是您,您,会如何” 陈江流的目光再纯澈不过,看着老村长的眸子更是带了几分无助。: 第六百八十七章 心中的神明 陈江流生在帝都将军府,又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不说是千般万宠,那也是风光无限,如今能让他如此,倒也算是难见。 端坐一旁的梁慕见此,眼中亦是挂上了几许忧愁,可他知道,虽然此时他与这些人平起平坐,可若论开口说些什么,那却是轮不上他的,是以他只是在心中轻叹,执起手边茶盏轻啜,任由那杯中雾气遮住了他的眼。 堂屋内一时没了说话声,只有老村长把玩耍弄烟袋锅子的击打声,看着陈江流眼中的坚持,老村长悠悠一叹,将烟袋放在一旁,双手摊在桌上十指交缠 “不分你我,不分疆域,那么锦咳”险些顺嘴秃噜出去,老村长不禁有些尴尬,继而却是好笑,但他还是收敛心神,继续道“那么无疑,她说的是最好的选择” 话虽如此,但这也是一种假设,老村长苍老的面容上泛起了苦涩,继而悠悠道“可若说国家之分,他族之别,那么,我们就是天下人眼中的叛徒哪怕是我们最先被抛弃” 老村长说完摇了摇头“我无法给你我自己的答案,吉乐镇治下都由你说了算,或许,你应该听她的,去问问百姓吧”老村长说完,就捧起了桌上茶盏徐徐的喝了起来。 正直大好年华的陈江流闻言有些萎靡,那模样倒是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者,桌上几人都噤口不言,默默的喝着茶,只有他自己垂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锦绣懂,陈江流自幼受家中熏陶忠于国忠于君,让他做选择,无异于拿生死作抉择,可即便如此,锦绣却是再不愿插手了,此法若是成了,吉乐镇和西梁都会好过不少,不成,也无碍,不过是发展的慢些罢了。 锦绣在众人的目光下施施然起了身,却不是再说那些骇人之言,反而浅浅笑了笑道“我去灶房瞧瞧,晌午将至,也该开饭了,也好让阿郁尝尝我的手艺,这在北域,可是都不多见的” 她说的自信满满,好像室内僵滞的气氛都缓和了不少,一身男装的少女走到门口时,悠悠抛下一句话这才离去“成与不成都无甚影响,不必烦忧,再不济,我还在” 字字铿锵自信,可偏偏,陈江流却是从中听出了苦涩,他身子一僵,霎时就垂下了眼睑,是啊,一介女子尚且如此,她扛起了这么多,可自己呢父亲忠国忠君,可几个哥哥又有什么好下场了他自己更是落到如此程度。 陈江流闭着眼垂着头无声的咧嘴笑了,芒山几番被西梁兵光顾,他才不信帝都中无人知晓,泗水城闭门不开,一无救援,二无布告,三无回信,还期待什么呢 陈江流心下已经动摇,斡勒纳郁却又状似无意道“虽今日才与诸位相识,可纳郁心中却觉得痛快非常,说句不怕诸位笑话的,从前纳郁也不是不肖想王位,只是纳郁更怕死而已,我一边想改变西梁百姓的生活,一边却又想独善其身” 他这话意有所指的太过明显,说给谁听不言而喻,大家都清楚,是以室内更是多了几分静逸,只听斡勒纳郁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我这一生遭遇的苦难不少,可我却是在遇见锦的那一刻觉得,大概我所遭遇的那些不幸,就是为了遇见她锦如今不单是我心中的神明,更是我西梁千万百姓的神明,这便是机遇,这便是机会,我抓住了,也做到了,所以,才有了我坐在这里的今日” 他越说声音越大,胸膛更是激动的不住起伏,比桌上青年要硬朗许多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继而恢复从容微微欠身道“失礼了,纳郁想去寻找锦,不知是否方便” 他话落,君逸自然而然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做请“无甚不方便,贵客随我来便是”他说完,也十分有理的欠了欠身,这才边单手做请边走在前头,面上更是一派君子模样 “我家中虽无甚好玩意,可也算有些景致,都是锦一手置办,她既视你为好友,那么我想,她本就想让你看看的”君逸说的体贴,更是勾起了斡勒纳郁心中的好奇,而君逸引他所去之处,正是李家偏院的暖棚处,不得不说,君逸还是十分了解锦绣的,锦绣本就要做的事儿,他却是代为做了,可谁又敢说,他没有私心呢 村中炊烟袅袅,村道旁更有三两一帮的顽童扔着雪球打闹,间或一声回家吃饭的吆喝,不知乐坏了多少贪玩的孩童,单看这情形,任谁也无法想象这里高耸的城外,早上还曾经血流成河过。 高耸的西墙城外,已经手脚麻利的搭好了简易的木棚,茅草为顶,树干为柱,木棚外几个石块拼凑的几个简易灶台上搁置着硕大的铁锅。 即便是有木盖掩着,还是能闻见那不时从锅边溢出的香气,只是这般简陋的情形,就已经让这些浴血的汉子十分满足了。 他们心中各自规划的蓝图更是在渐渐清晰,眼下却是背靠背的挤在木棚中,看着那热气腾腾却又香气十足的锅流起了口水。 几个身穿夹袄,眉眼利落的妇人正在不远处侍弄食物,还有几个少年在身边搭手处理一些野味。 一旁的雪地上堆积了许多,虽然看的几人心中犯馋,可一想到锦绣之前交待的话,他们除了越发嘭发的干劲儿,那是什么想法都没了。 连那一个个长的五大三粗满脸毛发的西梁人想要帮忙,都被他们熊着脸,哽着脖子拒绝了。 后来几个少年想起当时的场景除了后怕便是好笑,因为那看起来十分骇人的西梁人,挠着头发一脸无措着急的模样真的很傻。 到后来几个少年回到村里,便开始跟同龄人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数落那五大三粗轮斧子跟轮竹签子似的西梁人的,从没有人想过,曾经如水火不能相溶的两国人,居然相处的这般和谐,自在: 第六百八十八章 左右不过一个芒山 李家小院儿亦是如此,气氛和谐又欢愉西梁即将继位的王就在这桌上坐着,若是还有什么可担忧那才见了鬼。 是以,就连往日不喜自家相公与自家爹多饮酒的刘氏都破了例,一坛坛或是烈如火,或是淡如水,或是香如花的酒坛都被开了封,放在一旁。 单这堂屋中弥漫的酒香,就让几个年岁稍小的孩子红了脸庞,两个尚在襁褓里的若寒与亦心在里间睡着,门微敞,既能看守,又不耽误吃喝,倒也算两全。 斡勒纳郁已经见识了这小院中诸多神奇,心中早已恨不得陈江流早些应允下做友好邻交,这样,以后往来小住也方便不是斡勒纳郁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面上却是有些羡慕的赞叹道 “好酒、好酒,虽不曾品尝,光闻这味道便已经让我沉醉了,若是不时候不对,我真想厚着脸皮在这多住几日” 有时候君王不像君王也是好事,尤其斡勒纳郁年岁不大,硬朗面容下却是一派翩翩风雅,这身份最为尊贵的人都没了架子,木桌旁的众人也松了口气随意了许多,一时之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老村长与刘老两个老者坐在上首,陈江流与斡勒纳郁一左一右坐在锦绣身边,本不该如此,可谁让此时二人身份都是锦绣的哥哥与好友呢,锦绣尊敬的,他们哪里去敢招惹。二人都是家世不凡,教养更是不用说,本就有意讨好锦绣的他们,更是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好态度,哄得一众老小笑意盈盈。 君逸偶尔搭眼装做不经意去看锦绣,便见她在男装下越发清朗如玉的面容上浮现点点无奈的笑意,很温暖,很让人留恋。 君逸捧着碗吃着香甜的米饭,却是觉得舌根发苦,这人总是这般,若是划做了自己人,便会待他们都好,她不知道她这样子只会让人更舍不得离开她吗 君逸垂下眼睑,有些自嘲,也不见得都是这样,怕是只有自己那般无耻,求之不得的温暖,总是好的,他明白,却放不下。 机械的一下又一下的夹着饭菜,不时间或点头应承一下旁人的话,倒也没人看出什么来,君逸向来如此,翩翩君子,看似温柔却十分自持,李家虽无饭桌上食不言的规矩,可君逸说话的时候却是极少,倒也没人看出什么来。 陈江流却是与他不同,先前还恹恹无神的青年,此时不单恢复了原样,眉眼间更是多了几分清明,剑眉星目,毫无架子的青年正与月生搭樊澈搭着话,那模样,可不就是精神气儿十足的模样 锦绣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不再关注,转而伸直了胳膊照顾起君阳、樊墨、骆萧骆玉跟屠陨几个半大孩子来,不时还会同身侧的斡勒纳郁介绍一下菜品酒水,看着他吃的一派满足甚至有时都顾不上说话的模样,锦绣便毫不掩饰的笑出声。 那笑没有嘲讽,倒是像长辈看晚辈的欣慰,被取悦的笑意,初时斡勒纳郁还会想着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可青年长这么大也未曾吃过这般好吃的食物,后来干脆就自暴自弃了。 棱角分明的面庞,通红的耳根,目不斜视的眼睛,怕是西梁的任何一个人来,都不会认出,这个好口腹之欲被人取笑的好似羞涩少年是谁,锦绣笑够了,还会用公筷给他添些菜,二人相视一笑时,倒也看不出谁长谁幼,相识了多久。 “此一行,光这一餐对于纳郁就已经收获很大了”褪了金甲换上月生崭新长袍的青年刚刚吃饱喝足,便好似憨足的猫儿一样窝在宽大椅子上拍起了肚皮。 他说的可怜,听的刘氏眼角不住发红,这一餐,斡勒纳郁可是与他们关系打的极好,斡勒纳郁的身份也让这个心善妇人心疼的不行,此番听他如此说,刚刚收拾完桌上餐具的刘氏就接道 “婶子这就去给你做些易装的带走”刘氏难得擅自做了回主,看的锦绣好笑又温暖,这妇人就是这般疼爱她的,让她又是沉沦,又是逃避,想来,这个娘亲早逝的青年,也会如此吧。 锦绣搭眼看去,果不其然变看见斡勒纳郁僵直着身体,眼眶泛红的模样,若不是看着斡勒纳郁头上那高束的金冠,锦绣还真想揉他两下脑顶的黑发,继而再感叹一下,都是没娘的孩子啊 “婶子真好”斡勒纳郁声音有些哑,却还竭力的想维持形象,他坐在椅子上仰起头,看着比他高了许多的刘氏道“同我娘一样,都是这般贤淑温柔,对我极好” 看着刘氏要涌出的泪,他却是笑了,只是他不知道他笑的多难看罢了“我能不能厚着脸皮,再让婶子给我包些烈酒草原上夜里冷,方才我有些食髄滋味” 他这么一说,刘氏却再也忍不住了,胡乱的点了点头,便捂着眼睛跑了出去,月生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搬起装脏碗碟的木盆而后便匆匆追了出去。 直到刘氏的身影已经淹没在风雪里,斡勒纳郁这才苦笑着转身望向锦绣“对不住,锦”他知道锦绣不在意,可他却想唠叨唠叨,许是今日的偶然相聚太过温暖,太过让他留恋,这个总是挺直了脊梁的青年,此时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孤独与脆弱。 “无碍的,我知道,我懂”只是这么一句话,便让这个昔日西梁的智者,今日西梁王忙不迭的伸手捂住了眼仰起了头。 看不见的时候,耳朵便会格外灵敏,就好比此时,锦绣那略带清冽薄凉的声音都变得十分温暖,斡勒纳郁只听见她说 “你喜欢,便将这儿当成你的家吧,若你想来,我便让阿大阿二带着轿撵去接你,左右不过一个芒山,你多穿点儿,多喝点酒,一会儿就到了” 锦绣说的随意有趣,霎时让方才还有些泪流的斡勒纳郁噗嗤笑出了声,一旁的陈江流见她如此无视自己也不气,只是有些无奈罢了,摇了摇头,与身旁的梁慕对视一眼,却发现对方眼中也盛满了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宠溺笑意。: 第六百八十九章 陈江流的决定 偏院书房,静逸依旧,虽说没有对任何人做限制,但是大家都出奇默契,每每拿完自己要看的书籍都会离去,不会在这个房间过久逗留。 若是锦绣在时,自然又是另当别论,是以这屋子除了神似锦绣的清冷,便只有香炉中熏染的稳重檀香。 城墙外飘摇的炊烟不曾停下,也不知是城外的西梁兵在做饭亦或是在烤火,但此时的他们,却不是锦绣他们去在意的了。 锦绣为首,大步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脸掩饰不住喜色的斡勒纳郁,金甲不在,再配上他这副发自真心丝毫不加掩饰的笑容,倒似邻家可亲的哥哥一般。 在他身侧的是一脸神色复杂的陈江流,好似解脱了什么,又好似背负了什么。 虽然让两位青年变成如此模样是锦绣一手促成,可她却无一丝愧疚,她不过是给了选择,一手推动了,做了对眼下情形最有利的选择罢了。 至于旁人心中会想什么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但是她心知,人总是要成长的,有些现实也早晚都要面对,就好比陈江流一般。 暮色已经归晴,院中却是已经落了寸高厚的雪堆,推开书房木门的时候,还有几许顺着风落进了书房内的木质地板上,锦绣眉头挑了挑,随后侧身做请,将身后二位让了进去,自己却是熟门熟路的捡柴生起炉火。 陈江流见此脚步顿了一顿,见锦绣挺拔如松的脊背还是轻声一叹招呼着斡勒纳郁坐在矮几上,熟门熟路的打开矮几边的暗格挑出一罐闻来味道颇重的茶叶添进茶壶里,拿起三个杯子放置在桌边,这才悠悠一叹,带着几分嘲讽道 “以后这一亩三分地儿,我便与自立为王无异了” 他这话逗的斡勒纳郁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全没有往日深沉冷静的模样“陈兄用这般幽怨的口气说这样的话,少不得拉一些仇恨”斡勒纳郁摆弄着桌上纯色白瓷杯,饶有兴致 “这青牛村城墙高有三丈,又有掺了东西的足够烫死人的护城河水,村内有良田百亩,即便是没有兵力,死守也可保无忧。我麾下十万将要破这城墙也要付出一些代价,陈兄又有什么好忧愁的呢,此等易守难攻之地,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这话可是大实话,别说在这等偏僻之地,这等防卫在那些大城中怕是也能排上上等,陈江流心中高兴,也备感荣耀,可这些都无法安抚他那颗已经备煎熬的心。 “是,若能在这等地界自立为王,想必滋味也不差”陈江流抬起头与斡勒纳郁对视,一字一句道“可我只想做一个小小父母官,做我的将门小儿子,我本不想如此” 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可眼下的北域朝廷又是什么样子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所以我才想试试,毕竟,我的身边也不是我一个人,芒山脚下,这方圆千里的百姓,还要靠我护佑” 他也不管斡勒纳郁听了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说个不停“我爹在边城血战护一国百姓平安,如今我也不过是换种方式罢了要是他知道陈家仅剩的香火被这般对待,想必早就气的喷火了,呵呵” 斡勒纳郁看着眼角微红的陈江流借着酒劲儿絮叨,面上的笑容渐渐的收敛了,好似,天下总有说不完的悲情故事,几家欢喜便有几家忧。 此前这里血流成河,尸体成山,可被那被陈江流口中念念不断的北域朝廷,说不定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锦说的可真对啊 斡勒纳郁笑眯眯的摩搓着手中的白瓷茶盏,只觉得手感极好,可这脑中却是禁不住想到,北域的皇帝想来与自己相差不大吧,被臣子掌握在手中的感觉,怎么样呢 嘿嘿,虽然自己不会与北域刀剑相交,可在心中取笑一番却是不妨碍吧斡勒纳郁不再看陈江流,转而将目光移向在墙角铁炉旁烧热水的锦绣身上,心下更是宁静了几分。 这等温馨是自己多久不曾感受过的了听说,这小院儿中人也不是什么嫡系亲属,甚至有的,都是锦在外面带回来的孩子,那自己是不是也同这些人无异都是她一时心善的结果 可看着从前翩翩如仙,凌于半空的人在烧水烹茶,这感觉不是更好吗她是自己好友,是让自己将这个小院儿当家的人 虽然初来乍到,这里的人却是给了自己新鲜却又温暖的一天,斡勒纳郁抿唇笑了,眼中荡漾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席间酒水可是对胃口喜欢哪种比马奶酒又如何”锦绣拎起已经沸腾的水壶,走到矮几边为茶壶续上,这一来一回间,嘴巴也没闲,虽是家长里短,却更让斡勒纳郁心里舒坦。 “对胃口这词说来就太谦虚了,实在是人间珍馐美味,让我留恋不已。真想不出锦你如仙人一般的男子居然会下厨,我在书上瞧,君子可是远庖厨的” 斡勒纳郁看着锦绣坐在一边蒲团上,不等他们二人动手,便抢先将那白瓷茶壶拿在手中,晃了晃,悠悠调侃道若说从前斡勒纳郁对锦绣是尊崇是敬畏是挚友的话,那么此时便是去了几分畏惧遵从,多了几分随意亲切。 对此锦绣倒是没什么想法,不过那一句君子远庖厨却是让她有些似笑非笑。二人之间本就是合作,她也不想让一个一国之君做自己的手下,那样的话,无异于玩火自焚,还不如现在,亦师亦友,相处倒也得当,拍平衣上的褶皱,接过斡勒纳郁递过的茶盏,悠悠品上一口,锦绣舒了一口气,却又听斡勒纳郁道 “至于喜欢哪种这实在是难为我了,你也知道,草原上只有暖身子的马奶酒,这些酒水对我来说哪个都是极好的如今再去喝,怕是索然无味啊” 斡勒纳郁说的可怜,一旁的陈江流抬手执起茶盏一口饮尽,而后便自己走到书案边,铺纸、磨墨斡勒纳郁与锦绣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勾唇一笑: 第六百九十章 五日之后 若是将陈江流手中这薄薄的一张纸落实,对他们两方谁都好,只怕要让朝堂上那群让他们去死的人不舒服了。 有人欲以他们为棋子,可如今这棋子出盘,却又不知谁赢谁输啊锦绣收了笑,垂头品起茶来,甘甜,回味无穷。唇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茶盏蒸腾的雾气却霎时间模糊了她的容颜。 落在斡勒纳郁眼中自然是锦绣又仙了一把,心下赞叹,却也是渐渐习惯了,晃了晃脑袋,抬手接过陈江流方才书写的盟约,一字一句看的十分仔细。 “你这西梁王的位子还没坐稳,可有大印”陈江流倚在书案边把玩着手中精雕玉琢的玉笔,神态漫不经心,话里却是带着刺儿。 斡勒纳郁也不恼,抬手在束发的金冠上晃悠了一圈,再放下时手心里却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私印,瞧着不大,可斡勒纳郁却是半点儿不相让的拿着私印朝着陈江流摇了摇,似笑非笑道 “这你尽管放心,若是没有掌握代表着西梁王的一切,我又哪有颜面来见锦呢你可真是多虑了,陈兄” 这二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场不和,初时还你来我往的客气呢,可现在却已经好像那好勇斗狠各不相让的猫儿一样吵闹个不停, 锦绣被吵得头疼,不禁开口阻道“若是没我的事儿我就出去了,坐在这儿可不是为了听你们吵得,多大的人了” 锦绣本身没觉得自己比他们小,训斥的倒是理所当然,可事实就是她比他们小,哪怕她性子沉稳,强大如斯,可面上的青涩却是骗不了人,斡勒纳郁和陈江流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倒是极有默契的无奈了。 “得咧,锦来做公证人好了”斡勒纳郁笑着从陈江流抢过玉笔沾了沾墨水,连带着也将那张写好的盟约递到了锦绣的跟前。 一切准备就绪,他却是不走了,反而拉着自己的蒲团凑在了锦绣的身边巴巴的看着,那眼中闪烁的光芒,不禁看的锦绣与陈江流眼角发抽。 锦绣拳头虚握放在唇瓣之前清了清嗓,双目始终凝视眼前那张薄薄的盟约,口中却是迟疑的问道“阿郁有事儿尽管说就是,我若做的到,自然应允。”她这般仗义,连问都没问就应了,霎时就让斡勒纳郁的眸子亮了。 “此番顺利,我也不打算再带我这群人折腾一圈了,不是要开山吗这就直接开好了我也不走了,待一切完成,修好了相连的路,我再回去也不迟”说完他看着锦绣悠悠道“锦,你之前还说留我几日,如今可还作数”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五日一晃即过,陈江流做主与西梁结盟的事儿在青牛村已经渲染开了,这其中固然有别人的眼线,可陈江流此时却是不惧了。 有青牛村,有结盟的西梁,最主要的是有锦绣,这让他底气倍增五日时间已经足够他将所有事情想得清楚,斡勒纳郁继位西梁王,兰城自然不用再打了,可也保不准他们不听话,毕竟是上任西梁王的部下。 可若是斡勒纳郁以西梁王的身份与北域互为友好邻邦,他此番自然算不得叛国,顶多算是多了一个兰城,多了一个两国交易处罢了。陈江流同一干百姓说的利弊可是将他们欢喜的不行。 他们之中有农户,有商贾,有地主,也有贵人,可无论他什么身份,对于有利的事儿怕是没人会拒绝。至于这吉乐镇的天会不会塌,想要让他们死的人还会不会再下手,这都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下 固然怕,可商人本逐利,更别说,连农户都能跟着掺和一脚西梁除了一片大草原什么都没有,此事人尽皆知。 哪怕农户人家都能卖些粮食蔬菜赚些银钱贴补,更别说如今芒山已经被开发,不说人人都能捞上一笔,那也是有好处收的。 是以当陈江流将此事掰开了揉碎了同百姓们一说,非但没人斥责,反而乐意之极,那一刹,陈江流也不知他是该笑还是该哭,可印信已落,盟约已成自然由不得他反悔。 这五日,不单西梁兵卖力的在山中游走,一干百姓也自发的上山帮起了忙,有黄尘与锦绣赠予的药粉,说是这一干人在山上横行也不过分。 只不过是西梁兵负责除掉那些会威胁生命的猛兽,而一干北域百姓负责开凿山路罢了,这几日北域百姓和西梁兵同进同出,倒是培养出了感情,一干老爷们更是勾肩搭背了起来,而那开凿出的山路也在日益成型。 陈江流这五日可可谓的忙的不行,因为害怕有之前漏网的西梁兵也不敢随意让村中百姓回去,所以带着自己的二百亲卫外加斡勒纳郁借的几百兵开始在吉乐镇治下的村子开始巡视。 每每确认村子安全并被有损坏的,都会派人手加以修补,看着那从西城门山脚下往上铺的石板路,陈江流心中都会涌起一股子酸涩 谁能想到,不溶于水火,总是金铁相交的两国,就这般成了友好邻交了,此功尽归一人,虽然她只是个不满十二的女子,虽然只是这个小小村落 每每夕阳垂暮,陈江流都会跑到城楼上朝着芒山看上一看,今日亦是如此 “啧啧他那小心思好像北域的闺阁女儿家了,是不是悲到极致还会嚎上那么一嗓,这都几日了,他怎么还这样”斡勒纳郁“咔嚓”的咬了一口手里还滴着水黄瓜,嘴里却仍旧不肯罢休的讽刺。 一旁的照旧一身男装的锦绣听他这么说,脸不禁黑了黑,说心里话,她真是恨不得斡勒纳郁早些走,这才几日,赖在书房看书倒也罢了,怎么连自己随手买回来的话本子也看了呢 看了倒也罢了,还用到实处,她才发现,初见满眼睿智的青年居然是个八卦话痨,锦绣摇了摇头,心中不住的哀叹,这样的男人做西梁王是不是没问题 “小锦”温润的嗓音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响起,锦绣霎时便面带笑容的回了头,应道“哥” 果不其然,他身后站着的便是一派矜持书生模样,手拿记账本子的君逸,他身披青色狐裘,踏着寒霜一步步走来,凝视锦绣眼中的温柔好似要溢出来一般,其中深意锦绣不知,权当那是对妹妹的宠溺与欢喜: 第六百九十一章 那你为何不唤我爷爷 时隔五日吉乐镇治下已经安定,唯独青牛村热闹非凡,就连本该在家中准备来年春闱的君逸樊澈等人也忙的团团转。 却见君逸手执记账本子站在前院一脸柔和的呼唤着锦绣,饶是已经过了几日,这名字的称呼,还是让他有些不习惯,每当斡勒纳郁在一旁,这小绣儿在舌尖绕了一圈都会变成小锦,面上虽无变化,可这心中却是早已经骂开了。 “哥,今儿累不累,可有什么想吃的”见到君逸,锦绣便自然而然的笑开了,三两步迈开,就到了君逸的身前,斡勒纳郁见此识趣的摇摇头去书房了,只留兄妹二人。 君逸见他如此笑意深了许,可心中是否仍有防备,只有他自己知道,将账本随意的夹着,君逸将胳膊搭在了锦绣的肩膀上,二人都是身长玉立的少年模样,旁人就是见了也只说二人感情好。 “不累,我不过是每日坐在那里动动手,写上几笔,怎么会累”君逸随后拨弄了一番锦绣的发丝,笑意越发柔和,将唇瓣贴在锦绣耳畔故作悄声道“小绣儿做什么都好吃,我不挑。” 锦绣虽觉叫个名字不至于如此,但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笑便罢,权当自家哥哥刻意说的好听话,二人感情好转全然因为那日之后锦绣曾与君逸密谈过。 君逸心中忐忑的看着锦绣同他道歉,说一些让他心疼的话,心上人没有看穿自己的心思,君逸那时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可当锦绣说最初的自己在她印象中是多么美好的时候,君逸确确实实的被取悦了。 如芝如兰,天质自然,如暖玉生辉,让人心欢,这是从前锦绣眼中的自己。“从前”君逸无比清晰的认知到了这个事实,他心中苦笑。 自己的变化自己感受的最为清晰,每日每日他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中侵染越深的黑暗,可当锦绣站在他跟前跟他说无需再勉强自己,她以后不会再管闲事出风头逃避家人的时候,他面上感动心中却是苦笑。 眼前的心上人,通身风华却要压抑,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本事,可却只能屈居村里甚至因为自己一些过激的举动,都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们 有时候君逸真想一个冲动告诉她实情,你既不是我亲妹妹,也没有拖累我们,我只是心悦你,想与你一起所以才想改变自己,而不是只做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人人口中百无一用的酸腐书生。 每每话到喉头,君逸都会苦涩咽下,他怕,怕唐突了佳人,也怕佳人离开自己,那样,就连看她一眼都成了奢望,更别说做兄妹了,想到这里君逸觉得心中都泛着苦。 可还不等兄妹跨入堂屋门内,便听大门外传来一个有些苍老却不失风度的男声“锦公子,可在家” 闻声锦绣觉得耳熟,这一回头便认出这人是谁,当下挣开锦绣的胳膊喜滋滋的应道“在呢在呢,黄大叔,近日在村里可还习惯锦未曾去看您可生我的气了” 那门口老人正是多次与锦绣打交道且多次被调侃的油纸伞店的老翁,他发色特殊,苍老却犹带威严的面容上看见锦绣却是难得挤出一抹有些僵硬的笑 “你怕我生气,去看我就是”老翁话说的再自然不过,让锦绣怔愣的同时也有些好笑,她自是知道眼前的老者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是性子有些不讨喜,说话硬邦邦的有趣罢了,这样的老人在锦绣的眼中十分的可爱别扭。 “是是是全是锦不对,黄大叔快请进,家中有热茶糕点,稍后有好酒好菜,如此权当锦的赔罪,您可满意”锦绣一脸殷切搞怪模样,与她平时沉稳不甚相同,小模样像极了机敏的小狐狸,看的君逸又是惊讶又是沉迷。 “满意”老人笑了,有了皱纹的威仪凤眸褪去了凌厉染上了慈爱,低头凝视锦绣的时候有着说不出的怜爱。 二人亦步亦邹的进了堂屋,看的君逸情不自禁的发愣,无他,这二人间的气氛太和谐自然,像极了祖孙,一个宠溺一个娇憨。 更别说,二人弯眉浅笑的模样,有一瞬间让君逸觉得十分相似,那眉眼不说相似十分也有七分,让君逸疑惑的同时也有些心惊。 可局促半晌,他还是转身去厨房端茶点去了,他可是亲眼看见自家妹妹给自己使的眼色,不管有什么猜想,此时也只能任它发展,在游廊中穿过的君逸唇角抿了抿,心下一片杂乱。 堂屋中,一片暖意融融,窗前矮炕上坐着两个捧着绣花棚子学的认真的姑娘,两个木质摇篮放在二人身旁,咯吱咯吱的晃着,摇篮里的两个白胖小子睡得香甜。 锦绣口中的黄大叔一脚踏进堂屋,便被空气中流淌的宁静气息舒缓了心中的急切,再看到矮炕上的几个娃娃之后,就连这脚步都放轻了不少,身后的锦绣将这变化看在眼中,心里又是对这个老人多了些喜欢。 “这两个娃娃白日里闹腾的欢,一睡下想吵醒他们却难”锦绣将桌上茶壶拿起,熟稔的添茶添水,滚烫的热水与翠绿的茶叶相碰,霎时便让屋子里弥漫了一股子清香。 黄大叔几不可见的的耸起鼻子嗅了嗅,唇角那有些僵硬的笑容都深了些许。 “若雪、若凌,快给黄爷爷问好”锦绣捧着茶壶回来时,便看见两个小丫头抿紧了唇在矮炕上坐的不自在的模样,抬手唤了一声,便见两个丫头怯怯的屈身福了福,唤了一声黄爷爷就抓着绣花绷子跑了。 黄大叔看见两个小姑娘跑一点儿都不意外,像锦绣初见他的反应才让他觉得不正常,不过此时再看,却是觉得不怕不惧才是应该。 “小丫头”锦绣见此也没有斥责,只是低声笑了笑,抬手为老人续上茶,极为自然的数落到“您老应该多笑笑,瞧瞧给小孩子吓得” 黄大叔抬手接过茶,熟稔的握在手中把玩,似是而非的问道“那你又为何不唤我爷爷,反而唤我大叔”: 第六百九十二章 黄大叔?黄爷爷? 室内茶香袅袅,老人的面容正好被茶盏中蒸腾的雾气遮挡,倒是让锦绣辨不出神色,只好随着心意来 “因为您长得年轻,且讨人喜欢,所以锦绣想特别些”锦绣说的随心,却不知茶盏后黄大叔被蒸腾雾气遮住的面容那一刹那闪过的触动,大喜大悲,似喜似悲不外 如是。 “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老人轻啜了口茶,状似无意的拉起了家常。 一身男装的锦绣高高挑起了眉,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压下心中的疑惑与触动,锦绣坐到了老人对面,眨了眨眼俏皮问道“怎么是瞧着不像吗芒山地灵人杰,养出我这样的女娃子很奇怪” 锦绣这般自夸非但没让老人不悦,反而笑得眯起了眼,摆了摆手,慢悠悠道“自然不是,芒山地灵人杰,就该养出你这样的女娃”老人照搬原句的重复了一遍,锦绣原本调侃的语气从他口中吐出却是十分让人信服。 “那日我听见锣声吆喝声带着人手按照指示走到城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一身男装高贵凛然带着一干有间的人倒也罢了,居然还出手救了镇上所有人,血流成河啊丫头,你不怕吗” 老人语气很是平静,苍老的凤眸里沉淀的尽是岁月的流光,他看着锦绣,眸中无喜无悲,仿佛真的只是好奇这与旁的吉乐镇百姓不同,那些人时到今日提起当日之事,还会情不自禁的打寒战,全因那雾气散去后留下的一幕太震撼。 锦绣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心中却没有不悦,也不知怎地,对着眼前的老人,她发不出脾气也没有脾气,迎着老人的目光半点儿不畏缩道 “我不怕,我那日不单为了镇上百姓也为了自己,镇上有需要我保护的人,村中有等待我的人,为了他们,别说城下那些个,真正的血流成河我也不怕”她说的笃定,凤眸闪亮的让人迷醉。 老人看了锦绣一眼,抬手抿了一口茶,却听门外传来礼貌的敲打声,随后便是君逸推门而进,他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有两个小瓷坛,两个白瓷小酒杯,还有五碟各式糕点,待他一样样摆在桌上,就连老人都不禁赞了一声“真是精致” 君逸笑了笑,很是温和雅致,他将托盘夹在臂间,朝着老人颌了颌首,轻手轻脚的带上门悠悠远去。 “那是你哥哥”老者方才一直将目光凝聚在君逸身上,却是直到听不见君逸的脚步声,才等来他的话音。 自打自己出了风头,村中除了自己性别没说,别的怕是早已传尽。锦绣虽觉得老者问的有些奇怪,可她本身却是没感觉到恶意,是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家大哥,李君逸,十二岁的童生” 话中的骄傲太明显,边说边打开瓷坛将里面液体倒进酒杯的锦绣,完全没有看见老人一瞬间暗下的眸色,将酒杯递到老人面前,锦绣介绍道“梅花甜酒,才做没几日,不会上头,当饮品喝亦是无碍” 老人从之如流的放下茶盏,接过所谓的梅花甜酒,白瓷酒杯,殷红的酒水,淡淡的香气,怎么看怎么讨人欢喜,就好比做着酒水的主人一般,不知怎地,老人下意识的便知道这是锦绣的杰作,抿唇尝了尝,而后便开口赞道“手艺不错” 虽然早已习惯别人的夸赞,锦绣还是高兴的,当下笑弯了眼,拍着桌子道“大叔回去锦绣给您带上两坛,权当给您赔罪” “你有什么罪,救了老头子,又请老头子喝茶吃酒,这赔罪一词却是当不得”老人悠悠的喝着所谓的梅花甜酒,眉宇渐渐染上了几分眷恋“不过,如此好喝的甜酒,不收却是浪费了,那老头子就却之不恭了,就当你孝敬爷爷我的” 老人自顾自额说着,虽然有些厚脸皮,却又不会让人生厌,锦绣从善如流的点头,连道“好”还不等锦绣开口问,老人今日上门可是有事,便见老人那双森森威严的眸子盯着她问道“你可记得巷子里卖竹叶青的老者” “记得”锦绣有些怔愣,实在是老人的气场太强,且全然不是以前那不爱言语的模样,不禁让锦绣有些疑惑“怎么了大叔” 看着锦绣眨着一双同自己相差无几的眸子望着自己,老人心中一阵儿阵儿抽着疼。 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不适,摇头道“没有,只是我与他相熟,与他说起过你,他也说十分喜欢你”老人眨着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锦绣“他是个酒鬼,又与你相熟,我想厚着脸皮同你再讨两坛酒水带给他吃,不知是否方便” “这没什么不方便的”锦绣有些迷糊的笑了笑,好脾气的又点了点头“前些日子镇中出事,你们二位定然受了惊,这酒水权当是晚辈孝顺压惊的吧”虽然完全没看出您老受了惊,锦绣在心中嘀咕。 却见老人一口饮尽杯中梅花酒,起身道“今日天色已晚,我还得带着酒回去给那老头尝尝,改日叨扰还请莫怪” 他说的干脆利落,饶是冠以自己人精之名的锦绣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今日到访到底为何,可时至如今,锦绣还是得承认,对于这个有些威严有些傲娇的老者,她还是十分喜欢的。 “随时欢迎大叔,下次不妨尝尝锦绣家中菜式,的确是不错的很”口中叮嘱着老人,锦绣自己却是转身进堂屋内间转而从空间拎出四坛绑了红绳的梅花甜酒装进两个篮子,出来递给了他。 “好,定然再次上门”老人拎过跟气质不相符的篮子,却是没有丝毫不自在,只是出门前看着锦绣的眼神让她有些难以捉摸“希望下次,你能换个称呼,唤我,唤我黄爷爷” 站在自家大门口,看着昏暗天色下走的稳健的老者,锦绣心中泛起了疑惑,这老者怎么看都不是个普通人,到自家来说的一番话也没有什么关联,又没恶意,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第六百九十三章 信笺 圆月如银盘高悬,衬的这三九寒冬之夜越发清冷,锦绣支开自家屋子的后窗,望着只有朦胧月光笼罩的后山发起了呆来。 这一呆就是盏茶的功夫,白玉雕的面容被寒风吹得没有血色,更添冷清,若不是那翅膀拍打的声音将她唤醒又不知会待到什么时辰。 凌云扑打着翅膀带来了一阵寒霜,却也驱走了锦绣眉心的褶皱,伸出臂膀让凌云自己找舒服地方,锦绣关窗,在矮几前落座,这一切动作流畅到有些急切。 从空间拿出两个精致的碗碟,一个盛放着透着馨香的水,一个装了新鲜肥美的碎肉。 凌云伸出脑袋蹭了蹭锦绣的脸,继而飞到了矮几上进食,哪怕一连两日奔波,满身霜寒,它仍旧吃的不紧不慢,威仪天成,锦绣爱怜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便去拆它腿上的信笺。 入手的纸张不是那么白,却被人折的很小心,磨搓一番打开,入眼的便是内敛却透着霸气的字体,上书 “小锦儿、见字如面,上次一别,还不足半月,可我这心头却日日都被相思索饶,很是煎熬” 看着这字里行间的思念,锦绣唇角渐渐被笑意侵满,犹记得初见无殇时,他还是个穿着猎户装不爱言语一逗就脸红的少年,直到今日,二人相识也才不过几个月罢了。 可这几个月却已经发生太多,再看现在少年的笔迹,已经难掩锋芒,那是字里行间的情丝也无法掩盖的,锦绣磨搓着纸张,将那字字句句都看的仔细 “近些时日难有空闲,只有看到小锦儿的来信,我这心下才会妥帖,好似酷暑夏日喝上一杯凉茶那般身心舒爽,已经腊月初,我定在年前赶回,与你共度,且等我,心悦你的无殇” 信笺到此结束,可锦绣却舍不得放下,握在手中看了一遍又一遍,弯勾撇捺,好似金戈铁马交战,凌厉之气扑面而来,二人几日便会通回信,说些近况,道些思念,可二人默契的是,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挥手拿出一个锦盒,熟稔的将信笺放进去,抬手抚弄吃完食物疏离羽毛的凌云,却不想才抬手逗弄不过几下,锦绣唇角的笑意就僵了。 抬手拍了拍凌云,锦绣抬手拿过烛台照亮,便见在朦胧烛光笼罩下的凌云,爪腹处的羽毛染上了一团黑渍,细瞧,尖利泛着乌色的铁爪也有几处颜色偏暗,锦绣霎时便蹙紧了眉头。 盘坐的姿势变成了跪坐,在烛火的照耀下自信端详不够,还拿剪子将那缕沾了黑渍的毛发剪了下来,随意抬手安抚了一下凌云,锦绣起身用茶盏盛了点儿热水,便将方才那缕从凌云身上减掉的毛发放入其中。 白色翎羽在温水的浸泡之下慢慢的舒展开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渐渐染成粉色的温水,眉心蹙的死紧,饶是如此,锦绣还是伸出手指沾了沾那杯中之水。 入鼻的是几不可闻的血腥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锦绣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随手将杯子搁在一旁,锦绣张臂让凌云落到肩膀,抬手无意识的抚弄,可这心却是乱了。 这一夜,凌云在锦绣床头的床柱上歇了一夜,那被放回空间的锦盒也被放到了枕边,没人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只能从那紧蹙的眉心和紧抿的唇角看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清晨,锦绣如往日一般同骆萧骆玉等人做完晨练,便见西城门外的炊烟已经升起,看着精神奕奕朝着自己走来的斡勒纳郁,锦绣问道“这些日子,你麾下将士宿在城外,条件简陋,可有染上风寒的” 斡勒纳郁闻言唇角笑意越深,眼中带着喜色道“并无,锦小瞧我西梁勇士了,草原的夜晚可比这里的难熬多了,他们也一样熬过来了,更别说如今虽然夜宿城外,可有简易帐篷和兽皮棉被,已是极好了” 锦绣点了点头,伸手解开束发的锦带道“那就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与我听。”二人一如往常的朝着书房走去,留下身后神色不明的君逸 书房中,斡勒纳郁熟稔的为自己泡上一壶梅花茶还添了一勺蜂蜜,喜滋滋的捧在手里与锦绣相对而坐。 “你虽不曾宣告天下,可已有大印在手,现如今的兰城,你有没有着手处理”锦绣在练功服外又添了一件男式长衫,这才盘膝坐在蒲团上,为自己续上一杯梅花茶,却是没有加那甜滋滋看起来卖相极好的蜂蜜。 虽然这几日锦绣每每无事便是同斡勒纳郁在书房商量西梁之后的事宜,可还是第一次说起西梁的内政,但斡勒纳郁只是一怔,便坦然道 “已经着手处理,自那日我与陈兄达成一致目标,就已经派了人手回西梁将王令发往边境,只不过,已经几日过去,却没有消息,我想,怕是不成了” 斡勒纳郁的表情坦坦荡荡,完全没有被触犯威严该有的怒火,可见此事在他意料之中,锦绣听见这话唇瓣抿的更紧了 “加快速度吧,将芒山开凿完成,两边就可以贸易了,再过些时日,吉乐镇治下回到正轨,我会想出快速运送货物的法子,到时候玉带河旁的发展也会快些” 锦绣如此说,斡勒纳郁虽有疑惑,却还是恭敬垂头答道“锦放心,待此间事了,我回西梁,定然会用最快速度清除异己,坐稳王位继位之日各国定然会有使臣来访,到时候我会致国书给北帝,盼望两国修好,兰城外的那些,我会对北帝有所表示的” 锦绣抬手敲打着矮几,随意的点了点头,可没有焦点的凤眸却是说明了主人的心不在焉。 斡勒纳郁抿了抿唇却是不敢再说话,眼前这人除了那次不知名的情绪外露,还是第一次这般,不是慌张,是忧虑还是思念斡勒纳郁不清楚,可他知道,这不是他该干涉的。 后窗被敲响,熟门熟路探头进来的却是一只身形精巧的白色信鸽,眸子灵动,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抬头探脑的确定了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便扑闪着翅膀落到了锦绣面前的案几上。 斡勒纳郁低头一看,便看见白鸽爪上绑着的信笺: 第六百九十四章 我不是圣人 锦绣手中握着信笺,却无意给斡勒纳郁阅看,只是看着对面这几日越发沉稳的斡勒纳郁道“有消息传到,在兰城大战开始,中州跟南国就已经有动作了” 无需多话,至这个“有动作”便让斡勒纳郁蹙紧了眉,看着锦绣斡勒纳郁难免有些担忧 “这样并不是办法,虽不知你为何不愿在天下之人面前露脸,可眼下兰城大战,北域朝廷内乱不止,甚至连你们这小小镇子都受了牵连。要想在保证百姓安稳的前提将自己置身事外实在太难” 斡勒纳郁说着自己的担忧,可坐在他对面的锦绣却是连脸色都没变,若不是那越发幽暗深沉的眸子,说不得斡勒纳郁又会以为眼前这人出神去了,他咳了咳,却是没停下自己的论说 “可要靠朝廷却又是靠不住,中州虽不善兵马,可若加上南国两王与兰城外剩余的西梁将,说不得,善守的兰城也会破城锦,你待如何” 斡勒纳郁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到锦绣发笑,只见锦绣抬起那双凤眸,轻扯殷红如血的唇瓣嗤笑道“你真当我是悲天悯人的圣人”说着,锦绣起身在斡勒纳郁面前转了一圈,美虽美矣,可斡勒纳郁不知如何打了一个寒颤。 锦绣瞧着他这模样,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了几许快意,带着几分恶劣笑意看着斡勒纳郁,锦绣一字一句道 “此处便是我家,如你所见,我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早就与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天神使者,那番行动也不是为了拯救世人,我是为了去杀你们的” 锦绣语气森森,眼中不见一丝温润,可斡勒纳郁却是淡定依旧,只是望着锦绣的眼睛染上了几许担忧 “就如方才一般,在很早之前,我就收到了西梁要借道芒山的消息,那日阿大阿二报信,我原本是为了杀你们而去的,可见了你,我这心里却是又生出了别的心思” 说着锦绣望向斡勒纳郁道“是以,这才有了我们之后的合作可那除了护村中百姓平安之外,就只为了我自己 说不得哪日,我在这地方待的倦了,就想去走遍万水千山,这一切都需要自由,而我所做的一切,更多的还是为我自己谋福扯,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这么善良吧” 看着斡勒纳郁不言不语却一如从前的眼神,锦绣颓然一叹,又盘腿坐在蒲团上,又为自己续上一杯梅花茶,这才悠悠道 “我只想护我家人平安,吉乐镇有我在意的人,我不介意顺手做个好人,可若要我为无关紧要的人牺牲太多,我却是做不到的,我喜欢自由,天下任我来去的自由,阿郁,我这么说,你可懂了” 斡勒纳郁连顿都没顿,在锦绣话音落下之时便接道“斡勒纳郁从来都懂,锦就是锦,无论锦做什么,斡勒纳郁都没有异议,你于我如师如友,不论是你凡人还是天神,我希望的从来都是,锦能开心” 看着锦绣一瞬间柔化的面色,斡勒纳郁也弯了眼睛“即便北域遭难,即便其余几国大兵压境,斡勒纳郁也会站在锦的身边,与你共进退” 斡勒纳郁微微垂首,带笑的唇角有恭敬也有亲近,这两种不同的神情,被他融合的越发好,锦绣见他如此,也不禁为自己的眼光赞叹,斡勒纳郁说的是真是假,锦绣分辨的再清楚不过了。 得意的勾了勾唇角,锦绣手指不自觉的在矮几上敲打“北域内乱,皇帝执政困难,摄政王一手遮天,可我不信他们会坐视北域毁于一旦烂船还有三斤钉呢,这偌大的北域就真的被他们折腾没了 且看吧,眼下,吉乐镇以西,说是自成一片天地也不过分了,就是不知,泗水城里的人,到底什么时候会坐不住到时候,陈江流又会如何决断” 锦绣唇角微勾,眼角被狠厉之色晕染的发红,悠悠道“我这个平头百姓,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才是正道” 见此,斡勒纳郁识趣的告辞“我去瞧瞧进度,催催他们,也好将安排提上日程”见锦绣颔首,斡勒纳郁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去,望着窗外高高挂起的太阳,锦绣渐渐攥紧了拿着纸条的手掌,口中低喃道“无殇无殇”这声声呼唤,思念几可断肠 此刻被锦绣惦念的人正在兰城拼杀,自那日北惊鸿中毒事件之后,确认北惊鸿安全无恙的当夜,无殇便换了一身衣裳杀回了军营。 第二日清晨,兰城外驻扎的营地便响起了惊叫,初升的阳光照耀在营地最高的那面写了北域二字大旗上,也让闻声赶来的一干将士看清了那旗帜上悬挂的“东西”。 一颗颗满是鲜血且挂满了冰霜的一串儿人头,就这般大赤赤的挂在旗帜上,沾染了血迹的发丝与胡须却是毫不自觉的随着寒风飘荡,如此一来,衬的那上面,个个死不瞑目的眼睛越发惊恐骇人,一干将士被这一幕弄的又惊又俱。 要知道眼下可是身在北域军营,有人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做成这些事儿,可见发生任何事儿都有可能甚至若是需要,可能那旗帜上悬挂的就会是任何人的头颅。 这么一想,哪怕日日在前线拼杀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北域将士也怕了,他们不怕死在战场,怕的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样的死法不应该是将士的归宿众人的畏惧,随着认清那旗帜上悬挂人头的主人达到了顶峰。 一端着托盘,盛满了饭食的亲兵在看认清旗帜上的人头主人是谁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惊叫和碗碟碎裂声响起的是凄厉的呼喊“唐元帅周将军,李将军” 他这一声惨呼,霎时便让操场上越来越多的将士惊呼出声“什么,那是唐元帅怎么可能” “对对对,这一定是假的,是贼人的计谋,唐元帅怎么可能” 人群中质疑声越来越多,也越发慌乱,更多的还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或者下意识反对的,可就在这时,营地外传来一声高喝 “北家,北惊鸿奉北帝之命,掌兰城驻扎十万大军”: 第六百九十五章 征兵 太阳高挂,阳光明媚却不刺眼,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连带着芒山上开山铺路的一众兵将和百姓都舒坦了许多、 即便没有人催促他们,他们干活也十分利落,且合作的十分默契,百姓们开山抛石,西梁兵们一边保护百姓一边成地毯式摸索着,除掉山上那些极为危险的野兽,若是从高空往下看,便会看见某片被白雪覆盖的土地上十分明显的人群。 西城门外也开始忙碌了,西梁兵们在山脚下搭建的简易木棚。白日里就变成了君逸樊澈这群书生办公的地方。 开凿芒山这些日子,大到每笔账目支出,小到山上采下的一颗草药都必须由此处经手,君逸与樊澈与几个老村长和陈江流挑拣出来的书生就在做这些事。 身形单薄的少年郎一个个包裹的严严实实,手里还捧着汤婆子,可有的还是面容煞白,每每君逸听见这群书生轻咳的声音,脑袋里都会盘旋着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饶是他心中再怎么跑马,面上该做的活计却是一点儿不露,陈江流一身黑气的回到青牛村唯一打开的西城门面前,彼时君逸正在给一筐药材做记录,旁边还有一个药方掌柜在估算价格,却听陈江流阴沉的声音响起 “泗水城有令下来”陈江流的声音没有喜悦,没有期待,百姓们看到的只有他满面的阴沉,即便他声音不大,也引得百姓们驻足。 城门口的忙碌仿佛定格一般停了下来,在木棚角落吧嗒着烟袋随时观察进度的老村长,悠悠的吐出了白蒙蒙的烟儿,放下了手中的烟袋锅子,一双苍老却睿智的眸子紧锁那个一身锦衣却愈显单薄的陈江流身上。 “泗水城传帝王召,征预备兵”陈江流矗立在西门前,周身三丈空无一人,他低着头,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凡家中十三岁以上男丁皆符合朝廷征召,直至三十五岁以下不、可、违、抗” 初时,陈江流还能控制住自己,说到后来,一张端正的容貌都变的扭曲,他红着眼睛,狰狞着面容,骇的一些离他近的百姓连连后退,往日他是翩翩贵公子,今日却是整个人瑕疵欲裂,状若疯魔。 一干百姓在听见陈江流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有抑制不住惊叫出声的,谁都没有想到,距离西梁兵破城门,泗水城闭门不见拒绝出兵相救,再到今日第一次听到泗水城的消息,却是这般。 征兵 征兵意味着打仗,打仗意味着死人,谁敢断定,自家人就会那般好命安全归来,五国安定之初,那时候战乱分起,常年征兵,据说回来最齐整的也不过才十之有四、 最惨的,可能一个都回不来,不论是尸体还是骨灰,那时满城满村的白幡,父母哭子,妻儿哭夫,漫天啼哭声,阴郁不散、 如今泗水城抛弃他们在先,谁也未曾想到,第一个消息不是解释,不是安抚,反而是征兵。 “征兵、征忒奶奶的兵啊,早忒娘的干啥去了,我们遇难他们视而不见,啊现在用的着我们想起我们了,我呸,你不仁我不义爷爷不伺候大不了、大不了,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爷爷我带着一家老小去西梁” 杨三叔牵着牛板车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霎时便瞪圆了眼睛扯着嗓子骂的脸红脖子粗。 若说从前,帝王有令征兵,谁敢说个不是护国护家,有国才有家,百姓们再无知,这些事儿还是懂的。即便是心中再不愿,那也得有能耐与朝廷相抗,可如今的吉乐镇治下却是另一个模样。 此时的青牛村除却那些去修整吉乐镇和一干村落的人,所有吉乐镇治下的村们皆都聚于此。 全都因为陈江流首肯下与西梁共开芒山之事,虽然仍旧有百姓害怕,可这好处一说,再由陈江流再三保证,根本没有人能够抗拒这个诱惑。 这个年代饿不死已是幸事,想要过的好的只能靠自己,可也正因为除却上了山的那些,剩下的百姓都在此,杨三叔一开口,百姓们醒过神,霎时间,城门前的气氛就变得一团糟乱。 “这位大哥说的对极了,当初吉乐镇城门就在眼前被攻破,就差一步我们就要惨死于那些天杀的刀下,若不是锦公子,我们哪能活到现在 那时候泗水城的人在哪儿呢现在征兵要人知道找我们了,这是我们还活着若是我们死了,合着看他们这意思,就是我们活该呗” 一个衣着体面的汉子与一个妇人相携站在城门口,继杨三叔之后第二个嚷嚷出声。 “就是,就是我们不去,合着我们就该被舍弃吉乐镇治下里里外外加一起没一万也有八千,我们的命就不是命现在要人了想起我们了,早干嘛去了连个表示都没有” 第三个说话的是个青年,可是他话音刚落,就被人抢了话头“怎地怎地要表示给你道个歉你就去前线送死别说征战了,我平日里也就能劈个柴,杀猪也得找个能耐人呢谁能杀敌那不是去送死吗要去你去,别拖上我们,道歉也没用” “这位小兄弟说的对,要我说,逼急了我们,干脆就在青牛村落户,哪怕多花些银子我也要在这里买块地盖房,这偌大的护城河,老高的城墙,将门一锁,谁能耐我们何再不济上芒山,上西梁,我就不信我们活不下来” “是啊,是啊,若不经此一役,谁知道这朝廷居然如此模样,前脚将我们舍弃,后脚就能理所应该的让我们去服兵役以往倒也罢了,有国才有家,可如今,我却是不想去了,北域” 在一个面容刚毅的青年话音落下,许多人都沉默了下来,没人愿意离开,这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土地可谁也做不到前脚被人舍弃,后脚还要扒上那人为他送死,那得是多贱皮子 君逸与樊澈蹙起眉,相视一眼,眸中是说不出的纷杂混乱。老村长坐在角落,如今看来好似越发阴暗了,陈江流矗立在门口前,垂着头,抖着身子,好似孤独又故作坚强的幼狼。 锦绣在书房将空间里的东西归置了一番,才走到城门就看见众人如此模样: 第六百九十六章 走上一遭 自打听见陈江流带回来的诏令,青牛村的上空就染上了低迷。 半天匆匆而过,在城外吃完大锅饭,本该休息的人们匆匆与家人团聚,所谓的,不过是那个所谓的诏令罢了。 陈江流一身阴霾的进了李家再没出来,一干村民也不会真的收拾包裹去西梁,只能一家人关上门说说小话儿,至于说了什么,那就只有自家人知道了。 杨三叔热血上头,吼了那一嗓子别提多后悔了,在老村长面前装傻卖好的是他,在心中咒骂泗水城的人也是他,但他看似憨傻,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老村长由着自家儿子卖蠢,烟袋锅子被他吸了一口又一口,最后也在杨三叔的搀扶下进了李家。 对此,不单青牛村的人觉得理所应当,就连那些外村的和吉乐镇上的也都十分认同,虽然有的人也心痒痒想参与其中谈论,且不论自身几斤几两,这等私密之事,却也只能说与信任之人听,众人明白,就只能收拾收拾回家关门猜去了。 再说李家小院儿,炊烟在上空索饶,堂屋里一派肃然,刘氏带着若雪若凌在灶房里早早的就忙活了起来,可有时挥动铁铲的时候,刘氏那本该温温柔柔带着笑意的眉眼也染上了愁意。 圆桌旁,老村长与老刘头照旧坐在上首,虽然斡勒纳郁不在,可李家从来不论身份,只说尊重,桌上摆放的三个白瓷茶壶里渲染着茶香,里面搁置的几片薄荷,恰到好处的给这压抑的气氛中添了一丝清凉。 “锦弟,你怎么看”陈江流如此说,没人觉得意外,这屋里屋外尊贵的不知多少,可若锦绣开了口,哪个不按照她说的去做如此,几乎已经在众人心中定了型。 锦绣无奈一笑“陈大哥” 陈江流见锦绣如此,眼中几乎有了泪光“锦弟,锦绣,如今斡勒纳郁不在,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你知道的,如今兰城战事已经越演越烈,北域内忧外患,其余几国会不会有动作还尤未可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说着有些茫然无措的摇了摇头,可长长伸出的手却已经扯住了锦绣的广袖没有放手 “我已经擅自做主让吉乐镇与西梁结了盟,就算斡勒纳郁说话算话,可还有兰城外的前西梁王的兵,我如今所为对于朝廷来说已经不能容,可我若是” 陈江流咬着唇瓣说不下去了,可那满脸的不堪与挣扎却是都落入了众人眼中,堂屋中没人说话,有不敢,有不忍,有不愿 “你若是再不遵诏令,在有心人的渲染下,定会让天下人皆知你是叛国之人不单你一人,就连你爹也会受你牵连”锦绣任由陈江流将自己的袖子攥的尽是褶皱,可该说的却是一个没少,看着陈江流面上的痛楚与屈辱,锦绣悠悠一叹 “你没错”这句话锦绣说的掷地有声,寂静无声的堂屋里,只听的见锦绣清冽却沉稳的说话声,看着陈江流抬起头露出的红肿不堪,却满是不可置信的眼,锦绣勾唇温润一笑,肯定的重复道 “你没有做错,相反,你做的很好”用没被扯住袖子的手为陈江流续上一壶茶,锦绣用那种极有韵律,让人不自觉心中安宁的语调说 “你身为一方父母官,已经护的百姓们安然无恙,虽有牺牲,却不是你情愿,你且看看这青牛村里的百姓哪有一个对你有埋怨” 将茶盏放到陈江流面前,锦绣看着他那双挂着两个泪包的眼,噗嗤的笑了“征兵之事自古便有,如今百姓的不满皆是因为被舍弃在先” 陈江流嗅了嗅那带着凉意让人心神通畅的茶,捧起来,悠悠的喝了,耳朵却是竖的高高的,听着锦绣分说。 他知道他身为男子,不该总是这样依赖一个人,还是个女人。可他没办法,这种时候,他想起的不是往日与他相伴解决问题的梁慕,而是眼前这个眉目清冽,眼带柔情安慰自己的李家锦绣。 “泗水城先前做出那档子事儿,逃不开朝廷内乱之争,我们不过是被舍弃的棋子罢了”锦绣说的不甚在意,可那黝黑的眸子却尽是冷意 “如今我们与西梁结盟是真,这些人若是不知还好,知道了,定然会做出一番文章。不过不怕,我已经让斡勒纳郁加快动作了,国书不久后就会到,这通敌叛国自是不成立。” 锦绣说的有条有理,引得一众人都将目光加注在她身上,陈江流原本快要奔溃的情绪也渐渐收拢,却见锦绣抬指轻敲桌面道 “且不说因为泗水城我们损失多少,为何你递交的奏折还不到只说如今征兵,百姓怨声载道”看着陈江流被咬破的下唇,锦绣凝神半晌悠悠道 “我能处理,既不让心不甘情不愿的他们去送死,也能报我们被舍弃之仇不管是知州、是主事,是副使还是将军跟校尉,泗水城里定有猫腻”锦绣半眯的凤眸里闪着寒光,咧开的红唇,露出里面的森森白牙。 “先让他们乱上一乱,之后我再行部署,这次说不得会玩一把大的,不然朝廷内乱不说,外还有人觊觎,实在是让人恶心” 锦绣长眉挑了挑,除了那股子让人心惊肉跳的寒气儿,更是自有威仪,却见锦绣眼珠一转,望着陈江流道 “只不过,还需要陈大哥你与他们周旋,这西梁攻城之事是真,还要与他们说道说道,为何行如此下作之事这征兵之事能托就拖,还要跟他们说说,这吉乐镇治下有多惨 若是不信,尽管带上盛康村的女人,让他们瞧瞧,他们做些的孽,旁人觊觎倒也罢了,自己内乱让百姓孤苦,那便是该死,我倒要瞧瞧,这帮豺狼,还有没有心血还是不是热的” 锦绣此话一落,有不少心思快的眼眸一缩,可还不待他们说话,便见锦绣在月生与君逸面前欠下了身,她唇角笑容不再,通身气势不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辈,堂屋里的众人沉默了,他们只听锦绣道 “抱歉,锦绣又要食言了,我必须去外面走一遭”顿了顿,锦绣躬身抬头望着月生道“舅舅,舅娘她心肠柔顺,性子绵软,锦绣对不住她,我说的,都没做到,还希望舅舅好好安慰她,待锦绣回来再自行请罪” 不待月生回答,锦绣便再次垂头道“其余的,还希望大家莫要多说,只说我忙店铺还有西梁的事儿” 锦绣不知道,堂屋门外,刘氏用手捂着嘴巴,哭湿了衣襟: 第六百九十七章 为无殇之行 午饭,桌面上的菜样比平时丰盛了许多,可再美味诱人的香气也难掩桌上气氛的低迷,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就连笑一笑都十分勉强。 只有锦绣,给一众小娃盛饭,舀汤、夹菜一如往常,初时相见脑袋大身子小的君阳,如今十分玉润可爱,黑葡萄似的大眼,纯澈依旧,望着锦绣的时候,里面满是汝慕与依恋,锦绣摸了摸他束着小髻的发顶,笑容温暖。 “舅舅、舅娘,如今朝廷征兵,泗水城门定然大开,早些日子我就托钱叔在城里给我寻了几个铺子,如今正是好时候眼下芒山动作不断,我去泗水城走上一遭,说不得还能带回来一些消息” 做了再多的准备,想了再多的理由,原本张口便能滔滔不绝的锦绣在对上刘氏那双满是热泪的眼睛,还是哑了火,垂下了头。 月生自己红着眼,却还是伸手替刘氏抹去眼角泪水,疼惜的唤道“玉兰”他说着发现自己声音有些不对,就咳了咳,这才继续劝道“莫哭,你这不是让锦绣难受吗她小小年纪手下却已经有许多铺子,你、你还是” 月生劝着劝着,自己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垂着头,在桌子底下死死的攥住了刘氏的手。 长辈无能,每次都要靠着这孩子,她扛了这么多,心中定有许多苦楚,更别说,这孩子的来历,虽说他们早已接受,甚至更加疼惜,可谁也不知她自己怎么想的。 若是因为这个而次次背负,对他们多般照顾,甚至以身犯险,那他们的罪过可真是大了去了,月生死死咬着牙,直到口中有了铁锈,仍迟迟不肯松口。 “锦绣锦绣呜呜呜”刘氏一只手被月生握在掌心,一只手拿着绢帕死死的捂着脸,嘴里呜呜的哭着,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着,那滂沱之势就连绢帕也遮掩不住,就连这些日子,锦绣叫锦的事儿都忘了。 锦绣到底见不得刘氏如此伤心,无视斡勒纳郁探寻的眼光,放下手中碗筷走到刘氏面前,从袖袋中抽出崭新的绢帕轻轻的替刘氏拭泪,锦绣无奈轻叹,眼中却满是暖意 “舅娘”只这一声轻唤便让刘氏瞪大了泪眼,不敢再哭,因为这声轻叹太沉重,重到让她认清如今的情形,重到她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是以刘氏攥着锦绣的手连带着绢帕稀里糊涂的在脸上抹了抹,这才糯糯道“我错了” 锦绣哭笑不得,可心头却也轻松了许多,这家中只有刘氏最绵软,就连君阳和樊墨都不似这般,两个半大的娃儿自持男子汉,红着眼听着半懂不懂的话,默默的垂头往肚子里填饭。 锦绣起身望着如今的堂屋,嘴角扯出一抹笑,连带着那双狭长的凤眸也波光潋滟起来“我定早去早回,定让你们安全无恙”这句话被她说的轻快,可其中背负了多少,大家都清楚的很。 饭局仍旧继续,虽不似那般压抑,可却越发沉默。刘氏抽抽噎噎的吃着饭,却到底没有再放纵自己心情,只不过眼中的泪水流到了心里。 月生口中的血水混合着莹白香甜的米饭一起囫囵吞下,味道是好是坏,他却早已分不清了,此时他的脑中充斥着的全都是让自己扛起这个家的法子,顺带可以让锦绣知道他们的心情的想法 哪怕,她不是从前的哪个她,哪怕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可这小半年的日日夜夜,这些时日她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足够了,月生吃着碗里的饭,心神却早已不在 樊澈一样的食不知味,他也同月生一般在检讨着自己的无能。 本来以为读了书,且读的不错,未来已经尽在掌握,不用几年便能对锦绣好一些,好报答她的恩情,可现实却是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他如今欠的不仅仅是恩,还有命,若是如今这征兵之事又成,那他 樊澈夹了一筷子菌菇,放到嘴里狠狠的嚼了嚼,心下却是有了决定,就还她一命,管她是谁,鞍前马后,生死相随 君逸手中的木筷像是要被折烂了似的,可他却仍旧捧着汤碗,垂着头,好似喝的极为认真。 眸中翻涌的情绪被他好好的遮掩了,眼泪却无声的往下淌着,直到滴到了汤碗里,无能之人,无怪乎求之不得,他口中呢喃着,泪水却并不停歇 饭后一干人在锦绣的要求下像往常一般忙自己的事儿去了,而她自己却是自顾自回到了房中收拾行李,陈江流亦步亦邹的跟在身后,问道“如何处理如何报仇” 说着,他抬头望着锦绣那个越发挺拔的背影道“锦弟,你跟我说说吧,不论前方阻挡我的,是什么,我都跟着你,再不后退一步” 他说的坚定如誓言,却是让锦绣嗤笑出声“莫闹了,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要随意说”口中虽如此说,可锦绣将手中的包裹打完却是不紧不慢道 “我此去,为征兵之事,也为无殇之行”看着陈江流一瞬间怔愣的神色,锦绣将包袱背在身上,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下不下的定主意我不在意,我想要保护的从来都只有我的家人,不论对错,我是不会让他们上战场的” 锦绣没有去看陈江流的脸色,她不想希望再失望,是以。锦绣当下抬腿迈步走出了门“我会飞鸽传信给你,你若是同意信上所说,便回信于我,若不认同,便让鸽子回来就好” 脚步声已经渐行渐远,最后一句话却是狠狠的敲打在陈江流的心上“我不求你事事顺我,哪怕你不作为,我只要我家人平安,陈江流,你懂吗” 陈江流没什么不懂,他望着空无一人的木门,悠悠道“我懂” 李家门前,老刘头带着两个丫头,刘氏带着一干半大娃娃凑在那里,锦绣见此脚步一顿,连带着身后拽着的马儿也停下了步子。 理了理心绪,锦绣面上笑容却是又热烈了几分,这才大步而行,嘴里嗔怪“这么大阵仗做什么我可不是远行,这大冷的天儿何苦在外面冻着”: 第六百九十八章 泗水边泗水城 林间白雪路,寂寥少人行,那一人一马空灵的“踢踏”声,成了这片树林唯一的声音,林间鸟不啼,马上人不语,怎一个寂寞了得大黑马不忿的甩头打了个喷嚏,悠悠的向前小跑着。 此时的锦绣正端坐上马背上,脑海中跟家人在城门前分别的一幕不断闪过,让她心情很是不美,此行与从前很不一样,家人的眼神仿佛刻在锦绣心里一般,即便是那次芒山之行也没有这次来的让她心中沉重。 悠悠一叹,锦绣甩了甩头,夹了夹马腹,好让它速度快一些,这是青牛村外通往吉乐镇的林子,前几日下的那场大雪,在此处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没人除雪,厚厚的白雪上有一些清晰可见的脚印,却十分稀少,锦绣约莫能想到,那些忙着修整战后村子的与城门的匠人们有多么辛苦。身下的马儿蹄掌是新打的,踩在这雪地里也没什么不适,仍如往日一般行走如风。 从晌午到日暮,锦绣驭马不停,堪堪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泗水城一里外,哪怕不到近前从此处遥望,亦能看见泗水城那厚重高耸历经风霜的城墙。 大海拍打石壁的声音从这里也听的见,本该是辽阔的,宽广的,可映衬着泗水城外寂寥的模样,锦绣唇角渐渐染上了晦涩,还不是时候,还得等上一等 扯着马儿踏进了树林,离那山呼海啸声越来越远,锦绣这才找了一处硕大宽厚的石头清扫。 扫帚、薄毯,一应俱全,应景背出来的小包裹早早的就被锦绣放到了空间里,在大石头上进食,饮水,整理思路,直到天色黝黑,锦绣这才将大黑马收进空间,从大石头上翻身而下走进黑暗中。 城门早已关闭,城墙上亦是一片宁静,可这一切在大海的呼啸声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海水有许多地方已经结冰,可仍旧有顽强的波浪在岸边追逐,寒风追赶着它们,发出阵阵惨嚎,锦绣见此唇瓣扯了扯,轻声道“若是封海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虽然口中这么说,锦绣手下却是没停,爪钩、绳索,齿轮,在锦绣宛若穿花的手下霎时就变了个样子,抬手扯了扯试了试结实度,下一瞬锦绣便弯起了唇。 海风呼啸着,比之凄厉的惨嚎丁点儿不差,城楼上在月光下晃动的人影让锦绣挑了挑眉头,在摸索出他们四处走动的规律之后,锦绣便抡起铁锁勾勾住了城墙。 “叮当”的金铁交击声在海风的掩盖下并不显眼,在夜晚中,城墙的阴影下,有一个影子极速攀附在几乎丈高的城墙上游走速度极快,不到五息时间,锦绣就从城下一举到了城楼上,将铁锁勾收起,锦绣借着一身玄衣之便,游走在城墙上 哪怕亲眼所见,锦绣仍旧对着泗水城无法欢喜,南侧城墙下,是各种模样的石头山,相距不远便是被海浪冲出煞白一片的沙滩。 巡逻的将士提着灯笼在城墙上游走,若隐若现的光源,给锦绣带来的却不是温暖,泗水城里,仍有地方烛火通明,,哪怕在城墙上,依旧有寒风讲这些话送进耳朵里。 林间白雪路,寂寥少人行,那一人一马空灵的“踢踏”声,成了这片树林唯一的声音,林间鸟不啼,马上人不语,怎一个寂寞了得大黑马不忿的甩头打了个喷嚏,悠悠的向前小跑着。 此时的锦绣正端坐上马背上,脑海中跟家人在城门前分别的一幕不断闪过,让她心情很是不美,此行与从前很不一样,家人的眼神仿佛刻在锦绣心里一般,即便是那次芒山之行也没有这次来的让她心中沉重。 悠悠一叹,锦绣甩了甩头,夹了夹马腹,好让它速度快一些,这是青牛村外通往吉乐镇的林子,前几日下的那场大雪,在此处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没人除雪,厚厚的白雪上有一些清晰可见的脚印,却十分稀少,锦绣约莫能想到,那些忙着修整战后村子的与城门的匠人们有多么辛苦。身下的马儿蹄掌是新打的,踩在这雪地里也没什么不适,仍如往日一般行走如风。 从晌午到日暮,锦绣驭马不停,堪堪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泗水城一里外,哪怕不到近前从此处遥望,亦能看见泗水城那厚重高耸历经风霜的城墙。 大海拍打石壁的声音从这里也听的见,本该是辽阔的,宽广的,可映衬着泗水城外寂寥的模样,锦绣唇角渐渐染上了晦涩,还不是时候,还得等上一等 扯着马儿踏进了树林,离那山呼海啸声越来越远,锦绣这才找了一处硕大宽厚的石头清扫。 扫帚、薄毯,一应俱全,应景背出来的小包裹早早的就被锦绣放到了空间里,在大石头上进食,饮水,整理思路,直到天色黝黑,锦绣这才将大黑马收进空间,从大石头上翻身而下走进黑暗中。 城门早已关闭,城墙上亦是一片宁静,可这一切在大海的呼啸声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海水有许多地方已经结冰,可仍旧有顽强的波浪在岸边追逐,寒风追赶着它们,发出阵阵惨嚎,锦绣见此唇瓣扯了扯,轻声道“若是封海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虽然口中这么说,锦绣手下却是没停,爪钩、绳索,齿轮,在锦绣宛若穿花的手下霎时就变了个样子,抬手扯了扯试了试结实度,下一瞬锦绣便弯起了唇。 海风呼啸着,比之凄厉的惨嚎丁点儿不差,城楼上在月光下晃动的人影让锦绣挑了挑眉头,在摸索出他们四处走动的规律之后,锦绣便抡起铁锁勾勾住了城墙。 “叮当”的金铁交击声在海风的掩盖下并不显眼,在夜晚中,城墙的阴影下,有一个影子极速攀附在几乎丈高的城墙上游走速度极快,不到五息时间,锦绣就从城下一举到了城楼上,将铁锁勾收起,锦绣借着一身玄衣之便,游走在城墙上 哪怕亲眼所见,锦绣仍旧对着泗水城无法欢喜,南侧城墙下,是各种模样的石头山,相距不远便是被海浪冲出煞白一片的沙滩。: 第六百九十九章 骇人的花娘 月如勾,巍峨的城墙上漆黑一片,间或会有人影携着点点星火走过,漆黑角落里,有一个人影速度极快的闪过,寒风只带起了她的一片衣角,城墙上巡逻士兵的说话声仍在继续,没人知道有一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越过了丈高的城墙。 锦绣仍旧是一身男装,玄色广袖长衫用金丝绣着团团云纹,同色狐裘随着寒风飘荡,兜帽上的黑色毛领衬着锦绣如玉的面容越发精致。 墨发三千,一半高束,一半垂散,虽然面容尚有些稚嫩,可斜长的眉和深沉的眼却让她显得十分凌厉沉稳,寻常人单看上一眼,就会觉得这人高贵不可侵犯。 如今模样的锦绣就这样走在泗水城的大路上,从城墙上飞跃而下丝毫无损她的衣冠,借着民房前悬挂的灯笼里朦胧火光,锦绣朝着记忆中的那个烛火通明之地前进。 这个时辰,即便是有客栈也不适宜她留宿,相反,还是那种混乱之地更适合她,能歇息,也有许多消息可得。方才城墙上那个将士所言听的锦绣嗤笑不断。 好一个城外瘟疫蔓延,这泗水城只怕已经不单单是领导有问题了,就连守城的将士都是脚步虚扶,纵欲过度的模样,还有什么好说。 更别提其余几个将士听到那个青年口中所言,吉乐镇连带着芒山脚下所有人都被做了弃子,任由西梁人屠杀,只有看热闹的兴味,就连一丝对枉死百姓的怜悯都无,将手抄在广袖中走的慢悠悠的锦绣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有人努力有人败坏,有人视之如命,有人不屑一顾,这都正常,锦绣理解,就好比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一般可若是这个城市从根儿就腐烂了的话,那么,这个城市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能对同为北域同胞且比邻而居的吉乐镇如此漠不关心,锦绣不期待他们会对别的百姓有那么一点儿怜惜之心,身为本国将士,没有爱护百姓守卫疆土之心,那还算什么将士,有何资格拿那侵染了百姓们血泪的粮饷。 锦绣停下脚步,望着那烛火满阁,环绕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既然来了,她就不会不管,此间事了,还要去看看无殇在忙些什么,只希望,他不要怪自己私自出行干涉他自由才好,锦绣迈开脚步,面上的表情也在霎时间变幻了一番。 当她出现在长街烛火照耀之地时,顿时响起了不少女子的惊艳的呼叫,锦绣的面容无疑很出色,尤其在经历过灵溪泉水的侵染之后,更多了几分白壁无暇,哪怕她穿着冷漠深沉的玄色衣衫,也无法掩饰那被黑色毛皮衬托的越发精致高贵的面容。 短短静默之后,继而响起的便是交头接耳的私语声,还有那一群好似花蝴蝶一般朝着锦绣奔来的各色女子。 是的,那群哪怕深九寒冬仍旧穿着薄薄纱衣的女子正满脸急切的朝着锦绣奔来,那阵势,只怕是整条街在外接客的花娘都朝着锦绣来了。 那轰动之势,看的不少男客傻了眼,身穿布衣的不比也罢,那些身穿绫罗,往日被娇声软语包围的也逃不开被冷落的下场,尴尬的站在街道中央,不好来,不好退,只能将目光放在那始作俑者身上。 “公子,公子,您可真是玉树临风,奴家单是看了你一眼,就走不动路了呢,哎呦”这是一个前凸后翘,红唇如血,体带自然馨香的女子。 她身穿抹胸红裙,那胸前规模可观的雪白被挤出了深深的沟渠,薄如蝉翼的红纱在她身上穿出了惊艳与魅惑。 腰系红丝带,脚踩血红绣花鞋,指甲被修整成了恰到好处的长度,上面用玫瑰花汁染得殷红一片,举手抬足,都十分妩媚动人。 那女子本身就长得不错,在一群推搡不断的花蝴蝶中冲破了层层阻碍,站到了锦绣面前,随着她娇弱的身体被身后的花娘挤来挤去,脚下一顿就跌进了锦绣的怀中。 锦绣抄在广袖中的双手没有拿出来,只是在花娘用她身上格外傲人的部位蹭了又蹭之后,锦绣这才慢悠悠的伸出手揽住她那不堪一握的腰肢。 怀中花娘怯怯睁开狭长的眸子,在看见俊美高贵的不似凡人的锦绣恰到好处的盛满了倾慕,看的身旁那些花娘捏着帕子骂了许多句“小妖精,狐狸精” “姑娘可还好”清冽的嗓音响起,带着几不可见的疏离,脸上的表情更是从头到尾都没变。 花娘有些失望,若是不是腰上的手掌是热的,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个看见自己都没感觉的人还是不是活着的,心下这么想,花娘却没有作什么不识趣的事儿,正想起身,却听身后的花娘群中有人开口 “红姬你怎么身子这么弱啊总是摔啊摔的,若是冲撞了客人可怎生是好还不快退下”随着这女子的轻喝,一个规规矩矩穿着粉色长衫的女子慢慢显露出来,她云髻高挽,下颌高抬,若不是那一身洗不尽的风尘,倒还真像贵妇人。 锦绣低头,便见怀中那被唤作红姬的女子不甘心的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抹愤恨,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垂下眼睑口中轻唤“粉、粉蝶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方才人太多,红姬、红姬” 这般说着,红姬恋恋不舍的又在锦绣身上不着痕迹的蹭了蹭,这才抽身而去,明明周身艳丽如火,可偏偏她认错的那模样好似怯怯的小兔子一般无辜。 那被称作粉蝶姐姐的人没有理会红姬的解释,她从拥挤的花娘人群中从容走到了锦绣面前,单看这一幕,锦绣就知道这个故作高贵的花娘在这条街上,身份一定不简单。 可偏偏,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人那么做作,还不如方才的红姬来的惹人喜爱,虽然,委实开放了些,锦绣重新将手抄锦绣广袖之中,扫过人群中的眼睛闪过兴味之色。 “这位公子,她们没有冲撞到你吧”粉蝶袅袅娜娜的给锦绣福了一福,周围的花娘不管脸上的表情多么不情愿还是往后退了退,给这个粉蝶让开了足够的空间,够她施展。 而就在这时,正对着锦绣的那间最大的名叫芙蓉坊的青楼响起一声清脆的锣响“冬雪姑娘,年十三,正是花开之年,却不知,今日哪位有幸,能做得她的入幕之宾”: 第七百章 前任知府之女落青楼 锣声响彻了整条街,造成的轰动不可谓不大,有些花娘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分辨,可那些匆匆赶来却被冷落的男子却是顾不得这些了,理了理衣冠,就匆匆迈步进了那名唤芙蓉园的青楼。 锦绣见此也挑了挑眉,对那昂着脖颈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的粉蝶淡淡的颌了颌首,道了句“无妨” 说着,锦绣却是朝着那名唤红姬的花娘伸出一只抄在广袖里的手,道“红姬姑娘,有劳你带我见识这芙蓉园,不知可否”若没记错,这红姬方才就是从芙蓉园门口跑过来的。 果然,那红姬闻言霎时便十分惊喜的抬起了头,顾不得再装可怜,风情万种的给锦绣福了福身,便小跑着擦过站在锦绣一丈前的粉蝶,娇羞的将自己的身子偎进了锦绣的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又没有那些刺鼻子的香粉香膏的味道,锦绣对此十分满意,虽不是男人,可要想进这芙蓉园,没女人怎么行 对自己束缚的瘪瘪的胸膛表示满意,锦绣一伸广袖,就将红姬罩进了自己怀里,不算厚重却十足温暖的狐裘贴心的将红姬一并笼罩,霎时便让这个艳丽无边的女子心中划过暖流。 公子真是贴心呢虽然看上去那么冷淡,红姬虽然这么想,可对着周身紧紧包围自己的清冽冷香十分受用。 前凸后翘没几块布遮掩的娇躯又往锦绣不甚宽阔的胸膛里挤了挤呜,客人身材修长,可面容青瑟,也不知多少年岁 红姬被锦绣贴心的狐裘引得心神大动,完全将面前卖弄姿态的粉蝶无视了,倚在锦绣的怀中同她擦肩而过,此举引得那些还没离开的胡娘眼中好一阵儿嘲讽,但也只是维持在无声状态罢了,在这条街上混,谁没点儿心思 粉蝶简直要咬碎了自己一口银牙,她怨恨,可她又不敢有所施为,方才那个少年一身尊贵,除了摆弄摆弄红姬,又有什么办法 锦绣不知那个粉蝶的心思,她现在正坐在二楼正对着一楼舞台的雅间里喝着红姬喂食的美酒,别说,泗水城不愧是城,单单一个芙蓉园里面就是做足了富丽堂皇之色,不敌有间旗下的低调雅致,却也十足十的古色古香。 无论是扶梯、栏杆、桌椅,门窗都是上好红木所制,上面裹着薄薄的桐油,层层红纱从三楼楼顶上垂下,缠绕在扶梯上、栏杆上,映衬的整个芙蓉园里,无端染上了几分诱惑。 一楼的台子上,红色纱幔与白色纱幔相互辉映,既冰寒又有着温情,再次优雅的吞下一口红姬斟来的酒,锦绣想起,今日拍卖初夜的这个花魁,名唤冬雪,呜,锦绣想,光是听这个名字就够冷的,也不知真人如何。 想着,锦绣锢着怀中红姬的手紧了紧省的她再乱动,红姬人如其名,一身妖艳红色,又如妖姬一般,粉蝶一身粉衣倒是真,至于蝶,她却是没看出来,锦绣摇了摇头,顺手抚了抚红姬那头黑发看起了热闹,却是没看见红姬一瞬间红了的眼眸。 一楼大厅十分拥挤,那些个放置的桌椅根本不够用,还有许多拉着凳子坐在一旁,更甚至还有站在舞台前的,形形色色的男人,却无一例外都是一脸。 反观是二楼雅间静逸许多,无论是品茶喝酒,怀中与身边无一不是美女环绕,可比起下方的嘈杂,那简直美好太多,锦绣毫无压力的顺手刮了刮红姬嫩滑的脸,问道 “这冬雪姑娘如何这下方翘首以盼的人不少,想来十分不错”锦绣这话无非是对下方那人有了兴趣,可偏偏语气却还是那般无遮无拦,面上神色更是无法勘探,瞧她这个样子,霎时便让红姬心中好过不少。 即便是打算好好回答客人的话,红姬还是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锦绣,抬手抚过锦绣的一头长发,眼中闪过赞叹,这才悠悠道 “冬雪姑娘是上任知府的女儿,前两年知府流放,冬雪就沦落到此处,据说,一生都无法摆脱这个贱籍,因她面貌出色,妈妈倒是颇为照顾,可等冬雪姑娘十三岁挂牌子的人可不少,这一遭,怎么的,也都躲不过” 红姬这话中有着惆怅,倒是让锦绣有些诧异,回头再一瞧,便见这红姬眼中有些苦涩,听她那语气倒是十分可怜那冬雪的,可想来,却是让她想起自己的身份,锦绣抬手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脊背,权当无声的安慰了。 没有注意红姬柔和的眸光,锦绣倒是从红姬这话听出不少信息,就好比如前任泗水知府的女儿,又是两年前沦落此地。 想来,泗水在那时候就已经在朝廷某人谋算之中了,这知府定然是如吉乐镇一般除去的眼中钉罢了,至于,在吉乐镇中的将军小儿子是不是在谋酸之中,锦绣想,只怕逃不开。 既都是要被那人除去的人,下方这个冬雪就是同样碍那人的眼了,锦绣勾唇笑了,只是眼中没乐波光潋滟,只有寒光深深,轻轻扯了扯红姬的一缕发丝,锦绣没有回头,便语气不明的道“你倒是诚实,这话也是随便说的” 却不想红姬不怕,反而从坐在锦绣大腿上改为窝进锦绣怀里,红纱与雪白交织,馨香的发丝,蠕动的娇躯,若锦绣是男人只怕也忍不住,可此时将脸庞搁在锦绣颈间的红姬却是没有看见,锦绣那堪比锅底黑的脸。 抱抱就算了,这是做什么可偏偏,想起这红姬方才的脆弱神色,锦绣已经伸出去的手还是无奈垂下了下来,而怀中对此毫不知情的红姬却是开始悠悠道 “红姬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觉得公子值得信任,而且,这也不是秘密,只不过大家都不在明面上说罢了” 如兰的香气喷洒在颈间,除了让锦绣的耳朵染上晕红,再没别的效果。反而锦绣对这个似深沉似纯真的红姬有些无奈,而就在此时,下方那层层纱幔中已经响起悠悠琴声: 第七百零一章 倚门卖笑 酉时,弦月高挂,泗水城里的百姓已经憨然入眠,除了酒肆饭馆,便只有那条烛火煌煌的街道热闹如初。 大红的灯笼照耀那朱红的门庭,红粉二纱交织成映,在昏黄色烛光映照下无端添了几分暧昧与火热。 此时的芙蓉园里全无平日索绕的、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景象。 反而白纱幔谩,琴声如佩环舞台下方推推搡搡的人群早已顾不得争执,当琴声响起的时候,一个个都被摄走了心神,不论布衣还是华衣皆是如此。 二楼雅间中的那些也毫不例外,不管是地主乡绅还是青年俊杰望着那层层白纱粉纱笼罩之处,眼中都闪过痴迷与欲望。 锦绣一手摆弄着怀中红姬的长发,一手执酒将这些人的神色尽收眼中。 秦筝吐绝调,玉柱扬清曲,弦依高和断,声随妙指续,徒闻音绕梁、凝滞颜如玉。 随着那层层纱幔被人掀开,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如来自深谷幽山,静静的淌着,琴声如诉,道尽了苦楚沧桑与哀绝,让听曲的人都心神颤动。 但这都比不上弹琴的那人,那女子一身白衣,三千乌发虚挽,束成凌虚髻,不似青楼女子的放浪诱惑,反而是透着几分尊荣的端正模样,一身白色素软缎,上面绣着花样图纹,单是那般坐着,就能看出此人有着极好的家世与教养。 可惜,偏偏她此时身处青楼,下方看客的眼神简直要把她吞没,感受着那热辣辣的目光,冬雪心神不免颤动,再也没有初时的坚强,就连琴声都少了几分慷慨赴死般的从容。 锦绣无奈摇头,却并无贬低之意,这朝代的女子能有这般坚强的,已是不多了,怀中的红姬感受到锦绣的动作眸光一闪,也随着锦绣的目光将视线放到楼下舞台上。 一曲毕,下方叫好声四起,顿时就让那冬雪脸色一白,从今日起,自己便是真的倚门卖笑之人了,父亲,女儿想一死了之,却又不甘心,如今您与哥哥弟弟生死不知,我又如何敢先走一步 冬雪琴声落下时,舞台后方就缓缓走上一个人影,那一身钗环叮咚,步姿婀娜,手执小巧烟袋缓缓走上了舞台,妆容不俗不艳,比锦绣想象出的妈妈形象不知好了多少,甚至有些诧异的低头问道“这便是你们芙蓉园的妈妈” 红姬大概知道锦绣在想些什么,把玩着锦绣发丝的手大着胆子摸到了锦绣线条优美的下巴上,嘻嘻笑着点头道 “确实如此,妈妈名唤媚娘,年岁二十有五,可手段却是一流,早几年芙蓉园可不是这般光景,可自打妈妈接手之后,就成了这条街上的这个” 红姬伸出了大拇指,望着下方舞台上矗立的人影眼中闪过崇拜之色。锦绣懂了,这媚娘就好比二十一世纪的女强人嘛,二十五岁的芳龄,被那么多花娘围着叫妈妈,锦绣光是想着,就有些啼笑皆非。 “媚娘在此感谢诸位金主老爷,青年俊杰的捧场”媚娘有一双杏核大眼,这样的眼睛本该会有几分纯粹,可被媚娘几笔勾成了妖媚十足的猫眼,十足十的诱惑。 她袅袅婷婷的给台下福了一福,红宝石的簪子叮咚作响,手中镀金的烟袋锅子更是给她添了几分风情,可起身时却有几分利落 “今儿是冬雪的好日子,媚娘也不自讨没趣,我也不绕圈子,冬雪可是出了名儿的清倌人,这谁想跟她春风一度,做她的第一个入幕之宾,还得看看诸位的诚意了”说着媚娘轻轻挥手。 下方走来一个浑身绕着紫色纱幔的女子,她手执一张红纸,上书“无底金”没人顾的上那个酮体完美的女子,目光都那纸上的三个字吸引了,霎时间,嘘声一片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C`O`M “哼妈妈又耍手段了,以后这冬雪姑娘若是开始接客,哪儿还有我们这些庸脂俗粉的活路啊”红姬撅着唇瓣,口中说着嗔怪的话,眼中却是一片澄澈清醒。 锦绣点了点她的鼻尖,若有所思的问道“怎么,以这冬雪姑娘的出身和样貌,想必被人赎身不难吧贱籍奴籍,想必有点身份的都能处理。而这位冬雪小姐又是前任知府的千金,难不成还真的狡兔死、走狗烹不成” 红姬听见锦绣这话,眸色有点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继而悠悠问道“看公子对知府家的事儿一无所知,想必一定不是泗水人吧” 本就没想隐瞒,是以锦绣没有迟疑的点了点头“某只是前些日子路过泗水,正好赶上瘟疫封城,就一直待在客栈安歇,今日有兴致,便来这在泗水极为出名的芙蓉园走上一遭,怎么红姬姑娘这番问话可算是盘查那某可值得你的信任” 锦绣挑了挑红姬的下巴,一张俊美面庞连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无,就是那么清清淡淡的看着红姬,便让她心肝不住的突突 “公子说笑了,您这般风华,红姬有什么资格盘查您呢这信任二字自是不必说,公子尽管问便是,只要红姬知道,必当知无不尽” 红姬仰着头,一双狭长的眸子满是情愫,挺翘的鼻,小巧的唇,修长的脖颈,再往下,是一片壮阔的莹白,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没有那等刺鼻的脂粉味,只有淡淡的恰到好处的清香。 锦绣看着这样的她,忽的一笑,像是逗弄猫儿一般用手指抚弄了几下她的下巴,赞道“红姬姑娘这般体贴温柔,让某心中十分熨帖。” 锦绣放下酒盏在自己的广袖中掏了掏,掏出了一个约莫十两的银锭顺着她起伏的胸膛放了进去,正正好好的卡在那束胸布前,将里面的美景挡了个正好。 “某无以为报,一点小心意”不去看红姬那似喜似悲的脸,抬手拍了拍红姬光裸的肩膀道“红姬姑娘豪爽,某也不藏着掖着。 某本家住兰城,因战事之扰便打算回归故乡吉乐镇,一路舟车劳顿,到泗水的时候家中老人染上风寒,这才多留几日,却不想,就这样被困在泗水城里了。 如今虽然城门开了,可谁知外面是不是还有瘟疫某心情烦闷,这才来此消遣一番,那么红姬姑娘可有什么消息能说给某听的”: 第七百零二章 你有种 芙蓉园里没了泉水叮咚的琴声,却多了许多嘶声吼叫喊着银两的声音,从无底金如今已经涨到八十八两,锦绣没有在意,仍旧抱着红姬你一言我一语的套话。 “泗水城里的风向比起两年前大不相同了,即便与前任知府有私交,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伸手,冬雪姑娘她注定要倚门卖笑” 红姬这句话说的就有意思了,虽然没有细说如今的泗水城的与两年前的有什么不同,可显然,眼下这个被众人叫卖初夜的冬雪如此模样,定是有人吩咐。 抬手抚了抚红姬如墨的长发,算作安抚,锦绣识趣的没有再问,楼下的叫价声已经到一百两了,有许多人面如死灰,更多的还是不甘心,能继续叫下去的大多都是坐在桌椅前的,反而二楼的几位沉稳几分。 “一百五十两”一加就是五十两,这人正是锦绣对面雅间里的,大肆敞开的窗户足够让人看清里面的人是什么模样,他这一嗓子吸引来大部分目光,霎时便有人认出他是谁 “小赵将军”这一声惊呼虽短,却足够让人听见,那舞台前方嘶声叫价到眼睛已经有些猩红的人听见这个称呼,霎时就清醒了,那模样就好如深九寒冬有人又从你头顶上倒了一桶冰水一般,彻骨冰寒。 “小赵将军”有人退却也有人半点不惧,抬头相望,便见那众人口中的小赵将军正在二楼雅间抬手执酒遥遥敬给那些跟他打招呼俯首作揖的人。 “赵光武”坐在楼下距离舞台最近的一桌人,有人抬头唤道,那小赵将军赵光武低头,便见那人嘲讽笑道 “你攒了多久的银子你爹赵德赵将军的月俸不过十五两,你这一百五十两是花了他十个月的月俸呢,若是他知道你为了睡一个妓女花了这么多银子,一定会打断你的腿的,哈哈哈” 台上冬雪面色霎时变得青白一片,本就单薄消瘦的身体,此时更是摇摇欲坠。 二楼雅间的赵光武也不逞多让,只见他额角青筋蹦出,面颊上的咬肌突出了一个弧度,可他身为将军之子,别人眼中的莽夫,却是怒极而笑,悠悠道 “有劳方公子还记得家父月俸几何。在下不如父亲骁勇,便只能耍一些小聪明,这银两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的,只是方世伯对方公子你期望颇高,您如今坐在这里,委实不太合适吧” 二人针锋相对,看的周围众人心下嘀咕,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互相吹捧个什么劲儿。可这话也只能心理想想,更多的还是装作目不斜视或是低头看鞋,好似上面开了花儿一般。 “泗水城的方静言方知府之子方杰,赵将军赵德之子、赵光武,坐在方杰身边的是尹玉峰,乃是主事尹彦之子 坐在角落的是副使江鸣之子名叫江凌,还有一个在您隔壁,他是校尉季玄之子,季少宣,除了校尉季家、主事尹家,其余的都是两年前才到泗水” 下方喧嚣吵闹,叫价的声音自然停了,红姬仔仔细细的将银子揣好,极为识趣的开始给锦绣解说,锦绣唇角勾了勾,眼中却已染上疲倦,可红姬说的字字句句都已经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泗水城一共五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三个都已经换了人,还都是在两年前,其中深意难免不引人深思,剩余两个能立足到现在,想来不是本身就依靠那背后之人便是识趣之人。 识趣之人,锦绣红唇微动无声呢喃着,所谓的识趣不过是背叛罢了,眼睁睁的看着前任知府之女身陷青楼,想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赵光武跟方杰还在互黑,锦绣就听隔壁房间传来个较为沉稳粗狂的声音“五百两”声音淡淡,无视了不甘罢休的赵方二人,却给芙蓉园里带出了一片寂静。 “五百两尹公子出价五百两,还有没有更高的”媚娘站在台上,娇媚面容不改,眼中闪过冷色,偶尔扫过冬雪的目光也十分复杂。 “六百两”江凌继尹少宣之后开口,也是种不紧不慢的语气,霎时便让方杰跟陈光武黑了脸。 那种被人忽视的感觉让他们接受无能,尹少宣倒也罢了,江凌也掺一脚,方杰咬牙拍桌怒吼“一千两”话音落,一室寂静。 台上媚娘不知何时点燃了小巧的烟袋开口吞云吐雾起来,见喊声停了,这才拨弄了一下盘旋在身前的烟雾,悠悠道“方公子出价一千两,可有更多的” 没人回答,芙蓉园内一片寂静,就在方杰咧开嘴忍不住笑出声,冬雪身子摇摇欲坠的时候,锦绣那清冽的声音响起“一千五百两” 方杰闻言不可置信的仰头看向雅间内的锦绣,却见她一身华衣不动如山,那身上的云纹甚至比他们的还要精致几分,顿时收敛了冲动,望着台上的冬雪,握拳恨恨道“一千七百两” “方公子真是家大业大”隔壁屋子的尹少宣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语气中确实听的出艳羡与夸赞,可经过方杰自爆将军月俸,这一千五百两的来处霎时便放在了明面上。 “你还真是会现学现卖”方杰唇角挂着冷笑,眼神如刀“我母亲出身大户,嫁妆铺子无数,难不成我堂堂知府之子连银子都没有了吗” “两千两”无视了他们之间火花四射的气氛,锦绣抬手执酒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添了一句“不管谁出到最佳价,始终都多一百两” “霍这人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挑战泗水恶霸,我的天” “说什么呢想死了不成还不快小点声,能有这命看热闹就不错了,你要是想死。我可不拦着,只是你千万别拖上我。”一众百姓嘀嘀咕咕,声音却几不可闻。 “两千两”无视了他们之间火花四射的气氛,锦绣抬手执酒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添了一句“不管谁出到最佳价,始终都多一百两” “霍这人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挑战泗水恶霸,我的天” “说什么呢想死了不成还不快小点声,能有这命看热闹就不错了,你要是想死。我可不拦着,只是你千万别拖上我。”一众百姓嘀嘀咕咕,声音却几不可闻。 一声巨响在这芙蓉园里无比清晰,却原来是方杰怒到极致再无法掩饰,抬手就将桌子掀了,抬手指着锦绣破口大声道“好,真是有种”: 第七百零三章 房内一叙 芙蓉园里寂静一片,一干人等就连大气也不敢喘,全因方才泗水知府之子方杰一怒所致。 台前被掀的桌子仍在原地,就连小侍都不敢去收拾,那一身锦袍头戴玉冠的方杰正仰着头死死的盯着二楼一身从容面色不改的锦绣。 原本方杰也算的上相貌堂堂,可此时的一脸怒容的他却是将高官子弟该有的风度败坏殆尽,让江凌之人心中都嗤笑不已。 那一句“真是有种”说出来非但没有让锦绣生气,反而让她笑出了声来,虽然声音清浅只能让红姬听清,可那勾起的唇角却是大赤赤的落入众人眼中。 方杰本就因为此时的处境而怒气冲冲,锦绣这一笑,顿时就跟点了炮仗似的“你是何人居然敢嘲笑于我冬雪姑娘乃是我萧世伯掌上明珠,虽然落难也不是你等宵小可以觊觎的” 不得不说,这话说的实在没有水分,即便他说的再如何冠冕堂皇也只是无端让人取笑罢了,可有些人就是愿意当着婊子还要立牌坊 锦绣对此表示理解,是以她将怀中的红姬推了出去,起身走到窗前俯身看着方杰悠悠道 “我若是宵小你便是渣滓你那嘴脸真是让我作呕,某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你这等不要脸之人了,堂堂男子,也算是让某开了眼界”说着锦绣抬指轻点冬雪 “两年了,你若是真当她还是你口中萧世伯的掌上明珠又何必等到今日人尽皆知的丑陋模样,还装什么装” 看着冬雪要哭不哭的红眼睛,看着方杰要喷出白气的鼻孔,锦绣高傲颔首,蔑视众人“某没别的,就是银子多,你若不甘,可以继续” 方杰被气笑了,方才桌子被掀早早闪到一旁的尹玉峰见此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泗水五家表面看似十分和睦,但明争暗斗从来都不少。 不论是为了权势还是利益。上一刻你我兄弟相称,下一刻我捅你一刀,这种事儿简直太常见,尹玉峰往后退了退,将自己彻底隐在了人群中。 方杰心中心中气盛,从前倒也罢了,自打举家迁到泗水城,谁人不让他三分,谁成想,今日居然被这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了脸面。 他心下气急,却也知道这人说的都是实情,当下狠狠剜了锦绣一眼,将火头扯向了站在台上吞云吐雾也别有风情的媚娘身上 “媚娘在你芙蓉园中,什么时候也能容得旁人如此放肆了我方杰大小也是高官子弟,如今却在你的地方被人如此落面子,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方杰话一落,媚娘也不再一门心思的吞云吐雾,烟雾散去之后,方杰只看到媚娘深深的眸色,没了往日风情万种巧笑嫣兮的媚娘,倒是有了几分凛然之色。 微微昂起的头颅,半敛的眸子,一丝表情也无的面容,霎时便让方杰有了不好的预感,不待他说话,便见媚娘抬手挥了挥面前残留不去的烟雾,懒散道 “方公子若不是不开口说,媚娘险些都要忘了这是我的芙蓉园了”果然方杰面色一沉,广袖下的手紧攥成拳,可怒极了的他也开始渐渐冷静下来,只是绷着脸死死的眸光在锦绣与媚娘身上徘徊 “楼上那位公子说的不错,今日本就是冬雪姑娘的好日子”媚娘手执精巧小烟袋,身姿袅娜的从台上悠悠走下,状似漫步尽心的道 “媚娘早就说过,谁能与冬雪姑娘共度良宵还得看他的诚意,方公子的说辞媚娘不太认同,不管冬雪往日是谁,打从她进我芙蓉园开始,她只叫冬雪,是我媚娘的人” 媚娘这话一出引得芙蓉园里许多客人眼放光辉,大家闺秀如冬雪、妖娆妩媚如红姬,还有故作清高的粉蝶,芙蓉坊之所以成为泗水有名儿的青楼,自然有它独到之处。 如今这些人倒是头一次看见花娘气势大放的样子,别说,还真有一番味道,不知多少人,心下打起了小九九,但此时只能在一边看看热闹,想的再欢,那也得认清自己的位置不是 就在看客心态各异,方杰面色阴沉,芙蓉园里一片寂静的时候,锦绣慢悠悠的拍起了手,清脆的巴掌声无比清晰,众人迎声望去,看见的就是锦绣清冷面容染上毫不吝啬的赞赏 “媚娘好气魄”二人一唱一和可谓是将方杰的脸面踩到了泥里,他深深喘了几口气儿,压下自己的冲动。 芙蓉园能在泗水安稳立足且做的如此大,自然也不是小角色。所以他不敢太过随心,这种心态在四处找寻不到尹玉峰的时候被放大了许多,所以当他冷冷扔下一句“你们很好”转身离开的时候,仍旧有许多看客回不过神。 方杰此人到泗水虽然才两年有余,可名声却已经无比响亮可无论别人口口相传的是什么,却绝无一句关于他的好话。 吃花酒,调戏良家妇女,一年纳了多房妾室。整个泗水城里关于他的八卦不外乎就是这些,其余四个高官子弟,跟他比起来,那真是极有教养的了。 如今他这般轻易的息事宁人,众人先是不可置信,而后便是后颈发凉,依照他们所想,此人此时若是不发作,后招一定不简单,当下便已经有许多人打了退堂鼓,美人虽好,没有银子是其一,自身安全为二,可还不待他们开口,便听媚娘悠悠道 “去送送方公子,天黑路滑,可得小心着点”这前脚还说方公子,后脚便听媚娘扬声道“那位公子出价两千两,可还有人出价更高”媚娘这转变看似十分自然,但已经有不少人心下有了计较。 “那位公子出手阔绰,气势非凡,我等实在攀比不上,这天色不早了,我等便告辞了告辞了哈哈哈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一人开口,其他纷纷拱手告辞。这一下大厅里的人便去了十之五六,清净了不少,可那媚娘见此只是含笑点头相送,而后便仰头看向锦绣 “这位公子,良辰美景,何不与冬雪房内一叙”: 第七百零四章 宾至如归 芙蓉园内一片寂静,大厅内散去大多人,留下的几乎都是怀抱佳人的。 媚娘此话一出,锦绣脸上从容之色险些裂开,握住红姬扯她衣袖的手,锦绣深吸一口气儿,这才笑着答道“自然,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不提媚娘一脸的意味深长,还有一众看热闹满脸艳羡的表情,锦绣刚刚转身,便看见红姬站在自己面前红着眼睛,要哭不哭的模样。 且不说她这副作态几分真几分假,光是那个样子已经足够让人怜惜了。 锦绣心中无奈,自己一个半大丫头被女人如此看重,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虽然如此想着,可这戏还是得做到位,更别说自己另有所图了,锦绣心下受不住,可面上却是握着红姬扯住自己袖子的手,一手轻柔的给她拭了拭眼角,低声道 “莫哭,爷今儿不走,明儿也不走,明日你来找爷便是”这话说的顺畅又霸气,可锦绣心中已经泪流了,自家无殇若是知道自己如此,哪怕对方是一个女人,只怕都不会让自己好过吧。 一想到无殇,锦绣心中想念,面上也带了几分冷意,若不是泗水城里的水深,自己突然去问本地人定然会被有心人注意,她也不会来这人群驳杂的青楼。 可杂也有杂的好处,眼前的红姬便是一个,自己给银子她给自己消息,多好的交易啊锦绣随手拍了拍比她稍矮的红姬的发顶,有些失神的走了。 这动作纯属锦绣的习惯,在家中对于一干小辈她都是如此可红姬却并没有这么觉得。 她摩搓着方才扯住锦绣衣袖的那几个手指,望着那个踩在木质楼梯上悠悠往下渡步的锦绣,眼中一瞬间闪过痴迷又温柔,又体贴,又阔绰,这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不是吗 锦绣不知她这青楼一游便有女子瞧上了她虽然目的不纯。 锦绣回神之后,用最慢的速度走下楼梯到台前的时候,迎上的就是前任知府千金冬雪姑娘红着眼睛,却仍旧矜持桀骜的模样。 那身白色素软缎衬的她多了几分清冷,可此时摇摇欲坠的她,非但没有台上高露面时的从容高贵,反而脆弱不堪,那丝清冷好似成了她的故作坚强一般,看的台下不少心思不绝的男子蠢蠢欲动。 锦绣身处台下,明明应该落于下风,可一身玄色暗纹华衣不苟言笑的她却给了一众人凛然不可侵犯之感,尤其是在感觉到身后有些人的目光不太安分,被她回头扫了一圈之后便纷纷偃旗息鼓。 就连坐在角落和藏身人群中的尹玉峰都觉得这人扫过来的那一眼威迫感十足,那一瞬间他们心中升起的不是被侵犯的愤怒,而是畏惧,下意识的他们就低下了头,待回过神,无一不是满脸讶色。 不甚在意他们反映的锦绣,看着台上好似寒风中飘荡的小白花一样的冬雪,心下犹豫半晌,还是在地上轻轻一踏,借力上了台,道了一声“失礼” 揽着那个哪儿哪儿都写着不情愿的冬雪姑娘,锦绣屈膝一跃就带着她上了楼,在芙蓉园中充当调情点缀的红粉二纱在锦绣的手中简直就是玩出了花样儿,抬脚一点,抬手一拉,非但没断,反而完好无损。 顶着身后众人惊讶的目光,锦绣目光紧锁走的慢慢悠悠的媚娘,被她揽在怀中的冬雪这时才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回神,感受着腰间禁锢的手还有那腾空的失重感,终于让她惊呼出声“啊” 卖力上楼的锦绣心中庆幸她没有挣扎,不然一只手托着她的自己还真不一定拉不拉的住她,心下如此想,锦绣面上却并非如此。 脚下踏着木雕栏,手中扯着红纱,直到看见媚娘站在三楼一间半开的房门门口,这才干干巴巴的朝着冬雪说了一声“莫怕” 虽是如此,却已经足够让冬雪找到心灵支柱,即便是心下再如何不愿,她还是下意识的往锦绣怀里缩了缩。 至今刚长到一米六多点的锦绣,对这个时代女子的身高无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往自己怀里缩,就那么娇小吗不能质问,下场就是锦绣周身的气息更冷了。 将头埋在锦绣肩头的冬雪唇瓣抿了抿,手上却仍旧死死的攥住锦绣的衣衫。 “哟,公子真是好身手,本来媚娘还以为可以收到修缮费的呢”倚在门口的媚娘在站定之后目光始终不离锦绣,第一时间看到她将脚步踏稳,这才娇笑着开口,只是目光在扫过冬雪在锦绣怀中颤抖的身体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让媚娘失望了”等冬雪站稳,锦绣便从容的将手松开,朝着面前给她福身的媚娘拱了拱“某可能要在此歇上几日,还请媚娘给某找一个适合久住的院子” 没去看身旁颤抖着身子的冬雪,锦绣这一番话说的再自然不过,媚娘眼含魅意的上前两步伸出被花汁染红的指甲挑了挑锦绣的发丝,凑近身子道 “公子放心,这是冬雪的房间,只要您有足够的底气,住几日还不是随您心思咯咯咯” “自然的”无视了媚娘在身上作怪的手,锦绣伸手在广袖中掏出了一沓银票,虽然数额不等,但数目显然很可观。 饶是见多了富家子弟,可像锦绣这样抬手就是一沓的,还是让媚娘忍不住的咂舌,就连一旁的冬雪也是如此,但一想到这银票是用来做什么的时候,冬雪的心中霎时便被恐惧、怨恨与不甘填满了。 数了三张一千两递给媚娘,将剩余的塞回广袖,锦绣这才拉住冬雪的手朝着媚娘道“那就有劳媚娘了,三餐酒水不落,若是银钱不够,尽管与我来说便是” 媚娘唇角上挑,眉眼尽是笑意,可见那三张银票狠狠的取悦了她,听见锦绣说话眼睛更是亮了几分,连连点头道“公子放心,媚娘定会让您宾至如归” 随意点了点头,唇角勾着诡异的笑容拉着瞬间变成了木偶的冬雪进了屋子,只留下门外笑得熠熠生辉的媚娘: 第七百零五章 耳畔低语 深帘静昼、绰约闺房秀 哪怕是身在青楼,单看如今冬雪的闺房,锦绣便知道她日子定然过得不错。 上好檀木所制的拔步摇大床,粉黄色的幔帐垂落,珠串轻摇。桌椅上刻着细致温婉的纹路,颇有几分女儿家的细腻。 古琴立在角落,铜镜搁置在梳妆台上,窗台上的花瓶里还插着几枝红粉二色的梅花,小小房间虽不说有多么富丽堂皇,但也清新雅致 只是这房中主人此时却是一脸怯怯的缩在一旁,坏了这份宁静锦绣望着竭力缩在幔帐里的冬雪,想起方才自己关上门之后,冬雪忙不迭的挣脱自己的模样就有些好笑。 自己是个女子虽然只有自己知道,可是来到芙蓉园里短短时间就被女人看中、争夺、嫌弃这番经历实在是让她有些接受无能,哪怕是上辈子接任务也从来没有跟女人玩过暧昧。 锦绣撇了撇嘴,自己找个椅子坐了,抬手执壶晃了晃续了两杯茶,喝了一口这才望着冬雪放软语气“冬雪姑娘莫怕,某无意冒犯,不妨喝喝茶压压惊吧” 若说冬雪不怕是不可能的,可她更清楚,今晚不是自己怕了,躲了就能过去的,是以她强迫自己冷静一番,这才仪态款款的走到桌旁给自己福了一福,待锦绣无可无不可的点头之后,她才落座执起茶盏悠悠道 “多谢公子垂怜”这话说的不咸不淡,眼中更是无波无澜,敷衍意味简直不能再明显 锦绣扯唇笑了笑,放下茶盏抬步走到了冬雪身边,按住冬雪的肩膀,阻止她起身的动作,锦绣俯身在她耳畔道 “别动,你且放心,我不会碰你某今日来此走上一遭,全因你是前任知府之女,若你可以解答我心中疑惑,我可以给你自由” 声音压低说的是这些,可话音落,锦绣却是抬声笑道“冬雪姑娘不愧为大家闺秀,哪怕在青楼呆了两年,这肌肤仍如雪缎啊” 刚被锦绣压制之时,冬雪几乎心如死灰,本想闭上眼睛任人施为,可不想耳旁热源接近,说的是这样一番话,下一刻冬雪眼睛刷的一下子就睁开了,那剪水一般的双眸霎时便盛满了希望。 冬雪看着锦绣对她柔柔一笑,说出了那种让人脸红的话。好在冬雪不傻,她如今身在青楼,除了一副身子实在没什么让人图谋,而眼前这人既然出口给她自由,已经走到如此地步的她自然没什么想不明白的。 想明白的冬雪当下颔首同意,口中却是羞涩道“公子谬赞”话中羞意虽有,更多的还是冷淡她没有因为一时的兴奋便忘记自己以往是个什么模样,如今也只有这样才更像她的本色。 看见锦绣赞赏的点了点头,情形已经逆转的冬雪霎时就红了面庞,低下了头,这还是她第一次离男人如此近。不似旁人口中的臭男人,眼前这人身上的味道却是十分好闻。 “哦姑娘房中还有梅花这花儿开的真美,与冬雪姑娘正是相配”锦绣极为绅士的伸出了手握住了冬雪的指尖,牵着她一路走到窗台前的长案前。 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有一幅画了半幅的梅花图,虽未完成,可凭锦绣的眼色自然能看出这话中的高傲凄凉,当下看着冬雪安抚的笑了笑 “某有处庄园,里面尽是梅树,想来此时也该开花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过些日子某归家,不知可否有幸邀姑娘一同赏梅” 口中如此说着,锦绣实则已经手执笔墨换了一张宣纸,上书“姑娘的父亲可是受人冤屈污蔑这其中是非还请姑娘不吝相告,说不定某能替你们一家报仇” 在看到锦绣一手好字的时候,冬雪眼中又是亮了亮,随着锦绣落笔而下,冬雪面上已成肃容,再看到最后一句,那眼中的复杂晦涩简直让人辨认不清。 “公子盛情本不该拒绝,可依冬雪如今的身份却是做不到随意来去,所以只能抱歉了”声音一句既往的冷淡,只是那其中原本刻意的矜持却有些动摇。她看着锦绣抬手做请,自己上前两步,颤抖着写道 “公子想要知道什么,冬雪都可以知无不言但冬雪也有所求”冬雪写到这里,抬头看向锦绣。 冬雪对锦绣的第一印象便是那抬头的一望,一眼便足矣让人将这人铭记在心,这人即便身在腌臜旖旎的青楼,却仿佛自成一片世界,当这人眸子微动,便有一股子睥睨众生之感,那种气势,仿佛生来便已经刻在骨子里。 但当这人对她温言软语,眉眼温柔,甚至称的上容忍到纵容的时候,冬雪心中一直的坚强终于崩塌了一角,眼看着锦绣朝她点头应允并开口混淆道 “无碍,爷有的是银子,难不成带你出去走上一遭都不够不成”锦绣话音刚落,便凭借着过人的耳力感觉到门外有一声轻微的响动一闪而逝,眸中寒意一闪而过,锦绣低头看向冬雪所书 “一求公子给我一个自由身,二求公子为我一家报仇,三求公子送我到兰城找我家人,他们被发配边境,做徭役去了,如今两年已过,我心中实在放心不下” 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上面已经被大片的墨迹晕染,而冬雪则是双眼充满期冀的望向锦绣,那里面的脆弱坚强不过一纸之隔,看的锦绣心下涌起怜惜,眼下这个冬雪已经让她看清了女子想要在这个时代有所谓的自由到底有多难。 越是如此,锦绣心下越冷。对此她不意外,也同以往似的,并没有凭借自身在这个朝代改变什么只是那些被她遇到的,都会被她当成缘分,捡回去的孩子,遇见的人 锦绣从不曾善良,可自打到这个时代换了个身份,她已经做了太多力所能及,却利国利民之事,如今多一个女子自然不多。 更别说,同样是顺手而为锦绣点头,伸手揽过冬雪的腰肢,俯首在她颈间低语 “你且等几日,这几日我就在你房中安歇,你之所求,我都会做到,但你也要细细的将泗水城这几年的变化说给我听,恩”: 第七百零六章 夜探方府 耳畔呼出的是泛着冷香的热气,还有那话中的字字句句都让冬雪心中羞涩不已,往日身上背负的枷锁一朝尽散,还不待她欢喜,便听锦绣高声道 “冬雪姑娘,月已深沉,与我安歇吧” “公子”这声惊呼不是作假,因为锦绣做戏做的很全,以一介女子之身将冬雪公主抱了起来 幔帐垂落,呢喃软语之声影影绰绰,房门外倚着的几个人面色阴沉,最后挥袖而去,却不知那被围观的两位主角正一床头一床尾在上面写着字,只不过一会儿你吭一声我哼一声罢了 本该臊红面颊的冬雪,被如今这状况也逗的乐了起来,而那被摊在床上的宣纸上的字迹也从稀稀落落,变成黑乎乎的一片,二人这一哼就哼到了半夜三更。直到将一切缕清,锦绣这才和冬雪一个床头一个床尾安歇。 待冬雪陷入深眠,本该熟睡的锦绣却睁开了眼睛,烛台上的红烛已经燃尽,整个室内一片漆黑,芙蓉园里也不似锦绣初来时的喧嚣,除了凭借那过人耳力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声音,大厅内已经一片寂静。 锦绣轻手轻脚起身,扯过被子给冬雪盖了盖,确认门锁顺便放了点儿东西在上面,这才推开那放着梅花的窗子一跃跳了出去,寒风一闪而过,除了粉黄色的幔帐荡出了一层波动再无其他。 仍旧在床上酣睡的冬雪,有些疲倦的面容上带着几许不可见的笑意进入了梦乡,全然不知那本该与她同塌而眠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再说锦绣,虽然从没有来过泗水城,在这漆黑夜里却仍旧行动自如,从芙蓉园的后院绕出,那淫声秽语可真是污了她的耳朵,直到站到那芙蓉园三层高的飞檐上,锦绣这才吐出胸中的那口闷气 站得高看的远,即便没有现代的路灯,只有烛火,锦绣抬眼扫了一圈,心里也差不多有了谱。 抬手覆上只露出下颌的黑色雕花暗纹面具,锦绣纵身一跃便进了芙蓉园旁的巷子里,哪怕只是方才扫过那么一眼,锦绣却已经将大致路线刻在了脑子里,眼下在弦月下疾奔,却是一点儿犹豫也无 烛火绚烂之处,定然是大家大户。即便这泗水城有钱人很多,可也不是每个有钱人家占地都有那么大。锦绣所去之处,便是锁定目标的其中之一。 若说为何锦绣没问冬雪她那仇人家住哪里,实在是锦绣不能完全将信任交付给她,多费些力气也好过被人知根知底没有秘密强。 而泗水城中的一干龌龊事儿,正如锦绣所想,是朝廷派别之争剔除的失败者,那冬雪之家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除了红姬所说的尹家和季家,剩余三家都是从帝都后迁来的,而据说,那如今贵为正四品知府的方静言,曾经也不过是从五品的知州罢了。 这一跃两级,从没有实权的文职到如今一手遮天,变化不可谓不大,也无怪乎方杰在泗水城如此横行霸道。 只是当初一心为除掉其余三家的五个高官,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难免要在这泗水城里争上一争。泗水城外有瘟疫蔓延这个消息出自方知府之口,那布告亦是由他所书。 在这泗水城中哪怕是从一品的赵德跟赵光武在没有仗打的时候也矮人一头,如今西梁兵踏境他们虽有心想要立功重返帝都,却也心知这不是他们能左右之事,只得偃旗息鼓 五大高官表面和和气气,私下争斗却从未停止,这就导致这些耳濡目染的嫡系子弟,每次见面都要争上一争斗上一斗。有些心里如明镜泗水百姓直接将这五家当成了热闹看,私底下的咒骂从来不少。 锦绣光是一想从上任知府一干人到如今吉乐镇被弃,都是朝廷之争,心中就忍不住怒气上涌。 那背后之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一二,更别说锦绣了,再联想到如今无殇可能正浑身浴血,锦绣身上的杀气就止不住的往外窜。就这般,锦绣盏茶功夫都没用上就已经站到了那所谓的方府门前。 方府正是锦绣的第一个目标,一切布告都由这里发出,这就说明吉乐镇一众背井离乡都是这宅子主人干的好事儿,虽然那将军也脱不开这个罪但罪魁祸首还是那知府。 冬雪原名萧灵芸,父亲萧峥,哥哥萧晨,弟弟萧肖,害了萧家满门的,便是如今的泗水知府方静言。 当初他的一纸诉状和所谓的证据,才让萧氏一门全都流放做了徭役,让萧灵芸落入青楼为妓,而方静言则是一跃两级做了泗水城的知府,甚至风头盖过赵德一品将军,在泗水一手遮天。 锦绣眯了眯眼,望着眼前烛火惶惶的高门大户,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跺了跺脚,锦绣闪身上了院墙,树木林立的方府,给锦绣的动作又添了几分保证。 进了院子用亭台楼阁都不足以描写这方府的景致,处处精雕细琢不说,有的地方用料也是上乘,一幕幕看的基尼徐不禁感叹“真不愧是泗水的土皇帝”。 可越是如此,锦绣心中所杀机便越重,这说明,此人在位短短两年便已经搜刮民脂民膏无数。如此人渣,锦绣握着匕首的手腕都开始不自觉的颤动。 杀之而后快都足以平民怨,可没办法,如今自己在黑夜中行事,虽然不正大光明,甚至会有人开心,可还是得做,希望百姓们可以开心一点儿才是, 锦绣心下喃喃,却是已经朝着侍卫走动最为频繁之处而去,想来也是那方知府觉得自身生命不够安全,这才在一个文臣家里弄出如此大的阵仗保护自己。如此想着,锦绣的动作更快了些。 目之所及,除了绕着一处宅院走动的一队又一队提着灯笼的侍卫,便只有那缩在门外倚着门打盹的小厮。 锦绣躲在小院儿的树上,清楚的看见小院儿的烛火一片明亮,甚至锦绣凭借着过人的耳力都能听见小院房间里传来的谩骂声,那内容更是让锦绣面色一片阴沉。: 第七百零七章 我主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寒风飒飒,弦月高悬,锦绣藏身于小院儿墙边的树上,凭借着过人的耳力清楚的听见里面传来的谩骂声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什么吉乐镇好好的非但没有西梁兵,陈江流还好好的活着哈”那声音模模糊糊,却是从不可置信到歇斯底里逐渐清晰,最后的那声嘲讽更是高亢到刺耳。 锦绣皱了皱眉,继而调整了一下姿势,趁着风吹云遮月天地一片漆黑之时,跳到了有声音传出来的那间房顶上,这下清楚的听见了下面房间中那人在不断在房间中打转的声音。 伴随着脚步声停下,传来的便是那人压抑的怒吼“我倒不信,上面传来的消息居然会有错,定然是哪里出了岔子你今日去吉乐镇所看到的一切都给我讲来” 人下意识都有趋利避害之能,锦绣蹲守在屋顶飞檐之上,清楚的听见那人压低了声音用最让人舒适的语调缓缓讲述,锦绣不耐,听声辩位确定了位置,轻轻抬手挪开了一片灰瓦。 瓦片挪开的幅度不大,只露出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一片亮光,锦绣俯身抬头便清晰的将里面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对上讲述人开合的嘴唇,锦绣霎时便明白了这一切的经过 “昨日大人便已经吩咐属下去探查吉乐镇的情况,是以属下早早的便动身了,我一路走到吉乐镇东门都未曾见到一个人,不管是西梁兵亦或是吉乐镇本地人” 那人单膝跪下,语调清晰,看着方静言不相信的模样,那属下只是半垂头继续道“东门上锁了,属下翻墙上了城楼,居高临下,便见城中没有一丝人气儿,虽然个别地方有些凌乱,可也没见血的地方,再到西门的时候” 那人说到这里眯了眯眼,好似响起什么一般,还不待他犹豫,便听方静言一声不耐大吼“西门怎么了快说”那属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是越发恭敬了,将头又垂下几分,这才道 “属下清清楚楚的看见西门曾经有被破坏的痕迹,两边城墙亦是有战火的遗留,虽不见兵器,可有些血迹和箭矢的痕迹并没有抹去,除此之外,城门内并没有虐杀过的痕迹,就连血迹都没有,只是诡异的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眼见着方静言倒抽了口凉气,瞪大了眼眸,那属下犹嫌不够道“属下未曾探到有用消息,本打算去芒山脚下的村落看看,却不想就在半路上遇见了陈大人,他虽然一身风霜,面有疲色,可瞧着却是一点儿伤都没有。” 那人说到这里,眼中也有些疑惑,可还是一板一眼道“因为不清楚眼下情况,所以属下没有轻举妄动,所幸属下身上还带着前些日子张贴的征兵布告,便给了陈大人一份,与他分说一般,便回来与您交差了情况就是这些,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 “城墙上有交战的痕迹,城门被破,却偏偏城内毫无血迹镇子里空无一人,却在去芒山下的村落的半路上碰见了他,活着不说,连伤也没受好好好果真是陈立豪的儿子” 方静言越说越气,偏偏越气越笑,可他那满眼的疯狂跟瑕疵欲裂,同那咧开的唇瓣拼凑在一张脸上,有着说不出的邪恶跟恶心。 方才的讲述人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欲再看,更是没有对方静言神经质的发疯给予任何回应,那模样,显然已经习惯了,可方才他眼中的不屑也不似作假,这倒有意思了,锦绣将一切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抹兴味。 “你下去吧,算你反应快,下去领赏吧”方静言发够了疯抬脚走到了那讲述人面前,背负着双手,面色阴沉,那阴笃的双眼死死地凝视着,让那单膝跪着的讲述人背襟染满了冷汗。 最后却只听方静言冷冷哼道“你也算的上我的心腹,这一年多,让你做的每一件事儿都很不错,但你也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的话它只适合烂在肚子里,识趣儿的人才能活得长久,你说我说的对吗阿三” “属下谨记大人教导”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便让方静言满意的眯起了眼睛,他抬脚踢了踢那讲述人随意道“去吧,去账房领个二十两,就说老爷我说的” 那讲述人属下在方静言的踢他的时候,眼中就闪过一抹怒色,平息下来就变成了嘲讽,可他面上却是笑盈盈感激道“多谢大人赏赐,属下誓死追随” 方静言点了点头,目送着那人关门离去,看似平静的面容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抬手握拳狠狠击打在桌面上“好一个陈江流,活着不说,还将老爷我耍的团团转”方静言抬手为自己续上一杯茶,抬手饮尽,讽刺道 “老爷我一个人弄不死你,西梁兵弄不死你,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我家主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弄死你一个将军之子还不简单的很,若不是陈立豪如今冲锋在前,连番获胜,老爷我何苦出如此下策” 他连喝三碗茶,勉强压下了心中上涌的愤怒,朝着门外高声吆喝道“来人啊,给老爷我上桌酒菜,把梅姨娘跟兰姨娘给我叫来” 听见那门外的应答声,锦绣亲眼看见那方静言平静下来还算正气凛然的脸上扯出一抹淫邪的笑“小娘皮,不是浪吗正好伺候老爷,给我消消火,哈哈哈哈”他笑的志得意满,眼中更是闪烁着疯狂。 如此模样,正好给锦绣一个无比好的机会,只见瓦片上仅仅露出一双凤眸的锦绣眼珠咕噜噜一转,继而便见那裸露在外的唇瓣上扯出一抹恶劣的笑,掏了掏广袖,拿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根竹管。 随手打开油纸包,锦绣将瓦片空隙挪的大了些,将油纸包塞进瓦片下,将竹管对准张口就吹,白色粉末飞扬,在下一刻却又与空气相溶,端坐桌前的方静言对此一无所觉。 锦绣抬头望了望月色,便知时辰不早,但今日只能到此为止,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可锦绣却是十分期待天亮之后的泗水城会变成什么模样。 抬手将瓦片归位,等巡逻的府卫离开,锦绣闪身离开了方府,朦胧月色下,方府门口的大狮子张大着嘴巴,瘆人又恐怖。 而一个黑色身影却好似幽灵一般一闪而过,除了一阵儿寒风,谁也不知有一个人曾经来过,而就在锦绣正欲离开之时,却是看见那院墙一角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走出一个人: 第七百零八章 岂是一个乱字? 冬夜里,寒风刺骨,锦绣一身黑衣覆着面具游走在黑暗里,刚刚离开方府走进巷子拐角,便见那院墙一角小心翼翼的走出一个人。 方府门前的灯笼在寒风中一闪一闪,里面的烛火虽然明明灭灭,可这已经足够让锦绣看清那人的脸了,正是锦绣之前在方静言小院中见到的那个下属。 那个反应极快,在见到陈江流避免打草惊蛇,所以便拿出征兵布告忽悠他的下属,那个在方静言发疯打骂眼中闪过不满情绪的下属,半夜三更,此人又偷偷摸摸,除了有异心锦绣也想不出别的。 如此一来,那这个人之前的态度就很好解释了,没有被月光照射到的巷子拐角处,锦绣裸露在外的唇瓣勾起,潋滟的凤眸趣味一闪而过。 有意思了,锦绣唇瓣轻启,无声的说着。此时她却是不急着走了,悠悠的跟在那人身后不远不近的吊着,夜半三更,左右无人,那人却连灯笼都不敢提,只是在偶尔遇见漆黑一片难辨前后的时候吹燃火折子,然后继续前行。 倒是谨慎啊,怪不得能在方静言身边做了一年多的事儿,成为心腹。锦绣心中嘀咕着,从容的跟在那人身后,不似那人毫无形象的摸索,锦绣的举手投足都透着从容。 就这般,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躲过了两个打更的,锦绣跟着的那人又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遍周围,直到确认安全无疑,这才走进巷子摸索到一个角门前敲了敲门。 锦绣没有急着跟进,反而顺着这个角门的院墙,摸索到前头,清楚的看见那宅子的朱红大门上悬挂的两个大字“季府。” 越来越有意思了,那个晚间坐在他隔壁,叫价五百两想做冬雪入幕之宾的季少宣便是季家人呢锦绣磨搓着指头,心下盘算开来。 红姬说过,尹家和季家可是泗水的土著,与两年前空降的方静言等人完全不同如今这季家埋钉子入方府,所图不可谓不大啊。 看着越发浓黑的夜,锦绣抬脚跃上季府门廊飞檐寻着回去的路,黎明前的黑暗,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啊。 心下如此感叹着,锦绣唇角的笑容却是说不出的意味不明。待轻易的找寻到那三层楼高的芙蓉园,锦绣没有丝毫犹豫的纵身抬脚的踏着院墙跟瓦片而行。 这是最近的路,奔波了一天,这副没长成的身子难免疲乏,锦绣不满的砸吧着嘴巴,眼中的笑意却是说明了她乐在其中。 风在吼,不时路过的民宅响起狗吠,却是让锦绣弯起了眼睛,眼下只有泗水城乱起来才好呢,乱到顾不上征兵之事,乱到自顾不暇,毕竟只有破后才能立嘛 锦绣狭长的凤眼此时却是弯成了狐狸一样的弧度,既魅惑又有着说不出的危险。 冬日的阳光不刺眼却又能让人感觉到温暖,睁眼虽然是粉黄色的幔帐却没有让锦绣感觉到任何不适,睡在床头的人已经早早醒了,正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理着自己的容貌。 锦绣勾唇一笑,扯了扯被子翻个身,倚着手心懒懒的开口“姑娘醒的真早,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锦绣这暗示意味浓重的话霎时便惊醒了出神的冬雪,吓得她手中的玉梳都掉到地上摔碎了。 锦绣觉得吓吓冬雪还是挺有意思的,但是此时却不是赖床的时候,没理忙不迭捡起玉梳满脸通红呐呐无言的冬雪。 锦绣手腕一翻掌心便出现一把薄如蝉翼闪着寒光的匕首。冬雪刚鼓起勇气看向锦绣的时候,入眼便是这样一番画面。 霎时就让她倒抽一口凉气,但好在冬雪理智犹在,且眼前的人身份已然不同,经过昨夜,这个心智坚强又玲珑的女子对锦绣的信任已经达到最高。 所以她调整好自己情绪后,当下开口冷淡道“公子真是说笑了,冬雪当不起公子的爱怜” 当真是清高啊,演技天赋不差嘛锦绣此时也不似之前的深沉,望着冬雪的目光堪称温柔,眼中的笑意与调侃几乎要溢出来一般。让冬雪那张温婉秀丽的面容霎时爬满了红霞。 调笑是调笑,正事还是要办的,锦绣抬手在自己指尖划了一个小小的伤口,待血珠滚落,锦绣将它滴在了被褥上,几息之后,锦绣掏出绢帕按在了伤口上,收起匕首,朝着冬雪安抚一笑,开口道 “姑娘玉梳碎了,都是某的不是,待会儿某带姑娘去铺子在挑上几把,好不好”话说着,待指尖伤口已经止血,随手将帕子塞回袖袋。 锦绣便在那幔帐的遮掩下将大床上的被褥弄成了一团,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萧灵芸也就是冬雪,虽然出生大家,按理说本该这等事儿都要等她出嫁前才讲,可在青楼侵染两年,哪怕是再单纯的白纸她也难免染上色彩。 所以,待锦绣弄完现场,回身便见冬雪红着脸庞,看着自己羞愤欲死的模样,可她偏偏还要扯着帕子做戏,很是不情愿的冷哼“带冬雪出门还须争得妈妈同意” 锦绣笑弯了眼,扯了扯她的发丝,高声笑道“那是当然,爷有的是银子,还怕媚娘不愿意不成”这暴发户似的话听的冬雪笑弯了眼,连害羞都顾不上了,直在心中感叹。 这位公子可真有意思,昂着头说自己有的是银子的模样,非但不让人厌烦,反而觉得甚是有趣,甚至会打心中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 冬雪如此想着,对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公子越发恭敬了,是以当锦绣伸手要拿狐裘的时候,下意识的上前两步伺候锦绣更衣洗漱,待重新伺候锦绣束完发,戴上玉冠的时候,冬雪甚至生出了几分新婚夫妻的错觉。 可她回过神的时候也只是笑笑,有些时候有些事儿,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她如此想着,看着锦绣作势开门却回头看她的模样,下意识的摆好了脸上的面容,而门外不出意外的站着一众人: 第七百零九章 好一个泗水城 泗水城的芙蓉园是公认的漂亮地方,红墙绿瓦、雕梁画栋。 若不是那环绕在整个楼里,将气氛衬托的十分霏糜的纱幔,倒也算是一个古色古色的好去处。 可任谁在清晨兴致昂扬,正要出门的时候,看见目的不明的一群人堵在自己门口都很难有好心情,就好比如此时的锦绣。 在她刚刚打开房门的时候,众人目之所见,便是她牵着冬雪的手与她柔声私语的模样,可待房门大开,看见房门外众人的时候,锦绣面上的表情霎时便冷凝一片。 站在门边的媚娘见状当先迈步上前福身道“公子起的好早,这是要带冬雪出门不成” 锦绣闻言扭头看向媚娘,开门时众人所见的那一丝柔情已然不再,下颌只是微微向上抬起便改变了她整个人的气势“如你所见” 锦绣扯着冬雪的手向前走了两步,那厚重凛然的气势逼得站在门口的那几人连连后退,就连一脸妖娆的魅惑的媚娘也不例外。 锦绣将手插入袖袋,整个人变得慵懒又危险,冬雪将门带上,之后便极为识趣的退后两步,便听锦绣悠悠道“媚娘一大清早带着这么多人来扰某的清净就是为了问这个” 媚娘闻言唇角的笑意有些僵硬,但很显然她不愧是在这条街上将芙蓉园做到最大的媚娘,不过是一瞬,她便调整好了表情,只是几不可见的动了动身子,锦绣眼中的媚娘霎时间就变得十分惹人怜爱且脆弱。 锦绣眼中闪过一抹嘲讽,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昨天光顾的校尉季家季少宣,副使江家江凌,还有一个赵德将军家的赵光武。 啧啧锦绣砸了砸嘴巴,眼中却是没有一点意外之色,甚至面对这些高官子弟,锦绣的气势还要更上一筹,依旧是昨日那身玄衣,绣着暗纹的狐裘,镶着黑色狐毛的兜帽,高高束起的发冠。 哪怕面容比他们都要青涩,可她只是单单站在那里,就让他们产生一股威胁,那种被他踩在脚底的威胁,那种不入她眼的威胁。 赵光武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抢在媚娘之前上前一步正对着锦绣道 “本公子要见你,所以便让媚娘带路,你待如何”他说的理直气壮,高高昂起的头颅还有那眼中的鄙夷之色都表明了这人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富家子弟。 对于这等人,锦绣本该不至于如此生气的,可谁让这群人打扰了自己看戏的兴致呢,是以锦绣只是偏头随意斜睨了赵光武一眼“这位公子好大的气势,就是癖好有些奇怪,居然喜欢大清早堵人家门口” 原本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尽是调侃意味,可待此话落下,锦绣转头正视这群人的时候,笑意霎时尽褪,插在袖袋的手负在了身后,气势霎时变得极为高不可攀。 好似翻手之间便能决定他们的命运一般,赵光武等人呼吸一窒,便听锦绣淡淡道“当某是阁下父亲麾下的将士吗任你呼喊真当某是软柿子好捏吗” 可也就是这么一瞬,下一秒锦绣就将冬雪拽到了自己身边,把玩着她的秀发懒散道“说实在的,某脾气不好,可现下为了带冬雪姑娘出去玩,某可以不发作,有甚要事快说” 一瞬间情势颠倒,本来心中刚多了几分戒备的赵光武霎时就被锦绣这态度点燃了怒火。 自己是嚣张了点,可眼前这人的语气简直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下人吩咐啊,他吸了吸气,到底没忍住开口道 “口气挺大,就是不知你本事有多大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几位是谁” 看着一派端庄面容站在锦绣身旁的冬雪,赵光武好似才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指向冬雪道“今日若你老老实实将她让给少爷我倒也罢了,不然,我非得让你尝尝少爷我的手段” 锦绣闻言非但没怕,反而噗嗤一笑,她的身高比冬雪高出半个头,趴在冬雪的肩头上正正好好,此时她笑得形象全无,倒是让她多了几分稚气,冬雪看着锦绣眼角笑出来的泪珠,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却转瞬即逝。 锦绣笑的那般肆意,顿时让赵光武额角青筋跳了两跳,这何止是蔑视,简直就是侮辱 一旁的季少宣温和的笑了笑,径直向后退了两步。江凌见此,也抿唇后退。媚娘眼珠一转也悄悄的挪动着脚步朝一旁靠了靠。 霎时间,锦绣面前就只剩一个抻着脖子,气势冲天仿佛斗鸡一样的赵光武将军之子呢,跟陈江流真是差远了,说不得这个将军也跟那个知府一样有很大的水分呢,下意识的,锦绣这般下了定论。 思绪辗转,面上半点儿不露,扒着冬雪的肩膀,锦绣将下颌放在上面,望着眼前全无将军之子形象的赵光武勾唇轻蔑笑道“爷倒是想尝尝你的手段”话落,锦绣踏步而出。 冬雪被锦绣拂手送到了门前安全地方,而她自己则是猛地朝着赵光武一挥袖,广袖带起罡风,锦绣却是面色不改,单这一手,便让门口四人面色煞白,而被锦绣作为目标的赵光武额角更是冷汗直流。 条件反射下赵光武抽出腰间匕首便挡,可出手后,赵光武心下又有些后悔,若是在季江二人面前见了血,难保自己父亲不会而被打压,可此时却还连收手都做不到,赵光武暗暗咬牙,眼瞳微缩。 眼看着广袖与匕首交接,还有往前继续之势,未曾想,锦绣只是再次挥袖一拂,便将赵光武整个持刀的手臂打歪掉,那“咔嚓”的骨裂声配上锦绣杀气十足的眼神,让一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三个人心尖狠狠颤了颤。 锦绣一声冷哼,随手掸了掸广袖,语气越发深沉“真是好一个泗水城,好一个将军之子,某真是受教了,为了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陌生人以刀相对,呵” 锦绣倨傲的抬了抬下颌,浅浅勾唇“真该让天下人都看看,被百姓们供养着的,他们口中所谓的父母官,所谓的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将士,到底是什么模样” 眼见着季、江二人面色阴沉,赵光武眼带惧色,锦绣抬手扯过冬雪,朝着媚娘道”某摔坏了冬雪姑娘的玉梳,正向带她出去逛逛,媚娘觉得多少银子才能让冬雪出这个门“: 第七百一十章 四海茶楼 从锦绣开门,到同赵光武交手,再到如今拉着冬雪的手同媚娘交涉,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仍旧沉浸于方才锦绣那饱含杀气眼神的媚娘被这一声唤才惊醒。看见眼前的锦绣她瞳孔下意识的缩了缩。 极快朝着另外几人所站之处看了一眼,这才垂头恭顺道“公子说的哪里话,冬雪这白日里的出行并不受我们辖制” 她说的诚恳,若不是锦绣早就听冬雪说过,怕也是要相信的,是以,锦绣只是意味深长的道“哦是吗” 言罢,深深的望了一眼默默垂头的媚娘,便不回的牵着冬雪走了,只留身后四人面色各异。 直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媚娘才抬头同某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袅袅一福,便煞白着一张脸下了楼。 再说自打来到这个朝代,第一次走在大城市街上的锦绣,一张雌雄难辨却透着冷意的面容难得染上了几许兴味,冬雪亦步亦邹的跟在锦绣身边,脸上也不似之前的严谨冷淡。 一双如秋水的眸顾盼生姿,看着街边的小贩,天桥上耍杂技的艺人,店铺外卖力吆喝的小二,这一幕幕都让冬雪眼中闪过欣喜。 看似平和的面容下,实则早已激动万分,虽然在芙蓉园里没受罪,可这般自由的空气,却是有许久不曾感受到了,想到这里她看向身边单是走路就十分有气质的锦绣轻声道“多谢” 冬雪的声音虽轻,却瞒不过锦绣,看着这个本该是掌上明珠却沦落青楼的可怜女子,锦绣安抚的笑了笑“莫怕,再过几日,我便履约” 她这般说着,霎时就让冬雪兴奋的面色发红,而就在此时,街道上气氛不同寻常的百姓交谈声,终于落入锦绣跟冬雪耳中“听说,方大人死的挺惨的呢” 单这一句,便让锦绣和冬雪放慢了步子,二人对视一眼,走到街边卖小首饰的摊位前,以便将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听的更清楚。 “他那种人若是安详归天才让人奇怪吧”不得不说,这个青年人说的话十分合锦绣的胃口,也让她眼中染上了笑意,顺手拿起眼前放置的铜镜,放在手心磨搓起来。 “喂喂喂我说陈兄,你说话小点儿声,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可怎生是好我们不过是两袖空空的读书人,无背景、无钱财,你费劲力气怕是连人家一个指头都比不上”这人语气跳脱,细听却也有哀怨之意。 “平日里顾忌些倒是无妨,今日那些人怕是都去那方家献殷勤去了,哪里顾得上咱们”说话这人心思玲珑,却也有着少年意气,他顿了顿低声道“如今方静言一死,这泗水城五个大家怕是要乱上一乱,城里的铺子,城里的小院儿,怕又是一番折腾咯” 这人感叹着,却又听那人不死心问道“你说,方静言真的是死在他家姨娘的肚皮上的吗”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是不相信。 却听那人调侃道“怎么想知道你倒是去看啊”没听见反驳却是听见了打闹声,继而那人继续说道“这消息约莫不会假,怕也是有心人刻意放出来败坏方家名声的至于方静言是怎么死在女人肚皮上的,怕是已经不重要了” 谈话到此结束,那两人渐渐远去,而这厢站在摊子前的锦绣与冬雪二人却是已经知道来龙去脉。 “公子”冬雪满是惊喜的呼唤,却是看见锦绣正面色不改的挑拣着小摊上的一些小玩意,听见她开口,这才挑眉朝她看来。 对上锦绣那双清明的眸子,冬雪霎时便冷静了不少,勾唇笑了笑,也学着锦绣的模样捡起摊子上一个雕工细致的银钗“公子好眼光,这摊子上的东西真精致” 那摊主本就因为这两个,衣着不凡气质高贵的男女来到他这简陋小摊子震惊不已,待听见冬雪的夸赞后顿时惊醒,连连附和道 “多谢姑娘夸赞,这些小玩意都是小人亲手所做,虽说没有那么贵重,但花样却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的” 锦绣抬头与冬雪相视一笑,一人挑拣了几个小东西交由摊主包好,这才付账继续逛街 出来时不过辰时初,待锦绣拉着冬雪再次从首饰铺子走出的时候已然是巳时中了,看着身旁冬雪红扑扑的面容,还有那双带着笑意的眼,锦绣勾了勾唇“怎么样开心吗” 冬雪心中一动,看着眼前柔和了一双凤眸的锦绣咬了咬唇,继而狠狠的点了点头,低头时便见锦绣另一只手提满了盒子布袋,面色红了红,继而道“公子,走了这么久,不妨找间茶楼歇歇脚喝口茶吧” 锦绣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流光,继而好脾气的点了点头“行啊,咱们走走看,找个茶楼喝喝茶,填填肚子” 冬雪柔顺的点头,亦步亦邹的跟在锦绣身边,锦绣没有注意到的是,冬雪交握在小腹前的两只手有些异样的搅了搅。 锦绣这一走就走过了两条街,直到走到一处名唤四海茶楼的地方,听着里面朗朗的说书声,锦绣这才一锤定音,看向冬雪 “就这儿吧”说着,她伸手极其自然的扯了冬雪一把,将她拉上台阶,继而抬脚迈步进了茶楼。 红霞爬上脸颊,看着二人交握的双手的冬雪,自然没有看见锦绣瞧见那四海茶楼,牌匾上一处极为繁复的印迹,眼中闪过的笑意与骄傲。 锦绣前脚踏进茶楼,下一刻便响起一个七分热情,三分讨喜的声音“哟,二位客官,欢迎光临哪” 锦绣抬头望去,便见以原木色打底,显得极为温暖的茶楼门口站着一个少年,那少年面容清秀,望着锦绣与冬雪笑意盈盈的模样非但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十分舒心。 他看见锦绣手中提着的布袋与盒子,上前两步极其自然的探身问询“客观手中的物什若是没有贵重的便让阿元来帮您拿吧” 锦绣挑眉伸手应允,便见那少年既不卑微也不殷勤的抬手接过,再次问道“二位客观是去楼上雅间还是在一楼大堂”说着,他笑意盈盈的抬手虚引道“二位客官来的巧了,今日的陆小凤传奇刚刚开讲呢” “二楼吧,上几个招牌菜,三荤三素,来壶请酒与一壶花茶”锦绣说的熟稔,拉着冬雪抬脚上了二楼。 一楼大堂上,那个被特意装饰过的舞台上正放着一桌一椅,椅上坐着一个一身淡灰色的青年,那一脸的意气风发很是肆意飞扬。 直到落座,锦绣唇角这才止不住的泛起笑意“辛寒、离枫、叶欢、慕林,干的真是不错啊”: 第七百一十一章 可欢喜? 四海茶楼里只听一声木板敲击声响起,随后便响起一个极有特色的嗓音“今儿咱们讲到绣花大盗,却说那日天气骄阳如火,酷热难耐” 锦绣夹了一块豆腐送入口中,颇为享受的眯起了眼,鼻尖嗅着花草清香,耳畔听着引人入胜的故事,怎一个惬意了得啊。 抬手给冬雪续上一杯茶,锦绣悠悠道“方才的消息,姑娘听了可还欢喜”这话说的本就有些漫不经心,尤其是锦绣一边品酒一边探头听故事的样子,看在冬雪眼中更是多了几分复杂难辨。 对于锦绣说的这个问题,冬雪是完全不需要去深思的“欢喜”冬雪这般说着,双眼直视锦绣那张脸,一字一句重复道“很欢喜” 见锦绣转头看向自己,冬雪勾唇笑了笑,那一笑当真宛如阳春三爷桃花开一般美好,自打家逢巨变落入青楼,冬雪也就是萧灵芸再也没这么笑过,纯粹且美好,锦绣执杯的手一顿,便听萧灵芸道 “不论是不是公子所为,灵芸都十分感激公子,灵芸灵芸,已经许久不曾这么开心了。”萧灵芸双手捧起面前茶盏朝着锦绣一脸正色。 锦绣抬手执杯同她隔空碰了碰,眼中却是闪过赞赏,大家闺秀怕是也没有几个能有眼前这个姑娘坚强的,锦绣觉得,哪怕没有遇见自己,这个姑娘也早晚会成功,只不过,可能那时候付出的代价就不一样了。 锦绣唇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低头抿了一口酒,抬头望着萧灵芸道“姑娘欢喜便好,难得出门,姑娘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只管与我说” 谈话到此为止,萧灵芸抿唇浅笑,低头抿茶,腮边显现了一对梨涡,端的是灵秀动人,若不是二人坐在雅间,单萧灵芸这一笑只怕就会惹来不少麻烦。锦绣心中暗道,果然啊,红颜祸水 锦绣与萧灵芸回到芙蓉园的时候已经是午时末,路上见的最多的还是百姓们望着方府方向窃窃私语的模样,整个泗水城的气氛好像都在这一个清晨改变了,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是百姓们都无法察觉的暗流涌动。 “哟,真不愧是冬雪姑娘才第一天挂牌,就让贵客大包小裹的帮你拎东西啧啧啧”二人才踏进刚刚开门的芙蓉园,迎面便是一声刺耳的嘲笑。 正转身扶着萧灵芸跨门槛的锦绣闻言眸色一冷,要说锦绣最讨厌什么,无非就是自己认可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欺负,更别说锦绣本就讨厌那些人在自己面前乱蹦 眼中寒光不过一闪而过,可被讽刺的主人公却是连面色都没变上一下,萧灵芸恢复那个端庄清冷的模样伸手搭着锦绣的指尖跨过门槛,待脚步落稳,又理了理衣衫,这才抬眸看向那迎面从楼梯上摇曳生姿走下来的人 “紫玉姑娘放肆了,客人的是非岂是我等可以妄论的”单是这么一句,便让那个笑得灿烂的紫玉僵了脸。还不待她反驳,就听萧灵芸继续道“冬雪身份低贱,不敢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紫玉姑娘还是莫要胡说,让别人误会的好” 她说完转身便看向锦绣,却见那被一众姑娘悄悄看着的锦绣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萧灵芸压抑着自己想笑的冲动,袅娜的给锦绣福了一福“是冬雪的不是,给公子添麻烦了” 锦绣抬袖一拂,勾唇邪肆一笑道“爷高兴”这句话落下,芙蓉园中各个楼层倚着的花娘听见这话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儿,如此锦绣还嫌不够,看着冬雪说道“冬雪姑娘不用急着走,以后日日我都与你一起,银子,爷有都是” 怎是一个狂妄嚣张了得,众人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看着那个对待冬雪温柔笑意的锦绣,都傻了眼,其中一个倚在三楼栏杆的红色身影,更是气愤的撕破了帕子。 当锦绣走到二楼与三楼木梯交接处的时候,正好碰见迎面而来的媚娘,冬雪规规矩矩的见了礼,锦绣则是毫不客气开口道“某要同冬雪姑娘日日相伴,媚娘要多少银子与我直说便是” 媚娘眼中闪过挣扎晦涩,继而朝着锦绣娇笑道“公子可真是大方”说着她扫了一眼垂头站在一旁的萧灵芸一眼道“依照冬雪姑娘的姿色却是头牌无二,这想要一亲芳泽的人必然不会少” 这言外之意太明显,霎时就让锦绣笑出了声“就像一早堵在我门外的三个高官之子一般”这一说就让媚娘僵了脸“某本以为独自撑着芙蓉园的媚娘是个怎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可不曾想这一大早就让我重新认识了一番,某实在是受教了” 讽刺够了,锦绣极为娴熟的拉着冬雪的手一步步踏上楼梯,在与僵硬着身体的媚娘擦身而过的时候,锦绣扔下一句话“爷有的是银子,只要媚娘的目的是银子,那么我想,最后与冬雪姑娘耳鬓厮磨的一定是我” 扔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锦绣再不犹豫的拉着萧灵芸朝着楼上走去,那一步一步走的极稳,好似走的不是青楼的木梯,而是惶惶大殿中的殷红地毯上一般尊贵,二人相携的手,同样出色的面容,不知刺痛了谁的眼睛。 萧灵芸清清淡淡的扫了一眼媚娘的身影,眼中闪过感叹,在芙蓉园两年,见多了媚娘无往不利的样子,容貌、手段,无论是什么,都是上乘,可偏偏,身边的这人只是几句话便让她失了冷静。 萧灵芸小心的提着群秧走在木梯上感叹,到底是自己不行,手段稚嫩,心智脆弱,若想护的一家老小平安,脱离奴籍贱籍,这样子的自己可不行,就在萧灵芸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便感觉走在自己略前一点的锦绣停住了脚步 “公子,红姬想您了” 闻言,萧灵芸抬头便看见站在自己房门口的红姬,红着面颊望着锦绣一脸情深意切的模样,看见这一幕,萧灵芸不意外,只有理所当然,刚想挣脱锦绣的手,便听锦绣悠悠道 “红姬姑娘好似同昨日不一样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将军府 芙蓉园三楼挂着冬雪牌子的门前,红姬听见锦绣的话身子下意识的一颤 见此锦绣眸色深了深,唇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抬手在袖袋中掏了掏,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到了红姬面前“今日某有些倦了,恕某不能陪伴,这点心意你拿去喝茶吧” 红姬闻言身子一抖,好似有些承受不住一般的抬起了头,眼泪汪汪的看着锦绣。 可还不待她说话,对上的就是锦绣那双凌厉的眼,还有那好似温柔却又十分骇人的话“红姬姑娘最是聪慧了,不是吗我昨晚还这么觉得” 不再留恋的拉着萧灵芸推门进了房间,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抬手续上两杯茶,锦绣这才悠悠一叹。 萧灵芸掩上门扉,挂上门栓,坐到锦绣身边,抬手沾起茶水在桌上写道“公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字迹秀美,就如萧灵芸这个人一般端庄秀丽,锦绣看着她点了点头,学着她抬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道“红姬有问题,应该是受别人支使” 萧灵芸见此瞳孔一缩,却没有意外,锦绣之前说的那些不同寻常的字句都被她细细琢磨过,也察觉了些什么,可真到锦绣承认的这一刻,她心中还是禁不住的一缩。 见萧灵芸还算镇定,锦绣抬手抽过布巾抹去桌上水痕,继续写道“恕我冒昧,按理说,以你的身份在青楼中应该寸步难行才对,可你只是不能出门,甚至穿戴吃食都算的上精致,就连” 锦绣顿了顿,抬头看向咬着唇瓣一脸坚定望着自己的萧灵芸继续写道“就连你的初夜都是在你及荆之时,你不觉得,你过的太安全了吗” 锦绣收手,就见萧灵芸有些急切的写道“那公子可知道背后之人是谁这所作所为,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萧灵芸煞白的脸和被咬的失了血色的唇,锦绣这才悠悠一叹“且看吧,再过几日,想必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说的话依然作数” 黑夜中,芙蓉园这种霏糜之地本该让人留恋,可今日却是说不出的冷清,用门可雀罗来形容毫不为过,一干花娘无聊到拿着瓜子小食倚在栏杆前发着牢骚,可见这客人已经少到极点。 锦绣站在那插着梅花的窗台前,笑容诡异,萧灵芸收拾好桌上的碗碟,将它们放到门口,这才道“今日这般寂静,是因为已逝的方大人吧” “姑娘聪慧”仍是那身长衫,却全无褶皱,好似昨夜那着衣而睡的人不是她一般,不知为什么会想到这里的萧灵芸面色一红,就连看着锦绣的脸都多了几分不自在,几不可闻的呐呐道“公子过奖” 本来还在疑惑萧灵芸表情怎么如此怪异的锦绣,眸色突然闪了闪,继而看到了窗前花瓶中盛开的梅花,抬手折下一朵迈着稳健的步子朝着萧灵芸而去。 顶着她疑惑的目光,锦绣温柔道“这花儿与姑娘十分相配,令咳”压下心中的不自在跟黑线,锦绣垂头道“令某心神恍惚” 在锦绣开口的时候,萧灵芸心中荡了荡,可再看锦绣有些不自在的表情,霎时就清醒了,那不是害羞,只是口是心非罢了,萧灵芸眸色闪了闪,霎时就明白锦绣为何如此了。 “冬雪不敢”萧灵芸的声音有些干哑,可说的话却是毫不迟疑“冬雪身份卑贱,不敢高攀”这话十分符合萧灵芸往日在芙蓉园的做派。 锦绣眼中闪过赞叹,皆因萧灵芸的通透心思,自己不过是一句话一个举动,她就该怎么接,这个合作伙伴很省心不是吗锦绣眼神明灭,可抬手抚着萧灵芸发丝的手却是没有落下。 可锦绣不知这句话也是如此的萧灵芸的心里话,如今的萧灵芸已经不单单是萧灵芸了,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冬雪 “莫要妄自菲薄,在某的心中,姑娘可是最最通透的人儿”锦绣这句话说的真诚,那认真的眼神也传递到了萧灵芸的眼里,她看着锦绣的面容,禁不住绽开一抹笑容。 锦绣见此,豪放一挥袖揽着萧灵芸的细腰道“早早安歇吧” 伴随着这句话,不出意外的,锦绣清楚的听见房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比之昨日,明显沉重了许多,锦绣眸色一闪,挥袖灭了烛火同萧灵芸一左一右躺在了床上继续昨晚的演戏生涯 是夜,月黑风高,三更半夜,锦绣极为熟稔的给萧灵芸掖了掖被角,又在门上作了一番手脚,这才沿着昨日的旧痕离开了芙蓉园。 虽与寒风为伴,锦绣脚下却是不停,一路躲过三个打更的,锦绣这才来到一处大宅前,朦胧月光下,凭借锦绣的眼力,清楚的看见牌匾上的字“将军府” 是的,锦绣今日的目标就是赵德赵将军,经过锦绣不经意间的打探,在几个百姓口中不着痕迹的套出了他们对这个将军的印象,结合萧灵芸昨日讲给自己听的一些消息,锦绣这才决定将军府。 这两年泗水城出名的纨绔子弟除了不知收敛的方杰,就只有这个将军府的赵光武,都说子肖父,这句话可谓是在方杰和赵德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他们的儿子缺德随了他们,能力却还不如,可尽管如此,在泗水城里,也足够他们放肆了,也因此,这二位的名声是极其的不好,就连偶尔同方杰为伍的尹玉峰都拍马不及。 有了决定,锦绣也不再犹豫,清楚的听见大门内有声音,锦绣眸色一闪,学着昨日的模样攀树越墙。 哪怕知府方静言再怎么怕死,再怎么严加防守,可比起真正的从武出身的将军府实在差了太多,看着宅院中挎着长刀巡逻的侍卫,锦绣默默的藏在树枝上不动了。 若不是那双灵动的凤眸,谁也不会注意,这里有人藏身,寒风中,锦绣仿佛一个随时出击捕食的野兽一般,给人无尽的危险,黑夜,从来都是杀戮最好的掩盖: 第七百一十三章 诡异的清晨 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轻抚幔帐里那人的白玉面庞,如远山的眉细长又高挑,单看着便知这个人性子多么倨傲有性格。 紧闭的眸子,微微上挑的眼尾,如羽扇般长而密的睫毛,高挺却又精致的鼻梁,薄厚适中的殷红唇瓣,乌压压的黑发披洒在枕上,阳光拂过时,当真美的像画一般。 听着楼梯不同于往的喧闹声音,萧灵芸不禁有些担心吵醒锦绣,却不想但是这么一眼,就让她愣了神,门外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待萧灵芸回过神的时候对上的便是锦绣那一双清明没有半点儿迷糊的眸子。 萧灵芸一愣,面颊上也飘上两朵红云,扯着衣襟道“公子,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极为喧闹” 是的,依照青楼的作息,这般吵闹确实十分诡异,锦绣眨了眨眼,极其自然的起身穿衣,萧灵芸熟稔的抬手勾起了幔帐,收拾床铺,伺候锦绣洗漱,二人之间的气氛没有旖旎,却是十分自然。 待二人出门,看见的就是芙蓉园的栏杆旁,大厅里的花娘们、或是交头接耳、或是惊叫吵闹的声音。 锦绣二人并肩而出缓步踏着楼梯向下而行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腹诽自然有人献媚,大厅里,就有一个身穿白色绣花抹胸长裙,外罩黄纱的女子抚着头发看着锦绣与萧灵芸二人娇笑 “哟,二位起了”她笑得自然,仿佛与他二人极为熟稔,打过招呼便自顾自的说道“今儿可倒是热闹了,我们也不知多久没这么早起过了,可谁让这泗水城一夜间便风声鹤唳了呢” 她意有所指,锦绣也没让她失望,抬手扔出一张十两的小额银票给她,而后就扯着萧灵芸坐到了一旁的空位上,抬手续上两杯茶,锦绣扬眉看向那黄杉女子道 “那是给你的茶水费,现在劳烦你给某讲讲,为何你们一大早如此吵闹你又为何说,一夜间,泗水城便风声鹤唳” 锦绣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清晨刚起的沙哑,少年面容难掩青涩,即便那声音有些雌雄难辨,却也没让旁人想太多。 那黄杉女子接过银票,得意的扫了一眼一旁恨恨看着她的花娘们,她装好银票,起身袅袅婷婷的给锦绣福了福身,这才坐到锦绣面前的凳子上,开口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天刚亮,将军府就又传出一个消息,说是啊,赵德赵将军在清晨练武时血崩而亡这不,泗水城这就乱了,这要是往日大家可能也就是看看热闹,可谁让昨日清晨方知府方大人也死相凄惨呢哎呦呦” 那黄杉女子脸蛋皱了皱,抬手在面庞前面作势扇了扇,眼中闪过厌恶,看着锦绣那张让人心痒痒的脸,黄杉女子只觉得心中的不适都压下去不少,勾唇一笑,凑近锦绣微微俯身道 “虽然方大人是死在姨娘的肚皮上,赵将军是练武突发疾病,可大家都说不可能这么巧,有说他们被人害死的,也有说他们是被鬼怪索命而死,可热闹着呢,大清早的泗水城就热闹一片,害的我们同样睡不着” 说着说着,黄杉女子掩唇打了个哈欠,眼中泪花滚滚,可见是困的狠了。锦绣朝着她颔首权当是谢过了,而后便起身探手朝着萧灵芸道 “走吧,这大清早的,不管外面怎么晦气,这该吃的饭还是要吃的不是姑娘身形姣好,可不能饿坏了”话音落,锦绣已经拉着萧灵芸有些抑制不住,略显颤抖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了芙蓉园。 那黄杉女子见此眼中闪过艳羡,却听旁的花娘道“瞧瞧,咱们这些贱婢就是比不得这大家出身的,不说面貌,单说那凝脂一般的肌肤,就让那些男人流连忘返,也怨不得这公子如此小心对待” “可不是嘛咱们这样的,也不求嫁什么好人家,只求那些客人都像这位公子一般体贴温柔就好了” “不止啊,瞧瞧冬雪头上的发饰,耳畔的耳饰,那可都是翠玉斋最上等的货色呢”说话这人的声音满是艳羡也嫉妒,整个芙蓉园里只听她的声音在回荡,就连之前一起八卦赵将军方知府死因的花娘都安静了下来 “从前,冬雪她虽然被妈妈娇养着,金银首饰,锦裳罗衣一样不缺,可比起今日这身行头啧啧啧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这话对也不对,若是上任知府萧大人还在,这冬雪又何至于如此,那钗环玉佩,织锦罗衣哪样不是任她取用”一瞬间,原本只是对萧灵芸这个冬雪有些不满的花娘都十分艳羡她嫉妒她,虽然还有几分可怜她。 这些花娘自然不知道,就在离大厅不远的一处竹帘后的一个人影,听见这番话狠狠的握了握拳,听着个别的嘘声,这人深深喘了几口气儿才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公子”媚娘端正的站在那人身后,小心翼翼的轻唤。 “无事,我这就离开,将军府的热闹,怎么能不看我倒是好奇,做出这事儿的幕后之人是谁”虽然如此说着,可这声音中仍旧饱含怒气。 媚娘小心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道“那灵芸姑娘该如何”没说完的话全因身前那人身上散发的气势生生吞了回去。 半晌,才听那人一字一句,难掩苦涩道“随她去吧,两年了,物是人非怪不得谁,她开心便好”媚娘垂首听着,眼中却是波澜涌动。 对于芙蓉园里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的锦绣,正与萧灵芸漫步在气氛诡异的大街上。 萧灵芸过了那股子震惊劲儿,而后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畅快,一路走得蹦蹦哒哒,一脸明媚的笑容好似完全不懂世间忧愁的小姑娘。 锦绣亦步亦邹的守在她身旁,唇角难掩笑意,的确萧灵芸如今才不过十三岁,在这个朝代虽说已经及荆成年了,可在现代却不过是一个背着书包每日上学堂的小丫头罢了。 就在锦绣负着手跟在萧灵芸身后默默守护的时候,却不想前面那看似无忧无虑的姑娘突然回头朝她灿烂一笑“公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话落,泪已流,如珠如串,挂在颊边,却美的好似神仙: 第七百一十四章 四海茶楼百晓 红衣山庄 四海茶楼里今日讲的是西游记,比起昨日多了许多顽童与妇人,嘻嘻哈哈的倒也算热闹。 锦绣与萧灵芸吃过了早点之后就说要先离开一下,独留萧灵芸一个人品茶听故事,可饶是如此,她的心情仍旧十分激动。 任谁在青楼蛰伏两年,为了报仇已经准备做那倚门卖笑之人已经绝望的时候,遇到了救星都会感动非常,如此却算不得什么,不过两日,两日时间,就让那两个罪大恶极的人死的难看,这是何等的快活啊 此时的萧灵芸眼中爆发的光彩是前所未有的,兴致更是高昂非常,听那楼下说故事的讲到兴处还会高声叫好、卖力鼓掌,任谁也无法认出,这个宛若焕发新生一般的萧灵芸,是从前那个在芙蓉园里、一身死气满脸漠然的冬雪姑娘 此时的锦绣正在伙计的带领下朝着空旷无人的三楼而去,身边小伙计打量锦绣的目光让锦绣十分好笑,崇拜倒也罢了,那眼中闪闪发光的到底是什么 锦绣心中咆哮,面上却是丁点不露,直到看见三楼里面大开的门扉,这才拂袖抬脚进门,小伙计识趣的带上门守在外面,锦绣迎面便见四个跪的整整齐齐的少年。 从前干枯瘦弱营养不良的少年,褪去青涩变得锐利逼人,看见锦绣的他们完全是将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现给锦绣了,那满眼的殷切与尊崇几乎透体而出一般,锦绣好笑的摇了摇头,终于浅笑着朝着四人道“好久不见” “我们都好,就是十分惦念公子”四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完了,却相视而笑,可见默契非常。 看着四人如今的精神面貌,锦绣就知道,自己成功了,虽然他们现在年幼,却已经初露锋芒了,这个在混乱的泗水城中安然屹立的四海茶楼便是证据。 锦绣挥了挥袖“快别跪着了,我如今就是路过,顺道来瞧瞧,却是出乎我意料的好,你们几个都很不错” 小弟跑断腿,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老大的一句干的好更别说,辛寒、离枫他们的存在对于锦绣不仅仅如此。他们拘泥于世俗,拘泥于恩情,可锦绣却是将他们当成可以并肩战斗的伙伴的。 辛寒等人对视一眼,哪怕是平常再清冷的,那唇角都几乎要咧到耳根了,锦绣看的好笑,四人笑够了自觉起身站到锦绣身边,刚打算跟锦绣汇报一下他们如今的成果,却不想,锦绣却是率先开口道。 “今儿早上的消息,你们做的不错,不过,我有一件事儿却是要问你们。” 几人微微欠身望着锦绣道“公子请说” 高椅上的锦绣唇角微抿,广袖下的手指紧握成拳,继而却还是开口道“对于如今北域朝堂上的事儿你们知道多少” 锦绣此问并非空穴来风,昨天白日里锦绣来到四海茶楼便已经认出这就是几人信里说过的四海茶楼,牌匾上的标志如今已经开始游走在非富即贵的圈儿里,那代表着百晓。 百晓如其名,大到朝堂,小到邻里,不说无所不知却也甚少遗漏,从他们出现到如今时间虽短,在众人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站稳了脚跟。 四海茶楼与百晓相互依存,除了打出特殊手势与暗语的,无人能进那神秘的三楼,至今在北域五处大城中都有其存在,只差一步,就能进驻帝都。 打从那起,无论是谁,是什么身份,以客人身份踏进四海茶楼的都多了几分客气。 百晓除了贩卖消息,又跟最近名声大噪的红衣山庄有关系。 红衣山庄亦如其名。人人一身黑纹红衣,脸上覆有鬼面具,做的生意全都是杀人护人的活计。两个截然相反的生意却让他们做的有声有色,红衣山庄想要保护的,没人能杀,红衣山庄想要杀的,没人能保护。 可让人大跌眼眶的便是红衣山庄挂在门口的“五不”条例,不杀好人,不杀忠臣,不杀稚子,不保坏人,不保奸臣,这让关注这新出江湖的红衣山庄的一干人,都是嘘声一片,从开始的嗤笑,慢慢的转为敬畏。 红衣山庄与四海茶楼的百晓关系不简单,知道的人都猜测,他们的主子是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他们的主子是不是相识 可猜测后来只沦为猜测,无论是百晓还是红衣,都被这群非富即贵的人将消息控制在一个范围,至今,也只在他们想要流荡的圈子中流荡。 百晓红衣正有此意,众人自然甘愿捧着,这群人谁也不敢说,一辈子不会求到他们头上,一时间,四海茶楼的百晓和红衣山庄都成了那群人争相追捧的对象,而他们的主子锦绣,自然大赚特赚。 是以锦绣开口问道,辛寒便从善如流的踏步而出,朝着锦绣抱拳一步道“朝堂还是那般杂乱,不过前些日子却是出现了一个意外,先皇生前最为宠爱的皇子突然归来,打的乌烟瘴气的朝堂一个措手不及。” 顿了顿,辛寒偷偷瞧了瞧锦绣的脸色,这才继续道“皇上大喜,摄政王大怒,帝都气氛崩到了极致,可不想那位皇子却是请战边城,请皇上封他舅舅为元帅,他戎装相随。 打从皇子归都,便刺杀不断,可至今却仍完好,最新的消息,便是皇子已经去了兰城” 辛寒说完正打算偷偷瞧瞧锦绣对他如今的表现是否满意,却不想抬头便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辛寒只听锦绣悠悠道“还有吗” 辛寒只觉喉咙干涩,却还是眉目一凛,垂首恭敬道“有,不过不确定消息是否准确,有说元帅在兰城中毒,皇子带着一干手下疾奔而出,那元帅险些命丧兰城” 没有抬头,辛寒如今便能清晰的感觉到锦绣注视他的目光,虽然公子什么都没说,脸色都没变,可他就是觉得,公子生气了,此念一起,辛寒下边说的话,声音就有些惭愧“后来就再没消息传来了” 果然,话落,辛寒觉得房间中的气温更低了: 第七百一十五章 季府 若说四海茶楼的一楼和二楼让人心中倍感宁静的话,那么这三楼便是恰恰与之相反的压抑。 深沉的胡桃色,木料上刷的桐油几乎可以反射人脸,薄木的地板,空无一物的走廊,昏暗的烛火,当人走在其中,哪怕是以往再镇定的人都会失了冷静。 走廊两边都有小小房间,门上挂着牌子,写着有或无,尽头,是一间门扉极大的房间,里面装饰的不同寻常。 超乎寻常的檀木大椅,哪怕是三个成人坐在上面都绰绰有余,简洁却又雕刻细致的长案,这屋中每样东西都是极其细致沉稳的,可这一切比不过如今那椅上所坐之人的眉头轻皱。 辛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偷偷瞧了离枫一眼,便见身后那三人也同自己一般,缩着脖子尽量装鹌鹑,屋内气氛几近凝结,到最后由锦绣的轻声一叹终结。 “朝廷那里要盯着,最近临近芒山脚下都不太平,若不是我有两分本事,只怕如今的泗水城都难保安宁,可这一切不过是那些身居高位之人随手而为的事儿,你们几个还得加快速度才行,此时已非彼时” 锦绣这话一出,霎时就让辛寒等人心神一凛,青牛村遇敌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递了消息出去便一直心神不宁,好在锦绣后来给他们报了平安,那几日。他们发了疯似的往外跑任务,扩建资源,直到锦绣递了信儿给他们,这才有了今日的团聚一堂 “是”几人垂首抱拳,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若有可能,也可以同时往外扩散,红衣百晓,一处留下一个领导,余下的去邻国瞧瞧,西梁已经出了头,其余的想安生怕是也难,这乱时,也是我们的机会,我出门不便,有劳你们多操劳了” 锦绣起身理了理衣服,缓步走到门前,注意到身后亦步亦邹紧跟着的四人,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我们不累,能为公子鞍前马后,是我们的福气”辛寒弯着唇角,那秀气的姿容不凡的举止,已经初见日后风姿。 “往后有什么大小消息都整理一份给我,连客人的资料也是”临到门前,锦绣回身笑了笑“楼下还有人等我,就不多留了,让你们传的消息,记得闹得越大越好”辛寒四人垂头相送,锦绣浅笑而行。 有些时候,她也恍惚,本以为这一世可以安宁,却不想,事与愿违 这一日锦绣照旧提着大包小裹牵着萧灵芸回了芙蓉园,二人一个织锦淡紫长裙,斜插白玉簪,一个身穿绛紫长袍外罩玄色金丝纹狐裘,檀木冠高束。 若不是二人出入的是泗水城有名的芙蓉园,只怕早就有人打探,这到底是哪家公子与他夫人,直到锦绣二人不闪不避走进芙蓉园,不少妇人与小姐都暗暗可惜。 对这一切二人不知,依旧如往常一般吃喝玩乐,泗水城与芙蓉园不同以往的气氛,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影响,不知看的多少人腹诽。 夜晚,锦绣如前两夜一般做了手脚之后,这才跃窗而出,身为搅乱泗水城浑水的锦绣,对如今的情形也算满意,方静言想要闺房之乐发泄发泄,锦绣就给他添点药粉助了点儿兴。 赵德每日清晨喜好习武,锦绣就给他添了点儿活血的药剂,有这一身功夫却不想着保家卫国,只想着如何在泗水城扩大店铺面积,收拢门客,收受贿赂,如此练来也无用。 在泗水城祸害一方的人渣,锦绣都毫不犹豫的送他们去佛前忏悔了,今夜却是轮到下一家了,若是成功了,泗水城五大高官世家就去了其三,剩下的两家固然免不了方寸大乱。 到时候,定然有热闹看,再等两三日,就该启程去兰城了,这般想着,锦绣停在半路,进空间给无殇写了封信,交由凌云带去,这才继续赶路。 锦绣站在校尉季家院墙旁的树梢上,倒不是因为她的目标是季家人,只是恰好在路上瞧见了许多人深更半夜悄悄的朝着此处院落而来,这才起了点儿兴趣尾随而来。 以高处之便,找寻了半天,最后才确定那群人出入之地,那偏角的院子看似平凡偏僻,可走近了便能看见丝毫不弱于主院的防守,不少人来来往往,却都十分匆匆,单着这情形,不难猜测这季府因为风声鹤唳的泗水城有未雨绸缪之势。 锦绣挑了挑眉,悄无声息的朝着那处偏院而去,其中锦绣无意间看见一个护卫的腰上系着红衣山庄的编号牌,不禁莞尔一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公子,方静言一死,方杰霎时方寸大乱,这两日忙着收拢方家在泗水城的铺子,连他自己的巡检之身也顾不得了,府中正室,姨娘这些日子闹得厉害,外加城里的流言,折腾的方府鸡飞狗跳。” 这人说完,看见上座之人点了点头,这才呼了一口气,带了点儿笑意站在一旁。他身边的人自觉上前两步,单膝跪地道 “赵府今日也乱的厉害,赵光武呆呆傻傻的连方杰都不如,一些旁支已经动了心思,打上了那些铺子的主意,按照他们的速度,等赵光武反应过来,怕是也来不及了” 上座之人嗤笑一声,蔑视之意毫不遮掩,这人说完,看着自家公子点了点头,也随着之前那人站到一边,二人相视一眼,眼中浮现的都是对自家公子的佩服。 谁能想到,泗水城的五大高官世家,一举一动都被自家主子收入眼底,不过两年时间,他们这些派出去卧底的探子就有不下双数之多,小到灶房烧火的,大到几人心腹,这等城府,又有几人能比。 “尹玉峰本想请红衣山庄的人来护卫,可尹彦不许,后来,尹玉峰闹了半天也只是多请了一些跑镖的,宿在了偏院,好酒好喝的招呼着,除此之外,尹家一切正常” 有人退下,有人上前 “灵芸姑娘今日又跟那位公子在街上逛了许久,又吃喝又玩乐,属下瞧着,灵芸姑娘,不像对那人没意思”顿了顿,那人深吸一口气儿道 “公子,恕属下冒昧,属下觉得,您做这些都应该跟灵芸姑娘讲,不然您护她两年,又竭尽全力帮助萧家又是何苦,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心悦别人更别说,灵芸姑娘的初” “放肆”屋顶上的锦绣听见茶盏碎裂的声音静静的笑了,那眉眼弯弯的凤眸映衬着弯月别提多动人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该不会是瘟疫吧 季府一行对锦绣来说收获不可谓不大,只是对于这个敢爱不敢说的季少宣多了几分同情。 想来,两年前泗水城的变动颇大,让他们保住了自家,对于位高权重的上任萧知府却是爱莫能助,站的高摔的狠这个词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锦绣佩服的便是季少宣的忍耐力,仇恨能忍,却连心动也能忍,虽然锦绣不认同,却无法否认这季少宣有那么点儿脑子,但也只是点儿而已,若是锦绣自己怕是掀翻了泗水城的天也要护的自家女人无恙。 一个大家闺秀沦落青楼,无论她过得再怎么好,也是不会开心的,更别说,被方杰赵光武盯着的萧灵芸,就在成年那日被逼挂牌卖了身。 男人啊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能委屈的,就没什么意思了,锦绣撇着嘴巴,满心的都是对季少宣的不满意。 心下吐槽,脚步不停,黑沉沉的夜幕下,锦绣一袭绛紫衣袍带着面具来到了尹主事的府上,方才,季少宣手下人的报告她可是听的清楚呢,没请红衣山庄的人不是正好吗,省的连累自家招牌。 锦绣笑嘿嘿的,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清晨,锦绣还没睁开眼睛便听见了楼下越发大的议论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对于自己这两日的睡眠表示不足的锦绣,心下已经有了火气。 萧灵芸坐在梳妆台前,拿着玉梳一下又一下的梳着自己如墨的发丝,脸上挂着有些憨傻的笑容。 锦绣半眯着眼睛看了萧灵芸多久,就见萧灵芸拿着梳子理了多久发丝,那脸上的笑容更是半点儿没变,直到锦绣赤脚踩着木履走到萧灵芸身后才发现她已经走神许久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满是笑意,目光却是十分空洞,显然神游去了。 萧灵芸会开心,这在锦绣的意料之中,可无论如何锦绣也没想过,一向规规矩矩的萧灵芸会做出这等蠢萌之事。看着如今这个样子的萧灵芸,锦绣不由得想起昨夜的季府一行。 可到最后锦绣也不过是撇了撇嘴巴,在锦绣心中,季少宣那就是个渣,哪怕这芙蓉园是他的,可将自己心爱女子置于这种地步的,他也是个渣 “呀公子你醒了怎的就穿木履在屋内走动虽有炭盆,可这深九寒冬,还是容易染上风寒”萧灵芸回身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锦绣抿着唇一脸严肃站在自己身后的模样,这才被吓得一声惊呼。 萧灵芸说完就忙不迭的伺候锦绣更衣穿鞋,徒留锦绣看着她一脸无奈“姑娘,某自己穿得你是大家闺秀,不该做这些活计”锦绣说着,自己走到床边穿靴更衣。 萧灵芸闻言捧着衣裳的手顿了一顿,继而却是一声似喜似悲的苦笑“公子别提灵芸的从前了,萧灵芸自打踏进这芙蓉园就再也不是什么萧家大小姐了,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萧灵芸第一次执拗的攥紧锦绣的衣衫非要替她更衣,锦绣无奈,却也从了。 她一介女身,即便掩饰的再好也难掩事实,所以,锦绣自打跟萧灵芸同塌而眠,就只是脱了外衫和衣而眠,如今穿衣倒也方便,就这个样子,萧灵芸,还不依不饶的说着 “伺候公子更衣皆乃灵芸分内,不说如今的身份,只说灵芸的心里,也是情愿的” 锦绣无奈,却也知道,这都是萧灵芸对于自己感恩的一种方式,若说男女之情,依照锦绣看来,那是没有的 萧灵芸从前虽然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可这几日相处下来,锦绣对其却是有了不少的好感,尤其,萧灵芸心思玲珑、性情坚韧,单是这些,就已经足够锦绣欣赏了。 “姑娘说的是,姑娘说的都对,只是某好奇,为何没有人伺候姑娘”锦绣穿好衣衫,便自发的去洗漱,一边还不忘同萧灵芸说话。 “公子还真当灵芸那么娇贵”萧灵芸抿唇笑了笑,却怎么也无法抹去锦绣方才看见萧灵芸坐在梳妆台前笑的憨傻的样子,锦绣暗暗摇了摇头,接过萧灵芸手中捧着的布巾擦了擦脸,这才听她道 “是灵芸自己拒绝的,那些人看着灵芸的眼神,让我十分不好受,媚娘给我换了三五个,我却找不到顺心的,后来倒也习惯了自给自足” “像姑娘这般好性情的却是不多了”锦绣随手将布巾搭在架子上,转头却是毫不吝啬的夸奖起萧灵芸来,那笑出的一口白牙,还有那满是赞赏的眸子,都看的萧灵芸面上飘红。 萧灵芸只觉得自己头上都要冒烟了,这才愤愤的跺了跺脚,轻哼道“公子莫要拿灵芸取笑”锦绣刚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句“我没有”便被萧灵芸义正言辞的打断了,并且扭转了话题。 “公子可是被外面嘈杂吵醒的”萧灵芸见锦绣点了点头,便笑意盈盈的死死盯着锦绣一双凤眸道“那全是因为一个消息,如今泗水城里,可算是彻底不太平了。” 锦绣毫不知情似的摆了摆手,顺便耍起了小脾气“该不会是又有哪个高官死了吧可真是有意思,因为这点儿子事儿,爷可是两个早晨都没睡个自在觉了” 看见锦绣这个样子,萧灵芸眼中眸色愈深,甚至唇角都抑制不住的上扬,开门将外面的早点拿进来仔仔细细的摆好,嘴上却是半点儿不饶的开口道 “公子英明扰了您清净也是实属无奈,谁都不相信这泗水城的几个大官是死于意外,那三人一个个都跟说好了似的,今儿你死,明儿我死,真儿真儿是吓傻了许多人” 锦绣给面子的挑高了眉头,接过萧灵芸递过来的粥,笑得有些邪肆“哟,那可真就有意思了,该不会是瘟疫吧他们几人过了病气也不无可能” 锦绣这么一说,倒是让萧灵芸有些摸不透了,可听着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再看着锦绣将早点吃的不紧不慢的样子就笑了,给自己盛上一碗粥,萧灵芸也袅袅婷婷的坐下享受早餐了。 因为心情甚好所以胃口也大上许多的萧灵芸自然没有看到,锦绣满是笑意的眼: 第七百一十七章 江家迁移 “哎呦,老天爷终于开眼了,这是报应啊报应啊哈哈哈哈” 锦绣与萧灵芸今日照旧在泗水城的繁华大街上闲逛,目之所及之处尽是百姓们喜极而泣的模样,更有的扬臂欢呼,可见那三人死讯实在是很随大家的意。 “那尹主事是怎么死的该不会真的如我所说染了癔症吧那样的话,怕是百姓们嘴都会笑歪”锦绣笑弯了一双眼,那不着调的话随口就来。 萧灵芸走在锦绣身旁,二人之间的距离相距不过一拳。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是二者关系十分亲密,殊不知此时的二人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闻听锦绣所言,萧灵芸霎时就忍不住笑了,但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非也”说完萧灵芸一脸肃容,看着锦绣道“此次不同以往,所以连带着方知府和赵将军之死都颇受非议。”她看着锦绣,眼含秋水,就差脱口而出,你快问我啊。 锦绣笑了笑,无奈摇了摇头,甩了甩袖子负手而行,张口状似随意问道“哦还请姑娘与我细细讲来” 萧灵芸笑了,虽然她觉得这三日泗水城闹出的动静与锦绣脱不开关系,可她还是十分享受跟锦绣日日相伴的日子,这是从前两年时间都抵不过的,萧灵芸眼中笑意满满,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她抬脚跟上锦绣,凑到她身边道 “听黄曼说,尹大人被一刀毙命,伤口在喉咙,那血流了一地,汇成了四个字”萧灵芸看着锦绣注视她的眸,情不自禁的滚了滚喉咙继续道“替天行道” 锦绣眸子十分配合的缩了缩,继而却是笑了“好一个替天行道,却也是他们活该” “公子说的极是”萧灵芸点头附和“只不过,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替天行道,方知府和赵将军之死也备受人们猜忌” 见着锦绣将目光凝注在自己身上,萧灵芸笑了笑,将自己早上听来的消息如数说出“方杰此时却是顾不得那些了,他正忙着处理方家的铺子,赵光武在旁人的提点下也开始整顿产业,尹玉峰最初虽然震惊,可还是咬牙紧随其后。” 指着路边一个正关门上锁的铺子,萧灵芸眼含嘲讽道“因为他们三家的抛售,这两日泗水城里的铺子价格大跌,因为有替天行道在先,方。赵、尹三家都收敛了不少,哪怕是价格一低再低,也不敢放肆” 锦绣闻言笑开了,这倒是好消息了,拈了拈广袖中的指尖,半空中却是有一个白鸽扑闪上了高空,除了锦绣,无人注意这个细节。 回头看了一眼萧灵芸,又如前两日一样问道“姑娘可欢喜” “欢喜”萧灵芸眸子晶亮,泪珠在眼眶里滚动,可她仍旧坚定答道“灵芸很欢喜” 锦绣抬手拂了拂萧灵芸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柔声道“那就好” 这般想着,在这条泗水城最为繁华的街上走出一队车马,为首一人身骑高马,面容硬朗凛然,若不是那紧蹙的几乎凝成川字的眉间,单那身气度怕是已经足够让人感叹,可偏偏,这人锦绣见过,且是在那芙蓉园里。 “公子,看这模样,江家是想要抽身而退啊”萧灵芸眉头蹙了蹙,望着那车马大队满眼都是恨意。 跟在江凌身后的一众马车,有的载着华丽的车厢,有的不过一平板车,上面摞着一个又一个的樟木箱子,单看这阵势,猜想并不难,所以萧灵芸如此想着,很是正常。 锦绣眸子眯了眯,长长的羽睫很好的掩盖了眼中的流光,还不待萧灵芸深思,便听锦绣悠悠道“无事”拉着萧灵芸与江家车队擦肩而过时,锦绣这才低声朝着萧灵芸道 “若想他们死,只需你一句话,甚至若你想,你可亲自手刃”萧灵芸惊愕又惊喜的抬起头时,对上的便是锦绣那不同以外,显得格外深沉的眼。 终于不再掩饰了吗比起可以手刃敌人,萧灵芸没有发现,她注意更多的却是锦绣终于不再对她掩藏。 锦绣眼看着萧灵芸有些呆愣发傻,却也当她是震惊外加欣喜,是以当萧灵芸狠狠点头时,锦绣一点儿不意外,萧灵芸虽然出生大家,却坚韧非常,也坚强非常,如此大好机会,她定会把握,而自己若要与她一行直到兰城,免不了暴露一些。 而此时江家举家迁移,只剩下对萧灵芸多有照拂的季家,还得靠萧灵芸自己选择才是。 泗水城只剩季家一家独大,若是继续蛰伏,那可真真是傻了,眼下其余四家心惊胆战之时,照锦绣看来,正是下手好时机才是。 “公子,此番江家举家迁移,定然会请人护佑,灵芸该如何手刃仇人”欣喜过后,便是冷静,萧灵芸站在锦绣身后,眼中带了点儿兴奋,嘴里却是问的小心翼翼。 “待晚上你就知道了,说不得,明日我俩就能离开也说不一定”锦绣踏步走到一个摊子前,捡起了两对精致非常的长命锁和手镯脚环,抬手付钱,转身离去时,看着萧灵芸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泗水城的集市里,很是热闹,在一处肉案前,有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人在悄声私语。 “我说老章,你可知道为何这泗水城几日时间就变成这样”一个衣衫齐整,面容透着文雅之气的中年男人同身边的糙汉说着闲话。 “嘿我说刘秀才,你可别逗弄俺了,俺要是知道他们耍的是什么道道,我又何苦在这儿卖猪肉”那糙汉手里耍着剔骨刀,一脸的无奈与鄙视。 那被唤作刘秀才的人闻言一笑,却是有些得意的挑眉道“那你可知前两年泗水城几大高官接连判罪,被后来的方、江、赵家极快顶替之事” “这事儿泗水城谁人不知”糙汉心中痒痒,却对这个秀才甚是无奈,想拍他一巴掌,害怕力气大把他拍个够呛,不拍,却又想随手给他一刀,打断他这个吹嘘的模样。 “得了,刘秀才有啥事儿你赶紧说,墨墨叨叨的,再不说俺可要吆喝卖肉了”摊子前人来来往往,那糙汉霎时就犯了选择恐“噗嗤”那刘秀才闻言笑了,继而摆摆手,压下笑意道“这事儿啊还要从那两年说起” 肉案前悄声说话的两人中总是不时蹦出惊呼,搞得集市上许多人都去听声儿,类似这种情况在泗水城不同的地方,短短时间,流言四起,更上一层。 惧症。: 第七百一十八章 好一个你心悦我 泗水城内流言四起,都在传方、赵、尹三家被朝中奸人驱使,祸害一方黎民,搜刮民脂民膏,败坏北域名声,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若说锦绣杀那三人完全是为了取悦萧灵芸那是不现实的。更多的还是为了征兵一事 不论征兵是谁的主意,锦绣都不会允许自家人受罪冒险,若泗水城的主导人是个好官,锦绣也许不会开杀戒,可偏偏就是这么不巧。 杀了、乱了,有些事儿必然就会被搁下,知府一职不小,配上那尹家的替天行道,不知道下一任知府的到来会不会顺利 锦绣眼中流光闪闪,心中嗤笑,只是都便宜了季家,季家不走,那这泗水城。他就是最大赢家。 锦绣刚刚牵着萧灵芸抬脚跨进芙蓉园,便见这往日此时刚刚迎客的大堂一片清冷,更甚至,锦绣与萧灵芸刚刚进门,身后那高大的门便应声而关。 大厅中央的那个桌子前坐着一个人,正是锦绣之前念叨的季家人,季少宣 他锦衣高冠,手执茶盏,端的是一派翩然好风度,媚娘一脸恭顺的站在他的身后,相距正好三丈,褪去了平时的妖娆妩媚,此时的媚娘竟让萧灵芸感觉到陌生。 更别说,眼前摆出的阵势明显是朝着他二人而来,霎时便让萧灵芸绷紧了身子,抿紧了唇瓣。 见萧灵芸如此,那看似很从容品茶的季少宣终于忍不住一叹“灵芸何至于此,不过两年,难道你我已经这般生分” 萧灵芸闻言眼睛泛红,有些话便要脱口而出,还是锦绣及时扯住了萧灵芸的手,用力捏了捏才止住了她的冲动。 眼看着季少宣眸色愈深,锦绣却是不紧不慢的拉着呼吸略显急促的萧灵芸落了坐,续上茶,喝了两口,这才悠悠开口“季少爷耐性倒是不怎么好,江家不过刚刚出城,你就耐不住了,啧啧” 锦绣此话一出,季少宣眼中霎时便闪过一抹寒光,但最后他还是抿唇笑了笑,不再说话,锦绣松了耸肩,很是无趣的模样,继而却是看起了戏 萧灵芸看见锦绣如此模样,下意识的便绽开一抹笑容安抚,免得锦绣为她挂心,待笑完,萧灵芸才觉得有些唐突,霎时间,红云又遮面。 饶是季少宣早就打定主意放手,看见这情形心中还是跟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受,所以,他面色寒霜,冷冷一哼,开口道 “怎么灵芸这是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了那你可知你能安稳待在泗水城,都是我一手操办,不然,你早就陪萧伯伯去边城吃苦去了。” 此话脱口而出,季少宣就后悔了,他今日来,只是来看看,那日日与灵芸相伴的人,值不值得她托付终身,若是二人都是真情交付,那么权当自己为萧灵芸做最后一件事儿,送他二人双宿双飞。 却不想因为一时愤怒,那些不该说的话,那些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季少宣握紧茶盏,狠狠闭了闭眼,心中念道罢了,罢了,落棋无悔。 果不其然,待季少宣再次睁开眼睛,迎上的就是萧灵芸红的充血的眼睛。 只可惜,这红色却不是眼泪所致,全是因为愤怒,萧灵芸最初闻听季少宣所言震惊的就连身体都抑制不住的颤抖,可当那句子在萧灵芸脑海中盘旋数次的时候,萧灵芸听见的只有那高高在上的施舍。 萧灵芸被气笑了,她抬手一巴掌拍在桌上,高声喝道“那萧灵芸可真是要谢谢季少爷的恩泽了,季少爷大恩萧灵芸不敢忘,只得来日再报” 字字句句都是感激,可那语气的高昂还有那眼中的疯狂却是霎时刺痛了季少宣的心,他慌张起身,抬手欲拉萧灵芸的手,却不想萧灵芸早就看清楚了他的动作,当下狠狠一拂袖道 “萧灵芸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等无耻之人,是我是没被发配兰城,可我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我如今过得会比兰城好,季少爷怕是忘了吧你还赏了一个名字给我,冬雪呵呵,好一个冬雪不是” 萧灵芸今日穿的是一袭水蓝色织锦长裙,布料上珠光盈盈,宛若月儿生辉,立领的纯白色狐裘,斜插的白玉簪,这一身装扮,配上萧灵芸如今的狠厉肃容,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冷凝之色,冬雪,果不愧其名。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X``Τ ` 捌`零` . C`O`M “灵芸你冷静,听我说。”季少宣习惯性的呵斥,待看见萧灵芸唇角的嘲讽笑容,心中一阵儿抽痛,却还是狠狠闭了闭眼,张口道 “我没办法,如今的情形是那时我能做到最好的了”他装神背对着萧灵芸,不想看见她的神色,也不想看见优哉游哉坐在萧灵芸身后喝茶,满脸看好戏的锦绣 “两年前,在巨变的一天前我才收到消息,摄政王想要在泗水城安插人手” 听见身后强行压抑的呼吸声,季少宣心中却是愈发沉重,无论萧灵芸是否心属身后那人,只怕,这个曾经温婉柔和的姑娘也不是他能挽回的了。 季少宣狠狠的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波动,沉声道“泗水城临近边境芒山,虽然一直未曾派兵驻守,却一直都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而泗水城就是最接近芒山的一座城,若想在边境做些手段,唯有将泗水城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我们五家已经成了摄政王的眼中钉。” 闻言,锦绣手中的茶盏咔嚓一声被捏的粉碎,而萧灵芸则是瞳孔紧缩,唇瓣颤抖,就连一旁装透明人的媚娘也不禁悠悠叹息了一声。 “萧、季两家本就交好,我同萧伯伯说过此事,可萧伯伯却不信丞相护不住咱们,我心中不安,所以偷偷拿了我存了许久的钱盘下了这个芙蓉园,其余家产在那日帝都来使之时尽数上交,这才保的一家老小” 季少宣的声音中有些显而易见的恐惧,显然,此时他仍旧后怕不已,他声音有些急促的辩解“我那些作为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即便是那时候丞相能保下我们,我也只需重新安置家中产业运转,便可尽数收回银钱,却不想” 说到这里,季少宣转身面对萧灵芸道“灵芸,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我我那时心悦你,不想你离开,这才千方百计的求了那使者扁你入芙蓉园,没想到对不住” 季少宣话音刚落,萧灵芸便狂笑出声,甚至就连眼角都挂上了泪珠“好好一个你心悦我”: 第七百一十九章 我去,姑娘你不是要以身相许吧 未时末,泗水城的芙蓉园里不似平时的烛火满阁,而是几点盈盈烛火悬挂飞檐下,朦胧天色里,那三层小楼倒是跟那些酒楼茶肆颇为相似,可到底相似也只是相似。 小楼旁路过的一干华衣老爷和布衣百姓都对此啧啧称奇,要知道,自打芙蓉园开门迎客每到天色渐暗,烛火便已早早高悬,今日这般不知让多少有心人心下腹诽。 高高的朱红门挡住了外面的纷杂眼光,也挡住了越发阴沉的暮色,楼里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挂起,没有带起旖旎,反而衬的此时的萧灵芸越发凄美,直到此时季少宣才有些慌乱。 此时的萧灵芸没有感激,没有愤恨,那泪珠闪闪的秋水眸中,只有嘲讽,她敛下唇角,望着眼神闪烁的季少宣,再次重复道 “真是好一个心悦我你的心悦只是你的情感,你可问过我你心悦我,你便不问我的意思将我留在芙蓉园里你心悦我,就是让我在及荆之日在青楼挂牌卖身,任人叫价挑选” 这一声声质问,让季少宣慌乱又费解,他从小锦衣玉食,是人人称赞的如玉公子,泗水城中,只有与父亲交好的萧家女才让她高看一眼。 突逢巨变,那时的十五岁少年,自以为想出来的办法会让萧灵芸快乐,却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他瞪大双眼,看着萧灵芸随手抹去眼角泪水,瞪大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这样的稀罕,我萧灵芸承受不起哪怕不再是大家闺秀,哪怕不再锦衣玉食,哪怕不能饱腹,萧灵芸只要和家人站在一起,再苦再难都是快乐的”此时的萧灵芸褪去了淡漠高傲,那倔强的眼眸却刺痛了季少宣的心。 “这两年的时光我孤身一人在青楼见多了人情冷暖,世间肮脏,哪怕吃穿不愁,可只要一想到我生死不明的家人,除了痛苦,再未有过其他季少爷,若你真的想帮萧灵芸,请你,放我们离开吧” 萧灵芸平淡的说完这一番话,很是诚挚的朝着季少宣深深福身,姿势标准,体态秀美,柔顺的颈项,唯有那挺直的脊梁和那坚韧的眸子在诉说着,这个从小念着女戒、女则、女训的女子,已经在世人面前展露她不一样的锋芒。 季少宣以为自己早已狠下心肠,可此时看着这样的一幕,却觉得眼睛刺痛,却最终,他狠狠叹了一口气还是说道“好,就依你” 季少宣的眼睛染上了些许血色,却仍旧死死盯着萧灵芸的身影眨也不眨“对不住,从前是我错”他这般说着。 反之萧灵芸却是勾唇朝着他明媚一笑“前尘往事,萧灵芸不想再提,如今泗水城季家一家独大,萧灵芸祝季少爷步步高升” 说完她不再理会蹙眉站在原地发愣的季少宣,主动拉着锦绣、迈着急促的步伐哒哒哒的朝着楼上小跑而去。那轻快的步子,上扬的眉梢,都在说明她此刻的好心情。 季少宣将这一切收尽眼底,不自觉的伸手捂住了胸口,他觉得他想的太简单了,喜欢和不喜欢从来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就好比此时,他已经告诉自己许多次放手,可眼下,看着萧灵芸拉着别的男人的手笑得开心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甚至泛酸。 “公子就这么让萧小姐走吗我观她还是处子之身”媚娘从未看过季少宣这般模样,所以她悄声上前一步,特意压低声音在季少宣身前道。 季少宣眸色一缩,眼中闪过流光,那一刹那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为什么萧灵芸开口要走,为什么萧灵芸这么开心,泗水城又为什么而乱可最终望着那个喜悦到眉眼飞扬的女子,季少宣只是苦涩一笑道“算了,她要走,我留不住” 媚娘抿抿唇不说话了,她知道季少宣城府极深,为人理智,言出必行,自己不过是手下,有些话,也不过是点到为止罢了,倒是萧大小姐,真是好命哪,嫉妒在媚娘眼中一闪而过,随后便是清明 三楼挂着冬雪牌子的房间,不似以往的沉闷,反而传来阵阵银铃似的轻笑,锦绣方才一直坐在萧灵芸身后的茶桌装背景板,此时见她这般轻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笑了。 在圆桌上托下巴眼看着萧灵芸在自己面前来来去去,在衣柜梳妆台里挑挑拣拣,嘴里哼着轻快的调子,如此没有闺秀形象的萧灵芸终于让锦绣忍不住笑出声 “姑娘,你的秀丽文静呢”锦绣挑眉逗趣出声,却不想萧灵芸却是没羞没恼,很是得意的收起一个包袱道“从此刻起,萧灵芸再不用掩饰自己情绪,我只想做自己” 这话一出倒是让锦绣唇角抿了抿,上辈子的锦绣虽然过得不甚开心,可死前那好歹也是成了年的,在现代的十八岁成年在古代却已经成了老姑娘,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经历了太多,锦绣还是心疼的。 “姑娘放心,泗水城外天大地宽,城外又有波澜大海,会让你更开心的”虽然锦绣着急见到无殇,可对于这个姑娘,还是忍不住多多照拂,所以她承诺道 “我会用最短的时间,让你看到世间诸多美景,若是可能,我会帮你找回家人,只要姑娘一直这么开心”这诺言许的太重,甚至锦绣因为那点子怜惜,已经忘了此刻她女扮男装的事情。 萧灵芸收拾包裹的动作顿了一顿,身子不可抑制的颤了一下,只见她抿了抿唇,放下手中正在收拾包裹很是严肃的盯着锦绣道“公子,你还是不要对我这么好” 眼看着锦绣一怔,萧灵芸眨了眨那双泛红的眼,笑得牵强“这样我会不想离开公子的,可我知道,公子不会为我驻足,你我萍水相逢,说是交易,其实全是公子帮我,萧灵芸虽然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感恩,更别说我现下境地已经如此不堪。” 萧灵芸眨掉眼中泪珠,抿唇笑得开心“公子救我出苦海,为我手刃仇人,萧灵芸无以为报” 我去,姑娘,你不会要以身相许吧,锦绣这下彻底傻了,心中开始尖叫,她后悔了,她以后再也不多事,再也不乱献殷勤,乱许诺言了 不待锦绣泪流,萧灵芸看着锦绣呆傻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补全了句子“若是公子不嫌弃,你我便兄妹相称吧,灵芸虽不会别的,可收拾屋子伺候公子却还是能的” 锦绣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心中长嘘了一口气道“我今年十一,我叫锦”锦绣看着眼前的姑娘,真心欣赏她的心思玲珑。: 第七百二十章 我想你会开心的 申时中,在泗水城城门即将关上的前一刻,缓缓走出一架马车,那上面坐着的正是锦绣与萧灵芸二人,锦绣走的潇洒,泗水城的水却是被她搅的越来越浑。 快马加鞭带着几个亲信赶来的陈江流接下了锦绣交给他的任务,虽然那任务让他又喜又惧,但他还是赶在泗水城关城门之前进了城,甚至比离开的锦绣还要早一步。 陈江流虽比锦绣二人早到泗水城一步,可二人却是一个向西,一个向东,根本无缘得见。 他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在接到锦绣托付任务的那一刻,陈江流便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推演步骤,虽是如此,他却总是忘不掉锦绣信上的最后一句话。 “若是不清楚泗水城如今情况,或者拿不定主意,拿着玉牌去四海茶楼就便会有人与你接洽,到时候,你可自行安排” 李家锦绣,你到底有多少秘密陈江流带着亲信随从牵着马儿站在四海茶楼前,默默感叹 除了陈江流,钱掌柜在安排好铺子里一干事宜之后,也在收拾包裹启程。 越发儒雅和煦的钱掌柜坐在卧房中的圆桌前正看着自家夫人收拾包裹,眸光却是渐渐飘远。 待吉乐镇重整,有间三店在吉乐镇上,脚跟已经极稳,再难遇敌手,墨家虽大,若说他因为这偏居一偶的小小酒楼来找麻烦,钱泽瑞却是不信的,所以,钱泽瑞安排的很是放心。 泗水城原本虽然有铺子抛售,却也比不得现在,短短几日时光,泗水城就已经在自家主子手段下乱成一滩。这在以前,钱泽瑞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却也只能感叹。 方、尹、江、赵四家遣散的遣散,迁移的迁移,店铺却是无一例外的都在向外低价抛售。 剩下的季家在两年之前早已伤了根本,若是自己去的及时,捞上一把显然不难,再有自家主子一番布施,想要再进一步实在简单。 有生之年,回到帝都也不再是空想了,钱泽瑞眸光迸发出光彩,整个人都好似年轻了几岁,而此时的锦绣,却是对这些一无所知 “虽然冬天寒冷,可这景色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萧灵芸不坐车厢,偏偏要跟锦绣一起坐在车辕上,脸蛋因为冷气泛着红,可她却笑得欢喜。 “灵芸说的极是”锦绣不敢说不是,这姑娘褪去身上枷锁,没有了往日矜持模样,反而多了几分飒爽,这转变让锦绣有些接受无能。 至今锦绣还能想起,方才她报上真实年龄之后,萧灵芸一脸惊讶崇敬,继而欣喜稀罕的模样,锦绣敢保证,她清楚的看见了萧灵芸眼中跃跃欲试想要把自己当小孩一般逗弄的模样,锦绣心中抖了抖,面上却是分毫不露。 “锦弟”萧灵芸呐呐的叫了锦绣一声,这称呼是她在知道锦绣年龄之后坚持的。 锦绣心中苦笑,面上却是不置可否,此时锦绣见萧灵芸轻唤,下意识的便“嗯”了一声。 “锦弟,江家早上便出了门,我们速度这么慢,什么时候能追上啊”萧灵芸嘟着嘴巴,眼神有些幽怨。锦绣猜想,萧灵芸变化这么大,怕是跟自己年龄也有关系,瞧瞧,瞧瞧,这都会撒娇了 锦绣唇角几不可见的的抽了抽,但是萧灵芸如今的样子却也让锦绣多了几分自在,此时瞧见她娇俏可爱模样,当下便逗弄道“其实可以更快的,可谁让弟弟我舍不得让姐姐吃苦呢” 眼看着萧灵芸玉面染红霞,锦绣暗叫一声糟,继而高声道“姐姐你别担心,我即说过让你亲手手刃,自然会做到”眼看着萧灵芸眼中染上寒霜,锦绣这才继续道 “其实弟弟我还有别的本事,只是还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将马车藏好”顿了顿,锦绣还是加了一句“姐姐别急,如今天色才刚刚擦黑,月黑风高,才是杀人放火的最佳时辰呢” 萧灵芸瞳孔缩了缩,无关畏惧害怕,只是条件反射,因为锦绣方才说话的时候,那轻飘飘的语气和眼中的寒光很是让人胆寒。 可是萧灵芸不害怕,之前锦绣手染鲜血都是为了她,而如今她也即将要手刃仇人,那么,他们便是一样的人呢,这么想着,萧灵芸心中畏惧渐少,甜意渐多。 “锦弟,多谢你”软软绵绵的嗓音,比起那寒风阵阵实在是让人舒服太多。 锦绣笑弯了一双凤眸,口中却开始赶人“我说姐姐,寒风露重,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还是早点儿进车厢里歇着吧,里面炭盆还点着,莫要忘记空气流通才是” 还不待锦绣嘱咐完,那厢萧灵芸却开始嘟嘴了“我不,我偏要陪着你,你年岁比我小,我做不了帮你太多,却总是可以伴你左右的” 见她坚持,锦绣也没想太多,权当姑娘犯大小姐性子了,她却不知萧灵芸说的多么认真。那锦绣称赞的通透也注定她识趣,注定心殇 酉时初,锦绣终于走进一处密林停下马车,敲了敲车厢门,开口轻唤先前被冻得脸色发青,被自己强塞进马车的萧灵芸。 “姐姐,到地方了”马车内摆弄东西的声音在车厢外都听的清楚,不难猜想里面声音多大,锦绣心中犯苦,口中却是诱哄道“姐姐,弟弟有一个惊喜给姐姐,姐姐真的不想出来看吗” 黑黝黝的密林里,只有马车上挂着的灯笼和车厢内透着的烛火光芒,可此时却是有巨大的扑闪声,还有突然变得剧烈的寒风索然其中。 在锦绣的意料之中,萧灵芸没有撑过三息,就噘着嘴推开了车厢门。 可只一眼,便让她忘了生气,马车前三丈开外,正乖巧的趴伏着一个金羽加身的大雕。 那金雕身形虽然比不上那群血脉特殊的巨鹰,可在锦绣灵泉水的催发之下,却也比常见金雕威猛高大许多,甚至因为那身金羽,更多了几分华丽与炫目。 黑夜中,金雕眸子愈显锐利,萧灵芸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待缓过神便扯住了锦绣的袖子连连高声道“这便是你说的惊喜它听的你话它会给我报仇吗” 锦绣由着萧灵芸扯袖子,抬手将车厢门关好,暗中却是将车厢里的包裹收进了空间,以防万一。锦绣回身时正对上萧灵芸亮的出奇的眸子。 锦绣下意识的抚了抚萧灵芸的发顶,待反应过来时,极其自然的收手,勾唇笑道“它是听我的,也是惊喜,但却不是它替你报仇,我说过,让你亲自手刃” 锦绣当先下了马车,将手递给萧灵芸道“我想,你会开心的”: 第七百二十一章 江鸣夫妇 天上悬挂的月亮,已经不似前些日子的弯勾模样,多了几分圆润,那清冷光辉自然也多了几分。 就在这夜空下,忽的闪过一个身影,随后,传来了极有频率的翅膀拍打声。 金雕背上,盘坐着两个身影,为首的那人狐裘翻飞,长发随风飘扬,单是那般坐着,那挺直的脊背都在诉说着主人的傲骨。 这人背后小心翼翼躲藏着一个人,每每她探着头想要往前看的时候,都会被前边那人给遮挡住,这二人正是锦绣与萧灵芸二人。 对此番际遇,萧灵芸又是害怕又是新奇,可在锦绣连番挡住她之后也不再自讨没趣。 她知道锦绣为她好,心中也涌起暖意,许久没人对她这么好了,最初所言的交易,纯粹都是她在为自己奔波,萧灵芸抿了抿唇角,继而将这些思绪抛却。 小心翼翼的扯住了锦绣的衣衫,贴着锦绣的耳朵朗声道“锦弟,这雕儿载着你我二人,会不会太过吃力了” 萧灵芸说话时正贴着锦绣的耳朵,待她说完话,一股子晕红便顺着锦绣裸露的脖颈爬上了耳根。 锦绣心中一叹,却也无奈,如今能驱使金雕已经是她暴露的极致,这寒流却是不能再正大光明的与空间空气置换。 是以,哪怕寒风侵袭,锦绣都得不动如山的坐在萧灵芸身前。 虽不能全部更改,可锦绣也在悄无声息之中消减了寒风的强度,待刮到锦绣身上时,已经与那春秋的风劲儿差不多,非但不冷,反而多了几分惬意,只是这一切,萧灵芸都不知道罢了。 “无碍的,它每日吃的许多,身体好着呢,你我二人孑然一身,身量也不是太重,若是这都载不动,我就断了它的口粮” 锦绣看似无情的话音落下,金雕却是极通人性的长唳一声,逗的萧灵芸咯咯直笑,锦绣依旧坐的端正,好似看不见这一人一兽的情绪一般。 二人一雕已经飞行了一炷香,对于下方赶路人来说,这点儿时间可能不够他们走上几里路,可是对于不走寻常路的二人一雕来说,已经足够。 望着那官道旁的小小驿站前,排置齐整的马车等物,锦绣唇角微勾,微微偏头对着身后的萧灵芸道“好姐姐,你的目标已经近在咫尺,弟弟的许诺可是做到了” 无论是这人还是这声音萧灵芸都不陌生,可是有时锦绣突如其来的转变便会让她觉得陌生,加上上一次,萧灵芸觉得自己摸到了什么规律,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的她,自然而然的就将那即将手刃仇人的恐惧与兴奋抛却开来。 锦绣口中哨声轻响,金雕极为灵性的没有长唳声张,张开翅膀盘旋了两圈,便找到了一个落脚点,却是距离那个驿站百丈之外的小道旁。 金雕身形极大,看似笨重,却极为灵巧,除了翅膀荡飞的尘土,几乎可以称上落地无声,锦绣当作奖励似的,从广袖中掏出两把肉干抛给它,实际上那都是用灵溪水烹制的,金雕低声轻唤,听起来很是愉悦,看的萧灵芸啧啧称奇。 嘱咐金雕两句,锦绣便招呼萧灵芸贴着树林悄声朝着那驿站前进,直到此时,萧灵芸心中才涌上一干情绪,或是激动,或是害怕,或是恐惧,或是兴奋到战栗看着这样的她,锦绣眸中晦涩。 树林中有不少小动物弄出的声响,可萧灵芸却是没有一点害怕的迹象,眼前便是烛火通明的驿站,而萧灵芸从一开始的浑身颤抖再到此刻的神色平静,百丈,三百米,却已经让这个曾经的大小姐,做好了杀人的心理准备。 锦绣不紧不慢的跟在萧灵芸的身后,比之萧灵芸脚下的悉悉索索声,锦绣却是堪称落地无声。拉着萧灵芸走到驿站边的大树后,锦绣最后问道“可想好了若是不想手染鲜血,我可替你” 萧灵芸闻言,肃然一片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锦弟,谢谢你,我虽然不过一介女流,可我萧家落到如此地步,脱不开他们的打压,那最厉害的,我杀不了,可眼下这机会却是唾手可得,萧灵芸无能,劳烦锦弟多为我操劳了” 身姿袅娜,如风似柳,腰肢纤纤,眼如秋波,无论怎么看,眼前的萧灵芸都是规规矩矩气质上乘的大家闺秀模样。 之前的跳脱活泼不见了,依旧是那般沉稳,锦绣扯开唇角笑了笑,问道“操劳算不上,只是我想知道,姐姐你的目标是谁这样,弟弟才能为姐姐效劳不是” 对于锦绣的变化,萧灵芸已经越发习惯,她抿了抿唇,脱口道“就学锦弟,我只要江鸣的命,最好再弄出个替天行道,凶手是谁,就让他们猜去吧”她说完,下意识的征求锦绣的意见“锦弟觉得是否可行” 锦绣洒然一笑,微微颔首,脚步踏地如离弦之箭迸射而出,留给萧灵芸的只有一句话“依姐姐所言” 萧灵芸躲在树后,听着风吹枯叶落,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却是始终不离锦绣消失之地,华服广袖中,她的拳头握的很紧,修剪整齐的指甲就那般与皮肉相亲。 驿站虽小,却也足有二层,因着贵客来到,这驿站内外皆是灯火通明,仆从们在马车和驿站之间往来,倒也驱散了几分荒郊野外的寂寥。 锦绣翻身而上飞檐,脚踏瓦片无声,借着登高望远耳聪目明之便,没费吹灰之力就寻到了江鸣所住的房间,轻轻挪开瓦片,锦绣便将屋内的情况尽收眼中,副使江鸣,与他少侠一般俊朗的儿子无相似之处,反而面貌阴笃,气质暗沉,在锦绣看来,倒是有枭雄的潜质。 除他,屋中还有一妇人,她衣衫虽然雍容,却也挡不住她身上的亲和之气,挥退伺候的侍女,她亲自挽袖伺候那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满面风霜疲惫的江鸣。 “夫人,苦了你这般年岁还与我奔波”那江鸣紧蹙的眉头随着那妇人的揉捏慢慢的舒缓开来,江鸣悠悠一叹,睁开眼,望着发妻,眼中涌上愧疚。 “你我夫妻二十载,大人说这些便是与我生分了。”夫人柔柔一笑,怎么看怎么舒坦。 江鸣心下舒服了许多,便叹道“早知今日,两年前我也不与他们掺和,这才几日,泗水城就乱成那个鬼样子,尹彦死的骇人,方、赵二人何尝不是,到现在我都不敢想,到底他们是被人所杀,还是突发恶疾”: 第七百而十二章 金雕一夜过两城 曲城 驿站所处之地,虽是官道,两面却也有密林,一些动物因为冬日食物不济难免暴躁,哪怕身在驿站中也听的清楚。 江鸣话音落下,外边便十分应景的传来阵阵嚎叫,让江鸣心思更是沉重了几分,反而是那妇人柔声劝慰“如今我们既已然安全离开,哪怕是两年部署白费也值得” 妇人说的话中听,江鸣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心知这是事实,悠悠一叹,又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妇人浅浅一笑,继续捏脚捶腿,服侍的极为到位。 屋顶上的锦绣眸色闪了闪,照旧拿出一包药粉跟竹管朝着那瓦片打开的地方轻吹,药粉盘旋,见效极快,江鸣刚刚察觉不对,眼皮睁开一半到底还是无力倒下,妇人昏倒在江鸣腿上,室内恢复一片静逸。 锦绣绕到江鸣所住房间的后面,将窗户打开探头看了看确认无误,继而便回去寻来了萧灵芸。 再说萧灵芸看见锦绣归来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但面容仍是紧绷一片,锦绣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说,只是搂着萧灵芸的腰帮她减轻了一些踏地的力道做到踏地无声,绕到客栈后面,看着那扇虚掩的窗户,锦绣指着它道 “芸姐,这便是江鸣与他夫人的房间,我已然下了昏睡药,他二人距离清醒还需一些时间,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想好了上了楼,进了窗,反悔也不行了 萧灵芸眼眸坚定,望着锦绣一字一句道“不改、亦不悔”锦绣面容不改,眼中流光一闪而逝,拿出匕首放到萧灵芸手中,说了句“拿好”便揽着萧灵芸的腰提气踏墙拉开窗户。 这种脱离土地享受高空的感觉太过美妙,萧灵芸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但她却不敢用叫声来纾解,只能死死握着手中的匕首,任由它在手中压出痕迹。 没超过五息,萧灵芸便已安全坐在窗边,而锦绣则是翻进了窗户,哪怕是带个人几乎力竭的情况下,锦绣仍旧做到了踏地无声,只是有些气喘罢了。 萧灵芸也不是傻子,看见锦绣这个模样,低头腼腆一笑,继而掂着脚,自己翻过了窗子,萧灵芸刚站直身子,刚一转身,便看见内室幔帐后昏睡的夫妇。 那一刹,她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神色,将匕首握的死紧,一步一步朝着昏睡的二人走去。 锦绣心中一叹,却是寻了窗边的柱子靠着了,若说这屋中还能听见什么,就只有萧灵芸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幔帐后的锦绣敛下眼皮,掩下了眸中神色。 没让锦绣等太久,几息之后闭着眼睛的锦绣就闻到了那股子刺鼻的血腥味,而走到她面前的萧灵芸则有些呆呆愣愣。 锦绣抿了抿唇瓣,拿回自己的匕首,而后抬脚走到了内室,依照上次那般,拿着特殊的药水写了个替天行道,最后看了一眼颈间喉管打开血流不止的江鸣,还有那个柔弱却体贴的江夫人,锦绣转身揽着萧灵芸离去。 金雕背上,萧灵芸瑟瑟发抖,唇色发白,却不是因为冷的,她眼中含泪,却是从没有让泪水脱框而出,只是哼哼唧唧好似小兽似的,哽咽个不停。 谁让咱现在是男儿身呢锦绣不知道第几次感叹,面上却是张口安慰道“芸姐,将方才的事儿忘了吧,回马车上焚上一炉香,好好睡一觉,明儿咱们再赏梅花,吃野味” 萧灵芸才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最后望见的便是锦绣那唇带浅笑,眼含怜惜的眸子。 锦绣拿开自己按在她颈后的手悠悠叹了一声,却不知那一刹那,萧灵芸心中想的是,如此好的人,却为何只是有缘无分呢 女扮男装的锦绣不知她的少女心思,自然也不知道萧灵芸偶尔闪过的极为压抑的情感。 锦绣只知道,答应萧灵芸的事情已经做到,她下一步便可以去兰城找无殇了,泗水城招兵之事,相信陈江流会利用好自己留给他的一切。 锦绣眯了眯眼,待回到原先停马车的地方将马车收进空间,继而半点儿不做停留的朝着南方而去。 金雕扑闪着翅膀飞的卖力,在夜空下只看的到一闪而过的影子,抬手解下狐裘盖在萧灵芸身上,锦绣将空间的空气与金雕周围的空气交换,金雕愉悦的长唳一声,飞的更快了。 待萧灵芸一觉醒来之时,入眼便是马车小窗中透过的光亮,还有那旁边小凳上摆着的喷香烤鸡,一旁还放着已经燃尽的小香炉,这一刹那,萧灵芸昨夜记忆中的恐惧纷纷远离,留在脑海中的只有那人怜惜的眼。 怜惜,却也只是怜惜罢了,且不论她从前是什么身份,在青楼的两年便已经足够成为她人生中抹不去的污点。 更别说她二人相识之地就是那里,她虽比自己年幼,却是样样优秀,她从不缺银子,以后娘子当然也不会比自己差就是,萧灵芸越想心中越痛,可越痛却是越清醒。 所以她苦涩一笑,随手却是抬手拿起烤鸡没心没肺的吃了起来,这期间马车时儿晃晃悠悠,时儿停下,待到萧灵芸将那烤鸡吃完的时候,已然能听见马车外面的人群喧闹声还有小贩的叫卖声。 萧灵芸终于耐不住了,抬手敲了敲车门,低声问道“锦弟,可是入了城了怎么这么快” 听见问话的锦绣勾唇邪笑,眼中闪过得意之色,若是金雕不快,那自己可是真的要断它口粮了,一夜之间,飞过两城,再远就不合适了。 如此想着,锦绣却是没这么说,只是贴着车厢门道“是啊,已经到曲城了。出门在外不安全,我不想夜宿野外,所以便连夜赶路。” 听到车厢内萧灵芸的惊呼声,锦绣浅笑道“一会儿我去寻个客栈,你我二人也好洗去一身风尘,买些吃食带在路上吃” “锦弟做主就是,到了客栈,锦弟可要好好歇息,你还年幼,熬夜坏身子” 萧灵芸全是好意,可这左一句弟弟,右一句年幼真是让锦绣苦笑不得,只得应了一声。 待过了城门,锦绣便下车牵着马儿在过道两边的小摊上挑拣一些小玩意,这些可都是她请罪的法宝呢,也不知这些日子,家里如何了。 推开车厢门想看看热闹的萧灵芸,目之所及看见的就是锦绣手执一个彩色头绳笑得怀念的模样: 第七百二十三章 失去消息的无殇与凌云 曲城,虽然不是特别繁华,却也别有风味,哪怕寒冬腊月,依旧有店铺贩卖花卉,且各个香味扑鼻,红的如血,翠的滴绿,让人十分赏心悦目。 在寻找称心的客栈之前,锦绣这一路上没少搜罗,给孩子们挑的稀奇古怪的玩具,给刘氏买的胭脂水粉和特别的绣线,一些味道独特的酒水,带着淡淡清香的墨块 可谓是谁都不落,就连车厢里的萧灵芸都有份,这一幕看的萧灵芸心中更是刺痛,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她抿了抿唇瓣,笑意真切了些,推开车厢旁的小窗,也跟着看起热闹来。 “哟,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一处韵味十足的店铺门口,锦绣被热情的小伙计挥着布巾拦了下来,虽是如此,那伙计恰到好处的笑容却是让人心中十分舒服,抬头望了望客栈招牌,上书“进财客栈”。 锦绣眼中多了些笑意,将缰绳递给小伙计,口中赞道“这客栈真是好名字”那小伙计闻言嘿嘿一笑,十分的坦然,想必是见怪不怪了。 锦绣眼中闪过兴味,敲了敲车厢门唤萧灵芸下车,继而朝着小伙计道“先给我们弄些饭食,再要两间上房,一路风尘,给我弄两桶热水沐浴净身,这位小姐的,弄些花瓣香精才是最好,还有我这马儿,也要给它伺候好了” 在锦绣叮嘱小伙计的时候,萧灵芸便已经抬手收拾包裹,没用多一会儿便提着裙角搭着锦绣递过去的手背下了马车。 安置好萧灵芸自然而然的拿过车厢里的包裹,随手扔出一粒碎银给那活计,嘱咐道“赏你的,办事儿可要给我上点儿心” 这是锦绣在这个朝代第一次住客栈,心理上有些难以言喻的满足,一路笑盈盈的,端的是温文尔雅,大家风骨。 虽然手中提着包裹,可那通身气派与上好的衣衫料子却是做不得假的,更别说那身后亦步亦邹跟着的美人,不知看傻了客栈里多少男人的眼。 伙计安置好马儿,一路小跑着进店搭眼一寻便瞧见了坐在角落的锦绣二人,他脸上霎时带上笑意高声吆喝“麻利的给两位客官做些可口的招牌菜,荤素兼半再来些酸甜口的才是最好” 厨房里面霎时便有人应声,而那小伙计则是提着水壶拎着茶桶给锦绣添茶倒水,那麻利劲儿更是让人心中妥帖,锦绣心情好了许多,将包裹往一旁推了推,看着萧灵芸道 “姐,这一路颠簸,你可还适应若是疲累,就在这客栈多歇息一些时辰也是无妨,眼看着年关将近,我定然早早让你与家人团聚” 萧灵芸闻言自是感动非常,截过了小伙计分派茶盏的动作,她亲自执壶给锦绣倒上一杯茶,柔声道 “有劳弟弟挂心,我虽一介女流,却也不至于那般娇弱,有你照拂,这身子却是无碍,咱们修整一番,自可启程,还是莫要耽误了时辰为好,到时候,弟弟你也可早日归家与家人共度年关” 锦绣颔首不无不可,萧灵芸的身子好是不好她心中自是有数,这一路上吃喝尽是锦绣从空间拿出来的,就连喝的水都是灵溪水稀释过的。 别说娇养身子的萧灵芸只怕是病入膏肓的人,此刻都会身体硬朗,方才那番话不过是说给萧灵芸听的罢了。 那伙计在萧灵芸截过茶盏之后便欠身退下了,在锦绣二人暂停话题开始喝茶润口的时候,已经端着凉菜上来了。 菜色搭配适宜,看着倒是有些食欲,锦绣单手朝着萧灵芸做请,二人这才动筷 用过饭食,锦绣与萧灵芸便在小伙计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天字房,二人房间比邻而居。 上去的时候,送水的小伙计刚刚把浴桶安置好,一个个忙的满头滴汗,止住了他们行礼的动作,锦绣随手扔给几人和小伙计一块儿碎银,便遣散了他们。 透过半遮半掩的门扉,锦绣果然闻见萧灵芸房间中传来的阵阵香气“这个小伙计果然伶俐,姐姐快去沐浴吧,这鲜花与美人可是绝配” 还不待萧灵芸说话,锦绣便笑的得意的推门进了屋子,只留下羞红了脸颊的萧灵芸。 进去房间的锦绣敛了唇边笑意,没急着泡澡,反而疾步走到桌边从空间取出笔墨奋笔疾书。 昨夜她驾驭金雕朝着曲城来的路上,便已经让凌云带了信笺给无殇,一夜过去了,以凌云的速度自然不可能到现在还不归,谈笑风生依旧的锦绣,实则早已心急如焚。 将信笺绑在白鸽身上,锦绣心思沉重的抚了抚白鸽的翅膀,而后才推开后窗将它放飞。 宽衣,沐浴,这般温热的水流却也缓解了锦绣身心的疲惫,直到门外传来萧灵芸的轻声呼唤,锦绣才反应过来,她竟毫无知觉的在浴桶里睡着了。 没淹死也是上天庇佑了,锦绣随口应了一声,便擦身穿衣,随手拿着布巾擦了擦头发便给萧灵芸开了门。 “哎呦,你可吓死我了,我沐浴后却半晌没听见你这屋子有动静,还以为你怎么着了,可是累坏了睡了别怪姐姐说你,这样太危险了” 锦绣含笑倚在门板上看着小伙计处理浴桶,耳边听着萧灵芸絮絮叨叨,心情奇异的平静了不少,锦绣想许是因为萧灵芸的关怀太像家人了吧,这般想着,锦绣低头看向萧灵芸道 “姐姐,我也不瞒你,我去兰城要寻的那人可能出了点儿事,这一路上休息时间和游玩时间可能会减少,你可吃的消” 闻言,萧灵芸神色一凛,坚定道“锦弟你自可放心,你已经帮我到如此地步,姐姐我自然不会托你后退,游玩就算了,全力用来赶路吧” 锦绣眼中的笑意真切了些,回身拿了包裹,随意扎住半湿不干的发丝,就这般拉着萧灵芸匆匆下了楼,期间遇见满脸惊讶的小二,锦绣抬手就扔了五两银子,只留下一句 “我二人还有事,便不多留了,客房你可随意处理”小伙计捧着银子笑得开怀,而这时锦绣已经找到自家马车将萧灵芸安顿好,在周围摊子上买了些糕点吃食,带了些清水与烈酒,二人再次上了路。: 第七百二十四章 心尖尖儿来了 自那日之后花了四夜三日,锦绣才赶到与兰城比邻而居的邺阳城。 白日里路过大城,锦绣便会在客栈沐浴修整,夜晚就会用一些安眠药剂让萧灵芸沉睡,继而让金雕载她们二人飞行。 饶是这般仍旧用了这些时日,若是按照正常人的赶路方式,却也不知需要多久,在两日前,灵芸与白鸽终于回归,这上面的回书非但没让锦绣安稳,反而更加焦急。 无殇是什么性子锦绣已然十分了解,二人相识时间不长,却已经在无意中早已熟知对方的一切。 报喜不报忧,锦绣不知道该说无殇什么好,凌云爪尖有血迹,白鸽倒是并无异样,饶是锦绣知道无殇的能力,也清楚自己给他带了多少报名的东西,可她就是不放心。 陈江流说过,他爹也在不久前上了边境,他还特地递信给了他爹。 至于信中写了什么却是没有细说,但仅是如此,已经足够让锦绣明白如今兰城势力区分,至少陈江流他爹不会同无殇站在对立面。 至于无殇的身份,锦绣早就有猜测,经过无殇和陈江流若有似五的点拨,自然早已清楚,那个前些日子归都的先皇最为喜爱的皇子便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比起那个名字,锦绣更喜欢北无殇,无殇取一世无殇之意,简直不能再美好 心中想着,锦绣该做的却是一点儿都没少,将萧灵芸扶下马车,望着眼前沉稳大气的客栈,锦绣低头凑近她耳畔低声道 “姐姐,此番寻人定然艰难,你不妨安置在这里,待我寻到人定然第一时间告诉你,行吗” 萧灵芸自然知道取舍,可这心中还是难免有迫切与亲人相见的冲动,她深深的凝视了锦绣一会儿,这才朝着锦绣深深一福道 “锦弟,我感谢上苍让你我相识,你救我出苦海,助我报家仇,还千里迢迢带着我来寻亲人,此恩此德,萧灵芸铭记在心,只要我活着一日,但凡锦弟你有所需要,只需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誓言犹在耳畔,锦绣却唯有苦笑,暗讽自己真是做好人做惯了。 要了上等房存了五十两银子让掌柜的好好照顾萧灵芸,又留了二百两给萧灵芸做应急之用,嘱咐她无事便在房中歇息,若有需要便嘱咐小伙计跑腿,城中情况不明,她一个女儿家难还是留在房中的好。 萧灵芸从来都是呆在屋子中的,做小姐时是,做花娘亦是,这没有自由的生活对于她来说却是最为习惯的,因此她笑眯眯的看着锦绣嘱咐,继而半点儿没有勉强的就应了下来。 将马车留在客栈保养,拒绝了萧灵芸共进午餐的提议,锦绣半点儿不多留的牵着马儿朝着城门而去,抬头看看时辰,才发现早已过了午时,冬日里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距离太阳下山也不远了。 朝着城门进发的脚步没有加快,锦绣一边走一边在路边摊贩或者小店儿里买些用的着的东西,待赶到城门的时候,正好夕阳已经染上昏黄。 唇角满意勾了勾,待出了城门,锦绣便翻身策马而去,马儿欢快的打着响鼻,跑的十分有劲儿,一人一马赶路赶到天色昏暗看不清人影才停了下来。 抬手将马儿收进空间,锦绣随后也跟了进去,在灵溪泉旁开辟的竹屋旁用了晚餐后,锦绣才带着矗立在她肩上的凌云出了空间。 哪怕是罩着狐裘,没有太阳温暖的冬夜仍旧十分难熬。抬手一招,金雕出现在身下,凌云见此长唳一声,金雕深沉低叫,这一幕看的锦绣好笑,两个小玩意竟然打起了招呼。 纵身跃上金雕的背,凌云亦是纵身飞出,二兽伴随着呼啸的寒风争着长短,一会儿你超我,一会儿我超你,直到锦绣一声冷冷的轻咳,才打断他们犯二。 望着远方的黑夜,锦绣心中极为激荡,不光萧灵芸迫不及待想见到她的亲人,就连锦绣亦是如此。 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已经近在眼前,却能相思入骨,难以忍受。虽是如此,锦绣眼中却是一片满足,这份感情,无论如何她都会珍惜 与此同时的兰城外又是连番交战不肯罢休,除了西梁马背上的骁勇奇兵,不是何时竟加入了发色和眸色都与他们大不相同的人,细瞧。那些人的身形甚至比西梁人还要强壮一些。 除此之外,其中还有一些身材更为矮小,身形却十分诡异的人,尽管这群人隐藏的极好,甚至在西梁奇兵的掩护下缕缕出奇招。 尽管如此,可到底还是被在战场上拼杀的无殇和陈玄德等人看出了端倪,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道“南国人” 这声音一出,大多数将士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北域近年来虽然囤积了不少兵马,可许久不见血的他们比之西梁兵自然少了一些杀气,若不是人数上占了优势,此时却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形势。 纵观五国马上骑术,西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之前兰城全靠那已经死去的元帅领头,大小将军无数,死的那些都不被大家放在心中,更别说他们终日作威作福,早就引得一干将士不满。 之前在那元帅的带领下与西梁人交战,明面上看,两国胜负未定,几乎算是持平,可心里明镜儿的人都知道,这是北域差了那西梁人一头。 那元帅与那群将军一死,北惊鸿带着无殇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霎时便让西梁人吃了亏。 可也正因为如此,打出了西梁人的火气,尽管连连败退,却也缠着无殇不放,这一打便是一天两夜,若不是陈玄德奉命带兵增援兰城,说不得会被缠到什么时候。 西梁骑兵尽管是轮番上阵也是人疲马乏,北域将士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可饶是如此,经此一战,也引得大家连连欢呼。 无殇看了看肩膀上流血的刀伤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这也是无殇没有及时看到凌云带信的原因,直到他回帐,凌云才悄无声息的落到无殇染血的肩膀上,这便是凌云爪尖染血的缘由。 望着眼前的一切,饶是无殇也没有了十全的把握,而他却不知,每日他挂在心尖尖上的人,已经朝着此处而来: 第七百二十五章 南国鼠辈 在古代,晚间打仗两军正面交锋从来不是什么上策,兰城外有高山,亦有河流,足有两丈宽,虽算不上什么山川大河,可也不是一般人好过的。 河岸对面无桥,要想过河只有北域这边同意放下吊桥方才可行,除此之外,唯一可行的路便只有那险峻崎岖的玉华山。 西梁人如何到来不做他想,他们善骑射却不通水性,那些子蛮力也只能划划船。 更别说北域与西梁在这兰城门外已经交战许久,双方谈不上了解通透却也知道一二。 此刻河岸边停泊的船只显然不是西梁人的,那么便是这些隐匿自己行踪,明明已经与北域开战,却非要鬼鬼祟祟做那小人的南国人了。 无殇手持长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片血花,他冲杀在前,就连身经百战的陈玄德都落他一步,无殇那周身的煞气与那股子勇猛不知道让多少敌军心底发寒,就连跟在无殇身后冲杀的北域将士见此也多了几分勇气。 作为如今驻扎兰城最高身份的北惊鸿,他正站在墙头借着墙外燃起的火塔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看着无殇这股子杀气十足的模样,他只有微微一叹。 这孩子为的什么他清楚的很,想当年,宫中兵变,饶是他姐姐放心不下尚在襁褓的无殇,可到底还是追随先帝而去。 合上那双眼睛前,她给了无殇北这个姓和无殇这个名字,并让自己带无殇出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若是无殇选择不回到这个地方,他会用北无殇这个名字一生。 可无殇回来了,为的却不是那个位子,而是一生逍遥,天下任他逍遥的逍遥。 北惊鸿叹了一口气,遥想十四年前,他也不过才十四岁,因为自己姐姐的关系在帝都一时风头无两,若不是那一夜,只怕他还是那个走马章台每日只知吃喝玩乐的贵公子。 因着姐姐的一句话,没吃过一点苦的北惊鸿带着一干亲信抱着无殇连夜出了帝都,明杀暗杀无数,他做了个假象,在一夜安息的时候,让人找了与自己和无殇身量相差不多刚死不久的人做了替身,又点了一场火,这才得以脱身。 帝都里知道当年之事的那些人,谁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襁褓里的孩子刚刚归来就闹出那么大个阵仗,走在街上都能被人暗杀。 可偏偏这长得俊美无双,浑身气势森冷堪比深九寒冬的人,手段也极为狠辣,这对于朝堂中那些不安分的人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震慑,可到底有些人,心有不甘,这对于北无殇和北惊鸿来说,并无意外。 此时北惊鸿叹的是,他牺牲了十四年时光养大的孩子眼看着就要留不住了,真是忧伤啊,这些年自己连个贴心的媳妇都没有,全部心思都用来栽培他了,现下可倒好,这般女大不中留的辛酸又是为哪般 回过神来的北惊鸿不禁苦笑,手里的山河扇啪啪的打在自己手心,显然是在压抑着什么,待细瞧便能看出他眼中笑意翻涌,连身子都有些细微颤抖,用扇子来掩饰也是情有可原。 而就在这时,北惊鸿终于看见在火光映照下显露无形的南国人,哪怕有些人的头发用布条缠了,可这两方交兵,脑袋都不见得护得住,又何谈布条呢。 更别说他们手中兵器与粗犷的西梁人相去甚广,单这么一看,便已经足够叫人认清。有些人身材矮小,却双手紧握手中修长弯刀,还有些身材高大,脑袋上绑着布条,手中握着的尖细修长的剑,细瞧还能便认出那剑上漂亮的剑柄。 是刀与剑的分别,也是出招方式不同的分别,北惊鸿看清楚的时候,当下就怒了,这南国偷偷摸摸的帮着西梁人犯我北域,简直可恨,若你光明正大倒也罢了,偏生这无胆却非要掺和的模样才让人恶心。 北惊鸿那张眼看而立却无半点儿岁月的俊脸,当下便是一片暗沉,也不去看身后的一干将士,直接拍着墙头用内力喊道 “好一个鼠胆南国人,犯我北域疆土,却连脸都不敢露,真是好一个鸡鸣狗盗之徒,当我北域无人不成若你们此时退了倒也罢,如若不然,本帅让你们好看” 若说五国之中有哪国语言不通,那便只有这个一个南国,南国分东西,生活在一片被海洋隔开的陆地上,饶是如此,南国的东西两边的国家也照旧语言不通东边是日本人,西边是外国人,纯属杜撰,具体细节不要追究。 他们都是如此,更别说其余四国了,所以,北惊鸿这声喊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霎时,北惊鸿就火了。 他才不信他们不带翻译出门,五国贸易从来不少,各国都有翻译,可此刻他一声吼没得到任何回答,可谓是在阵前落了他的脸面。 北惊鸿将手中山河扇握的紧了紧,继而却是气的笑了,眼看着下方南国人被挑明身份,也不再遮掩,当下攻势又紧了几分,饶是无殇也有些架不住。 西梁人马上功夫厉害,此行个个都是身骑战马,单这一点北域比之便有不足,若说无殇初时占了上风,那么在此时南国人加入进来之后,便从吃力改为守。 高个子的南国人在西梁骑兵冲击过后便成排刺出手中长剑,而稍矮的则是神出鬼没的钻入北域将士中偷袭,这转变就在北惊鸿开口的刹那间。 城墙上北惊鸿的俊脸一派肃然,握着山河扇的修长手指已经发白,那双狐狸眸不再波光潋滟,既有担忧也有杀气,而此时的无殇也已经陷入了包围圈,且就在自家门前。 比起地方的配合,北域这些许久没有见过血气的将士实在差的太多,若不是无殇勇猛在前,提起了士气,此时损失恐怕更是惨重。 眼看着身后将士迫不得已抱成了团,要被敌军围剿,无殇一声高喝,踏地飞身而起。 手中长剑成圆形一荡,收缴了不少敌人性命,南国人见此有些怕,西梁人却是越战越勇,无殇眸色发寒,当下喝道“陈将军,带着他们退到城下”: 第七百二十六章 一人一马 无殇一声令下,陈玄德却是没动,只是犹犹豫豫的看着他,呐呐道“可是” 被一个小辈支使,陈玄德心里倒是没什么不舒坦,小儿早已与他说过,再见识过无殇与北惊鸿的本事,他自然已经有了选择。 他只剩那么一个儿子了,若这人真的是个名主,只要不做对不起北域的事儿,那么表态又何妨 他此时的犹豫不是因为被支使,而是担忧无殇的安全,可就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无殇一个森冷眼神甩过来,让他下意识的噤声。 可到底还是念着眼前这人是陈江流的父亲,无殇只得开口解释“我自有手段,你们在这,我施展不开”高坐马上的无殇这一眼颇有几分睥睨天下的威势。 陈玄德看着无殇这般模样,口中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是。待回过神来,也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人马清扫了正欲包围他们的矮小南国人,策马的策马,疾奔的疾奔回到了城下严阵以待。 在陈玄德一干人抽身离开之后,无殇压力倍增,却还要绊住敌军的脚步,让他们不要离城下太近。 这般情况下,无殇难免挂彩,就连俊脸都划出了细小的伤口,往外渗着血丝。身上盔甲虽然破烂,可见血的地方却是少。 全因,锦绣曾今给他的一件衣衫,若不是因为思念心上人穿上了,却不知今日又会变成什么样 无殇面上苦笑,手下却是半点不含糊,长剑一抖一荡就是一片血花,倒下的人除了颈间淌血的伤口,看着像是与常人无疑,也因为这等精确的手段,更是看的一众敌军发寒。 眼看着无殇长臂一挥又收割许多生命,随后却是一声仰天长吼,双腿紧夹马腹,一个提气就连人带马在一众人惊掉下巴的注视下跳出了包围圈。 就连西梁人此时都是满脸的惊讶,他们向来都是自祤五国最强壮之人,可眼看着那人不过是一声长吼随后面色肃然浑身绷紧夹着马腹,就这般从敌人头上跃过,此等伟事,哪怕是站在对立方,他们也唯有叹服,西梁人崇拜的就是力量。 可到底战争还是战争,若是在和平时期,他们还乐意吆喝吆喝,但是此时作为敌人,他们心中只有沉重。 好在面前只有一人,若是再多几个少不得这些胆小鬼会后退,为首的粗矿西梁将瞥了一眼身旁的南国人,举起手中长刀,高声喝道“给我追,此人身份不简单,给我活捉了,将军我有赏” 西梁兵狂叫着追随无殇而去,一干南国人也咬牙相随,而就在此时,他们以为逃跑了的无殇突然策马回身朝着十丈之外的他们扔了一个东西 就在敌军愣神的时候,无殇唇角有些狂肆的勾起,默默在心中数道“五三一嘭” 在无殇心中模拟嘭的一声,彼时,扔进敌军紧随而来队伍中的东西也应了那“嘭”的一声,火花四射。 可以撕裂人身体的气流飘荡而开,随后便是惨呼声接连而起。 待烟尘散去,那敌军正中的土地上,炸开了一个约有丈深两丈宽的巨坑,坑边更是躺着不计其数的敌军将士。 还有那群完好,却被方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回不过神来的一干敌军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的城墙上的北域将士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儿, 饶是早就见识过无殇在紧急之时拿出的一些稀奇物什儿,北惊鸿此时还是震惊不已。 这个锦绣可真是不得了啊,不知第多少次感叹无殇可真是拣着了宝贝疙瘩,自己这个舅舅,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北惊鸿闲适的用山河扇敲打手心,眸中也褪去了担忧。 “这个、这个北元帅,方才那那是怎么一回事儿是天罚还是那个王、王爷的所说的手段” 城墙上这些将士回过神来,难免好奇,最后推推搡搡的到底是走出一个人,他磕磕巴巴的斟酌着说辞,好不容易面对这个半点儿细皮嫩肉,半点儿不像征战沙场的元帅开了口。 元帅这个称谓还是北惊鸿自己封的,他出帝都前,与当今被人压制,看着毫无本事的小皇帝目标达成了一致。 小皇帝为表诚意,给了他三张盖了章的空白圣旨,不得不说,这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但这在北惊鸿看来比之无殇付出的,这一点儿诚意,实在太浅。 但是无殇不在乎,他也就不多说什么,在营地外吆喝之前北惊鸿便自己拿笔填了,霎时立地成元帅。 而无殇却是以北惊鸿子侄的身份跟随而来,所以一时间,旁人都不知该如何称呼,此时无殇施展的手段看的一众人又惶又恐,倒是让北惊鸿多了几分笑意。 不知道继这个冷面阎王又会有什么外号传出来北惊鸿笑眯眯的在手心敲打着山河扇,却不知看在别人眼里,就是狐狸开始算计的表情。 霎时间,北惊鸿一丈之内一个人影都没了,齐刷刷的后退,看的北惊鸿喉头一哽,狠狠的吸了吸气,这才压住张口欲出的咆哮,北惊鸿温声朝着身后一众,在这种时候都满眼好奇的将士道 “这是算是他的手段,想当初我们叔侄流落在外十多年,运气倒也不错,遇见了山中避世的高人,他这一身本事尽是那方外之人传授,那些子出神入化的本事,亦是那人的神迹,却不想,如今正好用来护卫我北域疆土,真是大善” 这一番话北惊鸿说的很是恳切,可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到,这些只会手拿武器,只知道上战场拼搏的粗人都怀疑真假。 他们瞪大着眼睛看着一脸感叹往事的北惊鸿,心中打着鼓若是信,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不信,可神迹就在眼前。 没瞧见那大坑吗,没看见大坑边上横着的尸体吗好的落的全尸,不好的,只怕都分尸了。 这场景太过骇人,骇人到他们不敢深思,那些有小心思的,此刻都消停了,北惊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狐狸眼笑意更深了些,可那眸色却越发难辨了。 可就在此时,那回过神的敌军亦是一番慌乱,可伴随着一声高吼却是杀气越浓 “不许退,今日我们一定要将这人拿下,今日我们站着的是北域的土地,若是有朝一日这人去了我们的国土,试问,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故乡又该如何” 这个西梁人就是方才蔑视南国人的将军,他手中长刀被他崩出了青筋的手掌狠狠握着挥了挥,直到听见那刀锋带出的呼啸声这才作罢,他坐在马背上,扫视着身旁的将士,极有煽动力的道 “我们没有退的理由,无论我们为的是北域富饶土地,还是饱腹的粮食,亦或时我们必须要守护的家人,我们都要胜利” “胜利胜利胜利”每个人都有逆鳞,每个人都有他要坚持的东西,此时这些人的心无比的紧贴,就连杀气和士气都比之刚才更胜一层。 那将军眼中闪过满意之色,狠狠挥刀高声道“出发,给我杀”他弯刀所指之处,正是无殇一人一马孤孤单单矗立的所在。: 第七百二十七章 黑衣黑发 黑马白髻 战争从来都是累累白骨叠起来的,那些数不尽的正值大好年华的将士就这般葬送了,莫说尸骨回到家乡,有的就连落的全尸都难。 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可却总是不能避免,有的时候,填补进去那么多的生命,只是因为那身居高位之人的一喜一怒,这种权利,总是让人向往。 北惊鸿攥紧手中山河扇,顾不得维持面上那一贯谈笑风生的模样,黑着一张俊脸死死的盯着开始动作的西梁人与南国人合成一起的军队。 真是好样的,真是会鼓动人心,以后若是谁说西梁人尽是莽夫,他非得砍了他脑袋。 北惊鸿恨恨咬牙,胸膛不住起伏,那双狐狸眼几乎有些瑕疵欲裂。 目之所及之处,北无殇一人一马独立敌军之前,而被他视作对手的却是千军万马,在这月夜下,那军队几乎形成一条黑色河流。 单看着,无殇那一人一马几乎成了那风中摇曳的落叶一般,单薄又脆弱,听着敌军的声声呼喝,北惊鸿终于忍不住上前两步纵身跃到城墙上,手中折扇遥指敌军朝着城下高声喝道 “陈玄德,大军当前,不能后退,我命你带五万骑兵助王爷一臂之力,其余驻扎城墙下,听我吩咐” “喏”陈玄德本就不愿意退,且不论无殇的身份。 光说他如今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扛在自己他们这群老将面前,独自面对那千军万马,他就心如刀搅。 为人将,为人父,无论哪个,这一幕都看的他眼睛发酸,瑕疵欲裂,若说原来北域将士缺少了士气,那么先前无殇那番勇猛就看的他们热血沸腾。 所以当北惊鸿话音落下,陈玄德应声之后,那些骑兵都发出了狼嚎一样的吼声,而后纵马狂奔。 而就在此时,那已经上了十万的敌军已经离无殇不到三丈,可那一身黑衣黑甲墨发高束的少年依旧动也不动。 却见他横剑在前,煞气凛然,一双凤眸冰冷,多了几分高贵,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威仪,剑尖流淌的血液滴入沙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可比起那前方策马狂奔的敌军,却是真儿真儿算不得什么。 那方才发言的西梁将军,从策马开始,目光就不离无殇,那眼中满满的都是疯狂的杀意,在他眼中,无殇的变数太大,自是先杀为妙,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 城楼上突然响起阵阵惊呼,吵到北惊鸿耐心临近告捷边缘,他回身就要开吼,却见一身红衣的花无月带着锦卫匆匆归来。 锦卫身上的煞气不知骇的多少身经百战的将士心惊胆战,看他们那眼神,看那身上的气势,这可不是杀人那么简单了,完全就是泡血池里了。 将士们腹诽归腹诽,可如今下方的情况却是不允许他们将这注意力放在别处,所以也就是看了一眼,惊呼了两声而已。是以还不待北惊鸿呵斥,就已经没动静了。 花无月那张脸,那股子明艳劲儿跟北惊鸿倒是更像叔侄,他此时一脸的肃然的走到北惊鸿近前,恭敬抱拳道“元帅,王爷吩咐之事,已然成功” 闻言北惊鸿没有表现出该有的高兴,只是阴沉着脸,朝着城墙下抬了抬下巴。可光是如此,就够了 花无月将目光移向城墙下,便借着火光将两方情形收入眼底,待看清发生了什么,花无月霎时瞪大了眼睛,倒抽了口凉气。 再顾不得许多,却见花无月抬手招呼了锦卫,纵身便从城楼下跳了下来,那利落身手,哪怕身下无马,也很快的追上了先前陈玄德带领的那队五万骑兵,而此刻,他们离无殇还隔着差不多百丈,比之敌军,实在差的太远 此时敌军与无殇相隔不过三丈,而无殇则是纵身立于马背,手却是又从身边的挎包里拿出了什么,无人知道,可当北风吹来时,就见无殇高高扬起了手,月夜里,哪怕有火光照耀,却依旧让人分辨不清,无殇做了什么。 不过三息,眼看着敌军距离无殇已经不足一丈挥兵即可交锋的时候,那跑在最前头的一干西梁将士连人带马通通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起来。 过了三息,无殇面前已经躺倒一地,他一人一马迎风而立,黑衣黑发,黑马白髻,说不出的骇人,仿佛真像那地狱中来的勾魂使者一般。 这一幕看的跟在队伍中的西梁将军更是心中惧怕,可越怕他越是想弄死他,西梁不能回去,唯有攻破兰城,他们才有一条出路,可这些都不能告诉这些勇士,只有拼,只有胜利才能有活路。 无论哪国,从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与西梁王亲厚,关系不错,这个突然上位的九皇子会不会留他一条命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他只知道若是他,他不会留下一个任何不稳定的人。 所以,他就只能拼一拼,至于这些西梁勇士,就只能生死与他相随了,将军眼中闪过一抹阴笃之色,就连看着周围的西梁兵都少了点儿温度。 见方才无殇有如神助一般又弄倒许多人,骇的自己人马人心不稳,他立时挥刀大吼“镇定。谁杀的此人,勇士封队长,队长封万人将” 这一吼果然好用,是男人就有雄心壮志梦,此刻摆在眼前,不拼上一拼谁也不会甘心,西梁兵嗷嗷狂叫着踏着同伴的尸体朝着无殇逼去,而那将军则是抬眼撇了撇身旁那群犹豫不决的南国人冷哼道 “此刻我们算是盟友,我劝你们不要退的好,你们已经被他们发现,无论北域对你们施压还是征讨都会让你们承受不住。 此时唯有与我一拼才是上策,若你们真的后退了,到时候不管北域如何,我西梁却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正好,我们过冬的粮食还不够呢” 那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衬的他身躯越发高大,此时那咧嘴一笑,没有一点亲和,只有阴森。南国人嘀嘀咕咕交流一番,最后狠狠瞪了那将军一眼,到底还是挥舞着武器跟了上去。 而就在此时,敌军已经与无殇交锋,身后赶来的北域将士还离他们有五十丈: 第七百二十八章 北家小哥几日不见越发威风了 整片战场上只有喊打喊杀的声音,陈玄德和花无月带着身后的一干人眼看着无殇要被他们包围不由得瑕疵欲裂。 十万人啊,那是什么概念,他们不敢想下去,可此时,他们却还离无殇有五十丈的距离。 五十丈在从前意味着什么,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可此刻,却好似隔着万水千山,额角跑出来汗水的陈玄德和花无月唯一能看见的只有无殇那一直如铁枪般笔直的脊背,可越是如此越是让他们心焦与心痛。 眼看着随后追赶上的敌军越来越多,有将无殇包围之势,花无月终于忍不住高声唤道“无殇” 而就在这时,在花无月呼声落下之时,一阵狂风伴随着一声雕唳从他头上飞过,还不待花无月抬头去寻,就听见一个听似平淡,实际已经危险至极的声音留给他一句话“别怕,无碍” 只这一声,让方才还红了眼眶的花无月霎时笑出了声,抬头朝着那在夜空中飞翔的黑影高声喊道“爷才不怕” 花无月吼完,心中舒坦了,朝着身后有些怔愣的锦卫骂道“蠢,这是谁你们还认不出来这种时候不好好表现,你们还等什么” 说着,一撩额角凌乱的发丝,脚步更是轻快了几分。而跟在他身后的百名锦卫更是如此那轻功被他们使得,脚下都出现了重影。 若说方才他们与陈玄德那队骑兵齐头并进的话,此时可以说有着加速的趋势。 陈玄德看的一愣,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僵在了马背上,可当最后一名锦卫带起凉风,走在他前头的时候,陈玄德终于也火了。 他挥鞭打了个响,朝着身后将士高声喝道“给我追,此战,我们必胜,我北域有如此王爷,何愁国不昌荣” “必胜必胜必胜”身后的将士躬身策马,面色都因为兴奋涨得通红,五万人马喊得声嘶力竭,声音几可震天。 此时的他们可谓是气势如虹,整个人都化作了弯刀与利剑一般,那股子锐意,骇的那群敌军都心中发麻。 而就在无殇那里,他只听见一声雕唳和花无月的一声高呼。 霎时,无殇那在十万敌军包围中,仍旧挺直的脊背立马就僵了,见他如此,敌军攻势愈猛,一个两个纷纷朝着那一人一马举刀相对。 就在此时,一个黝黑的长鞭突然从空中落下,将那已经到无殇眼前不足三尺之处的兵器纷纷荡开。无殇见此眸子一亮,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害怕 高兴的是心心念念,为了她愿意以死相拼的自己,见到了自己的心尖尖,害怕的是,心尖尖也像他似的占有欲极强,如今他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下场一定会很惨。 想到这里无殇手中长剑挥舞的越发凌厉,直到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直到感觉而后传来温热却带着冷香的呼吸,无殇耳根霎时红了。 却见无殇整个人的脊背更挺更僵直了,若说之前无殇耍出的剑花是凌厉,那么此时的他耍出的剑招几乎让人看不见摸不着,快到了极致。 “呵呵”伴随着锦绣这声没有任何温度的轻笑,狂风忽起 金雕长鸣,翅膀狂舞,在无殇方才被敌军包围的这处,霎时卷起一阵儿狂风,土地席卷而起,带着泥土与黄沙,这一变故,弄得敌军人仰马翻。 场中唯一完好的地方,便是黑马与其背上的二人,十分诡异的,狂风在他们周身完全不起作用。 锦绣对此十分满意,小金虽然身形不如阿大阿二来的庞大,可灵巧也有灵巧的好处,翅膀不大那就频率来凑。将心神挪到小金身上不过一瞬,待回过神,锦绣就注意到身前无殇想看自己又不敢看的模样。 锦绣心下好笑,怒气也被他这小模样消去了不少,可若说完全没了那是不可能的。 是以,锦绣当下抬手扯过了无殇操纵黑马的缰绳,一路从狂风中慢慢的走了出去,金雕极有灵性,那被它弄出的狂风始终围绕在黑马周身,完完全全的将二人保护了起来。 无殇被锦绣伸出的两臂夹在中间,被锦绣那身气势压倒的他,颇有几分欲哭无泪的感觉,可到底还是不敢反抗,调换了身份一般,十分乖巧的窝在锦绣怀里,可偏偏他身形高大,这副情形怎么看怎么违和搞笑。 黑马踏出去二十步,锦绣纵马转身停下,金雕也收回了翅膀,有些疲惫的落到了马背上,黑马有些不适的甩了甩白色的髻发。却到底在锦绣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而此时,黑马已经挡在北域将士和锦卫的去路上,恰好让他们止步在三丈之外,而十丈开外,正是灰头土脸却又在纠结上前还是不上前的敌军。 锦绣正面那黑泱泱一片的敌军,终于扯了扯唇角冷哼一声,朝着身前那人道“你可真是好胆” 无殇身子霎时一僵,眸子一转又委屈了几分,那张染血的面容,此时更是多了几分妖异魅惑,他偏头望了望锦绣,勾唇虚弱一笑,十分满意的看见那双凤眸中闪过惊艳之色。 感觉到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锦绣回过神来,警告的瞪了无双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刚刚赶到的花无月朗声道“不论是锦卫还是北域的将士通通给我带回去” 花无月没吭声,脚步却是没动,锦绣扭身看了看他那看好戏的模样,危险一笑“有些热闹,还是有命才好,你说呢” 那股子伴随锦绣开口的寒气,霎时让花无月一哆嗦,也让花无月看清楚此刻正老老实实窝在锦绣怀中无殇的景象。 饶是此时不合时宜,花无月还是十分想笑,他忍的辛苦,下意识回身给了身旁锦卫一脚,掩饰着笑意高声喝道“没听见吗让咱们回去呢想死吗不想死就给我听话” 他说完,抬脚踩着轻功狂背而出,那势头之快,只留下了一道烟儿,哪怕在这月夜下,都十分清晰,烟尘狂风中,还能听见狂笑声传来。 锦卫们一愣,下意识的回头望向锦绣,这一看也看出了端倪,一个两个都抬脚狂奔而去。 陈玄德刚走到黑马五步之内,就看见无殇打给他的手势,可看清了二人此刻的姿势,霎时间,这个同无殇与锦绣父母同一辈分的长者已经傻了。 他愣了愣的调转了马头,吭都没吭就走了,无论是马儿缓慢的步伐还是陈玄德的表情,都让一干将士疑惑不已,无殇见此,终于皱眉开口“回去,城下听候” “北家小哥几日不见,越发威风了”锦绣眼睛不离对面敌军,看着他们小心谨慎动也不动,眼中闪过满意之色,双手在广袖中翻弄,口中却是不忘调侃自以为让心尖尖惊艳到忘记怒气的无殇。: 第七百二十九章 你且瞧着,我怎么给你出气 若说无殇之前开口吩咐那些将士的时候是一身凛冽十分威严的话,那么在锦绣清清淡淡又喜怒不明的话语落下之时,霎时他就僵硬如石雕。 禁锢在锦绣两臂之间的身躯扭曲着,整个人都木了,锦绣见此不由嗤笑一声,眼中也闪过怒气。 从方才开始,身前这人一句话都未曾对自己说过,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若是自己不来或是来晚一步,又该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锦绣心中方才敛下的怒气蹭的一下蹿得老高。 无殇又不是傻子,他半扭的身子僵在那里,却是正好将锦绣眼中的神色尽收眼底,霎时间面前的十万敌军,身后的偌大的兰城,还有他方才心中的点点惧怕都泯灭成灰。 无殇用那只没拿剑的手紧紧的握住了锦绣握着缰绳的手,拧着身子维持着那在别人眼中十分别扭的诡异姿势,低眉顺眼的呐呐开口道 “小锦儿,我错了” 锦绣被气笑了,若非此刻面前密密麻麻的大军压境,锦绣非得拍上无殇两巴掌好好清醒清醒,让自己孤身一人身陷敌军包围,岂是一句我错了可以盖过的 锦绣面色不愉的哼了哼,凤眸却是清楚的看见对面敌军耐不住的摸索过来。 锦绣没挣脱开无殇的手,两手交覆,一起甩开缰绳,黑马得到指令,打了个响鼻不紧不慢的往后退了退。 锦绣抬眼瞄了瞄身后的将士,一个个早已退到了城下,身前距离也是正好,所需的一切已然就绪。 这时,锦绣终于抬起那双略显清冷无情的凤眸看了无殇一眼,喜怒难辨的道“现下我不想听这些” 无殇身子一僵,眸子一暗,覆盖在锦绣手背的温暖大手也缓缓松了开来,霎时间无殇整个人都多了几分低迷 可还不待他继续伤心下去,便见锦绣长眉邪肆挑起,抬手遥指对面渐渐逼近的大军,一字一句道 “他们动了我的人,动了你想守护的东西,你且瞧着,我怎么给你出气”锦绣声音清朗,音量却是不大,可在眼前那气势恢宏的敌军马蹄与刀剑之下,仍旧半点不差。 兰城往前百丈,便是锦绣无殇二人之所在,可在这空旷的战场前,锦绣这清淡到状似无情的一句话就这般落入众人耳中,不管是敌军,亦或是矗立在城墙上的人。 不同于城墙上那些人脱框而出的眼睛,此时的无殇笑得十分甜蜜,不再是冷面阎王,亦不再是煞神。 此时的无殇整个人都透着温柔,眼中的情意几乎要溢出那双深渊一般的眸子,他对着锦绣点了点头,轻道了声“好” 就在无殇给予回应的下一瞬,锦绣意味不明的哼了哼,广袖一挥,无数黑点散布敌军四方,几息时间,便爆了炸,这一炸,比起方才无殇的那一下实在是骇人太多。 若说之前无殇扔出去的那个只是炸出个两丈宽一丈深的坑,那么锦绣这一声冷哼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闹出的动静却是堪比地动山摇。 飞扬的泥土,迸射的火苗,当这一些都归于平静的时候,入眼的便是凌乱骇人的深坑,残缺不全亦是死活不知的敌军。 更多的还是在地上打滚惨叫,而被惊了的战马踩踏造成的一片狼藉,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挥手,那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堪比海潮的人流就这般溃散了,甚至霎时间将那片土地变成了地狱 若说突然发生的一切对于敌军来说是畏惧是害怕。 那么对于城墙下待命的陈玄德花无月一干人等就是震撼,他们眼中充斥着惊叹和不可置信。 而唯独城墙上将战场看的更清楚的那些将士,他们此刻面色不一,有面色惨白的,也有捂着嘴巴干呕的,当然,永远都不缺乏热血的追随者。 所以,霎时间,城上城下都是欢呼一片,具体是谁先挑起的已经分不清了。 而对于无殇来说,此刻无论是面前飞扬的尘土,迸射的火花,亦或是凄厉骇人的嚎叫,都比不上身后这人扑在他耳边的温热呼吸。 坐在马背前面的无殇望着眼前这堪比地狱的一幕,却是看着他身躯两边的手,浅浅的笑了,他这一生再无所求,唯这一人足矣 锦绣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她造成的惨剧,脸色无悲无喜亦无恐惧,看的方才见势不妙顺手拉过身旁南国人挡刀的将军头皮发炸。 那将军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随手推开身前拉来挡刀的南国人,看着在漫天火苗中黯然屹立的两人一马一雕,他眼中有恶意也有畏惧。 终究,他还是随后拉过身旁的马用蛮力抑制住它发狂,继而嘶声喊道“西梁的勇士们,我们退兵” 迎着幸存南国人不可置信的眼神,那将军蹙着眉看似镇定实则心慌的整兵出发,南国人面面相视,继而在慌乱的领头人带领下,也开始往那河岸边跑。 兰城外的河水早已结了一层薄冰,可此时在火光和月夜的笼罩下,众人可以清楚地看见破碎的冰层和流淌的河水。 城墙上的北惊鸿见此当下长眉倒竖,握扇遥指南方道“陈玄德,带着骑兵给我上,我北域岂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杀,给我狠狠的杀” “是”城门前的陈玄德目光深沉,恭敬的抱拳应是,可他那已经有了细纹的唇角却扯开了恶意的角度,他一声招呼,看的热血沸腾的骑兵嗷嗷狼叫着策马狂奔。 饶是北惊鸿见此也不免激荡,他跳上城墙扭头朝着身后的将士笑了笑,随后肆意道“眼下这个场景,元帅我实在是有些按耐不住” 他话音落下,纵身跳下城墙,留给那群面色各异将士的只有一句话“是男人的,想诛杀敌军的,都随本元帅来,今夜非得让他们来得、归不得” 且不提城墙上那些将士是何感想,只说锦绣在听见身后北惊鸿的吆喝声之后,便随手在金雕的爪子上绑了一袋又一袋的微型炸药,只听锦绣那薄唇中哨声接连响起,那金雕便纵身长鸣扶摇而上: 第七百三十章 金雕和箭 在北惊鸿下令之后,北域这方人马也霎时间有了动作,这等大规模动作自然也少不了花无月来凑热闹。 他一脸嬉笑走近黑马的时候,便清楚的听见锦绣口中忽高忽低忽婉转忽悠杨的哨声霎时,他面上笑容收敛了几分,抬眸望向高空,见识过锦绣本事的他自然知道,这哨声代表什么。 果不其然,在北域将士还在拍马追赶西梁兵的时候,那金雕已然在几个扶摇便飞到了西梁军队上空,花无月与扭身的无殇对视了一眼,便见锦绣抬手搭弓射箭。 花无月眉心皱了皱,他先前竟然没看见锦绣从哪儿拿出的弓箭。可下意识再去寻的时候,便见锦绣左侧肩膀上搭着一条布袋。 花无月眸色有些恍然,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无殇与锦绣的眼中,无殇眼神阴沉,锦绣眸中晦涩,却都是一闪即过。 且不说那弓弩与箭身有多么美丽,单说锦绣一弓上搭三箭,就足矣让人瞪目结舌。 可花无月知道,锦绣不愿意出风头,如今能让锦绣破例的,除了无殇不做第二人选。 本来,在夜晚,哪怕是有月光与火光也很难让人看清旁人使得是什么武器,可偏偏,锦绣手中那个长弓如此显眼。 可被众人瞩目的锦绣却是理也没理,只见她搭弓射箭,瞄准的却是几乎有五十丈之外的半空,那里正是金雕之所在。 见此花无月疑惑愕然,无殇却是恍然,却见锦绣眯了眯眼便松开了束缚弓箭的指尖,只听“铮”的一声,那三只箭矢同时离弦而出,朝着金雕而去。 花无月见此眸子一直追随而去,只是那双桃花眼却是瞪的越发大,无殇微微往后靠了靠,直到二人之间的距离又缩减几分,呼出的气息又近了一些这才作罢。 方才锦绣搭弓射箭那一出被不少人看在眼里,此刻眼看着战情改变,不少北域将士已经在四下猜测,那个乘雕而来,挥手间便让十万大军溃散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哪怕是一路追赶着敌军,也无法熄灭他们八卦的心。 而那三支箭在花无月的目送下果然是朝着金雕而去,可饶是他看的认真,看的也十分模糊,最后三只箭矢带下来的不是金雕尸体,却是三个小小的荷包。 金雕在箭矢飞来之时已然拍打着翅膀,扶摇上了半空,在荷包随着箭矢落下之后,才调转方向。 而就在金雕飞往别处,荷包落地之时,爆破声接连而起,奔跑在半路还来不及上山的西梁将士被那从天而降的荷包可谓是砸了个鬼哭狼嚎,霎时间,西梁军队中又是一阵慌乱,在他们眼中,自然是惨剧又起。 北域将士见此呼声一片,锦绣耳朵一动,听着那呼声已经不远,眉头不由皱了皱,继而一手持弓,一手在广袖中翻找起来。 在北域将士赶来之前,锦绣那张无论男女皆是万千风华的脸上覆上了半截面具。 那面具玄色为底,上面绘着神秘的纹路,没有细绳,只有精致的锁扣将面具锁在耳畔的发丝上,衬着锦绣黑色狐裘兜帽的模样,颇有几分神秘的意境。 花无月眉头轻挑,无殇勾唇满意一笑,却见锦绣装扮完自己,又是抬弓搭箭,这一次的目标却是河岸边。 见此,身后陆续奔袭而来的将士更卖力了,虽然跟捡来的功劳真的没什么差别,但是能手刃侵犯自己家园的敌人,那种滋味真是再开心不过的了。 “嘭嘭嘭”又是三声爆炸声起,那条一直静静流淌在兰城城门前的河水突然掀起巨浪。 那正忙着逃跑的南国人已经有不少上了船,没上船的也正在岸边忙活,这一炸,翻船的翻船,死的死,掉河里的掉河里,更多的,还是被那深九寒冬的河水一泼嗷嗷直叫的。 仰天咒骂者,阴毒回头诅咒者,不计其数,在死亡面前,那炸弹的诡异,已经不被人注意了。 因为惹到自家心尖尖一直装鹌鹑的无殇,正纵着马儿不紧不慢的跟在那群逃兵身后。此刻看见那群南国人的丑态,眉头不禁蹙起。 哪怕是听不明白那群南国人说的什么,单看他们眼中的恶毒也能猜测的出,当下长剑一抖,不由的哼了哼,瞧他那身躯绷直的模样,锦绣猜测,若不是估计自己,这人只怕早就轮剑就上了。 “行了”锦绣伸手搭在了无殇的长剑上,悠悠的扔出了一句。 无殇别别扭扭扭身看了锦绣一眼,可谓是极尽委屈,一直带着锦卫跟在二人身后的花无月看见无殇这个模样,立马抱着肩膀抖了抖身子,心中默念,真是好一个恶寒。 “将死之人,没必要去计较,倒是堕了你的身份”这话锦绣说来倒是没别的意思,可听在无殇耳中霎时就让他一个哆嗦。 他也不想着折腾了,把缰绳团团握在手中,而后又窝到锦绣怀中装虚弱去了,这一幕,不知看的多少路过的北域将士目瞪口呆,迟迟回不过神来 而无殇这模样倒是让锦绣有些放心不下,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怎么了你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虽然隔着半张面具,可那担忧,却是一点儿也遮掩不了。 无殇脸上渐渐热了起来,最后还是垂头默默道“小锦儿,我没受伤,没事,就是,就是,有些累” 这话倒不是无殇作假,在锦绣来之前,他就已经带着将士与这群蛮人拼杀了好久。 若不是南国人掺和这么一脚,他也没必要动那最后一颗炸弹,要不是锦绣来的及时,他少不得脱一层皮,到时候,只怕自己更惨, 无殇心中默默叹息,整个人好似寒风中快要凋零的娇弱花朵一般,看的花无月目瞪口呆。 “身体向来都是大事,你有功绩在前,没人敢多说话的,你们二人带着锦卫回城去吧,无月,你随我来”不待锦绣说话,北惊鸿那极有节奏的语调突然在众人身后响起。 无殇姿势不动,那模样就是默认了,看的北惊鸿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到底是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啊,瞧瞧,瞧瞧,还往人家怀里窝呢,就你那个大身板子,还真当自己是姑娘家啊 北惊鸿眼中难得闪过嫌弃,面上却还是朝着戴着面具的锦绣风流颔首一笑,虽不曾说话,却也是打过招呼了,毕竟,脚下的土地一点儿都不适合用来叙旧。 锦绣亦是勾唇颔首,朝着北惊鸿抱了抱拳,抬手抚了抚身前萎靡不振的无殇那头柔软的发丝,继而搭弓射箭。 这次那弓弩上面的箭矢足足有五支之多,金雕在西梁兵上空盘旋,此刻北域将士已经与落后的西梁兵交上了手,而金雕的角度却是靠前的,锦绣眼中闪过满意之色,手中箭矢随后脱手而出: 第七百三十一章 心尖尖 月夜风寒霜满地,哀鸿遍野泪沾衣 兰城外,玉华山下,处处深坑,黄沙漫天随风绵延不断,哀嚎声,求救声,咒骂声,尽皆入耳。 五个荷包落地,带起的是漫天碎尸与惨嚎,比起往日的刀兵相交,现下胜利虽然来的容易了些 可那场景除了带给那些北域将士震撼与痛快外,还有一股子在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原来,人的性命,便是这般脆弱。 金雕一声长鸣随后扑闪着翅膀忽忽悠悠的落到了马屁股上,它将利爪收起,歪着脑袋打量离它不远的几个人 若非它有一个雕的身子,单看那灵动的眸子和那动作几乎与人无异。 花无月与北惊鸿对视一眼,唇角溢出苦笑,不过他们现下已经有些习惯了,如今再看马背上这二人,再想想从前在李家小院里,耍蠢卖乖的锦绣,会吃醋会傲娇无殇,好像都已经太远了。 岁月啊,你当真是无情了些 “无殇,眼下胜利在望,若你想讨得一个贤名,此时便不可退,若你累了,便好好歇息,余下的,我来替你”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说锦绣无动于衷那是骗人的,她从前杀人,可却不做屠夫 自打来到这个朝代,为了护住自己在意的人,她已经杀了太多的人,如今眼前身陨在她眼前的,几乎比的上她前世一生杀的那些人了 她本想今生安安稳稳好好过,再做些好事,赎赎前世的罪孽,可到底,实世不让人,可若说退,看着怀中的人,她开不了那个口,若有罪孽,便让她一个人扛吧。 怕被心尖尖问罪的无殇,听着锦绣那久违的沧桑语气心中一揪,也顾不得装柔弱了,刷的就将身躯坐直,拧了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低眸望着锦绣轻声唤道“小锦儿” 见气氛低落,锦绣也不给无殇说话机会,抬起那张被面具遮了半张的面孔,调笑道“怎地你好了” 谁知无殇却也再也没心思装了,将锦绣的手裹进手心细细的搓了搓,这才一叹,抬眸凌厉扫了一眼四周,对着锦绣温言软语道 “小锦儿,我知道我错,回去你要打要骂我都依你,只是求你,莫要不开心,恩” 这话让锦绣心中一暖,唇角和眼中笑意都真切了些,点了点头,低头道了声“好” 旁边的北惊鸿与花无月自然把这二人的互动收入眼底,眸中虽有兴味闪烁,却到底还是知道现下该做些什么,花无月哈哈一笑,朝着北惊鸿拱手 “元帅,锦卫修行功法不同寻常,眼下,有不少西梁将士已经进入玉华山,我请命带着锦卫去清除异己,望元帅准允” 北惊鸿闻言抬头一望,便见那已然没有一处好地方的玉华山脚下早已破烂不堪。 可到底,十万将士不是吹嘘的,哪怕几次被炸,到底还是有许多幸存之人。 待爆炸停止,不管是身体健全的还是那些残损的,都纷纷朝着玉华山或是奔跑或是爬去,一时间在月光下望着,竟是十分诡异 北惊鸿眉头蹙了蹙,到底还是开口“去吧,都给我好好的回来,不然少一个,哼哼” 北惊鸿这一哼哼,花无月身子便是下意识一抖,待回过神来,有些不争气的撇了撇嘴,继而浪笑着,拍着胸脯子保证 “哎呦,我说元帅,咱们家的锦卫是何许人也,只怕您想省点银子饭钱,都是难”眼看着北惊鸿气笑了,眼中暗色翻涌,花无月身躯一抖,扯着有些破了调的嗓子道 “听见没有,都赶紧给我走起来,爷可是吹嘘过的,如今你们家几个主子齐聚,赶紧把你们的本事都招呼出来,也让他们瞧瞧,咱们的风采” 彩色华衣翻飞,在北惊鸿发作之前,花无月早已跑出老远,他口中吆喝的锦卫们,也在他话音落下之时拔腿而出。 待听花无月那不知几分真假的忽悠,一个个脚下都冒出两道烟尘,月夜下,只见黄尘滚滚,一路向西行,但见他们所过之处,惨嚎血花一片 “倒是英勇,咱们也不能落了下乘,天色已晚,除了这些人,早些回去安歇的好”锦绣瞧了个热闹,心中那些沉闷也去了许多,便主动起了话头。 无殇闻听自己心尖尖所言,自然无不遵从,当下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北惊鸿,道“舅舅,你可与我们一起” 北惊鸿见他这模样心中很是嗤笑,你疼你心尖尖,咱们都知道,可你这模样,却像是生生倒贴过去的大姑娘一般,我们都知道你心尖尖好,可你好歹也收敛些不是 这话北惊鸿从来都只在心里想,无殇再丢人那也是他的蠢外甥不是,看着无殇明着询问,暗里撵人的模样,无趣的撇了撇嘴,摇头道 “我如今身为元帅,自不好再抛下那些将士如今身在阵前,我也该留下指挥一二,你二人手段非凡,自保之余,也护着一些咱们自己人。” 北惊鸿有些意有所指的撇了撇已经交上手的西梁将士,又扫了一眼陆续从兰城里往这里赶来的将士,悠悠道 “如今兰城里,除了那些子高官不安分,这些将士却是没什么错的,好歹也是性命,莫要让他们早逝” 无殇与锦绣听罢,都是认真点头,见北惊鸿再无嘱咐,这才御马而行,二人一雕给那马儿也添了不少重量,若不是锦绣偷偷给马儿不时喂上一滴泉水,只怕再是神俊,都趴下了。 二人所去之处正是河岸边上,此时正值冬日,单看那河面上的薄薄冰层,便知道,下面的温度有多么让人不好受,是以,围剿到河边的北域将士,大多都是射箭的好手。 先不说南国人水性好不好,哪怕此刻他们是鱼儿,在这水里只怕也活得艰难。 可到底,活命的想法大过了所有,小金雕在高空抛下的荷包准头正好,三个荷包已然将那河水炸的泥泞不堪,黄沙与鲜红的血液在这月夜下的河水中交织,说不出的诡异恶心。 那些幸存的,挣扎着往岸上爬的,也落入了那些围捕的猎人之手,锦绣与无殇到了河边翻身下马,只留下小金雕往马头前面凑了凑。 站在河边的北域将士看见无殇与锦绣眼中闪过尊敬与惶恐,继而便是下意识想要行礼,还是无殇早早一挥手,冷冷道“不必,这种时候,虚礼只是多余”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话的话太硬,无殇又加了一句“好好立功,眼下南国来的蹊跷,你们不管是杀了还是擒了,都是功劳” “遵令,”将士们顾不得往日无殇的可怕,一个个都喜滋滋的道了谢,杀敌的劲头又浓了些 无殇回头的时候,便见锦绣手拿软鞭,肩背弓弩,挎着箭筒眯眼瞧着河里的模样: 第七百三十二章 南国人哈瑞斯 却说锦绣一身装备严谨,不理无殇卖弄威严,只是眯眼瞧着那看不清东西的河堤,将刚刚回身的无殇兴致也勾了起来。 本就想念的他,现下更是有些按耐不住心性,若不是顾忌着这是战场,是外面,早就抱上了,饶是如此,他也是肩贴着肩,凑到了锦绣跟前。 “可有发现”他面上一片冷峻,眼中的讨好却是几乎要溢出来似的,看的锦绣心中好笑。 也不解释,锦绣将握在手中的软鞭随手缠到腰上,继而一抖狐裘,解下加上弓弩,取出箭矢,瞄准河底,搭弓射箭。 那动作利落又优雅,光是看着就成了享受,惹得那些河边狩猎南国人的将士一个个都偷着瞧,虽说锦绣遮了半边面,可一出场就让他们心下震撼,此时见她如此风华,眼中又是涌出了几分尊崇。 箭矢“噗通”一下落入水中,上到无殇锦绣,下到一干将士,都将目光凝聚在那里 要说那些南国人被炸翻了船,有死的,有没死的,也有半死不活的。 但凡是喘气的,都在挣扎着往水面上浮,最初还好,只要能活他们忍着寒意还能甩开膀子游上一游,直到北域的射手赶到,那些眼看着能活命的人一个两个都沉了底。 再后来那些人都学精了,在水底偷偷的游,倒也有那么几个好命的上了岸,进入对岸的荒草树丛中。 无殇将一切收入眼底,再开口的时候已然加了内力“放吊桥” 却也不过是一瞬,无殇又将目光放在锦绣箭矢射中之处。 他只是相信锦绣,从来不会做无由之事,瞧她先前那副模样,便知道这一箭下去,收获只怕不小,果不其然,还不足五息,那处落了锦绣箭矢的河水中便翻起了泡泡 无殇正同一旁将士一样,想将那泡泡里的物什看清呢,却只听耳边一声呼啸。 再瞧的时候,便见锦绣那黝黑的软鞭已经探头入了河水,带起了一个惨嚎说着听不懂话的大个子,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睛的南国人 岸上的北域将士皆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若说他们在此严阵以待,除了最初收缴那些冒了头的南国兵以外,之后就收效甚微 全因此刻天暗,外加河水浑浊,难以辨识,却不想锦绣才站到河边不久,便一箭射出了个人长鞭一抖一收,那人就翻滚着抱着臂膀在岸边翻滚起来。 眼看着那个南国人,哪怕在昏暗夜晚中也能辨识的清晰的蓝眼睛瞪得极大,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这群北域将士霎时面色就不好了,这群些以武卫国养家的将士,说的难听是只知打仗的莽夫,可再怎么,他也不是傻子。 此时,谁都能看出,那个穿着打扮明显不同的南国人面色不善。 那狰狞的面孔,叽里咕噜不停的嘴里能说出好话,那才叫见了鬼,当下,就有北域将士看着不爽,虎着脸,朝着那个打滚的南国人抖了抖腰间在火光映照下越发锃亮的长刀。 那南国人也不傻,咱们语言不通,可武力很通,当下脸上的表情便收敛了不少,可嘴里该嘀咕的还是不少。无殇跟北域将士不懂,可不代表锦绣也不明白。 眼前的南国人可不就是老外吗,那嘴里叽里咕噜说着的全是一堆问候家中亲戚的话,听的锦绣眼中冰渣子都要出来了。 “小锦”无殇舌头打了个卷,终是变了个称呼,他对上锦绣的眼心虚的笑了笑,继而指着那面色青白的南国人道 “这人衣裳和打扮瞧着都与我先前瞧见的南国将士不同,想来身份不一般”这句问话,是无殇的猜测。 果不其然,他话音一落,锦绣便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道“自是不一般,我可是挑好了的”锦绣说着,上前两步,挥起手中长鞭擦着那南国人的面皮打在地上。 “啪”的一声,带起草皮泥土无数,大多数都洒在了那南国人身上,这一下子,他那双与北域人截然不同的蓝眼睛好似要喷出火一般,甚至挣扎着要起身。 北域将士虽然一直在岸边守着岗位,可余光却是一直在关注这边,此刻见那南国人如此,纷纷把弓箭对准了他,场中气氛很是凝结。 最后锦绣挥了挥手,无殇蹙着眉了然的挥退了北域将士。 那南国人终于挣扎着捂着受伤的手臂站起了身,虽然摄于那些弓弩不敢有所动作,可问候锦绣家人的嘴却是一直没有停下。 锦绣踏着锦靴轻飘飘上前一步,张口而出的却是比那南国人语调还要正宗几分的伦敦腔英语。 这一开口,场中所有人都愣了愣,先回过神的还是无殇,他当下上前两步,站在了锦绣身边,同那南国人,中间相距不过一丈。 却说锦绣说的话北域将士虽然听不懂,可他们就是觉得,这个带了半截面具的神秘人比那个南国人说的好听多了,那股子神奇的语调夹杂着的韵律,无端的,便让人觉得她多了几分优雅高贵。 “真是该死,这群北域猪,居然敢如此对待我,那个神秘兮兮的鬼面人,等哈瑞斯我回到家乡,一定禀告尊主让他们好看”这是那南国人之前坐在岸上说的。 待后来,锦绣一鞭子下去之后,他的语气就变了“该死的,居然敢如此侮辱我,哈瑞斯我不相信,这些北域狗不经过我南国尊主的同意会杀我,这个鬼面人,她家人一定是没有生养好她,才让她如此粗俗,没有教养” 自称哈瑞斯的南国人语速极快,可锦绣却是听的清楚,是以她一步踏上前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比不得阁下没有教养,我北域有先人曾有书道,不问自取视为偷”听在别人耳中,锦绣的语调自然是极有韵律,极为好听的,可口中说出的话,却是甚毒, “而今,你们南国两族偷偷越我北域边境,连同西梁一同犯我北域,其心可昭 如今你辱骂与我国人,我今日即便是将你剁碎成泥喂了鱼,你口中的南国尊主,也不会将我如何,不信的话,哈瑞斯殿下,你可以试试” 说这句话的时候,锦绣眼中的恶意几乎要透体而出,可偏偏,锦绣面上笑得极为温柔,骇的那南国人比北域人强壮许多的身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一抖。 这一抖不是因为衣服上滴落的冰水,全因锦绣那句话,众人虽不知,可再看那南国人看锦绣的眼神,便都清楚了,霎时间,那尊崇的眼神就被崇拜溢满了 感受着无殇的低气压,还有那群北域将士一闪一闪的炙热光线,锦绣嘴角抽了抽,望着眼前南国人闲适道“如今你的死活都在你的掌握了,哈瑞斯先生”: 第七百三十三章 征兵的猫腻 却说锦绣一箭逼出那混泞的河水中躲藏的南国贵族哈瑞斯没多久,这场数十万人的战争终于落得帷幕 月夜已经深沉,待确定已经清缴干净敌人,北域将士终于在北惊鸿的指挥下回了城池。 除了巡防的将士,还有身居高位的武官,大多数都已安歇。 北惊鸿回到了兰城中的元帅府,身后跟着一众高官,目的却是议事厅。 此刻的庭院,早有侍人点上烛火,比起那城外簇簇火苗,不知亮了多少,可到底,还是无法遮掩已经丑时的事实。 而就在此时的主院中,无殇、锦绣、花无月等人已然齐聚。 百名锦卫守在门外,那气势,看的锦绣又是感叹,又是牙酸。 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时辰不早,你们也不是铁打的,自己分两组,轮着休息吧” 锦绣此话一出,无殇没什么反应,花无月却是抱着胳膊看热闹。 本来他还以为这些人至少会看看无殇的眼色的,谁成想,百名锦卫两两对视一眼决定了谁先谁后就垂首道“是” 花无月见此有些惊讶,竟是连个犹豫都没有,耳边听着五十锦卫离开的声音,花无月不由回身望向无殇。 却不想对上的正是有些鄙视的眼神,花无月霎时只觉心口一噎,当下一拍手边桌子,朗声道 “我说锦咳,锦兄弟,那个南国佬是怎么一回事你怎地还会说南国话了” 这纯属没事儿找事了,无殇瞪着一双眼睛,冷气刷刷的往外窜,却不想锦绣轻轻一笑,拍了拍无殇的手背,自己换了个坐在大椅上较为舒服的姿势,这才悠悠道 “花大哥心思玲珑,就莫要再拿无殇逗趣了”锦绣解下那半截面具,为自己续上一杯茶,遥遥敬向花无月,回手抿了一口,望着花无月已经缓和许多的眉头,悠悠道 “花大哥想必也对锦绣这些手段好奇,但请恕锦不能详细告知,我所做所为,只会对你们有益,而不会有害” 无殇方才刻意释放的气势已然不见,只是听见锦绣这话之后,整个人都深沉了许多。 花无月也是身子一僵,继而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道“我自是放心你的,我方才不过是逗弄无殇罢了,一见你来,他就恨不得将你与他隔开众人世界。 我本想调侃他重色轻友罢了,绝无探寻你之意,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就连我也是如此” 锦绣眼中笑意柔和几分,又是举起茶杯朝着花无月隔空一敬,拍了拍无殇的手继续道“咱们都是自己人,这些话说来倒是显得外道了,而且,现下也不太适合叙旧” 此话落下,气氛霎时缓和几分,锦绣为无殇的护持感到窝心也无奈,但她还是故作无事的朝着门外候着的锦卫挥了挥手 “将那个南国人收拾干净,包扎一下伤口带上来” 看着那锦卫抱拳而去,锦绣这才转身看着无殇与花无月道“你们离去之后,发生了许多事,西梁王与大巫将西梁的精兵良将分派成两部分,西梁王对抗内敌,大巫直逼芒山” 无殇闻言也不得许多,本就坐在锦绣身边的他这下简直就要将自己整个人贴在锦绣身上一般,让同样受了惊吓的花无月心中好一阵嗤笑,心底,却也有些艳羡。 锦绣好笑的拍了拍无殇那颗黑黝黝的脑袋瓜,继续道“青牛村最先面对敌人,约莫十万西梁兵兵分几路,祸害了不少村庄,吉乐镇亦是没有逃过” 锦绣说的寡淡,却是听的花无月与无殇心惊肉跳,西梁兵马无数,且各个骁勇善战,便是那西梁王领了大头,这大巫还有将近十万,光是一想,无殇与花无月心中便涌起后怕,若非此刻锦绣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说不得他们此时会做出什么事来。却见当事人锦绣又继续道 “我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施展手段,只是凭着一股子蛮力退了敌,虽然护的镇上与村长人平安,可还是有许多村子遭了难,有的,哎” 锦绣面上的苦意与懊恼不似作假,可唯独没有后悔 这让无殇不禁心中傲然,若是锦绣真的把什么错处都揽在身上,那般圣人,却是也不像她了。 此刻虽有懊恼,虽有同情,却唯独没有那股子烂好心,见此,无殇满意了 他此时却是忘了,最初见到锦绣时,那个少女,眼中便是淡漠,除了能入她眼的,旁人生死皆无干的淡漠。 花无月此时心中亦是悲喜交加,喜的是锦绣如此能耐,悲的是,自己还没一个姑娘能耐。没去猜测二人心中的纷杂,锦绣继续说道 “我那盟友,却正是那即将继任的西梁王,想来,我这投资也是很有眼光了,若非他及时赶到,我也不知,我能坚持多久” 这话却是实话,这般说着,她那如玉面庞上都染了些苦意,看的无殇心中一疼,花无月眼神晦涩。 锦绣耳朵动了动,却是听见离得老远便用南国语骂骂咧咧的哈瑞斯,这才调整了面上表情,继续道 “在我的见证与保证之下,斡勒纳郁也就是下一任西梁王,私下里已然和陈江流签了一份盟约。 此刻芒山正在开发当中,待以后,吉乐镇治下,必然繁荣,却不想,正在这时候,那泗水城却又来了消息” 无殇与花无月自然也是听见了哈瑞斯叽里咕噜的话,可这心神却是都被锦绣吸引过去了。 尤其是无殇,此刻他已经在想着,那所谓的盟友,那叫斡勒纳郁的下一任西梁王,到底有什么能耐,让自己心尖尖如此为他谋略,越是这般想着,越是气。 花无月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听见锦绣的一番行事,他早已被惊的目瞪口呆。 好家伙,他出生帝都,身份不凡,自认与无殇和北惊鸿交好,做了许多大事,可比起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真真儿是丢死个人。 锦绣见二人走神,抬指敲了敲茶盏,继续道“你们也都知道泗水城有猫腻,自他不开城门救助我们那时起,我便已经不把他当回事了,所以,陈江流跟斡勒纳郁签盟约,大多都是我怂恿的。” 锦绣笑得有些贼“不过你们放心,我既能扶持他坐上如今位置,若是他不服于掌控,做了伤害北域之事,我定然将一切收回。” 看着无殇哭笑不得的表情还有花无月已然有些呆滞的模样,锦绣话头一转继续道“泗水城的消息,便是征兵” 锦绣此话一落,花无月与无殇都肃了一张脸,二人对视一眼,还是无殇接过话头道“征兵如今北域的战事只有兰城,为何要征兵我们并不缺兵马”: 第七百三十四章 说泗水 无殇此言落下,锦绣先是怔然继而便是大笑出声,直到笑到眼泪滑至眼角,这才狠狠一拍桌子堪堪止住,迎着无殇与花无月二人担忧的眼,锦绣起身,悠悠道 “此次征兵异常繁重,除了送上前线的,还有徭役,呵,你们应当知道我的为人,不管有没有危险,我是一点儿都不愿我的家人去受苦的,所以,我便去了泗水城” 无殇虽然还坐在椅子上,可眉心早已拧起,花无月亦是不逞多让。 二人早已在兰城困住多日,虽然不曾吃亏,可若说上一句胜,还是难的,无论无殇杀神一名多么骇人,可到底他是个人,且只是一个人。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是以,根本想不到,这短短时日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在泗水城中,我偶然结识泗水城前任知府之女,并与她交换了条件,我为她手刃仇人,她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 就这般,泗水城中五大高官去了其四,这些都是经我核实后,中饱私囊,不干人事,让百姓愤恨的人,那泗水城已然是那四人均分的天下了,唯一留下的一个,倒很是安分” 迎着无殇与花无月二人的眼,锦绣负手一字一句道“我又部署一番,便让陈江流过去了,经此一下,泗水城的招兵再难起,而我,便带着那前任知府之女来了兰城” 锦绣说的简单,可这短短话语中包含的内容却是让无殇与花无月二人心境跌宕,可还不待他二人细想,便听那国人的大嗓门已经到了门外,随之响起的,便是锦卫听似平静实则激动的声音 “锦公子,那南国人已经按照您说的,侍弄好了” “好,带他进来”房门本就没关,全因方便听北惊鸿的差遣,院中的锦卫自然会守好该守的,锦绣看着那锦卫的回眸一笑,霎时就让他激动的头上冒起了热气。 “嘿,我说,鬼面人,原来,你居然是个小孩子,真是见了鬼” 谁也没想到,原来还满脸不耐与恶意的南国人,见到锦绣居然饶有兴致的打量起来,只不过除了锦绣谁也听不明白罢了。 一旁的无殇此时简直恨不得将那南国人的眼珠子挖了,他心下已然打定主意,待会儿有了空闲,定然好好找那些翻译学学那些别国话。 至于锦绣,哼,虽然想让心尖尖教他,可还是不想让心尖尖看不起,只能说,我们的无殇又傲娇了。 “被小孩子一招拿下的哈瑞斯,显然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锦绣施施然的坐回椅子,抿了口茶,不轻不重的怼了回去。 被扎了心的哈瑞斯脸色一黑,不服气的咕哝道“真是不讨人喜欢的小鬼” “真是抱歉,我并不想讨你喜欢”锦绣放下手中茶盏,两腿交叠,整个人往椅背上靠了靠,慵懒道“哈瑞斯先生,我没心思与我的敌人斗嘴,我先前说的,你可有了决断” 哈瑞斯闻言,整个人也褪去了那股子轻浮,本就高大健壮的他,站直了身体的他更给常人添压力,却也只是常人罢了。 他那双蔚蓝的眼睛直直盯着锦绣,看起来即桀骜又威严,可当他与锦绣视线相撞,却没维持多久,便耸肩,悠悠一叹 “好好好,我明白,你要我的答案是吧我可以给你好处,但你也得保住我的命才行,小鬼” 锦绣闻言起身甩开狐裘走到哈瑞斯面前,微微轻笑道“自然” 就在锦绣话音落下,无殇与花无月犹如丈二和尚之时,小院外有将士高声道“王爷,元帅让您与二位公子带着那南国人去议事厅问话” 无殇与花无月对视一眼,纷纷起身,而锦绣则是重新给自己覆上面具,对着探头探脑看自己热闹的哈瑞斯道 “我奉劝你还是照实说的好哈瑞斯,你们南国无论兵力还是国家的繁荣程度比我北域都差了太多,而此时西梁已败,翻手重来已然不可能,眼下,不单单是你的一次机会,亦是南国上下的” 哈瑞斯面色一瞬间变得极为精彩,他的肤色本就偏白,即便此刻烛火不算清晰,可他脸色的变幻依旧落入众人眼底。 锦绣不再多言,抬步与无殇并肩而行,直到锦绣以为哈瑞斯不会再回答的时,才听他低低的应了一声,锦绣闻言,心中有些怅然,却又好似响起什么似的扭头朝着哈瑞斯问道 “哈瑞斯,你南国分东西两朝,你应该是西朝吧能否做东朝的主意”锦绣的话题转变的太快,让心中刚刚涌上怅然的哈瑞斯有些茫然,但他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摇头道 “并不,东西两朝祖先不同,长相也不同,只是恰好一同到了那片陆地又一时间无法拿对方怎样,这才僵持下来,直到如今,我们不过是有共同的目标,又生存在同一片陆地,这才相安无事” 瞧他说的诚实,锦绣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有些兴奋罢了,上一辈子,锦绣便很是讨厌扶桑人,如今这南国东朝的人,却是与扶桑人无异,行事又不甚讨喜,若是他们再用诡计,将他们除去是不是也是顺应天意 却不想哈瑞斯又有些喏嗫的开口道“小鬼,我南国西朝此番都是受了东朝的挑拨,这才掺和进来” 他自己都说的底气不足,锦绣又会有什么好脸色,看他可怜,最后锦绣也只是哼了哼,便转头同无殇花无月解释方才与哈瑞斯一番所言,还有前些日子发生一些事儿的细节。 丑时,已然接近一天最黑暗的时候,哪怕锦卫们拿些灯笼照亮了前路,却也暖不了旁人的心。 还没有走到议事厅,便看见外面驻守的一干将士,挺直的脊背,眉宇凌然很是骇人,右手不离刀身,单看着,那股子精神气儿就让人舒坦。 这时便听议事厅里面有人喊“无殇,锦啊,还有无月,将那南国人带进来,让翻译与他说道说道” 闻言,无殇花无月与锦绣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继而理了理衣衫,大踏步上了台阶, 而哈瑞斯也不同于之前的心不甘情不愿,此时竟是主动的跟在三人身后进了屋子,看的守候在外面的一行锦卫又是好生佩服: 第七百三十五章 论国情 却说所谓的议事厅不过是稍大一点的客厅罢了,两个高堂大椅,两手边往下顺来亦是如此,客厅正中放着一张圆桌,上面放着简单的图纸。 无殇与锦绣并肩而入,后边跟着花无月和哈瑞斯,一行人被厅中的人关注着。 当先入眼的便是那议事厅正中站着的那人,虽然即将而立之年,可是那精致的眉眼依旧飞扬。 褪下了惯穿的鲜艳衣衫,穿着黑色的衣衫,外罩轻薄黑甲,墨发高束,单那么看,除了深沉,也多了几分让人着迷的成熟魅力。 此人正是北惊鸿,他负手含笑望着锦绣与无殇并肩而入,眼中带着长辈的欣慰,。 坐在两边的将士却并不是如此,目光扫向几人的时候,下意识的略过了无殇,哪怕是一瞬间,那神情也逃不过锦绣的眼睛,那是畏惧。 锦绣笑了,上前两步当先朝着北惊鸿抱拳朗声道“元帅,翻译就不用了,某对他国语言略通,此前已然与这位哈瑞斯先生交流过,并且达到共识” 锦绣此话一落,倒是得到屋内大部分将士的探寻目光,也因此,哈瑞斯得以喘息。 将士们虽然大多没有什么学识,且五大三粗,但仅仅如此,就已足够,方才那些将士的眼神,已经让他倍感沉重。 “哦”北惊鸿听闻此话,颇感兴味的哦了一声,那调子拉的很长,用他那有些惑人的音色压出,更显勾人。 只不过刚刚放开,便对上无殇那警告的眸子,霎时无趣的撇了撇唇,朗声道“来人,给锦公子上座,就放在就放在” 北惊鸿坐回椅子上,拉长了音调,就听无殇接话道“放在本王位子边” 他语调沉稳,眉宇更是威严,他话音落下,外边霎时有人应声。 北惊鸿轻声笑了笑,摆明了看好戏的,可偏偏,两个主人公,不论多少打量眼神落在身上,依旧不动如山。 拿椅子进来是锦卫,动作奇快,将椅子端端正正的放在无殇那左侧的高堂大椅旁,就躬身退下,而无殇则是眼带笑意的抬手做请。 锦绣抬手朝着北惊鸿拱了拱,笑道“多谢元帅”那姿态潇洒不羁,一点儿都没有畏惧,看的那些将士眼中明明灭灭,却又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殇与锦绣并肩而行,同时落座,看的花无月连连撇嘴,可到底,他还是走到无殇与锦绣身后角落,悄声让人拿了椅子,议事厅正中,此时只剩哈瑞斯一人 看着哈瑞斯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锦绣勾唇邪恶一笑,而这时北惊鸿也终于开口问道“那么,就请锦公子与我们说说,这南国人方才与你怎么沟通的吧” 闻言,锦绣笑盈盈的点了点头,道“此前,我擒他上岸便是因为他的着装与人不同,后来的交谈也证实了我的判断没错,在此之前,锦还有别的话要说,与此战相关” 北惊鸿眼中闪过诧异之色,可兴味却是更浓,他抬手隔着无殇朝着锦绣做了个请的姿势,而后自顾自喝起了手边的茶来。 那味道锦绣熟的很,是她空间的茶,她加了些灵泉,喝起来沁人心脾的很。锦绣因此心情更好了点,抬手抱了抱拳,一双凤眸含着笑意扫过屋内所有人,最终定到北惊鸿身上 “与西梁这一仗,也打了许久了,可瞧元帅如今这模样,想必定然是不知道如今西梁已经王位易主的事了” 锦绣此话一落,厅内将士皆是一片哗然,就连北惊鸿都因为诧异瞪大了眼睛,锦绣再次坚定朝着北惊鸿颔首道 “此言不假,新继任的西梁王是前西梁王第九子,名曰斡勒纳郁,他不主战,已有与北域休和之意” 锦绣说的郑重,尽管有面具遮挡,可那如星子的眸还有那紧绷的唇瓣都能证明锦绣的认真,不知怎地,无殇又觉得心中醋意有些上涌。 却又听锦绣继续道“与元帅交战的那队兵,是隶属前任西梁王,且不服从现任西梁王管教”锦绣郑重抱拳,一字一句道 “锦绣想表达的意思就是,随着不久前的军队覆灭,与西梁的战争已然落下帷幕,只需两国国书交流即可 眼下,我们需要知道的,便是这南国人,为何会与西梁人一起攻打我北域” 说到最后,锦绣的嗓音不自觉的带了几许诱惑之意,除了那些还在震惊中的,其余已将目光放在了哈瑞斯身上,那如尖刀一样的眼神,已然刺的他心下不安。 北惊鸿回过神来,看着锦绣的目光更添了些复杂,可掩饰不住的还是自豪,锦绣朝着他抿唇笑了笑,倒是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也不待北惊鸿发令,锦绣继续道 “此前我与哈瑞斯先生沟通,他说此次发兵参与到这次西梁与北域的战争都是南国东朝的手段,但是看他的样子,想必西朝也没有那么干净就是了,这样就代表,南国两朝此次出兵,举国皆知” 若说最初说话的时候,锦绣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话,那么这番话说下来,锦绣已经将双腿交叠,面色尽是肃然了,那双凤眸锁定哈瑞斯,让他强撑的冷静面容渐渐蹦碎。 北惊鸿闻言,却是有些摇头失笑,道了声“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一个堂堂元帅,如今对外的消息来源却是如此慢了”虽然北惊鸿面有笑意,可话中中讽刺意味明显,让议事厅中的将士都心中一惊。 不待众人深思,却听他话风一转道“不过,既然此次南国两朝都有参与,南尊亦然知晓的话,那么,可就有意思了,我北域虽然内里糟的慌,可也是不是谁人都能侵犯的” 北惊鸿这话说的冷,看着哈瑞斯的眼神更是冒着寒光,让哈瑞斯不安的朝着锦绣抱怨起来“小鬼,你说过的,你会保住我的性命” 大庭广众之下,哪怕哈瑞斯说的这种话,却依旧无人听懂,就连北惊鸿都将目光放到锦绣身上。 见此锦绣有些失笑,抬手摆了两下安抚,起身正式的朝着北惊鸿抱拳道“不才,某对现下北域与南国的现状倒是有些想法,却不知元帅,是否有兴趣听来看看”: 第七百三十六章 我本不想要那个位置 可现在 锦绣话音落下,北惊鸿就连坐姿都变得肃然了许多,他正了正身子,郑重地看着锦绣道“请。” 锦绣退后两步,站到哈瑞斯身旁看着他那双蓝眼睛,实则对着北惊鸿道“照锦看来,不论此举是不是东朝的阴谋,都可以算在它的头上” 这话说来,北惊鸿,无殇跟花无月眸子都是一闪,好似明白了什么,锦绣勾唇一笑,还是觉得跟聪明人说话省事,但还是继续道 “据哈瑞斯说,东西两朝这种鼎力的情形虽然有了很久的历史,却全因生活在一片土地上和兵力原因有所限制,但我想若是我们扶持,哈瑞斯这边的西朝打压东朝的话,也是一个好办法,可谓一举两得” 锦绣话音落下,下方便有人抗议出声道“这是养虎为患,怎可使得” 这话声音有些大,也在一众将士的咕哝声中脱颖而出,霎时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方才说话那人而去。 那人瞧着,倒是有些年纪,可被这么多人盯着,他还是羞赧的涨红了面庞,看着锦绣粗声粗气的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霎时间,无殇的脸就黑了,眼中的神色也越发阴沉,坐在无殇不远处的花无月虽然看不见无殇的脸,却可以想象的出,他是怎么骇人的模样。 被那人在众人面前困了面子的锦绣却是笑了,笑的十分清浅淡然,众人只见锦绣随意掸了掸狐裘上的褶皱,轻轻看着那人道 “虽然是有养虎为患这个词语,可我不觉得,连一块土地,连自己的家园都要看着别人的,会是个虎”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有着说不出的霸气,虽然面具遮了锦绣的半张脸,可她那殷红的唇瓣单是那么轻扯,就让那些方才还看好戏的将士打了个寒战。 其中,尤以方才说话那人,感觉为最。 却又听锦绣继续道“某觉得,帮助西朝覆灭东朝,是最省力气的办法,西朝虽然得到了土地,可也需要喘息之机,我相信,北域在这段时间之内会修整好,若是南国东西一致向外的话,北域即便是让它们付出代价,损失也会变大许多,如此,这位将军是否依然坚持方才所言” 那将军动了动嘴,眼神有些闪躲,呐呐道“却是如此” 本来就很简单啊,锦绣在心中感叹,但面上还是一派潇洒的朝着北惊鸿抱了抱拳“此事攸关两国,只怕元帅还需请示,但某还是觉得这个点子最是省力,可以一试” 说完,锦绣便坐回了椅子,顺便朝着一直没有发言权的哈瑞斯安抚一笑,眼看着他舒了口气,锦绣勾唇看向无殇,却是正好看见他那低气压的面庞,当下一怔,继而想到什么似的,失笑道“怎么还气呢” 本是嘲笑的话语,想让无殇不再那么紧绷,却不想,对上的是无殇深沉的眼,锦绣唯一露在外面带笑的唇瓣一僵,便听无殇压低声音,逼近锦绣几分道 “我气,气自己能力不够,要你遮遮掩掩,我气自己身份不够,让你当众受别人委屈,小锦儿,我本不想要那个位置,只想给你一个广阔天下,可现在” 无殇望着锦绣的眸色有些复杂,却不想锦绣怔然之后却是笑了“无殇你知道的,我讨厌麻烦,所以还是逍遥一些比较好”这话虽然意有所指,却字字真诚,听的无殇心中倘过暖意。 “在世间会有诸般不容易,而与人口舌,不过其中之一,要身份,要权利,对我来说都不难” 锦绣与无殇并肩而坐,这一扭头,两人便挨的极近,说话间,呼吸都会喷在对方脸上,可谁都没有闪躲,哪怕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无殇,我在西梁可以称的上抬手便可翻云覆雨,可我还是喜欢这种真实的生活,若不是你陷入敌军包围,信笺许久不回,我想看到你为我二人努力,我会更高兴” 听见这话,无殇脸上绷紧的线条彻底柔和了,抬手覆盖在椅背上,实则已然将锦绣的手隔着袖子包进手心里,虽然二人转过了头,不再交流,二人的心情却与方才截然不同。 而就在锦绣与无殇说着小话的时候,议事厅的会议也结束了,随着北惊鸿的一句“行了,今天就这样吧”一干将士纷纷散去。 锦绣觉得若不是衣衫与背景不对,现在的情形倒是像极了现代开企业会议的模样。想到这里,锦绣不由轻笑出声,霎时引来众人疑惑的目光。 锦绣失笑的摆了摆手道“没事,只不过是想到别的事罢了” 锦绣话音落下,北惊鸿就连坐姿都变得肃然了许多,他正了正身子,郑重地看着锦绣道“请。” 锦绣退后两步,站到哈瑞斯身旁看着他那双蓝眼睛,实则对着北惊鸿道“照锦看来,不论此举是不是东朝的阴谋,都可以算在它的头上” 这话说来,北惊鸿,无殇跟花无月眸子都是一闪,好似明白了什么,锦绣勾唇一笑,还是觉得跟聪明人说话省事,但还是继续道 “据哈瑞斯说,东西两朝这种鼎力的情形虽然有了很久的历史,却全因生活在一片土地上和兵力原因有所限制,但我想若是我们扶持,哈瑞斯这边的西朝打压东朝的话,也是一个好办法,可谓一举两得” 锦绣话音落下,下方便有人抗议出声道“这是养虎为患,怎可使得” 这话声音有些大,也在一众将士的咕哝声中脱颖而出,霎时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方才说话那人而去。 那人瞧着,倒是有些年纪,可被这么多人盯着,他还是羞赧的涨红了面庞,看着锦绣粗声粗气的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霎时间,无殇的脸就黑了,眼中的神色也越发阴沉,坐在无殇不远处的花无月虽然看不见无殇的脸,却可以想象的出,他是怎么骇人的模样。 被那人在众人面前困了面子的锦绣却是笑了,笑的十分清浅淡然,众人只见锦绣随意掸了掸狐裘上的褶皱,轻轻看着那人道: 第七百三十七章 送你南国一份大礼 北惊鸿离开了,议事厅敞开的门却是没有关,漆黑的天空中些许月光此时已经被厚厚的云层遮住,看样子,明日不会是什么好天气。 寒风越发凛冽,刮过窗棂缝隙之时,甚至都会发出呜呜的响声。 哈瑞斯见屋中人散去,又见锦绣有些呆怔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用那双白的不正常的手掌在锦绣面前晃了晃 “嘿,我说小鬼,我站这儿半天,你说的问话呢还有他们都走了,我的性命是不是保住了” 锦绣回神听见这话有些好笑,那张没被面具掩盖的殷红唇瓣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继而开开合合,吐出了一口优美的语调“哈瑞斯先生,请叫我锦” 锦绣郑重的强调了名字,看着哈瑞斯愣愣点头的模样继续道 “哈瑞斯,现在的你,不单可以好好的活着,我还送了你一份大礼”凝滞哈瑞斯那双蔚蓝的眼,锦绣一字一句道“造福你南国的大礼” 哈瑞斯闻言,摊开双手,很是不可置信的长大嘴巴问道“什么” 这一声大叫引来了无殇和花无月的不满,原本他们就听不懂锦绣与他说的什么,此刻,他这副不雅的模样,可谓是彻底讨了二人的嫌。 哈瑞斯是南国西朝人,与东朝的矮小瘦弱不同,他们高大健壮,五国之中,也就西梁人能与他们一较高下。 可此时,哈瑞斯看着那面上虽有稚嫩,却一身戎装走的步步稳健的无殇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他可是清楚的记得面前这人。 单枪匹马被十万敌军包围,除了手上越发狠辣,几乎面不改色,这般狠人,这样一步步带着阴沉气息朝他走来,哈瑞斯下意识的便退后两步。 待听到锦绣笑声的时候,哈瑞斯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却是再也不敢大声说话,下意识他退后两步与锦绣拉开距离,这才眨着那双蓝色大眼,十分诚恳的问道 “锦先生,可否告诉我,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见他识趣,无殇冷哼一声,站到门口吩咐锦卫去了,锦绣则是继续开口道 “哈瑞斯,不论你西朝是不是掺和进此次攻城,我都建议元帅不与你们纠缠。 反而,若是批文下来,下一步,元帅可能会帮你们除掉东朝让你们独享南国一片土地,哈瑞斯,我想你应该不蠢,知道怎么做” 哈瑞斯闻言又是惊喜又是骇然,面上纠结的很,那张算的上英俊的异域风味面孔,被他弄得很糟糕,看的锦绣有些倒胃口。 “还是别高兴的太早,此刻,不过是我提的建议,具体的还要等我国皇帝的批文下来,到时候,才可助你西朝,当然,若你西朝不乐意,也可以换一个对象” 锦绣这话说的笑意吟吟,可其眼中的寒光还有那话中的内容,却是生生的让哈瑞斯打了个寒战,再也不敢放肆,只见他连连摆手,却不敢上前,只是重复着道“尊上会同意的,尊上一定会同意的” 锦绣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作势招呼无殇离开,只是与哈瑞斯擦肩而过时扔下一句话道“有的将军不赞成我这个提议,说我养虎为患” 带着面具负手回眸的锦绣笑容中带着冷意,眼中蕴藏着不可捉摸的深沉,一字一句道“可我真的不觉得,能养也能杀,全看那虎是不是乖,你说是吗哈瑞斯” 没等哈瑞斯的回答,锦绣转身与无殇并肩离去,花无月亦是跟随在后,走之前上下打量了哈瑞斯一眼,眼中神色莫测,眼看着几人走远,议事厅内走进两个锦卫,一左一右带着哈瑞斯离开了。 半途中,无殇拉着锦绣的手低声问道“小锦儿,你与那南国人说的什么” 对此,锦绣并没有隐瞒,将自己与哈瑞斯的对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才继续道“眼下,此举也是下策,可国中不稳,也只有安抚为上,即便那南国有心思,但是消耗过后也跟不上野心,倒可放心” 锦绣说完,倒是叫无殇与花无月有些无言,说到底,如今无殇担了身份,就得承担这个名声,如今锦绣事事求周全,却是因为自己国家拖了后腿。 无殇神色几经变化,继而转为坚定,却见他望着锦绣道“快过年了,西梁心思一灭,南国也会安分不少,东陵和中州有动作的可能不大,之后会安稳一些,待出了十五,我想要归都” 感觉到花无月与锦绣的注视,无殇带着几许复杂的说道“有些钉子,终究是要除掉的,不然伤口就不止流水化脓这般简单,也有可能危及生命” 无殇抿了抿唇,广袖中的手却是握的紧了些,锦绣却是笑了,笑道狂肆,笑得霸道,只见她望着无殇很是自信的说道“莫怕,不管怎地,我总是你的依靠,不会动摇” 莫说无殇因为这句话心中淌过暖意,就连后面一直默默跟着的花无月心中都多了几许震撼,他想,不论是惊鸿舅舅,还是无殇的双亲,只怕都可以放心了,这个女子,已经将无殇所有缺失的感情填补了。 花无月想到这里,突然笑着扬声道“行了,你们两个赶紧回去吧,我去舅舅院子睡好了,明儿再到兰城里逛逛吧,很有意思的” 无殇闻言,抿唇不语,显然有些懊恼,锦绣却是大大方方的拉着无殇的手,笑道“好啊,对了,我说的那个泗水城上任知府的事儿有劳花大哥也留心着点,如今这兰城中,也就属你们消息灵通了” 花无月闻言,自是颔首“这事儿我记下了,待会儿就会吩咐下去,想必明日就能得到消息,你且放心就是” 三人就此别过,无殇却是和锦绣二人手拉着手回了院子,其中说了多少相思自是不用提,就连洗去一身风尘躺到床上的锦绣看了外面乌云遮月的模样也顺眼了许多 寅时,天空中一片厚重,偌大如鹅毛一般的雪花从空中落下,将城外的地狱化为银白。 兰城的百姓们本就因连日战争心神不消,再听见那地动山摇的爆破声,简直吓得肝胆俱裂,直到城中传来捷报,欢呼过后,才归于宁静,雪花飞舞,也好似洗净了心中的污秽一般: 第七百三十八掌 变化 辰时初,锦绣才堪堪睁开眼睛,只不过,那半眯的眸子还带着睡意,可待瞄见窗外白茫茫一片,连想到昨夜突变的天气,便心知,到底是落了雪。 锦绣穿上靴子,搭着狐裘,走到窗边,推开了一条缝,便见外面纷纷扬扬落着鹅毛般大小的雪花,寒风夹杂着雪花刮过,发出呼呼的声音,听的人无端觉得寂寥心寒。 锦绣为自己打水净面,翻出衣衫,重新整理自己,这才觉得轻快几分。 这些日子,若说萧灵芸在马车上睡得有些难熬的话,那么几乎可以说,锦绣很少合眼,虽然今日睡了不过几个时辰,但是对于锦绣来说,解解乏却已足够。 但见锦绣洗漱重新装扮完,对镜一照,不由一笑,却见镜中那人,墨色玄衣,广袖轻拂,高冠玉带,面具需覆。 摸了摸腰上缠绕的软鞭,锦绣转身推开门扉,就见几十名锦卫正站在廊下静静地矗立着,间或,还有一人拿着扫帚轻轻的除雪,那可真的是轻轻的,轻到锦绣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见此,锦绣眼中闪过一抹情绪,抬手状似在袖袋中摸出两个羊皮水囊,抛给他们朗声道“袋子里是烈酒,天寒地冻,喝些暖暖身吧” 为首两个锦卫抬手接过,闻言再是淡漠都笑开了颜,锦卫们纷纷单膝跪下给锦绣道谢,锦绣虽有不喜,却还是受了,抬手免了礼,便见有伶俐的开口说道 “主子正在正厅等您一起去元帅院中用餐呢,我已让人去传话,主锦公子,您不妨回房间等着,外面风雪大,免得受了寒” 闻言,锦绣虽然感叹这个锦卫的心思细腻,可到底还是开口问道“现在时辰应该不早了吧,元帅到现在还没有用餐” 不待那锦卫回答,便见花无月与无殇并肩从院门大步而来,并回答道“昨日睡得晚,都醒的不算早,我已然与舅舅简单说了一下你遇到的这些情况,他连连唏嘘,等着你给他说故事呢” 花无月闻言拆台道“对啊,想念你的故事,也想念的你的手艺” 他说着,弯起那双狐狸眼魅惑一笑道“我说咳,锦弟啊,待你歇息两日,还是满足一下我们的口腹之欲吧,实在是,看见你,这口中唾液就不由得分泌了” 他话音刚落,无殇的脚就毫不客气的在花无月那件新鲜的衣衫上盖了个印子,煞气顿生,阴沉道 “说话好好斟酌,别什么词都用,小锦可不是给你们来做饭的,即便是谗掉了舌头,也得给我忍” 他说完,当下拉了笑吟吟看热闹的锦绣大步离开,只留下花无月“哎呦,哎呦”故作姿态的嚎叫。 若问花无月疼吗,他定然说疼可要说疼到值得他哀嚎的程度却是不至于的。所以,眼看着两人走远,花无月在一干侍卫眼含笑意的送别下扭着身子追随而去 昔日的风流公子,有朝一日却落得如此境地,不知会让帝都多少女子心伤 饭厅很大,四敞大开的门正对着的是几株开的正好的红梅。 一路上,无殇撑着锦卫递过来的油纸伞死死的将锦绣锢在身边,看的后面一样打着伞的花无月牙酸不已。 却不想,站在饭厅门前撑着伞的北惊鸿见此,却是语带笑意的赞了一声“我这才发现,锦的的身量倒是高了不少” 他弯着桃花眼,笑得欣慰“都长大了,总觉得自己没走多久,却不想,再见,大家都变了个模样” 红梅树下,北惊鸿里面穿着绣着合欢花的白色云锦,外罩宝蓝色的长衫,黑色狐裘带着毛毛的兜帽衬着他那白玉的脸,多了几分稚嫩。 修长手指间握着白色油纸伞,上面缀着点点红梅,他就那般站着,却偏偏让人生出了几分美好。 锦北惊鸿听着心中畅快,不禁大笑出声,带头走在前头,压下了笑意,这才看着跟在身后亦步亦邹的锦绣道“你呀你,不管怎么变,这嘴倒是一如既往的甜” 如今看着无殇有了心上人,北惊鸿有时候也会恍惚,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这般年岁了,面容变化虽然不大,可心中却是早已沧桑。 此刻,听着锦绣这么说,心中竟是多了些久违的欢愉。无殇紧跟不舍,帮锦绣安置了位子后便落座在她的身边。 这般模样,看的花无月和北惊鸿心中好笑的同时,也有些艳羡,北惊鸿朝着门外挥了挥手,立马就有仆从一碟一碟的送上了早点,而锦绣这才开口道 “不管怎么变,锦还是锦,哪怕岁月变迁,也是亦然” 这话更是让北惊鸿心中一动,倒是觉得,待一切落成之后,也娶一房媳妇,回青牛村与无殇做邻居岂不是更好 这么一想,越是觉得可行,当下眼角弧度更是上挑了几分,越发波光潋滟。绣抿唇笑了笑“锦倒是觉得,岁月对元帅格外眷恋,这般瞧着,倒像是刚刚加冠的公子,不知多么迷人” 北惊鸿听着心中畅快,不禁大笑出声,走在众人前头,敛了敛心神,这才压下了笑意,看着跟在身后亦步亦邹的锦绣道“你呀你,不管怎么变,这嘴倒是一如既往的甜” 如今看着无殇有了心上人,北惊鸿有时候也会恍惚,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这般年岁了,面容变化虽然不大,可心中却是早已沧桑。 此刻,听着锦绣这么说,心中竟是多了些久违的欢愉。无殇紧跟不舍,帮锦绣安置了位子后便落座在她的身边。 这般模样,看的花无月和北惊鸿心中好笑的同时,也有些艳羡,北惊鸿朝着门外挥了挥手,立马就有仆从一碟一碟的送上了早点,而锦绣这才开口道 “不管怎么变,锦还是锦,哪怕岁月变迁,也是亦然” 这话更是让北惊鸿心中一动,倒是觉得,待一切落成之后,也娶一房媳妇,回青牛村与无殇做邻居岂不是更好 这么一想,越是觉得可行,当下眼角弧度更是上挑了几分,越发波光潋滟。 吃着鱼片粥,听着锦绣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在锦绣话落不久,北惊鸿突然响起什么似的,望着锦绣道 “你说的泗水城的前任知府,叫萧峥的,他们一家已经在挖矿的徭役堆里找到了”说到这,北惊鸿面色有些不好。 不说他如今是无殇的舅舅,还是以北域人的身份,对如今这个朝堂实在喜欢不起来,奸佞当道,大肆收受贿赂,下方官员闻风跟起,从根上就坏了,闹得百姓们都不好过。 可比起这些,他此刻还是得守在边城,若不是锦绣,只怕此刻都难以消停,想着北惊鸿终于放下碗筷开口道 “他们情况不大好,他的小儿与夫人此刻都已缠绵病榻许久,却也不知是什么样子,打知道消息,我便已经派他们用舒适的马车接人去了,想必,再过不久就要到了” 话才落,便听见饭厅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第七百三十九章 病入膏肓 萧家父子 饭厅内环绕着淡淡饭香,桌边几人都是教养良好的,虽然没有食不言,可偶尔的交谈却是让屋内的气氛越发和谐。 脚步踏在雪面上的“咯吱”声格外明显,让屋内人进食的动作一顿,“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北惊鸿咽下口中的粥,开口问道 “可是萧氏一家若是先带下去好好安置,饭食衣衫须要一应俱全,郎中亦然,莫怠慢了” 北惊鸿这话说完,外面顿了一顿之后,便传来干脆利落的一声“是”接着,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便渐渐远了。 “多谢元帅照应了”锦绣放下手中粥碗,恭恭敬敬的抱了个拳,那潇洒不羁的模样,看的屋中三个男子都有些好笑。 这一餐虽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却样样精致,锦绣抽出帕子拭了拭唇角,便与北惊鸿告辞,带着无殇与花无月离开了。 无殇那干脆利落的模样,看的北惊鸿不住笑骂,却是真真的应了那句大了不中留的话,可若是锦绣这么个优秀的女子,北惊鸿心中却是真儿真儿开心的。 目送几人撑着伞,顶着飘落的雪花走了,他也转身离去,兰城刀剑相交的战争已然结束,却还有那朝堂上没有硝烟的战争在等着他。 自己养了无殇这么多年,虽然臭小子找了个能耐的媳妇,可是自己这个舅舅,也要尽力将道路给他铺的平整些才是,多的时间,让他去陪陪媳妇也好。 想到这儿,身披狐裘。手撑油纸伞漫步在风雪中,悠闲的好似走马章台的贵公子一般的北惊鸿,唇角荡出一抹笑,无声轻喃,姐姐,惊鸿到底是成长了 锦绣与无殇花无月刚刚在侍者的带领下踏进院子,便听一个中年男人用那沙哑的嗓音急切的问道“这位大夫,不知内子与小儿的病情如何可有大碍” 男人声音落下,便听一人悠悠一叹,接着道“不太乐观,观夫人脉象实在是虚的很,跳动无力,神志不清,看着倒像是劳心又劳力所致,心病本就不好医,更别说积劳成疾了” 这大夫说完,锦绣清楚的听见一阵脚步错乱声,继而便是少年担忧的轻唤“爹”一阵沉默之后,先前开口的那男人,也就是萧灵芸之父,萧峥道 “我没事”他这话说的气力不足,尽管锦绣还没有看见那泗水城的前任知府萧峥是什么样子,也可以猜测的出,他此刻到底有多么衰败。 锦绣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见那萧峥继续问道“那小儿呢”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已经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其中痛苦不难听出。 饶是锦绣,也不禁有些动容,男儿流血不流泪,在古代,更是看中脸面,此刻这个曾经风光的男人,落到如此地步,不得不道一声唏嘘。 正巧,萧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锦绣等人已经到了门口,被屋内众人看到后,无殇却是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不用招呼,又抬手做请,让那有些畏惧的大夫继续说。 “额,这,这小公子身上带伤,已然流了浓水,虽然如今天气寒冷不至于腐坏,可到底哎,他年纪本就不大,又是娇生惯养,此番怕是难熬,还请,还请恕老夫学艺不精” 大夫这话说完,那萧峥彻底脱力跌在椅子上,原本父子二人看见屋内进来的三人已然打算拜谢一番,可此刻这大夫话落,却是霎时间心如死灰,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爹”那站在一旁的青年悠悠的唤了一声,见萧峥没有反应,不禁勾唇苦笑。 他先是歉意的朝着锦绣几人点了点头,继而朝着那自打看见无殇就不住抹着头上汗水的大夫拱手抱拳欠了欠身,极为有理的说 “有劳您跑一趟了,小子囊中无甚银钱,望您海涵”却见那少年即便是躬身也挺直着脊背与脖颈,可见其傲骨铮铮。 说到手中无银的时候,那张俊朗的面孔更是一片坦然,可谓是一点儿害臊的意思都没有,锦绣几人眼中均是划过赞赏,那大夫却是吓得连连摇头道不敢,那双眼睛,却是一直瞄在无殇身上。 “行了,福禄,去领这位郎中去账房领二两银子”无殇终是不耐那大夫的眼神,招呼一声随他们来的侍者,便不再说话。 那大夫见此,忙不迭的道谢,刮着寒风下着鹅毛大雪的天气,那大夫却是抹着头上汗水走的。 此刻,锦绣都有些怀疑,无殇这煞神到底是吃人还是吃人居然能把人吓这样,但终归还是想想。不说自己清楚自家心上人是什么样子,只说眼下情形便不合适。 “萧家伯父此刻若是放弃,有些早了点,在下不才,却也是略通医理,我想,二位的病情定然会回转。”锦绣整了整衣衫,起身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朝着萧家父子轻轻道来。 萧峥闻言一愣,霎时便从方才那木然的状态抽身而出,眨了眨眼,在自家长子的搀扶下,终于起身,望着锦绣带着半边的面具的脸,父子俩虽有疑惑,却仍旧感激躬身道 “那就有劳公子为内子与小儿瞧上一瞧了,萧峥感激不尽” 从萧峥这个早已而立的大汉躬身作揖的时候,锦绣便已经闪到一边,徒留父子俩愣愣的对准无殇拱着手。 这一愣,也让父子俩认清面前坐的是什么人,忙不迭的拜倒在地,口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无殇眼中无波无动,直到二人行完礼,这才起身虚扶起二人“本王与舅舅受人之托,寻你一家人,所托之人,便是方才说话这位” 无殇指了指锦绣,便坐回位置品茶,倒是那萧氏父子,听见这话,先是愕然,便是惊喜,继而疑惑,二人面色纷杂,有些怔愣,还是锦绣摘下面具,温和一笑 “萧伯父不识得我也是应该,不才受萧小姐之托,来兰城寻你们,因着兰城战事连连,我便将她安置在邺阳城内,除却思念家人,她此刻亦是安然无恙” 锦绣此话一落,那萧峥与他长子萧尘终是难忍泪水,哽咽出声,口中呢喃着萧灵芸的名字,锦绣心中有些欣慰,眼中却是恍惚起来: 第七百四十章 萧肖病美人 自打锦绣报上萧灵芸的名字,外加夸了几句自己医理不错,萧家那之前面色犹如死灰一般的父子二人,霎时就变了个模样。 锦绣与萧家父子二人进了放置病人的房间,无殇则是与花无月坐在前厅品茶赏雪,倒也别有滋味。 望着眼前安置萧家人的房间,锦绣心中不由的对北惊鸿更是感激了几分,但此刻却也不是感叹的时候。 锦绣踏入主卧,绕过屏风,便见那层层幔帐间,躺着一个瘦弱的妇人,虽然看不见面色,可瞧那脸上的痛苦之色,便不难晓得,她此刻有多么辛苦。 床榻前摆着矮凳,显然是之前那大夫所用,锦绣没有多话,在萧氏父子二人殷切的目光中,淡定的伸指切脉,依稀中,锦绣瞧见那幔帐间滑落的青丝夹杂着缕缕白发,霎时间,锦绣这心中又是一叹。 半晌,锦绣放下手指轻柔的将妇人的胳膊安置好,这才起身朝着萧氏父子爽朗一笑“这病虽不好医,锦却已有了办法,待会儿我差人去邺阳城接上芸姐与夫人说说话,再喝上半个月的汤药,想必就差不多了。” 心中如擂鼓一般的父子二人听见锦绣这话不禁喜上眉梢,那萧尘更是上前几步拉着锦绣的胳膊柔声道“失礼了,公子当真高才,舍弟此刻身子也是不妥,烦请公子再与我走上一遭。” 若说此刻萧尘的举止唐突也不为过,可见他眼中一片欣然与急切,锦绣也终是轻轻一笑,道了声好,安置次子萧肖的地方就在隔壁,也没费几步路就到了,萧尘与锦绣走在前头,萧峥落后一步,关上主卧房门便紧随其后。 萧氏父子多急锦绣心有感触,脚步更是快上几分,到了房间里,匆匆环顾便发现,这房间虽比之主卧差上一些,却也是精致,可能是顾忌着患者伤口,火盆只放了一个,还离床头甚远。 此刻床榻上躺着一个精致的小人儿,没有被幔帐所挡,也让锦绣瞧的清楚,这一看,眼中就多了几抹兴味。 却说床榻上这小娃儿长相虽不是眉目如画,可那微微蹙眉间,也颇有几分病美人的风情,锦绣砸了砸舌,听萧灵芸说,这次子今年十岁,却是比自家君阳还大上两岁。 按说,娇生惯养的,精致虽有的,可单看着,也知道这身子多么羸弱,但惊讶虽惊讶,锦绣却是知道世间无奇不有这句话,待锦绣伸手切脉便知眼前这少年的病情确实如那大夫所言不好治。 蹙着眉掀开被子,锦绣没费力气便找到了那伤口所在,一掀衣襟,便见那胸口到小腹上都包着透气的白布,上面除却点点黄色与红色渗出,还有点点异味传出。 锦绣刚刚伸手碰了碰那大夫之前打的结儿,便听床上的少年一声轻呼,继而悠悠转醒。 本就密切关注的萧氏父子,见此不由柔声轻哄“肖儿乖,莫怕,爹爹和哥哥都在这儿陪你,这位哥哥医术好生厉害,已然将母亲治好了。 除此之外,她还是咱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呢,此刻,咱们已经离开矿场,安置在元帅府中了,你灵芸姐姐此刻也安好,说不定明儿你就能见到了呢” 萧尘明显做惯了此刻安抚的事儿,一番话说下来,调子轻柔,事情也交待的差不多了,且都是好事儿,霎时就让床上的小少年,泪水连连。 那哽咽声跟猫儿似的,听的人心揪揪着疼,锦绣亦然,这少年长得虽羸弱,可却真儿真儿的让人心疼,此刻这咬着下唇哭的一抽一抽的,不禁也让锦绣多了几分怜惜。 抽出锦帕,轻柔的在萧肖小少年的脸上点了点,锦绣不禁柔声安抚道“莫怕,此刻起,再无人敢伤你” 见那少年愣愣的看着自己,锦绣抬手极其自然的为其捋了捋额角的发丝“听那大夫说你伤口不大好,我想瞧瞧,也好对症下药,你若是受不住疼,我亦可为你点昏睡穴,萧肖,你想怎么选” “我呼我想看着,哥哥,我想看着,我不怕疼,你看吧”出乎锦绣意料的是,那小少年只是愣了一愣,便咬着没有血色的唇瓣看着自己很是坚定的说出了这番话。 锦绣点了点头,手下尽量放的轻柔,没有选择打开那包裹的结儿,只是手腕一翻,手中便出现一个不过小指粗细的薄薄刀片。 抬手虚虚的在那包裹少年的白布上一划,便见那白布盛开了朵朵白花洒在床上,这一手太快,看的萧氏父子哑然,萧肖有趣。 “这样你就不用受苦了”锦绣这话说的虽轻,却让萧肖扯开了小脸,仰着小脑袋红着小脸道“哥哥真厉害” 锦绣顺手抚了抚少年的发顶,在萧氏父子的炙热眼光中,一层一层的祛除萧肖身上剩余的白布,待真正看到伤口时,锦绣不禁蹙紧了眉,抿了抿唇。 却见眼前萧肖虽然羸弱却依然光滑的小身子上,横着一道极为可怖的伤痕,从胸膛正中一直到小腹,足有将近一尺,看形状更像是鞭痕,锦绣掩在广袖中的手不禁拈了拈,心中有了思量。 与心中杂念正好相反,锦绣手脚极快的用那白布拭去伤口上的药膏,没有给萧肖造成一点儿疼痛,需要时,还会低头轻轻呼出凉气吹在那伤口上。 瞧那模样,好像闻不到那伤口的异味似的,这一幕,看的萧峥眼睛通红,萧尘手指颤动,而萧肖小人儿早已无声的泪流了,正一心投入此刻职业中的锦绣自是没有注意到一家人的异样,只是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手下的事情。 待伤口恢复洁净,锦绣额头也见了汗,用帕子擦了擦汗,锦绣朗声朝着门外吩咐“打盆温水来,盆子需用滚水烫过,拿上一些透气的纱布,用洁净的棉花与烈酒” 朝着萧家三父子安抚的笑了笑,锦绣抬步走到窗边的书案前,准备抬手磨墨。 却不想,刚扯起袖子,便被萧尘抢了先,锦绣笑了笑,没有推辞,只是坐在椅子上,摊开纸张,说起了自己与萧灵芸相识的过程,就连自己在泗水城的所为,也没有瞒着他们。 写完药方,锦绣也交待清楚自己与萧灵芸经历的一些事儿,好似看不见父子二人复杂的面孔似的,锦绣悠悠道“放心吧,伯母与萧肖都可无恙,我这就吩咐下边人煎药去”: 第七百四十一章 处理伤口 雪花噗噗絮絮的落着,偶尔被寒风打在纸窗上,还会发出轻微的声响,寒风呼啸,穿过窗棂,却被屋中放下的层层幔帐遮挡在外。 萧肖的房间中,锦绣接过侍从送来的水盆接过纱布棉花与烈酒,这才缓步走到床边。 萧氏父子二人亦步亦邹的跟着,偶尔还会搭把手,只是对上锦绣的眼睛时,他们会笑的尴尬,而锦绣则是眯眼笑得十分温柔。 知府好歹也是从四品的官员,不说门庭显赫,却也绝非常人能比,更别几乎算作边缘的泗水城。 不说在城中一手遮天,却也可以说是无人能挡,此刻天堂地狱走上一遭,这父子两还能如此神情心性,可以说,很是不得了了。 锦绣心中想法无人知,却见锦绣拿过烛台将其点燃,而后翻手,又从袖中抽出方才划破白布使用的刀。 将刀放在上面烤了烤,沉声对着床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脸上还挂着泪痕的萧肖道 “你这伤口于我来说并不难治,但是这伤痛之苦却也只有你自己能忍耐,萧肖,你可受的” 锦绣说话的时候,将消过毒的匕首放到了萧尘的手中,而她自己则是不紧不慢的从纱布上撕下一块,在水中荡了荡,开始一点点擦拭萧肖身上的伤口。 问话与清理伤口同时进行,可那问题却让萧肖一时有些怔愣,就连擦拭伤口的痛楚都忘了。 直到锦绣将伤口清理干净,又撕下纱布叠成块状,用那成壶的烈酒往上洒,刺鼻酒味开始在屋内蔓延的时候,萧肖才回过神来。 “哥哥,肖儿不怕疼,肖儿想活着,便没有什么受不了的” 这话落下,锦绣却是明白为何古人早就有言,自古英雄出少年,眼前这个十岁小娃可不就是如此吗。 忍不住摸了摸少年有些油腻的发顶,盯着父子俩火热却通红的眸子赞了一声“好男儿” 看着少年又羞又囧的面容,锦绣却是肃然起身,捏起被烈酒洒过的纱布道 “那么,萧肖,我要开始了,若是忍不住,便咬这个吧” 锦绣从从广袖中捏起一块帕子,放到萧肖枕边,这才端正的站到床前,望着萧肖已经发黄粗糙的小脸,等待着他的回答。 “哥哥,我准备好了”萧肖扬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虚虚的笑着,只是当锦绣的身影倒映在他眼中的时候,却又是另一个模样。 锦绣刚刚抬手,便听萧肖轻轻的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肖儿吗” 锦绣用那只没有拿东西的手蹭了蹭萧肖有些发干的面颊,低声道“我叫锦。” 萧肖闻言,连连点头,再不追问,他好像感受不到伤口的痛处一般,只是捏着锦绣的帕子握在手心,锦绣对此只是多看一眼,便扭头朝着萧氏父子道 “有劳二位,所站之处,不要超过床头床尾,灯烛也要不离手,我说什么,便递什么,可做的到” 说这话时,锦绣极快的在用那泡过烈酒的纱布在萧肖伤口上走了一边,继而极快的褪去狐裘与外衫,手中纱布块不在,反而换成了萧尘握在手中的小型匕首。 萧峥和萧尘父子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对视一眼,再不迟疑的应了一声是。 萧峥自动接过烛火站在床头,萧尘则是站到床尾,手边把着一堆东西,有纱布,有烈酒,有棉花,亦是有锦绣刚刚作势从袖中取出的金疮药。 在锦绣刚刚用烈酒泡过的酒精棉在萧肖伤口上拭过之后,萧肖虽是没喊疼,可咬的死紧的唇瓣间还是溢出轻哼,冷汗更是顺着额头开始往下淌着。 锦绣翻手看了看手中匕首,望着萧肖红唇微张,道了声“给萧肖擦擦汗,莫要让汗水沾到伤口” 不管父子二人如何分派工作,锦绣说完话,便在萧肖的伤口上耍起了刀花。 银光所过之处,伤口上腐肉尽数剥落,被匕首一片片带过,落到之前放着纱布之处,看的父子二人眼泛疼惜。 伤口很大,虽不算深,可却有坏死的迹象,锦绣不敢耽搁,除了吩咐给二人擦汗,或是递棉块与纱布之后便再也没说过什么。 腐肉落下,露出的是粉嫩的肌理,待一番忙碌下来,也用了盏茶时间。 锦绣倒也罢,这些时日的折腾,早已经将她的注意力凝神力又提升许多,可那没有被麻醉的萧肖却是一直清醒着,承受着那剜肉之苦。 锦绣想,若不是自己抢先为他们一家报了仇,这一家人,若是活着,手段定然是比自己还狠,尤其是这个床上躺着的病美人少年萧肖 只有忍常人不能忍,才会成为不一样的人,对此,锦绣深有体悟。 “萧肖,你真的很棒”再次抬手用沾了烈酒的棉花球点了点伤口流出的点点血迹,锦绣由衷夸赞道。 “肖儿觉得,是锦哥哥最棒”萧肖张开紧咬的牙,只觉口腔满是铁锈的味道,牙齿都有了松动的感觉,但还是扬着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柔柔说道。 “英雄出少年,大概就是如此了”锦绣眯着眼笑温温柔柔的笑着,抬手将棉花球放到托盘,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金疮药,细细的在伤口上洒了一层,这才道 “包扎的话可能会疼一些,你忍着些,我会轻点儿”锦绣翻手拿过纱布叠成条铺在伤口上,这才拿起那成捆的纱布条低声同萧肖说话。 “锦哥哥,肖儿是男子汉,我不怕疼的,比起前些日子,现在这点儿疼痛已然不算什么了” 萧肖嘴里说着无所谓的话,可是锦绣却是看见了他那双细长丹凤眼中闪过的寒光。 却不想,方才那眼中还闪过寒光的萧肖,下一秒,便被锦绣扶起,虚虚的靠在锦绣的怀中,少年回过神,仰着头,看着锦绣笑弯了一双眼 “不过,肖儿还是很感激哥哥对我的疼惜” 锦绣手下十分快速的帮萧肖伤口绑上纱布,面上却是笑得十分和煦 “我与你灵芸姐姐在泗水城相识,一路风尘到了兰城,也算不易,平常,我唤她芸姐,她唤我锦弟,所以,对你疼惜,也是应该,你这么乖,又这么坚强,有谁会不喜欢”: 第七百四十二章 恩公 “你这么乖,又这么坚强,有谁会不喜欢”锦绣说的诚挚,让萧氏父子脸上带笑,唯独萧肖越笑脸越白。 “这伤口是我现下能做到的最好了,待会儿我出去一趟,再为你寻些别的,加速你伤口愈合,记得,药也趁热喝,即便是苦,也亦然” 看着小病美人虚弱的笑脸,锦绣终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萧肖那没有肉的面颊,柔声道 “我会叫人给你送蜜饯与肉丝粥,养伤这期间,莫要随意移动,饮食也要清淡,这些,我都会吩咐下去的。” “你要乖乖的,才会好的快,待看见你姐姐,你们一家团圆,也有力气蹦蹦跳跳” 锦绣权当萧肖小孩儿一般劝哄,殊不知自己如今的年岁也不过比萧肖长上一岁罢了。 被安慰的患者萧肖,听着锦绣那温言软语,只觉得伤口都不是那么疼了,就那般点头点头,便陷入了沉睡。 余下屋内三人面面相视,脸上都多出一抹笑意,将东西收拾收拾带了出去,直到将门掩好,萧峥终是忍不住朝着锦绣跪了下去,萧尘亦是紧随其后。 这动作太快,因着是门口,锦绣也无处闪躲,只能被动承受。 锦绣瘫着一张脸,再次为自己覆上面具,便听萧峥恳切道 “萧峥拜谢恩公大恩,我萧家几人能完好的站在这里,全因恩公所为,还有小女,还有家仇,还有内子小儿,这一桩桩一件件,萧峥实在无以为报,还请恩公受我一拜” 萧峥说着,亦是毫不犹豫的朝着锦绣一脸磕了三个响头,锦绣闭眼不语,口中却是长叹,眼看着萧尘也跟着磕完了头,锦绣终于道 “萧伯父这就是折煞我了,我已然说过,我与灵芸姐相识最初便是一场交易,我保住她清白,代她报仇,这都是交易的内容。 只有带她来兰城寻亲,才是真情,我把她当姐姐,萧伯父与萧尘兄弟,却给我行如此大礼,这叫我,如何自处” 萧峥闻言动作一顿,却仍旧坚持完成了三叩首,这才拱手道 “这恩情太大,萧峥不敢仗着小女与恩公的交情放肆,我知我现在的身份,恩公做到如此,萧峥已然肝脑涂地都不能报答恩公大恩,此刻,也只有这般才能表达我的心情,还请恩公体谅” 萧峥句句不离恩公,听的锦绣牙疼,终于几步上前,一手一个扯着萧峥与萧尘的肩膀,用了力气将他二人带起了身 “别再如此,我既叫你伯父叫萧尘兄弟,便希望你父子二人别再与我说这些,若真要与我论恩情,那便等你们一家全整了,再跟我说这些” 萧峥笑了,却是笑的有释然有感激,萧尘亦是如此。 他不曾忘记,眼前人的面具下是怎样的少年模样,只怕比之自己还要小上几岁,可就是这样的少年,却如此完美,在想想自己之后,萧尘眸子越发亮了许多。 “我观萧伯父与萧尘兄面色也不好,不若回房间歇息一二,吃些清淡食物缓缓肠胃,小睡一觉比较好。 伯母与萧肖已然无大碍,你们尽管放心,待会儿汤药好了,我会让一些伶俐的服侍的” 随着锦绣的字字句句,萧家父子面上越是感激。 若说从前,有人这么对他们,他们可能还会多想一些,可眼下,这般情形,如此邋遢的他们,除了感觉到温暖与感激便再无其他。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便听无殇低着嗓子问道“怎么,已经完成了” 锦绣回头,这个角度正好看见有些懒散倚在门边的无殇下颌颌骨处有着一道红痕,只这么一眼,便让锦绣眼中闪过危险。 无殇下意识心中一抖,却见锦绣笑了,笑得很是温和,如春风拂面一般,无殇只是愣愣的望着那张花瓣似的唇瓣开开合合道 “恩,已经安排好了,无殇,还要拜托你遣人走趟邺阳城,帮我将萧灵芸萧小姐接来,如今伯母与萧肖已然无大碍,让他们一家团聚,岂不是喜上加喜” “锦弟拿主意就好,若是着急的话,便让锦卫去办”无殇自是没错过锦绣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危险,他摸了摸下颌的伤口,笑得讨好,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哀怨,到底是没遮住。 “哦那真的是要谢谢王爷的厚爱”锦绣这话说的笑意盈盈,却也让愣神的萧氏父子回了神,当下便是跪下行礼,张口便呼,还是无殇不耐,挥手阻止了 “本王与锦关系极好,你们即是她看中的人,本王便会真心相待,你们这些时日过得艰难,眼下好好养着吧” 无殇说的有些急促,虽有敷衍之意,可也很是真诚,依照无殇如今的身份,即便是不说这么多安抚的话,已经足够让萧家感激的了,此刻张口便是锦,更是让他们对锦绣感激深刻几分。 “那萧伯父,萧兄,我还有事,这便离开了,回来时,会再来探望的,望二位好好歇息” “谢王爷厚爱,谢公子关怀”无殇与锦绣并肩而行,闻声而来的花无月摇曳着一身彩色锦衣跟在身后,直到三人已经走出很远,还能听见萧氏父子的声音。 雪花飘落之势倒像是越来越大,以至于后来每一步都走的艰难,皮靴踏在雪地里虽不至于浸透,可也让人心中不爽。 “无殇,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在你身上看见伤口”锦绣如今这一米六的身高走在无殇与花无月身边显得极为娇小,虽然气势不弱,可锦绣心中就是不爽,因此,黑着一张脸朝着无殇下了令。 花无月在一边偷笑,无殇却是顾不得这是街上,当下便眨眼极为幽怨乖巧道“再也不敢了,昨夜那情形看的我焦急,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想回去陪你” “呵”这一声轻笑,便让无殇垂了头。 “行了,别装可怜了,我也就是说说,走吧,这风大雪大,也不知这兰城还有什么好看的对了可有河” 三人撑着两把伞,看的街上有些人侧目,按说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在这风雪天穿的花枝招展的花无月。 可当旁人眼神落在那共撑一把伞的二人身上,便都转为无言,不得不说,有些人注定不平凡,哪怕是在人群中,依然是最为耀眼的那个。: 第七百四十三章 说五国 花无月领着无殇与锦绣二人在兰城逛了又逛,见识了大城中的墨家酒楼与杜氏家居,亦是看见了诸多放浪富贵之地,也见识了城中官家对待百姓的模样。 在这深九飘雪天,那些侯在门外的小侍看见锦绣三人这等风貌都会开口相迎,更多时候看见的还是一队队身穿官服的人们在大街上官道上策马而过,有北域将士亦有别国人。 锦绣想,此番兰城一战,即便是响彻五国也不为过。三人最后去墨家酒楼尝了尝北域第一商贾之家的菜式。而后便直朝兰城中已经上了冻的河水而去。 元帅府的下人,只见自家小主子出去一个早晨便带回许多鱼儿回家,有冻僵的,有活泛的,充当劳力的花无月与无殇将一竹篓的鱼交给门前的管家,便将视线转移到了锦绣身上。 “有劳了,这鱼儿我只要鱼肠,其余的就当给府中加餐了”油纸伞下,带着半截面具的少年笑得温柔,唇角那一抹弧度看的无殇眼中都多了些许笑意。 “是”约莫有四十多岁的管家挥手叫身旁小厮将竹篓接过,而后便躬身应声“我会让人把鱼肠整理干净,然后送去给公子” 锦绣点了点头,褪去了兜帽,道了声“有劳”便同无殇花无月走进了院中。 没有急着去探望萧氏一家,而是去了无殇的院子喝起了茶,圆桌上一壶清茶,三个人品,袅袅蒸腾热气中,花无月舒适的叹出了声 “这样的日子可真舒服,我本以为还得熬上一阵子的”他说完放下手中茶盏,望着无殇的眼中满是深意。 “确实”无殇轻啜一口茶,也舒了一口气,望着锦绣道 “本以为此番有西梁带头,五国肯定要有一番大动作的,却不想,南国刚刚掺进一脚,这格局就又变了个模样,也不知道那南尊会气成什么模样” “啧这都是咱们锦弟的功劳不是咱们打打杀杀,伤不伤的不说,光是这身量就瘦了一圈,可锦弟呢 在西梁呆了几日,逛了一圈,这西梁王位都换了个人坐,若非如此,说不得咱们会落的什么样子 若是有人趁此机会,要你的命,哼那不光是败北可说的,只怕北域都会沦为五国笑柄” 花无月这阴影怪气的话音一落,气氛都多了几分凝滞,锦绣在心中将这番话子嚼了个通透,才放下茶盏接话道 “我讨厌麻烦,打我知道芒山背面隔着一条河是西梁,又知道西梁不稳的时候,就已经在防备了,可到底还是准备仓促,根基尚浅” 哪怕随手而为走了一步棋改变了天下格局,锦绣却仍然连面色都不改,甚至话语中还有几分对自己的不甚满意。 花无月瞪大了一双眼,只觉得喉头哽的慌,这要他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自处。 无殇唇角带笑,有些纵容,更多的还是自豪,但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却多了些坚毅的执拗,说好了自己要给她一片自由天空,说好了陪她看万水千山。 可到底,自己还是要让她挂心,真是甜蜜又煎熬啊,无殇在桌下牵住了锦绣的手,面上却是端茶轻啜,半点不露。 锦绣紧了紧与之交握的手,面上笑得温柔,诚挚道“那日我接到消息有人上了芒山,便匆匆而去,就在那时认识了斡勒纳郁。 我本想将他们尽杀之,可再一瞧那群人的风度,心里就有了个想法,所谓斩草总要除根不是不然你抬手割了一茬又一茬,根却还在,周而复始,多烦” 不得不说,这个道理十分浅显,且易懂,但是说来容易,做来多难在短短时日让兵马最为勇猛的西梁换了那王位上的人,只因为两个字,多烦 花无月倒抽一口凉气,唇角苦笑却是再也掩饰不住,唯有捧了茶盏才能遮挡一二,他不敢再想,认识这等人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无殇却是不管那么多,只是满眼温柔的连连点头赞道“也只有你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了,的确简便的很,只要那高位上的人在你掌控之中,什么不是你说的算好计聪明聪明哈哈哈哈” 这笑声中的欢愉是谁都听的清的,锦绣只是无奈摇头。 花无月却是不知道此时他该哭该笑才是好,最初,他与无殇相交是因为上辈的交情。 随着年龄增长看清了帝都内的腌臜,便想试试自己的本事,在这被外国觊觎,内朝混乱的北域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无论相交多久,他还是觉得眼前这人,本该是站在那九重天阙俯视芸芸众生的王者,可就是这么个神秘的少女,叫他卸下一切,走那看似逍遥实则荆棘蜿蜒的路。 可望着眼前这一幕,他实在说不出这个人选错了路,此刻他拥有的身边人,已经足够强大,只怕这五国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只在她转念。 不知道为什么,花无月就是这般觉得,此刻,他真不知该为自己的兄弟庆幸还是苦笑的好,自己的女人这般绝艳,他会不会气短啊 可再想起无殇有时望着锦绣那哀怨的眼睛,便不禁笑出了声,酸甜苦辣,总要自己品味才知,旁人终究只能祝福 “眼下兰城重新大开城门迎接其余四国人,也代表变动即将来临,南国事小,到底还是自己内朝的事儿重要。 若是再这么乱下去,少不得应了锦弟那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到底,这北域的王朝,还是姓帝啊” 伴随着花无月这句话,屋内再次陷入了沉寂,而与此同时,院中也响起了笑骂声 “好啊,你们三个小混蛋,我在前边劳心劳力,你们去给我捞鱼,看我怎么罚你们” 虽是而立,声音依旧清脆,说北惊鸿面若好女不为过,可他为无殇扛起的一切,任谁来评,都会道声佩服 “哟,舅舅”花无月殷勤的上前给北惊鸿开了门,锦绣倒茶,无殇将茶点往前推了推,放在哪里都是极为耀眼的存在,此刻却是都满脸堆笑的望着门口。 “怎地,现在知道讨好我了”站在门槛外,望着屋内三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北惊鸿嘴角抽了抽,继而一抬头昂首道 “晚了,晚了,你说你们几个,我都这般年纪了,怎么就不知道疼惜疼惜我,眼看着都而立之年了,你们却是连个舅娘都没有,难道都不急吗”: 第七百四十四章 东领使者 “无殇,你不是早就念叨着要早些回去过年吗,眼下事情告一段落,还得听上面调令。 你不妨趁此机会早些回去吧,有锦在,我也放心,无月这小子,就留在这儿陪我吧” 玩笑过后,自是说起了正事,可北惊鸿一开口,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泪流。 无殇眼眸弯弯,那唇角扯得老高,可反观花无月,那嘴角垂的,好似上了年纪的老翁,那双狐狸眼更是满满的哀怨。 北惊鸿笑得有些贼,望着花无月的眼,怎么看怎么都是不怀好意 “怎地咱们两个都是孤家寡人光棍一个,要你陪我在这兰城过年,又怎地你不愿意亏我还琢磨着,给你找些事儿做,建一番功业呢” 北惊鸿最先开口的时候,饶是花无月嘴贫,还是被噎了一下,可听到最后唇角几乎可以用抽出来形容了,只见花无月勉强维持着面上风流笑意,哀怨道 “舅舅,眼下已无战争,现在留下的只有找找奸细,做做布防,舅舅,我一点儿不想做文职啊” 无殇乐的拉着锦绣在一边看热闹,可那双眼中却是满满的感激,自己的舅舅真的为他放弃了太多,可再一想起帝都的叔叔,这心中杀意却是止不住的上涌。 一个为自己孤身一人,尚是风流少年的他就开始带着自己奔逃活命,当爹又当娘,教导自己为人处世,教自己帝王心术,还有那满书架的排兵布阵。 直到现在,而立之年,却仍旧孤身一人,虽然面容变化不是很大,可到底,还是有些事儿不是一句面容不变可以盖过去的,这恩情,一辈子都不足以偿还。 可那本该同舅舅同一辈分的人呢胁迫自己兄弟占据自己位置叔叔叔父呵呵,多么好笑的称谓。 所谓的叔父恨不得杀自己而后快,一而再,再而三,自己在帝都才停留了几天,小锦儿为自己准备的保命东西便派上了用场。 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不会让心尖尖担忧的,可到底,自己还是不行,直到那时候,他才为自己铺平道路的决定深感正确, 如若自己再不争上一争,不说自由,自怕北域,都不会存在了,贪欲啊,高位啊,有多么让人向往,便有多么深的毒,足矣让人心肠腐坏,变个模样。 “说到布防,抓奸细,将兰城尽握手中,我倒是有一些想法,却不知惊鸿舅舅能不能看上眼” 锦绣一双手,一只手在桌下与无殇十指交缠,一只在桌上端着茶盏,一直关注着无殇的锦绣,自是看见了无殇的神色,手中茶盏被锦绣抿了一口又一口,到底是在心中叹息一声,开了口。 “啧你这丫臭小子”短短一句话,北惊鸿脸上的神色可谓色彩缤纷,他终是忍不住开口要求道 “我说锦绣,没人的时候我还是叫你锦绣或者丫头得了,这么来来去去的,舅舅我只怕要操劳的更苍老了” 锦绣听的好笑,看北惊鸿那张漂亮脸蛋上的哀怨,连连点头道是。 北惊鸿见她这模样,拿出了那副与无殇一般无二的傲娇模样,昂头道“快将你那鬼主意说说,说完,才放你二人离去,哼” 尽管知道自家小锦儿的心智无双,既然开口,定然有了想法,可此时无殇听北惊鸿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瞪了自家舅舅一眼。 “哎呦,我的舅舅,我再有想法,最好还是看看这兰城地图样式,还有这一干官员的底细才好说这些” 锦绣这话一出,北惊鸿脸色更黑了,他总觉得,他往日的威严想要拾起来,怕是有些难,却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通报 “元帅,东领有使者来访,此刻已然到了门口了”这话一落,屋内人表情各异,更明显的是,门外那过重的喘息声,显然,来通报的这人心思也不平静。 西梁南国连成一气攻打北域此事早已宣扬开去,这是交锋,只有占的先机,才有说话的权利。可此刻战争刚刚结束,东领便有人上门拜会,难免不会惹人深思。 北惊鸿敛了笑容,理了理衣衫,扬声道“带进正厅,好好伺候,我随后就来”顿了顿,北惊鸿还是蹙眉问道“可知来访之人是谁” “东领司马大元帅楚正涛之孙,楚柯将军”门外恭候的人闻言半点儿不敢怠慢的报上名来。 “楚柯东领最年轻的将军”北惊鸿披上狐裘喃喃出声,扫了一眼无殇与花无月,开口道 “走吧,楚柯的姑姑亦是东领皇后,咱们瞧瞧热闹去”话落,北惊鸿看向锦绣,眼中有着邀请的意味。 却不想锦绣连连摆手道“不了,我去看看鱼儿收拾的怎么样了,还得给萧肖重新缝制一下伤口,想来,好的能快一些” 锦绣说着,伸手打理自己衣衫便要起身,却不想被无殇扯住了手腕,跌坐在椅子上的锦绣有些愕然,却还是转头望向无殇。 这一转头,便只见那如今满身尊贵与威严的少年,很是严肃不悦的开口道 “我问过了,那萧肖如今已有十岁了,以后,若无必要,还是不要相见了吧”无殇说完这话,锦绣不待如何,花无月与北惊鸿却已经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无殇这话更多的不是征求,反而是要求更多若是从前,花无月与北惊鸿可能还会觉得理所应当。 依照无殇的身份与他的风采,对任何女子要求,只怕都是垂赐,可眼前这个不同,所以,他二人也是好奇锦绣会是怎么回答。 “哈哈哈哈”在无殇的注视之中,锦绣大笑出声,最后还是在无殇哀怨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摆手道 “不再相见有些难,他们萧家在泗水有些年头了,我眼下发展最需要的就是人手,那萧肖年纪虽小,可经此一番折磨,我却是更看好他 萧尘与他父亲有些像,可萧肖却是多了一些狠辣,我觉着,有我恩情在前,加以培养,将他握在手中不难。” 锦绣话音落下,看见紧抿唇瓣的无殇,敛了笑意道“我虽缺人手,却不差一个,若你真的不喜欢他,此次离去,便不再相见,如此,你可满意” 无殇闻听此言,眼中喜色一闪而过,可看着自己心尖尖一片纯澈的目光,终是笑道 “算了,一个小娃娃而已,比不上我半分,你如今是男子,又是医者,又是恩人,他若有胆子多看你一眼,我就把他眼睛挖出来”: 第七百四十五章 乐意之极 明明清晨,却是天色昏暗,整片天地间除了飘落的厚重雪花,和肆虐的寒风便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无殇落下了狠话,听的屋内几人都是一笑,可那笑却没一点嘲讽的意思,虽然因为在乎一个人无殇会变的不像他,可那份深情与执着落在被人眼里却只有唏嘘祝福。 一众人出了无殇的院子各奔东西,锦绣撑着油纸伞渡步在院中,刚刚走进萧家几人养伤的小院,便被后面赶来的管家叫住了。 “锦公子”管家的声音不大不小,哪怕是这种时候那让人舒适的语调却是一点儿都没少。 锦绣回身,便见老管家与一个小厮正站在另一边的转角处,小厮撑着伞,老管家则是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装着的东西不言而喻。 见锦绣回了头,管家低声回头吩咐了小厮几句,二人便加快了步子,三步并两步来到了锦绣的面前道“公子,鱼肠已经处理好了” 他伸手示意了一下托盘,继而欠身道“老奴不知公子要用多少,所以便自作主张让下面的人全部料理了,让公子等了这些时候,是老奴的过失” 看着眼前的长者一脸歉意,锦绣唇角笑意深了几分,一手撑伞,一手接过托盘道“无碍,有劳管家费心了。”说着,锦绣颌了颌首,转身离开。 这一转身,便见迎面走来一人,却正是萧尘,他听了外面小厮的通报匆匆奔出,正好看见锦绣一手撑伞一手端托盘的模样。 顾不得外面雪花纷飞,他面带喜色的跑到锦绣面前,看着锦绣淡笑的面容试探着接过托盘,这才道“恩公将我一家人挂在心上,萧尘不胜感激,实在是实在是” 他说着说着,面上有些发红,似是尴尬,似是害羞,倒是叫锦绣好笑。 如今看来,这个少年跟他弟弟真的是差的太多。 环境造就一个人不假,可短短时间内一个人所遭遇的若是跟从天堂掉到地狱,过大的反差难免会教人心里扭曲。那个萧肖怕就是如此吧。 面上不觉如何,内里却已经变了个模样,现在年纪小,掰虽然掰的过来,可锦绣时间不多,也不觉得萧肖这样有什么不好,便没有多言。 而眼前这个大家似的贵公子,却还是好好少年呢,锦绣心中啧啧两声,露出半截的面孔上却仍旧是一派笑意 “别再叫我恩公了,我比芸姐还小,只比萧肖大上一些,我二人一路行来,经历了许多,虽不是亲姐弟,却也不差分毫了,萧尘兄还是唤我名字的好,如此,也省的芸姐再戳我脑袋” 锦绣这话一说,倒是叫萧尘一瞬间沉寂下来,锦绣将油纸伞往他那边撑了撑,一步一步朝着后院住宿的卧房而去,却听萧尘悠悠道 “听恩锦弟你这么说,我这心里好受了许多,我们一家父亲、母亲、妹妹、弟弟,若非家人一个不少,萧某,怕是早就撑不到今日了” 锦绣再次看了看萧尘的面容,八卦道“萧大哥你一表人才,按说你这年纪应该有妻室才对,却为何” 锦绣此言一出,萧尘那张有些沉寂又有些释然的脸上多了一抹愤恨,他看着锦绣,直言不讳道 “我也不怕锦弟你笑话,我原本有一妻,正是那泗水城主事,尹彦嫡女。 我二人成婚虽然不足一载,可我自问对她不错,可我家遭难,寻遍了押送队伍,却不见她一个人影, 后来听人说,她早已改嫁给人做了填房,再细想想,就没什么不明白了,我萧家与其他几家落到如此地步,怕是少不了这尹家作祟” 时至今日,已然两年了,可锦绣瞧着,萧尘眼中的恨意却是极深,哪怕自己已然跟他说尹家尹彦已死,这恨意也没浅上几分,想来,不能原谅的,更是那个尹家嫡女吧。 古代女子出嫁从夫,这尹家女子能做出这档子事儿,仗着的无非是萧家有去无回,又有娘家撑着罢了,她爹毁了她一门亲,总得赔一个不是锦绣想到这儿抿去了唇角笑意,望着萧尘道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我既能让你萧家安然无恙,也能让你们更胜往昔,到时候,那些剩余的渣滓,你们随意磋磨便是” 萧尘闻言心神一凛,望着锦绣诚恳道“锦弟,我是真真切切的感激你的。 直到那日我萧家在顷刻间覆灭的时候,我才知道往日我都在做些什么,如今,我是真的想奋发图强,锦弟你有本事,以后我萧尘追随你鞍前马后,只望锦弟能提点我一二,好让我长长本事。” 锦绣笑笑没说话,萧尘见此不禁有些萎靡,直到走到卧房廊下,锦绣才看着萧尘道 “原本我与芸姐之间也只是一场交易,可后来,到底是多了点情分。 如今我对你萧家不说事必躬亲,却也是面面俱到,我的身份虽然眼下不能告诉你们,可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不单你,你爹,你弟,我都定下了。 咱们交情是交情,正经事儿还是正经事儿,待你们一家安稳,即便是你不想为我做事,想不让我提点,也是难,怎么样萧兄,如今你愿是不愿” 萧尘闻言,将托盘递给门边候着的小厮,而后朝着锦绣抱拳笑道“求之不得” 锦绣笑了笑,将油纸伞扔给一边的小厮,抬脚进了屋子,那边捧着托盘的小厮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将托盘放到桌面上,这才退到一边。 锦绣走到一边,退下狐裘,净过手,这才开始摆弄那盘子中盛放着在被人眼中算得上污秽的东西, 萧尘这两年见多了腌臜,没觉得有多肮脏,倒是对锦绣这等身份摆弄这玩意有些好奇“锦弟,你弄这些是做什么” 锦绣头也不抬,萧尘只听见轻轻地笑意拂过,继而便听锦绣道“这玩意看着不起眼,缝合伤口却是最好了,有这东西,少说能让萧肖的伤口愈合快上一半儿” 没有抬头的锦绣,自是没有看见萧尘一瞬间红了的眼睛。 他虽出身算的不凡,可自家父亲教他的却都是君子之道,谁曾想,单是那一天突变,便让他见识了何谓人间冷暖,之后这两年,却是不提也罢。 如今这人将他们从黑暗里带出,给予阳光温暖,不说跟着他鞍前马后,再过分,他觉得,他都会同样用乐意之极回以。: 第七百四十六章 楚柯 眼看着巳时末了,锦绣才将那些鱼肠做成鱼线,萧肖肚子上的伤口是大,可也用不了这么多,锦绣的想法无非是有备无患罢了。 挑出几根待会给萧肖用的,其余的锦绣全用烈酒泡了装在玻璃瓶子里,而后便带着端着缝合一应用具的小厮去了萧肖的房里。 萧尘随后拉着萧峥到了,直到此时,萧峥的面上还留有倦色,对此,锦绣倒是理解,褪去外衫,将袖口扎紧了些,望着床上悠悠转醒被父子二人围住嘘寒问暖的萧肖道 “萧肖,只怕你又要挨痛了,若你想好的快些,少些后遗症,还是得欸上我几针” 萧肖在父子二人围住的缝隙中探出脑袋,笑着道“我不怕的爹和哥也别担心,我相信锦哥哥,不会让肖儿受罪的” 萧肖说的乖巧,可锦绣却是挑眉道“哟,萧肖可真是会给我施加压力,若是我弄痛了你,我这招牌看来也要砸了” 单这一句便让床上的萧肖白了脸,连连摇头道“不是的。”锦绣深觉若不是萧肖有伤在身,只怕还要挣扎起身,还不待萧氏父子二人做些什么,锦绣便伸出一指点在了萧肖头上。 “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就算是砸了招牌我也不怕,你锦哥哥我的本事大着呢,怎么地都够养活一家人了,你怕个什么” 单这一句话就让萧肖纠结了一张小脸,锦绣笑了笑,抬手挥了挥,将萧氏父子二人赶到一旁,便轻手轻脚的将萧肖捞起,虚虚拥在怀里,解他身上的绷带。 拆了一层又一层,倒是不见多少血色,比那之前大夫的不知强了多少,萧氏父子看的心喜,心下也不那么紧张了。 却见锦绣安置好萧肖,便拿出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穿上鱼线,在烈酒中泡了一会儿,这才朝着萧肖一笑,开口道 “萧肖,我可没那手段保你不疼,只能尽力,其余的,还得要靠你,如今外面天寒地冻,你有伤在身,屋内又不能太热,这伤口若想无恙,唯有缝合一途,愈合速度也会快上许多,你可接受” 将利弊又重复一遍,锦绣肃着一张脸,捏着针的模样却让萧肖看笑了,那半边面具被他下意识的忽略,只看见锦绣一张白玉似的脸,绷的紧紧似的模样。 “我接受”萧肖单薄的身子配上那狰狞的伤口,越发衬着那煞白小脸上的笑容娇弱。 锦绣到底是有些不忍,抬手揉了揉萧肖的头发,放柔声音道“那我开始了” 锦绣抬手,寒光闪过,便见那银针穿透血肉而过,不时带出点点血花飞溅,萧氏父子只觉心疼,广袖中的拳头更是握的死紧,却不想,萧肖还能苍白着一张脸,与锦绣搭话 “锦哥哥,你多大了你也跟姐姐叫姐,是不是没大我几岁”萧峥见萧肖这等情况还开口说话,不禁张口欲言。 可才一有那想法,便被自家儿子扯住了袖子,回头望去,萧峥只看见萧尘摇头,其余的话却是再也不肯多说,萧峥见此抿了抿唇,到底是没多说什么。 锦绣精神大多数用于缝合伤口,没留意到身后的父子二人,入眼的,除了在自己手下渐渐缝合的伤口,便是萧肖那苍白如纸的容颜。 本不想多言,可看着萧肖故作轻松,实则颊上的咬肌都凸显出了一个弧度的模样,锦绣到底还是清冽开口道“过了这年十二” 这句话让萧氏父子二人愣在当场,就连萧肖都忘记了疼,不可置信的拉高嗓音道“你才十一岁比我大一岁” 锦绣凉凉的嗯了一声,觉得手下身躯不似刚才绷的那么紧了,连忙加快缝合进度,耳畔只听萧肖飘忽道“比我大一岁而已” 对此,锦绣只有一句话“幼时,我过的艰难” 萧峥和萧尘嘎巴嘎巴嘴巴悄无声息的闭上了,只有萧肖在心中翻来覆去的将这句话念了又念,幼时过的艰难。 即是过的艰难,定然是无权无势。 可如今呢,元帅府任来去,王爷伴身边,萧肖越想,胸中涌动的信念越强。 思念纷杂,竟让他忘了他身上的皮肉正被旁人当布匹补来补去,直到锦绣那略带清冽的声音响起,才唤回萧肖出走的思绪。 “倒也顺利”回神之时,萧肖只觉得自己胸膛涌起涓涓凉意,低头望见的就是,锦绣给他涂抹药膏的手,仿若白玉雕成,单是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 这么一想,萧肖又想起了眼前这人才长了他一岁“锦哥哥好生厉害,肖儿都不觉得疼” 对此,锦绣回以的只是似笑非笑,依照上次一般重新绑上纱布,再次净过手,披上狐裘,这才道“时候不早了,几位用过午膳,让两位伤者喝了药,便好好歇息吧。” 萧肖巴巴的望着门,萧氏父子追到门口相送,锦绣到院子门口回身摆了摆手,便撑着伞渡着不紧不慢的离去了,却不想,正好在路过花园之时,与一众人迎面相撞 “大”那队伍中刚要有人张口斥责,便见那为首那英气十足贵气十足的人,抬手阻止了,且十分有礼的朝着锦绣拱手道“御下不严,还请公子见谅。” 锦绣望着眼前这人,心中却是已经猜到他的身份,除了那排场,还有那一身根本不御寒的斗篷。 尽管如此,却不知为何,锦绣除了对这人做派顺眼,就连心中都有几分说不明道不明的亲近。 不管心中如何,锦绣面色不改,望着眼前这个明明一身铁血,面容却更像一个文弱书生的将军笑着拱了拱手,道了声“不敢是某的不是,冲撞了贵客” 就在锦绣与那名叫楚柯的将军互相道歉的时候,无殇与花无月终是赶到, 二人来的急,走路都用上了功夫,站定之时,甚至带起了一圈儿小型的雪花旋风,锦绣挑了挑眉,楚柯却是笑意不改。 到此刻,锦绣越发觉得,这个面容俊俏,面上带着温和笑意的将军像极了书生,显然,城府亦是极深,出奇的,锦绣难得没有厌烦。。。。。。。。。: 第七百四十七章 将门的贵公子 飘扬的雪花半点没小,有些枯败的花园中却是聚集了许多人,锦绣自是知道身边这两个人匆匆赶来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怕自己出什么事儿罢了,想到这里锦绣笑了笑。 “风雪颇大,贵客一路劳顿,还是洗漱一下用餐吧”锦绣拱了拱手,仿佛没看见因着无殇与花无月站在自己身边之后略显诡异的气氛。 所以楚柯只看见那个戴了半截面具却笑得坦然的少年很是自然的说出那番关切的话。 “多谢”到底,楚柯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那股温润的样子,还是让锦绣觉得他根本不像个将军,若不是有时那眉宇间不经意露出的凌厉,可能她会真的以为这是个书生。 “两位,待会儿见”楚柯与锦绣点头道谢,而后便笑眯眯的与无殇和花无月道了别,比起对待别人,无殇对面前这个少年将军,面色也多了几分缓和。 花无月自是笑嘻嘻的挥手送别,并高声道“楚将军,洗漱过后还请移步饭厅”锦绣等人,只听见远处隐隐传过来的一声恩。 直到人走远了,花无月才深深的出了一口气,他抬头看见锦绣那不解的目光,只觉的心中哽的难受,愤愤道“小没良心的,还不是担心你” 这语气倒是前所未有的亲近,却并不惹锦绣厌烦,看了看无殇无奈的神色,锦绣笑着道“还得谢谢花大哥的体贴。虽然我并没有觉得这个楚将军有哪里难相处。” 听着锦绣这么说,花无月只觉得自己脸定然不能看了,他现在唇角控制不住的抽,喉中有些耐不住的想咆哮,可对上了无殇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眼,还有锦绣那一直都很平淡的神色,只能咽下胸中那口气。 然后花无月就见锦绣抬手做请,随后将油纸伞往无殇那边撑了撑,是的,这二人来得及,连个伞都没打,但是有人给撑伞的待遇,显然只有无殇有,至于花无月只能撇撇嘴冷哼一声带上兜帽。 “方才还听你们说,这是东领元帅的孙子,他自己也是个将军,可瞧着他这样子,却更像咱们北域的书生啊,不是说东领多见风沙,难见绿洲吗怎么教养的” 这问题好像无解,花无月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锦绣便将眸子放到了无殇身上,然后锦绣便见少年蹙紧了眉头,一本正经的给自己解释 “东领虽然常年风沙,难见绿洲,可并不是没有,他们都是王孙贵胄,自然都是精细的养着,楚家世代出武将,却也不知道为何,到了楚柯这代,他爹偏将他教养成这副模样。” 无殇说的都是他知道的消息,可说来说去,一个世代都走武将的世家居然花了许多时间,将自家孩子教导的这么知礼,已然一副饱读诗书教养良好的大家公子模样,若是自家不说,只怕外人也难以知晓。 锦绣不欲让无殇想太多,所以当下一笑 “这人有些趣味,我也就是随便问问。”说着,锦绣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给无殇撑伞,面上却是微扬下颌,傲然道“再过些时日,这五国便没有消息是我不知道的了,哈哈” 锦绣笑得畅快,就连别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愉悦,可这本该是让人嘲讽的大话,却没有让无殇与花无月笑出声。 二人皆是一片沉默,可那沉默不是无视,却是默认,二人眼中闪烁的俱是兴味,倒是让锦绣有些怔然。 她故意说的夸张,本就是为了逗二人笑的,却不想,会看见二人这般认真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感觉挺好的,从前她只有伙伴,却无知己,来到这里短短几个月,却是觉得越来越圆满了,锦绣抿唇一笑,却听无殇道 “你从前还说过,叫我只管走,不要刻意等你,你自己就会赶上,可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却已经成长的太快,甚至,大多数,却是我在依赖你” 无殇说的认真,倒叫锦绣有些怔然,接着下意识扭头望了望另一边的花无月,带着兜帽的他虽然遮住了大半部分面孔,可他此时的沉默,还是让锦绣有些脸红,所以她用遮了一半的脸,面向无殇道 “我拥有的力量很可怕,用于战争更是如此,我原本只想做做生意,富可敌国来着,可变化太大,无殇,你的身份注定了你周遭不会安全,所以,我不放心,我得守着你,哪怕曝露再多,也不足惜” 不说无殇听了这话心中多么妥帖,多么爱意泛滥。此刻哪怕是花无月这个外人都听的这话有些脸红, 他知道此刻他不适合再跟他们一起,可还是想再听听,这让人心中淌过涓涓暖流,让人倍感满足的话。 “小锦儿,虽然让你保护着,我有些羞耻,可我却觉得,我更开心”无殇笑了,广袖下的手十指相交,默默纠缠,自是温情满满。 无殇这话却是让锦绣心中好一阵颤动,此刻的朝代讲的不是男女平等,可自己穿男装,与男子称兄道弟,还出门做生意,如今更是跑的这么老远。 虽然救了无殇,可若是放在正常男子该有的反应上,自己做的越多,对方只怕越会恼羞成怒,可无殇,却不是如此,不管想多少次,锦绣还是觉得,上天对她太好了。 想到这里,锦绣笑了,她挣开无殇的手摘下面具,用那双凤眸很是认真的注视着无殇,一字一句道“果然,比起这些名利权势,我最喜欢的还是与你携手回归田园,看那天外云卷云舒,望那庭前花开花落,却不知经历了这么多,你的心意是否还是如此” 对于这个问题,无殇的回答只是上前两步接过油纸伞,与锦绣十指纠缠,在锦绣耳畔低声道“求之不得”望着锦绣白玉似的耳朵被自己吐出的热气染上红晕,无殇笑得满足,默默加上一句道“从未变过” 虽然觉得有些不人道,可是花无月望着天空中渐渐变小的雪花,还有那越发亮堂的天色,终于开口道 “走吧,去饭厅吧,这雪快停了,待会儿小厮定然会出来扫雪,你们二人,如今可都是男子,收敛一些的好” 他说完扯扯兜帽走了,无殇与锦绣相识一笑,默默跟在他身后,而那半截面具,则是顺手就被锦绣收回了空间。 一行人目的明确,抬头望去,依稀能看见,离此地不远有炊烟飘起,见此,锦绣不由的想起如今的李家又是什么模样: 第七百四十八章 亲自掌厨 饭厅里,北惊鸿已经悠悠然然的在那里品茶,一身锦衣华服,亦精致亦华美,锦绣搭眼瞧了瞧,估计穿了不少层,美则美矣,太过累人。 锦绣想着随口招呼了一声“惊鸿舅舅,好雅致”奉送北惊鸿一个温润的笑容,锦绣便在一旁小厮的伺候下净手漱口,将狐裘褪下时,锦绣便听见北惊鸿有些哀怨的声音响起 “好狠的心啊,小锦,舅舅我如今累的要死,你却还看我热闹,真叫我伤心”语气和句子都哀怨,可偏偏锦绣回头对上的却是北惊鸿那张似笑非笑有些危险的脸。 锦绣嘿嘿笑了笑,有些心虚,岔开话题道“舅舅来的这般早,可真是给足了那位将军的面子。” 说起这茬,北惊鸿倒是敛了那副阴阳怪气的脸道“是也不是”他这般说着抬头看向锦绣与无殇,眼中带上几许落寞道 “你跟无殇在兰城也留不多久了,而我却还得在这儿守着,就连年都不能一起,所以,便想与你们多聚聚,吃喝几顿。” 这话让已经坐在位子的锦绣心中一疼,想起无殇说过的往事,再看看眼前这个明明风华绝代,眼中却尽是沧桑的男人道 “舅舅不必感伤,过了年,不出十五我就与无殇来陪您一起过” 这话由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说出来本该有些羞耻,可屋内的几人却是都没有言语,因为谁都能听出来锦绣那份真挚。 无殇放下手中布巾,挥手将屋内侍者赶了出去,也闷闷的坐下来道“舅舅,无殇不孝” 就这么一个字,配上那张俊朗却死死抿住唇瓣的脸,却让北惊鸿一笑。 他眼中很是欣慰,不论是望着无殇还是花无月亦或是锦绣,皆是如此。 “有些时候,我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时间过得太快了,我总觉得,昨日你还是那襁褓中的娃娃,今日便已长大”北惊鸿的眼中有复杂,却更多的还是释然 “我陪你十四年,你到底还是长大了,雏鸟长大,总是要飞的,如今你有了倾心恋慕的人,她待你又是真心,我真的很为你高兴” 北惊鸿伸手挨个摸了摸三人的脑瓜顶,笑得很美“我放心了,以后也找个贴心人与你们做个田园邻居,度过此生吧” 他说的轻松真挚,让无殇与锦绣花无月三人心中都是一松。 锦绣见此轻轻笑了笑,望着北惊鸿道“舅舅应该想念我做的菜了吧,我亲自下厨做上几个,也让您吃的舒心些。” 三人眼中俱是闪过喜色,可谁都没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北惊鸿捂着心口肉痛道 “书上说君子远庖厨,如今你是我元帅府贵客,却要下厨,哎呦,我这心无论怎么选都疼的慌” 无殇与花无月也是抿着嘴不说话,可那闪烁的眼,却是让锦绣看的分明,她有些好笑,直接开口道 “这倒是无碍,只说我做些药膳给最近疲累的你们添几个菜就是” 锦绣说着,已经穿上狐裘,无殇见此也起了身,却被锦绣止住了身形 “我倒是算了,你一个王爷,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吧,正巧,那日我与小金赶路,怕冷也备了许多酒,如今正好给你们尝尝。 有梅花酒,也有竹叶青,即便是招待贵客,小酌几杯,想来也是无碍” 锦绣絮絮叨叨的说着,待说完看见屋内几人笑眯眯的点头便满意离去了,见此无殇目光愈柔,北惊鸿看的好笑,却也欣慰 “这话说多少遍我都不嫌多,锦绣真是一个好姑娘,能遇见,相知相许都是不易。更别说她这么优秀 也是你小子赶得好,她如今虽是明珠,却不愿意绽放光芒,偏让你得了,真是好福气”北惊鸿喝着茶,眉梢眼角尽是笑意,也有得意,自家外甥傻人有傻福,外甥媳妇这般厉害,也能拐来,啧啧 花无月对此深感认同,时至如今,他心里那点不好的小心思也早就收了起来。 这世间,他觉得还是无殇与锦绣般配,一样的强大,一样的气势骇人,若不是自家兄弟得了这么个人,怎么想,花无月都觉得亏。 不管二人心中想的是什么,无殇却是笑得幸福,甜蜜都要溢出来似的,腻的北惊鸿花无月难受的紧。 再说锦绣,出门正好遇见管家,锦绣当下便询问厨房在哪儿。 老管家对此接受的很平静,很淡定的支使了一个小厮为锦绣带路,只是二人离去后,管家的视线也一直索在锦绣身后。 小厮将锦绣带到厨房,锦绣便让他退下了,给厨房中的人打了个招呼,说明来意,虽然让他们很是震惊胆怯,可还是小心翼翼的按照锦绣的吩咐打起了下手。 锦绣褪去狐裘,扎紧袖子,很是认真的为北惊鸿施展自己的厨艺,没带面具,也让锦绣轻省了不少,可她那副认真的模样看在厨房帮工的侍女眼中,却是多了憧憬。 白玉的面庞,高束的玉冠,不时扫过面颊的如墨发丝,低垂的眼睑,怎么看都迷人的很,专心做菜的锦绣自是不知道自己又成了元帅府一干侍女梦中情人。 只是自己不曾空手的时候还有序的吩咐厨房中的人为自己打着下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好的菜,即让北惊鸿吃的欢喜,也不至于让那南国的将军被怠慢。 做了一些精致的菜,也翻了翻记忆中阿拉伯人爱吃的菜式,尽量做得与他么接近,却又不十分明显。 因为锦绣今日所见,那叫楚柯的将军一点都没有阿拉伯人的相貌,不过既然东领多有风沙,地貌形似沙漠,那么口味定然还是与北域不同。 多些准备自然没什么不好,所以,锦绣想了便做了,灶房里的大厨还有助手都被锦绣指使的团团转,若说最初是因为尊敬,到后来却是佩服,最后更是舔着脸蹭在一边抢着帮忙,只为多学一点儿本事。 锦绣看的好笑,做菜的时候也会刻意多说几句讲解讲解,多数时候,还是尽量将饭菜做的精致。 足足忙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弄出了十多道将近二十道的菜式,甜点,酒水,更是一样不缺,精致的餐盘,锦绣特意贡献的玻璃酒壶与酒杯,几个酒壶里流淌的是不一样色泽的酒水,光是看着酒水在透明酒壶里流动的模样,就看的一干端盘送菜的小厮傻了眼。 还是大厨信不过,特意点了几个稳重的,这才大气儿也不敢喘的,十足十的谨慎小心的朝着饭厅而去,锦绣抬头看了看时辰,还是招呼了小厮一声,让他们备水被自己沐浴洗去一身油烟,毕竟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宜见人啊,,,,,: 第七百四十九章 一见你就欢喜 待锦绣沐浴之后重新换过衣衫,再出门的时候,外面纷纷扬扬的雪早已停住,而原本驻扎在小院廊下站的好似标枪一般的锦卫,也纷纷拿起扫帚清除那堆落满地的雪花。 “公子”听见开门声,院中忙碌的锦卫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垂首像锦绣问好,那眼中的崇敬也是扎扎实实的,看的锦绣心中十分妥帖。 “辛苦了”锦绣笑笑点点头,便匆匆离去了,此刻已然是午时,自己若是再晚就说不过去了,如此想着,锦绣脚下也快了几分。 锦绣自觉快了几分,可她脚下那看似诡异却符合着某种奇异韵律的步伐,却是让一干锦卫赞叹不已,因为就在他们眨了几下眼睛的功夫,锦绣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而此刻饭厅中,元帅府的大厨刚刚将那两瓶颜色完全不一样的酒水放在一旁,那里面粉粉绿绿的颜色衬着玻璃酒壶,在燃了烛火的饭厅里不知多美。 饶是饭厅中见惯了精致东西的北惊鸿一干,和总吃锦绣菜式的无殇,仍旧难掩惊艳,更别说从未见过这一切的楚柯了。 在锦绣尽心尽力下,这桌子菜色搭配的很是得宜,精致的餐盘,诱人的菜香,惑人的酒水,精致的摆花,一旁侯在一边的大厨看见成果之后,眼中还是有些呆滞。 “这,这是锦弄出来的”北惊鸿有些傻呆呆的问出了一句,继而不等别人回答便自言自语道“也对,除了她,谁能将一桌子菜做的跟画儿似的” 北惊鸿此话一落,那楚柯好似才回了神一般,温柔笑道“不知这锦可是之前遇见带着半截面具的少年”他这般问着,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花无月。 对楚柯如此直面的问询,花无月愣了愣继而点头道“是,她是锦,我们元帅府的贵客”下意识的,花无月加了这么一句。 “原来如此,能食得如此人物烹饪的精美菜式,真是楚柯的荣幸”楚柯说的倒是十分真诚,他的人如同他的笑容一般美好“却不知楚柯有没有这个荣幸再见方才那位公子” 此话落下,无殇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眼神闪过一丝阴暗,继而却还是笑了笑道“锦可能去沐浴了,倒是要怠慢楚将军等上一等了” “王爷高抬楚柯了,莫说什么将军,单叫我名字就好”楚柯听见无殇的回答有些惊喜,眼中的笑意更是多了几分,只是该有的礼数却一点儿没少。 明明比无殇还要大上几岁,可说出这种话来却是一点都不勉强,若不是真诚,便是伪装的太好,但看着这一笑便有些波光潋滟的凤眸,无殇却是觉得,答案还是趋向于第二个,他宁愿相信,这人是真心的。 所以无殇开口了“无殇相信将军是真心相待,既如此,我与无月叫你一声楚大哥,你唤我和无月名字吧”看着楚柯眼中越发浓郁的笑意,无殇更是觉得这样的眸子熟悉。 就在此时,饭厅的门再一次开启了,人未到声先到,饭厅中的一干人只听锦绣那雌雄莫辩却略显清冽的声音响起 “对不住了各位,这做菜虽好,却难免沾的一身油烟,让诸位久等了,还望海涵。” 锦绣话落,人也褪去了外罩的狐裘站到了桌前,那一身英姿飒飒,红衣烂漫,晃花了屋内人的眼。 却见锦绣一袭灼人红衣上锈暗上一层的花纹,本来简洁大气的衣衫,被这暗纹一衬,更是多了几分尊贵,面颊上半截面具这次只盖了左脸颊,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一双肆意飞扬的长眉。 殷红的唇瓣微微微勾,多了几许温润,另一半没被面具遮住的右脸,露出来的是白玉似的面庞,一双凤眸更是显得出彩几分。 即便是覆盖了左脸颊那略显诡异的黄金绘着红色花纹的面具,也无法遮挡锦绣那摄人的风采,哪怕她刚刚下了厨房,却依旧无损那通身的尊贵气势。 锦绣对上北惊鸿那调侃的眼神,刻意扬了扬脖子,那模样像极了骄傲的小凤凰,看的北惊鸿眼中笑意愈深 “哎呀呀,来来来,小锦终于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东领最年轻的将军,他方才可是还在念叨你呢。” 锦绣闻言虽然有些诧异,可还是笑盈盈的抱拳朝那已经起身跟自己做了同样动作的楚柯道 “让楚将军久等,是锦的不是,我方才准备些酒水,虽然浓度不够,可味道还行,锦自罚三杯,权当赔罪” 锦绣只觉得自己这话落下,就有一股子凉意从脚底窜了上去,锦绣扭头毫不意外地对上了无殇那勾起唇角却笑的有些诡异的脸,再细瞧,那眼中分毫笑意没有,翻滚的尽是黑暗。 锦绣挑了挑眉,却听楚柯连忙道“不敢不敢,锦你全是为了准备这一桌子画儿般的菜式,可不敢罚,快些落座,楚柯也好尝尝锦你的手艺” 楚柯上前两步拉着锦绣的袖子往凳子旁带了带,不偏不巧的正好是楚柯座位的旁边,这一幕不禁看的无殇越发不爽,可到底他没有肆意妄为,只是又对着锦绣扯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锦绣有些好笑,心中觉得趣味又有些寒意,可到底不好拂了那楚柯的好意,只好顺势落座,并道“多谢楚将军海涵” 却不想楚柯当即道“莫叫我楚将军了,不知怎地,我初次见锦,就觉得欢喜,你若不嫌弃,不妨叫我一声大哥,就与王无殇和无月一般” 锦绣对此只是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继而便顺从道“楚大哥”若按照以前,锦定然不喜陌生人对自己如此亲密,可不知怎地,望着眼前这个笑得温柔的少年,锦绣却是全无恶感。 不再去想,锦绣起身抬手挥了挥屏退左右,继而捞过小心放在一旁的玻璃酒壶与酒杯,挨个给屋内几人摆上,并道 “今儿饭菜,我是用了心的,这酒水却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除了器皿新颖些,倒是没什么特殊的,今儿给楚大哥接风,倒是希望您莫要嫌弃才好” 楚柯闻言连道“不敢”对此锦绣只是将酒水每样倒了两杯放到每人桌前,继而笑了笑回到自己位置,北惊鸿见此,摇头失笑,继而执起酒杯道 “今儿这饭菜是给楚小将军接风,既然你们一见如故,就都随意些”: 第七百五十章 东领危机 席间和谐氛围自是不必说,楚柯同北惊鸿和花无月可是将那一桌子菜好的一顿夸,除了楚柯在喝了那名为竹叶青的酒水之后脸上些许的僵硬,可谓是真的完美无缺。 酒席散后,侍者撤去菜肴,可几人却是都把着酒壶与酒杯不放,对此,锦绣颇感好笑,却也只是低头喝茶什么都不说,若是头顶上没有那灼人的目光,只怕锦绣会更自在几分。 “楚小将军,这儿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吧,我北域朝堂如何,在五国中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说句不敬的,若不是无殇勇猛,莫说兰城,只怕,此刻北域早已被那些有野心的覆去翻来了” 楚柯闻言,摆弄酒杯的手顿了顿,却还是抬头道“我知道,在北域与西梁南国交战并得胜之后,再来求助有些不妥,可不管北域内朝到底如何,会不会应我所求,我还是得去” 楚柯此话一落,无殇与北惊鸿的眼神都落到了他的身上,盯着如此出色二人如此目光,楚柯苦笑一声,还是道 “外人都称呼我是东领最年轻的将军,此话实在是吹捧,因为我连自己的国家都没有把握护的住。” 楚柯这话落下,却是无殇接话道“若是楚大哥不介意,可否与我们说上一说”顿了顿,无殇继续道 “楚大哥尽管放心,我们定然不会外传,说不得,因着咱们这一见如故的交情还能帮上一帮” 对此楚柯也没有什么犹豫,只见他朝着众人温润一笑,开口道“我自是放心,恕楚柯唐突,我只觉得诸位当中,都十分深不可测。 无殇贵为曾经最受宠的皇子,如今勇猛战胜西南两国的逍遥王爷北元帅亦是曾经帝都中惊才绝艳的少年,、无月虽然出身书香世家,却也是秘密无数。” 楚柯将几人身份如数家珍,可那坦然的模样却无法让人生出被冒犯的感觉,所以虽然话题谈到此处,气氛还算和谐,楚柯一本正经说完,继而又是一笑道 “这些在兰城一战后,消息已经开始四处宣扬开去,而此刻,楚柯觉得最为神秘的还是锦”楚柯说着,笑弯了一双凤眸 “无论怎么看,还是觉得锦最神秘,我听说,兰城外喊杀声震天之时,有突然有雕唳声响起,继而后来便有地动山摇声传来,百姓们原本以为是地动了,可那声音除了兰城外有,别处根本无迹可寻。 后来,这归城的人中,就多了一个入住将军府被当做贵客的锦” 若说之前气氛还算和谐的话,那么在楚柯此话落下之后,饭厅中气氛凝重的好似随时绷断的弦一般,危险又脆弱。 北惊鸿笑意虽然犹在,可若细瞧还能看出几分危险,那个吃饭时被别在腰间的山河扇已经被其握在手中旋转,旋转 与北惊鸿一样的还有一个花无月,他手中也拿着一个扇子,只不过比起北惊鸿那个低调雅致的,他这个却是更花哨一点,金边银边晃花人眼,他将扇子握在手中,整个人十分紧绷。 而无殇比起两位可谓是平静太多,他只是改变了一下坐姿,整个人除了深沉冷漠之外便又多了摄人的气势,那是骇人的杀气,让人沉重且窒息,那气势中浓厚的血腥气几乎可以让人溺毙。 对于几人改变,楚柯只是回以苦笑,可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是锦绣的态度,比起那三人的严阵以待,锦绣实在是太过平静了。 她还是不紧不慢的端着白瓷茶盏品着茶,那茶盏中徐徐的蒸汽,越发显得这个带了半边面具的少年深不可测。 在楚柯的凝视中,也在其余三人的关注中,锦绣终于放下茶盏,望着楚柯笑了笑 “楚大哥这么说,却是让我觉得,你不是奔着北域来的,所谓的朝堂纷争对你来说的确不重要,因为你的目标根本就是兰城,元帅府” 锦绣说的平静,甚至有些诡异,楚柯却是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再将那口气儿再提上一些为好,所以,最后他只是扯出一抹苦笑道 “楚柯喜欢干脆利落的人,我不太喜欢北域,准确的说,是不喜欢北域的朝堂”他手中磨搓着茶盏,半点儿不设防的坐在椅子上,开口悠悠道 “按说最理想的求助对象确实应该是强大富饶的北域,可连自己内朝都处理不好的地方,楚柯实在不想沾染”他说的嫌弃,哪怕是在面前几个北域人面前依旧如此。 对此,几人都保持了沉默,却听楚柯悠悠道“锦说的没错,若不是无殇这个消失了十多年的王爷出现在兰城,且以无敌的勇猛之势战胜了西梁与南国的话,楚柯是不会来求助的。” 对此,锦绣只是报以一笑,而无殇三人的气势也收了回去,打算好好听听这人如何说 “我东领如今的情况与南国有些相似,最初,南国土地上除了我们还有一些人,但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却是与我们不同,稍显落后一些,所以我们不费什么力气就占领了绿洲。” 说起这个,楚柯没有半点儿避讳,因为这是在算不得什么秘密,下一刻,却见楚柯脸色一肃道“但是今年,绿洲正在急剧缩小,而那些被我们驱逐到荒漠中的野人开始为了食物对我们步步紧逼。 原本处于优势的我们,因为粮食的储存原因,并没有轻举妄动,而那些野人被驱逐的这些年,也练就了在荒漠中也能生存的狩猎本事。 如今的他们,比起从前,真的强了太多,若是真的战,只怕东领危矣”这话,楚柯说的十分沉重,之前的温文尔雅也退了去,让那眉宇间多了几许摄人的锐利。 “所以呢若是原本楚大哥没有打算求助北域,那么你的目标是谁” 锦绣语调没变,甚至抬手为楚柯续上一杯茶,那加了一片薄荷的茶水顺利的让楚柯心中涌上清凉,理智了几分。 所以楚柯点头颔首算是给锦绣道谢,继而轻啜一口茶水舒了一口气道 “是中州,中州虽然没有北域这般强大,可被海水包围的它却是富庶非常,若是没有兵力,我们便想多求一些财力支持。” 对此,锦绣只是报以一笑道“只怕楚大哥也没有把握中州会帮助你们吧,如今北域朝堂内乱,西梁连谋南国攻打我北域,这等情况,可是五国重新洗牌的好时机呢”: 第七百五十一章 我若是做到了 自打锦绣开口以来,无殇三人都选择了沉默,眼前这个女子又让他们看见了新的一面。 此前做生意有头脑,功夫还好,能御兽,还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可如今,谈论起权谋,心思缜密却是一点儿都不比从小培养的他们少。 北惊鸿与花无月对视一眼,里面又苦涩亦有开心,反观无殇,眼中只有自豪。 也无怪乎北惊鸿摆出那副表情,从主人家轮到作陪,若是平常人家倒也罢,可偏偏他如今挂名元帅,身边还坐着一个刚刚名声大作的王爷,可在楚柯的眼中,却是抵不过一个神神秘秘的锦绣。 对于锦绣,北惊鸿只有叹息的份儿,他有些心累长舒了一口气儿,随手将扇子放在了一边,捞起一边没剩多少的竹叶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那本就面若好女的面庞又平添了几分憔悴,看的锦绣牙酸。 “锦说的对,所以在兰城一战,消息传出去之后我便改变了想法,有元帅、有无殇、有无月与锦在,这五国想乱怕是也难,这兰城一日在元帅手中,北域便有一日安宁” “所以楚大哥就将心思打在了元帅府可你当知,如今皇位有人坐,更有先皇亲弟摄政,你将国家大事与元帅分说,岂不是陷王爷与元帅于不义却不知楚大哥又是怎么想的” 锦绣状似无奈的摇头轻笑,可她越是这般,就愈显的她心中清明,楚柯苦笑一声道“那么楚柯今日就在这儿交个底儿” 他这话落下,顿时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就连一口连一口喝酒的北惊鸿也不例外。 “只要我东领能得救,甚至能更上一层楼,那么,我可代表东皇与王爷与元帅结盟,但这不是陷王爷与元帅于不义” 楚柯刚刚说出自己的底线,便下意识的接上这么一句,待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对上的却是锦绣带笑的眼,当下,楚柯心中也只觉无力。 北惊鸿唇角亦是带上了些许笑意,有些调笑意味的挑眉道“那么倒是有劳楚将军给我说道说道了,我北惊鸿虽然隔了十多年重回帝都,可这不代表我任人拿捏” 楚柯对此唯有苦笑“楚柯自然省的”话落,他觉得他此刻的心境实在要不得,不由静默一下调整心情,后才开口道 “既然已经打算合作,楚柯就先表明一下诚意,之前就说过,我对元帅与王爷的消息知道不少,这也是因为我在北域有一些人马,而外面流传的消息还远远没有我这么详细,所以,几位不用担心。” 对此,屋内几人给予的回答是沉默,此时楚柯约莫是心里多了几分准备,倒是没再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依旧那般温润,如沐春风。 “北域如今朝堂内乱,五国尽知,整整十四年,若不是北域能人辈出又不伐忠于先帝的老人,北域如今是什么样子,想必大家都能想象的出。 “摄政王帝君落乃是北域上一任皇帝的弟弟,也是上一任北域皇族中唯二残留的人,皆因他与北域先皇是亲兄弟。 可就是那个应该被你唤叔父的人,却在你百天那日,你父皇身体日渐虚弱之时,彻底改写了江山。 幼小却备受先皇宠爱的王爷你被仓促的元帅带走,留下的几个同样年岁不大的皇子就在摄政王的调教下选了一个最听话的出来” 楚柯说着锦绣不清楚的过去,却没让她的脸上涌起涟漪,那模样就跟无殇几人完全一样,好似早就知道一般,楚柯见此一笑,道 “是我啰嗦了,虽然摄政王如今跟自己调教出来的傀儡对上了,可已经被败坏的北域却也是难以缓和。 如今元帅与王爷时隔十四年再现众人面前,第一时间却没有参与进朝堂,而是直接到了兰城,对此,楚柯十分佩服,毕竟,能做到这份儿上的实在不多” 对上无殇那看似平静,实则翻涌着风暴的眼,楚柯心中闪过一丝震惊,这人沉寂了十四年,自打现于众人面前带起的全是腥风血雨。 在帝都被人刺杀,他的回礼却是每每都让人胆寒,而兰城始终僵持的交战,却在他加入之后得以改变,最让人无法相信的是,兰城已经不足十万的将士居然能顶住骁勇善战的西梁还有有些诡异的南国两朝联合。 不论怎么想,他仍旧觉得难以置信,所以他觉得,这一切的改变是在那声雕唳之后,接连响起的地动山摇声,还有身旁这个神秘莫测的锦,这么想着,楚柯心中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元帅与王爷如今驻守兰城为的就是北域,而改变北域现状也定然是二位眼下所想。 所以,楚柯觉得,若是二位能助得我东领脱困,我东领定然支持二位的行动,楚柯可以代替我东皇陛下表态,只要二位所为不威胁到我东领,我们定然倾囊相助” 楚柯话音落下,北惊鸿笑出声“好想法,我需得先助你东领脱困,你们才会回报于我,虽然一来一往听似公平,可我这心里,却还是觉得不舒服。 不说别的,单说你要我助你东领,若我无令动身,到时候,只怕要被北域唾骂我是叛国之人了” 楚柯也蹙起了眉,但他还是极其认真的与北惊鸿和无殇对视道 “东领此刻说是迫在眉睫亦是不为过,可据我所知二位在北域也是如此,如今在兰城虽有震慑,可出了如今的兰城,只怕到时候,麻烦也会接踵而来。 而与其如此,二位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楚柯说的虽有道理,可却让无殇三人蹙起了眉,最后还是锦绣颇为用力的将茶盏放到桌上,并开口道“好了”才得以平静。 楚柯有些怔愣,可还是呐呐的闭上了嘴,看向身边这个带着半截面具让人猜不透的锦。 先前笑得让人倍感舒适的笑容已然不再,那双漆黑的凤眸在如玉面庞上衬托的越发显眼,看着看着,楚柯便觉得这双眸子与那里面盛放的神情越发熟悉,可就在这时,楚柯听见锦绣再次开口说道 “好了,别争了,不就是让东领脱困吗我若是坐到了,楚大哥,你可做得到方才许下的承诺”: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万能传信鸽子 锦绣话音落下,无殇面色平静,唯独那微微上翘的唇角泄露了他的情绪,北惊鸿和花无月一脸惊讶,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只有楚柯,在锦绣开口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又是惊讶又是觉得理所当然,心中纠结到不行,可冷静下来之后,却是立马回答道 “这是自然,楚柯虽然不知道锦的真实身份,可单凭你突然出现在兰城中,并以贵客的身份入住元帅府,便已然证明了锦你的本事,所以,不论你们之中的谁,只要能助我东领脱困,楚柯应下的条件都依然作数。” 锦绣闻言一笑,随意的摆了摆手,起身去外面吩咐了什么,继而倚在门扉上看着楚柯似笑非笑道 “说来说去都是毫无根据,白纸黑字最是让人放心,我若做到了,你便履行你的承诺,我若没做到,随你怎么说都好” 就这么会儿功夫,还不待楚柯回答,锦绣已然再次开门并从门外接过笔墨纸砚放到北惊鸿面前,并笑道“来吧,楚大哥,说说你的契约要求,最晚完成的时间等等” 对眼前改变的如此突然的形势,楚柯显然有些怔愣,可挽救东领的希望就在眼前,楚柯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己失败,所以他看着锦绣笑了笑,继而开始与北惊鸿说起了一干契约细节。 执笔的北惊鸿只觉得自己此时有些好笑,就连自己已然也敌不过这个少女了,这个从前看似只觉得通透的出彩,神秘的叫人着迷的少女,此刻已然成了足矣让他仰望的存在了。 北惊鸿又想起了西梁突然易主的王位,不过短短几日啊,想来,既然锦绣能应下,东领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这么想着,北惊鸿落笔就不由得重了一些,待回神时,却又笑了起来。 不论这个女子有多强,有多么让人仰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身边的少年,还有那在家中等着她回去的家人。 如此想着,北惊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恶心,方才那一瞬,他的心中竟然也升起了黑暗,就因为不甘屈居人下。 权利啊,真是个好东西,北惊鸿无奈摇了摇头,面上却是半点儿不差的将楚柯所说的字字句句写在纸上,待完事儿再斟酌,毕竟,作为善人锦绣一方的同伙儿,他也有权利要求些什么不是 而此时的锦绣却被挪串了位置的无殇死死的盯着,那双漆黑如墨渊里盛满的情意不禁让锦绣面上泛热,锦绣抿了抿唇瓣,却是抬脚在无殇放在一旁的脚尖上碾了一碾。 “锦绣,我们快些回家吧,这里余下的事儿就让舅舅与无月去安排吧,反正这段时间他们得留在这儿整顿,我们,快些离开吧,好不好” 无殇笑声的贴在锦绣身边说着,那字字句句都让锦绣心中滚烫,锦绣突然醒悟,原来喜欢一个人和被一个人喜欢是这样的感觉。 就是因为喜欢,就是因为察觉到不对,自己舍弃了最初来时安稳过日子的想法,转而撒网培养势力。 为了什么呢为了能有朝一日与那个初见时就觉的不一般的少年并肩,为了护着他,哪怕那个让他们分开的万一,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 就在锦绣走神的这一瞬间,无殇再次小声道“锦绣,我们回家吧,我想你了” 锦绣下意识的回头望向无殇,最先看见的就是他那双本该睥睨天下的眼,正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诉说着思念。 “好,我们回家”锦绣不知道她说话时的模样有多么柔和,有多么让无殇沉醉,那发自内心的情感,让锦绣脸上显得有些妖艳诡异的面具都多了几分温和。 楚柯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锦绣,忽略了挪了位置到锦绣身边的无殇,眼中只有锦绣朝着自己这面,并没有被面具覆盖的脸。 楚柯终于想起,为什么会觉得锦绣那双眼睛与眸色觉得眼熟,因为那双凤眸,像极了自己,可那里面清清冷冷的神色却是更像自家的爹爹 可眼下这变得温柔的模样,却是让他眼前恍惚中掠过一幅画面,那是自己的姑姑一笑展颜,风华绝代的模样 下意识的楚柯打了寒战,往北惊鸿那边凑了凑,仔细谈论两方的条件,这一下子,唯一凸显出来的,便只有此刻坐在桌子中间的花无月。 他看了看几乎要辣瞎他眼睛的无殇与锦绣,又瞧了瞧北惊鸿与楚柯两个笑得好看,实则里面尽是诡计的脸,望着房梁,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待北惊鸿与楚柯絮叨完之后,已然到了未时,无殇与锦绣肩并肩的坐着。 一个一身灼人的红衣,偏偏面上温润如玉,一个一身玄色暗纹,面上却是一片肃然冷漠,楚柯回头望了这么一眼,不禁有些发愣。 但还是开口道“锦,我托大,唤你一声锦弟,眼下深九寒冬,我东领存粮虽然不多,可也够我们熬上一熬,但若是那群野人按耐不住饿疯了,我们也只能与之交战,到时候,这粮食” 楚柯悠悠一叹,继续道“锦弟,不管你什么来历,我只盼你快快救我东领于水火” 对于楚柯这个要求,锦绣回以一笑,并起身走到窗边,仰天打了声呼哨,这次应她声的是细细小小的鸽子咕咕声。 伴随着翅膀扑打声,一个全身雪白,翅膀上有着黑色纹路,脚上绑着信筒的鸽子落在了锦绣伸出的胳膊上,锦绣从广袖中掏了掏,掏出几粒晶莹剔透的谷子放在手心,任由这个小东西啄弄。 并开口道“眼看着年关了,我本想过完年再去东领走上一遭,可瞧你这模样,也不能不管。 这鸽子是我调教出来的,它会嗅出特别的味道,若是东领有变,却又不是太急,你就拿这个荷包放在它面前,若是很急,那你就在信筒中放上几个字的纸放飞就行,恩就写楚急吧” 锦绣这么说着,自己先笑了,又从袖中掏出几粒谷子放到楚柯的手心,用手指推了推站在自己手心的小鸽子,看着它一步步去楚柯的手心啄食,锦绣又从广袖中拿出两个荷包,并对楚柯道 “这里面是它平常食用的谷子,你每日喂它些,在东领生存也不会对它有影响,这个是我先前说的荷包,放在它面前它就知道找谁了”: 第七百七五十三章 萧夫人的小心思 一众人在饭厅里从午餐结束谈论到晚饭开始,当门外有人敲门低声询问是否要传菜的时候,一众人才相视失笑。 “啊传菜吧”北惊鸿的样子有些愉悦,那本就精致甚至称的上漂亮的容颜此刻更是焕发了让人惊艳的光芒。 门外有人应是,当北惊鸿回神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锦绣看着他那张脸难得深沉的模样,北惊鸿心念一转便开口道“我与姐姐相貌都肖母,无殇亦是如此”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让锦绣噗的一笑,并道“原来如此”见锦绣如此,北惊鸿细长的眉毛一挑,望着锦绣带着渴望道“那梅花酿可还有” 不待锦绣回答,北惊鸿便自顾自夸耀道“那味道真是让人留恋,除了绝美的口感,我甚至觉得,单是喝了那么一口,身上就轻了几分。” 对于北惊鸿的恭维,锦绣坦然的受了,感受着一旁花无月同样期盼的目光矜持点头道“还有些,我去房里拿”说完,锦绣便朝着众人颌了颌首,推开门走了出去。 饭厅内的气氛,在锦绣离开之后就起了些变化,却还是无殇先开口了“楚大哥,咱们既然已经站在一条船上,希望你以后,还是莫要窥伺我们的行动为好,尤其是锦” 无殇开口说这话,却是让楚柯有些意外,可他还是笑着开口道“无殇既然说了,楚柯自是不会违反”顿了顿,楚柯继续道 “只是无殇还须警惕一下别人,如今北域局势混乱,别处的眼线自然也不会少,我东领本就势弱,却也得到了不少紧要的消息,难免别人也是如此” 楚柯这话落下,无殇面色更阴沉了几分,饭厅内陷入沉寂,却是迎来了外面传菜的侍者 再说锦绣,一路很是顺利的回到了院子,再出来的时候又装模作样的拿着小小坛的酒水,却不想没走几步,就遇见了萧尘与她的母亲。 这个时间,若是巧遇委实不恰当,但是锦绣却没让面色露出什么不妥,很是自然的迎上前道“夫人如今已然能走动了,看来某的汤汤水水还是有效果的。” 说着,很是自然的朝着面前拱了拱手,这副态度,已然是客气的,可锦绣越是如此,越是让对面的母子不敢承受,萧尘还好,动作灵敏的拉着他娘闪到一旁,那妇人却犹自在连连摆手道不敢。 锦绣笑了笑,倒也没想做太过,因此只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就没再动作,等那妇人回过神来也有些脸红,倒让她如今那有些营养不良的面庞染上了些颜色。 “不不恩公实在是折煞妾身了,本来妾身也只想感谢一下恩公,却不想正巧在这院外碰见了,如此时辰打扰恩公本就是妾身不对,可既然碰到了,妾身还是想对恩公说声谢谢”说着那妇人挺着那副有些虚弱的身子给锦绣福了一福。 锦绣摇摇头躲开了,并道“想来萧伯父也该与您说了,我此举本就是答应过芸姐的”锦绣才说到这里,就看到对面那依旧虚弱的萧夫人眼睛一亮。 扶着自家娘的萧尘虽然看不到,可锦绣却是懂得,哪怕她猜错了,也好过给自家招来多余麻烦的好,所以锦绣继续道 “我性子虽然薄凉,却也佩服芸姐那般坚强,这一路行来,我二人之间虽然比不得血缘至亲的姐弟,却也不差了,做弟弟的,能帮姐姐的自然帮一把,伯母还是莫要挂心的好” 锦绣亲眼看见对面那虽然气色不好,可生过三个孩子却姿色犹在的萧夫人眸色暗了暗,继而袅袅娜娜一福道“是小女的造化,我一家能脱离苦海,全仗恩公的扶持” 锦绣退后两步,摆了摆手,没有接话,反而对着萧尘道“明日我就要回家了,还有一些事儿要嘱咐萧兄,萧肖的伤口已然缝合,愈合自然会加快,最少七日,至多半月,便可拆线了,到时候我会拜托元帅大人给你们找个大夫。” 萧尘闻言有些急,甚至顾不得自家娘,失神的上前两步,最后还是在锦绣略微加重的说话声中回过神来 “萧兄,我人虽然走了,可咱们先前说过的话却仍旧作数,若你们到时候养好伤,准备好为我做事了,就去找元帅说一声,他自会与我联系” 萧尘闻言点了点头,脸上挂了点儿笑,锦绣见此,心下也舒坦了几分,多说了一句“伯母与萧尘的药少说要喝半个月,但药量要在七日后减半,如此就行”说完便抱了抱拳,飘然走了。 萧尘扶着自家娘目送锦绣远去,脑中却已经在勾勒如何在元帅府的时候充实一下自己,多学一些东西,免得辜负了恩人如此厚望与恩情,可显然,他娘萧夫人不这么想 “尘儿”这声轻唤,有些柔弱,可显然萧尘已经习惯了,恩了一声之后就扶着他娘作势往回走,可才走了几步便听他娘道 “那锦公子莫不是真的对咱们芸儿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可你说孤男寡女,那锦公子又如此夸耀咱们家芸儿” 萧夫人想的好,可还不待她说完,便被萧尘打断了“娘”这声娘唤的有些重,让萧夫人本就瘦弱的身子僵了僵,竟是颤抖起来。 萧尘见此有些无奈,可到底还是不敢放任他娘这种想法,所以压低了头哑着嗓子吼道“娘,你还是老老实实养伤,莫要想太多的好你可知恩公是什么身份元帅府都任她来去封她为上宾,娘你莫不是以为她会对咱们这个连知府都是上任的一家老弱动心思吧” 萧夫人却是并不认同,张口便反驳道“可芸儿” 这下,萧尘直接甩开了他扶着他娘的手,低声吼道“娘,如今我们能脱身已然是托了小妹的福,你还是莫要再折腾的好,锦公子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若你再想那些多余的,只怕到时候,我们会比之前更惨” 这下子,萧夫人终于不再言语,萧尘见此,这才重新搀扶着萧夫人慢慢悠悠的朝着他们暂居之处走去,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锦绣却是突然从一处院落墙上跃了下来。 神色有些不悦的掸了掸沾上灰尘的衣衫,脚下生风的朝着饭厅走去: 第七百五十四章 第三条路 晚饭虽然不是锦绣做的菜,可元帅府的大厨却是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来整顿这一餐,锦绣吃了,觉得也不错,只是比起自己做的还是少了一些味道罢了。 饭后锦绣倒是没多留,也不管余下几人在饭厅说些什么,拿了北惊鸿塞给她的兰城地图和眼下的布防图就回了院子,结合了前世自己所知的一套,锦绣熬到了戌时才堪堪整理完。 长舒了一口气,抬头时,锦绣才发现,烛火已经燃了大半,无奈的笑了笑,将桌子上的有用无用的整理一番,便听见窗外传来异样的声音,锦绣身子一僵,继而却是缓和下来,只是面庞上多了一些无奈。 在锦绣收拾完东西,将布防图与地图卷了用丝带系好之后,屋内便迎来了不速之客,刻意放重的脚步声没有让锦绣回头,只是调侃的说了一句 “怎么,咱们的王爷是习惯了做那攀墙爬窗的小人怎么在家地盘也这个样子”没人回答,脚步声却是子锦绣身后停了下来。 锦绣有些无奈,却听身后悠悠道“我如今是姓帝,名字也变了个样,可我还是喜欢你唤我无殇,我也只是无殇”这声音有些颤抖,却是让锦绣心中一疼。 转身回望,便见无殇一脸可怜的模样,让锦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心疼自然是因为无殇说话时的苦涩与痛楚,好笑自然是无殇那张之前紧绷着很是犀利的脸,此刻却是可怜兮兮的模样。 北惊鸿所说不假,无殇跟北惊鸿面容有些相似,但也只是有些地方而已,无殇的眼睛不是北惊鸿那好像勾子似的桃花眼,而是颇具威严的凤眸,如今想来,可能是像了他的父亲。 鼻子虽不比北惊鸿的柔和,但也十足精致,二人的唇瓣却是有些相似,只是因为性格关系,北惊鸿的唇角上挑显得惊艳,而无殇的有些下垂显得冷情罢了。 平常两人即便是站在一起,也因为气势不同,所以彭显的面貌也不太一样,无殇此刻变了个模样,倒也多了几分妖艳,让锦绣找回最初无殇跟自己撒娇卖萌出卖色相的日子。 所以无殇一示弱,锦绣便下意识的柔声道“无殇,是我错,不该说这些”说着,这手已经十指交缠了。 无殇笑弯了眼睛,精光却是一闪而逝,他说的不是假的,他的名字一直都会是无殇,但是能让锦绣对他多几分怜惜,何乐而不为,所以,无殇当下便揽着锦绣的腰,回到了桌边坐下。 这一坐就看到锦绣放在一边卷成卷的地图一干,当下便摩搓着锦绣的手指按摩道“难不成你一直都在弄这个急什么兰城安顿虽是眼下重要的事儿,可也不差一天,你奔波多久了,怎地还不知心疼自己” 闻言,锦绣放任自己靠在无殇硬邦邦却让人倍感温暖的胸膛上道“急着弄这些,一是想帮你一些,二是着急回家。”锦绣叹了口气继续道 “我可没说我跑兰城来了,我只说我走一趟泗水,还是要抓紧时间回去的好。 这些日子,我也接了家里传来的信儿,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我却还是放不下,已经答应他们不再乱跑,可到底还是没做到” 怀中温香软玉,听着心尖尖絮絮叨叨,无殇不知多满足,尤其那字字句句都与自己相关,想到自己心尖尖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无殇只恨不得将怀中人揉进骨血。 可到底,感受到锦绣心中疲惫的时候,无殇还是心疼的不行,当下便用下巴摩搓着锦绣的发顶道“都是我不好,你虽然没罚我,可我却记下了,回去任你打骂。” 听着怀中锦绣轻轻浅浅的笑声,无殇却是觉得心都满的涨了,却还是满脸柔情的开口道“小锦儿,我会努力的,以后再不让你为我担心,为我奔波,为我抛弃那么多” 锦绣很是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却在连日疲惫没有得以安歇的压制下,终于睡了过去。 无殇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却不见锦绣应声,低头的时候就见锦绣合着眼,睡得正香的模样,看着锦绣眼下的一片青色,无殇的笑容终于不见,满眼尽是要溢出的疼惜与悔意。 打在战场上听见那声雕唳的时候,他就知道是锦绣来了,花无月那一嗓子只是让他确定了心中所想罢了,可他不敢回头,他怕,他既怕失态也怕自己失控,所以只好装傻卖乖。 锦绣有多神秘,就有多强,她没有内劲儿,功夫却诡异利落,无殇对这一切都清楚,可他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怀里的这么一个人,准确的说,是这个人的心。 他学过帝王之道,也学过诡道兵法,更是看过民间的画本子,他看多了那上面缠缠绵绵的爱情故事,心中却一直都像死水一般毫无波动,他从未体味过让自己多一些掌控不住的情绪,可直到遇见锦绣,一切就都变了个模样。 他从前对那个位置就没多感兴趣,他虽不出门,却已经透过一些方式知道了北域发生的大小事。 那时候北惊鸿就已经明确的说过,他只有两条路,要么一辈子叫北无殇,老老实实在这做个猎户,要么,坐上那个位置,拿回自己应得的。 可事到如今,自己却是走出了第三条路,无殇笑了,笑得很美也很温柔、 他摘下锦绣的面具,磨搓了一下锦绣眼下的青黑,继而小心轻柔的褪下她的外衫,将锦绣安置到了床上,轻柔的为锦绣盖好被子,放下幔帐。 无殇吹熄灯烛,毫无阻碍的在黑暗中拿了锦绣画好的布防图,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清晨,锦绣再次与一众人用过早膳便去萧家暂住的地方道了别,摸了摸仍旧卧在床上萧肖的发顶,走的很是干脆利落。 楚柯与北惊鸿花无月站在大门口,边上还有小厮左一件儿又一个包裹的往停在门口的大马车里塞东西。 萧家父子执意送锦绣,所以一直跟到了大门口,看见如此阵仗一怔,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只是对于锦绣,他们心中又是多了几分尊敬赔了几分小心。 楚柯虽然对于无殇与锦绣一起离去有些好奇,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毕竟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同了,而无殇也早就警告过,所以楚柯只是笑了笑,便朝着北惊鸿拱手道 “元帅,楚柯也要启程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我知错 太阳的光辉铺洒在那片大地上,融化了昨日那场大雪留下的痕迹,却凭添了许多泥泞。 一辆大的超乎寻常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走在官道上,车辕上坐着一个不像车夫的青年。他一身墨色暗纹劲装,十分贴身,哪怕是拿着马鞭赶车,那脊背也是挺直。 算的上清秀的脸,却是目不斜视,尽管不是夜晚,那车厢两边仍旧挂着墨色锦缎包裹的灯笼,上面用金粉写着龙飞凤舞的字“锦”。 这一行正是锦绣与无殇二人的队伍,马车虽大了些,里面却也堆了不少北惊鸿打发管家准备的一些礼物。 有给老村长的,更多的还是给李家与樊家的,北惊鸿有此一举自然是因为锦绣的关系,虽然以如今锦绣的身家并不缺这些东西,可心中却是妥帖的。 无殇将角落火炉上的水壶拎起,锦绣抬手洒下茶叶,二人配合得当,不多时,便有袅袅茶香盘旋在车厢,拈着手中茶杯,便听无殇道 “小锦儿,那人私自招兵的事儿,舅舅已经递了密信,不管他二人斗的怎么厉害,也能牵制一番,如此老百姓也会好过许多,到时候,即便泗水城安定下来,也不会牵扯到咱们家人” “咱们家人”这四个字让锦绣打了个寒战,险些忘了之前这人是怎么打入自家内部的,如今这四个字却是唤醒了锦绣的记忆,让她一阵无语 “以为你这厚脸皮会收收,现在却是堂而皇之的摆到我面前了,真是” 锦绣虽然是埋怨,可眼中却尽是宠溺之色,无殇见此,心中虽然很是欢喜,可还是开口问道前些日子并没有时间去问询的一些问题 “小绣儿,你出家门几日了”将身前的小桌子往一边移了移,无殇将马车上铺的皮毛毯子又好好整理了一番,这才将自己那双长腿摊上去,并且拍了拍。 锦绣见此一笑,也不扭捏,摘下面具,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并伸出指头数了数道“啊约莫有十日左右了,照这么看,怕是没几日就要过年了,哎” 无殇闻言那双大手不禁握成了拳头,有些艰涩道“你是怎么赶去兰城的你不是说你在泗水城还留了几日么这么短的时间” 无殇的声音从一开始的艰涩到后来的趋近无声,锦绣不禁抿了抿唇角,放下了数日子的手指,很是诚实的道“我带着萧灵芸,白日赶马车,夜里点她睡穴,用小金赶路” 此话一落,锦绣霎时间便感觉到脑袋下枕着的长腿绷的死紧,继而响起的就是无殇干涩中夹杂着悔意和痛楚的声音,锦绣抬头,便看见无殇低垂着头,望着她眼中满是心疼的模样 “小锦儿,是我错,让你担心”无殇探手摩搓着锦绣仍旧有些泛青的眼角,凝视着锦绣那双有些疼惜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你为我几日不眠千里奔袭,我真的很欢喜,很欢喜,可我却不想让你为我牺牲这么多,明明说好的,我给你一片自由天空,可到底,还是让你为我挂心,为我劳力,小锦儿,对不起” 锦绣看见无殇不复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别提多心疼了,当下顾不得躺不躺,一个用力便拉着无殇的手将他扯向自己。 半躺半倚的锦绣,躬着身子的无殇,两个半大孩子就这么在车厢里紧紧的抱着,沉默无语。 “无殇,你不知道凌云迟迟不归我心中与多焦急,好不容易它回来了,爪子上却带着干枯的血迹,若是凌云归来不迟,我可能也不会如此 在泗水城那几日,我很煎熬,我恨不得早早就飞到你的身边,白日里驾着马车,已然是我的极限。 无殇,你不知道我那日看见你被敌人淹没的时候,心中是怎样的撕心裂肺,那时候,我就在想,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居然让自己陷于如此境地,可后来,我却不想知道了” 这最后一句听的无殇心中又惊又痛,那一双长臂更是将锦绣锢的紧了几分,有些害怕的小声问 “小锦儿,你真的恼我到如此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我只是急着与你一起过年,时间已经不多,我不想失约,我不会有事的,真的,我已经计算过,我有把握全身而退,真的,你别气我,别恼我,原谅我,小锦儿,锦儿,锦儿” 战场上一人一马可挡十万兵的煞神在自己肩窝流下了泪,锦绣单是这么想着,心中就止不住的疼惜,回手揽住无殇的腰,低声道 “当初是恼你的,后来就不恼了,我知道你害怕,后悔,还小心翼翼的讨好我,甚至只敢偷偷的看我,无殇,待我将家中安排好,我尽量陪你一起” 哭的稀里哗啦的无殇笑了,那张不多了情绪的脸,霎时变的生动起来,搂着锦绣的脑袋,在她发顶亲了又亲,终于应声道“若能如此,再好不过” 锦绣拍了拍无殇的背,让她放下自己,而后就在无殇的腿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道 “无殇,这般坐马车太慢了,后面的锦卫也跟的太辛苦,待我睡上一觉,便让他们弄上几个马车,装作走镖的慢慢走吧,你跟我,让小金载着飞就好了” 悠悠的话语声越来越低,直到平稳的呼吸声响起,无殇见此,轻轻的在锦绣额头落下一个吻,拽过一边的毯子,便轻轻敲了敲车厢门,压低声音对外面说了些什么。 听着两边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变的混乱,无殇抱着锦绣的手却是又紧了紧,这样的人,这样的小锦儿,他真的再也放不下了。 他忍受不了小人儿心中对他一点的不确定,那样的话,他真的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小锦儿,我真的知错了 无殇的嘴巴开开合合,却是没有一丝声音发出,眸色越发暗沉的他只是一下又一下的顺着,锦绣披洒在一边的发丝,伴随着马车行走在路上的吱吱嘎嘎声还有那不时的颠簸,一行人渐渐远去: 第七百五十六章 生死相随 锦绣是被阵阵飘来的食物香气引诱醒的,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满眼深情望着自己的无殇,锦绣一怔,极为顺手的摸了一把无殇的脸,径直起了身。 理了理衣衫,锦绣重新坐回另一边,回头望见的就是无殇抚着唇,用那双有些暗沉的眼望着自己样子,锦绣有些心虚的笑了笑,继而故作轻松的开口道 “我可是闻到食物香味醒的,现下什么时辰了”说着,手下不停的朝着放置在一旁小桌上的食物摸去。 无殇看她这心虚的模样,心下一笑,继而抬手替锦绣捋了捋耳边的发丝道“午时了,我已经吩咐他们去找马车了,现下都已经装扮好了,跟在后面” 锦绣闻言一怔,唇角不由带了些笑意,继而翻手露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很是利索的将桌面上的烤鸡片成片,拿起小桌暗格里的筷子很是顺手的给无殇夹了一块儿递到他的嘴边。 无殇深深的望了锦绣一眼,唇角笑意更是深了几分,被那眼神看着,锦绣只觉得脸颊发烫,不敢再看。另外拿出一双筷子,递给无殇,二人就那般你一口我一口的将味道还算不错的烤鸡分食了。 饭后无殇抽出帕子为锦绣擦了擦唇角,便将锦绣拉入怀里,拿着一旁放置的书放在二人身前看了起来,不时低语两句,倒是久违的温情。 日落黄昏时,一行人吃过简陋的晚餐,无殇便与锦绣一同下了马车,将早就写好的一些消息交给锦卫,锦绣便拉着无殇进了官道旁的密林。 眼下一行人虽然走了差不多一天,可却连一个城都没有走过,锦绣自然等不得。 待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锦绣一甩狐裘,仰天打了个呼哨,无殇便听见一声雕唳传来。 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便感觉眼前带起一阵风,继而便看见小金那个算的上庞然大物的身躯正乖巧的趴伏在二人身前。 那双有些灵动的雕眼,正眨也不眨的盯着锦绣,不知怎地,无殇竞从那双眼里看出几许讨好的意思,笑了笑,无殇揽着锦绣的腰一个纵身便站到了小金的背上,那功夫俊不说,更能称的上落地无声。 锦绣笑了笑,吹了个调子不同的哨声,对小金道了声辛苦,便拉着无殇安安稳稳的坐在小金的背上。 待二人坐稳,小金一声长唳之后便拍打着翅膀慢慢飞起,无殇下意识的将锦绣往怀中紧了紧,带小金慢慢飞到半空,并且没有感受到强烈到难以忍受的强风之后,心下才缓了几分。 虽然迎面吹来的风并不强烈,但无殇仍用自己较为宽大的狐裘将锦绣又罩了一层,并饶有兴趣的问道“小锦儿,你方才将什么交给了锦一” 感受着无殇的体贴,锦绣心中暖意融融,听见无殇的问话,锦绣也不打算隐瞒“红衣与百晓现在已经颇有名声了,如今的百晓虽然算不上事事俱知,消息来源却差不多稳定了。 红衣亦然,两者在外人面前是有点交情的那种关系,也让那些不甘心的多了几分顾虑。 如今我既然知道你的对手是谁,自然不会不动作,锦卫是你的手下,我让他们借着红衣与百晓行动,想来收获必然会不小,到时候,你对朝堂下手的时候,也会快一些” 对于无殇来说,舅舅是个好舅舅,他刚会说话的时候,舅舅就教他识字,大了些,便开始读百书,十多年下来,二人相依为命,感情自是不一般。 不是没人对无殇好,可能为他做到如此程度的,除了舅舅,只有这么一个锦绣。 他不知道他娘在会是什么样子,他从没有想过,当他知道他娘是自刎追寻自己爹而去的时候,他便明白了。 在娘眼里,他比不上那人,也许那人高高在上,也许那人三宫六院,可娘的眼中却依然只有那个人,就连自己都是多余 舅舅一介风流少年却对自己又做父又做母,他感激。 却不知为何,自他懂事之后,感情方面波动就不是很大,除了舅舅,别人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就连那个被人觊觎被世人拜服的位置亦是如此。 可这一切都在遇见锦绣之后得以改变,那日芒山初次相见,成了他永生难忘的记忆,那么一眼,就让他情根深种,直到如今,让他牵肠挂肚,再也不能放手 “小锦儿,何其之幸能与你相遇相许”无殇这话说的感触颇深,这是真的,也许差那么一步,可能身边她可能会不是她。 直到如今,他还会怕,仍有不安的感觉,只有锦绣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怀里,他才会安稳。 而锦绣对他的话也是深有感触,感受着拂过的清风,锦绣望着在天际坠落的夕阳低声道“也许是命中注定,亦是上苍厚爱,无殇,能遇见你,亦是我之幸” 金雕在晚霞中飞过,除了雕唳和风声,什么都不会残留,而金雕背上的金童玉女,却是十指相握,互相依靠着,共看那脚下景色 因着怕家中人惦念,锦绣归心似箭,虽然这几日的信中已经极尽安抚,可伴随着,每日家中送来越发频繁的信笺,锦绣还是不敢在路上耽搁过多。 除了必要的歇息与进食,锦绣与无殇二人可谓是日夜兼程,饶是这般,也用了四日时间才看见泗水城。 虽然有些好奇泗水城如今是什么模样,锦绣却也没有停留。 她与无殇二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若不是这些日子有锦绣拿出来的灵泉水顶着,只怕二人早就瘦了,尽管二人面上看不出分毫,可身体却是抑制不住的疲累。 这些日子无殇虽有心规劝,却也不敢太过,只能压着锦绣多睡一会儿,多吃一些。 与他一起,锦绣都是如此辛苦,无殇不敢想,锦绣从泗水带着一另外一个女人,是如何千里迢迢赶到兰城的,期间又吃了多少苦 可知道的越是清楚,无殇的眸色越是暗沉,他觉得,若是从前是不能放手的话,那么眼下,便是生死相随,从前那些虽有把握却会损害自己的事儿他再也不会做了。 他不敢想,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他的心尖尖会是什么样子,是思念他与他相随还是终会与他人相守,虽然这想法纯属无稽之谈,可无殇却是真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就该,一点儿机会都不给别人留,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这人也只能属于他,生死相随才对 看着已然已然不远的吉乐镇,无殇的唇角勾起一抹邪肆却又危险的笑意: 第七百五十七章 腊月二十六 腊月二十六未时初,锦绣和无殇已经衣装齐整的走在吉乐镇的大街上。 走了差不多半个月,可此时锦绣再看,这镇上除了人少了些,热闹喧嚣却是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反倒是无殇对此难掩惊讶,待反思过后,他那张平日里很是冷漠的脸上霎时浮现出自豪等诸多情绪,锦绣瞧他那微昂着头的模样忍不住的想笑,可待无殇回过头之后,锦绣又是一脸淡然的模样。 可就在二人不紧不慢的朝着镇上那小衙门走去的时候,街上突然有人惊叫出声“哎哟,锦公子,是锦公子” 这一声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霎时间,整条街上的人都将目标转移到那矗立在街上却仍旧气质不凡的两人。 也无怪乎到现在才有人认出锦绣,偏大的狐裘将锦绣的身形包裹的严严实实,兜帽更是将那张面庞包裹的一丝不露,若不是方才一阵寒风吹过,面前那人得见锦绣的容貌,怕是也不会这般暴露在人前。 锦绣唇角带着淡笑,眼中却满是无奈,看着眼前聚集越来越多的人们,无殇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将锦绣护在身后,全身气势放出,让那群百姓切切实实的感受了一把寒风拍打的感觉。 “锦公子,许多日子不见了,我们大家可都想你想的紧呢”这是一个约莫四十五岁的老大爷,他一身粗布棉衣,可笑起来的样子,却十分儒雅,他这话一说,周围许多人都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看着连摊子都不顾的小贩也要望这里凑,锦绣终于出声道“是许多日子不见了,我出了趟远门,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这些日子,芒山进行的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这些日子大家也赚了不少银钱,陈大人安排有序,我们都排着日子干活呢,今日正巧轮到我们排休”有一个粗壮汉子迫不及待的接话道。 “看来大家对于如今的变化都很满意,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锦绣笑着点了点头,继而道“某找陈大人有事,就先告辞了” 在一众人关切的告别与目送之下,锦绣施施然的与无殇穿过人群慢慢离去,走了老远还能听见后面人群的说话声,话题中心围绕的是锦绣无疑。 “小锦儿想平淡怕是难了”无殇望着锦绣,眼中有痴迷有惦念,亦步亦邹的跟在锦绣身旁,可谓寸步不离。 “出手干预这一切的时候,我便已经有了准备了,我努力发展势力,为的就是我不在的时候,会有人保护我家人的平安” 锦绣这番话说的甚是平淡,却让无殇心中一跳,用那已经有些干涩的声音问道“你不在家,你去哪儿” 锦绣看他这样子又好笑又心疼,却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让他如此不安,兜帽下方的唇角牵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安抚道 “我陪你啊,你四处奔波,我放心不下,总是要去瞧瞧的,那时候,就需要有人代替我守护他们,怎么不行吗” “行,很行”闻言,无殇的唇角果然高高翘起,那方才还寒冰一片的脸霎时化作春天,引得路旁不少小姑娘驻足偷看。 对此,锦绣是当作无视,无殇却是毫不留情的用那双黑黝黝的眼冷冷扫过,骇的那些躲闪不及的小姑娘纷纷煞白着脸,打起寒颤。 没用多久,二人便到了衙门,朱红大门前,两个挎着长刀的衙役守在那里,其中一个感官倒是灵敏的很,扭头看见无殇与锦绣时瞳孔一缩。抬手抱了个拳,便匆匆跑了进去。 而另一个则是低眉顺眼的朝着锦绣与无殇抬手做请,并低声道“两位公子一路风尘,辛苦了,大人就在后堂,请随我来” 对于这两个衙役的安排,锦绣只是笑眯眯的受了,想来如今这两人如此安排也是陈江流嘱咐过的,自己连面都没露,仅凭无殇的那张脸,便让二人如此畅通无阻,想来,这两个守门的衙差,也是陈江流信得过的人。 锦绣眼珠一转,倒是对泗水城的一切有些好奇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陈江流如此谨慎,广袖中锦绣将手指捏在一起磨搓了一番,继而摘下兜帽,自嘲道,看来自己真的是在自找麻烦呢,难道是习惯了不成 无殇不知道锦绣想了那么多,只是旁若无人的拉着锦绣的手走进后堂,领他们进来的那个衙役匆匆跑了出去,没多久,就有一个侍女端着托盘迈着急切却不失稳健的步伐为二人添茶。 这半个月可以说锦绣一直都没怎么好好歇息,就连睡眠都没有一个是自然醒的,如今到了吉乐镇,锦绣这才有了几分归家的意思,这心下也是轻松了几分。 懒懒的窝在椅子里喝了几口热茶,便听门口有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的是陈江流又惊又喜的声音“我说,你们两个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往日威严又俊朗的青年,此刻有些急切,束的齐整的发丝有些凌乱,直到看见锦绣与无殇二人,陈江流那复杂的脸色还是没有纠正过来。 无殇脸色不变,眼中却是深沉了几分,抬手敲了敲一边的矮桌当作提醒,便听回过神的陈江流一声哀叹,只见他将自己摔进椅子,揉了揉额角嘟囔出声“二位这是从哪儿来啊” 无殇闻言顿了顿,继而摇头笑道“兰城发生什么你难道不知还跟我这儿装糊涂。” 陈江流喉头一哽,瞪大了双眼,还不待控诉便听锦绣道“怎么,可是泗水城有了什么变化” 单这么一句,便让陈江流瘪了气,哀怨道“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神仙,前几日你在泗水,几日后却在兰城弄出那么大个动静” 抱怨了几句,陈江流面色一凛“我劝你还是小心着些吧,兰城里的那些将士,难保不会有别人眼线,若是那人查到无殇在青牛村长大,难免不会牵扯到你” 锦绣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暗色,继而却是轻笑道“若是吉乐镇这一亩三分地我还护不住自己家人,那我这些日子可就做了白工了” 就是这么清淡的语气,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傲气,也让一直心有烦躁的陈江流清醒了许多,他正了正脸色,捋了捋思绪,开口说道 “我本来按照你吩咐的,在百晓的帮助下在泗水城宣扬了一些消息”: 第七百五十八章 李家堂屋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坚硬的土路上行走着,车辕上并没有赶车的人,只有那紧闭的车厢不时传出几声低语。 可即便如此,那拉车的马儿却依旧乖顺的踏着稳健的步伐朝着青牛村的方向走去,不管期间遇见多少用奇怪眼神打量它的人,黑马都完全无视。 而车厢内,无殇则是感叹道“小锦儿的马都这般有性子了”无殇的表情再正经不过,可锦绣却是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嘴角抽了抽,懒懒的靠在车厢上,便听无殇锲而不舍的用那种酸溜溜的语气追着问道“小锦儿,我知道你心思缜密,手段非凡,可你以后能不能只与我一起谋划,不与那些人打交道” 对上锦绣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无殇自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多么好笑,可还是昂着脖子轻哼道“我就是吃醋,我就是怨你” 听着好似怨妇一般的哀调,看着无殇那张泫然欲泣的脸,锦绣终于笑出声,若是可以,锦绣真的想拍两下大腿,可终于,还是忍住了这种想法,一派正经的揽过无殇的肩膀认真道 “我如今这么努力都是为了你,有些伏笔一定要早早埋下,泗水城内的官员不少,可为何只有这那几个不安分而又为何那么巧的都在两年前前任萧知府的风评虽然不是人人称道,但也可以说句比许多人都强,尤其是在方静言上位之后,两人对比自是不肖说” 看着锦绣一本正经的给自己说着八卦,无殇也不再故意卖傻,只用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紧锁锦绣的身影,面容带着青瑟,身量却早已不比成年人差的无殇,此刻整个人都散发着柔情。 “总之,有时候谣言是最好的攻击利器,只待那个最恰当的时候出现,我们便可收网了,说不得那时候也许真的套到大鱼也说不一定” 说着,锦绣掩了嘴巴打了个哈欠,可到底眼角晕染的水痕,还是让无殇看到了,有些疼惜的摸了摸锦绣有些消瘦的面颊,柔声道 “这些日子好好歇息吧,有什么要做的吩咐我就是,你莫要再奔波了”虽是劝慰,可那眼中的坚持却让锦绣不想反驳,顺从的点了点头之后,便将无殇从车厢中推了出去。 “老老实实做我的车夫吧,有什么想法,也得等你休息好之后再说,不然可是长不高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锦绣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恶劣,可听着外面不甘的磨牙声,锦绣却是笑的甜蜜。 带着兜帽倚在车厢上,伴随着马车的吱吱呀呀声,锦绣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 所以当马车停稳在李家门前的时候,李家与樊家所有人听到消息忙不迭聚集到马车前,打开车厢门的一瞬间,看见的就是乖巧靠在车厢上,苍白着脸的锦绣蹙着眉睡得不安稳的样子。 若说之前月生一众对于锦绣与无殇一起回来这件事儿好奇的话,那么此刻当他们背对着夕阳,望见那被狐裘包裹,只露出半张苍白小脸,斜倚在车厢蹙着眉,睡得不安稳的锦绣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留在他们脑海中的只有对锦绣的疼惜。 君逸更是上前两步,走到无殇面前用那种深沉难辨的眼神盯了他许久才道“北大哥能将锦绣带回来我很感激,但是能否给我说说,这半个月到底” “哥”这一声带着些许沙哑的轻唤,将君逸那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了喉间,再不去看无殇,转身面对着锦绣的时候,君逸已然是另一幅模样。 锦绣看着君逸脸上的复杂神色,也回过了神来,整了整衣衫便极其自然的搭着无殇递过来的手下了马车,望着车前簇拥的老老少少,锦绣笑着,却红了眼“真是好久不见” 李家堂屋里,是久违的热闹,锦绣不在时,大家所做虽然都与从前没什么不一样,可每个人都觉得少了些什么。 说说笑笑慢慢变的少了,却没有人去纠正,除夕将近,院子里堆了许多年货,大红的灯笼也挂的满院子,大包小包的吃食与玩具堆满了房间,却没让几个小娃儿多些胃口。 这种情绪,直到锦绣归来才得以缓解,堂屋里重新焕发生机,盛满了欢声笑语。 几个半大娃娃挤在锦绣的跟前腻腻歪歪,就连刘家的小不点儿若寒和李家的小亦心都扒在刘氏和刘玉福怀里,连连开口唤姐姐。 看着眼前这一幕,锦绣眼角与腮边都染上了晕红,抬脚上了堂屋窗边烧的热乎乎的矮炕。 搂着两个小娃娃坐到最里边又扯着几个半大的君阳、樊墨、骆萧、骆玉,跟刘玉福的两个女儿坐到了矮炕边上。 这才开口道“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单这一句就让方才还担忧心痛不已的月生和刘氏弄得哑口无言。 最终还是月生一声长叹,慈爱的用大手揉了揉的发顶,这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摆起长辈的架势 “你瘦了,出门在外,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因为我们这些人让你熬坏了身子,你是想看着我们自责死吗” 本来以为自己又要挨训的锦绣,不禁有些茫然,看了看坐在一旁望着自己满脸担忧的无殇,锦绣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手边两个娃娃的小脸蛋,开口悠悠道 “这是赶路赶的,时间太久,有些吃不消”望着屋内老老小小的人儿,锦绣只觉得自己胸膛越来越热,后来更是开心的笑了出来 “我没事,这些日子我吃的好,睡得好,就是赶路赶的难受舅娘,我饿了,我想吃你炖的鸡汤” 窝在樊那小小的唇瓣开开合合,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锦绣看的清晰,那分明是“我会做蛋糕了,我去做给姐姐吃。”锦绣笑着点了点头,便看见骆玉一阵风儿似的跑出去的身影。 “锦绣,这些日子,村里并没有来人强制征兵,只是后来陈大人开始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顾以笙开口便是正事,若不是那张看似温润的脸有着掩饰不住的想念,锦绣也许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澈身后悄悄抹眼泪的刘氏听见这话,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骆玉咬了咬嘴唇也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那小小的唇瓣开开合合,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锦绣看的清晰,那分明是“我会做蛋糕了,我去做给姐姐吃。”锦绣笑着点了点头,便看见骆玉一阵风儿似的跑出去的身影。 “锦绣,这些日子,村里并没有来人强制征兵,只是后来陈大人开始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顾以笙开口便是正事,若不是那张看似温润的脸有着掩饰不住的想念,锦绣也许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好脾气的点头笑笑,便听他继续道“陈大人安排了三班制,如今芒山开山的进度已经越来越快了,只是如今临近年关,大家难免心不在焉,陈大人今天已经派人来说,明日开始休息,也让那些西梁兵回他们那边见见风儿”: 第七百五十九章 礼物 堂屋里暖烘烘的,让锦绣又舒适又疲懒,听着顾以笙刻意说给自己的消息,唇角不由带了几许笑意,接话道 “冬日有许多猛兽酣眠,虽然天气冷了些,难免受罪,但也省了许多事儿 若是春暖花开,毒蛇和熊结束冬眠,开山怕是不会顺利了,如今虽有损失,可两边真的通了,那收获相比损失多的可就不是一点儿两点儿了。” “西梁王就是这么说的,如今临近年关他也十分赞同让大家歇息歇息,昨日还派人送来许多西梁特有的东西,说是年礼”说起斡勒纳郁时,顾以笙望向锦绣的目光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锦绣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没有多想便应了一下“收着吧,他们的食物跟咱们不大一样,也是别有风味,至于回礼,我会准备的” 顾以笙点了点头,退到一边不再说话了,而顾以笙的这一打岔,也让之前那有些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月生望着这样的锦绣悠悠一叹,到底没说什么,抬手默默的递给锦绣一杯热乎乎的茶和一盘子香甜软糯的糕点摸了摸锦绣依然黑亮的发丝不说话。 此时的君逸却是完全颠覆他往日温柔的模样,一张清秀的俊脸绷的很紧,面色也不大好看,对上锦绣看过来的目光,君逸自嘲一笑“你可终于想起我了,真是不容易” 这怪腔怪调的,锦绣虽然理解,可无殇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暗色,君逸却是不管别的,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放在膝头,整个人都绷的死紧 “你瞧瞧你,憔悴成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想吃的好睡的好呵” 锦绣唇瓣抿了抿,终还是牵起一抹笑,只是那眼中有多复杂难辨都足以教人看清楚“哥,若是重新来过,我还是这么选择,我不会让我家人去吃苦的” 看着君逸脸色越发难看,锦绣似笑非笑道“实话跟你们说吧,朝里根本就没有征兵的意思,兰城的战事已经结束,招兵的事儿自然会慢慢熄了,我吃的好,睡得好,不是假话,只是赶路赶的难受,哥,你别气了” 锦绣这话一出,樊澈君逸与顾以笙面色就不大好看,显然每日写什么八股文,不时论政的书生也想到了什么,对此锦绣乐见其成道 “所谓乱世出英雄,若是几位哥哥真的在春闱中脱颖而出,那么只要做出一些政绩,自然而然的就会受其重视,到时候,也试试做这推动王朝更近一步的人吧” 撇去君逸那变幻不同的面色不提,锦绣这话相当有睡服力,顾以笙和樊澈眼中闪过一些东西,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一些变化,反倒是君逸,因着脸色不好,也难以教人看出什么。 “哥,我真的没事,泗水城的事儿真的不是那么简单,他们封城是因为有人说城外有瘟疫蔓延,虽然纯属无稽之谈,可到底还是免不了说这话的人位高权重。” 锦绣说这话时面上多了几分肃然,但是更多的,锦绣却是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这一行目的达到了,也小有收获,唯一不好的就是,实在是困倦的很,哥哥若是还生气,待明日锦绣休息好之后,随你们审问”锦绣眨了眨眼睛,笑的很是俏皮,不管君逸如何,月生却是笑了。 晚餐吃得还算和谐,无殇在刘氏与月生面前装傻卖乖,不出意外的拿到了可以留宿的准许。 而锦绣拉着想她想的狠的君阳正腻腻乎乎的,却看见君逸面色依旧不甚明朗的望着她。 锦绣悠悠一叹,不顾君阳的反对,一把抱起他,继而在袖中掏出一堆零碎东西在一走一过间塞进了君逸怀里,便施施然迈开大步送君阳回房。 “姐,你扔给哥什么东西”红着小脸巴着锦绣肩头的君阳糯糯道。 “是礼物,阳阳也有,明日我整理出来之后会慢慢给你们分发,且再忍耐一下。”锦绣亲了亲君阳的发丝,很有耐心的帮着小人儿安置好一切,才掩门悄声离去。 将铁炉燃起来,锦绣躺在热气蒸腾的浴桶里,竟是有着松了一口气儿的感觉,呆呆的坐了一会儿,锦绣弯着眼睛笑了。 她想,总有一日,她会将这片土地,这些人们,变成她心甘情愿守护的地方 次日清晨,锦绣足足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堪堪满足,推开窗户,望着外面那不甚刺眼却也不算温暖的阳光,看着一派和谐气氛的村庄,锦绣心中不禁觉得此刻这样的景色,很是让她满足。 “昨晚休息的可还好”说话的是无殇,他正在竹林边用小锄头挖着冬笋,褪去了华衣,褪去了冰冷,眼前这个人更吸引人了。 “好,睡的不错。”锦绣没有关窗,却是回身开始收拾房间,半月未归,虽然不见灰尘,锦绣却一点儿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还极有闲情逸致的与无殇搭话 “马车里的东西你拿出来可吗”正老老实实的用出头挖冬笋的无殇唇角弯弯,听见锦绣的问话整个人不禁又柔和了几分。 “没,等着你来分配呢那里面的几个大包裹是你后来放进去的吗”无殇随口应着,手下动作却是不停。 “是我,里面是我在路上给他们买的礼物,虽然零碎,可时间长了,却也攒了不少,有劳你受累了”二人对话随意却也温馨。 君逸听着二人那看似客套实则亲密的话语,却是觉得原来手中兴味十足的游记都没了趣味,抬手细细的摩搓着,却是怎么也舍不得放手,就好像,那个方才的人一般。 灶房里的炊烟袅袅,月生与刘玉福正在暖棚与水井之间来回,不合时节的汗水并没有让他们疲惫,反而多了许多欣慰。 虽是冬日,小院里却是一派生机勃勃之像,看的锦绣眼睛都有些发涨,理了理发丝,锦绣施施然走下了楼,前院里,刘氏正在为过年吃什么而发愁,刘家姐妹则是坐在灶坑边上一下一下的做着绣活,全然的农家生活,却是让锦绣满足极了。: 第七百六十章 村里 却说刘氏一边看着锅里的食物,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新年吃些什么,手脚却是一点儿都不曾被耽误。 堂屋里暖烘烘的,让锦绣又舒适又疲懒,听着顾以笙刻意说给自己的消息,唇角不由带了几许笑意,接话道 “冬日有许多猛兽酣眠,虽然天气冷了些,难免受罪,但也省了许多事儿 若是春暖花开,毒蛇和熊结束冬眠,开山怕是不会顺利了,如今虽有损失,可两边真的通了,那收获相比损失多的可就不是一点儿两点儿了。” “西梁王就是这么说的,如今临近年关他也十分赞同让大家歇息歇息,昨日还派人送来许多西梁特有的东西,说是年礼”说起斡勒纳郁时,顾以笙望向锦绣的目光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锦绣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没有多想便应了一下“收着吧,他们的食物跟咱们不大一样,也是别有风味,至于回礼,我会准备的” 顾以笙点了点头,退到一边不再说话了,而顾以笙的这一打岔,也让之前那有些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月生望着这样的锦绣悠悠一叹,到底没说什么,抬手默默的递给锦绣一杯热乎乎的茶和一盘子香甜软糯的糕点摸了摸锦绣依然黑亮的发丝不说话。 此时的君逸却是完全颠覆他往日温柔的模样,一张清秀的俊脸绷的很紧,面色也不大好看,对上锦绣看过来的目光,君逸自嘲一笑“你可终于想起我了,真是不容易” 这怪腔怪调的,锦绣虽然理解,可无殇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暗色,君逸却是不管别的,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放在膝头,整个人都绷的死紧 “你瞧瞧你,憔悴成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想吃的好睡的好呵” 锦绣唇瓣抿了抿,终还是牵起一抹笑,只是那眼中有多复杂难辨都足以教人看清楚“哥,若是重新来过,我还是这么选择,我不会让我家人去吃苦的” 看着君逸脸色越发难看,锦绣似笑非笑道“实话跟你们说吧,朝里根本就没有征兵的意思,兰城的战事已经结束,招兵的事儿自然会慢慢熄了,我吃的好,睡得好,不是假话,只是赶路赶的难受,哥,你别气了” 锦绣这话一出,樊澈君逸与顾以笙面色就不大好看,显然每日写什么八股文,不时论政的书生也想到了什么,对此锦绣乐见其成道 “所谓乱世出英雄,若是几位哥哥真的在春闱中脱颖而出,那么只要做出一些政绩,自然而然的就会受其重视,到时候,也试试做这推动王朝更近一步的人吧” 撇去君逸那变幻不同的面色不提,锦绣这话相当有睡服力,顾以笙和樊澈眼中闪过一些东西,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一些变化,反倒是君逸,因着脸色不好,也难以教人看出什么。 “哥,我真的没事,泗水城的事儿真的不是那么简单,他们封城是因为有人说城外有瘟疫蔓延,虽然纯属无稽之谈,可到底还是免不了说这话的人位高权重。” 锦绣说这话时面上多了几分肃然,但是更多的,锦绣却是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这一行目的达到了,也小有收获,唯一不好的就是,实在是困倦的很,哥哥若是还生气,待明日锦绣休息好之后,随你们审问”锦绣眨了眨眼睛,笑的很是俏皮,不管君逸如何,月生却是笑了。 晚餐吃得还算和谐,无殇在刘氏与月生面前装傻卖乖,不出意外的拿到了可以留宿的准许。 而锦绣拉着想她想的狠的君阳正腻腻乎乎的,却看见君逸面色依旧不甚明朗的望着她。 锦绣悠悠一叹,不顾君阳的反对,一把抱起他,继而在袖中掏出一堆零碎东西在一走一过间塞进了君逸怀里,便施施然迈开大步送君阳回房。 “姐,你扔给哥什么东西”红着小脸巴着锦绣肩头的君阳糯糯道。 “是礼物,阳阳也有,明日我整理出来之后会慢慢给你们分发,且再忍耐一下。”锦绣亲了亲君阳的发丝,很有耐心的帮着小人儿安置好一切,才掩门悄声离去。 将铁炉燃起来,锦绣躺在热气蒸腾的浴桶里,竟是有着松了一口气儿的感觉,呆呆的坐了一会儿,锦绣弯着眼睛笑了。 她想,总有一日,她会将这片土地,这些人们,变成她心甘情愿守护的地方 次日清晨,锦绣足足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堪堪满足,推开窗户,望着外面那不甚刺眼却也不算温暖的阳光,看着一派和谐气氛的村庄,锦绣心中不禁觉得此刻这样的景色,很是让她满足。 “昨晚休息的可还好”说话的是无殇,他正在竹林边用小锄头挖着冬笋,褪去了华衣,褪去了冰冷,眼前这个人更吸引人了“好,睡的不错。”锦绣没有关窗,却是回身开始收拾房间,半月未归,虽然不见灰尘,锦绣却一点儿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还极有闲情逸致的与无殇搭话 “马车里的东西你拿出来可吗”正老老实实的用出头挖冬笋的无殇唇角弯弯,听见锦绣的问话整个人不禁又柔和了几分。 “没,等着你来分配呢那里面的几个大包裹是你后来放进去的吗”无殇随口应着,手下动作却是不停。 “是我,里面是我在路上给他们买的礼物,虽然零碎,可时间长了,却也攒了不少,有劳你受累了”二人对话随意却也温馨。 君逸听着二人那看似客套实则亲密的话语,却是觉得原来手中兴味十足的游记都没了趣味,抬手细细的摩搓着,却是怎么也舍不得放手,就好像,那个方才的人一般。 灶房里的炊烟袅袅,月生与刘玉福正在暖棚与水井之间来回,不合时节的汗水并没有让他们疲惫,反而多了许多欣慰。 虽是冬日,小院里却是一派生机勃勃之像,看的锦绣眼睛都有些发涨,理了理发丝,锦绣施施然走下了楼,前院里,刘氏正在为过年吃什么而发愁,刘家姐妹则是坐在灶坑边上一下一下的做着绣活,全然的农家生活,却是让锦绣满足极了。: 第七百六十一章 心冷只在一瞬间 冬日里的青牛村,不过卯时中,就已经很热闹了,老村长的到来无殇并不奇怪,可是这一开口,便让无殇脸上的笑意变得勉强。 “村长爷爷,我舅舅不曾回家,特意备了许多年礼让李家收留我,怎么到您老嘴里就变了个味道”无殇忿忿不平的嘀咕,看的老村长又是好笑又是惊悚。 青牛村谁不知无殇是个什么样子,俊是俊,身子骨也够强壮,可偏偏他那张脸常年都是一个表情,即便有时候他做的是善事,那张脸也会将那些事儿大打折扣。 无殇有貌有才还有功夫,只不过北家叔侄二人在村里实在是异类,而君逸与无殇能说上几句话,也全是因为他十三岁童生的名声。 这一切,别人自然不知道,饶是老村长,见惯的也是北惊鸿那张没个正形的漂亮脸,无殇嘛,前十四年都是那个样子,直到遇见锦绣 想到这里,老村长调侃一笑“到我嘴里怎么变味道了”说着,伸出烟袋笑意盈盈的隔空点了点“不过我倒是看好你小子” 无殇闻言一笑,当下将怀中的包裹挪了个位置道“村长爷爷慧眼,无殇定然不会让您失望”他顿了顿,拍了拍身上的包裹道 “舅舅让我给您带了不少节礼,其中还有我挑的酒水与烟丝,待会儿我给您老送过去” 闻言,老村长那唇角几乎咧到了耳根“这个好,算那个臭小子有心”摸了摸胡子,老村长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道 “这过年啊不比别的,最好还是跟家人一起过,你舅舅他一个人带大你不容易,你可要孝顺啊”无殇自是连连应是。 几人前前后后的踏进了堂屋,那暖炕上除了成堆的东西,还坐着亦心这个小豆丁,小脸绷着,嘴唇抿的紧紧的,小眉头蹙着,活像一个小老头似的,不禁看的人好笑。 “小娃儿啊,长得最快了”老村长摸了摸亦心的小脑袋,又逗了逗老老实实坐在自家爷爷怀里玩弄拨浪鼓的亦寒,这才落座。 “锦绣那丫头呢”白了一眼看暖炕上节礼看的目不转睛的杨三叔,老村长这才往烟袋里添了把烟丝继续道“这丫头走了这么些日子,让我惦记的慌,可村里人多,却不好问,哎” 点燃烟袋,老村长眉宇间的褶痕又深了几分“我爹还不让我来问,哎哟,弄得老头子我心里这个难受”杨三叔闻言一笑,那贼兮兮的模样不禁看的老村长吹胡子瞪眼。 还是刘老做了和事老,接话茬道“锦绣估计在灶房,这孩子孝顺,在家的时候都会下厨,帮玉兰干些活计”对刘老这话,老村长很是赞同 “锦绣这孩子可不单是一句好可以形容的了”老村长眉宇间染上几许自得,仰着脖子道“论才能,论孝心,哪怕是出色的男子比之锦绣都得逊色三分” 老村长夸赞的话不加遮掩,听的又搬过一次包裹的君逸和无殇很是自豪,可门外刚刚赶到的锦绣却是哭笑不得外加牙酸,当下端着托盘匆匆走进屋内扬声道 “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一介女流,你们这么夸,也不怕我自傲”说着,锦绣很是娇俏的瞪了老村长一眼,继而却是抬手将托盘里装着鱼片粥的陶锅小心端了出来。 老村长深深的吸了一口鱼片粥的香气,回味的闭了闭眼,却是不忘摇头晃脑的回答锦绣道“你就是说说吧,你要是能自傲一回倒好了” 锦绣闻言面上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到饭点自觉去厨房帮刘氏忙的家人们,锦绣这才放心落座,看着老村长的道“村长爷爷,此行可是为了泗水城” “是,你走没几日陈大人也走了,之后即便是来也有些匆匆,可瞧着也不像是为了征兵的事儿,因为连提都没提,而泗水城也一直没有派人来,所以老头子我急啊” 老村长有此问,锦绣不例外,所以也只捡了些能说的说给老村长听 “征兵的事儿咱们不用再操心了”望着老村长有些惊讶的眼,锦绣继续道 “泗水城里面的高官已经自顾不暇了,之前我去泗水城的时候,虽然不再封门,可我还是打听了一番,据那些百姓说,泗水封门全是因为城外瘟疫作祟” 看着老村长瞪大的眼,锦绣笑得有些嘲讽,却还是继续道“确是如此,泗水城两年前几位高官通通换了人,据我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这一切都有人在背后主导” 看着老村长眸色越冷,锦绣心中竟觉得多了几分快意,勾唇邪笑道 “这大概就是派系之争,我们这些被西梁兵袭击的人,不过是牺牲品罢了,而且此刻兰城战争已经结束,据上面人说,根本就不缺兵将,这征兵一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老村长只觉得周身冰冷,就连往日能给他提神的烟草都换不回他的心神,对此,锦绣表示理解,但并没有劝慰的意思,反而听着门外人们渐渐走进的声音,眼中都染上了笑意。 “哟,老村长,早上好,今天恰好有您爱喝的鱼片粥,新鲜的鱼熬出来的粥可鲜着呢,这些日子您劳累了,多吃些才好” 刘氏柔和着嗓音劝慰着,却是唤醒了怔愣出神的老村长爷俩。 若说老村长见多识广,心中只有冷意,那么此刻杨三叔那张憨厚的脸简直称的上瑕疵欲裂,将方才锦绣所言听进耳中的几个,此刻心中都多了些什么。 老村长回过神来朝着刘氏和蔼一笑“你有心了,惦记我这个老头子” 接过刘氏第一个递给他的粥碗,老村长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惆怅,反而是刘氏理所当然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一顿早餐吃的还好,只是往日里下筷如风的老村长和杨三叔有些心不在焉,在锦绣给众人分发完礼物,无殇接着派了节礼,老村长那里自是不会少的。 一番忙碌过后,刘氏跟锦绣说,要去纺织厂看看,最后两日她打算亲自盯着,因为厂子在锦绣的吩咐下,年假会从二十九放到初五。 刘家的两个姑娘抱着绣花绷亦步亦邹的跟着,脑袋上,手腕上,精巧的小东西让她们高兴的脸颊都染上了红晕,她们已经许久都不曾想过她们的娘亲了,可是,对此,大家却是乐见其成。 而锦绣今天的目标,除了去镇上搜罗年货,还想去芒山上看看,所以,将一切安置好之后,锦绣无殇便与顾以笙骆萧骆玉出了门: 第七百六十二章 芒山 西梁 芒山的巍峨众所周知,绵延几百里,也成为了西梁与北域的国界。 锦绣无殇身后跟着顾以笙和骆萧骆玉,这阵势倒是让家中那些想跟着的人歇了心思。 没功夫的不比有功夫的,没了西梁兵护持的芒山,还是很危险的,他们还不想成为锦绣的拖累,所以,一行人很是顺利的出发上了山。 骆玉紧跟锦绣,身穿劲装,腰缠软鞭,乌黑的发丝用发箍固定,很是英姿飒爽的模样。 此刻虽是与众人一同走在山道上,可她的小手却是丝毫不离腰边的短匕,走路的姿势亦是可攻可守,看的锦绣很是欣慰,骆玉见此,仰头问道“姐,你是不是去了兰城” 感受着无殇趣味的目光,骆玉兴奋的目光,顾以笙惊讶的目光,锦绣却是十分镇定且自得,并且饶有兴致的低头问“可是收到消息了” 看着骆玉肃着小脸点头,锦绣抿唇道“你最新的消息到了哪里” 骆玉不经意的扫了顾以笙一眼,继而半点异样都没有的开口说道“泗水城最新消息与陈江流有关,他低调进城,继而却是在知府衙门说出了让泗水城百姓震惊的消息。” 感受着顾以笙有些惊讶有些热烈的目光,骆玉却是一点儿不停“泗水城现任知府前些日子暴毙,还未有人接手,陈江流的求见被拒绝,他便大声在衙门前大肆宣扬,泗水城坐视不管,吉乐镇与方圆百里百姓被西梁兵杀害的事儿 派人借兵相助被关在门外,更甚至后来宣扬城外有瘟疫,陈江流说,泗水城里的高官定然受人指使,想要亡我北域。 若说从前这些消息可能不会在泗水城怎样的话,那么如今城内主要高官去了其四的话,剩下的可谓称的上孤掌难鸣了,加上之前您刻意放出的一些消息,如今泗水城很乱” 锦绣勾唇笑了笑继续开口道“那我给你们说说别处的消息”望着眼前人工开凿的一节节山路,锦绣终于有了波动,但说出的话,却是与现在的情形一点儿不同。 “兰城前些日子的交战,除了那些前任西梁王麾下的人,也有南国参与其中,战后,说不得北域会与那南国东朝合作,将西朝清除”抛下一个重弹锦绣未停,反而继续道 “东领如今也不甚太平,东领立国之初,驱逐出去的那些野人,如今越发的强了,他选择求助我北域,事成之后,共结友好邦交。” 说完,锦绣看着骆玉的眸色多了些别的意味“如今五国虽然不稳,可都有破而后立的迹象,外敌已然解决,朝内斗法的两人也到了白热化,再过些时日,两派必然会有变化” 锦绣停下步子,将手掌盖在骆萧骆玉脑袋上道“你们一直说要手刃仇人,可你们如今年岁与手段哎” 依照骆萧骆玉的聪明,自是早就理解了锦绣的意思,如今感受着头顶的暖意,二人心中越发滚烫和坚毅,他们抬起头望着锦绣,由骆萧开口道 “姐姐,我二人年龄虽然不大,手段也不算最强,但是我们会努力的”骆萧望着锦绣的目光是敬仰是汝慕亦是清明 “我二人背负血海深仇,却已经不再执着于是不是亲手手刃他们了,能手刃最好,不能却也没什么,如今我与妹妹,更在乎的还是姐姐与家人” 听着骆萧稚嫩的嗓音和完全相反的铿锵话语,锦绣唇角多了几许自豪的笑意,再次迈开脚步便听骆萧道“但是姐姐,我与妹妹还是想出去走一遭,随着红衣和百晓走走看看,行吗” 锦绣脚步顿了顿,终于还是回身抚着二人的发顶叹了一声“没什么不行的,这是你们的选择”看着二人有些紧张的模样,锦绣笑出了声,揉乱了他们的头发才继续道 “雏鹰长大,总是要飞的,你二人虽然不到长大的时候,但是可以试飞了,走便走吧,学院开学的时候,你二人都得给我回来,知道吗” 骆萧早熟且通透,骆玉少言寡语,二人对于锦绣应下来他们的请求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但是锦绣应下的如此痛快,还是让他们心情染上了些复杂,在李家时间不算很长,还不足半年,可是却已经给他们心中留下了足够深的烙印。 对于他们来说这世间最温暖的地方,只有山脚下那一方小天地,可如今他们也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儿,为了血海深仇亦是为了自己,变得更强,才有资格站在众人前面 五人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开凿过的山路尽头。 这一路走来,那些台阶有的用石板铺过,有的还是土路,可台阶的两边却是在每丈外,都有一根死死插进土里的树干,上面挂着孤零零的灯笼。 如今看来虽然简陋,但是也有几分宏伟模样,对此锦绣表示满意,抬头看看了看时辰,脚步不停的带着一众人来到了山顶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总是让人惊叹,锦绣看了几次,如今也算的上习惯。 可是落在其余四人眼中,却并非如此,他们无法想象,先前西梁还是敌人的时候,她是怎么做到一个人穿梭在这险恶的森林,还去了下方河对岸的西梁。 顾以笙眸色闪了闪,终于还是无奈摇头,果然有些人你只能仰望,有些称作难的事儿,你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可有些人却已经跨过难这个坎,已然做到在挥手之间改变天下格局这等大事了。 山的那一边也不是锦绣之前看到的模样了,玉带河上架起了吊桥,冻得几乎泛光的河面,晃晃悠悠的吊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河边百丈远,有一些幔帐和房屋成型,相对而起,像极了街道,再远的虽然看不见,可是已经足够几人惊讶,就连自祤见多识广的无殇亦是如此。 见多了繁华富庶的北域,对于西梁这样子的生活方式,接受无能是很正常的。 不同于几人的惊讶,锦绣对于西梁如今的模样倒也有几分欣慰,只希望,斡勒纳郁守信才好,即便是他的子孙违反约定,锦绣也有法子让他们后悔 最后扫了一眼这成片的山林,锦绣抬手招呼道“来,比比我们谁先到山脚”: 第七百六十三章 新年的气息 巳时,以锦绣为首的五人已经将步子稳稳的踏在了山脚下,锦绣与无殇不算,最快的居然是骆玉,小丫头一马当先,宛若一阵儿风般飘然,看的锦绣很是自得。 “姐,得胜,可有奖励”小丫头红着一张小脸,扯着锦绣的衣角,白嫩嫩的小模样,别提多萌了 所以锦绣当下挺了挺腰杆子道“有,自是有的”看着骆玉张着小嘴惊讶的模样,还有骆萧与顾以笙姗姗来迟的脚步声,锦绣抿了抿唇,继续道 “啊,奖励是一套步法”锦绣不紧不慢的渡着步子,身子几不可见的一顿,用那种颇有深意的眼神望着骆萧与骆玉道 “红衣山庄与四海茶楼比之从前已经大不一样,东领、南国、西梁现在都不甚太平”感受着几人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锦绣勾唇邪肆一笑道 “这可是大肆发展的好时候,你们即是要出门远行,锻炼一番,那么这四海茶楼与红衣山庄便各自发展吧” 看着两张惊讶的小脸,锦绣恶劣一笑道“怎么,这个任务可敢接受”果然,这种语气最是让想做出一番成就的人无法接受,哪怕这两个是个半大的小人也是一样。 “姐,你放心”这是像个小贵公子一般的骆萧。 “有何不敢”这是一脸傲气峥嵘的骆玉,那眉梢眼角的锐利倒是与锦绣有几分相似,锦绣抬手抚了抚小人的发丝,但笑不语。 走到李家院门前的时候,一家人早早的准备好了,就连出去忙的刘氏月生刘玉福等人都不落,若说如今的李家年货自然是不缺的,可是这样热热闹闹的新年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第一次。 两辆马车在村中人热情的招呼下一前一后的驶出了村子,其中一个还是当初无殇与锦绣一同在镇上购置的,另外一个则是因为若寒与亦心两个小娃儿而特意订制的。 如今家中人口增多,这出行工具自然得做更改,如今显然让大家都舒坦。 新购置的较为宽大的马车走在后面,里面坐着锦绣一众女眷。 车厢不足一丈,可里面却很是宽敞,没有矮凳,有的只有兔子皮拼接的地毯与一干蒲团,软软绵绵,还不怕磕碰,对于如今正在学走路的两个小娃娃显然再合适不过。 月生与刘玉福赶车,前面那辆老车里坐的尽是读书人,闲来无事,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显然再合适不过,可偏偏君逸说着说着,便从八股文拐到了国家战事,而且话头还是冲着无殇而来。 “北大哥,这许多日子不见,你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泗水城那些高官为谁所用,又被谁所毁兰城之战听说掺进了南国人,西梁以勇猛著称,南国以诡异出名,北域又是如何获胜的,你可知道” 无殇原本抱着臂靠在车厢上,听见君逸如此针对的问话倒是笑了出来,好看虽好看,可到底还是无法让人生出好感,可无殇不管那些,他那双越发凌厉的眸扫过君逸,唇角有些似笑非笑 “我知道是知道,可与你们说来却是无甚用处,待你们考上秀才,考上榜眼、状元,在朝中能得那么一席之地,有了自保自力再来说这些吧” 这话不可谓不扎心,霎时君逸脸就青了,可偏偏这是他无法反驳的,如今李家有如今的一切靠的是锦绣,而他有的只是一个十三岁童生的虚名,有没有本事还得在明年春闱见分晓,可偏偏无殇这么说。 明明很有道理的话,君逸却是生生从里面听出了讽刺,明知他是故意的,君逸还是会在乎,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缓和几分,扯起一抹笑,眼神晦涩的望着无殇道“北大哥说的有理,君逸自是会努力的” 无殇弯唇笑了笑,那模样哪里能看出他是方才口出恶言的人一时间,樊澈唇瓣紧抿,顾以笙唇角带笑,几个小的茫然一片,唯独骆萧有些疑惑的打量了君逸一眼。 而此时,马车已然进了吉乐镇,无需开山的百姓充实了镇上的街道,也让年味更足。 街边的小贩更多了,卖糖画、糖人的,卖面人和各式小玩意儿的,吆喝着糕点吃食的。 更有一些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或者一些沉淀了岁月风骨的读书人在街上支出摊子,为旁人写上一副对子,热闹吗很热闹,这夹杂着喜悦的声音也感染了车上的人,让他们的脸上挂上了笑意。 将马车寄存,抱着亦心牵着骆玉下了马车,锦绣眼中还是笑意满满,蹭了蹭怀中眨着眼睛股溜溜遥处看的亦心,摸了摸骆玉的发顶,由衷的感叹 “这样的新年真让人开心” 的确,上一世锦绣活了二十载,不曾孤单一人时,从来没人给过她温暖,孤单一人时,即便早已有了能力,可还是没有温暖,如今在这异世,却是真真实实的体会到了温暖,甚至与家人共度新年,有多么喜悦,只有锦绣心中清楚。 “姐,我们去捏面人吧,捏我们,一人捏一个,回家摆在一起,怎么样”骆玉望着那不远处将面人捏的惟妙惟肖的老大爷,不禁有些心痒痒。 锦绣闻言,亦是赞同,一行人就这么在锦绣的带领下在镇上逛了个热闹,面人捏了,糖画与糖人亦是不落,吃的喝的,直到走不动,一行人这才从小店儿后院上了三楼。 众人在三楼的饭厅落座没多久,翠竹便赶了上来,他面带喜色,望着锦绣亦是多了几分崇敬,他先是朝着锦绣施了一礼,唤了声东家,这才朝着众人拱手并问好。 锦绣见他越发沉稳的模样,眼中多了些赞赏“翠竹,钱叔呢” 翠竹闻言垂首答道“回东家,钱掌柜这些日子一直在泗水与吉乐镇之间来回,前天他嘱咐我一番,又去了,看他那面色,约莫是有好消息” 对于钱掌柜这个地道商人来说,这个好消息显然脱不开有间,对此锦绣有些失笑亦是有些感叹,却听翠竹接着道 “东家,之前您说过一嘴年夜饭的事儿,我这些日子倒是问过了咱们有间的员工,有选择休假的,也有选择拿三倍工资加班的,年夜饭的菜单,我也拟好了,东家,您可要过目”: 第七百六十四章 新年 锦绣与翠竹移步到了旁边的书房说话,其余的人都在饭厅里说笑,如果忽略有些人的脸色,可能会更和谐几分。 “东家,您说的我都记下了,可还有什么交代的”翠竹微微欠着身,怀里捧着一张张纸,手里拿着锦绣吩咐下去特意做出来的羽毛笔,配上翠竹那一身民国衣衫,倒是真有意思。 锦绣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快过年了,补贴一定要比节日好上一些,员工餐亦是如此,忙完了,你们可以自己热闹热闹,诸多花费只管算我的。” 一介女子能将这样的话说的如此大气也是少见,可翠竹如今却是早已习惯,尽管如此,能在锦绣手下过得第一个年如此顺心,也让这个青年开心的很。 翠竹坚持让锦绣又亲眼过了一遍前些日子的账单确认无误后,才悄声退下。而锦绣则是将钱泽瑞这些日子放在桌面上的消息看了一遍,做了一番点评之后才重新回到饭厅。 而此时饭厅的桌上已然有了各式酒水与香茶,糕点样式更是精致了几分,几个小娃儿一直吃的欢喜,直到锦绣回到屋中,才改变了格局。 君阳红着小脸扭扭捏捏的拿着之前自己偷偷买的丝带塞进了锦绣的手里,骆萧骆玉亦是如此,锦绣屈腿坐在一矮几边的蒲团上,几乎是有些怔愣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孩子在面前走过,眼眶却是热的让她难过。 没人付出之后不想要回报,对于锦绣,无论是金钱还是荣耀都比不得眼前这几个赤子心性的半大娃娃。 上天啊,你真是厚待我,锦绣不知道第多少次感叹,可字字句句依旧发自肺腑,吃着墨星辰琢磨出的新吃食,锦绣眉梢眼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一般,看的桌边一众人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一众人吃过饭歇了一会儿,在镇上又逛了许久,挑了各式各样的年礼,直到马车不堪重负发出艰难的吱呀声这才意犹未尽的打道回府。 而刘氏也终于体会了一把大手大脚花钱的滋味,这让回过神的她脸红了许久,男人们的开心是用说笑来纾解,孩子们自然是身随意动,唯一有些疲倦的只有刘老一人,但即便如此,他也慈祥的笑着。 李家今年过的奢侈,青牛村的人大部分亦是如此,有暖棚的来源,也有先前那群镇上来的富人借住之时购买的一些东西,让他们手上宽裕了不少,每每他们碰见李家人,都会开口夸上一夸锦绣。 对此,锦绣面上不变,心下却是舒坦,望着那灰瓦红墙,锦绣只觉得自己有些归心似箭 二十九那天,李家来来往往很是热闹,君逸与月生驾着马车在吉乐镇和附近村子来回奔走,一些之前送来年礼的,锦绣也都照着礼单的重量或多或少添一些给众人送回去。 离的远的,锦绣直接派了阿大阿二去送,看着巨鹰抓着偌大的包裹升天,一众人都在想象着,那些人看到锦绣如此送东西的方式会是什么模样。 离得近的,全仰仗着君逸那副温润面容才能一直无恙,那些想跟锦绣说说话套近乎的,更是逃不过越发精明的他。 月生特意跑了一趟柳树村,依照他从前说过的话带去了许多酒水,猪肉若干,精致的衣衫,不凡的谈吐,这一切都与从前不大一样,看着从前邻居的异样表情,月生心中如何变化只有他自己知道。 二十九日晚,忙碌的一天过后,相邻的两处小院今日难得早早熄了烛火,回屋前,每个人都捧着新衣服新鞋子,就连来混饭吃的无殇亦是如此。 听着寒风吹过竹林的呜呜声,想起白日里大家虽有疲累,却高兴的笑容,锦绣可以说是心满意足,难得没有进空间忙碌的她,早早的合眼睡了。 锦绣是被“噼啪”的炮仗声吵醒的,透过幔帐看见外面刚刚有些光亮的天色,眼中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兴奋。 穿上刘氏准备的大红色的繁复衣衫,锦绣更是难得的在头上多带了几件首饰上了妆,面带笑意的出了门,迎面看见谁都是一句笑盈盈的“新年快乐” 不一会儿众人便聚集在了前厅,刘氏满脸笑意的分任务,君逸与樊澈这样的分派到的自是写对联接年礼这些任务,当下便裁纸的裁纸,熬浆糊的熬浆糊。 无殇与顾以笙这等有功夫在身的则是帮着月生与刘玉福干一些重活,被洗的白白嫩嫩的猪牛羊就这在这几个半大小伙子壮年男人的哄抬之下一扫而空。 灶房里被食材堆得满满的,一大早,灶房的炊烟便升的老高,锦绣一会儿在众人的窜嗦下写副对联,一会儿又带着一帮半大孩子去门口放炮仗。 她一身明艳红衣带着一群半大孩子在院子里疯跑,那模样落在刘氏等人眼中,却是前所未有的美。 午时,炮仗的“噼啪”声在村落中此起彼伏,骇的狗吠声一片,可那股子喜庆热闹劲儿可能是很多年都未曾见过的了。 李家的门外大红灯笼随风飘动,黝黑的李字高悬,既灵动又霸气凛然,大门敞开着,入眼却是红彤彤一片,树上挂着红色的锦带,门窗上贴着对联与窗花,入耳的欢笑声,都在诉说着这个日子的与众不同。 早饭吃的热闹,小娃娃们欢快的笑声,大人们的说笑声,男人们你一杯我一碗喝的热闹,刘氏却是拉着锦绣数着菜单,依照她的细心却是想将所有人喜欢的菜式全都做一个遍,听的锦绣哭笑不得。 锦绣坐在席间,一身红衣不似往日的凌厉,反而透着温婉,清淡的妆容为她妆点了几分妩媚,高高挽起的青丝,不似以往那么肆意,更多的还是华贵。 她坐在席位上笑着,眼中却是含着泪,无殇坐在他对面,一身凌厉尽除,整个人散发着温和与幸福,无殇此前的生命中有太多人,可与他一起过年的,只有那么一个北惊鸿,如今换了地方,换了人,即便幸福,可他的眼里却只有那么一个人。: 第七百六十五章 短暂的烟火 午饭后,刘氏打着饭后消食的名义将一众人都领了出去,前前后后老老小小走在村里很是热闹。 几个小娃子前前后后的蹦跶,手里拿着糖人瓜子遇见合心的小娃便主动上前分上一块儿,锦绣亦是早有准备,手里挎着的竹篮里面尽是红包,里面额数不等。 笑弯了一双眼站在君逸身边帮他递着红包,给那些高高兴兴的小人儿道一声今年快乐,在村里走了一圈,锦绣等人也不是没有收获,虽然红包没有多重,可单是那份心意便让锦绣很是满足。 老村长亦步亦邹的跟在他爹后面在村里走动,也不敢再叫人扶。 每一个看见他们父子二人的村民都会极有礼数的垂首行礼,那眼里的尊敬亦是扎扎实实的,杨睿渊心里欢喜,面上也带上几分笑意。 看见小娃娃都会在他们小手里塞上几块糖,听着他们软软糯糯的谢谢笑意更深,直到遇见锦绣一行,这才止步脚步。 李家与刘家一行朝着老村长与杨睿渊极有礼数的抱拳福身,并道新年好,老村长笑弯了眼睛,摸着君阳与樊墨的脑袋连连说好,反而是杨睿渊,负手而立上上下下的打量锦绣一行。 “好,小丫头,你如今这副模样比你以前顺眼很多”杨睿渊一头白发,腰杆却是挺直,说出去的话在不知不觉中便带上了凛冽之气。 也许别人会怕,可是锦绣却能听出老人的夸赞质疑,当下便浅笑俯身道“能得老太爷的夸赞,是锦绣的福气” 杨睿渊却是不爱听,蹙着眉一挥手道“叫什么老太爷,你叫我儿子爷爷,理当叫我祖父”他说着一双包含沧桑却不失威严的眸子一竖,那模样倒有几分你不喊就试试的意思。 锦绣噗嗤一笑,顺从福身唤道“祖父”杨睿渊闻言眼中闪过得意之色,连连点头,眸色却是已经飘到悄无声息的走在锦绣身后的无殇身上。 精芒一闪而过,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赶道“去吧,去忙吧,我们也要继续走走瞧瞧热闹”一行人自然连连称是,目送父子二人转身离去之后,又走了一会儿这才回家。 月生与刘玉福帮着刘氏与锦绣将那些牲畜分支解体,锦绣则是和刘氏在厨房忙着下午的饭食。 几个小娃娃玩着新玩具,在院子里里外外来回跑,就连一向是小大人做派的骆萧与骆玉此时都不再端着,拿着玩具跟着孩子们小跑着。 也许最初是为了看护几个孩子,到后来,他们二人却是也不自觉的参与其中。 若寒与亦心站在木质的学步车里,步履蹒跚的走着,那喜滋滋的模样也逗笑了在一旁看守的刘老,他越发富有光泽的面容,此刻满是祥和与幸福。 这学步车的图纸是锦绣画出来的,手工则是月生和刘玉福废了好些力气,还是在无殇的帮助下完成的作品, 明明杀猪宰羊扛起几百斤肉完全不在话下的汉子,却是被这小小木头弄得狼狈不堪,可是当几个人两两对望看见对方的狼狈模样时,响起的却是只有笑意。 除夕这天好像除了吃就很难再有别的,一家人分工明确,做饭的做饭,该玩儿的玩儿,还有的专门拿个椅子坐在门口背风的地方看着孩子顺便接待那些上门讨吉利的小娃儿。 那些以往跟李家扯上关系的亲戚,不是没想过再来攀上一脚,可如今的李家可谓是真的今非昔比,那些人如今自己过得艰难不说,想再来讨嫌却也难。 即便真是心思不纯的,想要进青牛村高耸的城门那也是做梦,无形中,那些想要扰乱李家清闲的人,都被人驱逐了个干净,这无形中的变化,都在彭显着李家如今的地位。 吃过晚饭,暮色已浓,锦绣兴致勃勃的指挥着家中的汉子们一件儿一件儿的往外搬着东西,并大张旗鼓的鸣锣相告,霎时间,点点烛火伴随着炊烟的青牛村便沸腾起来,这一切都源于锦绣拿出来的那样东西。 “呯嘭”“咻咻”的声音响起,彩色的烟花绽放在夜空,随之响起的阵阵惊叫让青牛村的气氛到达了沸点,红的、白的、紫的、一朵朵烟花绽放在夜空,一串接着一串,一个接着一个。 明明声音震得耳朵难以忍受,可那短暂的美丽还是让人沉醉。 孩子们眼中捂着小嘴巴,从大人们的身后钻了出来,慢慢的开始蹦跶,抬手指着那天上的一朵又一朵,说着什么。 那刺鼻的硝烟味,还有那坠落的火星,让锦绣很紧张,还好,这一场烟火直到结束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是戌时,大家赞叹了一番烟火的惊艳与美丽便纷纷结伴回到了家中,那满脸的喜色却不知又在说些什么。 刘氏在锦绣的窜嗦下将家中一众老小拽进了灶房,有围着灶房中刻意安置的圆桌旁的,也有的抱着一盆面粉跃跃越试,明明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包饺子,可在这一些人眼里却是有趣的不行也开心的不行。 大抵是从前苦过,幸福过,翻来覆去的折腾过,才让大家心中如此感慨。可真的让大家都幸福却是第一次,虽然少了一些人,却也多了一些人,也许没有血缘,但心中却有着斩不断的牵绊。 刘氏很开心,折射了她好心情的面庞也染上了点点粉红,衬的她又娇艳了几分,也年轻了几分,她望着锦绣,里面除了慈爱与温情亦有感激,可有些话不需要说,装在心里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一袭红衣只化了淡妆便让自己变得风华绝代的锦绣,刘氏觉得,也许上天做的是对的,而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极有节奏的拍打声 众人都有些奇怪,还是骆萧手快较快的洗干净了手,匆匆招呼了一声跑了出去,骆玉见此,抿着小嘴紧随其后。 锦绣竖着耳朵听了听,有些诧异,可还是招呼灶房里的人净手整理衣衫,专注于外面动静的锦绣自是没有看见一旁君逸眼中闪过的挣扎: ,第七百六十六章 三人行 为了你 圆月高悬,清冷之态衬着冰冷的天气端的是再合适不过,骆萧脚步轻快的跑到大门前,拔掉门闩,便看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还有在门前灯笼照耀下略显恍惚的是三个人。 寒风刮过,门前的空气中还有着挥散不去的硝烟气息,骆萧几不可见的的皱了皱眉,抬头便对上油纸伞店那个半点儿不像做油伞的威严逼人的老人。 老者身边站着一个青年,俊朗的面容上温润一片,虽然眼角下有些泛青,可黑夜中,那双温润的凤眸里却是燃着希望与期盼的火光。 突然,从阴影中又有一个身躯健壮的老者上前,他朗笑着朝骆萧问道“小娃儿,那极好看的火光是不是从这儿放出去的这味道可是残留的” 这健壮老人给人的感觉有些特别,方才他不动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引人注意。 就好比如,骆萧开门之时,为何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敲门的温润青年,也不是站着两人后面说话的健壮老人,反而是那个连表情都欠奉的卖油纸伞的老人。 这个健壮老人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同方才敲门的青年一样温润,可当抬脚迈步之时,便有着骇人的气势节节攀升。 那不是老者在欺负骆萧这个小孩儿,只是老者久居上位不自觉的带出来的气与势。 那气比骆萧记忆中的爷爷还要多几分肃杀铁血,那势好比重重大山压人脊背,无形中便让你的脊梁不得不弯 骆萧不是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娃儿,过去的记忆有忘的也有记得的,这些时日锦绣的教导让他心性理智都圆满了许多。 所以当老者带着那气势逼近之时,即便身体与精神都十分难受,最终骆萧也只是蹙了蹙眉头。 一边的油纸伞老人见此脚步微微一错,周身气势也顿时放开,开口轻哼一声道“快把你那气势收收,免得吓到小娃儿” 骆萧觉得,这个长相严肃到骇人的老者比方才那个看似温润实则骇人的健壮老者还要神秘几分,若说方才的健壮老者是走过尸山血海的将者。 那么这个身躯看似消瘦单薄的油纸伞老者则是踏过层层枯骨的王者。 鲜血铺路,白骨为坐,那俯视众生的桀骜才是真正的王者,而骆萧,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头发黑白交加的老者,单单只是站着,那气势便无端比旁人高上几分,骆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待平复了心情后,这才像模像样的笑着拱手道 “三位新年好”权当看不见三人诧异的目光,骆萧继续开口道“三位这般时辰来,可是找” 话未说完,院中的烛火霎时大放,同时迎来的还有月生大大咧咧的问话声“骆萧,是谁啊” 骆萧闻言朝着门口的三人歉意的拱了拱拳,侧身站到了门边,拉住跑的有些气喘的妹妹,开口道“是两位爷爷与一位哥哥” 说话间,锦绣一众也走到了门边,望着那门口的人,锦绣这下子可是真儿真儿的惊讶了,即便如此,锦绣还是面不改色的带人迎上道 “哟,黄大叔,酒爷爷,新年快乐啊”锦绣笑意盈盈的拱着手,脚下步子见到人之后快了几分,寒风刮过将她那一头秀发微微掀起,恰好挡住半张脸,可就这么一瞬,便让门口笑意盈盈的青年变了脸色。 而就在这时,锦绣也开口问道“不知这位”被称作黄大叔与酒爷爷的两个老者,闻言都要开口说话,却不想被那温润青年抢了头 却见他风度飘飘的朝着众人行了礼,继而一双凤眸直锁锦绣与无殇道“几日不见,二位风采更胜往昔啊楚柯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再次的相见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让人惊喜” 青年的语调和眸色让人多了几分遐想,无殇更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步站到锦绣身边,却见他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微眯的双眼看不清神色,唯一能让人感觉到的只有危险。 少年的身子微侧,脊梁微弯,只是这么一点儿的改变,他给人的感觉便从翩翩的冷漠少年变得仿佛从林中蛰伏的野兽一般危险。 可就是这样的少年,却在他身后少女将手搭在肩膀上的一瞬间收敛了所有锋芒,变成了无害的模样。 却原来是锦绣抬手制止了无殇不加掩饰的防备,继而坦然一笑,洒然拱手道“楚大哥虽然面有疲倦,可风采不掩,看来,也是上苍厚爱啊” 少女说出这话不显轻薄,反而多了几分飒爽,楚柯含笑点了点头,退到了两位老者身后,锦绣见此微微一怔,继而张口道 “三位除夕深夜到访,却不知有何事若不嫌弃,还请堂屋一叙,可否” 两位老者被方才楚柯的贸然出声打断,却没有不悦,眼中随之闪过的是惊喜、是深思、亦是痛处。 那复杂的眸色因为漆黑的天色和灯笼的朦胧烛火笼罩,显得不甚清晰,是以锦绣根本没有注意到,只有一旁默默走着的君逸,广袖中的双手紧握。 一行人到了堂屋,迎面扑来的便是香气,有甜腻,有糥香,有甘醇,比之吃食的味道,让三人感叹的还是屋内残留的幸福意味,三人脚步几不可见的的顿了顿,继而若无其事的在锦绣的邀请之下落了坐。 “不是说了,别叫什么黄大叔,叫我皇爷爷”这是黑白发色相见的油纸伞店老人。 “哟,丫头,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臭小子的许久不见了,你可想念老头子我”这也是锦绣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那个整日窝在木质摇椅的老头身躯如此壮硕,且气势如此逼人。 锦绣怔愣了一下,还是好脾气的朝着油纸伞店的老者顺从拱手道“是,黄爷爷”言罢,又笑意盈盈的朝着那个在巷子里卖竹叶青的老者道“自然是想念的,只是锦绣更好奇是,为何” “为何我们三个会在一起”卖酒的老头笑意盈盈的接话,他自打看见锦绣,一双眼睛根本没离开过锦绣的身上,只是此刻开口,那语调却让众人觉得有些心痛到晦涩。 锦绣面色不改,刚刚点头,便见那油纸伞店的老人抬头接话道“为了你”: 第七百六十七章 你叫东皇锦 却说除夕当夜,戌时,李家院门被三人敲开。 这三人分别是,吉乐镇上油纸伞店相貌和性格都十分独特的黄姓老者。 城南巷子深处每日躺在摇椅上晃悠的卖竹叶青的老头儿。 还有那在兰城元帅府中相识的东领最为年轻的将军楚柯。 不得不说这三人的组合让锦绣十分好奇,两个老头倒也罢了,先前那个所谓的黄爷爷早就说过他二人相识,所以锦绣也不算意外。 唯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只有那个前些日子,还拜托锦绣拯救东领的少年将军楚柯。 锦绣有小金却也花了好几日,而眼前的楚柯虽然面有倦色,可到底还站在了她的面前。 掐指算来也就七天左右,比起锦绣算多,可比起旁人那实在是遥不可及的速度,锦绣好奇虽好奇,可心神却一点儿不乱。 当那黄姓老者开口说出来意是为了自己的时候,锦绣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头道“为了我”言罢,锦绣一声轻笑,继而摆手 “不敢不敢,我一介农家女,实在是想象不出三位不在家中过除夕却偏偏跑来舍下,说出这等让人误会的话时是为了什么” 锦绣那浅笑嫣嫣的脸上一派轻松与不以为然,霎时让性情诡秘的黄姓老者眼中闪过一抹暗沉。 老者的确很不一般,他心情不好了,周身气势霎时便下降了几分。 刘氏月生这等平凡人自然受不住这等上位者释放的威势,但比起这点不舒服,这几个来意不明的人更让他们担心,灶房里包了半道的饺子此刻都顾不得了,全都严阵以待的看着目光不离锦绣的三人。 骆萧骆玉将几个半大娃娃在暖炕上安置好,绷的紧紧的身子泄露了他们此刻的情绪。 这屋中的改变,也许刘氏等人感觉不太大,可在锦绣无殇和今日来访的三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种意味,果然,楚柯不过眼珠一转,便开口道 “锦真是妄自菲薄了,今日楚柯来此也未想到要见的人居然是你,说实话,也是吓了一跳呢”他面上一派温笑容,这随意闲谈的模样霎时便让气氛和谐了不少。 锦绣也不吝给三人台阶下,当下抬手给几人倒上了一杯自家自制山楂果汁,并道“即是如此,却又不知为何可否说给我听” 锦绣话音落下,总是上赶着搭话的楚柯却是细细的品尝了锦绣给他倒的果汁之后,才有些回味的舔了舔唇。 对着两个老人做个个请的姿势,楚柯双肘杵在桌上,朝着锦绣做个她方才挑眉的模样,调皮道“那你瞧瞧我这张脸” 别说,楚柯这一挑眉,霎时便褪去了他周身的温润,染上了几分邪肆狂态。 这模样真的让锦绣很熟悉,饶是以锦绣的镇定心中还是突了突,装作不经意似的扫了君逸一眼,却见他交叉着手指,微垂着头坐在桌前。 见君逸如此反常,锦绣只觉得额角青筋跳的厉害,就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双手握拳将指甲扣在掌心,锦绣没有接话,反而问道“然后呢,楚大哥想说什么” “丫头,你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这次接话的却不是楚柯,反而是卖酒的老者。 他懒洋洋的砸吧着嘴,那模样倒不像是在喝果汁,反而是像喝酒,可当他同样挑眉朝着锦绣邪肆一笑的时候,锦绣只觉得心下那异样的感觉更甚。 看着锦绣不接话,黄姓老者却是等不得,直接看着锦绣拍桌而起,并道“丫头,你再看看我” 话落,他一声气势尽放,只是简简单单的看着众人负手而立,可那紧抿的唇线,还有那浅淡的眸色,都在诉说着这人的尊贵。 “啪嗒”一声,是刘氏手中的茶盏掉到了地上,她一脸错愕的张着嘴,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是的,饶是这些人并没有直接开口,可是方才这三人的所为,那让他们倍感熟悉的神态,都在表达着一个信息。 再联想到方才这三人进院子时,表达的来意,刘氏眼瞳一缩,一双手却开始不安的扯着月生的衣袖搅了起来,也许她自己不觉,可她那不安的神态却是赤裸裸的在向众人表达什么。 月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刘氏的不安,他想去哄,却觉得自己此刻却连动手都难,他也将询问的目光转向君逸,入目的却依旧是那黝黑的发顶。 那一瞬间,月生只觉得自己脑中仿若惊雷炸响,看着锦绣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月生却是觉得自己这个糙汉子竟然开始怕,可饶是他再如何自嘲,他却是无法欺骗自己。 他是真的怕,怕有人跟他们夺走锦绣,锦绣给这个家带来的改变有很多,可比起那些,让他们珍惜的是锦绣的那颗赤子之心,独独对你好的心,一片赤诚的心。 对长辈关怀妥帖,对小辈即慈爱又严厉,可不管她再怎么样,这群孩子望着她的目光依旧盛满汝慕,他们都懂,也许这个少女与平常人家的不甚相通,可正也这份独一无二才教人珍惜。 无殇抿着唇,眼中酝酿着风暴,尤其是在目光扫过君逸的身影之时,几乎有不加掩饰的杀意一晃而过,却就在这时,锦绣终于用她那面无表情的脸,平静的吐出一句 “那么,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锦绣这副模样,倒是让他们平静了,酒馆老头望着锦绣悠悠一叹,道“你是不是有一个白玉牌,上面写着锦” 锦绣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不说话,但她这副模样却也跟默认无异,老者摸了摸胡子,自顾自说道“孩子,你应该叫东皇锦啊” 这一声,让屋内的老老小小都愣了,君阳更是不顾骆萧骆玉的阻拦,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到锦绣身边死死的抱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张没有一点儿杀伤力的小脸儿瞪着那刚刚开口说话的卖酒老头。 老头苦笑一声,望了望坐在一边的纸伞店老板,继续开口道“十四年前,北域内乱,那时我国的新皇才刚刚登基,而西梁却在这时发出了国书,欲要与东领联手对付北域: 第七百六十八章 和尚 锦绣此刻只觉得堂屋的煌煌烛火从未如此刺眼过,眼看着那卖酒的老头苦笑一声,望了望坐在一边的纸伞店老板,开口道 “十四年前,北域内乱,那时我国的新皇才刚刚登基,而西梁却在这时发出了国书,欲要与东领联手对付北域。 那时北域朝堂不稳,一干老臣接连下马,我皇见此,思虑再三还是同意了” 他此刻说着语气仍有惆怅,顺了顺下巴上花白的胡须,继续道“若说西梁此举动机不纯,可我皇还是为了改变东领现下的境况想试上一试。 无论是那漫天的飞沙,还是百姓生活的艰难,都让那时的年轻皇帝心中很是忧虑,可即便如此,作为五国中最为弱小的一国,我们能做的事情还是太少,所以唯有联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锦绣闻言终于抬起了头,可是那凤眸中的神色却是深沉的让人难以捉摸,见此,却是纸伞店的黄姓老者抢过了话头道 锦绣闻言终于抬起了头,可是那凤眸中的神色却是深沉的让人难以捉摸,见此,却是纸伞店的黄姓老者抢过了话头道 “那场仗断断续续的打了两三年,东领的新皇有心为国家做些什么,便御驾亲征,皇后出身将门,便上了前线,与新皇后背相抵。 几个月后,皇后怀孕了,可在皇后的坚持下,他们二人并未回国,可最后是以东领丢失一个公主为代价,才结束这场战争” 锦绣闻言终是勾唇似嘲似讽道“你是想说那位丢失在外公主是我”锦绣这般大赤赤的问话,是众人没有想过的。 可黄姓老者除了锁住锦绣的眸色暗沉了一些,其余的神情却是丁点儿未变,在锦绣话音落下,他望着锦绣很是笃定道 “对,就是你,你有玉牌,你也像极了我东皇家的人” 不待锦绣说话,那卖酒的老头便笑嘻嘻的接话道“也像我楚家人,瞧这眉眼,啧啧” “我是李锦绣,樊月初怀胎十月生下的,此事不作假,你二人为何如此笃定即便是我有玉牌,也可以是捡到的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却不知几位为何笃定是我” 锦绣那张白玉似的脸上没有了笑容,淡漠的可怕,尤其是当她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望着他们时,黄姓老者甚至都觉得自己根本不入她的眼中,甚至,还有着不亚于他的威压。 望着锦绣的防备,黄姓老者心中苦笑,却还是开口道“当初生的是一对龙凤胎,不巧的是,是在队伍被北域将士追的四散奔逃时生下的。 当时情况危急,皇后身边只跟着一个将士,当下决定一抱一个突围,只是,皇后在约定的地方等了那将士很久,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而那个被他抱着的孩子,就是个女娃,若不是名字是东皇早早取好了用玉牌雕刻,说不得,会连信物都没有一个,” 对此,锦绣只是坚定重复道“为何是我” 黄姓老者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望着锦绣却是从眼中浮现出点点慈爱道“不论如何,你且听我说完。”不管锦绣如何回答,他却是自顾自的道 “我东领比之其余几国虽然不济,却也有能卜算的能人,皇后因为弄丢了你在归途上便大病了一场。 而那个龙凤胎之一的臭小子也不知道感觉了什么,一直哭个不停让皇帝很是焦头烂额,可那为我皇室卜算之人却是说公主还还好好的活着。 皇帝一边吩咐人去找,一边却是忙不迭的带着他们母子回国养病,而这一找,便是将近十二年,”老者眼中有着感叹唏嘘 “我们两个老了,在东领决定不再掺和进五国这摊浑水之后就悄悄的来了北域,如今在想,也差不多有了十年了。 那和尚曾说过,公主流落,却不是民间,待经历磨难真正归来,需得十一年后,而那时,才是你们相见之时,而那相见之处,便是芒山不远处 为着这句话,我与楚正涛已然在这儿守了十年整了,锦儿,在看见那玉牌之后我唯恐自己认错,可苍天不负,终于让我们寻到了你” 若说之前这人说的话全被锦绣当作故事来听的话,那么此刻在那和尚所说的话传入耳中之后,锦绣竟然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干涩。 锦绣想,她还是在乎的,在乎她是谁,从哪儿来。抱着这一份想法,锦绣清楚的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是如何颤抖“什么叫真正归来什么叫公主流落,却不是民间” 那黄姓老者见锦绣有反应眼中闪过惊喜,正要开口解释,却发现,屋内沉寂的过了头,比之前还要骇人几分。他不懂这是为何,也不知道锦绣为何会对这句话有这么大反应 一直以来,锦绣都觉得自己不该有这么大福泽得到如今这一切,可偏偏就是这样,她前世手染无数鲜血的人居然得到了传说中的待遇,重生,穿越,空间 哈,依照锦绣的想法,这种形式显然更适合那些信佛的,每日做好事的人,而不是自己这种捐再多款,做再多好事儿都无法洗清罪孽的人。 可偏偏,如今这么神奇的事儿就发生在自己身上,锦绣几乎是有些怯懦的想,那么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奢望一下,我是有人要的 就在锦绣失神,众人震惊,黄姓老者欣喜之余,终于道“那和尚不愿意说,只是还说过一句话,说是留给你的,得时得休时休” 黄姓老者看了看锦绣的神色,几乎算的上小心翼翼的道“若你真的想知道,你就跟我回去亲自问他,可好” 锦绣此刻只觉得堂屋的煌煌烛火从未如此刺眼过,眼看着那卖酒的老头苦笑一声,望了望坐在一边的纸伞店老板,开口道 “十四年前,北域内乱,那时我国的新皇才刚刚登基,而西梁却在这时发出了国书,欲要与东领联手对付北域。 那时北域朝堂不稳,一干老臣接连下马,我皇见此,思虑再三还是同意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这应该是你爷爷 小院第一次在夜晚如此醒目,那明亮的烛火是小院成型以后第一次这么明亮。 可偏偏这么亮的烛火清清楚楚的倒映了他难看的脸色,君逸想,他现在的模样一定十分丑陋。 可到底,他抬头之后,众人所见的却是他那张依然俊秀却面无表情的脸。 月生与刘氏抿着唇瓣,望着这一幕,却觉得恍若梦中,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白日里明明那么开心,那么欢乐,为什么,不过几个时辰,事情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娘确确实实的怀了三胎”君逸到底还是开口了,却见他直直的望着锦绣,眸光深沉难以分辨,那模样,就好像他的眼中除了锦绣再也看不见别人。 众人只见他唇瓣开合道“虽是如此,可妹妹却是早夭,回村子的路上,爹娘捡到一个孩子,还不足月,很小。 他们以为那是被抛弃的孩子。爹娘本就心善,外加刚刚失去一个孩子,便想把那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养,他们做到了。 一家五口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却也合乐,可苍天无眼,爹娘早逝,留我兄妹三人,若不是舅舅相亲接济,便没有我如今的李家。 那块刻了锦字的玉牌是我前些日子才交给锦绣的,锦绣的名字也由那块玉牌而来,爹娘只希望她一生美好,而不是像初见那般,这是爹临去前告诉我的,只有这些” 锦绣就那般静静的望着这个跟以往有些不同的少年,相对无语,这一瞬间,他们之间像是有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一般,那么遥远。 可君阳却是坐不住,他小小的手掌抓着锦绣的衣衫,明明颤抖到无力,可他还是用那张低到破音的嗓音望着锦绣期盼的说道 “姐,你是我姐,对不对你不会离开阳阳对不对我以后少吃饭,多干活,我好好读书,我赚银子给你买漂亮衣衫,让你不再操劳,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此时的君阳被锦绣养的很好,不说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时,锦绣就已经竭力对这对兄弟好,有了银子更是好生的养着。 初见面,那个让锦绣软化了心肠营养不良的孩子已经变得白白嫩嫩,极为讨喜。 可此刻他这般趴在自己怀里,仰着那双纯澈大眼望着自己的时候,锦绣犹觉得初见时那个一笑让人又欢喜又心痛的孩子又回来了。 他还是如最初那般需要自己,锦绣想着,却笑了,只是那笑却是衬得她极为不真实,君阳眼中滚动的泪珠正要不争气的落下,锦绣到底还是抬手将这个乖巧的让人心疼的孩子揽入了怀中。 拍了拍少年的肩,锦绣没有回答,反而望着君逸道“哥,你与他们早就碰过面吧你是想我走吗”锦绣此话一落,对面君逸面色一僵,怀中君阳扑腾,屋内众人的脸色更是在霎时间变了几变。 小院里除了刘家人,都差不多猜测到锦绣的来历,方才他们听见黄姓老者的话,再看见锦绣那一瞬间变化的神色,都有了想法。 虽然不可思议,可锦绣的确就是这么变化的,对此,他们接受的很快,可是他们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孩子连身子都属于他们,那点儿牵绊都没有,有什么理由留住人家刘氏与月生樊澈等人面面相视,心中都是一叹。 却听君逸哑着嗓子,望着锦绣苦笑道“绣儿,我从来不想你离开,可也就是因此,我才在知道了他们的来意之后选择了相见。 我与他们说过你的事情,也正是因此,他们更是确定了你的身份,你很在乎家人,我一直知道,你不是她,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没有了往日的温煦,君逸的神色在众人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陌生,不说刘氏月生等人望着他的目光有着失望,就连君阳一双纯澈的大眼睛都染上了愤怒,他巴巴的抱着锦绣的脖颈,红着一双眼睛,望着君逸道 “哥,我不想要姐姐离开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又为什么会做出这些事儿,但是我明白的是,姐姐从来都是姐姐,姐姐想做什么,从来都不是哥你能改变的” 君阳这一句话,霎时就让君逸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却不想锦绣闻言却是哈哈一笑,众人望去,只见锦绣用那双白玉似的手掌极为温柔的抚弄怀中半大少年的发丝道 “果然啊,阳阳从来都是阳阳,最初如此,现在亦是”那略显清冽的声音里,是众人都能分辨的出的怀念,君阳却是不管,只是努力的将自己的小脸贴在锦绣的颊边轻声赖道 “姐,我不管,你往后走哪儿一定要把我带走。大哥厉害,舅舅舅娘交给他照顾也是可以的,等我长大了,我会赚银子照顾你们的,姐,你别丢下我成不成” 锦绣将怀中的小人儿又揽的紧了紧,并跟他贴着脸颊蹭了蹭,这才低声应道“行,只要你愿意。”话落,锦绣便看见君阳红着兔子眼,笑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 熟稔的掏出帕子给小人儿擦着脸,锦绣口中却是说道“我会亲自去验证的”这虽不是应承,却也不是拒绝,只是这样便让那三人舒了一口气。 “我如今还想留在这里,即便没有你们,我过了年也要去兰城去东领,这是我与楚将军早就说好的。”她说的清清淡淡,却是让屋内众人心下都是一惊、 尤其是君逸,他藏在袖中的拳头已然握的死紧,可嵌入掌心的指甲却不能让他的心中好受一分。 到如今,他甚至都有些恍惚,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可到底,他还是舍不得这个耀眼如骄阳的人儿,可就是这样,她还是已经走到了他无法企及的地方。 到底该怎么办呢是用尽手段还是目送你属于别人君逸低垂着头,无人看到之处,他的唇瓣无声开合的问着 而这时候,那卖酒的老者已然极为开心的对着锦绣道“这应该是你爷爷他叫东皇龙玉,是东领上任皇现在在镇上卖油纸伞,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 第七百七十章 应该是你爷爷 堂屋里的烛火噼啪的响着,只能听见那卖酒的老者粗矿的声音,只见他抬手大赤赤的搭在黄姓老者肩膀上道 “这应该是你爷爷他叫东皇龙玉,是东领上任皇,现在在镇上卖油纸伞,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 他口中如此说着,言谈行事间顾忌却少,更是在称呼前用了应该二字,可见这人看着糙,实则心细的很。 无视东皇龙玉那本就骇人的脸更为骇人的模样,老者起身看着锦绣极为傲气的拍着自己的胸膛道 “我应该是你外公,我叫楚正涛,我是东领上任司马大元帅,现在在镇上卖酒”他介绍完自己,啪的一巴掌拍到一旁坐在的今年肩上道 “他呢,是我的孙儿,应该是你舅舅的儿子,所谓的表哥,往日里咱们说的花儿啊都是他给我寻来的,谁让东领的花儿少呢,我这个只知舞枪弄刀的武夫也学会了侍弄它们” 老者上一刻还是一派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糙老头模样,下一刻却是望着锦绣和蔼道 “孩子,我知道你的性子,我们不多说什么,我们三人今日来,只是想跟你过一次除夕,你看”老头儿眼巴巴的模样,看的锦绣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她却是记得北惊鸿说起东领的司马大元帅是什么样的语气,可这个老人,此刻望着自己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而上任的东领皇帝呢也比这个老人好不到哪里去,他那张脸和那黑白参半的发丝让人很难接近,可是此刻,那眼里却是也有着一丝期冀和希望。 对于这三人,锦绣很难生出恶感,先不说早就熟识在先,只说他们先前说的话,就很让自己感动,这两个老人,为了寻找自己,竟是在他国滞留了整整十年。 上任东领皇,上任司马大元帅,这是何等的身份即便是在五国之中地质国境最差的东领,那也是人上人。 整整十年啊,这两个老人的时光却都耗费在自己身上了,谁能想象的出,如今这一个卖酒的一个做油纸伞店的老头竟是那等人物 锦绣唏嘘着,却也感动,即便她如今无法确认她到底是谁,可见多了历史中皇家的薄幸与无情,也见识过了北域与西梁的皇子,是如何兄弟阅墙的她,如今见到这般为自己的人,怎能做到心中毫无波动 锦绣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刘氏与月生,见他们没有生气,当下便笑着单手做请邀请道“我们正在厨房包饺子,若是三位不嫌弃,不妨一起” “好好好”楚正涛闻言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那张沧桑的老脸,此刻都好像绽放出了光辉。 锦绣一手牵着君阳,一手拉着刘氏,感受着两手被握紧的力度,浅浅的笑了。 身后楚正涛与楚柯正试图与众人搭话,月生和刘玉福从一开始的呐呐无言,慢慢的也接上几句,到后来,除了偶尔流露出来的别扭,倒也没什么不对。 楚柯年岁不大,却是出身不凡,不说学贯百家,说上一句见多识广也不为过,他走在一众少年中间,说着外面的世界,也让那些想要学着雏鹰飞翔的少年心下触动。 东皇龙玉走在刘老身边,看着刘老怀中算不得老实的娃娃,当下便试探着将亦心接过来逗弄。 却不想,往日里妇人看见害怕,小姑娘看见眼圈红,小孩子见了哇哇哇的东皇龙玉老头,竟没被小孩子讨厌。 当下,东皇龙玉脸上便多了几分笑意,那张肃着的棺材脸,也多了几分缓和。这一幕,竟是算的上和谐 无殇与君逸走在众人身后,皆是面色深沉,难以分辨,半晌还是无殇开口道“我最初觉得你是个通透人来着,如今瞧你却是有些陌生” 这话如今说来竟是有些唏嘘感慨,明明是追忆,君逸的神色却是一变,轻哼道“我也觉着自己陌生来着”他说的轻蔑,望着无殇的眸色却是格外认真 “那么你呢北无殇还是该说你叫别的什么呵呵”这一声笑,竟是说不出的嘲讽,他也不等无殇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 “我也觉着你陌生啊,明明没多久,这一切却已经同从前不一样了,那时候的你还是一个每日上山打猎的少年,偶尔猎到的野味多了,也许还会送我一些” 他这般说着,望着前方的锦绣目光却是有些迷离“那时候,她还是个从不大声说话的少女,就连说话都很少更别说抬头与人对视,我知道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可到底是我无用,有心却无力,改变不了任何事” 他说着,望着锦绣的目光竟是染上几许暗沉“你能懂得吗当你的世界一片漆黑的时候,有一缕光束来临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她给我了太多,从最初的憎恨到茫然,再到感激” 无殇听见君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也不知道这份情感是什么时候变了模样的,等到发现的时候,我已经不能没有她了这样温暖的人,我想留在身边” 临近厨房门前,君逸望着无殇一字一句低声道“哪怕,要我用尽手段,只要有一点儿希望,我都想试试” 望着一步一步走进厨房的身影,无殇悠悠的叹了口气,他想,锦绣怕是免不了伤心了。 望着那被众人下意识包围的少女,无殇抬脚迈进门口,朝着那耀眼的存在慢慢走去,无殇想,他是多么幸运,能得这人如此在乎 锦绣不知道君逸和无殇说过什么,她只是在唇角挂上与往日没什么差别的笑,与众人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包着饺子。 从这三人到访,锦绣无意间扫过君逸那张脸,直到那三人说出来意,锦绣心中早就有了想法,李君逸定然是知道这些,甚至参与到其中,可为了什么,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想到这里锦绣心下悠悠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自己关心在乎的孩子,做不到不屑一顾,可自己的伤痛,也只有在乎的人才能给予,锦绣想,她还是不能狠下心肠,既如此,便只能问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 原来幸福是这等灼人的感觉 除夕夜,李家小院除了迎来了三个不速之客,并没有什么改变,饺子照样包,鞭炮照样放,至于吃的是不是香,心里是开心还是苦涩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瓜子花生糖块,明明馨香的味道一如往昔,可谁都知道有些东西改变了。 除了刘老和两个小娃一群人都坚持守岁,就连东皇龙玉和楚正涛也是如此。 在他们看来,尽管锦绣不承认他们的存在,可好歹没有闭门不见不是与锦绣共度的第一个新年,他们岂能就此错过 如此,就只有委屈连日赶路没有好好歇息的楚柯。 却见他那张往日温润,谁见了都觉得如沐春风的脸,宛若将要枯萎的花儿一般毫无生机,可偏偏还得在这种情况下继续陪着两位老人熬夜。 锦绣好心的递给他一杯稀释过的灵泉水,仅是如此,就被那捧着水杯却不知水味有多神奇的楚柯欢喜的不行。 那模样,真是看的锦绣不忍直视,甚至开始怀念在北惊鸿面前那个英姿勃发的青年。 子时刚过,一群人便自觉散去,对于刘氏与月生来说,身体上的疲惫却敌不过心灵上的不适。 锦绣是什么身份他们自然知道,也早早就接受了。 她年岁不大,却对李家兄弟俩事无巨细,又对他们这对夫妻体贴关心,又有本事挣个偌大的家业,除了那看似强势却又敏感的性子,真的没什么好让他们操心的。 本以为苦心甘来,一家人可以如此美满的过完一生,却不想事情接二连三。 锦绣已经为了他们扛起了太多,又为了那些事儿不停的奔波,他们还来不及多心疼她一些,多关怀她一些,就这样要被旁人抢走了。 月生与刘氏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沉默的拉着一家人回了自家院子。刘玉福见此,也只有拍拍月生的肩膀聊以安慰。 锦绣揽下了安顿三人的任务,安抚了明明困倦的不行,还要巴着自己大腿的君阳,望着君逸抱着他朝着小楼走去,锦绣这才看着一边赖着不走的无殇浅浅一笑。 见此,无殇紧绷的身子终于松缓开来,回以锦绣一笑,这才在走进主院之后回了房间,锦绣目送他离去,这才单手做请,将他们引进了主院的两间主卧。 “几位,即是天晚,又是除夕,不妨在此安歇,我瞧着楚大哥身子已然有些吃不消,自作主张还请不要介意”锦绣客气的说着,推开一间主卧的门继续介绍道 “这房子里的家什虽有些特别,却也方便许多,几位若是疲乏,不妨泡个热水澡,只需这般这般就可以,这小间,便是如厕之所,无需深更半夜去外面” 东皇龙玉站在前头,身后跟着楚正涛和楚柯爷孙俩,三人也不言语,只是用那满是关怀的眼光看着锦绣在屋子里一样一样讲解。 而锦绣却是十分坦然的在这群人的目光下自顾自介绍完那些简洁方便许多的用具,这才悠然转身道“这两间主卧就由两位老人住,还得委屈楚大哥去住厢房。” 楚柯闻言温柔一笑,连道“不委屈” 见此,锦绣屈身福了一福,并浅笑道“天色已晚,那锦绣就不打扰几位休息了,告辞”她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东皇龙玉那一如既往的平稳嗓音道“丫头” 锦绣唇角笑容不变,唯有广袖中紧握的双手才泄露她一丝情绪,尽管如此,她仍旧直视东皇龙玉那双让人畏惧的凌厉双眼,并道“可以叫我锦,亦或是锦绣” 活了五十多载,东皇龙玉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会有紧张这种情绪,他有些唏嘘,但还是顺从心意走到了锦绣跟前,用那双仍然细腻却显得有些颤抖的手抚上了锦绣的发顶,并小心翼翼问道 “这一切,可是你带来的” 闻言,锦绣唇角笑意虽深了些,却染上了些诡异,却见她抬起头直视东皇龙玉那在常人看来十分凌厉骇人的眼,一字一句道“是又如何您不是说您知道了吗” 好似犹觉不够似的,锦绣一字一句道“我叫锦绣,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我死前十九岁,却不知为何到了这里,我带来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如此,你还觉得我是你的孙女吗” 这样的话,锦绣未对任何人说过,可眼下,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处于什么心态说出来的,试探赌博 呵,从始至终除了那和尚所说的话影响到了锦绣,再没有别的了,犹记的,那个西梁的巫祝说过对于她来说,那样匪夷所思的话,此刻她抱有的不过是那么一点儿希望罢了,尽管匪夷所思,尽管可能性真的很小 再说屋内三人,对于锦绣所说的话,都有一瞬间的震惊。 可一瞬间之后他们的表情却是复杂中带着狂喜与疼惜,饶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东皇龙玉也有心心惊肉跳,抚着锦绣发丝的手改为扯着她的袖子。 见此,楚柯深吸一口气掩下面容上的惊喜,走到了门口,像一杆标枪一样矗立着。 锦绣看在眼中,虽然有些诧异,可心中却是渐渐浮起什么,直到她被东皇龙玉扯着安置到了椅子上,这才回过神来。 “锦儿”东皇龙玉那张一向不动如山的脸终于浮现出裂痕,他深深呼吸,继而望着锦绣一字一句道“其实和尚还说过,魂于天外来,十九载换十一载,终归本来” 他说着,一双眼望着锦绣“原本我不是很懂,你那位哥哥也没说过太多,可现在我却是懂了。” 看着锦绣那张淡然的脸难得出现怔忪的表情,东皇龙玉与楚正涛眼中都浮现出心疼,二人对视一眼,终于道“过完年你去东领随我一起,咱们到时候一起去看那小和尚” 锦绣闻言有些沉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东皇龙玉与楚正涛爷孙互相望了望,脸上都笑开了,望着锦绣的目光是不再掩饰的慈爱,而不是之前那般的小心翼翼。 这变化锦绣自然是感受的到,心里却是有些别扭,她这时才懂得,有了真正属于自己,已经近在咫尺的幸福,原来是这等灼人的感觉。 锦绣望着三人笑了笑,却终还是起身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第七百七十二章 不一样的生命和人生 初一早上,锦绣是在噼啪作响的鞭炮声中醒来的,彻底清醒的一瞬间,锦绣竟然有些想笑,这种失眠的情绪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打理好自己,收拾完房间,锦绣望着这随了自己心思弄得幔帐重重的房间竟是有些迷茫。 若是自己的壳子里子都姓东皇,那么李家该如何樊家又该如何自己真的要依约带君阳离开吗可不离开,身份却又很尴尬。 一想到君阳,锦绣就有些无措,小孩子最是敏感,如今想来,可能最早发现自己不对的可能就是君阳。 即便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从出生就一直陪伴他的姐姐,他还这般喜欢她,锦绣虽然高兴,却更多的还是担忧。 对于君逸的心思,锦绣到现在还没想清楚,她不信他是想要赶走她,可也想不出来他是为了什么。 就在锦绣还在纠结的时候,便听见门外传来蹬蹬蹬的跑步声,再一听,脚步声又是一群,唇角泛起一抹笑,锦绣起身开了门,对上的却正是君阳半举着手,红着小脸喘息的呆愣模样。 “怎地又傻了”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君阳那已经变得手感极好的脸蛋,锦绣满含笑意手下却是温柔的将君阳跑的有些乱的发丝理好。 这一幕看的骆萧骆玉还有樊墨都有些羡慕,可当那只手真的轻柔的放到了他们头顶之后,他们心中留下的便只有满足。 锦绣见此笑意更深,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发顶,一手领着一个,衣袖上还拽着两个,就这般别别扭扭的下了楼。 “家中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赖床”虽是被几个孩子摆弄的形象全无,可锦绣却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骆萧想,他们真的很幸运,在那个黑暗的小巷里遇见了这个人,这个如今把他们当做亲人的人 “姐姐说的对”君阳软软糯糯的开了口,继而道“舅娘说了,姐姐那不是赖床,只是太累了,舅娘不让我们吵你,眼下早饭快好了,舅娘便让我们来叫你起床” 锦绣闻言,笑容一如往昔,只是那眼中的恍惚泄露了她的情绪,带着几个孩子一路从后院走到前院,耳畔越发清晰的是村中富裕些人家早上开饭燃放鞭炮的声音。 可在锦绣眼底更为清晰的,还是前院里和谐相处的一众,东皇龙玉楚正涛和刘老坐在廊下特意放置的火炉旁带着李家两个年龄最小的亦心和若寒玩的热闹。 看着两个小孩穿的滚圆滚圆的挪腾在木质的学步车中,像个笨鸭子似的蠕动,都十分好笑。 可被嘲笑的二个小人儿却是皱着眉头卖力走路,就好像听不见那近在咫尺的笑声一般,不禁让大家笑意更浓。 楚柯这个被称为最年轻的将军此刻却是撸着袖子在院子中挥舞着斧头劈砍木柴,原来干这些活儿的月生与刘玉福此刻却是只有看着的份儿,只得商量着去地窖中再挑些什么酒。 厨房里的香气扑鼻,味道已经不比自己做的差,君逸、樊澈,顾以笙这几个少年则是在厨房与堂屋之间往来,托盘或是食盒被这些少年提着走了一趟又一趟,很是壮观。 正当锦绣迈步上前的时候,却是看见偏院暖棚里走出一个人,那人宽肩窄腰,面容不凡,不是无殇是谁 锦绣搭眼细瞧,便见这人左手一捆韭菜,右手一把蘑菇的,不禁为他那已经岌岌可危的形象失笑,牵着一众娃娃给众人道了个早安,锦绣便自觉拉着骆玉到厨房里帮忙。 正月里谁若不胖上几斤那都难,尽管昨晚的气氛不算欢愉,可今早却已经缓和了许多。 可能更大的原因还是锦绣并未说出什么,若不是这些人的身份,可能大家会更亲近些,可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月生对此,也说不好心中的复杂感觉,只是对锦绣又关爱了几分。 饭后,锦绣同君逸君阳郑重的给一众长辈拜了年,并得到了许多分量不轻的红包,心下也不禁多了几分欢愉,这是她锦绣第一次正正经经与家人过的新年。 幼时的记忆已经不清晰了,可印象中却是冰冷的,过年得到长辈封的红包更是没有过,长大了,有了自己活下去的能力,手里的房产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可以让她久留的地方。 温暖啊,从来都是让人无法抛弃始终被吸引的东西。 东皇龙玉与楚正涛爷孙吃完早饭便告辞了,临走时,锦绣给他们包了许多自己做的糕点零食与酒水,哄得三个身份不凡的人笑眯眯的。 见此,月生与刘氏心下也松快了许多,这三人无法教人讨厌,可因为锦绣他们却是无法欢喜,如今无需面对面,却是再好不过。 刘氏与月生吆喝着一家人挎着篮子与年礼开始在村子里走动,除了老村长和白露露一家态度一如往昔,村里有点身份的族老都有些受宠若惊,更有的还会巴结他们。 这不奇怪,刘氏与月生也开始习惯了,可饶是如此,月生和刘氏行事比之从前除了多了些自如却是一如既往的谦和,可是谦和之中却是又跟那些心思不明的人保持着距离。 对此,锦绣是欣慰的,看着顾以笙手中收到年礼的单子,君逸埋头分派的模样,更是如此,捏了捏拈着自己不放的君阳的小手,锦绣调笑道 “君阳收了多少红包可还开心” 不说君阳,就连樊墨一众对这个问题的反应都很大,可几个孩子互相瞧了瞧,还是望向了君阳,却见这小人儿红着小脸,难得有些扭捏 “我自是开心的,小时候收过爹爹的压岁钱,也收过村长爷爷和舅舅舅娘的压岁钱,可这么多的压岁钱还是第一次收到” 小人儿颠了颠锦绣特意给他们一众小人儿缝制的小布袋,颇有感触的道 “这都是因为姐姐,若不是姐姐,阳阳可能还是那个不爱出家门被人嘲笑的丧门星,可如今,阳阳却是有了许多的家人” 他拉了拉骆萧骆玉的手,又拍了拍樊澈的肩膀,忙的不行,可最后他还是回到了锦绣身边认真道“姐姐,你给了阳阳不一样的生命与人生,阳阳很欢喜你” 骆萧骆玉、顾以笙、无殇,对这句话可谓深有感触,因为同样是因为这个人,他们才有了不一样的生命和人生: 第七百七十三章 所谓关系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年初一,李樊两家在村中送完了节礼,原本是要去镇上的。 桂姨、钱泽瑞、铁叔等人对于锦绣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节礼虽不必亲自去送,可锦绣总想着亲自去走上一遭,外加往日与陈江流的交情,此行更是不可免。 众人本以为锦绣定然是要回了家立马就去的,可偏她拦下了要去厨房几乎忙活的刘氏外加家中所有人,将他们一起扯到了后院竹林前的石桌旁挨个安置了。 由大到小,由老及幼,就连无殇也被安插其中,众人满头雾水,却不想反驳锦绣,所以都由她摆布。 直到锦绣捧着一张类似绣架,却夹着雪白纸张的木架之后,君阳这才开口道“姐姐,你这可是要画画” 君阳坐在月生与君逸的中间,他歪着小脑袋问话的样子,看的锦绣眼中笑意满满,可待他说完可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这才接着道“可是要画我们” 锦绣但笑不语,抬手摆弄着木炭条,正襟危坐,感受着身上众人灼热且好奇的目光,锦绣在下笔前终于道“恩,我想画你们”顿了顿,锦绣接着道“我想以后每年都画一幅” 锦绣这一句话,就让这群人在树林前的石桌旁心甘情愿的摆了小半个时辰的造型。 从一开始的简笔画,到后来的上色,锦绣画的每一笔都十足十的小心翼翼,是以,直到最后众人围在锦绣身边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画里面的他们面容和煦与真人几乎无异的模样。 姑且是幸福吧锦绣落下最后一笔,想法却是与旁人的惊叹不同,只有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摩搓着这张纸的边缘处,锦绣在心中悠悠一叹。 “这是用木炭棍儿画的”刘氏小心的碰了碰,却是下一瞬就收回了手,但是那眼睛紧紧黏在画上的小心模样,却是看的一众人不禁善笑起来。 锦绣干脆起身将画儿塞到她的手里,活动了一下筋骨,活动了下身子骨这才道“啊,木炭棍儿画的底儿,没有错处之后才描的边儿,后来才上的色” 看着画纸上影影绰绰的人,锦绣半是笑意半是认真道“竹林寒风,石桌家人,悲切开怀,往昔今朝”锦绣此话落,一干大人可能不懂这诗不诗,词不词的一番话。 可却让院中少年心神一颤,其中更以君逸为最,忍了又忍,他终是没忍住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锦绣跟前,用那种有些乞求的神色望着锦绣道 “一会儿我陪你去镇上可好只你我两人。”看着锦绣不言不语的模样,君逸蹙着眉直接抓住了锦绣的手,恳求道“我有话同你说” 君逸这一动作,弄得一群人都将目光放在他们二人身上,锦绣到底还是笑了,一如往昔的温润模样。 若不是君逸清清楚楚看到锦绣半点儿情绪都没有的眼睛,君逸想,他大抵也是要相信的。 这人凉薄时,说不定她能看你死在眼前,可在乎你时,又对你好的恨不得宠你上天,即使她性子如何爱憎分明,即使她心里有了人,君逸还是抛舍不开, 时至如今,君逸却是真的懂了何谓执着,那种分不清爱情与亲情却只想拥有,不想放开的情感,可是走到这一步了,又怎么能退呢这般想着,君逸唇角又是溢出一抹苦笑。 他亲眼看见无殇晦涩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又蹙着眉一脸无辜纯良担忧的凑到锦绣跟前,不禁在心里发出一声嗤笑。 即是锦绣不曾说话,君逸也知道她是答应了,终是不想再看那刺眼的一幕,君逸沉默着转身招呼顾以笙一同整理去镇上所需的年货。 而在一众家人离去,君逸走远之后,无殇终于犹豫着喏嗫开口道“你你可确定了你的身世” 看他如此小心,锦绣反倒一笑“这身子是姓东皇无疑,至于我到底是谁,还得走上一遭东领才知道” 看着无殇那双担忧的眼,锦绣只觉得心里妥帖极了,昨夜闹了那么一出,她如今竟是觉得跟无殇和骆萧骆玉这些人相处都比月生他们自在。 他们的眼神实在是让锦绣心中不舒服,她本就不是李家锦绣,她不过是来自异世的锦绣,本就是看君阳可怜,君逸性子好,又占了身子才想好好培养他们兄弟二人将他们养大。 即便她已经做的再多,可她却是一直认为她占了李家锦绣的身子,担着那些亲人的关怀实在是受不起。 好不容易熬过了心中的别扭,却不想,今日却连身子都不姓李了。 可到底他们养了这个身子十一年,又关怀了自己许久,如今东领的人弄出这码字认亲戏,却是让锦绣有了背叛他们的感觉,实在是心里难受的很。 却原来,寂寞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而是得到后又失去,亦或是那些美好从来都不属于你 无殇眼中虽有担忧,更多的却是晦涩,君逸打的什么算盘他清楚的很,可锦绣是什么样的人,他自问却是比谁都要清楚几分,只盼他懂得后退,不要伤了锦绣的心,毁了她与这片土地的情分 李家大号的马车载着一干年礼和锦绣不疾不徐的出了东城门,略过雾气缭绕的护城河,走上了沙石遍地的土道。 君逸身披翠竹色的狐裘,有些呆滞的靠在车厢门上。手里虽然握着缰绳,可有眼的都能看出,他此刻心神早已跑了老远。 若不是李家的一干家禽都被锦绣用灵泉水养出了些许智慧,怕是早就不知道走哪里去了,可尽管如此,现下走在树林中的马车也是慢的可以,将马儿的散漫发挥到了极致。 对此,锦绣没有任何反应,虽然不知道君逸是什么想法,可是锦绣不急,就像当初一样,有些事儿早晚是要说清的 终于,在快出这片林子的时候,君逸终于被渐渐变得凶悍的寒风唤回了心神,望着已经不远的城楼,君逸终于开口了,只不过此刻他的声音十分沙哑艰涩,听起来全然没有往日半点儿风度 隔着车厢,锦绣只听君逸颤抖着道“我没想赶你离开,也不会赶你离开,我要的,从来都只是我们永远在一起,十年二十年,直到老去,也不想改变的关系”: 第七百七十四章 我知道了 若说你自己想要好好养大,培养成翩翩公子的兄长突然跟你告白会是什么反应,锦绣想,只怕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君逸虽然没有直言说什么我心悦你,可是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却是已经再让人明白不过,锦绣先是震惊,继而却是笑了。 如此锦绣才算明白为什么君逸会在暗地里与东皇那家人有联系,说自己的一些事儿,如今想来一是为了帮她找到属于她的家人,二便是让自己割舍自己与他在明面上的兄妹情分。 可事到如今,锦绣除了想笑,却是再没旁的想法。 尝过情爱滋味的锦绣,已然明白爱情却是如从前书上和电视剧里所说的一样,会改变一个人,甚至为他生为他死,就好比如这个往日里给人温润和煦的君逸一般,居然会做出这种矛盾的事儿。 自私吗他是自私的,可他也想给锦绣找到家人,真正属于她的家人,锦绣的孤独,锦绣性格的特异与来历都没瞒过他,懂她心中荒芜的自然也有一个君逸。 可锦绣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最初虽然幼小却给了她温暖的少年,居然会喜欢自己,任锦绣怎么想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埋下的祸根,听着车厢外刻意放缓的呼吸,锦绣闭眼轻叹道 “哥,即便我不是李家锦绣,也不见得就是的东皇家的人,至少里子是不是还是两说。 我不知你这想法是从何而来,但我只想作为妹妹规劝你一句,莫要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将精力浪费了,如今你年少,正是做一番事业的时候,如此也算圆了光耀李家门楣的诺言。” 在外面放缓呼吸的君逸那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他以为自己承受的住拒绝,也早已准备好,却不想,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竟是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吸了吸口气,君逸竟是觉得心下平静了许多,将马车赶到靠近林边的地方,君逸这才松懈了身子靠在了车厢上,并贴着车厢门低声道 “锦绣,你知家里过往,也知家里是个什么模样。我也想过有这等心思实在不该,可还是无法控制。 我看着李家变了模样,也看的君阳变得童真率真,可眼里最真切的却还是你的模样。 说从前的日子实在是与生活在泥泞之中无甚区别,可你就这样将我从泥泞中将我拉起带我走向光明。 也许最初我真的是没想过这么多,可当我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时候,想要收回还是晚了”君逸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复杂难辨的,可车厢里面的锦绣却只是抱着胸肃着一张脸窝在角落。 “哥,我这一世只认无殇。”这话锦绣说的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认真 “你是我哥,也只会是我哥,不论我到底是谁,你们也是我认可的家人,若是哥不想与我划清界限,那么便清醒些,不要再说或者自作主张做一些有的没的,执着从来都不是爱情,只是不甘罢了” 锦绣话落半晌也没有得到君逸的回答,直到马车再次吱吱悠悠响起,才有恍若无声的“知道了。”伴随着寒风吹到锦绣的耳畔。 之后再牵扯到这些事儿,二人都十分默契的撇开不谈,若是没有这两日幸福中夹杂着的点点空洞,可能锦绣真的能骗自己这里的一切都没变过,但也只是可能罢了 吉乐镇很普通的巷子里有一个同样普通的宅子,普普通通的木质门牌上面写着两个堪称金戈铁马的字“陈府” 那两个字看着简单,却自有气势,凝神细看,甚至都能从里面看出几许杀气,门前两个威武的大狮子矗立堪比门神一般,为这空无一人的门口平添了许多威严。 “铛铛铛”敲门声在巷子里回荡,锦绣却是瞧着这个除了门口的大红灯笼之外,一点新年气息都没有的陈家,有些唏嘘。 没让锦绣等多久,梁慕便匆匆赶来开门了,伴随着大门“吱呀”一声响,锦绣清晰的看见这个侃侃而谈好似军师的脸被白面弄的东一块西一块好似花猫一样的模样。 “哟”梁慕看清来人,霎时便是一声惊呼,待反应过来,便是笑着抹了把脸道“新年快乐” 锦绣点头,回身半点儿不客气的开口吩咐道“这是我给你们回的年礼,没甚稀罕的,倒是能让你们平时闲来无事打打牙祭,如今哥哥一个人在忙,还请梁大哥替我哥哥分担一二。” 骆萧闻言自是连连点头,将院门大开,同君逸一起开始搬车上的东西,锦绣刚刚抬脚跨过门槛,便看见迎面走来的青年。 在锦绣眼里,陈江流虽然算不上风光齐悦,可却也是个有个人魅力的人,将军之子,如今却是沦落在异乡独自过着新年,想来又岂是一句莫哭就行的话。 “正月初一,难得你挑这个时辰来看我”陈江流上前两步走到锦绣跟前,眼神也柔几分道。 “没有那些讲究”锦绣随口应着,脚下却是毫不客气的走进了原理,并道“过完年我可能要离开一些时日,可有的年礼却只能等着我去送,你也别想那么多,总会好的” 陈江流闻言却是笑开了,若不是今日锦绣穿的是女装,怕是他早就拍着锦绣的肩膀跟他称兄道弟去了。 “我爹给我来过信了,对你的评价却是相当的高,等这里的事儿安排好,我也去别处瞧瞧” 锦绣闻言,终是停下步子道“那你可要谨慎点了,现下日子可乱的很呢”说到这个,锦绣多了点笑意“我还以为,你一会一辈子留在这里,当你的小王” 若说你自己想要好好养大,培养成翩翩公子的兄长突然跟你告白会是什么反应,锦绣想,只怕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君逸虽然没有直言说什么我心悦你,可是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却是已经再让人明白不过,锦绣先是震惊,继而却是笑了。 如此锦绣才算明白为什么君逸会在暗地里与东皇那家人有联系,说自己的一些事儿,如今想来一是为了帮她找到属于她的家人,二便是让自己割舍自己与他在明面上的兄妹情分。: 第七百七十五章 所谓桂姨动春心 陈府,虽没有大户人家的雕梁画栋,却也简洁大方。 锦绣带来的年礼陈江流并没有让下人去帮忙拿,而是在跟锦绣谈话告一段落后,亲自上前帮着君逸和梁慕二人去搬。 锦绣对此只是摇头轻笑,继而在一边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不时跟陈江流搭几句话 “你想走也需等芒山彻底安定,若是出了乱子,我可不会顾着交情原谅你,可别忘了那盟书上可还写着你的名字呢” 锦绣这话虽是带着笑意,可却让陈江流觉得心中一阵凉风吹过,状似无力的将最后一个盒子放到堂屋的桌上,陈江流终于哀嚎出声道 “莫要忘了,你今日可是女装啊,李家二丫头,你什么时候能收收你那气势” 见锦绣极其熟稔的自己找了椅子坐下,陈江流终于收回那破自己形象的话正经道 “这点你自可放心,我既然接下了摊子,便会有始有终,再说,我如今在你手下做事,哪敢不听你的话” 对于这调侃的话,锦绣只是回给他一声嗤笑“你可算了吧,我可不敢收你这尊佛在我手下做事,如今你我只是合作罢了,我要安宁,你要名声而已。” 对于锦绣这话,陈江流倒是不置可否,却听锦绣继续道“兰城之战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元帅开始清除异己,彻底将边境握在手中之时,自此,想来朝中动荡已然开始初见端倪 而此刻芒山正如刚刚向世人展露迷人光彩的珠宝,而泗水便是守护瑰宝的门墙,在这种时候离去,陈大哥你当真舍得” 这话却是说道了陈江流心坎上,他俩说话原也没顾忌梁慕和君逸,是以此刻也没有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而是真诚的望着锦绣道 “自是舍不得的”他给予锦绣坚定的回答“说句实话,我虽是出生帝都稍有地位,可比起一些人还是跟脚底的泥没有区别。我上面的哥哥们,就是这样离去的。 我陈家自祤忠君爱国,却落得这般地步,怎会不心凉我爹为了护着我才把我弄到这个虽小却同样神秘重要的地方,日子虽过的自在,可我这一颗心却是无法安放” 话落,他好似真的累极了悠悠一叹,并瘫倒在椅背上“芒山的改变,签署的盟约大概是我今生做过的最大胆的事,也是最伟大的事。 若是继续做下去,也许真的会如你所说,凭借那名声能将这一方土地打造的如同封地一般,只听我一人号令可我还是要走,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无情也罢,我到底无法为了这一方土地抛弃我的家人” 锦绣闻言,却是笑了,继而道“这样的自私好啊,人生只有一回,为了旁人背负的那么多,若是委屈了自己家人,亦是毫无意义的事儿。 天下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更别说,咱们的分离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说这些还是太早”窗外并不算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可以带来光明却无法驱散人们心中的阴霾。 回去的路上,锦绣打开了车厢门,倚在上面,同李君逸坦白了这些日子她做的事儿,从夜潜泗水城,到结识萧灵芸,再到如何击杀那几位高官,就连兰城的事儿锦绣也没有隐瞒。 原本君逸对于锦绣跟他说话还是开心的,可不想这一个又一个的消息接踵而至,让他连面上的笑容都险些维持不住。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这般惊才绝艳的人儿,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可一离开他眼前,这人就会变得越发耀眼。 有时候君逸也迷惑,到底是如锦绣所愿平平淡淡,还是让她在世人面前大放光芒,可他知道,在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锦绣的未来便再也不会由他做主了。 如此想着,君逸却是笑了,他试探着将手抚在锦绣发顶,见她没有反抗,便轻轻揉了揉,用最初那柔和却坚韧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了妹”这声妹在二人听来竟是有种久违了的感觉,锦绣先是一愣继而却是笑了,长眉舒展,凤眸弯弯,她伸出手,扯着君逸的袖子道 “哥,不论我姓什么,青牛村都是我的故乡,小院儿都是我的家,你说好不好” 让锦绣心甘情愿的示弱的人从未有过,可是此刻,她却是想留下这个她初见第一眼便觉的清隽文雅的少年,那个年龄不大,肩膀不宽,却给了他如兄长般关爱的少年。 君逸闻言,仰天笑了笑,可当他再次将目光转回锦绣身上时,留有的仅有怜爱关怀,红着眼的君逸笑着将锦绣拥进怀中,终于道 “好,青年村是你的故乡,小院儿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哥哥,阳阳是你的弟弟,还是我们李家兄妹三人,还是原来的模样” 兄妹俩载着年礼到达有间的第一站却是衣铺。 锦绣看着桂姨越发出挑的气质,也不禁感叹,到底是身在其位谋其职,必有其气质。 如今的桂姨却是越发像一个女强人了,虽然身段越发妖娆,可眉间的坚毅却是越发浓重,望见锦绣,她很是欣喜。 她独自一人,自是没有什么团不团圆的想法,所以便自发的来了店里,好歹也比那空落落的门庭好受许多。所以她当下一声娇嗔,点了点锦绣额头 “你这冤家”这一开口便让锦绣酥掉了一半身子,对于桂姨如今越发油滑的手段锦绣也只能受着。 由着她亲亲热热的挽着自己手,将君逸安置好,然后带自己上楼,关上门这才得以解脱。 趁着桂姨关门的这功夫,锦绣才松了口气,便见桂姨插着腰故作蛮横道“好呀,你这模样可是嫌弃我了怎地嫌我老了” 闹脾气的女人只能哄着,捡好听的话说,锦绣对此深谙其道,所以当下上前两步接话道 “怎会桂姨这可不是老,我瞧着时光倒是颇为眷恋你,总觉得桂姨越来越美越来越年轻才对” 桂姨点了点锦绣的额头,娇滴滴的嗔了一声,二人相处的模样不似长辈,却像好友,都是爽快人,说起话来更是自在了几分。 所以当桂姨拐着弯儿打听家中离异男人刘玉福消息的时候,锦绣唇角终于溢出了少见的八卦笑容。 配上那颇有深意的眼神,可是将桂姨恼的脸红的不行,小拳头锤了一次又一次,弄得锦绣哭笑不得,可不想她这反应却是让锦绣更好奇了几分: 第七百七十六章 君逸的祝福 却原来,西梁兵攻打吉乐镇,致使城门破碎,有间的员工都被锦绣拖家带口安置好以后。 家里人都偷偷的接济过他们,那些米面油啊,暖棚里的蔬菜啊,都是家中的男子去送的,倒是没有区别对待,也就是人多人少,东西多少的问题。 也不知怎地,三番两次的桂姨就对刘玉福这个光棍汉有了好感。桂姨一个人过了许久,却从未有过再找一个的想法。 在桂姨自己看来,她会有如此想法,也是环境改变人的原因,其中对她影响最深的,除了锦绣再无旁人,可饶是如此,让她将话说到如此地步,还是觉得害羞的紧。 倘若面前的不是锦绣,说不得桂姨会羞的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虽是扎着妇人髻,可她却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儿身,如今说到如此,已然是她的极限。 锦绣也心知调侃有度,所以说了许多好话哄了又哄,才将面前这个先写恼羞成怒的桂姨安抚好,思索一番这才道 “刘玉福之前有过一妻,之所以分开也有我推波助澜的一份,也正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才如此。”看着桂姨仍旧红红的脸,锦绣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开始八卦道 “他有一父,也算开明,你若与他真成了,也能做的那家中的主,到时我在有间给他安置个合适的位置,尽量做到让你和他能看得到同一片天空。” 锦绣的每一句都是在为桂姨打算,可也正因为如此,桂姨一边听着,眼里却是快速汪起一炮泪 还在掰着手指头数的锦绣,没看见桂姨这副感伤模样,仍在继续她的媒婆大业,继续掰下手指道 “他有两女一儿,都十分懂事乖巧,若雪九岁,若凌七岁,还有一个男娃若寒才十八个月多一些,十分可爱逗趣,呐,桂” 锦绣数完转头刚想征询桂姨的意见,却不想对上的就是桂姨那张无声泪流的脸。 心念一转,便也想到了她是因为什么,拍了拍那年岁能跟她娘比肩的桂姨的后背,无声安抚,就听桂姨抽抽噎噎的在她怀里咕哝 “呜我这年岁明明都能当你娘了,你为什么还把我当小孩儿哄”对于这等话,锦绣权当听不见,只是捏着帕子给哭花了妆的桂姨擦眼泪。 “呜呜呜你瞧瞧你,多像一个事事为闺女打算的娘。嗝,瞧这眼神”这话,可真是听的锦绣不知该哭该笑。 好说歹说将人哄好了,桂姨却是又咬着唇煞白着脸道“我从前的事儿你也如实给他们一家说吧,我是不是克夫我也不知道,若是真的不成,那我就给锦绣你手底下做一辈子工,只求老了,能有人给我收敛尸骨就行” 这话桂姨说的真心实意,却是让锦绣心中一疼,在这个时代,真的是谣言害死人。但是桂姨不吩咐锦绣也会照实说,毕竟刘玉福不是别人 锦绣刚刚点头,便听桂姨一声惊呼,不见她继续伤神,反而小跑着从桌上拿了一摞纸回到了锦绣身边,殷切道“东家应该识得这些图纸吧”她点着一张又一张纸道 “这都是前日钱掌柜给我送来的店铺图样,他说这些地方都归咱们了,也让我挑几个,好抓紧时间装点”伴随着这话,桂姨越发激动 “可说的好听啊,现在小店儿,衣铺和铁铺可都开始抢了,哎哟,闹得我哟,连睡觉都在划拉图纸条儿”桂姨一张苦脸,看的锦绣好笑,摇了摇头,也不介意她在自己面前装可怜。 拉着桂姨走到桌子前,将店铺图样和泗水城图纸放在一起,又看了一会儿,锦绣这才提笔一边在图纸上批注一边说 “钱叔做事稳健,他每买下一个铺子跟他们签下合同都会将地契和一干消费明细给我用信鸽报上来,我收到的虽然零零散散,可脑袋里还是有一些印象。” 仔细的将每个铺子批注,锦绣这才道“给你解释一遍,往后这些事儿可都是要靠你们自己决策的,可记下了” 工作时的锦绣,温和有耐心有严厉有,可那恰到好处的威严、恰好好处的气势,恰到好处的提点都让他们受益非凡,所以往往他们会忽略眼前这人的年龄。 “记下了,东家”恢复了往日精炼模样的桂姨,也是一派严谨模样,瞧那模样,倒是真有几分锦绣的风范,二人相视一眼,锦绣唇角带笑,抬手用笔点了点泗水城的图纸和桌上其中一间店铺图样道, “那么就用这个店铺来打比方吧,此楼有三层,又是在湖边风景宜人不说所以最适合的还是小店儿 又好比如此处,它虽是在人群汇集之处,却也有太过喧闹之嫌,咱们的衣铺的客人更多的还是女子,试想所以以咱们铁铺里面的一些新奇好用的东西,定然会吸引更多的客流” 桂姨一直认真的听着,还会不时拿着笔在一个自己订成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端的是一派认真模样。 锦绣见状点了点头,唇角也带了点笑意,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临出门前,锦绣还调笑般的在桂姨耳边说了让她害羞的话。 致使桂姨红着一张美人儿面在店门前气愤的跺脚,不知看傻了多少过路人。 再说锦绣与君逸走了一趟,钱泽瑞一家有了银子之后置办的小院儿,看见的就是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模样,送上年礼,说上一些好听话儿,直让一家人又是欣喜又是感动, 起起落落过,如今这份温暖与重视比什么都要来的重要,与钱泽瑞说了说泗水城的一些事儿,又和钱老爷子说了会儿生意经,逗了逗钱泽瑞的宝贝儿子启儿,兄妹俩这才再次启程。 依次走了铁家、猪肉刘家,这些比起旁人交情来的深一些的人家,锦绣这才与君逸在午时之前堪堪赶回村里。 与村里的人们拱着拳头拜年说着吉祥话,一派喜气洋洋的气象,大红的灯笼在门前摇曳,火红的炮仗皮和那股子难闻的硝烟味还在空气中飘荡,却不足以阻挡大人对新年的热忱。 才堪堪看到李家矗立的高高的院墙,便看见那坡前站着一个人,脊梁如竹松,气势如山岳,肆意飘扬的发丝却无损那人的气势。 看着锦绣眼中流露的幸福笑意,还有那山坡山痴痴等着归家人的无殇,君逸终于由衷笑着道“那小妹,哥祝你跟北大哥恩爱白首”: 第七百七十七章 彩色汤圆 且说无殇在锦绣与君逸出去之后便心有挂牵,锦绣想的什么,无殇自问倒是能了解七八分,却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惦念。 他怕锦绣在乎的人伤她的心,毕竟她之所愿非别人所求,而情之一字最是难说,想了许多,最终无殇也只在心中感叹了一声人心难测。 虽是如此,他却是一点儿都没耽误手里的活。 打水劈柴,将那些鸡鸭兔鱼剥皮拆骨,那一件件儿活计在他手中却是变得再轻易不过,还是刘氏看不下去他这般,推着他去门口守着锦绣二人回来。 对此,无殇是纵容的,或者说,这本就是他心中所想。 马车刚进村头之时,无殇凭借高处之便早早的就看见了,直到马车走到坡前,无殇唇角才牵出一抹笑意,看着锦绣探身与君逸说话,面上一片坦然毫无芥蒂,心下也为锦绣宽慰了几分。 当下上前两步,走到车前,朝着锦绣伸出手轻声道“回来了”阳光下,无殇一身玄色衣衫,乌发披散,柔和浅笑的模样,却是真真的迷人。 锦绣点了点头,搭着无殇伸出的手下了马车,这时君逸也下了马车牵着缰绳站在一边, 看着二人转身回望,他如最初那般温煦笑道“北大哥,以后我家小妹就交给你了” 他这样说,却是验证了无殇之前的想法,也没摆脸色给他看,扭头望了望身旁的锦绣坚定点头道“当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已经让君逸满足了。 他自是知道无殇对于锦绣的维护,他如今不过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与立场罢了。 求而不得最是苦,可比起这个,他更不想锦绣与他之间的情分被消磨。即是争取过,哪怕得到的却是这种答案,也得笑着。 说不痛不在乎是假的,可不管怎么,他也只能祝这个人幸福,不想失去便只能用尽全力守护,从今以后,他只是李家长子,李锦绣的哥哥。 回神时,无殇已经接过他手中的缰绳,跟着锦绣身后进了院子,在君逸抬头的一瞬间,对上的正是无殇眼中流露的赞赏。 君逸不由苦笑,可还是抓紧小跑两步跟了上去。因君逸与锦绣之间那股子让人感到沉闷的气氛消失,小院儿里的人也自在了许多。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打从昨日开始,刘氏便张罗着准备包汤圆所用的一系列东西,几个汉子和少年都被她支使着和面。 没人敢说她面和的多,因为她说要给留在纺织厂里面的工人带上一份,刘氏这么一说,倒是让锦绣想起了那五朵金花,待泗水安定,将她们五人派去再合适不过。 心下思量着,锦绣也开始摆弄起了汤圆里要装的馅料,豆沙的、枣泥的、肉馅的、还有山楂和各种果子味的。 单看那一个个小瓷碗里装的馅料,那叫一个色彩缤纷,琳琅满目,所以当东皇龙玉三人走到厨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般景象。 “哎哟,我说锦儿妹妹,我还以为那街上卖的汤圆算是好吃的了,可跟你这手下弄出的花样一比,可真儿真儿是云泥之分。” 楚柯一张君子脸说出这话的表情再是真诚不过,可锦绣却是不吃这套,只是在拍扁红豆的间隙一点儿都不领情的回上一嘴“酸不酸” 楚柯脸上笑意一僵,却是让楚正涛看了个热闹,他拍着自家孙子的肩膀,不留余力的嘲笑着,那哈哈哈的直爽笑声也听的一边儿帮忙的刘氏等人失笑。 东皇龙玉没去看那爷孙俩,反而上前两步走到锦绣身边指着那些排成一行的馅料道“这些东西都能塞进汤圆里” 这话问的,可跟他那威严的形象一点儿都不符合,锦绣扭头望了望,不知怎的,笑意就深了些,并道“却是如此” 就在这时,无殇正巧摔完了一团面带着一脸的白猫胡子朝着锦绣递去,看见东皇龙玉,他却是不意外,只是颇为正式的给老人行了个礼,这才退到一边。 东皇龙玉在确定锦绣身份之后,也下了功夫去调查,对于无殇的身份可谓是在清楚不过,可在他看来重要的还是,他跟锦绣的关系。 所以东皇龙玉望着无殇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带上了审视和打量,那凌厉的眼神仿佛透过那脸上的面粉直面他的心灵一般。 老人虽然没有张口,可那曾经矗立万人之上的气势便不自觉的散发出来,对此,无殇却是坦然与他对视,半点儿不退。 二人正在无声交锋,却突然听见一旁小姑娘的惊呼声响起“这面粉居然染上了颜色,真是神奇” 这人是若雪,平日里都是刘氏带着她们姐妹,这等时候,自是在灶房里帮忙,所以当锦绣将胡萝卜汁倒进面团里让面团染上颜色霎时就让小姑娘忍不住惊讶起来。 东皇龙玉和无殇对视一眼,默契的停战将目光移向手里那团橙色的面,锦绣见此,不禁好笑,可她此时给外人的做派却是专心和面的模样,所以在若雪开口之后,当下便接话道 “还有别的颜色,黄色、绿色、红色、紫色等等,它们味道也不一样,你们都想吃什么”锦绣饶有兴致的问着,好似没有看见刚刚满脸兴奋匆匆跑出去的若凌一般。 “我想吃黄色的”谁也没想到最先开口的会是东皇龙玉。 一众人不管是刘氏还是半大娃娃骆玉,都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可就算如此,东皇龙玉还是很认真的望着锦绣道“可以吗” 锦绣怔愣回神之后自是连连应道“自然” 楚正涛不甘落后,伸出手指道“乖丫头,老头子我要吃绿色的” “不如每个颜色都吃一个多好”楚柯在自家爷爷的巴掌伺候下弱弱开口,换来的是楚正涛一个宛若铜铃的瞪眼。 君阳几个半大少年被若凌叫来之后,听见的就是他们要颜色的声音,当下不甘落后,一个个纷纷扒着锦绣的大腿要颜色。 对此,锦绣的自是极有耐心的哄着,端的是一个温柔贤惠,楚柯看见这一幕,不由在自家爷爷耳边有感而发道“武如神,温如水,妹妹这般妙人儿,偏是便宜了那小子,啧” 这嘴毒的,那眼神怨的,竟是让楚正涛腿颤了颤,可再一瞧锦绣的模样,也是昂着脖子认同道“可不就是如此,乖丫头年岁不大,正是承欢膝下的时候,弄” 楚正涛话没说完,对上的就是锦绣似笑非笑的眼神,当下咽回了未说完的话,生生在嘴角挤出一抹笑,这一幕看的楚柯笑得肚子疼,自家爷爷终于也有了能镇住他人了 灶房里嬉笑声一片,也算一片和乐: 第七百七十八章 说往事功绩 所以,最后汤圆都成了五色汤圆,刘氏用锅子煮了,让人端到了纺织厂自己分派,而他们也是在小院中享用着这好看的让人下不去嘴的汤圆。 与此同时,有间小店和有间旗下,亦是在门前支起锅灶煮起了五色汤圆,穿着整齐衣衫的员工身后高高扯起横幅 上书“与吉乐镇百姓共团圆,五色汤圆免费吃”,街道上,高高悬挂的各色彩灯,拥挤却有序的人群,都对有间的人们欢呼感谢。 往年在镇中空地上表演的人们也将地址改在了有间小店儿这条街,无形之中,又为有间小店带来许多客流。 一时之间,叫好声,感叹声,响成一片,与小院此刻凝重的气氛正好相反。 却听堂屋中暴怒声响起“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可若是锦绣不愿意同你们走,我就算舍得这身肉,也要让你们走不出去这个门” 往日里众人口中最是和气仁善的月生此刻却是一副怒容,那瑕疵欲裂的模样配上他口中所言,倒是真有几分狠厉。 锦绣有些意外,更多的还是感动,没想到,直到如今,他们夫妇二人还是这般护着自己,哪怕是生命也亦然舍得出去,眨了眨眼,锦绣逼回了眼中的泪水,起身拉住月生坐回椅子,柔声道 “舅舅,舅娘,锦绣真的很感谢你们的护持,我是真的没想到”话说到此,锦绣的声音竟是有些沙哑。 一直坐在月生身边的刘氏见此连忙起身将锦绣揽进怀里,柔声安慰,抚着锦绣黑亮的发,流着泪连道“好孩子,” 东皇龙玉三人见此都有些沉默,可他们也不想说太多。方才他们不过才说一句东领等不得了,让锦绣跟他们走一趟,月生便大怒欲要以命相拼。 拼命他们不怕,可眼前这人,他们却下不去手。 这糙汉子的妹妹跟妹夫,对锦绣走救命之恩,而这糙汉更是在他们几个孩子父母离世之后,一直接济,单说这份恩情,他们就没资格对他们说上一句不好。所以此刻,他们唯有沉默。 长辈们交锋,小辈们只能老老实实坐在桌边,有好奇抬头看着他们的,也有那有小心思的,早早将头低下。 却听锦绣将头埋在刘氏怀中一会儿后,这才再次撑起笑颜道 “舅舅,舅娘,不嫌弃锦绣,锦绣便一辈子是李家人”锦绣这话出,月生刘氏和小院里的人自是喜不自胜。 只有东皇龙玉三人没有欢颜,楚正涛性子火爆,受不得这些,可在东皇龙玉的压制下也只能黑着脸冷哼。 月生几人正喜着,却听锦绣继续道“锦绣如今已经掺合进几国纷争了,这东领即便没有他们我也是要去的。” 闻言,堂屋气氛越发浓重,只有锦绣的声音回荡“有国才有家,不安天下何以归家”这声声话语,字字铿锵。 却听锦绣话音一转,继续道“我本想安宁,平平淡淡过日子,可实事不容,先有西梁,后有南国,如今连东领也遭遇危机,五国洗牌指日可待。” 锦绣说的很直白,大家都听的懂,可也正因如此,他们越发心疼这个眉眼飞扬,神色沉稳的少女。 “想要咱们过的随心,幸福,没有后顾之忧,让百姓们不再为繁重的赋税所累,那么只有改变这局势,所以不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那万万百姓,这一遭我都得走” 锦绣花落,堂屋中气氛简直如绷紧的弦,一扯就能断。 月生刘氏面色一变再变,却被君逸开口打破僵持“妹,那泗水如今可在你的掌控” 君逸这一问让锦绣有些意外,却仍旧照实道“没有,却也快了,泗水城两年前许多高官落马,换上了别人的爪牙,在泗水城中可谓享尽荣华一手遮天。 我虽改变了城中形式,却没有时间整顿,只让人当初那背后之人的一些谣言,好让陈江流行事更为顺遂,而这谣言,如今已往外面传去,相信假以时日,这也会成为一步重要的棋。” 锦绣透露出她行事的一角,便惊呆了一众人,就连打听到锦绣行动的楚柯都很咂舌。这是何等的行动力,何等缜密的心思,那一层一层的网,可能现在不会让人察觉,可当有一日,大现光芒,定会惊讶世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更别说到时候还会有其余几国的影子” 锦绣花落,楚柯放下便拍桌子喝道“好,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东皇龙玉不带感情的看了楚柯一眼,吓的楚柯直接垂头,锦绣见此识趣与其对视,便听东皇龙玉道 “西梁王易主,可有你的手段” 一语中的,无殇闻言顿时多了几分谨慎,可锦绣却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似的接话道 “是我”锦绣承认的干脆,却是让东皇龙玉三人眸色一缩,可锦绣恍若未觉一般似的,继续道“西梁想潜入北域,打起了芒山的主意,为了这片土地,我只能出手,我本以为要杀下去,却遇见了最适合与我合作的人,” 所以,最后汤圆都成了五色汤圆,刘氏用锅子煮了,让人端到了纺织厂自己分派,而他们也是在小院中享用着这好看的让人下不去嘴的汤圆。 与此同时,有间小店和有间旗下,亦是在门前支起锅灶煮起了五色汤圆,穿着整齐衣衫的员工身后高高扯起横幅 上书“与吉乐镇百姓共团圆,五色汤圆免费吃”,街道上,高高悬挂的各色彩灯,拥挤却有序的人群,都对有间的人们欢呼感谢。 往年在镇中空地上表演的人们也将地址改在了有间小店儿这条街,无形之中,又为有间小店带来许多客流。 一时之间,叫好声,感叹声,响成一片,与小院此刻凝重的气氛正好相反。 却听堂屋中暴怒声响起“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可若是锦绣不愿意同你们走,我就算舍得这身肉,也要让你们走不出去这个门儿 却听堂屋中暴怒声响起“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可若是锦绣不愿意同你们走,我就算舍得这身肉,也要让你们走不出去: ,第七百七十九章 做媒 锦绣的一番话给了这屋中人很大的冲击,其中以东皇龙玉三人为最。 这等想法莫说从未有人有过,即便是有,怕也是不敢说出来的,有几个能像锦绣这样不单说出来也付诸行动的呢 可再一想,若不是锦绣的这种想法,只怕是其余几国都不会是现在这种模样,西梁又岂是易主这么简单 楚柯细细品味了一番锦绣的话,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到了无殇身上,东皇龙玉和楚正涛亦是如此,若说楚柯和东皇龙玉眼里是赞赏的话,那么楚正涛眼里就是渐渐积蓄的怒气。 以无殇的敏锐自是早就感觉到了这几人的目光,回视的目光平和有,内敛有,却更显平静。 就在这时,却见楚正涛一巴掌拍到了桌上,望着无殇气哼哼的道“锦儿年纪小,却已经这般懂事,就该承欢膝下才是,哼” 楚正涛人糙心却细,可他此刻说的话,却是由衷的发自内心,他眼睛不离无殇,说给谁听在清楚不过。 他们三人都知道无殇身份,可也正因为如此,才不得不让他们去深想。 无殇在兰城征战,楚柯却是在兰城与锦绣相识,在他们看来,锦绣再如何能耐,可她也是女子。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若是这人真的有什么心思,那锦绣再如何,怕是也会受伤。 还好,他们所见的这个少年对待外人的态度如寒风过境,战场上人送杀神称号,可对待锦绣的时候,众人所见的却只有他截然相反的一面。 对待外人多么冷酷,对待锦绣就有多么温柔,如今想来,锦绣去兰城,显然也不是这人的心思。 因不想外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才带了面具,再细想,在芒山的安排步入正轨后,他们就再没见过锦绣,定然是在那时候锦绣就开始有了动作,例如泗水,例如兰城 东皇龙玉在确定了锦绣身份之后,便跟东领通了消息,所以楚柯此行即是担了东领的未来,也是为了见见那从未见过面的表妹,至此,这才有锦绣初见三人十分诧异的场面。 再说此时,楚柯与东皇龙玉望着无殇满眼赞赏,楚正涛却是愤恨,才找到亲亲外孙女,可外孙女却是早就被饿狼叼走了。 对比锦绣对待无殇的模样,再想想他们,怎一个凄凉了得,所以楚正涛哼完鼻孔抬得更高了。 无殇目光平淡的回视过去,可谓是不动如山,锦绣看的哭笑不得,自己那般慷慨陈词,说的尽是与他们三观不甚相符的话,却敌不过这一个两个护犊子吃醋来的猛烈。 摇了摇头,锦绣心下也轻松了许多,他们如今的态度也说明了支持自己,如此,还有什么好求的呢锦绣手肘支在桌上,用手撑着额头,看着楚正涛跟无殇大眼瞪小眼。 一个胡子乱颤,虎目圆凳,一个稳坐高椅,面色平淡,看的桌边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其中更是以几个半大孩童为甚。 就好比如樊墨与君阳,小哥俩拉着骆萧在一边咬耳朵,小模样可人儿的很。 锦绣想,单是为了眼前这一幕,五国也只能如此,必须如此,锦绣半眯着一双凤眸,暗沉的眸子里却有流光闪过,这一幕却是无人得见。 因着新年,小院儿里还是红艳艳的一片,红色灯笼,红色烛火将小院儿渲染的恍若白昼,东皇龙玉虽是提出了想要锦绣即刻与他们前往东领的意思,可碍于锦绣如今那一干家人,也只能耐着性子带着五色汤圆回家等消息。 后院小楼的大厅桌旁,锦绣正与月生刘氏坐在一起。 望着眼前比起以前天差地别的夫妇,锦绣只有欣慰,自己的到来为这些善良的人们改变了一些东西,而自身得到的却是千金也无法换取的情感,这在她看起来,真的很值。 锦绣眯眼笑了笑,端的是惊艳,月生与刘氏望着眼前的锦绣有欣慰,也有心酸,锦绣没给他们太多时间感伤,当下便开口道 “我知道舅舅舅娘早就知道我的来历,这些时日,锦绣真的很感激。”月生和刘氏张口便要反驳,却被锦绣抬手制止了,抬手为夫妇二人续上一杯花茶,锦绣继续说道 “不知舅舅舅娘可还记得之前西梁的那位巫祝,他也跟我说过类似那位爷爷说的话。 说实话,我真的很心动,我从前从未感受过家庭温暖,所以初到时,君阳那般纯粹的情感才会给我那么大的感触,因为没有,所以总想得到,我真的很想去找找我的来处” 锦绣那张在月生与刘氏眼中尚显稚嫩的面庞,这一刻却是流露出比他们还要沧桑的意境,夫妇见此心中就是一揪,终于还是月生干涩着嗓子开口道 “锦绣,这里是你的家,我们替你守着,等你回来” 糙汉子不会说那些柔情的话,可单这一句就让锦绣很满意了,锦绣起身走到二人身后,伸出胳膊将夫妇半环在胳膊中感叹道 “我真的只是去确认一番,若是可以,我只想将这里当成我的家,我们一起住在这里,不管朝堂,不管其他” 刘氏呜咽着点头,泪水连连的模样看的月生和锦绣都十分心疼,突的,锦绣趴到刘氏面前的桌角嬉笑道“舅娘,我跟你说件喜事。” 锦绣跟她卖乖,刘氏再开心不过,破涕为笑点着锦绣额头嗔道“又耍滑头,快说来给我听听”粉面泛红,杏眼一瞪,此刻的刘氏竟是有着说不出的风情,月生傻呆呆的看着,就连即将要来的离别都给忘了。 锦绣看的好笑,却偏偏要装作没看到这夫妇二人的闺房事,只是朝着刘氏挤眉弄眼道“玉福舅舅有喜事” 话音落,刘氏却如锦绣所想一脸惊喜,甚至捂着嘴巴惊叫出声,月生一个激灵回过神,便听刘氏抓着锦绣问道“快跟舅娘说说是谁” 这一问也回过味来了,横了锦绣一眼“你一个姑娘家,还做起了媒人来了” 锦绣只当听不到,对着月生和刘氏眯着眼笑了笑,这才在二人好奇的目光中,施施然开口道“这人你也见过,就是我衣铺的掌柜,桂姨”: 第七百八十章 成长 正月十六,卯时,天空还是灰蒙蒙的,李家门口却是已经众人齐聚。刘氏还有君阳那些半大孩子,看着准备齐全的锦绣抹起了眼泪,看的锦绣心中甚是难受。 无殇身穿玄色锦袍,背覆同色披风,寒风猎猎撕扯着,衬的披风上面的暗纹越发神秘,他站在锦绣身后三步外,伟岸的身躯像是给锦绣撑起了一片天空。 他身后站着三个人,正是东皇龙玉他们,应了锦绣的要求没有骑马坐车,只有穿着厚实的三个人负着手等着他们告别。 楚柯苦笑着背着身后偌大的包裹,对自己没带人手来吉乐镇第一次感到后悔,可在刘氏痛苦的呜咽声响起之后,这份心思也泯灭了。 “舅娘,莫哭了,最迟一个半月,最快可能不到一个月我就回来了”锦绣红着眼眶,摸了摸身旁抓着自己衣襟的骆萧骆玉的脑袋瓜,叮嘱道 “这两个小的有主意着呢,之前吵着嚷着要跟我说出去锻炼,我准了,到时候让以笙哥送他们去泗水城也好多些照应,我给他们留了信鸽,我和他们每三日都会给家里传信” 锦绣口中安慰着刘氏,手上也没闲着开始安抚孩子的大业,一个又一个小脑袋摸过去,锦绣心中更是酸楚,先前不过离开不到十天,却已经极尽思念,这般走一遭却也不知又会是什么模样。 锦绣苦笑着,却还是抱着君阳许诺“姐姐不离开,都说了一定会回来,到时候给君阳带礼物。或者到时候带你跟哥哥一起去泗水城参加春闱,好不好” 君阳抱着锦绣,将小脸埋进了锦绣的腰间,小人儿虽没有哭出声音,锦绣却能感觉到自己腰腹间的湿润,霎时间,锦绣就觉得心绞着疼,揽着君阳的手紧了紧,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姐”小人儿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沙哑,听的锦绣心疼极了,忙不迭的应声,便听小人儿用特别沉静的声音道“我不要礼物,我只要你回来。” 一瞬间,锦绣就觉得眼前被水汽模糊了,仰起头,不想让泪水流出,锦绣一如最初那般温柔笑着道“好”而后便感觉自己的衣襟被小人儿扯得更紧了些,小人儿那平静的不正常的声音再次响起 “姐,我会努力的,努力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事儿,不管是平淡的日子也好,还是游山玩水走遍天下也罢,以后,那些糟心的事儿,我都会扛起来” 小孩子不大,声音清脆还有些软糯夹杂着,可是此时却没有任何人像平时说玩笑似的开口取笑他,因为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这孩子有多么认真。 锦绣心中很满足,这就是她在乎的孩子,抚了抚小人儿手感很好的发丝,锦绣感叹“阳阳只要开心就好,我并不累” 对此,君阳的回答是从锦绣的怀中脱离,仰着头认真道“姐姐说过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儿”锦绣闻言点头,君阳一字一句道“可我想做的,只是想让姐姐不再奔波” 锦绣张口欲言,小人儿却是退后两步,回到君逸身边,望着锦绣道“姐,那样才是真正的有担当,这是我想要的” 芒山半腰处,鹰唳响起,双翅展开,黄土漫天,锦绣面无表情的坐在阿大背上,望着渐渐变小直至消失的青牛村,心中甚是酸楚。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你可以给他铺设良好的成长环境,却终究不能代替他选择”东皇龙玉的声音响起,一如往常的威严,却夹杂着几不可见的颤抖。 锦绣回头,便见东皇龙玉三人正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坐在自己身后,三人都是人中龙凤,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偏此时一个个都是脸色煞白。 锦绣头一次看见东皇龙玉变脸,有些感叹,却理解他们此刻的样子,古人出行除了坐骑,就只有马车之类。就算他们骑过传闻中速度最快的千里马,可比起这体型虽大,飞行速度却不慢的鹰,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早就置换过阿大身边的气流,让风速维持在正常人可承受的范围内,锦绣还是在身边的包裹里掏出几条围巾递给了他们,继而掏出了竹筒装的用薄荷加中药熬的茶递给他们。 “阿大速度很快,比起坐马车也省事不少,阿二在身后跟着,就算阿大坚持不住,也可以让阿二替换,你们不用怕,先试探着习惯再说,这是我配的凉茶,你们喝些,醒脑” 东皇龙玉脸色不大好看,固然有不习惯高空之说,可更多的还是因为锦绣看见他如今的窘态。身为东皇,身为爷爷,在自家孙女面前如此没出息,真是 自己生着闷气,可手下却是半点不慢的接过锦绣递过来的凉茶,对于这鹰背的平稳还有温度他自是奇怪,可到底没问,就好比作为君王,也需要有些事儿明白,有些事儿糊涂。 做君王都如此,更别说做爷爷了,自家孙女如此能耐,好啊东皇龙玉感叹着,抬手往口中倒了一口凉茶,意外的清爽提神,慢悠悠的扭头看了一眼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楚家父子,东皇龙玉得意的笑了,抬手又是不紧不慢的一口。 锦绣看了一会儿,带着笑意转身,回头就看见无殇那双包含情意与温柔的眸子“开心了”锦绣脸有些红,无殇却是好心情的抚了抚锦绣的发丝道 “东皇爷爷说的对,人生只能靠自己,李家的孩子是好孩子,据说君逸像极了你们的父亲,只不过有了小时候那些事儿,性子不如你们父亲那般纯澈罢了,要我看,君阳更是多了几分坚毅,想来,他早晚要踏出这一步的,这早一些也好” 锦绣闻言有些静默,她不是不懂,只是自己经历过没有温暖的人生,便想让他们过的再如意一些,孩子们在自己的刻意之下,虽见识过人性,可比起真正的经历,还是差了太多。 成长,总是这般残忍,锦绣抿了抿唇,将目光转移到下方,无殇则是悄悄的将身子往锦绣身边挤了挤,身后的东皇龙玉三人正无声的比着赛,看谁能多喝一口,但也算是快活: 第七百八十一章 兰城变化 八日后,此刻已是夕阳落日,城门即将关闭之时,而此刻兰城外的林道上却是走来一行人。 守城的兵将见此都有些奇怪,离他们最近的城当属邺阳城,即便如此那也是相距几百里,却不知这一行人如何徒步而来却不损仪容,因此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可就因为这多看了几眼才教人惊骇,那其中一个守门兵将,望着那渐渐行来距他们已经不足五丈的五人,突的睁大了眼,来不及跟同班的交待什么,撒丫子便朝着城内跑去。 那与他一同站岗的另外一人,望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难免惊骇,是以当让手伸在半空,嘴巴半张不张的时候,便看见了那叫自己兄弟突的跑开的人。 霎时间,嘴巴合上,手臂缩回,整个人都变的如同手中红缨长枪一般笔直锋利,是以当锦绣同无殇还有东皇龙玉三人行至城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城门口仅剩一个守兵气势却尖锐如刀的模样。 又穿回男装带回半扇面具的锦绣见此,不禁唇角带笑真心实意的赞了一句“倒是比前些日子见的,强了不少” 东皇龙玉跟楚正涛爷孙亦是这般觉得,可依照他们的身份却不好评判太多,但是眼中的赞赏却不曾遮掩,无殇见此心中也多了几分满意,想来也是舅舅这些日子不曾得闲吧,这般想着,脚下亦是急切了几分,在城门守卫恭敬的问候中,匆匆赶来的守城队长的恭候之下,一步一步走进了城中。 一行人走进兰城,哪怕此时已近黄昏,才离开没有多久的无殇锦绣还有楚柯却也是可以分辨城中的变化。 倒不是说城中建筑变化多大,而是那周遭熙熙攘攘的人群面上和眼中的神情很是惹人注意。 若是上次所见堪称死寂茫然中带着点点惊慌的话,那么此刻,那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可以说尽是生机,仿若被阳光拂过的植被,那般欣然。 锦绣身披狐裘,头罩兜帽,露出的只有弧度优美的下巴,还有那若隐若现的金色面具与白玉似的面庞,悠闲的渡着步子,锦绣突的开口赞道 “惊鸿舅舅到底是惊鸿舅舅”此话无从而起,无殇却是心中明白,他很自豪却也愧疚,但他还是面带骄傲的仰起头道“自是如此” 无殇话音才落,便听花无月那不甘落后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二人好生过分,这兰城如今的繁荣安定也少不了我的功劳,怎地你们一句不提” 话音落下,花无月已经从十丈开外飘然而至,绛紫色的长衫,上好的料子上是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极为精致团花紧簇图,锦绣觉得这衣衫与花无月那模样却是真儿真儿的配。 无殇没理他胡言,而是恢复以往的冷面煞神模样,带着锦绣和东皇龙玉一行,在一身戎装的锦卫护卫之下迅速的回到元帅府。 兰城身为北域边境,亦是几国贸易之所,地界不可谓不大,可偏偏,能算的上无殇的家之所在却是只有一个元帅府。 如今无殇的身份不可谓不尴尬,虽是自请逍遥王为国征战,可有些人却是不想让他活。 所以莫说封王之后该有的一切了,便是王府都只有帝都的一座,在这兰城,舅甥二人也只有那上任元帅的府邸可供他们入住,这般境地,看在别人眼里怎一个凄凉了得。 那跟无殇差不许多的小皇帝倒是有心想要赏赐一二,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张个口的事儿,可偏偏那所谓的叔父却是似笑非笑的同小皇帝在朝堂之上诉说国情。 百姓苦、百姓难,这一座府邸,却是不知道能救多少北域百姓,小皇帝朝堂上未发一言,回到了寝殿却是好一阵大发雷霆。 锦绣脑中滚过近日来百晓递来的消息,唇角笑意虽在,却透着一股子邪魅冷意。 安外攘内,她倒是相信,待她从东领回来之后,说不得会让那个所谓的无殇的舅父生死不能。 百晓与红衣近来在锦卫的帮扶之下发展势大,如今莫说朝堂之事,这内殿的事儿锦绣也能知道一二,锦绣相信,自己手段手段并施,明暗兼行,外加无殇与北惊鸿武力震慑,安宁和泰的北域指日可待。 思绪断开,锦绣回过神来,元帅府的正厅却是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其中更是有萧家一众,却见他们面色红润健康,神态也不同以往,便知他们定然是调整过来了。 虽是如此,锦绣还是朝着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北惊鸿当先一抱拳,并道“能得元帅相迎,是锦的荣幸” 北惊鸿失笑,带头下了台阶,走到无殇与锦绣二人面前笑得明艳。 虽然手心有些痒痒,可也知道在众人面前需得给二人一些面子,所以有些不情不愿的放弃了那让他手痒的乌黑发丝并道 “虽是你们二人说话不算,可却是因为情有可原,我就不气了” 这话十分的孩子气,可是北惊鸿却是一点儿都不顾及在旁的众人直接言道,直让锦绣哭笑不得,但还是抱拳十分恳切道 “是锦的不对。”北惊鸿不喜锦绣如此多礼,所以当下眉头微蹙,锦绣却是鬼精灵,变戏法似的从广袖中拿出一个小铜炉递给北惊鸿,解下兜帽,笑弯了眼睛道 “知道元帅大度,可锦绣却不敢放肆,这里面装的是五彩汤圆,虽是过了十五,元帅还是尝尝吧” 接过锦绣递过来的散发着甜香的小铜炉,北京鸿眼里染上了兴味,却不知是对那所谓的五彩汤圆还是针对这个从广袖中拿出的还带着温热的小铜炉。 把玩着手心里精巧的铜炉,北惊鸿装作不经意的一扫,看见的却是其余四个波澜不惊的眸子,无趣的撇了撇嘴,北惊鸿当下捧着铜炉进了正厅道 “锦之盛情,我可是不想推辞”走到正厅内口里侧,北惊鸿却是捧着铜炉停了下来,对着锦绣身后的三人言笑晏晏做请 “元帅府有三位驾临,可谓是蓬荜生辉”: 第七百八十二章 再见萧家人 却说北惊鸿突然变得客套有理,霎时就让他身后那群侯在一旁的人心神一凛,即便没人吩咐,却也都自觉的低眉顺目的靠在一边。 细碎脚步声响起,而后便是茶盏置放的声音,抬眸一看,竟是无一个小厮上前,全因那身穿黝黑狐裘带着半边面具的少年已经亲手斟上。 那动作即便是最好的茶艺师怕是也做不出来那般赏心悦目,可想到此处,众人却是纷纷低头不敢再看,就连看见锦绣十分欣喜的萧家人亦是如此。 “北元帅风采犹胜当年呐”楚正涛虽然青丝夹白发,可开口却是威势不减,堪称声若洪钟,他早年那战场上的威势坐到椅子上便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让屋内的一些人再也承受不住纷纷变了脸色。 北惊鸿面上笑意不改,却是抬手随意的摆了摆,遣散了屋内那些元帅府里的人,萧家人亦步亦邹的跟着走,在路过锦绣的时候却都是扯起了一抹笑意恭敬点头,锦绣一一回应,却是在看见萧灵芸的时候笑意深了些。 就在一行人散去,房门被关上后,北惊鸿这才起身恭敬朝着东皇龙玉拱手“不知您驾临,北惊鸿怠慢了” 东皇龙玉抿了口茶,这才开口“无需这些虚礼,我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糟老头子罢” 东皇龙玉这话说来,却是让楚正涛悄悄撇了撇嘴,老顽童的模样看的锦绣甚是好笑,看见北惊鸿难得接不上话,不由开口解围 “惊鸿舅舅,此行我们的目的是东领,却是锦绣惦念舅舅,便同无殇一起回来瞧瞧。”说着更是亲自上前按了北惊鸿坐下。 而后朝门外侍者要了两套餐具摆在北惊鸿和花无月面前,掀开那精巧铜炉的盖子道 “五色汤圆,正好十个,还热乎着,可别让我这一番心意付诸流水才好” 北惊鸿唇角带着一抹柔和笑意望着那铜炉中徐徐升起的雾气,又扫了一眼漠不关己的东皇龙玉,这才拿起勺子看着花无月,实则对众人道“那便失礼了” 北惊鸿花无月正吃的热闹,楚正涛却是笑意颇深的望着锦绣道“方才那一家是什么人我瞧着那小姑娘的神情,怕是看上你了吧”说着,竟是看好戏似的抱胸靠在椅背上“啧啧”出声。 他这话落,桌上的气氛登时凝滞了,锦绣捂着额头半晌无言,众人看不见她的面色,自是不知锦绣心下早就快笑疯了,这群人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锦绣唇角荡出一抹笑,继而拿开手掌对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坦然道“我的性别你们不清楚”说着望向无殇“我可是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除了东皇龙玉与无殇,众人都认同的点了点头,北惊鸿与花无月正在无声中争抢者最后一个紫色汤圆,而楚柯则是面带诡异笑意的开口道 “我觉得爷爷的意思没有这么简单。”说着楚柯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锦绣,似模似样的点头评论道“也难怪就连女子也钟情,说真的,我真的很同情你。”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竟是对着无殇。 锦绣满脸黑线,当先一拍桌子道“如今东领已然等不及,南国也箭在弦上,到时候大家一同行事就是。” 说起了正事,大家面色都是一片肃容,北惊鸿满是回味的舔了舔唇瓣,这才开口道“安抚外敌也好,结盟也好,我更怕的是没有了其余几国的压迫,那人又开始蹦跶。” 说起这个就连方才抢汤圆抢的气哼哼的花无月都沉闷下来,对于这事儿东皇龙玉三人不好开口,只能坐在一旁品茶,不时撇一眼满身黑气包裹的无殇。 锦绣盘算了一下这些时日百晓的成果,到底还是开口道“原本不想大成不想开口,可我想,你们所说的那人怕是难有心情折腾了。” 北惊鸿有什么不懂,听了这话,当下眼中便多了神采,同花无月一脸殷切的望着锦绣,唯有无殇,在锦绣话落的时候,眼中闪过恍然。 锦绣皱着眉头,斟酌着开口“二位应该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泗水城之事吧。” 花无月心下宽慰,闻言一甩折扇应道“自然。”却见花无月发丝被那闪瞎人眼的扇子扇的拂起,笑得一脸骚包。 锦绣唇角抽了抽,身子几不可见的的动了动,直到视线再也看不到花无月那散发着某种气息的身影,这才继续开口道 “那时我虽急,可到底还是顺手做了一件事儿,便是将两年前泗水城的变故添油加醋的在泗水城里宣扬了一番。 几个高官接连暴毙,最后还有替天行道四个大字便足以让人议论了。 我离开之后,陈江流赶到,将此事扩大化,直到如今已然有了不少收获,我却是不相信,当天下人都在说他不是的时候,他还能有闲心做别的” “可如此,若是那人拿百姓开刀又该如何”北惊鸿勾起唇角神色不明的笑了笑。 锦绣闻言眸中杀气一闪而过,亦是笑着一字一句道“那、自然就到他的死期了” 一旁的东皇龙玉和楚正涛爷孙闻言不由的对视了一眼,眸中尽是感叹,更多的,却是心疼。 安了北惊鸿的心,锦绣这才告辞出了门,因着明日他们就要再次启程,所以锦绣打算趁着天色没暗,去瞧瞧萧家一行。 她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再合适不过,两方的合作有东皇龙玉这个太上皇在场,自是再方便不过,锦绣可以做推动者,却不想事事掺和,如今这般,却是再好不过。 半路行至花园,却见层层寒梅簇拥中的暖阁里有说话声传来,锦绣侧头看去,正好瞧见萧灵芸那头乌黑秀发,抬脚走了两步,便见他们一家正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萧夫人身体已经大好,就连萧肖也是如此,枯瘦的脸颊也多了点肉,看起来越发精致,锦绣笑了笑,脚下步子却是放的极为沉重,是以,霎时就吸引了暖阁中萧家人的注意。 萧灵芸回头望去,看见的就是身披玄色狐裘,面带半张绘着诡异花纹的面具的锦绣、 二人四目相对,皆是流露出笑意,其中以萧灵芸为最,她回过神眸子霎时一亮,叫了一声“锦弟”便提着裙角,一点儿形象都没有的朝着锦绣奔来。: 第七百八十三章 少女心思 却说锦绣独自出门,留了东皇龙玉三人跟无殇三人商谈,便去寻萧家人。 如今泗水城即将安定,陈江流又要离开,原就任职在泗水城的萧父萧峥接下可谓再合适不过。 芒山与青牛村如今情况都十分特殊,换了毫不知底的旁人锦绣却是信不过,而受了自己救命之恩与再造之情的萧家定然会为自己所用,也算是半个自家人。 所以,锦绣在与萧灵芸相识,暗自欣赏之后便打了这个主意、再看过那家人的人品之后便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如今再临兰城见见萧家人也在情理之中,更别说那个被锦绣欣赏的女子萧灵芸也早已与家人团圆,锦上添花与雪中送炭兼得岂不圆满 官字两张口,到时候让无殇出头,自己推动,泗水城便会真正成为芒山的屏障,有了自己放出去的消息作为铺底,再有如今吉乐镇和周围村子蒸蒸日上的日子,锦绣却是不信他们无动于衷。 是以,在花园外看见萧灵芸提着裙角踏着梅花瓣毫无形象的朝着自己奔来的时候,锦绣笑了,她上前两步,开口唤道“芸姐” 奔跑中的萧灵芸身子一僵,继而装作无力的慢下脚步,喘息着等锦绣走到她面前,这才道“许久不见,锦弟,虽然晚了,但我还是想同你道声新年如意。” 见她喘的厉害,甚至有薄汗流下,锦绣体贴的抽出一个帕子递给她,并道“芸姐亦然,新年如意,四季长安” 正说着,萧家其余几人也赶了过来,那萧夫人先是给锦绣福了一福,继而却是用帕掩唇调笑道“芸儿少有鲁莽,却不想今日见到锦公子却是如此,想来也是多日不见想的紧了。” 这话说的已经不算隐晦,可锦绣却是笑而不语,原本萧灵芸因为自家母亲如此说还有些羞涩,可后来却也是白了面庞,萧肖却是比旁人都来的精怪,趁着这时候走到锦绣面前似模似样的行了礼,并朗声道 “萧肖如今身子已经大好,都是锦哥哥的恩德,原本我一家也正要同元帅辞去,哥哥一来,却是正好不过,萧肖已经长大了,能帮哥哥做事了” 萧肖抽条长个子的年岁,原先吃的不好又受伤,却也难掩精致五官,如今养的好,莫说伤势,单说那红扑扑的脸蛋还有那已经高了寸许的身高便能说明他如今过的不错。 锦绣笑了笑,仗着身高与那声哥哥堂而皇之的摸了摸萧肖的发顶,这才道“恩,我来找诸位正是为了此事。” 萧峥与萧尘对视一眼,俱是惊喜万分,萧峥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压下激动之色,上前两步拉回萧肖,抬手朝着暖阁里做请“公子还请上坐” 锦绣也不推辞,点了点头便当仁不让的走在了前头,萧峥与萧尘紧随其后。 望着锦绣的身影,萧灵芸直到此时仍是紧咬唇瓣,面色苍白。萧夫人到底不忍,安慰的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背,待她看过来又将她往前推了推,看着自家女儿不解的目光,萧夫人却是低声道 “傻丫头,有些东西只有自己争取才行,只有握到自己手里才是自己的,公子待你特殊,如此人中龙凤,你若不试试岂能甘心你敢说你没有心系于她” 萧夫人低声说着,那般温婉娴静的妇人此刻竟是多了几分凌厉之色,本欲开口反对的萧灵芸,也在萧夫人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闭上了嘴。 是啊,怎能不欢喜,一个救你出泥沼,保你清白,护你千里迢迢寻找家人,又救你家人出苦海,治那不治之伤的人中龙凤,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她家人被发配为徭役,她也是一介贱籍,又在那等腌臜地方呆了那么许久,怎么配的上这个光风霁月的人凭现在的光鲜亮丽呵,哪一样不是这人给的 虽是如此想着,萧灵芸还是整了整仪态快走几步跟在了锦绣另一边,看着那人带着笑意的温润眼眸,萧灵芸想也许娘说的对,努力过后失败的话也能甘心吧,不然总是放不下心中的惦念。 就放肆一回吧,如此想着,走到了暖阁里萧灵芸极为顺手的帮锦绣解了狐裘放在一旁。 这等熟稔全是因为他们这般过得许久,可如今在人家父母面前难免有些不自在,可看见萧灵芸低垂的羽睫,锦绣还是别过头朝着萧峥父子道 “我此来兰城有别的事,也是为了几位。”萧峥正襟危坐,萧尘和萧肖也是欢喜难当,锦绣见此,晒然一笑道“我可能未跟几位说过如今的变化,却不知萧伯父可记得吉乐镇的陈江流” 萧峥凝眉半晌,方才说道“记得,那是萧某卸任前不久,陈江流才刚刚上任,他从帝都而来,年岁不大,身边侍从亦是气势非凡,虽然我不曾调查,却也知这是哪家少爷出来玩儿的。” 八九不离十吧,锦绣心中啧啧有声,面上却是带着笑意接过萧灵芸递过来的茶水继续道“陈江流本为我朝将军陈玄德幺子。”看着几人瞪大的眸子,锦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惊讶这等身份的公子居然会跑到吉乐镇这等穷乡僻壤”几人未曾言语,可如此态度也与默认无二,锦绣恍若未觉,状似漫不经心的用手指轻敲桌面道 “萧伯父落于如此境地,没想过是因为什么吗莫不是真以为是那泗水城已死的几个高官一手促成”锦绣斜睨萧峥,唇角的笑容在别人看来却是带着邪魅 “朝堂如今什么模样,萧伯父再清楚不过,您一家落得如此境地不过是碍了那人的道罢了,我虽能杀的人,却也杀不尽天下人,但” 说到这里,锦绣面色一肃,透出几分凛然威仪一字一句道“泗水城我要握在自己手里。”单着一句,就让萧峥与萧尘父子二人心中一跳,唯有萧肖眼中闪过兴奋。 看着桌上面色各异的人,锦绣面上又挂上了笑,施施然道“想必萧伯父定然好奇我为何会如此,对吧”看着几人点头,锦绣当下开口道“这还得从几月前西梁兵踏足芒山说起”: 第七百八十四章 所谓恩情 却说萧家一众听完锦绣对芒山和泗水近些日子的一些讲解无不是惊骇莫名。 谁能想到以马背上民族著称的西梁,居然会同一个小小吉乐镇,不过掌管方圆百里的小小官员签这个盟约呢 可现实却就是如此,芒山与西梁相接的那条山道已经开了许多了,只怕最迟再有几个月便能彻底开通。 到时候便会如这人所说,两方贸易,定然惠及乡民,让大家过的富裕,可这般大胆之事,竟然真的会有人敢做 萧峥倒抽一口凉气,直到此时,萧峥才觉得自己心口竞是憋的慌,却原来是因为惊骇屏住呼吸所至,唇角挂上苦笑,可再看眼前这人,萧峥却是觉得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人的能力。 行事如此大胆,却效率非凡,还与这才归内朝,却在短时间崭露头角,让威名响彻五国的逍遥王与北元帅相交,想必所图甚大,可越是想,萧峥越是觉得自己心动。 无他,与那觊觎皇位却装模作样的摄政王有仇在先,又对眼前这位主子极有信心,想来,让这人亲自招揽并加以委任的定然不是寻常位置,光是这般想着,萧峥就觉得身躯开始战栗。 他没想过活着出来,却不想事情原比他想的好太多,如此想着萧峥当下一脸严谨忠诚的朝着锦绣抱拳道“公子但凡有所需要,我萧家定然竭尽全力,不让您失望。” 萧尘见父亲开口,与萧肖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肃然尊崇的朝着锦绣抱拳示意。 锦绣面上有些无奈,却仍旧连连摆手示意无需如此多礼,同时开口道“虽是两年未归,可泗水城对于萧伯父想来是再熟悉不过,可对” 萧峥拱手抱拳,眼中傲色与担忧兼半,却仍旧半垂着头恭敬道“两年之前我敢说这话,可如今,萧峥却是不敢托大。” 很谨慎,锦绣心中暗自点头,面上却是多了几分随意“陈江流没走,待你一家归泗水他会与你一起商讨。 虽然泗水城几个高官都未得善终,可还有季家留存,我手下倒也有些产业,此刻已然朝着泗水渗透,季家,就留给萧伯父处理好了” 萧峥身子一僵,眼中闪过复杂,继而却是恭敬道“是。” 锦绣抬头望了望天色,又瞧了瞧周围方才被萧灵芸点燃的宫灯,这才悠悠一叹,望着萧肖道“伤口可的彻底” 这般关切的问话让萧肖得意的眯起了眼睛,倒是符合年纪的天真无邪模样,却见他一张小脸明艳的笑了笑,望着锦绣汝慕道 “好了,已经愈合在长新肉了,痒的很”他说着,还拧了拧小身子,看的锦绣莞尔“痒痒也好过疼,再忍些时日,忌些口,便好了。” 看着小人儿虽不满意却仍旧老老实实点头的模样,锦绣不厚道的笑了“耍宝。”这般轻斥,锦绣话头一转道“我明日一早便离开。” 眼看萧灵芸蹙起了眉,锦绣却是恍若未觉道“我会与元帅说你们要离开的事儿的。”说着锦绣从手中掏出一块玉章递给萧峥 “这便是你以后的身份牌,路上,但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只管拿着玉章去四海茶楼给管事的看就行。” 萧峥恭敬的接过那不过拇指大小的白玉章,却见上面用反复花纹刻了一个字“玄”。 莫说那白玉章本身价值多高,单说那鬼斧般的雕工已是让人惊艳了,此刻,一个代表了身份的白玉章就让两年前锦衣玉食的萧峥觉得烫手。 锦绣不管萧峥内心如何,只是又抬手拿出两个同样的白玉章递给萧尘与萧肖,除了那上面的“黄”字却是与萧峥的那个没什么不同。 “锦哥哥,为什么我的哥爹爹的不一样”不待萧峥父子阻拦,萧肖已然开口问出,那纯然的模样看的锦绣好笑,但还是开口解释道 “我手下有四组,天地玄黄。分派不同,工作不同,萧伯父以后会在我的推动之下掌管泗水城,好在明面上照拂芒山,你二人嘛,还得展示一番自己的能力,我才好安置,如今便先拿着黄组令吧。” 萧肖扁了扁嘴,面颊鼓的老高,看的萧尘尴尬,萧峥黑面。 锦绣却是不觉如何,反而开口道“我手下人不看年岁性别,只看本事。”这话更像是说给萧肖听的,但却足以让萧家人惊讶。 在他们眼中,锦绣行事诡异,好剑走偏锋,每每做出的事儿都让人惊讶万分不敢置信。 可他们却是相信这人能将那不可能变为现实,男女平等,只看本事,这是何等的逆天之举,萧灵芸眸光闪烁,锦衣下的手掌却是紧了松,松了紧。 “那公子可方便与我说说您收下都有什么产业还有天地玄黄都是如何分派”萧峥斟酌再三,还是开了口,他如今虽以表明态度,可还是怕自己太过贸然惹得锦绣反感。 见他如此小心,锦绣却是笑了,接过萧灵芸递来的温热酒水,浅酌一口,半眯着眼睛望着已经有了残缺的月亮道 “我如今产业不多,有间小店、有间衣铺、有间铁铺,四海茶楼。红衣山庄这等,都是我的产业。”锦绣越说,萧家一众便越是震惊,可锦绣却仍旧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铺子都没开多久,但收入还算可以。不过因为西梁突然发难,也耽搁了不少时日,想来如今安定下来,也会快一些。” 多解释了几嘴,锦绣继续道“若说有间一系都是为了收拢钱财,那其余便是网罗势力,四海茶楼归百晓执掌,隶属地,红衣山庄杀人也护人,隶属天,玄字全是行走在明面上的人,黄便是专门收拢钱财的。这么说,可明白” “公子睿智,萧峥明白。”顿了顿,这个早先混迹官场的中年男人还是开口多加了一句“萧峥定然努力,不让公子失望。” 锦绣满意的点点头,萧灵芸却是突的开口道“锦弟,你说女子亦是可以在你手下做事” 锦绣有些诧异,但还是如是说道“却是如此,这红衣山庄便是我一个八岁的妹妹在掌管,若是没人开口,谁会想的到,如今初现便让人脊背发凉的红衣山庄会是一个女娃娃掌管呢。” 萧灵芸先是惊讶,继而眸光却是转为坚定,锦绣见她如此,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花园外有人喊道“锦” 是无殇,锦绣唇角抿了抿,深深的看了萧灵芸一眼,便起身告辞道“天色已晚,某先告辞了,什么时候离开,萧伯父自己拿主意就行” 望着重新披上狐裘走进梅林的锦绣,萧家人俱是一脸恭敬的行礼,直到目送那老老小小一行人走远,萧峥才悠悠道“这恩情太大了”: 第七百八十五章 东领 冬日里,寅时的天色还是一片朦胧,兰城的南门外正站着几个人,他们裘衣加身,站在一片苍凉的树林前,默默的望着他们面前匍匐在地的巨鹰还有巨鹰身边的人。 “这就走了”花无月呐呐开口,往日那花孔雀一般张扬的性子却不知怎地竟变得好似鹌鹑一般。 无殇一身漆黑,面色亦是黑如锅底,唇瓣紧紧的抿着,望着那巨鹰身旁的人,满眼都是快要溢出的情愫。 “啊,虽是要离开,不过我会尽快回来的,三日一封信笺,我等你们大胜归来,天下扬名。”锦绣这话说的轻快却也郑重,只是黑暗中,她的表情却也同样教人难以看清。 东皇龙玉一声轻叹,带着楚正涛爷孙二人朝着巨鹰走去,用那种不甚明朗的声音开口说道 “北元帅,逍遥王,南国和东领如今情形虽然差不太多,可往后却是说不准,西梁,南国,东领,中州,不论哪一国,给了他们机会,以后都会是无穷尽的麻烦,老朽言尽于此” 北惊鸿唇角笑意渐退,花无月身子微僵,唯有无殇表情不变,用那双灿若星子又深沉如渊的眸子直视陷入暗中已经不甚清楚的东皇龙玉道 “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个国家,我要的只有一个人,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这天下能任她随意来去,无人敢阻罢了,也许我的能力有限,可我不会停歇,在我有生之年,我只想让她过平静安宁的日子,也会做到,仅此而已” 作为一个原本皇位属意人,如今的逍遥王,更是彻彻底底的北域人,说出这般自私的话,却是真真震脱了东皇龙玉三人的眼眶。 北惊鸿和花无月却是见怪不怪了,甚至因为无殇这句话放松了不少,锦绣亦是笑出了声音,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满足带着幸福。 秀手轻抬,巨鹰飞天,锦绣广袖一荡将东皇龙玉三人全都推了上去,自己却是落后一步,待第二只展翅,这才借力落上去,即便是天色昏暗,依然可见其风采。 巨鹰展翅扶摇,空气中只留下一句浅浅的话“盼君得胜,等我归来” 三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连那黑点儿都寻不着,无殇方才一整面容,肃声道“整军,出发南国” 绣着暗纹的披风随风飘摇,无殇眯眼笑道“我不会给别人留机会” 五日后,锦绣等人终于着陆,这一路四人根本没怎么休息,白天夜里接连不停的赶路,只有在两只巨鹰承受不住的时候才歇上一歇。 也因如此,锦绣方才得见东领的地貌,遍地黄沙中不时有一些顽强的绿植挣扎着存活,偶尔才得见绿洲。 坐在巨鹰背上的他们时常能看见沙狼在沙地中寻找食物,瘦骨嶙峋的身躯,眼神却堪比恶鬼一般,直看的人不寒而栗。 东皇龙玉面无表情的说过“其实几国的边境处都有海水分出的支流,也权当国境线了。”他说着抬手比划 “这靠近北边的土地都还算好的,难边的才叫真正的黄沙遍地难以生存,绿洲实在少见,所以才有了那种似人非人的野人存在。” 锦绣受教了,却也知道那所谓的野人早就与他们各占一方土地,如今不过是因为天灾胁迫变得越发强大罢了。 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锦绣清楚,可她不想搅动风云,所以才教西梁人如何在那片土地生存。 而如今,望着眼前这三人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当巨鹰落地,锦绣悄无声息将它们收回空间,望着眼前这座规模庞大的城市,锦绣还是变得寡言了许多。 到了他们的地界,自然是不需要锦绣再操心,此处城市规模甚大,亦是有绿洲相伴。城墙建的极为厚重高大,看起来威严得很,那城墙上斑斑白痕,尽是岁月的痕迹。 进了城门,锦绣觉得就连空气都好了许多,虽然不时又带着黄沙的寒风刮过,可到底比城外好过了许多,这里的人们装束除了脸上包着布巾斗笠,姑娘家爱美些,经过改造,那衣衫穿在身上,却也多了几分风情。 他们肤质有些发干发黄,看起来不甚健康,锦绣这样本就光风霁月好似白玉的人儿,走在这城中更是显眼的不行,惹来许多男男女女的指指点点,更有的已然扯下面上的布巾,脸上一片绯红。 没有带面具的锦绣唇角抽了抽,无声的看了东皇龙玉一眼,惹来老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意,一个眼神便让楚柯会意。 楚柯这等身份在几人面前却也是沦为跑腿的,找到守城兵将亮出身份牌,不一会儿便被匆匆赶来的兵将们簇拥着上了骆驼。 晃晃悠悠的走了许久,锦绣才到所谓的皇宫,这时锦绣才明白,他们竟是直接跨过了许多地域,直接来到了东领内城中心,回神时,她已经自然而然的走在东皇龙玉身后进了皇宫。 东领皇宫的建筑倒是多了几分粗狂,却也比西梁那种算不得家的毡帐强上许多,白白的石块被上了颜色,木料更是少见,没有所谓的小桥流水,更多的还是奇异的石雕。 东皇龙玉走的不快,足够锦绣去欣赏这一路的景色。这宫里的守卫与侍者看见几人都是一副尊敬惊讶却又激动的模样。 锦绣想定然是这两个老头时常不回家的原因,直到此时,东皇龙玉终于开口“瞧着如何” 很简洁的四个字,锦绣却懂他的意思,笑着开口道“很好,很威严,很壮观。”单这一句,便让身边三个身份不凡的男人松了一口气,多了几分自豪。 “我东领比之其余几国有不如,比如这脚下的土地,比如我们的吃食,比如我们的矿产”虽是说的不足,可东皇龙玉的语气却一点儿都没有不满 “先祖扎根此地是迫不得已,那时的野人还比不得如今猖狂,可如今”他悠悠一叹,望着锦绣道“丫头,你很神奇” 对上锦绣的眸子,东皇龙玉却还是没有说出那未完的话,而此刻却是人匆匆从远处走来,并开口唤道 “父皇爹柯儿” “父皇爹小柯” “爷爷外公表哥”: 第七百八十六章 不像锦绣的锦绣 却说东皇龙玉欲言又止,继而远处传来旁人呼唤,锦绣这才扭头看向那匆匆赶来的一行人。 高冠羽翅,珠宝华衣,都在彭显来人的尊贵。 在北域明黄为尊,在这东领却以黄金为尊,两者差不太多,但见一行人个个身带晃眼明黄,可衬着那来者的面容却并不显突兀。 如今再一看,锦绣却是真觉得自己与那来者有些相像。 三个人一个是正当而立的男人,他穿的衣衫也十分严实,并没有因为这天气而裸露太多,整个身上也只能从那手腕处才能找道裸露在外的肌肤。 还有一个是比那男人小了几岁的妩媚妇人,她衣衫与那男人有些不同,漂亮的锦缎从左肩落下,用翡翠环扣扣于左侧腰边,虽不凸显身材,却比那城里的女子不知美丽多少。 还有一个,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大的少年,只不过身高比之自己还要高上一些,面容同样出挑,虽没有孩童的白嫩面软,可单看一眼,便会觉得这孩子坚韧刚毅非常,那手上厚厚的茧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锦绣不由的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瓣,将自己气息又压了几分,而后便听那三人很是开心的开口呼唤道 “怎么这次回来的这么快锦儿呢锦儿呢”开口的是那男人,也是所谓的东领的皇,这么快被点到名字,锦绣有些意外。 可抬起头来,却是看见那三双眼俱是含着希冀的模样,那感情,还未曾拥有,便让锦绣觉得难以承受,头又不自觉的低了几分,便听楚正涛开口道 “呶,这不就是锦儿”说着,他看似粗手粗手,实则使着极为柔和的力道将她推到了那三人面前。 锦绣还未抬头,便听东皇威严却带着颤抖的声音道“你们都退下,通知楚将军封锁内宫,不论是侍从还是守卫通通都去外殿,无宣不得进。” 这命令委实让人惊讶,所以有人开口惊呼“东皇陛下” 可单这一声,便让东皇再没耐性“滚”噼里啪啦悉悉索索的声音都走远了,锦绣这才抬起头来,对上的就是东皇夫妇连带着那少年都红着一副眼眶的模样。 锦绣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也有笨嘴拙腮的时候,嘴巴就好似黏上了一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东皇龙玉开口道“进去说。” 这一嗓子,好像唤回了对面三人的魂儿一般,东皇好歹还有些沉稳,那东皇后却是已经泪洒满襟,那小小少年也是激动非常的模样。 东皇龙玉开口教人不敢违背,却也因为这地方实在不是说话的地儿,一行人呼呼拉拉的走着,给这空荡寂静的宫殿中带来了许多人气。 东皇紧随东皇龙玉其后,不时跟楚正涛低语些什么,脸上是皇者不该显露与人前的情感。 东皇后和那少年则是都凑在了锦绣身边,一行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走着,还没几步,锦绣就看见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住了,本就低头的她顺着扯着袖子的手看去,望见的就是那东皇后一脸欣喜又小心的模样。 看着眼前妇人与自己几乎如出一辙的眉宇,锦绣唇瓣喏嗫着终于开口“怎么” 说出来的一刹那,锦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么干涩,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唇瓣,便见身边东皇后一刹那变得极为疼惜的表情,而没被扯住袖子的另一边很快的递过来一只水囊。 看了一眼,锦绣抬手接过,并低低了道了声谢谢,便见少年红着脸很是激动的说不用。 看见对方这小小少年的模样,锦绣不由扯出一丝轻笑,因为她觉得眼前这少年的五官更像东皇,只有那秀丽的面庞能找出几分东皇后的风采。 正在锦绣走神的时候,便听东皇后的声音带着迟疑与小心的响起“孩子,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锦绣怔了一怔,还是开口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们的孩子。”这话音才落,整个队伍便停了下来,可锦绣却又放大了几分声音说道 “也许身体是,可我是不是,我真的不知道”这话说出来,锦绣额角也显出几分疲惫,可还是坚持的看向东皇龙玉道“去找和尚来,我想见他” 锦绣清楚的看见众人的表情,东皇夫妇一刹那都变的很是无措,就连身边那少年脸上都染上了几分茫然与错愕,还是东皇龙玉拿了主意,并对楚柯道“去找弦空过来。” 楚柯行了一礼,用那种略带安抚的眼神望了锦绣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锦绣有些怔然,却才发觉,广袖里的手竞有痛感传来。 锦绣是被东皇后小心翼翼拉着走到这寝殿的,里面朱环佩翠,瓷器琉璃盏,修剪的很是精心的植物,无一不透出精致,看了一圈,锦绣心下明白,此处怕是为自己准备的房间。 想来,也是费了许多心思吧。锦绣摩搓着指尖,继而又拿起手中的水囊狠灌了一口方才作罢。 “锦儿,路上辛苦,饿没饿娘我,我去给你准备些吃食可好”东皇后如今的模样看在楚正涛眼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自家女儿没做皇后之前也是家中的宝贝,做了皇后亦是巾帼不让须眉,带兵打仗,行军布阵,哪样不让国人称颂 可偏偏,曾经肆意飞扬的女子却在十一年前就变了个模样,可他再怎么,也只有一声长叹方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思。 锦绣闻言抬头望了望才升到高空的太阳,这才摇头笑了笑“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我并不饿。” 东皇后楚如云看着眼前的笑脸,竟是一瞬间红了眼眶,恍惚间听见锦绣的声音,也只是下意识的开口应了应。 少年东皇璟见此心下也是疼惜自己母亲,当下拉了拉自家娘亲,这才斟酌着词语望着锦绣道“经常女扮男装” 锦绣点头“出门在外,行事比较方便。”东皇璟闻言却是一笑,却是觉得这个定是自家姐姐无疑,与舅舅口中自家娘亲那么像,怎么可能不是一家人 必是无疑少年如此坚信着。: 第七百八十七章 我是谁 却说楚柯在东皇龙玉的吩咐下出门去寻那弦空和尚,而锦绣一行到了宫中之后,东皇后总是一脸小心的与锦绣搭话。 在身穿男装这个问题之间,让少年东皇璟越发肯定这个性格像极了她娘的锦绣就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 偌大的桌边边围坐着许多人,个个尊贵显赫,可是他们望着锦绣的目光却是无一例外的激动,东皇后唇瓣喏嗫半晌还是亲自去厨房为一行人准备吃食去了。 东皇璟见此则是刻意凑近锦绣身边道“你为何不确定自己是谁”他眸子坚毅,此刻却是透出了几分纯澈,望着锦绣的时候更是满满的认真。 锦绣唇瓣微动,将目光移向了东皇龙玉。 风华犹在的东皇龙玉对上锦绣的目光就是一叹,继而解释道“我只说找到了你,具体的却是没说太清楚,我们传信虽然尽力做到隐蔽,可还是怕被人看去。” 说着,他语气带了些深沉“你的身世没法细说,若是被旁人知道,难免不会被拿去做声势。” 锦绣颔首,指尖却是在面前的茶盏上磨搓,直到东皇后的脚步声临近,锦绣这才开口道 “我上一世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到七岁,恩,孤儿院就是都是没人要的孩子生活的地方。”锦绣一边说着一边解释着,口齿不便的模样却是十分不常见,因为紧张,面色甚至都多了几分冷峻。 “后加入杀手组织,成为特工。恩,身在其位便会时常接一些任务,我活到二十岁,死于爆炸,爆炸就是类似天雷,打到哪里,哪里就会变为齑粉,大概,尸骨无存” 这话一落,满室皆静,东皇和东皇璟都是满脸惊愕的模样,身后却是慢慢响起了啜泣声。 锦绣心下一叹,垂眸半眯眼道“我来时,正是去年九月末,那时秋收刚过,我醒来时也很诧异,可是” 说到这里,锦绣突然睁开眼睛,变的平静许多,用那双凤眸直视桌边的人,发自真心道 “可是,醒来刚刚知道自己是谁,便看见了弟弟的笑脸与纯澈的眸,他很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所以我便想留下来。 后来,便是努力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改变生活,虽然绷的紧了些,却也很是如意” 锦绣唇角的温和笑意看的坐在她一旁的东皇璟有些怔愣 “虽然,也有很多不好的事,可是比起我拥有的,实在不算什么。 而我在不久前,才拿到了这个玉牌,那时并不清楚这个身体的身世,只以为是李家的。 但西梁攻打芒山之时,我得见一个巫祝,他说的话跟太上皇却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我那时想,即是他能说出我的来历,那么大概是有几分可信的。 可我却怎么也没想到,我不是李家人,不应该是说,竟然连这个身子都不是” 锦绣这话有些苦涩,听的这些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锦绣回头望去,便望见楚柯带着两个和尚站在门口,一个年近四十,却眉眼柔和,看上去平白小了许多年岁。 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眉间一点朱砂,看起来更是出尘,偏他的表情与那年长者一点不像,很是清俊却也冷漠。 还是东皇龙玉先开了口“弦空,你来了” 那个年长者就是弦空,他身穿黄色麻衣,伸出右手打了个稽首道“阿弥陀佛,贫僧来了”随着他开口,他身后的那个身穿白色麻衣的小和尚也同样打了个稽首,看起来似模似样。 “快,弦空师傅快请坐。”口中说出做吃食却半路回来的东皇后上前两步客气相迎,她每走一步,都有叮当佩环声音响起,虽然突兀,却也还算悦耳。 东皇陛下和东皇璟亦是起身站到一旁,锦绣见此也随了他们的动作,只不过比起他们单手回礼的模样,锦绣的眸子也同样没离开那和尚的脸。 那和尚笑吟吟的被楚柯引进屋内,后面跟着不动如山的小和尚。 可不论他们如何客套,锦绣的目光却是始终不离那被称作弦空的大和尚,直到和尚与东领二皇互相打完招呼落座后,锦绣终于起身走到那弦空和尚面前行了一礼道 “弦空师傅,我是谁” 锦绣开口问出这话,室内霎时一片寂静,唯独乖巧坐在弦空左手边的小和尚用那种让人看不懂的目光打量锦绣。 东皇后张口欲言,却被东皇龙玉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她眼圈一红,却是被东皇璟伏在耳畔不知说了什么,让她眸色一亮、 那和尚笑吟吟的被楚柯引进屋内,后面跟着不动如山的小和尚。 可不论他们如何客套,锦绣的目光却是始终不离那被称作弦空的大和尚,直到和尚与东领二皇互相打完招呼落座后,锦绣终于起身走到那弦空和尚面前行了一礼道 “弦空师傅,我是谁” 锦绣开口问出这话,室内霎时一片寂静,唯独乖巧坐在弦空左手边的小和尚用那种让人看不懂的目光打量锦绣。 东皇后张口欲言,却被东皇龙玉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她眼圈一红,却是被东皇璟伏在耳畔不知说了什么,让她眸色一亮, 而这时,弦空和尚终于在众人几乎让人灼烧的目光之下开了口,他明明用那种本该让人觉得冒犯的目光打量锦绣,却没让锦绣升起一丝厌烦。 而就在这短短时间内,这宫中的气氛堪称针可闻,直到弦空开口,已过去盏茶时间,可锦绣却是动也未动,与他四目相对,半点不退 “那姑娘希望自己是谁呢”和尚笑眯眯的回问,却好似也只是随便一说,状似不经意的搓弄了几下腕间的珠串,弦空点了点他身侧的座位道“坐” 锦绣依言而行,一撩袍子坦然坐下,而后又是与那弦空和尚四目相对。 直到此时,和尚那笑吟吟的面孔才终于有了变化,好似对锦绣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样,摇了摇头,这才开口道 “姑娘看似天外之星,可实则却是回归故土”和尚不紧不慢的说出这么一句,锦绣却是半点儿不慢的接道“可我上一世活了将近二十年” 和尚摇了摇头,虽未说话,锦绣却蹙着眉接着道“这身体之前的主人不是我,若你说我属于这里,那么这身体原本就是我的吗那么,原来的她是谁”: 第七百八十八章 属于自己的一家人 “那么,原来的她是谁” 就这么一句,弦空和尚就被屋内除了小和尚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弦空唇角抽了抽,叹了口气,终于望着锦绣道 “这不是再明白不过吗她便是你,你便是她,她为你而活,而你为她而活,而当你归来,便是一切归于原样之时” 闻言,锦绣身子一颤,满眼的不可置信,张口喃喃道“可我已经死了” 和尚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谁说她会活到你那般年纪天命如此” 一句天命,便抹杀了所有,锦绣不知怎么,竟是勾唇笑了,只是那笑颇有几分意味不明罢了,她勾唇斜睨弦空和尚,问道“何谓天命” 说着,锦绣单手指天“我与这天有何干系它有为何擅自改我命运” 和尚低眉顺眼的把玩着手腕上的珠串,只有小和尚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注视着锦绣,同屋内众人欣喜激动的目光汇聚在一起,加诸在锦绣身上。 “每个人都有天命。 生、死,亦或是你一生的经历,这本就是早早注定的,依照贫僧看到的,上天对待姑娘也是公平的,前二十年孤苦、不得善终。 可姑娘自己说,当你回到你本该属于的地方之后,又是怎样” 看着锦绣一瞬间缩起的瞳孔,和尚笑了“想来姑娘已经有了答案。这也跟姑娘方才所问的一个答案。 她该来时就来了,虽然不过十一载,可你不知,真正属于她的时间更短,谁又能说的清,这对于你们来说是好还是坏呢” 闻言,锦绣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看的一干人纷纷起身围住,却见锦绣凤眸紧闭,唇瓣紧抿,脸色煞白,轻蹙的眉头越发衬的她脆弱不堪。 “儿啊绣儿”东皇后半弓着身站在椅子边,脸上的泪水仿若河水决堤一般,那跟锦绣很是相似的凤眸顷刻通红,让人心疼不已。 东皇陛下望了望自家爹爹,嘴唇颤抖着,险些维持不住惯有的表情,楚正涛爷孙同东皇龙玉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继而便是涌上心头的喜悦。 东皇璟火急火燎却细心的给锦绣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凑到锦绣唇边,开口柔声道“姐,喝口水吧” 当唇瓣上略带湿润的触感传来,锦绣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一片深情的人们终于开口道“谢谢” “不不绣儿,是娘不好,是母后的错,若是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莫要气坏了身子,啊” 锦绣抿了抿唇,望着眼前这个爱之切责之深的妇人,终于道“得到总与失去成正比,我没气。”顿了顿,锦绣握着手中的杯子低声道 “我本以为我就是被父母抛弃的人,不会有家人的温暖陪伴,直至死亡,我一直都是孤单一人。我以为抛弃我的人,也不会需要我,所以,我有了能力之后,也没有去找寻过,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说还好,一说,东皇后的眼睛可算是彻彻底底开了闸,却见她将锦绣往怀中一揽,哭着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天啊,作孽啊” 那晶莹的泪水顺着东皇后带着些许风霜的面庞缓缓流下,一滴一滴,一串又一串,却让锦绣觉得,这泪水烫在了自己的心上。 锦绣垂下眼敛,到底还是伸出手拍上了东皇后的背,一下又一下,轻柔却也认真。东皇后感受到了,滚滚热泪的面庞上却是突的荡出一抹笑,很美。 东皇璟扭头瞧了瞧,干脆趴在了锦绣的膝头,那姿势正好让自家娘亲将自己也一并搂了起来,东皇陛下见此,看了自家爹一眼,便上前几步双臂一展,将自家娇妻儿女一并揽入怀里。 “回来就好,这样就好”东皇陛下的声音有些沙哑,其中夹杂的感情,不逊于东皇后的浓重,让锦绣心底一暖、 这,是真正属于她的家人,不是她偷来的,不是会不见的,家人,锦绣闭上眼依偎进东皇后的怀中,只觉得,好温暖 弦空和尚见此柔柔一笑,拉着小和尚与东皇龙玉悄声拜别,楚柯跟在二人身后,为他们引路,脸上也带着挥散不去的笑意。 “师傅,天命真的这么神奇吗”声音是雌雄不变的沙哑,好似正在变声期,却是那走出门外有一段路的小和尚出声相问。 弦空低头看了自家徒弟一眼,对楚柯和蔼一笑,并道“天命很神奇,天命主宰着我们,虽是如此,我们还有运道可拼,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即便是结果一样,也要让过程变的精彩几分。” 小和尚闻言垂头沉思,看的楚柯啧啧称奇,不过一会儿便抬头道“注定的便是生和死吗生死无法选择,却能选择如何活到死去,对吗” “然也”脚步声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东皇龙玉方才开口道“锦儿丫头,叫皇爷爷吧” 被重重包裹的锦绣,身子一僵,东皇璟却也跟着凑热闹挤到锦绣面前,笑道“姐姐,我是璟儿哦,我们一母同胞,我小你一炷香,那,你喜欢我吗姐姐” 还真是赤诚,锦绣望着眼前这双眸子,唇角下意识就勾起了一抹笑,抬手很是自然的揉了揉少年的发丝,柔声道“喜欢,弟弟” 东皇璟眸子一亮,继而一下蹦的老高,吆喝道“啊,姐姐叫我弟弟了,姐姐说喜欢我啊”蹦着蹦着,正好看见东皇龙玉漆黑的脸色炫耀道 “皇爷爷,姐姐说喜欢我欸,哈哈哈”没跳两下,就被怒气满满的东皇龙玉敲了头,东皇璟刚要说不服,就看见老头一脸严肃的走到锦绣面前道 “怎地,丫头,你不喜欢老头子我了这臭小子笨的很,哪里抵得上我你喜欢油纸伞,爷爷改天再给你做啊” 东皇夫妇闻言面面相视,眼中都带上了笑意,楚正涛给自家捂着嘴巴不可置信的外孙使了个眼色,得到的亦都是笑意满满。 “皇爷爷,外公,爹、娘,弟弟”锦绣起身一脸郑重的给几人躬了躬身“锦不懂事,让大家担心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 寝殿之华丽 正月二十三,青牛村已然恢复从前的忙碌。 无殇已同花无月带着那个南国贵族与一众锦卫拉着几大马车神秘物什出发南国。 而锦绣则是在与东皇一家相认后在他们的带领下去看了自己的寝殿。 确实是寝殿,虽然东领不如北域中州这等地域富足,可建筑风味却也十分独特,而她的寝殿里更是被精心装饰过。 推门而入,便见殿里明珠高悬,纱帘漫漫,沉香木床,青玉石枕,一排排檀木架上摆了许多精美瓷器,珊瑚玉雕,堪称奢华。 但是锦绣却对眼前这一幕甚是感慨,无非就是方才众人所在的那个宫殿没有如此奢华罢了,想来也是因为自己,才如此 锦绣抬手磨搓着那被精心包裹的梁柱,脸上笑意满满。 再开那镀金衣柜,便见里面衣衫料子大多全是棉麻之类,锦缎虽有,却也少。 但细瞧,便能看出那上面每一件都有金银二线,虽如此,却并没有将衣衫衬的庸俗,反而多了几分异域的高贵。 也因此,锦绣一身白底青竹的男装就被弟弟东皇璟稀罕的不行,锦绣见他如此,便承诺有闲暇就做与他穿,对此,东皇璟心中觉得果然是自家亲姐。 虽然其余几人心下也如此想,可一不想让锦绣太累,二则是不想跟孩子抢东西,因此只能一个又一个拍打着东皇璟的肩膀,口口声声说他练功不到位,需要加倍。 东皇后一直亲亲热热的陪伴在锦绣左右,见锦绣看了一圈,停下脚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怎么样锦儿,可是有哪里不喜欢母后、娘给你改动。” 锦绣闻言拉住自家娘亲的手掌捏了捏,柔声道“并没有不喜欢。”顿了顿,锦绣莞尔一笑道 “其实也无需如此特意,这些好东西怕是能换不少兵器,为我成了装点之物倒是可惜。” 看见一众人蹙眉的样子,锦绣一伸自己胳膊将自家娘亲和自家弟弟揽在一旁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不是吗” 锦绣抬头扫过众人面庞“即是一家人难道就要因为我一直不在所以格外怜惜特殊对待” 东皇后这个在东领百姓眼中的巾帼女子又抹起了眼泪,东皇陛下又开始摇头哀叹,东皇璟却是开口道 “姐姐是女子,女子就该金翠玉珠,娇滴滴的养着,这般,有何不该我东领即是不如北域富足,可让姐姐觉得快活,弟弟一人也可做到,为何推脱” 东皇璟此刻倒是真真的威风,他一身白色绣着金丝的袍子,墨发高束,一双纯澈的眸子,望着锦绣满是坚持,看的锦绣心中难受。 还是东皇龙玉开口哄道“即是锦儿的东西,便是锦儿说了算。”他说着,又扭头望向锦绣 “可璟儿说的也对极,我东领虽不算富足,可这等皇家供奉却也享受的起,锦儿也无需太过在意。 你父母弟弟十一年来一直思念着你,虽然你不曾相伴左右,可你这寝殿却是一早就有的、 十一年来,都是你母亲和弟弟亲自打扫,便是衣衫,你和璟儿也是数目相当,疼爱你一些,视你如珠宝也没错” 楚正涛在一旁附和“对极,对极,咱们一家除了你娘都是小子,现在多了个你,可不就得千般万般的宠着么” 说着他一抚花白胡须道“你在北域一袭男装闯出无数明堂,可在家里,我们还是想多疼你一些,你这丫头,还是莫要啰嗦了。” 锦绣苦笑不得,却也感动非常,她方才也看见衣柜底下放了许多衣衫,虽没细细打开看,可也能看的出大小不一、 再听东皇龙玉那番话,哪有不感动之说,真正属于自己的亲人啊,真正属于自己的温暖,真正属于自己的宠爱,原来,便是这般感觉 锦绣又把自家娘亲往怀里搂的紧了些,跟她头抵着头蹭了蹭,满脸尽是笑意,那发自内心的笑容,端的是美丽。 东皇龙玉几人面面相视,俱是一笑,东皇璟窝在自家姐姐臂弯里,满足的蹭了蹭,与锦绣相差不多的凤眸中,尽是开怀的笑意。 东皇龙玉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还是打断了屋内温情道“天儿,锦的归来必然要昭告天下才是,你抓紧时间拟出旨意。” 东皇陛下玄天立马点头应道“是,儿子省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稀稀落落的跑步声,间或,还带着催促,“咔哒”一声,殿门被推开,楚柯先是探头一望,这才笑道“我就猜到你们在这里。” 说着,他一整衣冠又恢复了那般温润仪态,可随之,便是有一厚实手掌乎在了楚柯头上,骂道“臭小子。”伴随着这声笑骂,一个面容俊美身躯强壮的汉子携着一妇人和一少年走入殿中。 不顾二皇阻拦,先是行了礼,又见过了楚正涛,这才朝着锦绣望来,那汉子和那妇人脸上都是一片激动之色,却都发自真心。 妇人身旁的少年,却是背着小手仰头脆生生问道“你就是表姐吗为什么这般俊俏,还比表哥高出许多呢” 童言稚语最是喜人,锦绣闻言一笑,放开怀中家人,而后对那对夫妇拱了拱唤道“锦见过舅舅,舅母。”二人俱是欢欢喜喜应声。 那汉子眼眶微红,那妇人拉着东皇后的手同她一起泪水连连,锦绣抽出手帕顺手给二人擦了眼泪,这才蹲到那少年眼前回答道 “因为璟儿叫我姐姐,也因为我每日练功,这才长的很高,你若勤快,长个高个指日可待,扮成男子模样,却是因为行路方便,若说俊俏,还得一当。” 锦绣慢条斯理回答完,朝着少年一笑,掐了掐他的脸蛋道“娃娃,你还有什么要问” 那少年抬手捂住被锦绣捏过的地方控诉“你不该叫我娃娃,我是你表弟,我名唤楚澜,取自天下安澜之意。” 锦绣挑眉赞道“好名字,表弟”不顾少年撅起的嘴,锦绣又抬手捏了捏那手感不错的脸颊,而后自广袖中解下一个袖弩递给他道“这是表姐的见面礼,下次再捏脸,就别噘嘴了吧”: 第七百九十章 巨鹰现身皇宫 却说锦绣刚才得见舅舅一家,用帕子给舅娘拭了泪,又给表弟一个袖弩作为见面礼,并道“这是表姐的见面礼,下次再捏脸,就别噘嘴了吧” 楚澜愣愣的捧着手里精巧的袖弩,脸上满是怔愣惊愕,刚刚反应过来勾起笑意,便听东皇璟一声痛呼“姐,我是你亲弟” 他蹬蹬蹬几步奔到锦绣跟前,一米五几的身高气势却比一米六的锦绣来的还足,却见东皇璟凤眸满是委屈,眼圈都红了。 看的锦绣又是莞尔又是心痛,抬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一头黑发,便将另一只手上的也拆了下来塞到他的怀里道“这只给你,我本想着你年龄大,给你弄个别的来着” 闻言,东皇璟捧着袖弩欲哭无泪,看的众人哈哈大笑,楚正涛拽着胡子笑得上不来气,却还是抹了抹眼角的泪珠道“我去接你外婆来,她也十分惦念你,就是身子不大好,我让马车去接她。” 锦绣闻言望了望东皇龙玉,继而道“那太麻烦了,我去瞧她老人家不行吗”锦绣这意思本是征询东皇龙玉的意思,却不想还是楚正涛先接过话茬 “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你外婆也没这么娇气。”说着,他上前两步拍了拍锦绣脑袋瓜道“我把她接到宫里,咱们好好团圆几日,谁也不离开,如此岂不更好” 锦绣闻言,终是点头道“那就有劳外公走一趟,天色不早,我去做个晚餐,等您回来正好” “锦儿”东皇后一声轻呼,又抱住了锦绣的胳膊,满脸的疼惜。 锦绣熟稔的拍了拍自家娘的后背安抚着“娘你不知道,我在北域开了酒楼也开了铁铺还有衣衫铺子,您想穿什么,吃什么,女儿都能给您做,我不累,也不苦,很开心,真的” 锦绣低头给自家娘擦了擦眼泪,看着自家娘跟自己一般无二的凤眸满是泪水,心中也是难受, 可看着看着,锦绣就觉得自己真不愧是爹娘的女儿,真像,眉毛像爹,眼睛像娘,鼻子,恩,鼻子像爹又像娘,光是这么看着,锦绣就觉得满足的很。 待楚正涛离去,东皇玄天便拉着自家大舅哥楚若华去一旁的书房谈论国事去了。 楚柯则是奉东皇后之命去解除皇宫的禁令。 楚澜和东皇璟得了新玩意,便去练武场试炼去了。 两个妇人东皇后与舅娘余氏不顾锦绣的劝阻,硬是要跟去帮忙,锦绣拗不过,由着两人带着去往厨房,路上,舅娘余氏道 “锦儿啊,你也莫怪你母后非要跟着你,实在是东领跟北域实在不甚相同啊。虽有白米,可平日里却也是省着吃的,别国买这些东西,那价钱,啧啧” 余氏说话爽利,可能因为嫁予舅舅楚若华这个将军有关,也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却见她摇了摇头打起了比喻 “就好似北域的富人家跟穷人家一样,穷人家一年许是能吃上几顿,富人家,许是吃不了就喂狗了也是说不一定,我们平日里虽然也饿不着,可想要吃的再精细些却也是难” 余氏也是好心,可东皇后楚如云却是觉得自家嫂子说的太痛快,当下插嘴道 “东领的主要粮食是玉米、麦子、和豆,面粉虽有,可也不如北域,中州那里来的精细 所以也时常同白米一起去中州却是北域购置,我们生活在绿洲,蔬菜不少,也有特别为皇室养殖的,就是样式不多。 肉食也有,皇室有圈养的,百姓们能养的起的却也少,我们也想过许多办法,这些年来,生活也改变了许多,所以,过的也不错” 锦绣一直将这些话听在耳里,面上也没有丝毫波动,直到楚如玉话落,锦绣才接话道“东领地质缺水,荒沙成漠,漫天沙尘,此事我知道。 作物也不如别国丰富,我也知晓,我初到时,因为北域不稳也曾研读过五国志,也算清楚。还有动物,吃食,衣衫,这些我都能解决,只是需要的时间长一点” 闻言,两妇人都是一副惊讶万分的模样,锦绣却是一笑“我虽到此地不长,可也确实如爷爷所说,有些本事。 来时,我们坐的就是我所饲养的巨鹰,它双翅一展,约有三四丈,即便是站在那里也足有一丈多,载人背东西都是再合适不过,所以,比往常骑马坐车快了许多。” 随着锦绣一点儿一点的诉说,两妇人渐渐从惊讶转为麻木,但还是对锦绣所说的好奇不已,楚如云看着锦绣,一副心满意足泪水连连的模样。 舅娘余氏却是好奇问道“那巨鹰呢真那么大” 锦绣挽着自家娘,开口应道“确有那么大,我们止步在城外,它们让我放飞去寻吃食了,我若是想唤它,只需我的哨声即可。” 锦绣说着,便掩唇仰天响亮吹了一声,对着自家娘和余氏解释道“我出家门就带了许多东西,都放在它们身上。 忘了说,我有一个鹰群,但是当属阿大阿二身躯最大,所以,我出门常以他们代步。 恩,你们可以看看,但还是有点心理准备不要吓到才好,它们不会伤人,很通人性” 口中说着,锦绣脚步未停,跟着两妇慢慢走着,宫中的侍人与守卫越发多了起来,锦绣的话却渐少,毕竟有些事不足外人道。 就在三人刚刚走到膳房门口,天空传来响亮的鹰唳声,伴随着的,是巨大的翅膀拍打声 锦绣一行仰头看去,看见的便是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的两只巨鹰,余氏掩嘴惊呼,只因那巨鹰真如锦绣所说那么大,两对翅膀一展,可谓是遮天蔽日,在夕阳下闪着寒光的铁爪,看的人极为胆寒。 宫中守卫见此如临大敌,纷纷呼喝着拿起武器。更多的,还是朝着三人奔来。锦绣见此无奈的看了看自家娘,便见东皇后楚如玉柳眉一竖,高声喝道 “慌个什么,那是自家养的,无需阻拦,退下” 匆匆奔来正想护在自家皇后身前的守卫,身子一僵,却是没动,楚如玉见此,凤眸一瞪,上前两步道“放肆,我说退下” 继而呐呐退下了,那鹌鹑样,看的锦绣好笑的同时也深感自豪,自家娘亲,真的很厉害,那仪态,那气势,啧啧: 第七百九十一章 说往事 却说巨鹰阿大阿二突临东领皇宫,惹得宫中守卫一个个手拿兵器如临大敌,却被东皇后楚如云镇压,看的锦绣心中涌起阵阵自豪。 却就在这时,爷爷东皇龙玉、爹爹东皇玄天还有舅舅楚若华,还有两个弟弟东皇璟和楚澜都被这巨鹰弄出的动静吸引过来,看见的,就是巨鹰盘旋而落的景象。 东皇玄天的表情堪称瑕疵欲裂,刚要冲出去挡在自家媳妇和女儿身前,便被东皇龙玉制止了,连带着已然额角青筋凸出拔刀而出的楚若华。 东皇璟和楚澜二人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拿起方才玩耍的袖弩瞄准,却听东皇龙玉说“莫要自作多情,这两只鹰是锦儿的,名唤阿大阿二,我们一路东行,便是它们的功劳,聪明着呢”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傻了,东皇龙玉拍了拍自家儿子,迈步而出,压下了东皇璟和楚澜手中的袖弩,改为拉着他们的手,不疾不徐的朝着巨鹰走去 “方才我们在城外落脚,它们便飞走了,锦儿说它们自己去找吃的了,想来,如今也是被锦儿唤来的”东皇龙玉拍了拍东皇璟和楚澜的脑袋瓜,安抚道 “莫怕莫慌,没看见锦儿神色未变么,这巨鹰神俊着呢,你二人快快讨好你们姐姐,也让她带你们去天上飞上一圈” 这下子,可让两个半大娃娃激动的面色通红,也顾不得许多了,挣开东皇龙玉的手蹬蹬蹬就朝着锦绣奔去,慢了一步的东皇玄天和楚若华有些犹豫,却被东皇龙玉狠狠的剜了一眼 “两只鹰算什么,锦儿有一鹰群和狼群,没出息的” 得,还没说呢玄天苦兮兮的跟自家大舅哥对视了一眼摇头苦笑,亦步亦邹的跟在东皇龙玉身后,抻着脖子往锦绣那里看,却不敢快上一步,只能在心中构想着,那所谓的鹰群与狼群是个什么模样 “姐姐”东皇璟一边跑一边拉着长音唤,楚澜则是紧咬唇瓣,怨到自己腿为什么这么短。而彼时,锦绣才刚刚从阿大阿二身上解下布包。 一个又一个偌大的布包,还有巨鹰那乖巧的模样直看的楚如云和余氏瞪目结舌,也未曾想过阻拦,便看见锦绣像奖励小孩子似的从袖口掏出肉干给它们喂食,直到听见东皇璟的喊声这才回过神来。 楚如云眼看着东皇璟拉着楚澜一路跑到锦绣身边,瞪大着眼睛看着身前不足一丈的巨鹰问道“姐,爷爷说你能带我和阿澜飞。”他这么说着,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向锦绣“那姐,你让阿大阿二带我们飞吗” 锦绣愣了愣,下意识的就看向正不紧不慢迈着步子的东皇龙玉,却见他老人家作势咳了咳,继而将脖子一扭,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锦绣撇了撇嘴,以征询的目光看向楚如玉和余氏二人,楚如云倒是没有犹豫,直接就笑着道“璟儿你先跟锦儿飞着瞧瞧,也省的阿澜害怕。” 楚如云本想着让余氏放心,可楚澜犟劲儿上来了,干脆拽住了锦绣和东皇璟的衣服,直直的看向自家爹爹楚若华。 “那就瞧瞧吧”很久没看见自家儿子使小性子的楚若华没多犹豫便应下了,只是对着锦绣诚恳道“阿澜顽劣,锦儿你多担待” 锦绣拉着两个弟弟的手,弯着眼睛笑了笑“无碍的,其实我很喜欢小孩子,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害怕才好,我会保护好他们的” 锦绣朝着余氏笑了笑“锦在,便保他们安然无恙。”原本楚若华开了口,余氏就不好说什么,偏锦绣还许了诺,倒让余氏有些脸红。 锦绣看出来了,识趣的转移了话题,指着地上包裹道“让人将之搬到石台上,待我回来再整理。” 说完,锦绣拉着两个弟弟走到了一旁,口中响起哨声,跟方才的有些不同,而与此同时地上的羽翅更为黑亮的阿大则是趴伏于地,阿二则还是老老实实站在地上。 对此东皇龙玉已经很是适应,可却是看的旁人啧啧称奇,楚如云眸子晶亮,甚至染上了兴味,可此时还是压下了那股子不稳重的想法,直看的玄天摇头无奈。 与此同时,锦绣已然一手一个揽着两个弟弟纵身一跃上了阿大的背,那姿态轻盈却更显优美。 可切身体味的东皇璟和楚澜却是明白,自己是被提起来的,而站稳之时,三人脚下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单这一手,就让二人很是崇拜。 锦绣只是给众人打了个手势,继而口中发出指令,引得阿大纵身扶摇,那翅膀一扇,带起了宫殿前面土地上许多黄沙,尽管如此,众人却还是以手遮沙,眼睛眨也不眨的追寻阿大身影而去。 却见阿大拍打翅膀上了半空一声愉悦长鸣,鹰背上的东皇璟和楚澜惊呼出声,下意识低头看向地上,便知离地已有十丈,不由瞪大了眼睛,抓紧了锦绣的手。 锦绣一手拉着一个,将他们二人稳稳的固定在身边,也没让阿大飞高飞远,只带着他们在半空飞了一阵儿便落了下来。 尽管如此,却已经让两个少年惊喜非常,看着锦绣安置好两只鹰的住处,走到包裹前,便亦步亦邹的跟着,直让锦绣哭笑不得。 “行了,莫要缠着你们姐姐,自己去玩儿。”楚若华捏着两个少年的后颈,将可怜巴巴的他们带走了,看的大家乐的不行。 而锦绣则是在包裹堆里翻来翻去,看的一众人疑惑,锦绣见了,解释道 “我说我来东领,家里准备了许多东西,还有许多上好的衣衫料子让我给你们带来,还有家里自酿的酒水,吃食,多的不行,路上吃了许多,却也没见少,现在用来却是正好。” 锦绣说着,手下却是没停,却让楚如云哑了嗓子,正在搬弄东西的锦绣身子僵了一僵,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听楚如云道 “锦儿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来到这里之后的事情。”楚如云的声音有些小心,也有期冀,可锦绣却是一点也没犹豫的便应了, 于此同时,手下动作也是没停,快速的将包裹打开,再看看是否需要分类,一边摆弄着,一边说起了来到这个朝代之后的故事,除了空间: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不甚一样 却说锦绣没有丝毫隐瞒的与现在的家人说出了自己到这个朝代之后经历的事儿,除了空间,堪称事无巨细。 从改变李家现状再到空手开铺子还有西梁一行,与斡勒纳郁的合作再有突降兰城救无殇这一件一件,从整理行李到饭菜做好,方才说完。 一行人听的傻呆呆的,直到锦绣停手,众人才发现,灶房里早已飘满了菜香 楚如云原本是泪水涟涟,可在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帮上任何忙之后,这伤感就变成了羞愧,红着脸红着眼躲在了玄天身后,继而推着玄天拉着东皇璟往自家女儿身边凑。 “你这丫头”楚若华原本是拉着两个少年去演武场的,可还是没耐过两个少年的软磨硬泡又拐了回来,可不想刚踏入这从未进过的灶房,就沉浸在锦绣的故事里了。 回神的时候,自家小儿子正依偎在自己身边,而东皇璟则被自家妹妹拉到了锦绣身边,一家人正亲热的很呢。 却说锦绣刚刚放下最后一碗汤,便听见玄天在自己身后柔声道“锦儿,苦了你了,你真是我们的骄傲啊”锦绣回身,便看见自家爹娘和弟弟红着眼眶的模样。 “我”锦绣刚开口便被自家弟弟的怀抱撞了个踉跄,险些撞在灶台上,还是自家爹娘一手拽着一个拉住了这才止住,可一家四口就这般抱在一起了,不禁锦绣心下好笑,却也酸涩甜蜜。 “哟,我老远就闻见味了,却也没想到,有这么多好菜。我这一路走来,就看见那些侍从擦口水来着,这膳房外啊,怕是要流成河咯” 楚正涛的大嗓门在膳房外就响起了,可却仿佛在人耳边说话似的,声音甚是洪亮。 楚如华却是识趣道“来来来,咱们自己上菜,也让娘瞧瞧,锦儿的手艺” 一众人纷纷应声,姗姗来迟的楚柯笑吟吟的接过最重的汤盅,脚步轻盈的朝着门外走去。 这一天,皇宫里的侍从只看见,往日高不可攀的人都是从膳房里出来的,而且一个个都端着盖着罩的托盘走的小心翼翼,可偏,那满脸的喜色,是他们从没有看过的 正月二十三的想云殿,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上到太上皇,下到楚家幺子,东皇家和楚家嫡亲都聚集在此,堪称人声鼎沸。 “锦儿的归来我们盼了十一年,却是终得圆满了。”东皇龙玉颇为感叹的说着,摸着下巴上已经长了许多的胡子举起了手中的玻璃酒杯,很是开怀。 “圆满了,圆满了。”楚如云跟自家娘亲林氏一左一右将锦绣夹了个满满当当,如今听见东皇龙玉这话都红了眼,楚如云还好,哭的多了,如今有些哭不出来,反而是外婆林氏捻起帕子,哭的稀里哗啦还不忘接话。 锦绣适时抽出一条帕子递给外婆,又执壶倒了一杯葡萄酒递给老人家道“外婆,即是开心,就不该流泪。” 说着,锦绣将在玻璃杯中衬的越发好看的葡萄酒塞进自家外婆手中道“这酒名唤葡萄酒,是我亲手酿的,味道不错,即便是妇人喝了,也是有利无害,外婆尽可放心” 林氏接过锦绣递过去的帕子攥在手心,闻言立刻笑着应道“欸,外婆喝” 林氏已经年近五十,发丝黝黑,只有眼角的皱纹和眼中的慈爱显出几分老态,即便是此刻红着眼睛望着锦绣,也有几分风情。 林氏身子不好,大家都知道,那是生楚如云落下的病根,所以,东领司马大元帅楚正涛一生只有两子,一儿一女。 偏他身份尊贵,却甘愿守着一人孤老,这在东领一时传为佳话,可说是这么说,可更多的还是没人相信他如此身份会放弃无数娇妻美妾,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守到了头发花白。 糙汉子也有柔情,说的就是楚正涛。 楚若华受了自家爹影响,与余氏相偎相伴,尊重非常。 而东皇玄天则是倾心楚如云之后便搬了一道旨,一生只有一妻,唯她一后。 那时候正值花样年华的楚如云也没能逃过玄天如此手段,到底,二人相守,恩爱如初。 而后,东领新一辈的年轻人便开始仿照自家皇,一夫一妻,直到如今,大多数还会这么选择 锦绣听着东领的故事,不时拿着公筷照顾一下身边的人,听着他们的赞叹,锦绣只是摇头笑笑从不应承,她是真的从未想过,皇家也有如此温暖,如此忠贞。 碗碟碰撞,推杯换盏,东领的皇宫中已经很少有这种欢声笑语了。 许是因为太过欢喜,许是因为饭菜太过香甜饱腹,当月色来临,寒风渐起时,那些男人都已经喝的醉醺醺,就连冷静如东皇龙玉亦是脚步不稳,红了面庞。 分开之时,锦绣拒绝了侍从守夜伺候,只说不习惯,楚如云犹豫了一下便不再坚持,同时也打消了要跟自家女儿抵足而眠的想法,想着以后再说,而后便被醉醺醺的玄天吸引了注意力不再多言。 林氏同楚如云一样,拉着锦绣嘱咐了许多,还说喝了那葡萄酒身子真的舒服许多,惹得锦绣脸上犯笑,并表示自己会一些医术,也有许多偏方。 还不待她说太多,林氏便很是纵容的连连点头,那慈爱模样,真的看的锦绣十分感动。 东皇璟年岁不足,只同锦绣和楚澜喝了些果汁,离别时,扭扭捏捏的跟锦绣咬耳朵,想知道原本的大武器是什么样子,逗的锦绣笑得腰酸,只说包裹里有许多,明日再分。 少年蹦蹦跳跳的拉着自家嘟着嘴的表弟走远了,锦绣却是久久不曾挪步。 东皇璟跟李君逸和李君阳不一样,李君逸是书生意气,君阳则是纯澈良善,可东皇璟却是像极了年幼的自己,坚韧却也骄傲。 只不过,那时候经历了许多的自己,早已失去了笑容。 真像啊,锦绣勾起笑容喃喃着,却是转身回了寝殿。 殿内烛火燃起许久之后,窗户中先后飞出了一鹰一鸽,直到它们消失在夜空,锦绣才关窗熄烛,躺在软绵绵味道却与往常不同的被子上,却是睡的意外的香: 第七百九十三章 大好河山 东领的气候与北域大不相同,虽然有绿洲包围不似沙漠中那般温差极大,可空气中也略显干燥,少了许多水分。 寅时,天还未亮,锦绣居住的小院里已经有了动静,干燥的空气对于锦绣未曾有什么影响,那看似绵软的太极却被她打出了呼呼风声。 雪白宽松的里衣随着她的动作飘荡停留,与那黝黑的发丝相衬,更显得锦绣面如白玉,眉眼动人。 一贯早起的东皇龙玉和楚正涛相伴出来练功,路过锦绣门前,透过那大开的院门,看见的就是锦绣抿着唇瓣,面色肃然,一招一式都透着凌厉气息的模样。 二人顿了顿脚步,面面相视了一眼,继而便抬脚进了院子。 楚正涛更是开口喊道“锦儿啊,这么早就练功这几日赶路,你最辛苦,怎么不多睡些时辰” 锦绣闻言一笑,手下却是没停,挥出最后一掌后,这才收功换气道“习惯了”披上搭在藤椅上的外衫,又拿出锦帕擦了擦汗,锦绣给二老让座,继续道 “我在村中也是如此,而且也没多累,让您二老挂心了。”锦绣手脚麻利的二人泡上一壶添了蜂蜜的花茶,趁他二人品鉴便回房换了衣衫,出来时,却带着文房四宝,看的二人都有些疑惑。 “锦儿,你这是做什么”东皇龙玉从来寡言,有对他十分了解的楚正涛在,几乎没有开口说话的地方,如今亦是如此,在楚正涛开口之后,他点了点头,权当是认同。 锦绣在桌面上铺上纸张,又用镇纸压好,这才正色道“对于东领的一切我所知皆是来源于书中,且都是游记颇多,所以,我想请您二老给我描绘一下东领的概况。” 锦绣磨好墨汁,复又直视二老眼睛道“例如哪里黄沙遍布哪里有清水绿洲那野人又在何处现下又是什么情况有多紧急诸多都请您二老给我说说,如此,我也好尽我所能我改变东领的颓势。” 东皇龙玉和楚正涛闻言都是一愣,这次却是东皇龙玉先开了口“锦儿你才有我们相认,我本想让你多休息一些时日,与你父母亲和家人多多享些天伦,毕竟,我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十一年” 却听东皇龙玉悠悠一叹,继而道“也罢,我也不矫情,既然你开口问了,我就说给你听。”楚正涛摇了摇头,执起茶盏将那香甜的花茶当作酒水一般饮下,这才听东皇龙玉开口讲道 “我们如今所占土地接壤北域,占了东领多半土地,绿洲也占多数,比那群野人所比邻的南国境遇好了太多。若要分个清楚的话,我们所拥有的地区却是比他们多了一小半。” 看着锦绣在纸上写写画画,东皇龙玉下意识的便随着锦绣的动作在纸上比划起来“便是这般,将这纸当作东领,那么,这几处便是国境线,这里就是祖先们跟那群野人定下的界碑” 看着锦绣笔下东领这块版图大略成型,东皇龙玉有些感伤的说道“比起其他四国,东领可谓是荒土之地,可尽管如此,我们也未曾放弃过。 历代皇帝都是矜矜业业,虽未开疆拓土,却也创出了许多对百姓们有益处的物什,如是怎么让我们节水,如是怎么挑选、开垦,照料土地。却也能让粮食丰收等等 可如今除了跟中州和北域接壤的那条河流,东领这片土地上可食用的水源都在渐渐减少,伴随着的,是越发可怖的黄沙。 如今,大片的绿洲就只有这里,还有这里,这里这几处,其余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百姓们生活的越发困苦不说,那群蛮夷野人,因为水源的短缺也开始不满足于现状了,我们的探子两月前便传消息来,说是他们已经蠢蠢欲动了。 哎这又是天灾又是人祸的,我与你外公还有你爹一起商榷过,可不论怎么,还是有心无力啊” 东皇龙玉很少说这么多话,可此时他难得说了这么多,锦绣与楚正涛却无一人高兴,却是因为平日里那板着面孔都能吓哭小孩子的东皇龙玉此刻不单脸上有了愁容,给人的感觉都好似苍老了几分。 锦绣握笔的手顿了顿,继而又在那张略见雏形的白纸上添了几笔,这才凝眸注视东皇龙玉坚定说道“爷爷是忘记锦绣的手段了我不怕敌人也不怕土地艰险,只要您信任我,我一定会还您一个大好河山。” 这话锦绣说的掷地有声,却是听的东皇龙玉心神一震,楚正涛亦是一个哆嗦放下了手中茶盏,与东皇龙玉一般用那种期待的眼神望向锦绣,追问“大好河山此言当真” 东皇龙玉虽没有开口,可紧握的手掌、颤抖的身躯还有那期待的眼神,都在说明他此刻的心情,锦绣见此安抚的笑了笑,并用指尖按住桌上方才画的东领简略地图的某一处道 “不行我也会让它行的,倾我全力,尽我所能。”那桌上的白纸被她暗出了一点儿浅痕,可东皇龙玉和楚正涛的心中却是轰然作响,两眼通红。 喉中发哽,二人没有说话,只是连连点头,拍着锦绣的肩膀或是抚着她的发丝,满眼欣慰。 东皇璟刚刚走到自家姐姐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般情景,眼中闪过疑惑,脚下却是小跑起来,并吆喝道 “皇爷爷,外公,你们怎么一大早就跟来姐姐这里还这般”等跑到跟前,东皇璟终于发现气氛有点不大对,看着两个老头一个两个都是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东皇璟咧嘴一笑便凑到锦绣身边。 抱着她的胳膊道“姐姐,姐姐,你可休息好了今早吃什么”那模样可是真真的欠揍,可偏偏锦绣却是一脸宠溺的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袋,弄得两个老头不好发作,只能更用力的瞪。 楚正涛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斥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姐姐才回来还没休息好昨夜做的那顿饭菜还没够去去去,别在这儿捣乱。” 东皇璟虽是不服,却也只敢抱着锦绣的胳膊小声嘟囔“什么嘛,还不是自己吃的最多,还嫌弃我,我怎么就捣乱了,真是的” 少年嘟囔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没人说话的情况下,却也足矣让两个老人听见,楚正涛气的胡子飞起,指着锦绣刚画的地图道“瞧见没,我们说的是国家大事,你能帮上什么忙” 闻言,东皇璟身子一抖,凤眸微暗,满脸默然: 第七百九十四章 所谓血缘 却说东皇璟遭楚正涛怒气中的斥责后,满脸黯然,不似平时的活泼的他看的锦绣十分心疼。 可能血缘就是这般的奇妙,也可能是锦绣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负担,是以,虽然跟东皇璟才刚刚相识,却十分熟稔,二人相处时一举一动更是十分自然,对此,锦绣深感血缘的神奇。 楚正涛说完也回过了神来,在心里反省自己怎么能把气撒到孩子身上,却也不好意思开口认错。 而这时锦绣已经拉着东皇璟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柔声细语的道“我在与爷爷跟外公说东领所面临的难题” 东皇璟闻言看了锦绣一眼,苦笑出声“爷爷说的对,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我如今功夫练的也不是很好,只有书念的不错,可开疆拓土用的却不是书本” 楚正涛闻言面色一红,有些尴尬,想要说些什么,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在东皇龙玉的瞪视下哀叹。 却听锦绣劝慰道“打江山需要勇猛,守江山需要智慧,你觉得哪个重要” 东皇璟闻言,抿了抿唇角,小声道“我只是个皇子,守江山不用我,打江山不够格,姐,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锦绣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脑袋,下了定论“吃了饭,分派完礼物,你就跟我一起出去。”东皇璟闻言有些疑惑,还不待他问出口,却听锦绣继续道 “做好吃苦的准备,这些时日你都要跟着我”话落,锦绣不待东皇璟说什么,便转头看向东皇龙玉道“爷爷,你觉得如何” 对此,东皇龙玉没有任何犹豫就点了头“可以”看着东皇璟疑惑的眼神,东皇龙玉解释道 “璟儿你虽与锦儿一母同胞,只小了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可你与锦儿差的实在太多,不论是心智,还是手段,皆是如此。” 东皇龙玉这般说话,东皇璟心中未曾感觉到任何不对,反而眼中迸发出自豪的光彩,其中却也夹杂着心疼。 因为他知道,这个只不过比他大了一炷香却被她喊做姐姐的人,变成如今这般优秀吃了多少苦。 而自己,虽然生在五国之中最为贫穷的东领,可身为皇家中人,并且是皇家唯一的皇子,他过的还是十分美好的。 有父母相伴,爷爷与外公虽然常年不在,可对自己也甚是宠爱,舅舅,舅娘与表哥亦然。 他知道,别国的皇子自小浸淫的便是权势之道,小时候努力争得父亲宠爱,长大了,争的便是那独一无二的位置。 兄弟阅墙,厮杀的例子数不胜数,可他,过得虽然比不得别国的奢华,却十分开心。 没有人勉强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也不会有那些腌臜事来污他的眼,打他知道这些的时候,便明白,这都是自己那个不曾见过的姐姐带给自己的。 因为父皇与母后弄丢了姐姐十分自责,所以,对自己也称的上小心,可苍天厚爱总有尽,残酷的现实也终于唤醒了他。 当那蛮夷野人觊觎自己国家的时候,身为东领唯一的皇子,父皇唯一的儿子,他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他想说他功夫虽然不怎么样,可也想出份力,去上阵杀敌,可表哥看出来他想的什么之后,便同他说过。 他父母因为姐姐的事儿一直十分自责,不单对他十分宠爱,致使他缺了皇家人的凌厉杀伐,更是没有动过再要一个孩子的念头。 所以,固然他想法是好的,可还是不能让自己的父皇母后失望,毕竟,他们只有一个他了。 楚柯的话还没有说完,东皇璟便说自己明白了,之后虽然练功的时辰越发多了,可再也不曾提起过这件事儿。 所以,听见如今东皇龙玉这般说的时候,他心中还是涌起了期盼,小心问道“皇爷爷,可是姐姐要带我去战场杀那群蛮夷野人” 东皇龙玉却是答非所问,只是转头望向锦绣道“这事儿锦儿说了算,且看她如何安排,你老老实实跟着便是,但是,保准你有无穷收获,睁大你的眼睛,这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好事儿。” 闻言,东皇璟心中其余的情绪尽散,搭着锦绣的肩膀道“那是,我姐姐最厉害了”他眉眼弯弯,身子一晃一晃的,看的锦绣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锦绣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胳膊,柔声道“我带来的吃食还有一些,我去给你做早点,你就去灶房外面扎马步,恩就扎到我做好饭为止,可做的到” 说着甜兮兮的话哄着锦绣开心,手下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放开锦绣的意思,尽管锦绣已经大步走出了院门,东皇璟还是打定主意赖在锦绣身上了。 饶是二人在东皇璟和楚正涛的身后走的摇摇晃晃,东皇璟的嘴巴里却还甜甜的哄着“姐姐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会对我好。” 锦绣听的好笑,也由着他撒娇,放慢脚步,放松肩膀肌肉搭话道“怎么这么说” 闻言,东皇璟却是探头到锦绣耳边与她说起了悄悄话“我三岁懂事儿了就一直跟母后打扫姐姐你的殿宇,听着母后絮絮叨叨的说你的事儿,他们都说过你丢了,更有那些不长眼的说你” 东皇璟不愿再说,锦绣也知道,见他如此,也不逼问,只是追着道“后来呢” 东皇璟闻言眯了眯眼,状似回忆道“可我不信,我总感觉你会回来,有时候我甚至会感觉到不一样的心脏跳动,或是痛苦,或是急促,或是孤独 几月前,我更是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但随后却是解脱”东皇璟说完看了锦绣一眼 “姐姐你昨日说的那些,我觉得恰好与我那些感觉对的上,我好像一直都能感应到你的存在,你的孤独,你的悲伤,可我,却是没办法陪着你” 看着锦绣一瞬间变红的眼圈,东皇璟却是搞怪的将脸凑到锦绣的面前道“可是后来我啊,就很努力的给姐姐你打扫房间呢,那些衣服啊,床铺啊,都是我在整理呢,你弟弟我啊,早就知道你会回来,姐姐你说,我这么乖,你会不喜欢我吗” 锦绣笑弯了眼,很是上道的顺着少年的毛儿“自是不会不喜欢你” 少年很是得意的黄着锦绣的手臂,扬着头道“那就是了,喜欢我,自是会对我好,毕竟我这么乖” 锦绣眼角带笑,连连点头,随着少年轻快的脚步走跳。 前边的二位老人亦是一脸欣慰,就连眼角的纹路,在那一瞬间都开解了不少,路过的侍从们更是感叹,东领的皇宫是真的变天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 东领的英雄 东领皇宫今日格外的不同,锦绣打拳的时候天色才蒙蒙亮,与东皇龙玉、楚正涛商讨过后,便带着东皇璟朝着膳房走去。 而跟东皇龙玉分开走到另一条宫道上的他们,却是看见一群又一众的宫女与侍从在忙碌,彩绸与彩球在宫殿和宫道上结成了网,精致的编制品随风飘荡。 哪怕是在这略显干燥的东领,这些色彩也让人心情明丽了许多。 锦绣看了一眼,有些好奇的问着身边自家弟弟“有什么节日不成” 对此,摆弄着手腕上袖弩的东皇璟却是朝着锦绣做了个鬼脸,而后得意洋洋道 “姐,你忘了你现在可是我东领唯一的公主,时隔十二年的归来,必然要昭告我东领百姓,昭告天下呀” 正说着,迎面忙碌的宫女与侍从看见锦绣皆是俯首行礼口称“公主金安、殿下千岁” 对此,锦绣不过是面上一僵,继而摆手道“免礼了。”她说的随意,可那通身气质却是让人拜服。 那白嫩如玉的肌肤,细长入鬓的眉,不点而红的唇,却是完全的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饶是那些宫女身为女子,也不由的看呆了。 东皇璟拉着自家姐姐走远了开去还在笑“姐,你说你穿男装那般俊美被女子倾心却也情有可原,怎地,穿这般美丽的女儿装也让她们看呆了呢” 东皇璟说的俏皮,调侃意味甚浓,锦绣却也不恼,只是慢悠悠道“看来你的马步是想扎的久一些。” 锦绣一挑长眉,笑得恶劣“我倒是不介意让你看我们吃,就是不知道你忍不忍得住” “啊”东皇璟惨叫“不要啊,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恩,带来的正好有两条冰冻的鱼,也不知还能不能吃,还有一些干笋,蘑菇,熬个粥,煲个汤,再弄两个小菜好了”锦绣不疾不徐的盘算着包裹里的东西,完全不理某人的惨叫。 一听吃的,东皇璟也不嚎了,完全不顾一旁是不是有宫女侍从路过,直接抱着锦绣胳膊摇啊摇的撒娇道“姐,我乖乖扎马步,你给我看你的包裹好不好我真的很想知道姐你给我的是什么礼物” “哼哼待会儿说”锦绣一声冷哼,一甩雪白广袖,端的是傲娇。 “不嘛,姐,你最好了”一旁匆匆路过的宫女与侍从行过礼之后都会抬头偷看一下二人,看见东皇璟那番做派皆是啧啧称奇,同时也算知道了这个刚刚归来的公主在东领是何等地位。 就在锦绣在包裹里挑拣食材,东皇璟在膳房门口扎马步的时候。 东领的皇宫中早已是忙活开来,前朝,东皇玄天已然在大殿上告知文武百官,并让侍从去通知弦空和尚算出好日子祭天。 后宫则是在楚如玉和舅娘余氏的布置下换了个模样,成效如何,单从宫女和侍从对待锦绣的态度上便能看出来。 可这些,却都不在锦绣需要操心的范围,此时的她仍旧在膳房里摆弄膳食,一旁的御厨有了昨日的例子,今日也大胆心细了许多,什么时候添柴,什么时候要配菜都看的十分仔细,得了锦绣赞赏的笑容一枚。 炖上最后的鱼汤,锦绣终于掸了掸衣衫,走出门去喊了东皇璟一声“璟儿” 正在房檐下扎袖子挽胳膊卖力扎马步的东皇璟扭头看见的就是锦绣的笑容,当下顾不得许多,收了马步就朝着锦绣奔去,口中还不依不饶的喊着 “姐姐,等等我,我力气大,我帮你拿,我知道他们把东西放在哪了,我帮你拿啊”扎着袖子的少年笑容明媚,端的是眉眼弯弯。 锦绣唇角带笑,走的慢慢悠悠,便见少年一阵儿风似的超过自己,跑在前面带头去往一边的偏殿,锦绣亦步亦邹得跟着,不见她步子迈的多快,可人却已走了老远,那般从容的仪态更是让宫女和侍从们感叹。 偏殿的门没锁,却被楚如玉吩咐的人守着,东皇璟手脚麻利的将他们打发了,便翘着脚等着锦绣跟上来。 却不想这一回头就差点与锦绣相撞,眼中闪过惊讶,可此刻对于他来说,更好奇的还是那里面偌大的包裹。是以,当下便拉着锦绣的手急匆匆的进了门。 “姐,你带了那么多的包裹,拿出来那么多吃的,竟还有这么多”一个又一个包裹堆放在偏殿矮榻上,桌面上,高矮大小各不相同的他们,看的东皇璟好一阵眼花缭乱。 “难不成都是武器”少年一脸殷切的望向锦绣,得到的只有一个白眼。 掩上门,锦绣坐在桌前,开始一个个拆包,便见里面是一块儿块儿叠的整齐的上好布匹,有云锦也有碧浣纱诸多上好颜色上乘的料子,看的锦绣心中微暖。 这都是舅娘亲自去铺子给自己准备的,想来也是有了准备,这一件儿件儿的都价值不菲不说,颜色也十分素雅高贵,没有张扬,却更显内敛。 “这料子可真软”这话是从一国之中最为尊贵的皇子口中说出来的,却让锦绣听的心中一哽。 抬手又打开几个包裹,将那些料子按照心中所属分派,口中却是说道 “这包裹里素色的全是云锦和碧浣纱,在北域也属上好的,给外婆,娘,舅娘做衣衫却是正好。”说着,将手中分派好给几人的包裹打结,又抓了一包继续道 “这也是上好的锦缎,是我的厂子里做出来的,这些深颜色的给爷爷跟外公,这个绛紫跟藏蓝的给爹爹和舅舅,这翠竹色月白色浅色的给你和表哥表弟却是正好” 东皇璟看着锦绣细心分派,眼中闪过笑意,也不再闹腾,老老实实的帮锦绣往桌上搬运包裹,并将那些分派好的往旁边一一排放,很是细心仔细的模样,口中却是称赞道 “姐姐好生厉害,却不知我怎么时候也能如此,到时候也好保护爹娘,照顾姐姐,让百姓们过得更好” 少年虽然说的不是多么铿锵有力,可偏是那般轻唤的话给了锦绣十分大的触动“会的,你早晚会成为东领的英雄”: 第七百九十六章 绿洲、树林 饶是锦绣和东皇璟手下再怎么利索,也无法在早餐好之前弄完,所以,当楚如云一干人找到偏殿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二人头抵着头认真看着桌上东西的模样。 她面上笑着,眼圈却是一红,顾不上舅娘余氏许多,当下便几个步子走到锦绣跟东皇璟身边,伸手搭在了他们的肩上柔声道 “这是在做什么,看的这么认真那御厨正在外面转圈呢,是不是锦儿你又做什么早餐了”楚如玉说着,还不忘指了指门外转圈圈的胖胖的御厨,看着锦绣一脸慈爱。 锦绣一拍手掌恍然,匆匆的给外婆林氏、舅娘余氏行了礼便匆匆跑出门,去知会那御厨可以上菜。 回了殿内,第一件事儿便是拉着三个年岁不一的女人坐到了桌边,并指挥着东皇璟搬出了一个又一个包裹,锦绣适时解释道 “这些都是我铺中和厂子里自己纺织刺绣出来的料子,这些是我方才临时分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合你们心意”锦绣说着坐到了楚如玉身边道 “这些都是我舅娘去置办的,虽然与东领日常所穿料子不同,可也能添上几分柔软清凉,我也能画衣衫的样式图纸,让那些绣娘照我所画去做,不知外婆,娘亲你们觉得如何” 林氏和余氏抚摸着手下比肌肤还要柔和滑顺几分的布料眼中都划过喜爱,楚如云抱着自己女儿递给自己的包裹,很是珍惜的道 “锦儿说什么都好,可我东领穿锦缎少,绣品更是如此,我怕那些绣娘糟践了这些好料子。” 锦绣闻言笑了笑,当仁不让的接过话“这倒是无妨,我先绣两件,让那些绣娘同我学上一学,想来对于他们来说,也不会太难。” 楚如云对此却是不愿“这活计她们做来亦是可以,你这般劳累,教导他们的事儿就算了吧。” 对此,锦绣却是不依“娘,即是因为弱项,这学习便不能少 这衣衫若是他们绣的好,到时候我也会找合适地方养蚕。到时候自给自足不说,也是收入来源,如此岂不妙哉 再说我做衣服也可以找闲暇时间,到时候让她们跟我学便是了,时间皆以我为准,娘,你看这样如何” 锦绣说起养蚕自给自足,楚如云三人心中都是一动,看见楚如云不再坚持,锦绣趁热打铁的推搡几人出门,并催促 “就这样吧,这些料子,外婆、娘亲、舅娘你们一人挑拣一匹喜欢的,让人送我殿去便是,现下咱们该吃早餐了。” 东皇璟唯自家姐姐马首是瞻,当下便招呼宫女将三人怀中包裹拿回他们自己宫殿,而后就喜滋滋的走到锦绣身边贴着锦绣耳根道“姐,我方才瞧见一把弓,很漂亮” 少年眼睛晶亮,微微垂眸时更是多了几分乖巧,锦绣看的心中欢喜,也不再故作姿态,应道 “便是那把弓,它弓体无色,看似脆弱,却很是坚韧,射程更是能达百余丈。”锦绣望着东皇璟的眸子颇有深意 “只要你努力练习,这把弓,我就送给你,想当初,便是它随我一起踏上了西梁,改变了局势” 少年闻言将胸脯拍的嘭嘭作响“姐,大丈夫说的出,定然做的到,我以后不单要会射弓,定然也要跟舅舅一般勇猛,让那些贼人说起我东领便要为之变色。” 誓言犹在耳,一众人很是满意的用过早饭之后,走路的姿势都与往日也些不同,锦绣带着东皇璟辞别一众人,换了男装,便牵着马儿端着地图打量起来。 将地图记在心中之后,锦绣抬眸看见的就是异域风味十足的王城,与东皇璟一路沿着大路走去,看见的便是道边上叫卖的小商贩还有百姓们有的破衣烂衫,一脸黯然的模样。 锦绣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去管太多,牵着马儿走过人潮涌动的地方,便上马直奔那绿洲城外肥沃的树林。 “姐,你想要做什么,可说与我听。”东皇璟策马扬鞭,对锦绣却是极尽体贴。 锦绣不曾回头,却是有笑声传来,眼看着眼前树林越发清晰,终是开口道“虽与野人有战事相扰,可定国安邦之事却是头等大事,如今水源变少,百姓们过得艰苦,我们定然要力所能改变这一切。” 东皇璟闻言开心却也清醒,见前方树林越发深邃,下了马背改为牵着,口中却是道“水源之事,莫说祖上,便是爷爷跟爹爹也想尽了办法,可到底还是收获甚微。如今即是姐姐你有了想法,还请不吝说给我听。” 饶是锦绣和东皇璟手下再怎么利索,也无法在早餐好之前弄完,所以,当楚如云一干人找到偏殿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二人头抵着头认真看着桌上东西的模样。 她面上笑着,眼圈却是一红,顾不上舅娘余氏许多,当下便几个步子走到锦绣跟东皇璟身边,伸手搭在了他们的肩上柔声道 “这是在做什么,看的这么认真那御厨正在外面转圈呢,是不是锦儿你又做什么早餐了”楚如玉说着,还不忘指了指门外转圈圈的胖胖的御厨,看着锦绣一脸慈爱。 锦绣一拍手掌恍然,匆匆的给外婆林氏、舅娘余氏行了礼便匆匆跑出门,去知会那御厨可以上菜。 回了殿内,第一件事儿便是拉着三个年岁不一的女人坐到了桌边,并指挥着东皇璟搬出了一个又一个包裹,锦绣适时解释道 “这些都是我铺中和厂子里自己纺织刺绣出来的料子,这些是我方才临时分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合你们心意”锦绣说着坐到了楚如玉身边道 “这些都是我舅娘去置办的,虽然与东领日常所穿料子不同,可也能添上几分柔软清凉,我也能画衣衫的样式图纸,让那些绣娘照我所画去做,不知外婆,娘亲你们觉得如何” 林氏和余氏抚摸着手下比肌肤还要柔和滑顺几分的布料眼中都划过喜爱,楚如云抱着自己女儿递给自己的包裹,很是珍惜的道: 第七百九十七章 梭梭与胡杨 东领,绿洲甚少,分布不均,而此刻,在作为王城这片绿洲约莫有十多里的沙地前正蹲着两个人。 他们一个身穿白色锦缎,乌发披散,脖颈前围着纱巾,一个身穿明黄绣着金丝的皇子服,脖颈到嘴巴处同样围着纱巾,只是这个皇子此刻的模样实在不甚好看。 “姐,这个草不是草,树不像树,蔫了吧唧的东西真的是你说的可以改善土质留住水源的梭梭” 东皇璟此刻恨不得将眼睛贴上锦绣手里刚挖出来的那棵绿油油像是有刺的东西上面,满眼的不可置信。 而锦绣则是确定了手中这个可以称之为梭梭苗的梭梭之后,便淡定起身,拿出绢帕将这颗幼生期的梭梭仔细包裹放入袖袋之中。 对于东皇璟坚持不懈的提问,也终于开口回答“恩,它便是梭梭,只是这棵梭梭还是幼生期,待它长大就会变成梭梭树。”锦绣抬手摸了摸自己骑来的马儿,悄无声息的给它喂了两滴灵泉,口中却是说道 “到时候与胡杨光棍树种在一起,定会改变水土流失的情况,像这般离了绿洲便漫天风沙的情况,一定会有很大的改善。” 东皇璟闻言也不再问,他倒不是不信,只是太过惊讶,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种小东西可以改变它东领日渐荒芜的东领。 可是有锦绣的承诺在先,他心中并无一点怀疑,牵着马儿与锦绣并肩而行,看着锦绣眼含笑意抚弄自己这头跑的满身沙尘的马,心中的急切也变得安分下来、 是以他同样笑着道“恩,到时候东领也会有片片绿洲,牛羊遍地走。” 锦绣看着自家弟弟宠溺的笑了笑,抬手帮他理了理沾染了砂砾的发丝,坚定道“会的,一定会的。” 二人策马在沙地中奔行,没用多久便回了城,王城名唤溟州,饱含沧桑的城墙上刻着的两个大字见证了历史与岁月,仿佛亘古就存在一。 城中百姓对于二人策马而行没有表现出畏惧等诸多负面情绪,反而很是自然熟稔的给二人让出了一条路,并躬身行礼,虽没有口呼千岁金安,可看着皇家被百姓拥戴的模样,锦绣心中亦是高兴的很。 从进入王城,到回到宫中都十分顺利,下马让侍从将之牵回,被早就听到动静的楚如云和余氏寻了过来,看见锦绣宝贝似的从袖中拿出被上好绢帕包裹的小草,二人都很好奇 “锦儿,这是何物”楚如云凑到锦绣的跟前,很是享受跟自家女儿腻腻歪歪的这种生活,若不是知道自家女儿有要是在身,说不得楚如玉早就将自家女儿日日搂在怀中了。 锦绣感受着自家娘亲的疼爱,那双凤眸享受的眯了眯,口中却是半点儿不耽误的说道“这便是能缓解我国境水土流失的梭梭。” 看着几人瞪大的眸子,锦绣郑重说道“我想面见父皇还有爷爷外公他们,却不知道现在是否方便” 本来听见锦绣对这棵不起眼的草的介绍之后,楚如云那双同锦绣一样的眸子就眯了起来,可听见锦绣这般客气,那柳眉霎时便竖了起来 “女儿要见他,他有什么不方便跟娘走,我带你去找他们。”说着,一左一右拉着锦绣跟东皇璟便走,直到走出几步之后,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同余氏说道 “嫂子,我便不陪你了,你跟娘便先做个伴吧,也好挑挑锦绣给你们的衣衫料子。”余氏哭笑不得的点头,目送三人远去。 看着他们牵着的手,余氏那双眸子也闪过感叹之色,谁能想到,盼了十一年的人,真的就这么回来了呢还是这么出色的存在 余氏仰头望了望头,合手作揖低声喃喃道“苍生天,感谢你,给我们带来了欢乐与希望。”敛眸祷告一番,余氏这才朝着自家婆婆歇息的地方走去。 而彼时,锦绣和自家弟弟正被气势全开的母亲楚如云拖拉着走到了御书房前,还不待自家娘亲说话,锦绣便看见门口候着的侍从连忙低眉顺眼的开了门,更有一个手脚轻快的第一时间进去禀告了。 锦绣与东皇璟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笑,随后便就着自家娘亲拖拽的力道与她一同进了门,而同时,那棵梭梭草也躺在了锦绣的手心。 几人刚踏进御书房的门还没走几步,迎面便看见东皇父子和楚正涛先后走出来,眯着眼望着锦绣都是一脸慈爱,只是楚如云还不待他们开口说话,便抢先道 “锦儿他们两个出门寻了草来,说是能防止水土流失,所以我便带着他们拿来给你瞧瞧。”楚如云这话是对东皇玄天说的,单看他夫妻二人相处的方式,便让锦绣心中暖了一暖。 除了身份,他们好似与平常人家也没什么不同,而且自家娘还是个野蛮女友,即便是已经有了自己这么大的女儿,横眉怒目的模样也堪称娇俏。 怪不得自家爹爹偌大皇宫却只有娘亲一人,皇家无真情,却也不然,锦绣乎的笑了一笑,继而在东皇龙玉开口之前便捧着梭梭上前一步道 “这便是梭梭,这是它幼生期的模样,长大了可成梭梭树,若是我们将它们栽培成活,并且种在合适土地上,定然可以改变东领黄沙漫天的境况。”锦绣看着五双眼睛的凝视,又加了一句“我保证,” 东皇玄天闻言上前一步,笑着摸了摸锦绣的发顶,柔声道“我信你。”一国之尊在自家女儿面前自称我,从来不摆架子,甚至堪称溺爱孩子,这等温柔不禁让锦绣有些眷恋。 眯眼有些回味的时候,锦绣便听东皇玄天道“锦儿,这棵梭梭你便留着养大吧,只是还得麻烦你画些梭梭的图样,我好派人去寻,就是不知你要多少” 说到正事儿锦绣也不含糊,当下就走到书案前挥毫泼墨,众人只见锦绣下笔如飞,却仍旧闲适自在的开口说话 “梭梭便百棵吧,还有胡杨,亦是防风固沙的好帮手,无需太大,五十棵就行,我先试着培育,成功之后,再找一些园林能手随我学。” 口中说着,手下不停,众人只见一张又一张时期不同的梭梭和胡杨在她笔下成型,那一张张的画儿都十足十的真切: 第七百九十八章 东皇爹爹问 无殇是谁 当锦绣从御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从森林到沙漠,虽有马儿做脚力,可耽误的时间却也不短。 虽然没有心思做饭,可锦绣还是细心的交代了御厨,让他按照这几顿自己做饭的步骤来做,锦绣自信,即便是那御厨学的不好,也比东领总是面食和烤肉来的好。 东皇璟与楚如云打发了宫女与侍从,一左一右的走在锦绣身边,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要帮锦绣整理包裹。可锦绣知道这二人都是想跟自己待的久一些。 可能弟弟对那个弓兴趣多些,可娘纯粹是因为想念自己,这般想着,锦绣刚到放包裹的偏殿,交待人去寻一个花盆之后,便熟稔的坐到了桌旁,而楚如云亦然。 东皇璟嘿嘿一笑,也不抱怨,转身就有目的的朝着一个偌大的包裹走去,费足了力气才将它搬到桌面上,口中甚至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对此楚如云是好奇,锦绣则是笑意连连的调侃道“怎地就这般耐不住性子,这么想要” 锦绣这么说,东皇璟小麦色的脸上染上了红晕,却仍旧坚持道“想要,我想变强,现在只是弓弩,我还想亲自上战场与他们刀剑相交,护得我东领安宁,我还想尽览帝王策,让我东领繁荣昌盛。” 楚如云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儿子如此男子汉的模样,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自己的孩子长大了,女儿回来了,儿子成长了,一个个都是人中龙风,这不就是做母亲的祈愿吗。 眼下东领的危机与未来,尽加他二人身上,本来以为娇养长大的璟儿会受不住,却不想,他非但不怕,还能独当一面,楚如云悄声的坐在一旁红着眼,姐弟二人亦是一脸严肃。 看着自己弟弟坚定不移的眸子,感受着自家娘亲敏感的心绪,锦绣终是打开了手下的包裹。 里面除了那把晶莹到无色的弓弩,还有一根黝黑带着倒刺的软鞭盘卧,除此之外还有跟给无殇准备的差不多的布袋与竹箱。 在楚如云和东皇璟惊骇的注视下,锦绣将竹箱与布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给二人解释用途,最后更是亲自拿出与无殇同样的薄如蝉翼,却压缩到堪称刀枪不入的衣衫给东皇璟穿上 “这些都是我上一辈子常用的东西,我的想法是不想它们大肆流入五国,只给你做护身之用,可想法还是想法,时势不会允许,到时候,若是与那蛮夷野人开战,我与你并肩,再行斟酌,你看,可行” 对此,东皇璟没有一点儿犹豫,感受着自己身上衣衫的温度,笑意莹然道“怎么不行”说着拍着自己不算壮硕的胸膛到“我是你最听话的弟弟,姐你看着就是。” 锦绣闻言不禁莞尔,就连楚如云都笑出了声,点着东皇璟的额头说顽皮。 东皇璟喜滋滋的感受着自己的新衣服,而锦绣则是坐回凳子上摆弄起包裹,将一样又一样的东西从包裹中拿出,先是一摞与东皇璟一样的衣服,数着数放到了楚如云手中,看的她瞪目结舌 “锦儿,这衣衫如此珍贵,怎地你竟有这么多”楚如云抬手摸了摸,目光悠远的怀念道 “这等好用的衣衫只有中州的皇帝有一件,听说是神炼阁用重金打造的,虽是可以刀枪不入,但据说沉的很,而且一件堪比万金呢,锦儿,你这,这么多件,这可真是” 楚如云激动道语无伦次,可手中却是紧抱着那团衣服不放,可见锦绣的衣衫虽与传说中的不甚一样,她也未曾怀疑,甚至堪称小心翼翼。 锦绣摆弄着包裹里一些精巧的暗器,口中也不曾怠慢楚如云,当下回道“我手中也不多,除了无殇身上的,就只有娘你手里这些了。 饶是我手段不少,可架不住东西不好寻,可比起大家的安全来说,还是物尽其用来的实在。 娘你待会儿拿去给爹、爷爷、外公、舅舅、表哥一人都分上一件,让他们日日贴身穿,这衣衫冬暖夏凉,还能护人安全,他们肯定的喜欢。” 锦绣将将暗器挑拣了出来,又往自家娘亲手上戴了个戒指,却没见楚如云有任何反应,抬头看去,就看见楚如云满脸漆黑的盯着锦绣的眼睛道“无殇是谁” 锦绣闻言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出声,东皇璟闻声凑了过来,同样竖起了耳朵,锦绣见此不禁抬手抹了抹眼角道“想来是爷爷和外公没有说给你们听,而我之前说,也没有说明他与我的关系,这才”锦绣说到此处顿了顿,竟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咬了咬唇瓣,看着自家弟弟挤眉弄眼的模样,锦绣一挑长眉,朗声道“无殇便是我的我的,额,交心之人。” 锦绣开头气势十足,话音落下却是底气不足,东皇璟顾不得看自家娘亲的脸色,当下拍着桌子笑道“哈哈哈,哎呦,姐你竟然会害羞,还交心之人,你就干脆说心上人嘛,哎哟,可逗死我了,哈哈哈哈” 锦绣脸色忽红忽白,可没听到自家娘亲表态,却也不敢擅动去揍自己那个欠揍的弟弟,只得抬头看楚如云的脸色,只见自家娘亲一脸的灰败,口中喃喃“完了,宝贝女儿被狼叼走了” 锦绣脸色从白转为青,而东皇璟闻言更是笑得猖狂,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可不巧的就是,门外传来了自家爹爹柔和中带着好奇的声音“怎么了这是璟儿这是笑得什么说来予我听听。” 东皇璟闻声擦了擦眼角,抬眸时对上的正好是锦绣杀气腾腾,满是威胁的脸,笑声噶的一停,险些被噎到,还不待锦绣满意,却听身后自家娘亲忽悠悠的响起 “呜呜呜,玄天,女儿被狼叼走了啊”东皇玄天身旁的楚正涛和东皇龙玉闻言若有所思的对视了一眼,继而抬眸望去,看见的就是锦绣脸色半青半白的模样。 两个老人眼中不禁多了些笑意,摇摇头,却是哎呀呀的晃悠悠走了,看的锦绣更是脑袋冒火,本来以为家人多么靠谱,却原来都是看自己热闹来了。 而彼时楚如云跟东皇玄天咬完了耳朵,锦绣便见自家爹爹眯着眼笑得十分如沐春风的说道“无殇是谁”: 第七百九十九章 不愧是玄天的女儿 “无殇是谁”东皇爹爹温柔似水的声音里,锦绣却是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寒气。 锦绣垂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这才找回几分平日里的淡然,起身走到父母面前,锦绣郑重道“我与无殇已定终身。”凝望着自己父母亲的眼,锦绣开口继续道 “我初到此处,第二日便遇见了无殇,那是我与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该怎么说呢”锦绣翻阅着脑海的回忆,唇角亦是不自觉勾起,她本人却恍若不觉得继续道 “恍若天人吧,他长的好看,身材也好,最吸引我的,还是不过少年的他身上非凡的气势。”锦绣回眸与自家爹娘认真道 “这可能就是缘分吧,若真论起来,我与他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人前,他是村里普通的猎户,人后他却是流落民间的皇子,据说那皇位本该是他的,只可惜他尚在襁褓” 锦绣眯着眸子笑得满足“可如今,他在战场厮杀,为的却是给我一个自由的天下,在五国,可以让我自在行走的天下,他自封逍遥王,便是为了与我一起逍遥天下罢了。” 楚如云不闹了,愣愣的看着自家女儿神采焕发的模样,有些呆愣,东皇爹爹则是勾唇一笑提醒道“北域不比东领,东领最常见的便是三妻四妾,更不论皇家了,乖女儿,你还小,说这个太早。” 不是怒骂,不是气愤,这么一句话便让锦绣情绪尽敛,哭笑不得,这哄孩子的语气是闹哪样啊,就算要劝,要管,也要认真些嘛。 虽是如此想着,锦绣心下却是放松不少,主动拉着自家爹娘落座,凝神认真道“我非本土出生,在那里人人一夫一妻,感情不和或者怎样男女双方均可提出和离,那是一个男女平等的地方。 所以,我对待这份感情亦是如此,我爱他,他爱我时,那么自当珍惜,若他变了,想要三妻四妾了,那么,我会让他尝尝他该有的下场,可是” 锦绣笑的十分温柔,她看着自己的父母一字一句道“我信他,此情不负,白首不离。” 楚如云扯了扯自己手中的帕子,又凑到了锦绣身边低声嘟囔“可你是娘的宝贝啊,你才回来几日,这便是要跟旁人跑了吗那无殇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啊,居然会让锦儿你这般” 东皇爹爹坐在一旁无奈摇头,却是笑而不语,若要细瞧,还能从他的眼中看出苦涩意味,女大不中留啊,可惜的是,这才团圆没几日,自家女儿就心有所属了,啧啧,当皇帝也没什么好。 “姐,姐夫就是那个兰城大战一人退敌十万军的逍遥王”东皇璟全不似夫妇二人的黯然,他心下只觉得自家又添了帮手。 况且,他有信心,自家姐姐即便是嫁人了,那也是自家姐姐,所以关注点完全不一样,可他这么一喊也让东皇爹娘回了神。 对上三人的眼,锦绣点头道“却是他,虽不如传言那般无敌,却也十分勇猛,功夫亦是不错,与我所习的不甚相同,若是想学,待他有空,便让他教你。” 锦绣这一许诺,霎时就让东皇璟一蹦三尺高,顾不得自身形象便欢呼了起来。 楚如云见此抓着锦绣的手悠悠一叹“我知你有主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娘也不是想阻拦你,只是有些舍不得,只盼你能嫁了人也要常回来看看。” 锦绣心中却是懂得为人父母的心意,自己虽然活了两世,可这身份如今却是认定了的。 自己的过去他们也清楚,再分清孰是孰非就没意思了。此时,自家娘亲如此示弱,锦绣心下也是有暖流淌过,只觉甚是妥帖。 口中亦是应承道“娘您此话说的太早了,五国未定,北域亦有内敌,我可不想我们成了亲还不着安稳,而且我过了这年也才十二岁,成亲的事儿早着呢。” 望着自家娘亲期盼的眼,锦绣顿了顿还是加了一句“即便是成了亲,我也不会让他欺负我的,他曾跟我许诺,看遍五国山色,想来到时候即便是承欢父母膝下,他也不会不准。” 楚如云先是喜滋滋的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叮嘱道“此处不同你以前,北域在五国中虽是风光,宫里龌龊却是最多,说句不好听的,北域先皇薨天到底是因为什么,至今都没有个确切说法。” 楚如云看了自家皇帝夫君一眼,见他并没有不赞同的神色,便继续道“先皇那弟弟用了如此蹩脚的身份胁了那如今小皇帝上位,五国无不嗤笑。 五国谁人皆知,先皇掌位北域最为繁盛之时,当属兰贵妃最得先皇盛宠,生的那孩子更是以其封号为名,此等盛宠,谁都认定那孩子是太子无疑。 可谁曾想,十四年后,那本该是太子的孩子回都却是自请逍遥王,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也让另一个少年坐的不甚稳当。 若不是那人,北域如今也不会落得被几国围攻的下场,那孩子更名无殇,又与你有如此情分,想来也的确如你所说是缘分,只要他待你好,娘自是没什么说的,待你出嫁,娘定让你百里红妆” 百里红妆啊,锦绣如今虽有家产,可听着自家娘亲如此倾心相付的模样还是喉头发哽,扯开唇瓣笑了笑,锦绣抱着自家娘亲的胳膊半偎进她的怀里,点头道“好” 东皇璟也不蹦跶了,只是拿起那支弓凑到自家爹爹面前显摆“父皇,你瞧,这是姐姐送我的弓,是不是很厉害” 饶是东皇玄天贵为一国皇帝,见了自家儿子手里这把无色的弓还是有些惊叹,接过那把弓抬手磨搓了两把,有些郑重的看着锦绣道 “锦儿啊,这弓瞧着便不一般,你不留着自己防身当真要送给璟儿”他这番话说的郑重,而喜欢这弓喜欢的不得了的东皇璟却是出奇的没有反对,反而默默的同自家父亲一起凝视。 依偎在自家母亲身边的锦绣不禁心中微暖,却还是起身坚定的从自家父亲手中再次拿过那把弓交到自家弟弟手里,并道 “送给弟弟了,便是弟弟的,我手中武器不计其数,可唯独这把弓最是配弟弟不过,他心有家人,胸容天下,我送他这弓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不说价值,只说情分。” 东皇爹爹只觉胸中豪情尽起,当下起身朗声便道“好一个不说价值,只说情分,不愧是我玄天的女儿”: 第八百章 小锦儿 且说锦绣在自家人面前坦白了自己的恋情,又许了诺,而后便将那先前分派好的包裹一一打包,喊来了门外候着的宫女,将每人专属的包裹交付到他们手中,细细嘱咐了之后,这才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 楚如云拉着锦绣的手虚虚的揽着自家女儿的身子,甚是感念的说道“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带了这么多东西来,竟是都给我们准备的。娘,娘这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酸涩的,却是说不出的感觉。” 东皇爹连带着锦绣和东皇璟闻听此言心中都是一动,眼圈泛红。若是算上刚过的这个年,他们已经分别了十二个年头。 十二年里,他们三人未曾忘记还有一个家人,人虽不在,寝殿却有,衣衫更是不缺,更有尊贵的皇后和皇子亲自打扫。 窗明几净,院中常有花香,如今楚如云这般,想来也是觉得如今的一切太不可置信吧。 锦绣上前两步抱住了自家娘,东皇璟随后,而东皇爹干脆将三人都揽进了怀中,四人就这般别别扭扭的抱着,直到门外来人喊午膳好了,一家人这才红着眼打理自己。 锦绣拍掉了自己衣衫上的褶皱,口中却是认真道“娘,给你们的包裹,里面除了玉佩玉章还有我自己摆弄出的小暗器,就如我方才给你戴上的戒指一般,宝石一侧有个小机关,一按便有银针射出,上面涂有麻药,一旦接触到人体立即见效,还有那金凤啼鸣的簪子,那里面” 锦绣说完的时候,除了嘴角抽搐的东皇爹,楚如云和东皇璟皆是目瞪口呆的模样,锦绣喉头一哽,僵着身子继续道 “有机关的小东西我都有做了标识在上面,凡是上面画着红色花朵的,便是了,用不上是最好,若是用的上,娘你不要忘了才好,这种东西,有备无患” 东皇爹将随侍遣在丈外随行,锦绣就这么说了一路,却不曾想,这话题刚告一段落,抬脚踏进用餐正厅,便听舅娘余氏喊道 “锦儿啊,你这丫头就算自己有产业,也不该为我们这么挥霍啊。 如云啊,我的皇后娘娘,你快说说咱们的小公主,她竟是给我们从老到小一人包了一包裹东西,哎呦呦,我还以为什么呢,结果一打开包裹,可把我眼睛都晃花了。” 余氏可是真急了,这开口便逗笑了锦绣,还是东皇璟挥退了伺候的侍从和宫女,将锦绣一行推进了门,解下了自己的外衫,露出了里面好似里衣一般的一角,笑得很是得意 “舅娘,你快别说了,姐姐给我们的可都是好东西,瞧见没有,便是我身上这一件衣衫,便能刀枪不入,姐姐说了,我们几个男人一人一件呢” 他这话落下,有人欣喜有人急切,楚澜便是匆匆跑到锦绣跟前,呐呐道“那表姐,我有没有这宝贝衣衫,娘亲打开一个包裹之后就不让我看了,给收走了。” 余氏硬生生的被气笑了,楚舅舅跟楚柯更是哭笑不得,唯有楚正涛笑着拍手,却被林氏一连瞪了好几眼这才消停,锦绣拉过自己表弟,重新将他安置在桌旁,这才开口解释 “有的,有的,只不过现在大概穿不得,等跟你身高跟表哥差不多的时候就行了。” 待自家爹娘落座,锦绣将有些亢奋的东皇璟安置好之后,又将包裹里的东西解释一番之后,一众人这才啧啧称奇的开始用餐,唯有苦恼自己穿不进去宝衣的楚澜情绪有些低落。 这顿饭虽然不是锦绣做的,可因着心情愉悦倒也让这群人心满意足。 尤其是几个男人,在听见那衣衫刀枪不入的时候,端的是惊喜非常。楚正涛胡子都吹起了老高,满脸的兴奋之色,瞧那模样,像是恨不得赶紧穿上让人刺上两刀试试一般。 还是东皇龙玉一个眼神这才让屋内众人归于平静,吩咐心腹守门,东皇龙玉看了东皇爹爹一眼,锦绣便见自家爹爹忙不迭的开口道 “锦儿啊,我已经吩咐人去寻那梭梭与胡杨了,就连你说的试着培育的地我也让人开垦好了,离你宫殿不远,到时候你来去也方便,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见自家爹爹如此害怕爷爷,锦绣心中好笑,面上却是十分严谨的道“便是要与我一同学习培育栽种梭梭和胡杨的花匠了。 挑十个聪慧伶俐的让他们跟着我,待他们可以出师了,便让他们去教更多的人,到时候就需要父皇你开垦更大的地方让他们进行培育,如此一来,进度也会快些。” 见东皇玄天点头,锦绣又道“近些日子,我希望父皇您能将蛮夷人的所有动态告知于我,若是他们有大规模动作,我便亲自会他们一会,想来需要时间也不会太久。” 锦绣说的干脆利落,可东皇祖孙三人还有楚家爷孙三人听着锦绣这话俱都是心神一动,这是何等的霸气啊。 若是男子刚刚想到这里,东皇玄天便是狠狠摇了摇头,女子也好,女子也好,这般优秀,即是女子也是上天恩赐,自家福分 就在他想通之后,回头望去,看见的就是东皇夫妇一脸欣慰,东皇璟一脸崇拜的模样,他狠狠抽了抽唇角,只觉的额角青筋跳的难受。 还是楚柯见多了锦绣这个模样,悠悠然很是玉树临风的笑道“到时候,还希望表妹能给我个机会与你并肩,即便是没有表妹你厉害,我能去看看你的英姿也是好的。” 他张口闭口都十分君子风度,却偏偏说的话很不讨喜,可他这般却是合了东皇璟的意,当下不甘落后嚷嚷着跟随,就连楚舅舅都眯起了眼。 还是东皇龙玉拍了板,他摸了摸已经长出了些许被修剪的很是整齐的胡渣道“现在说的什么,等蛮夷人打来,再让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 这话说的,怎一个铿锵有力了得,犹记得元帅府中,楚柯一脸苦涩,却是已然恍若梦中。 而此刻正在行军中的无殇是最先收到锦绣让凌云带过去的信的,虽然早有准备,可当真正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无殇还是喜色难掩。 若是小锦儿她本来就属于这片土地,那么,他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她会突然不见了 东皇锦啊,倚在岸边石块上的无殇形状完美的唇瓣开合,小锦儿这个名字在他的舌尖上却是绕了个百转千回。: 第八百零一章 受之有愧 却说不愧是皇家中人,东皇爹爹尊口一开,下边就有人为其跑腿。 待锦绣与一众人商讨完毕出门之后,便听随从小跑着来禀告,梭梭与胡杨已经运回来许多,余下的还在陆续寻找中,十名花匠已然到位,只等锦绣一人。 锦绣先是一怔而后便是一笑,感受着身边人关切的目光,洒然一笑道“那锦这便去了。”说着,便朝着众人福了一福转头朝着自己院子那条路走去。 林氏看见楚如云情不自禁上前两步的身影,悠悠感叹道“却也不知上苍给我东领的生路是不是就是让锦儿受苦,哎,这孩子,太过懂事了。” 楚如云闻言眼圈一红,声音发哽“她就是太好了,事事都想的周全,脚步永远不停歇,我对不住她啊,若是能换她无忧安好,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我也心甘啊” 东皇玄天搂住楚如云肩膀,无声安慰,还是东皇龙玉一甩袖子,肃声道“不需感伤”他望着锦绣的背影,目光亦是有些捉摸不定 “锦儿如今很开心,她找到了真正属于她的地方,她是个做大事儿的人,来来去去才是应该,莫要在哭哭啼啼说那往事,不要教她听了心中难受。” 且不说众人心下如何,此时的锦绣却是不知道,在路上遇见了两个宫女,她们说是奉东皇之命前来伺候锦绣,有事只需吩咐,锦绣这次没有推脱,慢悠悠的走在前头,由着她们两跟在身后。 待锦绣看见那新垦出来的地便发现,确实如自家爹爹所说,跟自己如今的小院也不过是隔了一道外墙的区别,跨过门槛,便见那堆满黑泥的土地前面整整齐齐的站着十个人,他们半垂着头,正听着前面那人的训话。 锦绣走到那人身后时,还能看见训话那人因为用力过猛喷的漫天的唾液 “你们如今也算身负重任,不管你们从前是区区花匠还是什么,如今都需老老实实的做事,但凡公主开口,你们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学,只有如此,你们才有出头之日,东领才有复苏之日,你” 那人正说到兴头,却是猛然感觉自己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诧异回头对上的就是锦绣默然的脸,无悲无喜,亦无常有的笑意。 突的,那人脸上冷汗成串的淌下,颤抖的匍匐于地颤抖着喊道“公主殿下金安,公主千岁” 这话只是开了个头,随着这人话音落下,周围的宫女与侍从纷纷都跪地拜见。 从远处看,只能看见一个白色衣衫上闪着柔光的女子淡然而立,带着干涩的风吹过,锦绣那略微有些清咧的声音响起“免礼。” 那方才还高谈阔论的人颤抖着起身,弓着身子站到一边,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嗓音道“不知公主殿下到来,让您久等,奴才罪该万死。” 锦绣扫了他一眼,目光有些似笑非笑,最终却也只是道“我只是来教学的,你这般伟大的志向”锦绣摇了摇头,却是不欲再说,抬脚上前走了两步,只留下身后那人脸上青白一片。 锦绣身后的两个丫头扫了那人一眼,目光尽是冷意,而此时锦绣已经打量过放在一旁的梭梭和移栽过来的胡杨,整个人站在那十人面前许久方才道 “你们从前是花匠,可现在背负的却是东领的未来。”锦绣这话落下,那是个花匠听的心中就是一抖。 这宫中活到如今的哪个不是人精,方才那人的话他们心下清楚不过听听便罢,只需将姿态做好即可,可当这个正值盛宠的公主殿下开口之后,他们心中堪比天翻地覆一般。 “东领地质干旱,近年更是水土流失过快。如今有两种植物可帮我东领度过危机,便是你们面前的它们”锦绣抬手遥指,声音朗朗 “它是梭梭树,种子寿命极短,只能存活几个时辰,可若是有水,它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长到寸余,移栽也不难,只需你们认真学习,它是胡杨,固沙挡风” 锦绣呆立不动的给那十人将两株植物的习性说了个差不多,而后才在众人或是敬畏或是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开口 “从现在直到你们出师,我都会与你们在一起,而出师之后,我需要你们带着更多的花匠或是百姓去走遍我东领的土地,给这片苍莽的,荒芜的土地,带来生机,你们,可愿意” 那十个花匠,有老有少,可不论他是年轻还是苍老,锦绣这番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胸膛泛热的发言落下,他们的回应却是纷纷杨着嗓子喊道“愿意” 锦绣勾唇一笑道了句很好,而后便扎起广袖,拿起梭梭,唤来众人,亲自动手操作起来。 东皇璟带着两个拿着箭靶和箭袋的侍从远远的追来,看见锦绣如此,便唤了他们将箭靶摆好,默默的在一边陪伴。 是以,当锦绣偶尔回身时,都能看见少年或是射弓或是舞剑的英姿。 不到夕阳落下,这些人俱都在锦绣注视之下纷纷肯定的说自己已然学会,看着他们紧张的流汗的样子,锦绣拍着袖子突的笑着道 “方才那人说的对,你们只要老老实实的将所学传授下去,将这片片绿荫铺洒满地,东领复苏之日,便是你们出头之日”扫了一眼那些花匠,仿佛没听到他们一瞬间变粗的呼吸一般 “每人一百两,赏银我给你们备着,什么时候你们能一人教出百人了,银子我给你们。但你们也得带着那些人按照我给你们的地图带着梭梭与胡杨一路走下去 等你们回来与我交付任务,我再赏你们每人五百两,余下千人每人一百两,可能做得到” 锦绣话音落下,莫说那是个花匠了,就连一旁舞剑的东皇璟都有些怔愣,待回神时看着自家姐姐的身影,也只能感叹她的大方。 而那群本该跪地谢恩的花匠此刻却是纷纷垂首道“那赏银,奴才们受之有愧” 黄昏落日,东领的夕阳特别的美,金光满地的模样看的锦绣都有些迷惑。 东皇璟手中用着巧劲给自家姐姐揉捏肩膀,口中却是道“姐,他们说的极是,他们即是奴才,为我们做事便是应该,更何况此时攸关我东领未来,量他们也不敢怠慢,你又何苦花那银子呢。” 眯了眯眼看着东皇璟一副肉疼模样,锦绣笑着道“这银子我花的舒坦。”看见东皇璟面色不好,锦绣接着道“我不过是买个吉利罢了,若是他们及心尽力些,自是更好” 东皇璟却是不服,一边小心的给锦绣揉捏着,一边嘟囔着浪费,夕阳下,少男少女的身影,很是温馨。: 第八百零二章 驼铃叮当 是夜,锦绣倚在卧房中的窗子旁饮着酒,梅花的香气飘荡,熏得刚刚沐浴过后的锦绣脸上一片绯红,望着那前世根本不会看到的清澈夜空,锦绣突的笑了,手中小巧的酒壶咕噜噜的滚落,酒香洒了一地,在这夜空渲染 蒙蒙亮的天空中,满是花朵清香的小院儿里传来不符合这庭中花草凌厉的气息。 摩擦空气的声音响起,或是腾挪,或是拂手,一边扎着马步的东皇璟看着自家姐姐身姿如何矫健优美,眼睛羡慕的都要红了,可到最后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挂着石块扎着马步。 落下最后一招,锦绣起身擦汗看着自家弟弟不服气的小模样道“莫要闹了,今日带着人手我们出去走走。” 东皇璟闻言有些疑惑,却也不敢私自放下手中石块,只得眼巴巴的望着锦绣,等待她解答疑惑。 锦绣抿唇笑了笑,整个人都深沉了几分,东皇璟只看见自家姐姐负手望着远方道“去寻找,去创造,去寻找让东领富足的方法,去创造东领的未来。”锦绣扭头看着自家弟弟,邪笑道“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看不得锦绣看扁他的样子,东皇璟当下抻着脖子吼“去” 雏鹰长大了,总是要飞的,更别说是是早就优秀的不需要家长操心的那一只了。 旁人家都是稀罕小的,可偏偏东皇家一个个老的小的围着的都是那个大的,旁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可偏偏东皇家乌压压的一群将锦绣围了起来,倒是凸显的东皇璟有些凄凉。 可对于这一幕东皇璟却是不气,已然恢复一身戎装的楚柯凑热闹似的拍了拍东皇璟的肩膀,艳羡的目光从他背上的弓一晃而过,嘴上却是刺道 “表弟,锦儿如今备受宠爱,你这般凄凉,可有不满啊” 不同于在北域看到的仿若大家公子的楚柯,此刻的他一身戎装,手不离腰侧的长剑,即便那张俊美的脸上笑意满满,给人的感觉还是那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感。 东皇璟翻了个白眼,啪的拍下了楚柯搭在自己肩膀的手,粗声粗气的道“又在这儿耍心眼,也就是我如今心情不错,要是我心情不好,跟姐姐要点儿稀奇古怪的药粉,哼哼” 少年的眼神有些瘆人,却是让战场上已经初具威名的青年身子一抖,讪讪的笑了笑,收回了手,可东皇璟却觉得不够刺激似的继续道 “表哥你且等着吧,待我而立之年,定然比你如今风光”少年这话说的气势汹汹,再是认真不过了。 楚柯看了自己这个表弟一眼,又扫了一眼被一群女人包围却仍旧谈笑自若,甚至还有闲心拿着绢帕给她们一一拭泪的锦绣,挑眉道 “超过我容易啊,你可是皇子,只不过,我想你的目标应该订的再高一点儿。”楚柯看着锦绣,这意有所指再明显不过,可东皇璟却是不吃这套 “我才不要超过姐姐,姐姐就该是最好的,最厉害的”少年这话说的稚气满满,楚柯却是听的一笑,道了句这样也好。 而那边锦绣终于安抚了几个女人,承诺快去快回,尽量不宿在外面之后方才被放行。 饶是如此,年岁和辈分稍大,又与他们同行的楚柯就苦了,被林氏楚如云和余氏好一阵嘱咐之后,这才敛了那股子风流气韵,围上纱巾上了骆驼,扬手带着百余人的队伍出发。 狂风呼啸,黄沙漫天,纱巾也挡不住那干涩的带着砂砾的风,刮进眼睛,刮进嘴里。 再一会儿,狂风止歇,带来炙热的阳光,那感觉甚至不如蒸炉来的让人回味,锦绣终于体味过,不论是在哪个时空,沙漠到底还是沙漠,还是这般变幻无常。 一路走来,不过十余里,看见了生活在沙漠里的植物,也看见了许多动物,更甚至,也有那饿极了的将主意打在他们这大部队身上的,就好比如此时被沙狼群包围的他们。 楚柯抬手止住众人前进的趋势,东皇璟熟练的搭弓射箭,期间几乎没有停顿,可见是做惯了的,闪着寒光的箭矢直冲那沙狼的脖颈,巨大的力气甚至将沙狼的尸体带了个跟头,可锦绣却还是蹙起了眉头。 无视了开始变得躁动的沙狼群,锦绣安抚着身下的骆驼上前两步走到东皇璟身边,拿过弓弩道“力度够了,准度和速度却还差点。” 沙狼群有狼拖走了同伴的尸体,锦绣从箭袋拿出三支箭矢,沙狼开始低嚎准备发动攻击,锦绣则是准备搭弓射箭,一百个随行将士一边戒备着狼群,一边将目光放在了锦绣身上。 少女今日穿的杏黄色衣衫,本该是娇俏的颜色让她穿出了柔和与干练,就在那狼群准备发动攻击的同时,锦绣弓上的三支箭也终于脱弦而出,“呜”的一声低鸣,众人只感觉一股子寒气凌空飞过,而后空中便飙射出串串血花。 狼群中响起了几声惨嚎,随行的将士亦是深吸了一口气,东皇璟半张着嘴巴,望着锦绣还回来的弓,恍若梦中。 楚柯屏气凝神,拔剑而出指着那下方不甘放弃的狼群道“全部诛杀” 将士们刚刚开口应是,锦绣就抢在前头一个软鞭甩了出去,并附言道“无论是耍鞭,耍刀还是耍剑手腕的灵活最是重要” 随着话音落下,众人只能看见那沙狼群被软鞭带飞,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呜声,最后夹着尾巴逃走。 将士们刚想开口高呼,却被锦绣一个眼神阻止了,一众人继续上路,只是队伍中的人会不时嘴巴开合嘟囔些什么。 黄沙漫天,野兽不时与之擦肩,可在这黄沙中却是什么都留不下来。 一众人走到日上三竿,锦绣方才说停,远处小小的绿洲无比显眼,那片片的绿叶在这苍莽沙漠中却是代表着生机,锦绣眯了眯眼,看了楚柯一眼,而后便见青年弯着眼睛朝着锦绣笑了笑,而后扬手打起了手势。 骆驼群走的慢慢悠悠,驼铃叮当,目的地却是十分明显: 第八百零三章 沙漠下的宝藏 午时,锦绣一行终于停驻在最近的绿洲,而此时的他们已然走了几个时辰。 期间遇见野兽不计其数,如沙狼,猎豹等等,东皇璟每次发现了之后就提弓便上,从十箭只中三四到后来十箭能中七八。 百人队伍最开始是由圆形而走,护着他们前行,后来在锦绣的指点之下摆出了雁行阵,由她和东皇璟还有楚柯三人做那为首之人。 也因此,这一众人切切实实的见识到了锦绣的功夫,每次遭遇危机,都是由东皇璟开弓在先,直到危险逼近,锦绣方才会出手护持。 软鞭,弓弩,长刀,好似没什么是她不行的,众人从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由衷的敬畏与佩服。就连此次成为坐骑的骆驼都出奇的乖顺。 骆驼这种生物的行进速度算不得快,有危险的时候它们更是会盘卧不走。 可是他们这一行,以锦绣为首,这一路行来却是顺畅无比,就连遇见了沙狼猎豹这等猎食者,这群胆小的骆驼却也不慌。 一行人就这般晃晃悠悠来到绿洲开始驻扎,生火造饭的,巡逻狩猎的,倒也颇有秩序。 众人安置好之后,东皇璟也有了动静,却见他弓不离身就这般凑到了坐在树根下,却一脸惬意的锦绣身旁,睁着一双眼好奇道 “姐,这绿洲太小,离王城又远,我们此行到底是为了什么”无怪乎他如此好奇,实在是锦绣只说了那般模糊的言语,却是连个目标都没有给他,端的是叫他这般年纪的少年心痒难耐。 他心中对于锦绣如此自在的模样有心疼也有欣羡,心疼她这般自由都是因为早早的便因为某些事成长了,有了可以同长辈们要求的权利。 而自己一介男子,却只能跟在姐姐身后,实在是让他一颗男子汉的心受伤。 正闭眼在空间中制造惯用东西的锦绣闻言睁开了眼,华光一闪而过,唇角惬意的笑却敛了几分。 看了一眼眼巴巴可怜兮兮的弟弟,又扫了一眼正朝此地走来的表哥,锦绣解下颈间的纱巾重新理了理衣衫,等楚柯找了个顺眼的地方席地而坐之后,锦绣这才开口。 “此行很重要。”锦绣右手指尖情不自禁的磨搓着,这是她思考时常有的小动作,东皇璟和楚柯都坐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听着,锦绣扫了一眼,继而道 “梭梭和胡杨都能防沙固水,待他们学成之后按照我所画的地方种植下去的话,短时间内就能看出效果,而除了环境,东领所面临的还有外敌与财政问题。” 看着二人似懂非懂伴随着恍然的表情,锦绣继续道“外敌已然近在咫尺,但我却是希望能在这段时间给东领的国库添上一笔。” 锦绣一脸肃然“此行,只是为了证实我的想法。”锦绣起身朝着比绿洲矮上一些的沙漠道“这沙漠荒芜,人畜难活,可这下方却可能存在着偌大的宝库,待饭后,我们便来看看,上天是否真的怜惜我们。” 锦绣半眯着眼俯视着下方卷击着黄沙的狂风,有些深不可测,但东皇璟却是一点儿没被影响的大声恍然道“所以,姐你让人带着那种地的物什便是为了此时” 锦绣闻言回头一笑,点头道“是。” 楚柯闻言面上不可抑制的发生了变化,翩翩公子模样不见,有些失态的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东皇璟看热闹的抿嘴笑,锦绣却是一脸郑重道 “我想试试,若是真的有,那么,东领不单可以自保,一跃与中州齐平也说不一定。” 楚柯摇着头咳了咳,终是苦笑着摆手道“我并没有阻你的意思。”他说的很是认真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创出奇迹了,因为你本身就是个奇迹,从来无人敢想无人敢做的,却是由你带来的新的辉煌一笔。” 锦绣笑了,却是笑的温柔洒然,美的不似真人,东皇璟和楚柯只看见锦绣目光虚虚的望向远处,低声道 “可能是我造多了杀孽吧,今生,我总是容易心软,最开始是因为家人好友,如今却是为了更多的人。”说着锦绣回神一笑 “不过我今生确实只想自由自在的,待五国安稳,我定然要看遍那山山水水,大好风光。” 东皇璟和楚柯对视一眼,皆是笑着道“会的。” 饭后,锦绣一行继续奔走,王城溟州地处偏中北部,南边驻扎的便是那所谓的蛮夷野人。 而也因此,地处中央的王城有些中北,大多绿洲都生长在几国边境线的海边,水分颇多,植被也颇为茂盛。 锦绣带着一众人朝着西方而行,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堪堪看见发白的岩石群,而此地依稀能听见涛涛海浪声,可若真的抬头望去,看见的依然只会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锦绣观察了许久,方才让队伍修整,而她自己,则是扎紧袖子独自一人翻越起层层岩石峭壁。 东皇璟看的心急,有心同去,却被锦绣喝住了,少年苦着脸坐在石岩上,望着锦绣的身影越来越远,眸色越发暗淡。 楚柯拍了拍自家表弟尚显瘦弱的肩膀安慰道“锦儿她很强大,强大惯了,自立惯了,便很难学会依赖别人,让人敬佩,却也让人心疼” 东皇璟面无表情的听着,眼中却闪过泪光,楚柯恍若未觉道“我初见她时,是在元帅府的花园里,梅花满地,她带着面具在拐角与我相撞。 说真的,我从未想过她会是一个女子,我想像不出来有哪个女子会有这样的风华,直到那日除夕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楚柯笑了,略带同情的拍了拍东皇璟的肩 “你该学会放手,恩,比如看着锦儿她去飞翔,就跟她说的一样,她所生活过的那个地方,男女平等,女人亦可做出一番事业。 她如今不能与你同行,只是因为你能力不足罢了,若是你放心不下她,疼惜她,便努力变强就好了” 东皇璟闻言神色一凛,跃下石岩跑回自己的骆驼旁再次拿出长剑,仔细的擦了擦,便再次咬牙舞动起来,汗水不怕,疲惫不怕,到了极限不怕,若想强大,必然要摸爬滚打。 看着在岩石堆里发奋舞剑的东皇璟,楚柯眼中闪过欣慰之色,恍惚间好似又看见了那除夕之夜,红色灯笼映照之下一身红衣墨发的女子: 第八百零四章 公主千岁 却说漫天沙尘之中有一处无比显眼,成群的骆驼,成堆的人,还有那高低不平的石岩层。 那随行的一百将士,有戒备的,有整理包裹的,更多的,还是将目光放在众人身后的石岩层上。 东皇璟耍完最后一招收势,回手欲要将长剑回鞘,却不想这一抬手用力过猛险些载倒在地,还是一旁护持的楚柯眼疾手快扯了一把自家表弟衣衫领子,这才免于东皇璟软绵的脸蛋与沙地亲密接触的机会。 东皇璟一脸青黑的扯回自己的领子,将长剑回鞘,刚要抱怨怎么就非要扯领子,便听见楚柯颇像低声自语的架势道“锦儿回来了。” 东皇璟闻言以剑撑地抬起了头,便见自家姐姐一身鹅黄在沙尘之中来去自如,炙热的天气中,她那一头乌黑的发随风扬起,比起他们的不知多清爽。 更不说她矫健的身子在石岩上起跳纵跃,有多么优美摄人了,东皇璟怔愣着看着锦绣一脸笑意的走到自家面前用那略显沙哑的声音道 “我所料不差,真的有石油”锦绣喜滋滋的拍了拍楚柯和自家弟弟的肩膀,扭身吩咐那随行的将士“留下一半人驻守,另一半人分成五队跟我走。” 说着锦绣抬腿就走,东皇璟见此一愣,却也只能撑着长剑跟上,他真的很好奇那所谓的石油是何物,居然会让姐姐如此欢喜。 而前方脚步不停的锦绣心下却是舒缓了一口气,她料想不差,东领地质更像前世的阿拉伯,所以锦绣大胆猜想,是不是这地底也有那么大量的石油。 而自己一番行动后,也终于证实,此地不同于西梁的石油河,几乎算的上天然的油井,而到底有多少石油,如今还不好预料。 锦绣深呼吸几口,压下有些狂躁的心,脚步却是更快了些。 她是真的希望,能凭借这石油,和自己的一些技术,可以帮助东领繁荣,免去那些不必要的死伤,得以和平下去,想到这里,锦绣口中无声低喃“蛮夷啊” 而这么一会功夫,锦绣终于再次回到了方才被自己开采过的地方,丈宽的圆池,被岩石层层包裹,里面黑漆漆的液体散发着诡异的味道。 东皇璟累死累活的方才追上自家姐姐的脚步,看见那裸露在外,散发着诡异气味的黑色物体,不禁半张着嘴,拄着长剑,诧异道“这便是石油做什么用的可是毒水” 楚柯一直跟在东皇璟身后,少年今日过于疲惫身子骨有些吃不消,楚柯心有惦念,是以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如今看着那黑漆漆的东西,却也没有像东皇璟那般妄自揣测,而是局促着说“油” 就在这时,随行的五十人也陆陆续续赶到,而锦绣也终于有了动作,堪称熟稔的用石块沾了些石油放在地上,而后锦绣便从袖袋中掏出了火折子吹燃。 在众人瞩目的情况下,锦绣慢悠悠的拿着火折子点燃了那石块上沾染的石油,却是吓得一众人一跳,锦绣悠悠起身,望着那火光忽大忽小的石块,终于开口道 “可以照夜,可以润滑,遇水不灭,亦可用于军事”锦绣的声音堪称平淡,可是在东皇璟和楚柯的心中却是掀起了巨浪。 “遇水不灭,可用于军事”东皇璟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破音,可他自己却是顾不上了,只是用那双渴望求证的眼睛望向锦绣。 “恩”锦绣点头“遇水不灭,无论是撒于人身点燃亦或是浇盖于城墙上,等等”说着,锦绣抬手用水囊倒了些水洒在石块上,那火却一点熄灭的征兆都没有,直看的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随行的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士突的跪倒在地大喊“神物啊”锦绣扭头望去,看见的就是将士们纷纷红着眼跪地感激的模样,不禁也是心有触动。 “公主殿下洪福齐天,佑我东领啊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众人朝着天空拜了拜揖手,而后纷纷朝着锦绣高呼。 东皇璟与楚柯对视一眼,唇角不禁溢出一抹笑 酉时,日落已经许久,锦绣一行摸黑赶回来的时候,溟州的城门还是开着的,这不禁让锦绣心中流过暖意。 看了一眼窝在自己身前满脸疲惫的东皇璟,锦绣轻手轻脚的翻身下了骆驼,而后小心的将他抱了下来翻了个身背在背上。 摇头拒绝了楚柯欲要接手的好意,只是吩咐他赶紧带着人和骆驼去宫中报告这个好消息。而自己则是想在城中慢慢走走看看。 楚柯望了望一脸柔和笑意的锦绣,到底还是应了,只是派了五个身强力壮的将士随行,锦绣没有拒绝,只是背着东皇璟慢悠悠的走在溟州这个偌大的王城里,享受着这份与众不同的气息。 东领不如别国富足是实话,可比起他国该有的却也是一样不少,由此可见,东领世世代代的皇帝为了这片土地废了多少心思。 锦绣轻轻的拖了拖背上睡得正香的东皇璟的屁股,眼睛却是从周围摊贩上所摆的摊位上扫过。随手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碎银买下了一个看起来很像阿拉丁神灯的酒壶,看了一眼身后三步之外的将士,便继续慢悠悠的走了。 直到背后的人有了动静,已是一炷香之后,感受着自己肩膀上点点的湿润,锦绣唇角笑意渐深。 带着街上人们好奇的目光,锦绣走到一处街角将东皇璟放了下来,替他拭了拭通红的眼角,嬉笑道“倒像个姑娘家” 谁曾想东皇璟却是不恼,只是又偎进锦绣的怀里,嘟囔道“姑娘就姑娘吧,谁让姐姐你这么好。”少年嘟了嘟嘴,耍起了赖“姐姐要是岁数再小点就好了,也不用嫁人了。” 锦绣哭笑不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催促道“快回去吧,说不得爹娘早就等的急了”说着,锦绣又买下了街边一个造型十分精美的金履鞋。 东皇璟挑了挑眉,看着这样的姐姐也多了几分笑意,通红的眼角映衬着少年青涩的面庞,让锦绣眼中笑意愈深。 姐弟两肩并肩走在前头,身后五个将士却是沦为了人型挂件,带着一串又一串的东西朝着宫中蠕动。: 第八百零五章 少年参与朝政 酉时末,锦绣与东皇璟方才回到宫中,宫道旁盏盏烛火,横梁上条条彩纱,还有那细碎却清晰的脚步声,这一切在微风浮动下,无端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锦绣渡着懒散的步子,一边的东皇璟更是走的不紧不慢,后边跟着的五个侍卫不敢越矩,只能慢吞吞的蠕动,这一行人可谓是奇葩到了极点。 离得后殿老远,锦绣便看见一行人乌泱泱的朝着自己走来,还有人高呼“锦儿”锦绣有些无奈的看了东皇璟一眼,步子也开始加快。 一行人走到了一定距离,在烛火映照下,人们的面庞也开始清晰,却正是楚如云和余氏带着楚澜正一脸欢愉的朝着锦绣走来。 “锦儿,可是累了你爹和你爷爷正在御书房等你,我却是等不及,所以特来迎你。”楚如云挤开了自家儿子,凑到了女儿身边,抱怨道“我听阿珂说,锦儿你竟然背这个臭小子” 东皇璟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家娘亲,满眼的不可置信,他长到十一岁他娘虽然没有称呼他什么心肝宝贝,可也是疼宠有加的,除了璟儿便是乖儿,可这个臭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你莫要宠他太过,他只比你晚了一炷香而已,他是男子,力气大,就算要背,也是该他背你,知不知道”楚如云絮絮叨叨的说着,锦绣满是笑意的扫了一眼还未回过神的弟弟,点了点头。 “如此就好”楚如云很是欣慰的拍了拍锦绣的手背,直看的余氏哭笑不得的摇头叹息,却又听楚如云继续道“弦空大师已经算过良辰吉日,便是后日辰时中,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祭天。” 锦绣闻言,不禁“哦”了一声,继而看着楚如云问道“为何祭天如何祭天” 锦绣这般问话,就连东皇璟和楚澜都加入了进来,楚澜小小一个人却是一本正经的开口解释道“当然是因为表姐你啦” 楚澜话落见锦绣望来,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凑近她几分道“表姐你虽然十多年没有在家,可是,我东领谁人都知表姐你,此次,你回来啦,当然要跟他们说一说,哦,最主要的还是要跟长生天讲一下,感谢它送你归来” 小人一脸肃然的合手做十朝天拜了拜,看的锦绣心中滚烫,这模样,好似她只是出了一个远门,回来了便跟邻居们打招呼一般,真的,何其有幸 锦绣眼圈红了一红,不想流泪,便抬起了头,而后便听楚如云笑着道“跟澜儿说的差不许多,只是祭天当日礼仪繁琐,所以,我特意来嘱咐你多些耐心罢了。” 锦绣自然颔首,便听楚如云继续道“五国中都知道对方底细,谁家生了几个娃,是男是女等等,都需要昭告天下。 长久以来,五国一直都是这般行事,所以,昨天清晨,你爹便已经让人草拟了旨意通报其余四国去了。”说着,楚如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锦绣的脸色,见她未有不喜,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锦绣心细如发,自是没有错过自家娘亲的表情,当下便挽着楚如云的臂弯摇了摇,软软道 “娘你无需这么小心翼翼,我的思想虽然与你们有些差异,可到这里这么多日子我已经适应了不少,您是我亲人,亦是我生母,我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您以后就不要那样了吧” 楚如云闻言不禁笑了出来,红着一张脸拍了锦绣一下后就将她往前推了几步“你爷爷你外公还有你爹都在书房里,你表哥随后就到,你快进去吧” 锦绣抬步要走,便听楚如云细如蚊呐的声音响起“锦儿,娘,娘能与你一同就寝吗我想听你说说你经历过的事,行吗” 锦绣脚步顿了顿,半点没迟疑的点了头“好啊,娘可去我那小院儿里等。”扭头时锦绣看了一眼抿着唇瓣站在一边的东皇璟,抬手招了招“随我来,你也长大了,男子汉大丈夫总要背负一些责任的,你说是吗” 东皇璟眸子一亮,狠狠的点了点头。眸色极快的扫了一眼楚如云,便小跑两步跟在了锦绣身边。 姐弟二人回头望了楚如云一眼,便上前两步推开了御书房的门,昏黄的烛火又明又灭,最后归于寂静。 楚如云抹了抹眼角,揉了揉跟在一旁的楚澜的发顶感叹道“长大啊” 余氏拉了她一把,意有所指道“你看,如今你儿女绕膝,国事也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妨也让他们姐弟多些玩伴如此这宫中也能多些笑声不是” 楚如云脸蛋红了红,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满脸懵懂的楚澜道“我一直都觉得有锦儿和璟儿陪着我们就很好了,孩子太多,有时候好也不好,这事儿,还是再说吧。” 余氏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楚如云这么说了,她便又扯起话头说起了后宫打点之事 而此刻书房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东皇父子,楚正涛爷孙都聚集在此,舅舅楚若华不放心南边的蛮夷,早上不过与锦绣走了个前后脚罢了。 是以,当东皇璟亦步亦邹的跟着锦绣走进来的时候,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关注,这不禁让他更多了几分紧张,还是锦绣主动上前两步开口,打破了尚有些凝结的气氛。 “爷爷,外公,爹,表哥。”锦绣规规矩矩的给他们福了福身而后拉着东皇璟道“璟儿年岁不算小了,也该承担一些责任了。” 众人一时无声,唯有楚柯无奈一笑。 锦绣却是不将那气势当回事儿,继续开口道“他如今随我出门,我观他勇猛坚强,颇有毅力,且十分能吃苦,为君者,城府虽是重要,可天下百姓要的却是明君” 东皇龙玉坐在一旁,从一开始的棺材脸,到后来的浅浅笑意,楚正涛则是从一脸威严转为自豪的笑,还是东皇玄天开口拍板“行啊,那璟儿便从今日起参与朝政 轰隆隆,偌大的响雷劈在东皇璟脑袋上,这便是他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第八百零六章 推动者(明日下午看) 戌时,往日这般时辰,众人大抵都在梦里,可如今却是都迫不及待的聚在御书房里,锦绣将自家弟弟安置好,一撩衣摆落座之后,便直来直去道 “想来诸位也是看了那石油了”锦绣抬手点了点桌面上那个装在精美茶盏里黑漆漆的东西道“此物用处甚多,可做燃灯之用,亦可给牲畜做膏药,更是能用于战事,不论哪一样都能给东领带来很大的利益。” 锦绣话落,屋内陷入了沉默,众人都默契的将目光投向锦绣,倒叫锦绣有些哭笑不得,点了点桌子,理了理思绪,方才看着众人继续道 “我手下有诸多行业,自己也曾参与许多事,但我的身份从来都是推动者,从未走到过台前”锦绣说到这儿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也不全然,那时西梁踏境,我以男装姿态救了许多人,但也仅此而已。” 迎着众人的目光,锦绣很是坚持的道“我希望这点不要改变,其余的,我会尽我全力去帮助东领改换面貌。” 东皇爹爹闻言顾不得自家老爹威势,当下便疼惜道“锦儿想如何,便如何,都依你。”顿了顿,感觉到自家老爹释放的杀气,父女两转头望去,看见的只有一脸慈爱笑容的东皇龙玉,不禁让众人失笑。 东皇爹爹肃了肃脸色道“锦儿你如今做的已经够多了,若不是爹没出息,也不会让你如此奔波,是爹不好,爹对不起你。” 堂堂皇帝,何至如此,锦绣摇头感叹,开口道“家人之间无需说这个,我做的从来都是我想做的,诸多客套反而落了下乘,时间不早,我们不如说说石油吧。” 锦绣起身拿过纸笔摊在桌子上,写画道“第一便是石油的开采,虽然不能确定如今的油井可以开采多久,但我想几年之内定然可以无恙。” 锦绣说的信誓旦旦,也让几人心头一个轻,而后便见锦绣手腕一动,笔下多了个二“这第二便是石油的出路,可做石烛,同样的价钱,你的一根可以顶别人三根,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上门找你买。” 锦绣唇角上挑,眼中流露出自信,颇有几分势在必得的味道“到时候与四国贸易,用低廉的价格与他们的朝廷合作,显然是很好的主意不是” 戌时,往日这般时辰,众人大抵都在梦里,可如今却是都迫不及待的聚在御书房里,锦绣将自家弟弟安置好,一撩衣摆落座之后,便直来直去道 “想来诸位也是看了那石油了”锦绣抬手点了点桌面上那个装在精美茶盏里黑漆漆的东西道“此物用处甚多,可做燃灯之用,亦可给牲畜做膏药,更是能用于战事,不论哪一样都能给东领带来很大的利益。” 锦绣话落,屋内陷入了沉默,众人都默契的将目光投向锦绣,倒叫锦绣有些哭笑不得,点了点桌子,理了理思绪,方才看着众人继续道 “我手下有诸多行业,自己也曾参与许多事,但我的身份从来都是推动者,从未走到过台前”锦绣说到这儿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也不全然,那时西梁踏境,我以男装姿态救了许多人,但也仅此而已。” 迎着众人的目光,锦绣很是坚持的道“我希望这点不要改变,其余的,我会尽我全力去帮助东领改换面貌。” 东皇爹爹闻言顾不得自家老爹威势,当下便疼惜道“锦儿想如何,便如何,都依你。”顿了顿,感觉到自家老爹释放的杀气,父女两转头望去,看见的只有一脸慈爱笑容的东皇龙玉,不禁让众人失笑。 东皇爹爹肃了肃脸色道“锦儿你如今做的已经够多了,若不是爹没出息,也不会让你如此奔波,是爹不好,爹对不起你。” 堂堂皇帝,何至如此,锦绣摇头感叹,开口道“家人之间无需说这个,我做的从来都是我想做的,诸多客套反而落了下乘,时间不早,我们不如说说石油吧。” 锦绣起身拿过纸笔摊在桌子上,写画道“第一便是石油的开采,虽然不能确定如今的油井可以开采多久,但我想几年之内定然可以无恙。” 锦绣说的信誓旦旦,也让几人心头一个轻,而后便见锦绣手腕一动,笔下多了个二“这第二便是石油的出路,可做石烛,同样的价钱,你的一根可以顶别人三根,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上门找你买。” 锦绣唇角上挑,眼中流露出自信,颇有几分势在必得的味道“到时候与四国贸易,用低廉的价格与他们的朝廷合作,显然是很好的主意不是” 戌时,往日这般时辰,众人大抵都在梦里,可如今却是都迫不及待的聚在御书房里,锦绣将自家弟弟安置好,一撩衣摆落座之后,便直来直去道 “想来诸位也是看了那石油了”锦绣抬手点了点桌面上那个装在精美茶盏里黑漆漆的东西道“此物用处甚多,可做燃灯之用,亦可给牲畜做膏药,更是能用于战事,不论哪一样都能给东领带来很大的利益。” 锦绣话落,屋内陷入了沉默,众人都默契的将目光投向锦绣,倒叫锦绣有些哭笑不得,点了点桌子,理了理思绪,方才看着众人继续道 “我手下有诸多行业,自己也曾参与许多事,但我的身份从来都是推动者,从未走到过台前”锦绣说到这儿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也不全然,那时西梁踏境,我以男装姿态救了许多人,但也仅此而已。” 迎着众人的目光,锦绣很是坚持的道“我希望这点不要改变,其余的,我会尽我全力去帮助东领改换面貌。” 东皇爹爹闻言顾不得自家老爹威势,当下便疼惜道“锦儿想如何,便如何,都依你。”顿了顿,感觉到自家老爹释放的杀气,父女两转头望去,看见的只有一脸慈爱笑容的东皇龙玉,不禁让众人失笑。 东皇爹爹肃了肃脸色道“锦儿你如今做的已经够多了,若不是爹没出息,也不会让你如此奔波,是爹不好,爹对不起你。”: 第八百零七章 祭天 却说锦绣刚刚走到自己房间台阶下,便听有人轻声细语的唤道“公主殿下,您回来了” 锦绣脚步不停,口中应道“恩”这是她的父皇爹赐给她的两个侍女,锦绣未曾忘记,只不过她们俩极会看人眼色,做事又利落,锦绣如今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比起以前的确是方便了许多。 开门关门,这个过程中,锦绣连手都没伸,目光直直锁住殿内寝榻上盘坐的那个身影。 “锦儿,你回来了”楚如云起身迎了下来,一脸怜爱的抚了抚锦绣的长发,满眼疼惜“累不累娘让她们给你准备热水了,你也泡泡澡,祛祛疲乏。” 正说着,门外两个丫头已然捧着大小托盘往隔间走去,锦绣脱衣的手顿了顿,抱了抱自家娘亲“娘,锦儿不累,等锦儿回来,再与娘说话。” 楚如云点了点头,望着锦绣去了隔间,复又坐在床头拿起放在一旁绣了一半的衣衫,用那双精心保养过的手细细磨搓,凤眼晕红。 手中衣衫的一针一线都是缝制人的心念,淡紫色的布料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上面暗纹明纹无数,端的是华贵,美丽的教人移不开眼。 她认得这料子,是她昨日挑选过后让人送来的,却不想今日就看见那料子如此大的转变,衣衫很美,可比起比起衣衫还是女儿的心思更为醉人。 犹记得,那小小孩子降生自己有多么欢喜,可那时有多欢喜之后便有多么憎恨自己,十二年了,终于还是圆了自己的愿,楚如云倚着床帐,抱着衣衫,哭着哭着便睡了。 所以当锦绣沐浴完毕,打发了侍女回到寝殿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心中又是暖又是疼,将衣衫拿走,轻柔的抱起自家娘亲将她放到床里,而后自己才倾身躺下。 挥袖间灭了一旁的烛火,寝殿内便归于平静。 清晨楚如云起来的时候,锦绣已然在廊下飞针走线,堂堂皇后面色一红,忙不迭的收拾自己,同锦绣前往正厅,与众人一起用膳。 这一路,母子两好一番说笑,虽算不上谈心,可母子二人同睡一榻之后,明显较之从前多了几分自然而然的亲近,锦绣挑拣着不是那么骇人的过往说给楚如云听,气氛倒也温馨。 两日时光一晃而过,锦绣将自己整理出来的石油用途和处理方式交给了自家皇帝爹爹,而后便不再参与。 天当日的前一晚,楚如云又宿在了锦绣的寝殿,母子二人手拉这手,肩并着肩说了许多交心话,让二人的感情多了几分亲昵少了几分感慨。 祭天当日,天还未亮,众人便早早的吆喝起来,这几日众人斋戒,口味清淡许多,锦绣面庞也清减了不少,看的众人心中很是疼惜, 可祭天不比旁的,东皇夫妇也只能吩咐膳房多用点心。 可清减却也有清减的美丽,锦绣身量本就属于细长高挑型,才十二岁的姑娘身高早已过了一米六,比自家小了一柱香的弟弟还多了一指。 此刻,清减许多的她扬手迎着烛光而立,由着众侍女伺候着她更衣,多了几分羸弱的美丽。 细长入鬓颇有气势的眉毛被侍女添了一笔更是多了几分凌厉,狭长的凤眸暗沉如渊,眼尾用红笔画的上挑,很是魅惑威严。 挺翘鼻梁,不点而红的朱唇,白皙到毛孔都细腻无比的肌肤,让那几个为锦绣上妆的侍女兴奋都面颊生晕。 繁复沉重的礼服为青色,上绣五爪龙纹,缀红宝石,金青宝石,还有珊瑚与青锻等。 额顶朝冠上缀了东珠还有珍珠,其上用金丝点缀,端的奢华尊贵,这身衣衫很是沉重,可锦绣穿来却是行走自从,只是眉梢眼角见多了几分让人难以直视的威仪与气势。 一旁楚如云比锦绣慢了一步,还在任由侍弄伺候,可当锦绣在她面前走过的时候,饶是楚如云是锦绣的娘亲,还是情不自禁的张口赞道 “真是极好,好的不得了,不愧是我楚如云的女儿,便该如此风华” 妇人眼尾多了几分色彩,比之锦绣多了几分妩媚妖异与尊贵,可那么一瞪眼的时候,皇后的威仪更是多了几分,可以说是将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诠释的淋漓尽致。 祭天时辰为日出前七刻,钟声一响,便代表着祭天的开始。 东皇父子两最先起驾,而后便是皇后,皇子与公主,宫内,张灯结彩,呼喊跪拜。 宫外,百姓站满街道,当轿撵擦身时,迎头便败,从太上皇到皇帝道公主道皇子与公主,端的是齐整。 锦绣撵前的纱帐半遮半掩,随着轿撵的律动一荡一荡,期间,外面街道上跪拜的百姓声音还能传进锦绣的耳里,无非便是“锦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等等。 可此刻这电视剧恶俗的台词,听在锦绣的耳里竟是另外一种滋味。 祭天的场地类似于坛,上面排位,祭品,礼器繁杂耀眼,祭坛外百姓的喧闹声更显清晰,锦绣随着自家娘亲与弟弟一步一步登上高台。 青色礼服拖地而行,那迈出去的每一步在锦绣的操控的之下都显得无比的尊贵,让围观的百姓们为之感叹哗然。 锦绣真的很认真,因为此刻是在见证她的归宿,她穿越时空回来,为的便是这份归土,如今她已然很是满足,却也不能堕了自家人的名声,比起别人,她只能更强才是。 所以锦绣踏出的每一步都十分坚定稳健,那微抬的下颌,端正放在小腹前的双手都在透露出她的修养。 眉梢眼角的威仪,唇角恰好到好处的微笑,每一次抬步都仿若丈量好的步伐,都在昭示她的威仪,百姓匍匐,百官朝拜,这一刻锦绣身上的光芒再也没有压抑的释放而出,天生尊贵,不外如是。 直到她走上高台,东皇玄天开始诵读祝文,锦绣造成的轰动才渐熄,也是从这一刻起,这个通身风华的少女威名开始传播,东领皇家公主锦殿下为世人口中传颂。: 第八百零八章 家中来信 这一日的祭天持续了许久,甚至就连中午的膳食都是将就,众人的轿撵绕了溟州一圈,足足花了三个多时辰,从朝阳未起到夕阳已落,众人才堪堪回到宫中。 锦绣拖着华服回到寝殿,看见的便是那个翅膀上挂着点点灰色的白鸽,却见它朱红色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扇起翅膀落在锦绣手上,“咕咕”的叫个不停。 锦绣下意识的抬手接过,只是眸中闪过了一丝游移,借着众人为自己更衣的时候,便顺手将那只白鸽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 那群侍从可能未曾看见锦绣心情的变化,近来与锦绣很是腻歪的楚如云却是有所察觉,当下便蹙眉忧声道“锦儿,这小鸽可是带信给你来的可是有什么不对” “并无”锦绣摇了摇头,有些犹豫道“这是我派去给家里送信的鸽子。”锦绣的手指在广袖中磨搓,望着楚如云的颜色也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迷茫“我与他们说了我的身世,可我怕他们不再要我了。” 说出这话的锦绣是楚如云从未见过的,可这些日子与对锦绣已然十分了解的她却是已然明白,当下心中便是一揪,三两下解了繁琐衣衫,上前拉着锦绣的手道 “傻孩子,你都不像你了,且不论你为他们做了些什么,单说这份情感呢也不会也有人舍得割舍的。” 楚如云帮着一干侍女将锦绣的头饰与衣衫一点点儿褪去,而后便带头领着他们关门出去,临走前只嘱咐了一句好好歇息便再没有声息。 偌大的殿宇内很快归于平静,惶惶烛火间,只有锦绣一人有些怔然的呆立。 半晌,她才好像石雕解封似的,挪着坚硬的步子走到那在矮几上探着脑袋的白鸽身前,只着一身中衣毫无形象的坐在蒲团上。 解下白鸽腿上摆着的信笺,将信鸽收回空间,抬手拨了拨一旁烛台里的蜡芯,锦绣这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心这比无殇还要厚上不少的纸。 “小绣儿,收到你的来信,哥这心便放下了一半我想过许多,却唯独没想过天下间会有这么神奇的事儿,可如今这神奇的事儿撞到你的身上,我觉得也无甚意思了 家中都还好,只是大家都很想念于你,临近春闱,我们近日都在抓紧复习,你不在院子中寂静了许多,舅娘每日都在数日子等你回来,就怕你说话不算数 君阳真的长大了,他好似在努力着兑现自己给你许下的诺言,每日鸡鸣便起,练功看书,喂养那些小鸡仔,事事都很精心,唯一点,就是笑容有些少了 你曾说过,人的成长会失去很多,如今我瞧着阳儿的模样却是欣慰又心疼” 这一日的祭天持续了许久,甚至就连中午的膳食都是将就,众人的轿撵绕了溟州一圈,足足花了三个多时辰,从朝阳未起到夕阳已落,众人才堪堪回到宫中。 锦绣拖着华服回到寝殿,看见的便是那个翅膀上挂着点点灰色的白鸽,却见它朱红色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扇起翅膀落在锦绣手上,“咕咕”的叫个不停。 锦绣下意识的抬手接过,只是眸中闪过了一丝游移,借着众人为自己更衣的时候,便顺手将那只白鸽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 那群侍从可能未曾看见锦绣心情的变化,近来与锦绣很是腻歪的楚如云却是有所察觉,当下便蹙眉忧声道“锦儿,这小鸽可是带信给你来的可是有什么不对” “并无”锦绣摇了摇头,有些犹豫道“这是我派去给家里送信的鸽子。”锦绣的手指在广袖中磨搓,望着楚如云的颜色也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迷茫“我与他们说了我的身世,可我怕他们不再要我了。” 说出这话的锦绣是楚如云从未见过的,可这些日子与对锦绣已然十分了解的她却是已然明白,当下心中便是一揪,三两下解了繁琐衣衫,上前拉着锦绣的手道 “傻孩子,你都不像你了,且不论你为他们做了些什么,单说这份情感呢也不会也有人舍得割舍的。” 楚如云帮着一干侍女将锦绣的头饰与衣衫一点点儿褪去,而后便带头领着他们关门出去,临走前只嘱咐了一句好好歇息便再没有声息。 偌大的殿宇内很快归于平静,惶惶烛火间,只有锦绣一人有些怔然的呆立。 半晌,她才好像石雕解封似的,挪着坚硬的步子走到那在矮几上探着脑袋的白鸽身前,只着一身中衣毫无形象的坐在蒲团上。 解下白鸽腿上摆着的信笺,将信鸽收回空间,抬手拨了拨一旁烛台里的蜡芯,锦绣这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心这比无殇还要厚上不少的纸。 “小绣儿,收到你的来信,哥这心便放下了一半我想过许多,却唯独没想过天下间会有这么神奇的事儿,可如今这神奇的事儿撞到你的身上,我觉得也无甚意思了 家中都还好,只是大家都很想念于你,临近春闱,我们近日都在抓紧复习,你不在院子中寂静了许多,舅娘每日都在数日子等你回来,就怕你说话不算数 君阳真的长大了,他好似在努力着兑现自己给你许下的诺言,每日鸡鸣便起,练功看书,喂养那些小鸡仔,事事都很精心,唯一点,就是笑容有些少了 你曾说过,人的成长会失去很多,如今我瞧着阳儿的模样却是欣慰又心疼 这一日的祭天持续了许久,甚至就连中午的膳食都是将就,众人的轿撵绕了溟州一圈,足足花了三个多时辰,从朝阳未起到夕阳已落,众人才堪堪回到宫中。 锦绣拖着华服回到寝殿,看见的便是那个翅膀上挂着点点灰色的白鸽,却见它朱红色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扇起翅膀落在锦绣手上,“咕咕”的叫个不停。 锦绣下意识的抬手接过,只是眸中闪过了一丝游移,借着众人为自己更衣的时候,便顺手将那只白鸽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 第八百零九章 举家南征 却说这日天还未亮,锦绣便见东皇璟脚步匆匆赶来与她说边境战事有变。 锦绣与东皇璟赶到御书房,听东皇爹爹陈述一番边境情况之后,便对上了他那双透着希冀的眼 “锦儿,你说战情有变第一时间通知你,却不知眼下你有何良策” 锦绣闻言眼神没有任何闪躲,朝着东皇玄天郑重一抱拳道“锦自请上战场,还请父皇应允” 没说计谋良策,没说排兵布阵,竟是想自己去东皇玄天当下便想否决,可当他看见锦绣那双冷静的眼睛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他犹豫之时,却听门外传来一声堪称尖利的喊叫“不准”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门外的天空仍然是青灰色,站在门前的人一袭紫色华衣,三千乌发只用一根玉簪挽住,可见来人之匆匆,却正是楚如云东领的皇后无疑。 当门一开,当屋内众人视线加诸她身,她又皱着眉用那双肃然到骇人的脸色重复了一句“锦儿,我不准你去” 东皇玄天嘴巴张了张,便听自家爱妻那有些沙哑的声音颤抖着说道“不行,你就是在战场上丢的,你不能去”屋内众人闻言都是眸色一暗,楚如云却犹不自觉有些神经兮兮道 “锦儿,不去好不好娘求你恩不去行不行你会排兵布阵,你说出来就好了啊你有神兵利器,给他们便是,您能不能不去” 楚如云那双颤抖的手堪堪触到锦绣,看着锦绣紧抿着不发一语的唇瓣,顿时发出一声痛呼“娘求你了锦儿我的儿啊” 她一声哀拗到极致的痛呼,而后便扑进了锦绣的怀里,死死的抱着她不撒手。 即便此刻天色未亮,可屋内烛火莹然,众人都能清晰的看见楚如云抱着锦绣堪称十分的用力,因为锦绣的衣衫都已经泛起乐或大或小的褶皱,可见其用力程度。 锦绣哀声一叹,抱紧怀中的妇人,极有节奏的拍打着楚如云的后背助她舒缓情绪,感受着锢着自己身体的力度,还有楚如云那压抑到极致恐惧到极致的哽咽声,竟是觉得心被揪住一般难受。 看了一眼闭上眼睛不忍再看的楚正涛,还有满眼疼色的东皇玄天,锦绣的目光最终定在爷爷东皇龙玉身上 “爷爷,娘舍不得我,可此刻前方战事吃紧,我亲自前去和告知别人定然是两种结果,那么,我有个请求,可否让我爹御驾亲征,我娘随行” 锦绣这话刚出,便感觉到自己怀中人挣动的感觉,锦绣加了些力气,将自家娘亲锢在怀中压低声音在她耳畔低语 “娘,莫怕,我们一家人一起去,你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盯着我,我又怎么会丢更不论,我此刻已然长大,不会离开的恩” 就在母子二人低语时,东皇龙玉和东皇玄天父子已然交换过眼色,东皇龙玉最后看了一眼楚正涛感叹道“行,就依锦儿,我和正涛坐镇溟州,你们这些年轻人便去吧” 老人话落,郑重扫过众人眼睛嘱咐道“只有一点,战场上从来都是杀戮熏天,你们万万要小心,我不想因为我今日这个决定造成我终生的悔恨锦儿,你能答应我吗”说着,他一双眸子直直锁向锦绣。 “自是能的,我在一日,定护我家人无恙”锦绣怀中抱着自家母亲,比她稍高一点儿的个子优势在此刻凸显了出来。 却见她抬起那张白玉似的脸,乌黑发丝从面庞扫过,目光如鹰一般锐利,如狼一般摄人,可她口中所吐字字句句都是坚定无比。 众人皆觉心中一震,东皇璟更是同楚柯对视一眼,上前两步异口同声道“我二人自请随行” 东皇龙玉扫了他二人一眼,目光从暗沉睿智转为笑意满满“去吧,我们两个老家伙守着这基业等你们得胜归来” 这语气中竟是满满的自信,听的众人心情大好楚正涛更是起身拍着自家两个少年的肩膀鼓励道“你们两个男子汉,可要护着阿云和锦儿点,她们再如何厉害,你们也合该守护着。” 楚如云也终于从锦绣怀中起身,只是面色不大好,哭肿的双眼,泛红的眸,看的屋内老老小小心疼又唏嘘,却是谁都不忍责怪。 东皇玄天上前两步揽过自家妻子,锦绣顺势而退,望着楚如云那双恋恋不舍的眼,再次承诺道“娘你放心,我必日日守在你身旁,一步不离” 东皇夫妻二人回房整顿,东皇璟此次却是担了先锋的身份随着楚柯这个年轻的将军一起去点兵点将。 此次出征,锦绣做主排板定下两万人随行,由楚柯带领,而她一家则是由阿大阿二载着先行一步。 对于这个任务,楚柯却之不恭的受了,以往觉得威风严谨的任务,此刻望着他们一行,竟是打心底里生出了几分羡慕。 可也仅此而已,大事小事他还是分的清的,此次带着东皇璟点兵点将,也是有着提点的意思,所以,当他拿出将军的气势的那一刻,东皇璟也唯有叫苦不迭。 辰时,大军已经整装待发,比起气势恢宏声响震天的他们,天上飞的那两只巨鹰显然更吸引溟州内百姓的注目。 铁爪森寒如勾,偌大的翅膀每一次拍打都能卷起一阵气流,怎一个威风了得啊 莫说溟州内的百姓,就连此刻站在两万大军首位的楚柯竟也觉得艳羡,可当他看见天上巨鹰拍打翅膀划过优美弧线的时候,面色当即一肃,一扬手中的长剑厉声道“出发” 马蹄声声,万军齐喝,声势极为骇人,直看的城门内翘首以盼的百姓们心神激荡,肌肤战栗。 他们不由自主的举起双手,望着那渐行渐远即将淹没在风沙中的将士们喊道“东领大胜,凯旋而归,东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巨鹰上,气流划过,却依然能清晰的听见下方传来的呼喊声,锦绣迎风负手而立,望着下方东领的偌大山河,眉眼中尽是凌厉之意。 似乎是阿大感觉到了锦绣心中的急切,翅膀狠狠拍了两拍,速度竟是又快了许多,吓得盘腿坐在阿大背部正中的东皇夫妇抱的又紧了些。 而东皇璟则是坐在自家姐姐身边抻直了脖子望着南方漫天黄沙高声喊道“蛮夷野人们,等你璟爷爷我去杀你们个片甲不留吧”: 第八百一十章 东领南方边境 临苏 古语有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且不说两万大军从溟州赶往边境临苏战场过的如何,但锦绣一行,在经历过这行军路程的东皇夫妇看来,简直宛若天堂一般。 阿大和阿二轮流载着众人飞行,每两个时辰去地上修整。 东皇玄天身份尊贵,可饶是如此,行军生活比起宫里还是天上与地下的区别,但比起那些啃干粮的将士,他有热乎的饭菜吃,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了。 可此刻,他却是真儿真儿的知道了什么是享受,但看锦绣包裹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水袋更是准备了许多,大米,咸肉,蔬菜干在锦绣一双巧手的操弄之下,是这黄沙漫天都遮掩不住的香味扑鼻。 若不是有阿大阿二两个在一旁守护,怕是早就被这沙漠里的某些猎食生物给盯上了。 一行人就这般歇歇赶赶的朝着临苏赶去,期间,楚如云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只是偶尔,看向锦绣的目光里还会带着紧张,每每这个时候,锦绣都会回以宽慰的笑。 这时候的锦绣还不知,那日大军出征后,那天上停留的硕大的两只巨鹰,让溟州内的百姓好奇不已,以至于接连几日都在打探那巨鹰的消息。 东皇龙玉听说这个消息,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到没有的笑,让手下人无意间透出了一份消息,大抵内容是这样的 “我东领为上天庇佑,公主时隔多年归来,有神迹相伴,锦公主不光容貌风华绝世,为人更是德才兼备,此战,有上天庇佑的公主相随,我东领必胜相信,我东领昌盛指日可待” 此消息一出锦公主的大名可谓是在东领百姓的心中彻底扎了根 历经两日,锦绣在出了正月这天终于赶到了东领的边境临苏,离得还有几里远,众人便凭借高空优势将下方情形看了个大概。 边境是真的边境,环境很是艰难,却见黄沙漫天中传来将士们的呼嚎与刀剑相击的声音,离得老远,才能看见小小的绿洲,可见战士们的艰苦。 成排的石房前是高高矗立起来的城墙,而此刻城墙前面正有两方兵马交战,城墙上和敌军身后都有呼喝声传来,想来是在助威。 可也因为高空之便,锦绣清晰的看出了两方人马的差距,让锦绣心中欢喜的是,下方东领人马哪怕是面临着对方兵马成倍的差距依然军心稳固。 不管身体健全抑或是有伤在身,此刻只要是有口气儿的将士都在为城下拼杀的那队人马欢呼 “楚元帅必胜,东领必胜,我等将士,马革裹尸亦是我们的荣耀,我们誓要战到最后一刻,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杀杀杀” 这一声声,竟是有些瑕疵欲裂,不知奋战了多久的将士用那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瞪着敌人,用那已经嘶哑的喉咙喊着,吼着 仿佛这般,自己就会有力气一样,那样的场景,看的锦绣热血沸腾,手中一动,竟是当作腰带装饰的软鞭已经滑落被锦绣握在手心。 下方阵阵鼓鸣,衬着那与热血交织,金铁交加的声音让锦绣眼中渐渐染上红色,可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握着手中软鞭没有动作。 巨鹰还在飞舞,锦绣脚尖轻轻点了点,阿大很是机灵的扯起嗓子长唳起来,声音穿透力之强,让交战的两方人马霎时顿了顿。 与那群穿着动物毛皮做出来的蛮夷人不同,楚若华听见这声音,心中便是一喜,连连念叨没想到啊 虽是如此,东领将士所见的,却是自家元帅的长刀挥的又快了几分,带起了敌军一串头颅,到最后更是勇猛的直接杀入敌军之中,与他们的领头的迎面对上。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人此刻比之仇人却是不差分毫,一方举刀,另一方当即瞪眼接招,不过短短几息,二人便走了四五招。 只见金铁交加,火星迸射,二人俱都是咬牙不肯服输,可那穿着兽皮,上身之用薄薄兽皮简易围着的敌军首将,心中却很是疑惑。 沙漠中,这等嘹亮的鸣唳声几乎没有,他耐不住性子乘着二人交战的空子回头看了一眼,霎时瞪大了眼。 却也正是这么一眼,让他心中惊骇非常,手下功夫慢了下来,给了楚若华可趁之机,一刀在对手胸前划过,带起一片血花的同时也唤醒了对方的神智。 在对方长枪扫过来之前楚若华及时后退,堪堪避过,擦了擦额上的血水与汗水的混合物长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握紧手中长刀严阵以待。 战场近在眼前,锦绣迎风而立,手中握着软鞭望着下方战况唇瓣紧抿,东皇璟看的这一幕更是焦急非常,扒着阿大的羽毛唤着“舅舅” 锦绣将目光转移到自己娘亲面上,目光带着坚持与乞求道“母后,娘,舅舅处境艰难,我想去搭把手” 看着楚如云紧咬唇瓣不断游移动的眼,锦绣扫了自家爹爹一眼,口中继续劝道“娘,我不会不见的,我近身功夫好,就让阿大带着你们近观,阿二给我帮忙,这样舅舅也不会连喘息地步都没有,娘亲,好不好” 在三双饱含期冀眼睛的注视之下,楚如云终是攥紧自己的衣衫,艰难点头“锦儿,娘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娘,万万要小心娘随后就来” 锦绣闻言眸色一暗,却听身边东皇璟急着喊道“姐,我与你同去” 锦绣没理他,纵身从阿大身上落下之前,只扔下一句“且再等等”给他 楚如云和东皇璟看见锦绣纵身跃下张口便要喊,东皇玄天虽然没有二人如此失态,可紧抿的唇瓣还有那攥的死紧的手心都在昭示他的内心。 可就在那呼声脱口之前,三人却是见阿二稳稳的扑闪翅膀滑到锦绣身下接住了她,三人俱是松了一口气,探头望去,却感觉身下的阿大却是飞的越来越高,不禁心有不好预感。 楚如云更是顾不得许多的拍了拍阿大的脖颈处,连连喊道“下去,我要下去,快让我下去,阿大阿大我要下去找锦儿”: 第八百一十一章 开始了 却说锦绣纵身从阿大背上跃下,吓的东皇家三人心中一揪,可就在这时阿二俯身冲下,恰恰好让锦绣落在它的背上。 而就在东皇家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发现,阿大正在慢慢腾空,远离了战场。 是以,当下,楚如云便有些疯魔,扑到阿大脖颈处拍打,口中连喊“下去,我要下去,快让我下去,阿大阿大我要下去找锦儿” 且不说东皇玄天和东皇璟父子是什么反应,只说锦绣脚踏阿二脊背,驱使阿大腾上高空,之后便将目光放在了下方的战场之上。 但见下方东领以楚若华为首与敌军交战,约莫有数万人之数,后方的绵延的城墙上有鼓声和将士们的呼喝声传来,为这方黄沙侵袭的战场凭添了几分沧桑与悲壮。 楚若华与敌军首将正打的热闹,二人身手各有所长,又都有伤,一时不分上下,锦绣长眉一蹙,脚下轻踩几下,口中哨声响起,便见阿二扑闪着翅膀俯头便朝着漫漫黄沙侵袭的战场冲了下去。 “楚若华,司马大元帅之子”一弯刀落下,被楚若华举刀架住,那敌将也不恼。却见他身穿兽皮,肤色黑亮的敌军首将一次白牙道 “功夫倒也不错”他眼中闪过寒光,手中森寒刀意愈甚“不过,你必须死” 那敌将胸口染血,他双眼却是一片赤红,随着那话音落下,杀意迸射而出,但见他两手握住手中刀柄朝着楚若华狠狠劈下。 楚若华方才接了一刀双手到现在还有些颤抖,眼看着弯刀落下,他只得再次咬牙打算硬接,却突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他心中一喜,手中却是已然将长刀一横,打算硬接那敌将一刀。 就在那敌将的长刀距离楚若华头顶不过一尺,刀锋擦过楚若华飘舞的发丝之时,二人头顶上方突的有一条漆黑软鞭闪过,鹰唳声响起,拍打声远去,黄沙渐起。 楚若华面前却是突的落下了一个人影,正是锦绣无疑,她握着软鞭一头,另一头正死死卷着那敌将手中的弯刀。 楚若华唇角情不自禁勾起,伸手制止了身边的亲卫看向了对面,这时,黄沙刮过,露出了对面敌将青白交加的脸还有那双满是鲜血的手。 “锦儿”楚若华情不自禁的一声高呼,满脸喜色,抬手呼了身旁亲卫脑袋一巴掌,厉声喝道“锦公主殿下驾到,一个个的都给我打起精神,莫要让公主看到我们如此模样失望” 楚若华一巴掌将他身边的亲卫拍了个踉跄,本就不敢不满,公主殿下驾到这几个大字一出,霎时将他砸了个头昏脑涨,张了张嘴,破了调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公主殿下” 众人闻之无不哗然,那双手鲜血淋漓的敌将闻言眯起眼睛看了锦绣一眼,有些意味不明的重复一句“锦公主殿下”说着,他扯下小臂上缠着的布条,缠在了双手上,口中啧啧有声“有点儿意思” 锦绣从站到楚若华身前起就一直没有动作,此刻,这敌将话音一落,锦绣抬手便将软鞭卷住的弯刀一甩,反手握住软鞭,脚下一动走到楚若华身边冷哼道“聒噪” 此话一出,楚若华当即笑出了声,连连点头道“却是如此,却是如此,此刻两军交战,你为首将,却如此话多,啧啧” 这话虽然说了半截,可嘲讽意味甚浓,此刻战场上的将士已然因为两方首将的变故而罢手,纷纷回到自己队伍,手握兵器,严阵以待,两方战士之间血气渲染开来,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是肃杀。 那首将闻言眼睛又眯了一眯,却是没有吭声,反而拒绝了身旁亲卫为他绑绷带的请求,自己牙齿与手并用,给手腕的伤口打上了一个结。 只是在他抬头的时候,锦绣清晰的看见他眼中闪过的寒光,就仿佛是饿到了极致的狼,在等待最为恰当的攻击时刻。 对此,锦绣报以冷笑,抬手一甩打出一声鞭响朗声道“列长蛇阵”锦绣看了一眼楚若华,再次强调道“十人为一队,成蛇状将敌军包围,听我号令” 话落,锦绣凤眸直锁对面脸色暗沉的敌将,朱唇开合道“来战” 言罢,锦绣面色一寒,抬手就是一鞭朝着那敌将而去,这一动作好似成了开战的信号,楚若华一扬长刀怒吼道“自成队列,随本帅来” 却见楚若华一正头盔,很是威严的看着身后的将士喊道“东领就在我们的身后,若是我们守不住这条线,便是死去,亦无颜回归故土,此刻公主与我们并肩作战,莫要让她失望,此战,我们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刀枪剑戟,各式各样数不胜数的兵器被将士们举起来,一张张年轻的面庞涨的通红,士气一时间涨到顶峰。 而此刻锦绣一次出招,却被对面那胸口和双手都已受伤的敌将躲了过去,倒是让锦绣多了几分兴味,可也仅此而已。 她可没忘,如今她身在战场,身后是东领千万百姓,身前是己方士兵,此刻,她的路唯有一条,便是“杀” 口中发出一声低喝,锦绣手中软鞭一甩一收间竟是成了一杆黝黑的铁枪,枪头寒光闪过,枪身黝黑发亮,就在那敌将接过身边亲卫递过来的兵器时,锦绣已然纵身跃起,手中长枪破空刺出 闻声,楚若华翻身上了亲卫牵来的马,手中一举长刀朝着前方道“出发” 烟尘滚滚,黄沙漫天,血液侵染了土地,转瞬间便被沙尘埋起,在这片土地上,好似任何痕迹都无法留下一般 天空上,楚如云面色煞白的揪着阿大的羽毛,后背抵着东皇玄天的后背,看着下方一时间变得越发狂肆的沙尘,低声喃喃道“开始了” 可不就是开始了么,伴随着这句话,下方战场突的从肃杀进入了白热化,锦绣所言的长蛇阵在楚若华似懂非懂的操作下,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随着蛇阵的成型,被他们包围意欲突破的敌军被那突然变的狂躁起来的黄沙包裹,竟是连睁眼都感到十分困难,而就在他们自护不能的情况下,正跑着蛇形阵的东领将士们却是一脸的兴奋: 第八百一十二章 所谓人中龙凤 一声“杀”锦绣的身影在这千军万马中仿佛游龙一般疾射而出,软绵绵无法借力的黄沙却是在她脚下成了助力。 而那敌将此刻还跟亲卫拿着同一把弯刀,就在锦绣杀意迸射的一瞬间,那敌将瞳孔一缩,将手中弯刀握紧,抬脚一踹,便将跟自己握着同一把弯刀的亲卫踹飞了一丈开外。 锦绣眸色一暗,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又一次抬脚踩向黄沙,终于到了那敌将一丈之内,手中长枪闪过一道乌光,直直的朝着那首将眉心而去。 “锵”一声金铁交击声响起,却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那敌将终于看看用弯刀挡住了锦绣致命一击,而此刻长枪距离他的眉心十分之近,近到那敌将无需抬眸都能感觉到眉心散发的寒意。 那敌将双手淌血,前胸因为方才这一动作,伤口再次崩裂开来,刺鼻的血腥味渲染,那敌将面色渐渐变的惨白,双手亦是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看着双手架住弯刀摆出与楚若华方才动作一般无二的敌将,锦绣唇角勾起一抹笑,双手猛地使力,致使那把由软鞭变成的乌黑长枪打弯发翘。 而作为受力者,那长枪的攻击对象,敌将此刻已然有些吃不消。 墨发高束只留颈后一缕的锦绣见此一笑,突的再次使力,借着长枪十分严重的弯曲程度竟是凭空翻了个筋斗,那敌将瞪大眼睛,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到长枪被锦绣反手握住插进沙里,在他眼中放大的只有那只绣工精致却沾着黄沙的白色鞋底。 “嘭”的一声,那敌将倒头栽进了沙里,他身后的同样穿着兽皮握着弯刀的将士,见此突的鸦雀无声,几息之后,便是齐齐发出一声怒吼。 而在他们吼声落下之时,锦绣竟是没有给那敌军首将一点机会,深入敌军之中,一脚踏在他的胸上,一手拔出插进沙里的长枪干脆利落的给那敌将喉咙开了口。 血液喷涌而出,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那首将目光却是死死的看向一个方向,竟是到死都没有闭上眼。 锦绣没有再看他一眼,甩干净枪头上的血渍,干脆一落的耍了个枪花,“咚”的一声,再次将长枪插在杀敌里。 那双凤眸堪称的淡漠的扫向周身一丈之内的敌军道“首将已死,谁还来战” 一片哗然之中,一个身形矫健,脊背有些弯曲的年轻人自敌军中脱颖而出,却见他手握木质弯弓,肩背箭袋,腰间别着匕首,双眼上下不住打量锦绣,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女人”好似犹嫌不够,他抬起手中弓弩的同时,自顾自低语道“还是个公主,这一下,有的赏了”他语气很是自信,目光更是闪过豹子一样阴笃诡异的光芒。 而就在此刻,敌军后方突的传来阵阵惊呼,让那人眉头蹙了一蹙,而就在这短短一瞬间,锦绣唇角勾起,抬手一扬广袖,便是一根又细又短的弓弩突的朝那人射出。 那人头脑中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想要躲藏,可是很显然,他的动作太慢,伴随着敌军第二个领头人倒下的同时,他们终于发出野兽濒临死亡时绝望的吼声。 扫了一眼开了喉咙的首将,还有方才那个明显射击方面颇有才能,最终却死在袖箭爆头之下的小将,锦绣终是再度握起长枪,枪头直指对面泱泱敌军,口中清晰的吐出一个字“杀” 杀字落,锦绣如同一支离铉的箭一般迸射而出,手握黝黑长枪,身穿雪白暗纹广袖华袍的她在敌军之中好似走进无人之境一般。 白影所过之处,带起的尽是片片血花,一时之间,自祤比野兽还要多几分野性的敌军,此刻竟是有了退却之心。 而就在锦绣只身杀入敌军之时,执行锦绣方才布施灵蛇阵的楚若华此刻也开始了收缴。 他此刻也终于理解了,锦绣的号令是什么,每一次都是他完成一次包围的时候,锦绣便会清晰的说出一声杀接连两声,他将己方队伍头变尾,尾变头杀了两个两回。 却不知是不是上天保佑,他们的行动简直有如神助一般,每一次回杀,风向都是正正好的背风,也就是说,他们的背风便是敌军的迎风。 当锦绣口出第一次杀的时候他心中有所悟,第二次杀再见这般情形,楚若华脑中好比醍醐灌顶一般清晰,可心中逐渐涌起的却是对锦绣的佩服,这是何等细腻的观察,何等缜密的心思 楚若华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住想要仰天狂吼的自豪言语,指挥着手下将士发了狠似的在敌军中杀了个三进三出。 血液喷洒在身上,彻底激起了这群将士们的杀性,竟是个个不怕死的深入敌军之中。 这份不要命的心态感染了周遭的将士,乌泱泱的操着兵器杀了个来回,浑身浴血的他们,此刻当真宛若杀神一般,看的东领城头上的将士嗷嗷直叫。 好似感染到了战场上喷薄的杀意,鼓声愈响,愈急,到后来竟是每一次都牵引着众人的心跳一般。 战场上,黄沙席卷,喊杀声震天,可那道白影却最是清晰,趴伏在阿大背上毫无形象往下看的东皇家三人,此刻个个都是满眼兴奋与自豪交织,胸膛起伏。 瞧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将下方人马取而代之,可看着灵蛇阵收缴,敌军被包围在其中的时候,一家人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东皇璟更是咧着一张嘴笑道“看这模样,我大军由姐姐带领,怕是不用援军便可胜利”可说着说着,少年竟是撅起了嘴,恨恨的锤了锤自己的大腿“可姐姐竟是丢下我一人,独自去了战场,明明说好的” 而楚如云此刻看着那在万人军中来去自如的锦绣,面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欣慰又自豪的笑意,喃喃道“这是我儿,我儿啊” 东皇玄天抱紧自家妻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连连点头道“我们的锦儿长大了,这是真儿真儿的人中龙凤” 东皇璟大赤赤的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腻腻歪歪,面色却也变也没变,甚至添了一句“却不知我那姐夫是不是切切实实的顶天立地的男子”: 第八百一十三章 所谓神兵天降 时近黄昏,鼓声喧天,战场上从来都不缺少尸体,可真的当那漫漫黄沙覆盖己方将士僵硬的身体上,从薄薄一层沙粒到身体慢慢深陷被埋葬,锦绣心中终是难以抑制的涌起一阵冲天的怒意。 一声清亮的哨声在战场中突的响起,回应她的是一声响彻这片天空的鹰唳 锦绣在敌军包围之中突的以长枪撑地,一脚踏上枪头纵身跃上阿二的背上,俯身驱使阿二滑行,抬手捞回长枪,锦绣突的高声喝道“东领将士,听我号令,速速退回临苏城里” 黄沙中震天的喊杀声因这一声清亮的喝令突的一静,沉默不过一瞬,下一秒便是齐齐的一声“是” 漫天黄沙卷成圆,整齐的跑步声响起,可是下方敌军中却是突的走出一个人,那人身材体魄都堪称完美,古铜色的肌肤上有着不是特别夸张却又充满力量的肌肉。 青年不大的眸子晶亮,头发不长,额上带着金色冠宇,上面镶着象征着身份的红色宝石。 右手握着弯弓,左手拿着箭羽正一步一步的朝着场中走去,他唇角带笑,很是自信的模样。 阿二虽然扶摇上高空,可锦绣却是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而就在这时那青年突的仰头望向天空。 虽是隔着上百米,可锦绣却是清晰的知道他看向了自己,而就在这一眼之后,却有一支利箭穿透空气直朝锦绣而来。 不论是速度还是准头都在箭术中堪称绝顶,锦绣眼睛微眯闪过一丝寒光,脚下轻踏阿二脊背,不过一瞬,阿二俯冲而下。 气流涌动开来,飞扬的发丝,猎猎作响的衣摆,不过三息,阿二便与那支箭羽擦肩而过,锦绣垂眸往下,凭借着自己超常的目光,清晰的看到那头戴金冠的青年唇角一下子耸拉了下来,紧握手中弯弓的手,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东领的将士在楚若华带领之下匆匆赶回城下,在最后一人返回队伍等待城门开启的时候,锦绣立于阿二脊背突的盘旋在城墙之前。 “入城”淡淡的声音有着让人不敢忤逆的威严,楚若华蹙了蹙眉,下意识握紧手中长刀,但最终还是带头朝着已经开启了一道缝隙城门走去,口中喝道“入城” 对面那头戴金冠的青年见此突的一笑,笑出了一口白牙的他看起来很爽朗,但锦绣却是真切的知道,这只是看起来而已。 那青年握紧手中弯弓抬脚上前两步,微微抬头望向一身挺拔却稳稳站在阿二背上的锦绣道“你便是东皇找了十多年的女儿吧”他一脸温和的说着“真是人中龙凤,瞧这白玉似的肌肤,闪烁着流光的衣衫,啧啧” 锦绣居高临下的扫了青年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但就是这一眼惹怒了青年,打破了他那看起来一直都很温和的外表。 却见他额角青筋蹦出,抬手便搭弓射箭,那速度很快,从搭弓到射箭大概只有一息的时间,可锦绣却是第一时间握紧了手中黝黑长枪。 同城门关闭声一起响起的,还有一声清晰的金铁交击的“叮”的一声。 眼看自己射出的箭再次没有打中目标,那青年终于不再维持面上的温和,收起了脸上笑意的他,因为肌肤是古铜色的原因更显黑了,本来还算耐看的脸,此刻却是多了几分阴笃。 锦绣没有多看他一眼,重新把击断箭矢的长枪握紧放回身侧,锦绣脚下一动,阿二便领会的发出一声鹰唳上了高空。 青年身份不简单,即便是无人问无人说锦绣也清楚,先前这人一直隐藏在队伍之中,一直到几个大将死的差不多了,这才出来。 当然还有可能,是因为自己,锦绣想到这里,面上又多了几分冷意。 阿二不过拍打了两下翅膀,便又一次飞上高空,锦绣不再啰嗦,拿过挂在阿二脖颈上的包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扔下。 原本那青年还在下方握紧弯弓观摩,想看看锦绣弄什么花样,却不想最先看到的却是锦绣从高空中抛下的东西,他眉毛一皱,有些不解,可眼看那“小东西”落到身后一个将士身上,霎时间便发出“嘭”的一声响。 火花迸射,黑烟冲天,黄沙飞扬,就这么一瞬间,同时响起的还有那将士周边不少人的惨呼声,“血肉”铺洒在仍旧有些怔愣敌军身上,却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青年直到眼中再一次看见那“小东西”,终于回过了神来,瞳孔一缩高声喊道“速速退开,不要让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碰到,离那只鹰远点” 他的声音很大,可同时躲闪的动作也很快,一些身形矫健的将士护在他的身边,迅速的在往安全地带撤离。 有序的队伍因为这突如起来的变故被打散,临苏城外的战场上,那些方才还勇猛无敌的将士,此刻竟是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兜头乱转,竟是看的城头上的东领将士有些怔然 鼓声突的响起,那般沉重那般威严,却都被掩盖在“呯嘭”声接连响起的爆炸声之下,爆炸太过频繁,狂风席卷着黄沙,将这一片天空渲染的昏黄一片,乌压压的,仿佛遮天蔽日一般。 锦绣扔下去的炸弹足足有十五个之多,一番狂轰滥炸让底下的敌军抱头鼠窜。 声若擂鼓,火光冲天,黑烟刺鼻,鲜血包裹着黄沙,这一方天地,好似空气都不再洁净一般。 这一幕幕无不在冲击在场的所有人,比起狼狈不堪的敌军,已然登上城楼的楚若华一行人心中感触颇深,转了转手中的刀柄,楚若华一脸欣慰道“好一个神兵天降啊” 他身后的东领将士此刻已然回过了神,此刻他们望着那巨鹰上仿佛遗世独立的身影满眼尊崇,其中更是有人高声呼道“神兵天降,东领必胜,锦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音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十多万的东领将士此刻不论在城上城下都不由自主开口跟着唤道“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八百一十四章 埋葬 却说锦绣在城下十万将士的呼唤下,心中更多的还是平静。 眯起眼凝聚起目光细细打量那在席卷起黄沙的土地,除了那逐渐被黄沙填补的偌大坑洞,更多的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在努力奔逃的敌军。 人最怕的还是未知的事物,对于古代人来说无论是自然现象还是超自然现象都会让他们感到心中畏惧。 若非他们清楚的看见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那个从天上落下来的“小东西“造成的,只怕都要当成天罚了。 没有了继续掉落的“小家伙”,自然没有了地动山摇的爆炸声,敌军渐渐的开始平静下来。 那被人护在中间的青年一抬头看见的便是极为嚣张飞在半空中的巨鹰,还有那脊背挺直立于巨鹰背上的人。 青年眼中闪过一抹畏惧,可当他看见临苏城墙的时候却是再度燃起火光。 拍开身边将士拦在自己身前的手,抬起手中弯弓,从背后箭袋抽出三支箭搭在弓上,一双眼直直锁定半空中的锦绣,口中喃喃道“装神弄鬼,我不信我三箭齐发你还会毫发无伤” 说着,他眯眼瞄准,搭弓射箭一气呵成,三支箭羽脱弓离去直上高空,看的护着他的将士们又是自豪又是畏惧。可此刻他们也只能想想。 锦绣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可她此刻在意的却又另有其它,阿二匆匆挥翅,锦绣目光不离战场,功夫不负有心人,锦绣终于看见场中一处黄沙陷入之地,正慢慢便大,变深 三支箭羽迎面射来之前,锦绣脚踏阿二一个扶摇上了高空,手中握着两颗自制的简易炸弹,准确扔进那个正在逐渐扩大的流沙旋中。 眯着眼看着那旋涡在爆炸之后越来越大,锦绣唇角勾起笑意,抄起长枪随手一挡,第二轮箭羽也被锦绣挡下。 且不说那青年在看见锦绣如此表情是什么反应,只说他两次三箭齐发却连锦绣的一个头发丝都没有碰到,不禁让他心生绝望,而就在此时,身后突的传来惊呼“流沙” 就在青年转头之际,他突然感觉脚下出现异样,低头一看,便看见原本的黄沙突的变成了液体一般正在缓缓流动,转瞬间就没过了他的脚面,青年面色突的一白,张嘴喃喃“父王” 下方情景众人看的清楚,就连临苏城头上趴着的东领将士亦是如此,此刻的他们无疑不是满脸煞白冷汗连连,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死在战场上是将士们的归宿,这是不论官职大小的将士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可真当那黄沙漫漫没过人身的时候,那种感觉却是没人愿意尝试的。 此刻,他们脑中想起的都是他们方才走在那片沙地之上的感觉,还有从前每一次战役走在这片土地上的往事,当他们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望着锦绣的目光无一不是敬畏崇敬。 阿二盘旋在城墙半空,那扑扇的气流卷起的黄沙刺激的将士们不得不半眯起眼睛,朦胧中他们只看到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城墙上。 狂风掀起了她的衣摆,阳光折射其上,端的是流光溢彩,一杆乌黑发亮的长枪被她握在手中,墨发飘扬,一人一枪明明是孤单只影,却偏偏给人一种一往无前之势,让人心神大震。 鹰唳声再次响起,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去,竟是看见两只巨鹰一高一低飞在城墙上,众人有些哑然,锦绣却是仰头唤道“父皇、母后、弟弟” 巨鹰盘旋而下,让人清晰的看见其背上站着的三个人,众将士识趣的让出了一块地方。 巨鹰降落,匍匐于锦绣跟前,偌大的身躯,此刻竟是无比乖巧的模样,只看的众人哑然,可再一想,面前站着的这人是他们的公主殿下,那心中便只有无限的自豪升起。 巨鹰背上下来三个人,仪态足够优美,速度确实奇快,众人还没有看清巨鹰上下来的是何人的时候,便有一人朝着锦绣扑去,香风阵阵,锦绣伸出一只手张开怀抱,将来人接住,轻声唤道“娘” 众人这时也看清了从巨鹰背上下来的是谁,当下城上城下数十万将士扑通扑通接连跪下,口中呼道“恭迎吾皇,吾皇万岁,皇后千岁,皇子千岁” 东皇玄天看了一眼锦绣的方向,眼中闪过无奈与疼惜,口中却是道“平身罢” 皇帝不愧是皇帝,即便是此刻他发丝凌乱,气势却丝毫不减,单一挥袖,便有无限风采。 东皇璟抿了抿唇瓣,抬脚往锦绣那里走去,眼中有自豪却也有委屈,他嘴巴扁了扁,丝毫没有顾忌现下是什么地方,带着哭腔唤道“姐” 正低声安慰楚如玉的锦绣闻声一愣,扭头望去,便看见东皇璟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锦绣眨了眨眼,东皇璟扁嘴道“姐,你又丢下我一个人,说好的带我上战场呢” 锦绣苦笑不得,却是面色一肃,回身抬手遥指城下“你以为这一战完了”不待旁人回答,锦绣自语道“并没有” 众人顺手望去,便看见城下黄沙中还有人挣扎,黄沙外亦是有人在奔逃,流沙已经停下,大地恢复平静,任谁也看不出,方才正是这片土地张口黝黑洞口吞入了许多人的生命。 却听锦绣道“我让将士退回城中,是不想让他们白送性命”众将士都有些怔然,却听锦绣清冽却让人心神一凛的声音响起“我一人,亦可让他们万劫不复” 白衣女子迎风而立,三千墨发直留颈后一缕在风中飞扬,她长眉入鬓,凤眸若寒星,挺直的鼻梁下,殷红的唇瓣开合着说出了杀气莹然却也霸气冲天的话语。 黝黑发亮的长枪被她握在手中,她一人站在城墙上,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无可跨越的大山一般。 就连东皇玄天都有些怔然,正别提东皇璟了,就在少年沉浸在自家姐姐气势中的时候,搭在肩膀上的手让他回过了神,抬眸望见锦绣望着他道 “你要上战场,那便现在去,予你一百人,杀他们这些残兵有来无回可能做到”: 第八百一十五章 精兵的颜面 鸦雀无声的城墙上,锦绣略显清冽的声音无比清晰,她一手握枪一手遥指城墙下方说道“你要上战场,那便现在去,予你一百人,杀他们这些残兵有来无回可能做到” 东皇璟闻言有些怔愣,扭头看了一眼锦绣,又顺着锦绣的手指看向那在黄沙中或是挣扎或是蹒跚或是奔逃的身影,沉默几息终是郑重点头道“能” 他话落,却是扑进了锦绣的怀里狠狠的抱了她一下,倒是让锦绣有些不好受, 她虽是为了历练他,可她也无比清楚自家弟弟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少年,如今走出这么一步,虽然是必然,却也分早晚,是对是错,在有了决定的那一刹那就已经不再重要了。 感受着怀中少年温度的离去,锦绣握着长枪的手指崩出了青筋,看着他郑重的与父母告别,锦绣握着长枪跟在了他的身后。 东皇璟回头有些诧异“姐” 少年的脸有些白,眼圈也有些发红,锦绣心中有些抽痛,面上却很是镇定的道“我是你姐,我需要跟在你的身后,我不算在一百人之内,但我要保护你们的安全历练,只是历练” 这是锦绣在少年离开自己怀抱时的决定,她不后悔。 少年是东领皇室唯一的皇子,必将继承大统,只是他自小无忧,即便聪慧,却也不会经历太多的血腥与腌臜。 锦绣可以锻炼他成长,却不能让他出事,所以,这就是她站出来的理由。 一干将士看着锦绣挺拔如竹的身躯有些哑然,东皇玄天和楚如云却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继而便是释然。 “小心”夫妻二人手拉着手,望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满眼的欣慰与自豪,锦绣勾唇一笑点了点头,郑重躬身后跟在东皇璟的身边。 东皇璟面色褪去了苍白,此刻泛着激动的粉红,就在他将背上那把无色弓解下拿在手里的同时,楚若华高声道“秉皇子、一百精兵已然在城门口待命” 东皇璟抿了抿唇,再次扭头看了城下一眼,摘下身边一个将士的箭篓背在了自己身后,又摸了摸腰上的那把软剑和手腕上的那把袖弩,深吸一口气,终是朗声道“出发” 他大步而下,锦绣看着少年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流光,却是半点不慢的握着铁枪跟在身后,两道身影一金一白,一个稚嫩却如阳光,一个沉稳如潘松,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此刻却是那样的和谐。 城门下诸多将士,看见锦绣与东皇璟都十分崇敬的抱拳行礼,也因为这样,那一百人在这样的人群中更是显眼了几分。 的确是精兵,堪称武装到牙齿,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凌厉的气势,他们站在门前,分成了十队,恭恭敬敬的对着迎面而来的二人行礼。 锦绣跟在东皇璟的身边,面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好似真的如她所说一般,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黝黑的铁枪伴随在她的身侧。 即使她此刻敛了威严,可那杀气却是无法掩盖,让那些在战场上打滚的将士们感受到了,都觉的森寒。 东皇璟望见这群穿着铁甲的一百将士,面上却没有露出满意之色,反而蹙眉问道“你们是我东领的精兵” 若是旁人说出这话,绝对是侮辱,可是对待皇子,对面的人却不敢不敬,只能老老实实答“是” “那你们可知我们眼下要做的是什么”少年手持无色弯弓,肩背布兜,一身明黄衣衫,这般凝眸注视,端的是威严,那方才回答的将士又低了低头,显然是敬畏到了极点。 “我们要出去追那蛮夷残兵” 他回答的没有错处,可东皇璟却是突的嘲讽一笑,遥遥指向他们身上包装严实的铁甲道“你们就穿着这个去” 可能觉得这句话表达的意思不够丰满,少年又加了一句“能迈的开步子吗” 他隔空伸手点了点,眼中无喜无悲,比之方才多了几分深沉,却让这些将士额角冷汗津津“在那片随时都能变成流沙的地上” 城门前鸦雀无声,东皇璟却是突的笑了“人的强大从来都不是因为附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们这样的精英,我还真是不想带”他说着握弓朗声道“可有将士愿意随我去战场追敌” 且不说那群所谓的东领精英,在大庭广众之下临上战场之前,被皇子下了面子临阵剔除是什么心情。 但是事实可以证明无论在哪里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勇猛之人,东皇璟话音落下之后,有一个眉目凛然的青年站了出来之后,陆陆续续的便有更多人站了出来。 东皇璟见此勾唇一笑,伸出手点向那青年“好,你给我数一百个人,记住,我要聪明人” 那群身穿重甲,即便是在这黄昏时刻,依然显得闪闪放光的精兵们闻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直到城门声开了又关,他们仍然有些不敢置信,直到东皇玄天夫妇走到他们的面前,他们这才跪倒在地,让他们再次认清事实的是东皇玄天的一句话“璟儿长大了啊,也会看人了” 且不说临苏城内是什么模样,只说锦绣与东皇璟只带着一百人便徒步出了城门。 时近黄昏,天边的云朵火红,像血一般,映照在战场上,凭添几分悲凉。 此刻黄沙中的场景堪称恐怖,裸露在外面的有人的头、人的四肢、还有沾染了鲜血的沙子,只要是还有一口气的,都在挣扎,但也有幸存的,正在拯救自己的同伴,这种情况在这一行人到来之后彻底改变 东皇璟看了看身后的姐姐,抿了抿唇,抬手搭弓射箭朝着那不远处正在奋力挖沙的身影瞄准,口中却是喝道“杀” 这一声无异于平地起雷,敌军经过方才一战,颇有几分身心俱疲之像,几十万大军此刻稀稀落落,真正活着的却也不知道有多少。 东皇璟心中知道这一趟必然危险,可看着身边的锦绣,心中却也十分稳定,眼看着射出的那一箭穿透了敌军的胸膛,东皇璟赤红着一双眸,手持软剑冲了冲去“给我杀,杀杀”: 第八百一十六章 杀戮 平静没有多久的战场再一次被喧嚣打破,一行人飞速的朝着沙地中的人们而去,每一次与那些在沙地中挣扎的人擦肩而过,都会带起一片血花,洒在沙地上,慢慢将砂砾侵染。 说实在的,一百人比起对面幸存的敌军比起来还是太少,可此刻却是最好的追击时机,比起肉体,心灵创伤更难愈合。 他们方才大起大落,此刻完全没有斗志,一群人好似闯入了无人之境一般,在里面肆意妄为。 锦绣手握长枪紧跟东皇璟身后,目光除了迎面而来的敌人,只有身前少年的身影。 少年明黄的衣衫上溅上了殷红的血,从鲜红到褐色,再到黑中发红,时间慢慢流逝 锦绣出手的机会并不少,她身在这一百人当中,便无法任由他们去死,每当他们谁境况危险,锦绣都能适时搭救,也因为这样,短短的时间内,这群毫无交集的人潜意识的多了几分默契,一时之间,竟有几分所向披靡之势。 震天的喊杀声,一往无前的气势,刀锋带起的血花,一行人的来到慢慢的让那些心智几近崩溃的敌军多了几分求生的渴望,有人开始召唤他们的同伴聚集, 东皇璟虽是带着一干将士如割草一般收割着敌军的生命,可眼睛却是一直不离战场,此刻看见旁人有了异动,当下便拽下背上的无色弯弓,瞄准了那一群游走在战场,呼唤着同伴,拯救同伴们的人射出了手里的箭。 从搭弓到射箭,所用时间没有超过三息,锦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却是觉得理所当然,东皇家唯一的男丁,虽是养的娇了,可这心智却是从来不缺的。 宝藏一直存在,缺少的只是开启它们的钥匙,此刻少年正在慢慢的显露属于他的锋芒。 锦绣眼中闪过欣慰,可手中的长枪却是划过凌厉的弧度直指对面正在成型的敌军队伍,丝毫不掩杀机道“队伍未成形,此刻是最佳时机。” 东皇璟抿了抿唇,心下也清楚,背上了无色弓,当下开口道“追,杀了他们,不要给他们成型的机会,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死亡的号角在你们耳边吹响,我们必须要抢在别人对我们下手之前,杀了他们”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可那双眸子却多了几分暗色,锦绣收回长枪,抬脚跟上东皇璟的步伐,亦步亦邹。 在旁人都在着急赶路追上那群正在试图重整队伍的敌军之时,她还有余力却掠杀那些周遭失去了反抗能力陷在沙堆中的敌军。 没有人会感到诧异,因为当她展示了无比神奇的一面之时,那么别的那些比起来,可能就不算什么了,此刻他们心中涌起的最多的,还是对于锦绣的敬畏。 己方人马正在接近,敌方却也不会坐以待毙,一场战斗即将开始。 紧跟在东皇璟身后的锦绣却是无比期待,自己的弟弟会怎么做想到这里锦绣不禁一笑,怕是自己的兵书又找到好的传承人了。 “变雁形阵,以我为首,听我号令,攻”少年的命令非常果断,却也非常理智。 现学现用嘛,锦绣眯了眯眼,脚下却是在变阵的第一时间站在了东皇璟身边,手中长枪一拧一甩,竟是又变回了软鞭。 凌空一声鞭响,成了动手的讯号,东皇璟一举软剑,一横剑尖,直朝对面三人而去,心中回想着锦绣说过的话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武功分为健身和杀人,只为杀人而杀人,必须干脆利落” 软剑扫过迎面而来的三人喉咙带出了一条血线,东皇璟握剑的手一紧,几不可见的一顿后,却是又快了几分。 右手握着软剑扫过左方,挡住对面人的偷袭,又架起弯弓替身后的将士挡住一击,明明此刻身处危险的境地,可是东皇璟心中却多了几分冷静。 一个人影纵身腾跃,软鞭扫过,将周围都趋了个干净,敌军中传来一声惊呼,却是他们萌生了后退之意,东皇璟顾不得许多,举起软剑抬脚就追了上去,口中还不忘喝道“追,雁形便蛇形,给我包抄,围剿,一个不要放过” 这边的战斗如火如荼,在别处的敌军此刻却是趁着这个机会在悄悄聚集,一群人在一处沙堆中挖出了一个人。 那人头戴金冠,发丝卷曲,闭眼痛哼着,那几个挖沙的将士听见痛呼手下一顿,更是小心了几分,在将那人完全挖出放置在一旁的时候,那几个将士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人的呼声方才会那么痛苦。 青年正是之前连射两轮三箭齐发的头戴金冠的人,之前的傲气不在,周身衣衫破烂焦黑不说,就连身躯和皮肉都变了个模样,左小臂骨头扭曲,手肘险些扭了个儿,单看着都让人毛骨悚然。 下身亦非完好,大腿上插着一小块儿铁片,铁片周遭皮肉焦黑,泛红,因为失血过多,青年的腿部正在轻微抽搐,几人见此,眼中闪过惊恐,可听着身后的喊杀声,还是深吸一口气,纷纷解下了缠在手臂上的布条 再说此时的锦绣,她此刻正挥着软鞭为己方人马扫清前方多余障碍。 所谓多余的障碍便是那些突然变多的将士,锦绣不想让自己人牺牲,动手的几率便频繁了许多,此刻她正站在东皇璟一步开外,将他护在自己周身三步之内,端的是严紧。 只是杀到最后几十人的时候,锦绣耳朵突的一动,挡下迎面来的一击,朝着声音来处望去,便看见那在夕阳下依旧闪闪发亮的金冠。 唇角勾起一抹笑,锦绣抬脚踹飞挡住自己路的一人,扭身对着东皇璟道“右侧方,沙地中的金冠。” 话语简洁,可锦绣却知道东皇璟定然是听懂了的,果不其然,在东皇璟拿着弯弓转身之后,锦绣便拿着软鞭替他当下了诸多攻击。 余光中,锦绣清晰的看见东皇璟手中的箭矢朝着那金冠而去,唇角不禁荡开一抹笑意: 第八百一十七章 大胜 却说那所谓头戴金冠的青年被他的手下挖出来后,才发现,其身体上已经已经有了很大的创伤。 可也因为他们聚集在一起,导致那些在流沙中幸存的将士聚集引起了东皇璟的注意,而锦绣则是干脆利落的将矛头直指那头戴金冠的青年,一句话便让东皇璟将箭头对准那青年射了出去。 利箭离弦,锦绣唇角勾出了满意的笑意,眼看着那些人千防万防却没有防住这突如其来的一箭陷入了混乱,锦绣却是看了一眼天色一甩软鞭道“天色将暗,速战速决” 那身份不简单的青年毙命于东皇璟的利箭之下,锦绣又开口说出此言,一行人心下松快了不少,动作自然也快了许多。 东皇璟眯眼让这一百人分成两队,一队武器换成弓弩,一行人护持,游走射杀敌军,半个时辰后,无论还有多少残兵,都必须回城。 对于东皇璟如此果敢的决策,锦绣心中甚慰,手下动作也快了几分,此刻落日夕阳,用不到一个小时天色定然归于黑暗,到时候在这片沙地上行动定然不便,所谓穷寇莫追,锦绣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首将已死,身份不凡的青年毙命于箭下,之后锦绣一行的行动又多了几分顺遂,军中无首自然乱,敌军此刻便是如此,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此刻已然连反抗的心思都无法升起。 锦绣一行冲杀而过,除了那些毙命于他们手中的,更多的还是早早离队逃命的。 半个时辰一到,锦绣一行遵守时间回了城,此刻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散尽,大地重回黑暗,朦胧天色中,东皇璟为首的这一百人就这么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城中。 城门大开,道路两边整整齐齐的站着两排将士,为首的正是东皇玄天与楚如云无疑,他们细细的打量了自家儿女一眼,而后东皇玄天才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开口说道 “诸卿都是好儿郎,我东领今日大胜,都是你们的功劳,所谓一寸山河一寸血,我东领每一片土地的安宁都离不开你们的守护,诸卿都是我东领的荣光,朕十分感念你们的付出” 东皇玄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转身面对诸多东领将士,颇有风度的给那些满身鲜血的将士鞠了一躬,这一躬让那些将士不敢承受,可同时也让他们眼眶发烫,这一番话,再加上这一躬身,无不让他们动容。 东皇玄天起身后,牵着自家妻子朝着锦绣与东皇璟走来,满眼笑意的称赞“璟儿长大了,锦儿这般护持弟弟,我和你娘也安心了,东领的未来在你们这一代的手中,璟儿,你姐姐有心锻炼你,你便跟在我身边处理这战后的一切吧” 少年闻言身体一震,下意识的看了锦绣一眼,锦绣此刻一身白衣,头戴玉冠,那把软鞭也早已重新缠在腰上充当腰带装饰,飘然行走而来,很是风度翩翩。 此刻被东皇璟用那种欢喜中带着紧张的表情望着,锦绣心下好笑的同时也十分感动,抬手摸了摸少年此刻满是砂砾有些凌乱的发丝,带着鼓励点了点头,并道“你行的” 就这么三个字,便让少年激动的涨红了面庞,他肤色更接近与小麦色,在这满是火把映衬下的城门口,他面上的红色越发明显。 东皇玄天和楚如云好笑又欣慰的对视一眼,便看见东皇璟胸膛鼓鼓,颇有自信的上前一步抱拳道“儿臣领命”不过几日,儿子便已对女儿这般信任尊崇,血缘当真奇妙。 楚如云和东皇玄天笑弯了眼睛,对如今这一切很是乐见其成,点了点头后,东皇玄天抬脚登上一边台阶。扬起广袖高呼道 “今日,我东领大胜,在场众人孤都有赏,诸卿今夜尽情欢呼吧,朕赏千坛佳酿与你们,肉食管够,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是夜,锦绣坐在帐篷中抬手刷刷刷的写着回信,有无殇的有家里人的,也有手底下人传来的一些消息。 北域经此一役大获全胜,为几国人津津乐道,其中以北域为最,百姓们很是感念无殇与北惊鸿这对舅甥二人,他们呼声变高,自然有利有弊,所以,兰城此刻变的繁忙了许多。 刺杀者比起从前的放肆更多了几分猖狂,北惊鸿更是受了一次伤,若非锦绣留下的一些药粉等物起了效用,说不得会造成什么后果。 锦绣将辛寒写的那封信看了两遍,这才有了决定,抬笔给北惊鸿写了封信,又给辛寒回了一封,眉头才松了些许。 北域内斗已经初见端倪,徒留北惊鸿一人难免无法兼顾,能得北惊鸿信任跟他并肩的人不多,能敢于对抗现在北域混乱内朝的人更是没有。 那么,自己做一回好人也无妨,锦绣抬手抚了抚空白的信纸,面上多了一丝甜蜜笑容。 给无殇的信写的很是细致,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也说了自己如何一点一点的去改变东领。 着重说了今日东领的战役,更是说了自己方才决定插手北惊鸿的事儿,桩桩件件都没有落下,将信笺装进凌云腿间信筒的时候,锦绣不知为何心中竟是轻快了几分。 给家里每个人都细细的写了回信,说了自己的近况,也挑拣着日常比较有趣的说了一些。 如今单是这般坐在桌前写信这种简单的事儿,竟是让锦绣觉得十分宁静享受,那种心灵上的满足,让锦绣觉得十分幸福。 当锦绣将最后一封信装进信筒里,营帐外面也传来和将士们欢愉的呼喝声,其中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正朝着自己的营帐走来 起身将凌云同众多信鸽放飞,营帐外也响起了东皇璟清亮的声音“姐,庆功宴已经开始,爹娘让你我一起去瞧瞧” 少年的说完来意,声音中带上了吞吐“那个,姐,我能进来吗” 锦绣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扬声道“进来” 锦绣的笑声没有加以掩饰,东皇璟定然听见了,所以当锦绣回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少年红着脸,扭捏搔着脑袋的样子: 第八百一十八章 姓东皇 单名锦 营帐里,锦绣站在帐内唯一的窗户旁,东皇璟则是扭捏的站在营帐中间,他红着脸的模样,让锦绣觉得十分可爱。 尤其是他方才在营帐外也是这般吞吐的模样,让锦绣光是一想就觉得十分有意思。 少年搔着脑袋,不自觉的点着脚尖,褪去了战场上的果决,多了几分青涩,锦绣单是看着,就觉得心中软软的,不禁也感叹起血缘的神奇。 上前几步,摸了摸少年沐浴过后变的柔顺的发丝,锦绣柔声问道“有什么事,说便是” 女子的柔和,男子的爽朗都在锦绣身上展现,东皇璟抿了抿唇瓣,主动拉着锦绣落座到一旁的凳子上,开口道 “姐,你很厉害,功夫,兵法,诡道等等不胜枚举,比起我,你更优秀,咱们东领不同于别国,以姐你的优秀,便是坐在东领的高位亦无不可,姐,你” 少年没说完,便被锦绣以手掩唇堵上了嘴巴,东皇璟识趣的抿紧了嘴唇,锦绣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揽住了他的肩膀与他头顶着头相依相偎。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半晌,方才开口道“我的来历你知道,我也不再重复。”锦绣动了动脑袋,两个挨在一起的头颅相互摩擦,很是温馨亲昵 “我虽是杀手,可也体验过许多生活,我讨厌麻烦,从开始的害怕孤单,到后来的享受孤单,这其中经过了很多” 锦绣的声音不算低,可是那种不疾不徐的语调却是让人觉得心里很是舒畅 “我不喜欢高位,更喜欢自由,比起从前,我更喜欢这个世界,我如今背负了太多,所以才有了诸多为了保护家人才有的行为,但这不代表我喜欢这高位 若说是这些兵法诡道,那都是我的职业所需,今日你的历练便是我对你的考核,你合格了,比起我,你更适合为王为皇 这些为君之道,帝王心术,兵法诡道,农耕知识,律法相关,我都会一一说给你听,那么,东皇璟,东领唯一的皇子,你可想好了是否要担下这个担子” 原本是姐弟的私房话,此刻上升到这种程度让东皇璟紧张的同时,竟然觉得有些理所当然,望着自家姐姐那通身气度,东皇璟有些无奈宠溺的笑了笑,继而郑重起身望着锦绣道 “是,我要承担这些,为了父母,为了这片土地,也为了,姐姐” 锦绣眼眶一热,起身将少年拥进了怀里,不大的营帐里,烛火跳动着,清晰的将这一高一低的声影映照在幔帐上,很是温馨,也很是圣洁 当姐弟两赶到举办庆功宴的场地之时,看见的便是篝火旁乌泱泱的一片人海,将士们席地而坐,面朝东方满脸恭敬的样子。 姐弟俩一前一后的走着,那些有所感应的将士回过头来看见二人想要行礼,都会被他们阻止,直到走到众人最东,锦绣与东皇璟这才看见盘腿坐在矮桌前一脸从容尊贵的东皇夫妇二人。 “锦儿和璟儿来的正好,你们是我东领的未来,与诸卿共饮一杯,当属应该,你二人上前来”东皇玄天笑眯眯的看着姐弟二人,抬手招了招,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一番话。 锦绣闻言当先迈步走到了楚如云身边拿起酒盏,挥退了欲要为自己倒酒的亲卫,仰头便是一声清亮哨声。 不说场中那坐的老长的将士,就连东皇夫妇和东皇璟都将目光放到了天空之上,这等奇景,在他们看来,实在是看几次都惊叹。 鹰唳声响起,两个巨大的声影在天空中拍打着翅膀,在通红的篝火照耀下,两只巨鹰的铁爪更显森寒,锦绣见之开口又是一声低哨,两只巨鹰一个低旋,便朝着锦绣飞了过去。 匍匐于地的两只巨鹰乖巧的让人觉得梦幻,可当锦绣从它们颈上解下巨大包裹,重新驱使它们飞上天空之后,众人这才将好奇的目光放在了那包裹上。 锦绣笑了笑,抬手招过一边的亲卫,朝着场中数十万的将士朗声道“一点薄酒,权当我姐弟二人的一点心意” 锦绣捞起两个巴掌大的小酒壶,递给东皇璟一个之后,便举起酒壶朝着伸长脖子等着酒水的将士们扬手朗声道 “为皇者,为天下,为百姓为官者,忠君爱民,为将为士者,忠于君,护百姓,游走在生死边缘” 锦绣的声音不是女儿家的婉转,有些淡漠有些出尘,更多的还是那丝让人倍感舒适的清冽。 这一番言语,让临苏这片苍莽土地上一片寂静,就连东皇玄天都敛了唇角笑容,认认真真的看着锦绣说话。 “我最敬佩的便是军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守护他们的国家,生他们养他们的故土,可国家需要他们,土地亦是需要他们的守护,所以往往最辛苦的也是他们” 锦绣字字句句都是他们,可是说给谁听的,在场众人都是再清楚不过。 可也因此,让那些将士心下越发动容,不论是那些健全的,还是受伤的,他们此刻都端坐在篝火前,守着这片黄沙漫天的土地,认真的听着这个少女说话。 “我能做的不多,便如今日,我能做的,便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你们是他人的儿子,丈夫,父亲等等 你们背负的除了国家的未来,也有属于自己的责任,也许你们怀中正揣着自己的遗书,因为你们就怕自己某一次战争中再也回不来,伟大如你们,让我尊敬” 锦绣扬手举杯,高声喝道“这壶酒,我敬你们,敬你们伟大,敬你们英勇” 一息的沉默后,场中一声吼响彻云霄“干” 这阵仗让场中的人都觉得热血上涌,东皇璟更是将崇拜汝慕的目光放在了锦绣身上,他涨红着脸捧着手中巴掌大的小酒壶,仰天大吼“干” 东皇玄天与楚如云对视一眼,满脸肃然与欣慰,同时举杯道“干” 从前东领的人只知道皇室有一公主,却不知是谁,可自今日后,东领的人感念最多的还是这个当初尚未及荆,便一身铮铮铁骨,在数十万将士面前朗声说佩服的女子,她姓东皇,单名锦: 第八百一十九章 野兽的反扑 两日后,楚柯带着两万大军风尘仆仆的赶来,看见的却是临苏城墙上旗帜高挂,将士们练兵之时颇有威势高声呼喝的模样、 他抹了一把脸,唇边荡起笑意,那一瞬间,这些时日赶路的疲乏感觉一瞬间全涌了上来,可青年却自顾自笑得开怀,却见楚柯一扬手,高声喝道“我东领大胜,我们进营相贺” 这一嗓子也唤回了走神的将士,他们脸上还带着未曾挥散的诧异,却并没有让楚柯觉得意外。 前些日子临苏传来的紧急消息不会有假,自家父亲再怎么用兵有度,也没法在如此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反败为胜,在他看来,父亲能坚持那么久没有吃亏已经是了不起。 楚柯怎么也没想到,等自己来到时的临苏已是这般模样,增援,还用的着增援吗楚柯心下复杂,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带着身后的两万将士上前,得到了临苏将士们热切的欢迎 再说锦绣,这两日一直陪在东皇璟身边,跟着他听东皇的教诲,不时说一些自己的见解。 不论是律是法,是农耕是治下,是为君之道还是帝王策,她总能用自己的理解方式说出别样的话,后来,总会变成父子俩提问,锦绣给予回答。 这两日时光在东皇父子俩看来,过得却是前所未有的充实,而锦绣对于如今这种状态,也心有满足。 国之盛,源于君源于民,为君者爱护百姓,百姓自当拥戴,而法与律是不可缺少的,如今东领大肆整顿水土流失,待以后农耕方面也需要贯彻,而这对听的认真的父子也成了锦绣心下的慰籍。 就在三人说到如何节省水源却又能充分利用水源的时候,帐外突然响起了亲卫的声音“吾皇,楚小将军到了” 三人闻言相视一笑,东皇玄天朗声道“让他来这里”门外亲卫应是,锦绣缓和了心情,姿态优美的泡起了茶 袅袅花香吸进了楚柯的鼻子,让他觉得身上疲惫瞬间进去,眸光闪了闪,楚柯走进了两旁亲卫打开的帘子,朝着东皇玄天单膝跪下抱拳道“微臣腿脚慢了,还请吾皇责罚” 东皇玄天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东皇璟手脚轻快的将楚柯拉了起来安置在身边坐下,锦绣适时在他面前放上一杯茶,柔声道 “两日前,临苏之战以东领大胜落下帷幕,舅舅整顿人马歇息一夜之后,自请带兵直捣蛮夷老窝,如今想来已经到了” 楚柯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将杯中花茶饮尽之后,才望着锦绣道“不知表妹可否与我说说此战的经过” 锦绣闻言一笑,点了点头,却不想还不待她张口便被东皇璟抢过了话头,摇了摇头,锦绣抬手执壶为几人续杯之后便埋头写起了书,耳边还能不时听见东皇璟故作夸张的吆喝声。 待东皇璟说够了,营帐内归于平静已然是一柱香之后,楚柯砸吧着嘴深以为然的看了锦绣一眼道“表妹真乃神人也” 锦绣好笑摇头,没有接话,抬手继续在自己订成的厚本子上撰写,楚柯眨了眨眼,见锦绣写的认真,便转头与东皇父子二人探讨对付蛮夷的事情。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楚如云找来才得以缓歇 再说此刻楚若华,本以为临苏之战会让他们心有余悸,却不想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总会发疯发狂。 带来的五万人遭受到了蛮夷强烈的反击,倒是让楚若华有些好奇,临苏之战的消息到底有没有人传回来,眼看着敌军增多,楚若华咬牙放出了锦绣早早让他带在身上的凌云。 雪白的翅膀展开,仿佛一福美好的画卷,可也因此,在漫天黄沙中无比显眼,有蛮夷人发现凶残一笑,弯弓便射,可不曾想,凌云给人的感觉跟浑身都长了眼睛一样,速度奇快的闪躲几根箭矢,乘风而去。 楚若华见此长舒一口气,他此番请战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还是托了大,本以为蛮夷经临苏一战,定然战力不足,却不想那次所谓的鱼死网破也只是一个陷阱。 若不是那次锦绣神兵天降,却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楚若华周身凌厉气息翻涌,杀意渐浓,此刻他只觉的眼前这些人一个个都无比丑陋。 当立场不同,所求不用,那么,唯有拼死一战,楚若华抬步上前,守在了队伍的最前头,手中一把长刀耍的虎虎生风,带起了一片又一片血肉与煞神无异 再说锦绣再次看到凌云已然是三个时辰之后,彼时正是晚饭时分,锦绣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的起身望向帐外。 翅膀扑闪的声音越来越近,锦绣抬臂,凌云稳落其上,众人尚在疑惑中,锦绣却是已然肃容道“战情有变” 这四个字仿佛敲在了众人心上,楚如云面上难掩担忧,东皇玄天不自觉的将拳头松了握握了松,楚柯刚刚上前一步,便看见身旁锦绣一同拱手道 “楚柯将军心思缜密,锦自请与弟弟一起随行,望父皇应允” 半晌,东皇玄天悠悠一叹“我们总是称呼他们是蛮夷野人,很正确,他们有着野兽的直觉,此次,想来也是我们托大了,临苏城前,所谓的倾巢而出也是个笑话,此刻,若华定然人手不足” 看着一身洒然的女儿,看着瞬间变了个样子的儿子,东皇玄天郑重点了点头,眼中虽有不舍与挣扎,却终是道“小心,我与如云等你们回来” 楚柯出门点兵,锦绣回房换了一身衣衫,一身织锦华衣,金丝银线不显庸俗,反而衬的那如云的面庞更显高贵,利落的款式,多了几分女子没有的飒爽。 乌黑发丝仅用一根红玉簪子挽住,端的是潇洒非常,这一身打扮,竟是有一种雌雄莫辩的美。 哪怕此刻气氛严肃,楚柯见锦绣如此,还是晃了一瞬的神,待回神,楚柯下意识仰头望天,有些急切的道“表妹你手段不凡,有劳你先走一步照看他们一番” 锦绣郑重点头,嘱咐东皇璟跟随楚柯,而后自己走出了队伍两里之远,哨声响起不久,两只巨鹰一前一后飞来,锦绣借着枪身的柔韧纵跃而上,只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八百二十章 染毒 却说锦绣先楚柯和东皇璟一步踏上征程,可阿大阿二用最快的速度轮流载着锦绣也花了将近两个半时辰,而此刻,天色已经漆黑。 凌云拍打翅膀在前头带路,阿大阿二紧随其后,在这种天色下,即便是每日饮用灵泉水的锦绣都无法看清下方情形。 心中虽然焦急,可锦绣仍旧端端正正的坐在阿二的背上竭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直到凌云一声长唳,锦绣终于睁开半垂的眼帘,朝着下方望去,夜色中情况不明,阿二慢慢盘旋着降落,锦绣耳中逐渐听见了声音,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还有一些低骂与惊叫。 锦绣下了阿二的背,驱使它们二人飞上高空待命,自己则是试探着在这林中走了两步,开口唤道“舅舅”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半晌,锦绣才听到楚若华的声音,有诧异有疲惫有惊喜,却全部都汇聚成一声低叹“锦儿啊,还好你来了” 彼时,锦绣已经适应了这个天色,依稀朦胧中看见的就是楚若华满头青丝披散发冠歪斜的狼狈模样,将自家舅舅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见他虽然狼狈但有自己送他的防护衣相护却也无甚大碍。 心中大石放下,锦绣这才考虑别的“舅舅,此行可还顺利” 一说这个,楚若华不禁苦笑一声“初时还好,可我未曾想到那群蛮夷隐藏的如此深”说着,楚若华单手做请,邀请锦绣往前走。 二人边走,楚若华一边给锦绣说了他这两天发生的事儿“我本以为蛮夷数十万将士在临苏大败一定会伤了他们的根基,这才想趁胜追击,可我没想到,我们初时以为的蛮夷人拼死一搏竞还有后手” 楚若华悠悠一叹,带着锦绣进了一片荆棘林“我带五万将士本以为绰绰有余,甚至还曾想过能将他们彻底覆灭,可到底是我托大了,哎”说着,楚若华掀开了一处用树枝搭成的简易窝棚道 “都是我害了他们呐”楚若华此话一出,锦绣眉心不禁一跳,弯腰躬身朝着那窝棚里面望去,看见的就是一个又一个满身鲜血的东领将士,肩挨着肩躺在那处理过的地面上呻吟。 倒也不是缺胳膊断腿的,只是他们每一个身上的伤痕都很诡异,锦绣探身进了窝棚,没去看楚若华一瞬间感触颇深的眼,轻声对着一个抱着胳膊哀嚎的将士道 “我能给你们治疗,但我需要看一下伤口,你忍一下,可否” 伴随着这声轻语,火折子被锦绣吹亮,翻手从袖子中掏出几根蜡烛,锦绣看了门外一眼“有劳,帮我把这些蜡烛都点上。” 楚若华闻言,挥退了身边的亲卫,亲自上前接过,锦绣看着自家舅舅笑了笑,俯身看向方才那个还在咬牙呻吟的将士,却对上了这个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少年的脸。 看上去年岁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少年脸上还带着震惊,见锦绣转身之后,脸上甚至染上了几分不正常的红晕, 锦绣眼中闪过一抹无奈,撩开衣摆,盘膝坐在那少年身边,自顾自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你忍着些。”说着,锦绣手脚利落的撕开了少年的袖子,露出了里面奇形怪状却明显已经开始发青的伤口。 少年还沉浸在看见了公主,公主在为自己看伤的惊喜中,随后便被锦绣带着杀意的声音唤醒了过来“伤口有毒” 锦绣眯着眼,打量着这个奇形怪状武器造成的伤口,唇角带上了一丝冷笑“倒是真阴险”看了一眼情绪明显有些失控的楚若华,锦绣眉头一皱,哑声低喝道 “舅舅,我们不是神算,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敌人阴险,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这话刚落,窝棚里窝棚外的将士们都感觉到了一股打心底散发的冷意,却听锦绣话音一转道 “那群蛮夷定然之前定然是打的两手准备,以临苏之战为引诱,那几十万将士不是他们的家底,定然也让他们伤筋动骨了,沙漠中毒物不少,可若想每人都有足够的毒药那也是不可能” 说着,锦绣翻手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酒壶,招呼门外将士道“告诉将士们不用守夜了,外面有阿大阿二在,你们可以睡个好觉了 另外,找东西给我升火,我要给他们祛毒,不用怕火光引来敌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你们,只管做便是” 有了锦绣吩咐,将士们行动开来,休息的休息,帮助窝棚里伤患跑腿的跑腿,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一切准备好。 锦绣用袖子握住滚烫的瓷壶,将瓶口对准了伤口,看着少年有些青白的脸色,锦绣低声安慰道“忍一忍,很快的” 说着,锦绣手握瓷瓶按了下去,少年清晰的吸气声响起,锦绣却没有去看,只是将目光动也不动的黏在伤口上,眼看着黑紫色的血液被瓷瓶吸出,锦绣暗暗松了一口气。 直到伤口流出的血液变成红色,锦绣这才停下手,用烈酒冲洗过双手,锦绣举着蜡烛仔仔细细的看过了伤口,这才道 “这武器虽然奇形怪状,可给人造成的伤害确实增强了不少,若今日无法抽出毒血,那本来不是太深的毒定然会随着血液流动深入肺腑,再无可救,还好,还好” 锦绣的声音带着感叹,却不想帐内躺着的伤者突然有一人开了口“公主,我怀中也有那小酒壶,公主你千金之躯,让兄弟们帮我们就行” 那伤者说话情真意切,可也确实让锦绣缓和了不少,起身,站在低矮的窝棚中,看着那四周躺着的成百上千的伤者,锦绣朗声道 “如你所说,若谁有小酒壶与酒水烦请予我,待得胜归去,锦定然用更多更好的酒水给大家庆功,天色不早,那些方才看清我动作的,请你们加入治疗中来” 窝棚外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更多的人拿着酒壶进来了,锦绣起身出了帐篷外,抬头发出了一声哨响,不时,阿大便俯身冲下,在沙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包裹,重归夜色 锦绣俯身捞起包裹,打开拿出了一个又一个竹筒,眉心染上了一缕异色: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一片天 却说锦绣将祛毒的事儿留给一干将士,自己独自出门取了阿大装模作样扔下来的包裹之后,面上不禁染上了一丝复杂。 手里的竹筒仿佛有千斤重,可犹豫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罢了。 说她自大也好,狂妄也好,曾经说好的独守秘密,如今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来,可若是自己不确定的危机比起这些鲜活的人命,锦绣还是想试试。 拿着装满竹筒的包裹,锦绣一步一步走进了那个简陋的窝棚,里面的烛光依旧,咬牙硬撑的呻吟声也小了许多,简陋的窝棚里是浓烈的酒香,让人晕眩,让人面红。 巴掌大的酒坛子滚落了一地,细细去嗅,还能闻到酒香中夹杂的腥臭,锦绣面色不变,甚至心中轻松了许多,排毒顺利,那么接下来也会轻松许多。 看了一眼手中竹筒里稀释过的灵泉水,锦绣终是上前走到了自己先前给他排毒的那个少年跟前,将竹筒递给他道 “这是药水,你喝上一口睡上一觉,明早就会好许多,一口之后,你传给下一个,轻伤一口即可,重者三至五口” 嘱咐完了,锦绣将装着竹筒的包裹扔到一旁,看了楚若华一眼之后,便从自己里衣撕了一片洁净的布条,用加热过后的酒水洗了一遍,这才给那少年的伤口缠上,并嘱咐道 “伤口创面很多,需缠绷带,以免感染” 锦绣很专业,也很敬业,可此刻的她却是成了别人眼中亮丽的风景,毕竟在这个朝代再也没人能做到她这般。 若说楚若华楚柯这些从军中走出来的人,跟他们这些将士亲到甚至会让你感觉是自家人,可此刻,跟锦绣做的比起来却是完全不一样。 少女面如白玉,白衣一尘不染,修长的手指拿着绣着暗纹的白色布条给满身砂砾的少年仔细的打着结,这一幕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因为那人太耀眼,耀眼到让人觉得她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甚至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可偏偏,她就是这么认真,一双凤眸认认真真的盯着那人的伤口仔细打结,不顾那人满身血污腥臭,郑重的仿佛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那被包扎的少年虽然听不懂锦绣说的那些术语,可被人呵护的感觉却是能感觉的到的,霎时间,少年只觉的眼中一阵灼痛,不禁流下泪来,却又不想被锦绣看见,所以偷偷的别过了头去。 锦绣心中一叹,手下又轻了几分,对于自己来说,手下这个受了伤的少年,不过是本应该在上学的孩子罢了,可如今却已经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暗自摇了摇头,锦绣心中的信念越发坚定了,感觉室内不正常的寂静,锦绣抬起头来看见的就是一干人望着自己满脸复杂又感动的样子,苦笑一声,不禁开口催促道 “别磨蹭,早点给他们收拾完,大家也好早点休息,晚上守夜我亲自来,你们只管休息便是”锦绣抬手又撕下一块布条用酒水洗过走向下一人,却不等众人反对,继续道 “不用说身份,对于现在来说那没用天掉下来还有高个子撑着,我自问功夫不弱于你们,又有阿大阿二护持,比你们更合适” 这话说的,简直太委婉了,楚若华吧嗒吧嗒嘴,脸上有苦涩也有自豪,撸了把袖子重新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也加入了绑绷带的大军。 楚若华下手不留情,将自己里衣扯的短了不少,看起来十分邋遢,可他却仍旧单膝跪下给那躺在地上的每一个将士小心包扎,这一幕只看的众人眼睛发酸 忙了许久,就在锦绣正要打发众人去睡的时候,突然听的外面穿来一声尖锐的鹰唳,众人面色均是一变,却唯独锦绣镇定自若,随意的摆了摆手,锦绣弯腰探身除了窝棚,只留下一句“都给我老老实实休息,天塌了,我也给你们撑着”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楚若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种感觉让他不好形容,只知道十分舒畅,环顾四周,看了一眼被包扎妥帖眼睛却透着亮光的将士们,楚若华忽的一笑。 摆了摆手,躬身在窝棚里吹熄了几盏蜡烛,待室内昏黄发暗,这才低声道“都睡吧,相信咱们的公主,她可是为我们撑起了一片天啊” 一片昏黄的窝棚中躺着数百的伤患,窝棚外,守着数万将士,他们或坐或躺,心下却都激动难平,他们相信,他们的公主会再一次给他们带来奇迹 鹰唳急促且尖锐,锦绣出了窝棚加快速度走出了东领将士休息的这块地方,这才凭借着阿大阿二带路找到了那群让它们两鹰半夜惊叫的原因。 月黑风高,不见银月,狂风卷积着厚厚的云层,让这片土地更显黑暗,黄沙漫天阻隔了人们的视线。 锦绣口中发出哨响,下一刻便将阿大阿二收回了空间,而她自己,则是悄无声息的在荆棘林中往前逼近。 而锦绣有此行动的原因,全是因为前方大约两里之外,正有着人马朝着此处逼近,除了那所谓的蛮夷人不做他想。 锦绣脚下轻盈的在荆棘林中游窜,不时探耳倾听他们的对话,可是越听,这心中的杀意越是压不住,这全都因为,这群人,比锦绣想象中的还要狠毒。 “我说阿笃,你也收收心吧,女人什么时候不能玩,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抓住此次东领来的大鱼,要知道,我们这次损失很大呢,库里的东西不多了,撑不了多久了” 说话这人生意不大,可是这内容却是让锦绣不敢恭维,这人话音落,便有人砸了砸嘴,不甘心的说道 “你知道个屁,那柳儿身段不知多够味,排了多久才轮到我,可忒么的,偏偏到这种时候让我们出任务” 先前说话那人闻言有些呐呐,终于还是开口道“那我们这一次速战速决吧,毕竟,我们这一次人手不少呢,哈哈哈哈” 锦绣不用看,都能想象出这人笑得有多么得意,唇角勾了勾,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伸出右手掌心凭空落下了一个白瓷瓶。 锦绣见之一笑,在那群不知数量的人群走过之时,锦绣抬手便将瓷瓶扔到了其中一人的武器上面,顷刻间,瓷瓶碎了满地。 “谁”警惕戒备的声音响起,却是谁都不会想到,那狂风中混合的药物已经无声无息的进入他们的身体: 第八百二十二章 偷袭 却说阿大阿二嘶鸣示警,锦绣摸黑出门找到来人,摸出一瓷瓶砸向他们的武器。 就在瓷瓶破碎,里面药粉飘摇的时候,敌人已然发现不对,当他们警惕戒备之时,却没有发现那在空气中混合的药物已经被狂风送至了他们的皮肤上,正在慢慢侵入。 月夜狂风,云层厚重,锦绣站在荆棘林中没有动弹,就听见外面那些人警惕非常的找寻声。 “会不会是那些贼子”这人虽是疑问,可自己说出来都显得底气不足,话落,便迎来旁人的嗤笑。 “你这就是在说笑话”这人语气醇厚,开口若钟,可偏偏语气极为刻薄,显得他极为狂妄,他们与锦绣相距不足五十米,说话自然瞒不过锦绣,心中默默数着药物发作时间,锦绣抱着臂听着那两人的对话 反驳的那人继续道“那群贼子有什么本事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跑的飞快,要不是天色暗沉,又起狂风,哼他们定是有来无回”这人说的自信,却被刚才最先说话的那人反驳了 “那你说,若不是他们,会是谁”像是怕被反驳似的,这人喘了一口气儿急急说道 “方才的声音可不是作假,也不知是什么撞到了咱们的兵器上,哎这月黑风高的,就不该出这任务。”他语带抱怨,却没有停下脚步,看的锦绣眯眼冷笑。 “哼若不是这些贼子贪心逼得我们如此,我们也不用摸黑巡视。”很是自信的那人,语气比方才抱怨的还要恶劣几分。 他们就这般仗着不时露出的月光前进,不时低声抱怨,可说着说着他们不禁开始喉咙干涩,不自觉的抓了抓脖颈,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若是他们此刻不是因为秘密行事而摸黑前进,只要有些许亮光就能发现他们不对,可显然,他们太过自信了,就连方才锦绣扔出去的那个瓷瓶也只引得他们一时的警戒,可见他们的自大,和对这片土地的信任。 眼看着他们又往前走了将近百米,即将要逼近己方将士歇息的地方之时,锦绣蹙了蹙眉头,一挥广袖,翻手找出一张鬼面具戴在脸上,脚步一闪就出了林子。 狂风中,淡淡的馨香一晃而过,白影绰绰,寒光闪烁,在锦绣习惯了黑暗的眼中,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所谓的蛮夷,正不自觉的开始在喉咙处抓挠,到后来,面上染上了几分涨红,开始不由自主的张嘴呼吸 锦绣眼中闪过冷光,本想让他们在药物的催动之下死亡,可不想,还是比自己预料的慢了一些。 不想让那些身心疲惫的将士被打扰,锦绣只能自己上了,锦绣看着那些犹不自知的人唇角勾了勾,白衫广袖中薄薄的匕首正在锦绣手心中翻转。 黑暗中,一队人马摸索着在荆棘林旁走过,锦绣估算了一下人数,心下更多了几分冷意,突的,手心旋转的刀片一顿,锦绣抬脚顶着那张戴着鬼面具的脸冲了出去。 却见锦绣越走越快,脚下的步伐也越发诡异莫测,直直的冲向了队伍的尾部。 狂风吹散了遮挡月亮的云层,一刹那间,银白的光辉洒下,正好让最后一队的两人看见了锦绣那张恐怖的鬼面具。 那两人不禁瞪大双眼,张口欲喊,可惜的是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见的只是一抹在月光下衬的越发银白寒冷的刀光。 炙热的血花从喉管里喷洒出来,有些香甜有些腥臭,鬼面具上森白的眼仁上喷溅了几滴血,此刻像是血泪一般涓涓流淌下来。 二人的死可谓是悄无声息,锦绣上前两步接下了他们躺倒的尸体,放在了沙地里,相信不久,这片土地就会将他们埋葬。 望着面前并排躺着的两个人,锦绣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毫无征兆的转身,而就在此时,队伍中终于有人开口反应“也不知怎地,我竟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这话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陆陆续续有人说“是啊,我也是如此,莫不是天气有变”一人捂着喉咙,嘶哑着嗓子仰头望天。 “不,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还是之前那个嗓音醇厚却性子高傲的人多了几分警觉,他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自己这一群人竟都是一个姿势,不禁面色有些难看。 这人在队伍中应该是有一定力度的,他一开口周遭呜呜泱泱的声音也少了,见此,那人藏在黑暗中的双眼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是道 “这种感觉不对,再联想一下方才诡异的声音,定是那群贼人做的好事,他要坑害我们” 此话一出,最先有此猜想的人心下有所不服,可感受着喉咙的异样,不禁嘶哑着嗓子问道“是毒吗我们中毒了该怎么办” 闻言,那方才还有些得意的人,脸色霎时泛黑,有心开口骂他,却在感觉到越发不适的喉咙压下了那股子怒意,抬手挥了挥,自己独自上前吼道 “突那贼人,真是龌龊,居然行下毒之事,若你们想要留下一条命,便快快伏诛,说不得我们会为你们求情也说不一定。我话已至此,还不快快现身”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狂妄,锦绣垂着头站在众人身后,面具下的脸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锦绣实在不懂这些人哪里来的自信。 看他们穿着,不说绿洲大小,光是生活水平都不一定能比的上东领,想开战获得好的生活,锦绣并不意外,可也因此,锦绣实在想不明白这人哪来的自信。 撇了撇唇,锦绣悄悄的上前一步贴在了身前人的背后,垂头看去,对方的脚跟跟自己的脚尖相距很近。 那人一番威胁嘶吼未果,面色越发不好看,捂着越发沙哑的喉咙挥了挥手,一行人开始继续前进。 且看他们此刻紧绷的身体便能感觉他们的防备,可却无一人发现跟在队伍最后的锦绣,对此,锦绣的回应便是森寒雪白的匕首: 第八百二十三章 援兵 五十米的距离,锦绣却是在悄无声息之间抹杀了队伍中将近五分之一的人。 而那些敌军随着每一步的踏出,感受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感觉喉咙的干涩嘶哑,腰间的水壶被喝了一口又一口,除了愈发难受,并没有什么改变。 而就在那心高气傲的那人突的转身回头发脾气的时候,却是瞪大了眼睛,有些呆滞的问道“人、人呢” 众人闻言回头望去,同样惊讶又后怕,尤其是如今的最后一排,回头的一瞬间额角便挂满了冷汗。 待回过神来,众人第一时间拿起武器同身边将士背靠着背防御,可半晌过去,除了呼啸的狂风他们一无所获。 那心高气傲大放厥词的人此刻终是耐不住这难掩的恐惧上前两步道“到底是谁”他嗓音褪去了醇厚,多了些砂砾的粗糙,听的人耳边发麻。 “到底额”那人本就心急,此刻却是突然觉得喉咙火烧火燎的,不禁瞪大了双眼,有些扭曲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看见的却是荆棘林中一闪而过的白影和那张骇人至极的鬼面。 那人见了,瞪大了双眼,嘴巴张了张,就这么躺了下去 谁也未曾料到是这个结果,一众人慌了,纷纷簇拥着上前打探情况,可也不知是因为拥挤还是因为惊吓,这人的躺倒好像成了一个开关。 陆陆续续的有许多人捂着喉咙张着嘴一脸窒息的躺了下去,也有的,手放的位置乃是心脏之处,凸着一双眼,青紫着一张脸,死相极为恐惧。 有人手握武器抬脚欲跑,满身的戒备,没等到来人,却等来了喉咙处传来真正的窒息的痛苦,挣扎着扭曲的死在了一旁。 半晌,锦绣抬脚一步一步走到了躺倒的众人中央,默默的看了一眼,抬脚朝着己方人马休息的地方走去,直到锦绣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有一张沾染了鲜血的鬼面具被狂风吹落在这片地上。 次日,天还未亮,窝棚里就有了动静,宿在阿大阿二身边的锦绣更是早早的睁开了眼睛,听着窝棚里惊喜的话语,楚若华欣慰的笑声,锦绣勾着唇瓣慢慢的起了身。 众人吃过干粮,直到出发走过荆棘林都没有发现,就是这片地方,在昨夜葬送了许多鲜活的生命。 昨夜锦绣回来才发现,将士们没有一个睡的,都在等自己的归来。 拒绝了他们单独为自己搭建窝棚的请求,锦绣招呼了阿大阿二让它们下来,趴在他们软软的背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此刻清晨朝阳初升,将士们却已经早早吃过干粮开始行军,走过荆棘林时,除了感叹一下他们昨夜的狼狈,竟是没有一人发现昨天那里发生事情,那浓厚的血腥味,好似都留在了昨夜里一般 “锦儿,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楚若华放慢脚步走在了锦绣身后,低声问道。 锦绣往后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四周,这才开口道“昨夜确实有敌军来袭,人数在三百人以内,他们的目标显而易见,我不想让他们掺和打乱秩序,便在昨夜的荆条林将他们解决了。” 这话说的再轻松不过,却是听的楚若华唇角一抽,面上染上了一缕坚定道“锦儿你手段繁多,此次南征,你帮了大忙,我想奏明吾皇,让吾皇将你的事迹撰写成书,让世人传唱” 锦绣闻言有些怔愣的看了楚若华一眼,回过神来险些大笑出声,虽然控制住了,可连连摆手的锦绣却是道 “我乃一女子罢了,,古有言,树大招风,锦绣只想平平淡淡,这让人传唱就不要再提了,此行,我不过是担忧舅舅罢了” 五十米的距离,锦绣却是在悄无声息之间抹杀了队伍中将近五分之一的人。 而那些敌军随着每一步的踏出,感受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感觉喉咙的干涩嘶哑,腰间的水壶被喝了一口又一口,除了愈发难受,并没有什么改变。 而就在那心高气傲的那人突的转身回头发脾气的时候,却是瞪大了眼睛,有些呆滞的问道“人、人呢” 众人闻言回头望去,同样惊讶又后怕,尤其是如今的最后一排,回头的一瞬间额角便挂满了冷汗。 待回过神来,众人第一时间拿起武器同身边将士背靠着背防御,可半晌过去,除了呼啸的狂风他们一无所获。 那心高气傲大放厥词的人此刻终是耐不住这难掩的恐惧上前两步道“到底是谁”他嗓音褪去了醇厚,多了些砂砾的粗糙,听的人耳边发麻。 “到底额”那人本就心急,此刻却是突然觉得喉咙火烧火燎的,不禁瞪大了双眼,有些扭曲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看见的却是荆棘林中一闪而过的白影和那张骇人至极的鬼面。 那人见了,瞪大了双眼,嘴巴张了张,就这么躺了下去 谁也未曾料到是这个结果,一众人慌了,纷纷簇拥着上前打探情况,可也不知是因为拥挤还是因为惊吓,这人的躺倒好像成了一个开关。 陆陆续续的有许多人捂着喉咙张着嘴一脸窒息的躺了下去,也有的,手放的位置乃是心脏之处,凸着一双眼,青紫着一张脸,死相极为恐惧。 有人手握武器抬脚欲跑,满身的戒备,没等到来人,却等来了喉咙处传来真正的窒息的痛苦,挣扎着扭曲的死在了一旁。 半晌,锦绣抬脚一步一步走到了躺倒的众人中央,默默的看了一眼,抬脚朝着己方人马休息的地方走去,直到锦绣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有一张沾染了鲜血的鬼面具被狂风吹落在这片地上。 次日,天还未亮,窝棚里就有了动静,宿在阿大阿二身边的锦绣更是早早的睁开了眼睛,听着窝棚里惊喜的话语,楚若华欣慰的笑声,锦绣勾着唇瓣慢慢的起了身。 众人吃过干粮,直到出发走过荆棘林都没有发现,就是这片地方,在昨夜葬送了许多鲜活的生命。: 第八百二十四章 所谓蛮夷野人 却说高坡下点点黄沙中却有黑色建筑物在其中,锦绣心下有了思量,两颗自制炸弹下去,不出意外的将那本就简陋的建筑物覆灭了。 黑烟滚滚,红色的热浪,灰白色的蘑菇云,有如惊雷一般的炸响,在这些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武器轰炸下,没用多久便有将士陆陆续续的爬上高坡,没有那股子盛气凌人,有的只有步路蹒跚。 在五万将士簇拥下,锦绣心中豪情顿生,看着那些仓皇逃出来的敌军,唇角一勾,当下一挥手道“十人为一队,十队为一行,每一行行动持续一炷香,不要停” 言罢,锦绣一挥手打出了一声鞭响,扬声道“杀”这一声真可谓掷地有声,那股子打身体里散发的气势汹涌而出,原本算的上温润的眉眼,此刻凭添了几分煞气。 锦绣话落,当先冲了出去,而后身后响起了堪称突破天际的吼声“杀” 这一嗓子,让那挣扎着爬上山坡的敌军心中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下了坡。 锦绣见此满意的扯了扯唇,所谓战争,讲究的就是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刻敌军仓皇逃窜,已方必然士气大盛,锦绣脚步不停,可身后将士们浑厚的吼声却仿佛响在耳边一般,让体内的鲜血都激荡了起来。 在坡前一个纵身跃下,两脚扎实,衣衫飘飘,锦绣一个甩鞭就拦下了两个正要逃窜的敌军。 没有啰嗦,没有犹豫,反手握住软鞭一抻一拧,就变成了一干乌黑油亮的长枪,枪头在那三个怔愣的敌军面前一晃而过,带起了一条血线,彻底将这三个人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有锦绣带头,身后的东领将士们可谓士气冲天,一个两个都学着锦绣的样子纵身跃下,不管是跳的好的还是不好的,是站的稳的还是栽倒的,在那些敌军的眼里都堪比阎王。 嗷的一嗓子,那些敌军眼看着跑的又快了几分,有的就连武器丢了都顾不得了,刚刚下来的楚若华见此,不禁喜上眉梢,抡起手中长刀就指向了那些跑远的敌军 “快,按照方才公主所说的成队成行,杀了这些个蛮夷,屠了他们这窝野人” 要说楚家人真是个个的好相貌,除了外公楚正涛长得粗狂些,舅舅和娘可是真儿真儿的随了外婆的好相貌,精致又有韵味。 就连舅舅与表哥常年在外征战,都无损那份出色的容貌,所以,哪怕他此刻一点儿形象都没有,也可以称的上玉树临风,威仪凛然。 他下完命令,四下打量了一番,吆喝了一嗓子就追着锦绣的脚步杀敌去了,比起锦绣那尚且年幼的身子骨,楚若华可是而立的好年纪,一身功夫更使得他多了几分威仪。 楚若华追上前去,长刀连挥便杀了数个小兵,地上除了不能入目的尸体,还有那断成两截的兵器,看着那上面闪烁的蓝光,楚若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眼中闪过寒光。 这段时间内,那敌人大本营又逃出了许多人,只不过到后来,多的还是那些受了重伤的,四散奔逃的他们在黄沙中虽然很是显眼,可在这等沙地中,追逐也成了难题。 一连收缴了二十多条敌军人命,锦绣却是忽然对面前这个尚显稚嫩的孩童停下了手,一袭白衣墨发高束的锦绣手握长枪,整个人都挡在了那个孩童身前,一大一小互相对视,留下的只有更深的沉默。 一直跟在锦绣身后的楚若华见此,面无表情的走到锦绣身后淡淡道“锦儿你可知为何我们称呼他们为蛮夷和野人吗” 锦绣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摇了摇头却是没有说话,楚若华却是不在意,而是有些看不出喜怒的望着与锦绣对视的孩童道 “这些人们跟东领叫东洲,那时候,我们各据一方,纷争不算太大,从根本上算来,我们无法共同生活的原因还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他们好吃血食,那种半生不熟带着血丝的食物,如此也罢,就连生的他们也吃。 对待孩子们,他们不似我们一般珍视,对待敌人更是多了几分残忍,以往战争时,我们打的狠了,牵扯到百姓,他们这些畜生不论男女老幼通通都不放过。 无论妇人还是女子,都逃不开他们的手掌,那些男人们,成为了他们奴役玩耍的工具,最恶劣的就是,他们最喜欢杀小孩子,无论是尚在襁褓,还是半大孩童,他们都不放过” 楚若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晦涩难辨,口中继续道“这都是史书中记载的,我本来以为人性不至于此,直到我十八岁跟着爹打仗,才亲眼证实了史书记载的真实性。 那一仗我们打的辛苦,起因也是因为一片绿州,那一次我们初战兵败,带着城中百姓撤离,可到底没有护的他们周全。 在我们撤退途中,他们追了上来,我亲眼看着身边护着的女子被他们拖走却无能为力,那个之前还在与我说话的孩子,下一刻就被他们残忍的杀害了。 一刀致命我便不说了,令人心寒憎恶的就是,他们把孩子肢解了,孩子娘在一边看着,生生的咬舌而死,我们看不过,拼着命想上前给孩子一个干脆,到后来” 楚若华哑着嗓子抬头望天“到后来,就是凭借着这股恨意,我们方才反败为胜”楚若华的声音有些遥远和感伤,锦绣却是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那些渣滓的笑声,看着孩子在地上在挣扎,孩子娘在一旁痛苦,他们不知笑得多快活,呵” 这声呵包含了百般滋味,而锦绣看着单薄一人坐在沙地上的孩子也有些沉默,半晌方才道“那舅舅,我们杀的尽他们么” 楚若华闻言,颇有几分郑重的望向锦绣道“没有杀的尽的敌人,可你也知道他们的下作,昨夜若不是锦儿你来,说不得明年今天就是我们忌日了。 眼下,他们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慌乱,若待他们缓和过来,说不得还要与我们来一番血拼,所以,此战不能免,至于这孩子” 楚若华望着地上不过五六岁的孩子,终是道“锦儿你若想放,就放了吧”: 第八百二十五章 桑巴 望着坐在地上也不过一小团的孩子,楚若华悠悠道“至于这孩子锦儿若是想放,就放了吧” 闻言,锦绣握着长枪的手不禁又握的紧了紧,有些烦躁的抬眸却是突的望见己方一个将士正英勇杀敌,却不想地上还藏着一个装死的敌军正打算给他一刀。 锦绣抿了抿唇,抬手一拂,袖中一根短箭又快又准的刺中了那正欲偷袭的敌军,那敌军一声惨呼,引得那英勇杀敌的将士回眸望去。 看见的就是那敌军脖颈上扎着的短箭,还有那支握在手里泛着蓝光的刀,那将士额角不禁淌下一滴冷汗,可回身后,砍杀敌人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楚若华见此唇角荡出一抹笑,拍了拍锦绣的肩膀就要离去,却不想锦绣突然开口道“舅舅,若我们胜了,也无需杀光他们,只管让他们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吧” 楚若华闻言却是一笑“纳贡就他们拿那些野兽皮子或肉” 锦绣的情绪没有因为楚若华的态度有任何变化,只是老老实实道“先打了再说吧,此刻他们逃归逃跑,却是无一人投降舅舅,你可否上前吆喝,归降者待他如我国民般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楚若华笑出来的一口白牙此刻好似闪着寒光“东领的百姓已经恨他们入骨,若不是他们,我们也不至于如此,哪怕如此过得苦了些,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还记得临苏的那片绿洲吗” 锦绣默默的点了点头,楚若华道“那里啊,原本的不比溟州差,可有一次交战,那里突现流沙吞没了大片土地与生命,至此,我们的百姓已然将这份恨意刻在了骨子里,绿洲啊可比我们的命重要呢更别说死的那些同胞” 锦绣沉默抬头,终是妥协道“那舅舅拿主意吧”说着锦绣最后看了那孤单单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孩子一眼,转身走远了。 望着锦绣渐行渐远的身影,楚若华脸上的情绪渐渐收敛,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与迷茫,最终却是对着那孩子道“你走吧,锦儿喜欢孩子,心地良善,留你一命便当我为她积德吧” 话落,楚若华挥了挥手带着自己的亲卫渐渐又追着锦绣去了。只留下那坐在沙地中的小孩子孤孤单单一个人 辰时,太阳高照,楚柯东皇璟一行终于来到,彼时,锦绣正拿着长枪冲杀在前方,在他们面前,正是面目狰狞,满眼红血丝的敌军,也是东领人口中的蛮夷野人。 经历了许久,他们缓过了神便是一番狠厉冲杀,手中握着抹了毒的武器有心想摸到对方的队伍里捣乱,却不想,每每锦绣都冲杀在前头,让他们无机可趁。 是以,被逼的几近发疯的他们只有拿着武器与锦绣硬拼,楚若华自然不可能让锦绣被欺负,虽然锦绣被欺负一点都不现实,可楚若华还是一声吆喝带着人马冲杀上前。 所以,当楚柯和东皇璟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己方五万人马和对方那几近几近两万人马拼杀的如火如荼的模样。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虽然在战场上此说法对应不上,可当那些蛮夷野人真的开始拼命的时候,锦绣这些人还是感到了些许吃力,饶是锦绣也不能幸免。 因为锦绣除了斩杀敌军,更多的还是将心神放在了己方将士的身上,每每有将士受到生命的威胁而来不及躲避,锦绣总会在第一时间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也因此,己方数量未曾下降,可比起那些跟疯狗一般的对手,还是有所不及,更别说,他们的体力早已力不从心,是以当楚柯东皇璟他们这援军一到,这些将士霎时就发出一声欢呼。 说到底,五万对两万却拿不下来不禁让他们有些丢脸,可锦绣偏说,战争不是无意义的牺牲,哪怕是耗费的时间久些,也不需要用将士们用生命去换多些时间的胜利。 这般贴心的言语没人说过,因为每每打仗,就连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又怎么会有人关心你的生命,活下来的,记功封赏,活不下来的,埋骨他乡,在沙地中战斗,往往,都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战争进入了白热化,敌方的高层也开始不再隐藏,因为眼下只怕是他们最后一场战争了,若是方才还能用一些人的牺牲换来一些人的逃生的话,那么当后来这两万人到来的那一刻,胜负便已经注定了。 没人愿意死,可比起灭族的话,他们还是愿意拼上一拼的,就好比如此刻,楚若华看着地方人中慢慢走出的人,半眯着眼,脸上多了咬牙切齿“桑巴” 对面走出来那人闻言倒是沉稳道“楚元帅”那人笑吟吟的,仿佛一点都不被这气氛影响,颇有几分唠家常的意思道 “许久未见,楚老元帅卸任,你接上却也情有可原,只是,作为老朋友,我不得不说,你比楚老元帅真的差远了” 这话旁人听起来都觉得不舒服,可偏偏楚若华一本正经的回到“自是无法与家父相比,他老人家可是我东领人人都惦念的战神。” “哈哈”那人闻言,不禁狂笑出声摇摇头道“真是无趣。” 而此刻,锦绣在安置好东皇璟之后,终于抬头望去,便见方才那口出不逊之人与自家舅舅年岁相差无几,只是因为肤色问题,多了几分凶戾。 他自觉笑得完美,可那白牙森森与暗沉的眸子却只会让人觉得厌恶。 却说那人双臂特长,手握弯弓比起旁人更是多了几分诡异,他话落,毫无征兆的拉弓射箭,所对之人原本是楚若华,可却是最后时刻,突然转变对象瞄准了东皇璟。 伴随着箭矢摩擦着空气的声音,锦绣清楚的听见“真是想不到啊,千娇万宠的皇子居然会来战场上,这不是找死吗” 他那轻飘飘的语气,端的是胸有成竹,可锦绣却是隔着那支箭将森森目光锁定那名叫桑巴的人。 东皇璟无色弓拉成满月,手中箭矢所对之处正是那人射来的箭,少年虽是紧张,可心中也自有一股子傲气,望着对方那蔑视的眼神,东皇璟心中涌上一股不服气,抬手就把箭射了出去: 第八百二十六章 无耻之徒 却说那名叫桑巴的人与楚若华之间的气氛很是紧绷,众人虽是早有防备,可不想那桑巴出箭速度奇快无比。 原本瞄准的是楚若华,可不想最后关头那支箭却是朝着一身明黄色的东皇璟而来,伴随着的还有一声轻嘲“真是想不到啊,千娇万宠的皇子居然会来战场上,这不是找死吗” 锦绣虽是站在东皇璟身边与那桑巴隔着稍远的距离,可却是将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凤眸越是深沉,脸上却是越发冷静,一张白玉似的面,此刻当真仿若玉雕的一般。 东皇璟虽是出生五国最为贫庸的东领,可骨子里的傲气却是不比旁人少,皇家中人,怎能服输 东皇璟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锦绣,捞起无色弓,同样搭箭瞄准,眼看着桑巴那支箭已经飞出了一般距离,东皇璟终于咬牙射出了那支箭。 此刻,场中视线都聚集在此,敌军那里更是恨不得高声助威,可偏偏对方七万人眼睛直直的看着你,那眼神中仿佛有股子凉气从对方眼中过到了自己身边。 楚若华手掌握成拳,望着东皇璟的目光有着担忧,倒不是担忧他的安全,只是担忧这一箭在众人面前射空之后,东皇璟心里会不好受。 毕竟,这所谓的皇子,准太子爷可是真的娇养来着,这射箭才射了几天,楚若华心里不安,面上却是丁点不露,除了那泄露了情绪的眼睛,整个人的气势堪称威仪凛然。 在众人瞩目之下,那支后发而出的箭却是先来居上,与那已经飞了半段的箭矢迎面相撞,单这一下,便让对面那桑巴面色难看,可随后,他面上雨果天晴,多了几分笑意。 却原来还是东皇璟那支箭虽然准头够了,却不足以撼动桑巴的那支箭的汹汹来势,是以,两箭相撞,均是顿了一顿,而此刻东皇璟的那支箭还有落地之危。 而就在这时,众人只听锦绣一声轻哼,抬手接过自家弟弟手中的无色弓,随后从他背后抽出一支箭,搭弓便射了出去。 这一箭当真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可奇的就是,那箭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直直撞向东皇璟那要坠落的箭,霎时间东皇璟的那支箭有如神助一般,自身箭头与那桑巴箭头相撞,青天白日之下迸射出了猩红的火花。 锦绣见了,又是抬手一箭,这一下,三箭相连,桑巴的那支箭直接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如此不算,东皇璟的那支箭此刻竟是顺着力道直朝桑巴而去,而此刻,桑巴的脸色已经不足以用难看可以形容的了。 与之相反的是己方将士的情绪,与有荣焉已经不足以形容,那无形中越发出来的浓重气势让本就处于弱势的敌军脸上越发难看。 东皇璟的心情可谓是大喜大悲又大喜,足足折腾了个来回,此刻望着锦绣的眸子,竟是染上了几分泪光。 锦绣唇角又耸了耸,凭白给那张脸上添了几分严肃,手掌却是柔柔的抚弄了一把自家弟弟的发丝,一瞬之后,便听敌军中清晰的传来那桑巴低沉的痛喝声。 姐弟俩转头望去,不出意外,看见的就是那桑巴难看的脸,还有他那染了血的臂膀,己方将士高声呼喝,桑巴却是面色难看的将目光移向锦绣道 “行啊,一个女娃子倒是有点意思,我本以为男人会比女人强来着,却不想,你却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他按了按流血的肩膀,看着锦绣的目光暗沉难辨,可恶意却是难掩。 出乎他意料的,锦绣面色平淡的上前一步,手中长枪耍了个枪花直直指向他,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锦绣当先道 “我东领有上天庇佑,一统东领乃天意,若尔等降之,我做主给你们一条生路,如若不然,罪孽深重也罢,上天怪罪也好,我都会杀了你们” 对于锦绣这话,敌军给予的反应是沉默,而那桑巴却是又笑笑道“小女娃,你一女子如何能做的那七万大军的主” 他按了按那拔出箭已经慢慢减缓了流血趋势的伤口,呲出了一口白牙道“即便是你真的能做主,那你能给我们什么生活可有绿洲享受” 说着他口中啧啧有声摇头道“我想信你,可我更怕你们东领的老百姓啊”他那看着有些无所谓,实则却眼带挑衅的说道 “要知道,我不知道睡了你们东领多少女人,虐杀了多少男人孩子,他们可能可会放过我们啧啧啧算了算了,还是不要降了” 对于他如此戏弄,锦绣面色平静如初,只是握在手中的长枪又抖了一抖,枪头直接瞄准了那桑巴,口中喝道“既然如此,那杀吧” 与锦绣那平淡的语气不太相称的是锦绣那凌厉的枪法,软鞭将近五米长,被锦绣稍加改造可以变成长枪,枪身却仍有将近两米长,此刻锦绣伸臂一抖一伸便朝着桑巴而去,霎时便让桑巴危机感顿生。 锦绣这一动作,好比吹响了战斗的号角一般,己方将士纷纷怒吼着冲了出去,那股子气势彷如猛虎下山一般让人心惊胆战。 锦绣一人挑了那身份不凡的桑巴,口中还不忘指挥,而楚若华则是带队冲锋,冲到了敌军中,才杀了不到三个来回,那两万多的队伍便散了开来。 而己方那早被锦绣嘱咐过的将士们则是二十人一队开始了绞杀任务,防守的放手,冲杀的冲杀,合作默契不说,就连牺牲都罕见,这等情形,让那敌军将士见了,心中更是泛起了嘀咕。 而这方锦绣还在和桑巴僵持,锦绣面无表情,桑巴却是一点长辈的仪态都没有,抡起长弓挡下锦绣一枪,面上青筋凸起一瞬,而后却是笑着道 “女儿家都讲究相夫教子,可你这女娃,我看是难。那些娇滴滴的世家女,皇家公主,学得都是伺候男人的玩意,你这都是什么舞枪弄棒,哎呦呦,怕死个人哟” 东皇璟本来就没离锦绣多远,他虽没上场,手中却是挽弓不停,每一箭都没有落空,此刻,听的桑巴如此说话,当下便怒了 “无耻之徒,休得胡言乱语,我东领公主岂犹得你侮辱”: 第八百二十七章 库洛河边 却说桑巴与锦绣对战自身略感吃力,却是起了心思,玩起了嘴花花,锦绣还不待如何,东皇璟听了,却是凤眸含怒喝道 “无耻之徒,休得胡言乱语,我东领公主岂犹得你侮辱”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桑巴有些惊讶,而对此,锦绣只是淡淡的看了东皇璟一眼,便让少年收了火气,多了些理智。 抬手射出一箭泄愤,东皇璟眼珠子一转道“瞧你这模样,想来身份也不简单吧,可你看看你现在” 少年伸出那带着薄茧的手指点了点,小脑袋傲娇的昂着,颇有几分不屑的望着桑巴道 “你现在也只能用这下作法子引我姐分心,啧啧啧瞧瞧你,这么大年纪了,何苦呢不行你就伏诛啊,这样打下去才是遭罪正所谓早死早超生不是哈哈哈哈” 本来被激起杀气的锦绣闻言也有几分哭笑不得,这小子可真是活学活用,这些时日听去的话,竟是也能在战场上这么用,真不知是不是该欣慰。 锦绣心下摇头,面上长枪又使的快了几分,刺、划不过一瞬,却让桑巴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顾不得旁边埋汰他的东皇璟,桑巴捂着被刺中的锁骨下方,额角多了几缕冷汗。 “这一枪,为我东领遭你毒手的女子”锦绣淡淡开口,抬手又是一枪,穿透了桑巴下意识躲闪伸出的手臂,直直钉向他的另一侧锁骨处“这一枪为那些孩子” 气氛渐渐凝滞,就连东皇璟都不再说话,桑巴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自己一直被人家耍着玩来着,这才来真的,越是想的通透,桑巴心中越是泛苦。 锦绣看着桑巴那张扭曲的脸,一点儿一点儿的拔出了自己的长枪,眼中不带丝毫感情的看着跌倒于地的他道“疼吗无助吗害怕吗恐惧吗” 一字一字,一句一句,清冽的嗓音在战场上回荡,让那些作着困兽之斗的敌军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将目光倾注在锦绣身上。 “你现在感受的都是曾经殒命于你手下那些无辜百姓经历过的,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锦绣淡淡的重复着,看着此刻一点风光模样都找不到的桑巴道 “为君者,为天下,为百姓,为众生芸芸,为将者,忠于君,护于民,最根本的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百姓,战争,从来都是皇者间的较量,将士们之间的斗争。 百姓们,是最无辜的,你若给他们痛快,说不得今日也不用体会这种痛楚,可你偏要折磨他们,此刻,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你掷地有声的话音刚落,锦绣抬手耍了一圈枪花,再收手时伴随的是桑巴的痛彻心扉的吼声,却见那先前还意气风发的中年人,此刻双腿皆断,双手手筋皆断,躺在地上,就连捂住伤口都再也做不到,怎一个凄凉了得。的报应” 掷地有声的话音刚落,锦绣抬手耍了一圈枪花,再收手时伴随的是桑巴的痛彻心扉的吼声,却见那先前还意气风发的中年人,此刻双腿皆断,双手手筋皆断,躺在地上,就连捂住伤口都再也做不到,怎一个凄凉了得。 锦绣面色淡淡,手执长枪道“你命好,我懒的带你回去,便给你个痛快,记住,自己造过的孽,早晚都要还的” 在桑巴惊恐求饶的目光下,锦绣手中长枪划过,黄沙地中,只有锦绣的枪头上有鲜血一滴而下,而一旁,桑巴不可置信的眼睛慢慢的熄灭 锦绣将目光移向战场,看见的便是沙地中躺的一具又一具敌军的尸体,沉默半晌,锦绣看了东皇璟一眼,望着楚若华道“擒贼擒王” 楚若华会意,抄起长刀带着人杀的那些敌军成了一盘散沙,可眼看着敌人即将被斩尽,楚若华心下却是开骂起来。 那帮子野人也就这几分小聪明了,就是不知这些兵马都没了,他们逃还能逃到哪里,楚若华眼中闪过一抹杀气,回手一刀砍翻了一个一脸狰狞的敌军,救下了一个小将士。 那小将士正是昨夜锦绣最先救的少年,他喘着气儿望着楚若华,郑重道“多谢元帅” 望着这个濒临绝境却面色不改的少年,楚若华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上前两步翻手又是一个敌军倒下,楚若华朗声道 “杀,杀尽这些蛮夷,为我们那些苦命的百姓报仇,想想方才公主说的话,若此次杀了蛮夷瘪王,回去,我请皇上为你们加官封赏” “吼”七万人马煞气冲天,举刀长吼,自成队形,轰隆隆的直直朝着那剩余的一些敌军冲了过去。 这一路堪比铁牛开路,那些幸存的蛮夷没给这些人造成一点伤害就没了性命,就好比,一滴水滴入大海,没有激起一点儿浪花一样。 让凌云给自家爹娘带了信儿,锦绣带着东皇璟跟上了队伍,锦绣本以为不会需要多久,可不想那蛮夷王确实能躲,若不是一路遇见了几队人马,就连楚若华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追错了地方。 三日后,东领与南国接壤的库洛河边,锦绣一行终于追上了那蛮夷仅存的大队伍,将近一万人,正气势汹汹的在那河上唯一的桥前叫骂。 直到此时,锦绣一行才堪堪松了一口气,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声。 锦绣倒不是怕他们倒身回来找麻烦,而是为了一统东领这个濠头,蛮夷王的脑袋非摘不可,如此,自家爹爹的名声一定更上一层楼。 望着河岸边那因为着急乱的不行的队伍,锦绣眼中渐渐染上了杀气。 “他们追来了,我们再不过这桥,一定死在他们手上” “完了,完了,我东洲完了,我王啊” 哀拗的哭声响彻在岸边,却是被一人暴躁的吼声盖过了。 锦绣施施然调整了脚步,同东皇璟和楚若华父子朝着河岸边渐渐逼近,便看见方才那嘹亮的吼声正出子那个简陋的轿撵上 “我王,南国陷入内战,定然不会让我们借道的,哎呦,他们都追到咱们后边了,该怎么办哪”娇滴滴的声音在轿撵中响起,软绵绵,酥软软。 锦绣清晰的看见,那八个抬着轿撵的将士身子一抖,脸上染上了一抹晕红: 第八百二十八章 what? 却说锦绣一行追那蛮夷王追到了东领与南国交界的库洛河边,亲眼看见他们站在那唯一的吊桥上同对面的人吵吵嚷嚷, 比起前些时日临苏城外大战时蛮夷人的嚣张,此刻他们无异于丧家之犬,零零散散的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万余,此刻后有追兵,前方路又不通,那八人抬的轿撵上霎时便传来让人浑身酥软的埋怨 “我王,南国陷入内战,定然不会让我们借道的,哎呦,他们都追到咱们后边了,该怎么办哪”这一声落下,锦绣清晰看到那八个抬撵的轿夫,黝黑的脸上浮上了一朵嫣红。 到了这个时候,锦绣反倒不急了,抱着臂倚在河岸边粗壮的大树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热闹,东皇璟有样学样,跟锦绣肩碰着肩咬耳朵 “姐,咱们什么时候开打”少年一脸的意气风发,几经血战,精气神已经变了一个模样,青涩尚有,坚毅却也盛,却唯独在锦绣身边一脸乖巧,只看的楚若华、楚柯父子俩好笑。 锦绣看着自家弟弟的目光格外柔和,让东皇璟心下十分享受,可偏偏面上还得多几分矜持,弄的面上生生多出了几分扭曲,却就在这时,锦绣开口笑道 “怎么急了”说着锦绣,抬手朝着那吊桥上点了点“过不去的,此刻南国内战,这一番血洗,怕是容不得别人来插手” 锦绣说的笃定,随着微风拂动的黝黑发丝映衬着他那白玉似的面庞除了让人觉得缥缈的美丽,更多的还是连男子都少见的刚毅 “近日来,我们赶路兼战斗,此刻敌人就在眼前,也不用急了,吩咐下去,扎营造饭吧” 锦绣说的轻描淡写,下方的将士却是一脸严谨抱拳应道“是”一嗓子下去,将士们纷纷拿出这一路走来打到的猎物,可以休息的欣喜有之,更多的,看着锦绣的目光还是崇敬与佩服。 他们从来不知道,打仗也能打的这么闲适悠然,看着手中操持的野物,那三番五次的战斗依然清晰的印在他们的脑子里。 一人杀敌,一人防护,二人搭配得当,这段时间,几乎没有看见己方牺牲的将士。 更别说那赶路时训练的阵型,他们自身觉得只是遵从命令行走方向,却不想,真正对敌的时候,听从命令摆出阵型居然有那般威力。 敌军五千,己方只出了一千,却连一个战死的都没有,那场战役算不上大,可偏偏就是看的他们念念不忘。 这几日,边赶路边杀敌,遇见绿洲,他们还会轮番去打猎,莫说往日他们行军多苦。多累,只说这几日,他们还生生的吃胖了不少,回头一看,一个个又是惊讶又是感叹。 “姐,你瞧对面那蛮夷脸黑的”东皇璟扒在锦绣肩膀,朝着那蛮夷人一堆指指点点“啧啧尔等蠢货,待爷爷吃饱以后,送你们上路” 少年正趾高气昂的说着,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巴掌拍无言了,扭头望去,对上的就是楚若华那张不怒自威的脸,还有楚柯那张言笑晏晏一脸温柔的模样。 东皇璟默默低头点了点脚尖,便感觉肩膀上的大手收了回去,随后便听楚若华道“璟儿只看见了蛮夷的黑脸,可看见我们将士的笑颜” 东皇璟闻眼立马抬头朝着身后生火做饭的将士们望去,楚若华笑着点了点头,少年识大体,虽有少年心性,可这份胸襟已是难得。 东皇璟还在怔忪,便听楚若华道“说来惭愧,我从小混迹军营,带兵十余载,却从未让他们过得这般快活,这几日,我瞧着他们越发英气勃发,面上笑容多了不少,心中甚慰,锦儿,这都是你的功劳,舅舅在此谢过了。” 锦绣闪身避让开楚若华的躬身一拜,上前两步搀扶,口中道 “舅舅折煞锦儿了,我与您说过,我比您多的也就是在那里待的二十年,且经历的不甚一样罢了,带兵我也熟,就是没带过这么多的兵,团队作战不是我的强项,可我脑子里有兵法,我这一路做的未尝没有给璟儿看的意思” 锦绣絮絮叨叨的说着,看着目光疑惑望着自己的东皇璟道“为君者,需宽广胸襟,容人之量,将士们身份不比高官不比文臣,可这土地是他们用鲜血浇灌出来的,让他们过的舒心是我们皇家应当做的,更是为君者应该做的,璟儿,你可懂” “懂了”少年一身明黄矗立在树荫下,小麦色的肌肤,明亮的眸色,夹杂着那不重却坚定的音色,在锦绣眼中,却是天下中少有的绝美景色。 身后的将士们的说笑声,林间升起的炊烟,倒也算是一幅悠然景色。 用过饭后,已是午时,而对面的河岸已经闹了起来,从最初的高声辩论,到现在的刀剑相交,东皇璟看的热闹,己方精气神已到顶峰的将士却已经有些跃跃欲试。 相比起他们,锦绣的目光却是不离那八人抬的大撵,长眉微蹙,从最初到现在,锦绣只听见那里面又女声传来,那所谓的王,锦绣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听见。 可此刻,望着两方交战的人马,锦绣也知道不能再等,是以抬手打了一个手势后便手持长枪与楚若华父子与自家弟弟并肩而行。 七万人马,在这河边行走,颇有几分轰隆隆的感觉,落地声齐到让人心尖发颤,由远逼近之时,更是有骇人的气势节节攀升,霎时便让那交战的两方停下手来。 那被蛮夷人簇拥在中间的轿撵中,更是响起一声尖叫“吾王,他们来了” 吊桥上的人分隔两方,看着渐渐逼近的人马,颇有几分各归各位的趋势,楚若华见此上前两步,朗声朝着河对岸道 “河对岸的兄弟莫怕,在下没有恶意,来此为的是这残存的蛮夷,还请行个方便,能将这吊桥收了吗” 对面沉默半晌,传来一声大喊“” 锦绣唇角抽了抽,面上煞气褪去几分,染上些许笑意,将自家面皮已僵的舅舅扯回身后,自己上前两步,操着一口流利的伦敦腔再次开口 “吾乃东领人,来此为的是那残存蛮夷,于贵国没有恶意,若方便,还请收了吊桥,不知可否”: 第八百二十九章 混账 却说库洛河边,楚若华被对面一声高亢的弄了个无言,锦绣而后当仁不让的走上前,一番交谈,得知,那吊桥无法收回,唯有砍断一途。 锦绣思量一番后,劝说对方离远些,不要参与其中之后,这才回身下令。 锦绣这厢与南国一众说的熟稔,蛮夷那边却也开始蠢蠢欲动,锦绣见此,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高高举起了手打出了布了蛇形阵的手势。 将士们眼睛一亮,操刀的操刀,持枪的持枪,拿弓的拿弓,拿盾的拿盾,开始走位,不说对面的蛮夷人一瞬间神经崩的如弦一般,就连对岸树上登高望远的南国将士都有些诧异 “这是什么阵仗不是说东领兵弱人少吗正在退后镇守吗难不成这消息反了不成怎么这群黑疙瘩这么没用了这怎么反过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浅黄发丝有些干枯的将士有些烦躁的拍打着手边的树干,除了困惑,看了那阵势,竟是打心里有些畏惧。 没人能给他答案,因为他的同伴,此刻纠结的与他差不多,只除了那个有着灰色发丝灰色瞳孔的青年军官心中有些眉目,他蹙着线条完美的眉,悠悠道“看样子,五国是要大清洗啊” 彼时,锦绣已经成了蛇头,亲自带着一众兵马朝着那轿撵而来,此刻七万兵马尽出,气势可谓恢宏,距离那些蛮夷还有一百五十米的时候,锦绣长眉一扬,扬起长枪道 “二队下蹲,一队给三队防守,三队挽弓” 将士们奉令唯谨,一张张年轻的面庞很是严肃,脚下的步子仿佛丈量过的一般,竟是一般长短,三队持着弯弓的人马中有东皇璟的身影,楚柯跟在他身边保护。 锦绣余光一扫而过,长枪直指对方轮番射箭,却射不中的蛮夷们道“放箭,杀” 却见阳光下,寒光接连闪过,抬头望去,便见一片乌压压的箭矢从空中飞过,比起对面那些干射不中的将士们,锦绣这一方的弓箭手可是大大的长了一回脸。 五千弓箭手,射中的足足有三千多,而那些蛮夷的表情更是从不屑上升到不可置信的转变,而更多的,他们生命最后一刻的表情已经截止在那一刹那。 对比对面那群惊慌失措的敌军,锦绣身后的将士们堪称鸦雀无声,半晌,有人喃喃“这何止百步穿杨啊” 楚若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激动,就连面色都险些绷不住,扭曲了一瞬,扬手喝道“第三队,第二轮,放箭” “刷刷刷”三轮过后,那万余蛮夷将士,已经散落不堪,更为显眼的是那地上红艳艳流进库洛河里的血红一片。 锦绣抬眸目测,对方还有差不多七八千人马,虽然散乱不堪,却也不容小觑。斩草需除根,更别说,一路行来,看见的更多的都是这些杀戮成性的蛮夷,小孩子都没见几个,女人们就更别说了。 锦绣抬手,长蛇阵收紧,那些散乱的蛮夷将士开始被迫聚在一起,直到一炷香之后,这长蛇阵方才彻底成型。 蛇头游走,蛇尾舞动,灵活不说,杀伤力亦是极大,且抽身和护持都十分到位,那对岸的南国将士只看见那黑炭头们如割麦子一般倒下,却不见那白亮亮倒下一个,可谓是震撼非常。 那些身材高大,体魄强健的南国将士,此刻竟是只会张大着嘴巴说“哦,不哦,我的上帝啊” 锦绣目标明确,就是那八人抬的轿撵,舌头笔直,出手必定见血,那殷红鲜血铺路,从南国将士那边看来,更像是毒蛇吐信一般骇然。 锦绣长枪如游龙,划、刺、带、挑招式繁多,杀人都玩出了花儿来,只看的她身后那些将士眼中异彩连连,而此刻,锦绣这个蛇头距离那轿撵只有五十多米了 就在锦绣一枪刺出,握紧枪尾,刺中了一丈外的一个敌军头领之后,便听那轿撵中有了动静。 先是女人的尖叫,而后便是只着一袭轻纱,里面穿着凌乱不堪的兽皮短褂的女人奔跑而出,说真的,身材真好,面容也很性感,只是单看着那一身堪称黝黑的肤色,锦绣就下意识的转移了视线,实在是欣赏不来。 而就在那女子尖叫着跑出来之后,没几步,就陷入了两军绞杀之中。 锦绣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不去看那女子的身体,却是又不由自主的盯住了那轿撵,微风浮动中,锦绣终是看见了皮帐下,露出的黝黑皮靴,霎时间,锦绣眉宇间煞气涌上,变了个模样。 长枪一抖,锦绣一枪串俩,口中却是吼道“目光轿撵,巨蛇吐信” 伴随着锦绣一声,她脚下疾奔,身后的将士们咬牙跟上,一时之间,这条七万人组成的大蛇,开始蠕动起来。 就在锦绣跃起的那一刻,对岸那灰发灰眸的军官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张口道“我的老天,这是蛇信” “天哪,那蛇真的活了,它要捕食”那浅黄色发丝的南国将士,亦是捂着嘴惊呼。 却说锦绣操控着蛇头突破了层层阻碍,直奔那轿撵,在两丈之外,由长枪做助力纵身朝着轿撵跃去。 这一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蛮夷仅存的几千将士,此刻竟是都朝着锦绣而来,那满脸的瑕疵欲裂,简直就是要吃人一般,困兽之斗,便是如此 望着那突围导致自己满身鲜血的将士们,锦绣喉中发出一声轻哼,带着长枪纵跃,锦绣踩过一个敌军将士的背,接连斩杀数人方才到达那轿撵上。 没有犹豫的撩起轿帘,便见里面站着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 虽然没有高冠博带,龙袍加身,可眼前这个中年人单是站在那里,却也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负着手站在那里,淡淡的扫了锦绣一眼,本以为锦绣会承受不住压力,却不想可锦绣不同,看着眼前已经死到临头却还摆着谱的中年人,终是笑出了声 “王”这声音王有质疑,有轻蔑,霎时就让那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蛮夷王咆哮出声“东领的混账”: 第八百三十章 蛮夷王之死 却说锦绣纵身飞跃上了那轿撵,便看见里面站着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没有高冠博带,龙袍加身,可他那周身却也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见锦绣来到,他没有慌张,没有高喊,反而淡淡的扫了锦绣一眼,为王者最是清楚该如何对待旁人,怎样最有威仪,怎样最为莫测。 那蛮夷的王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他却没想到,这一眼过后,迎来的却是锦绣的嘲讽,只是那一个“王”便让他失了冷静,顾不得端架子,便是一声恼羞成怒的咆哮“东领的混账” 锦绣笑了,笑得极其自信,没去管轿撵外发生的一切,仿佛没有听见那蛮夷王的骂声一般,握着长枪施施然一步步朝着那蛮夷王逼近。 “你、你别过来”那蛮夷王被锦绣脸上带笑走的不疾不徐的锦绣吓到了,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磕磕巴巴的伸手指道“你不过是一个贱奴,怎敢冒犯于吾若你此刻自尽,吾给你一条活路” 此刻锦绣距离那蛮夷王还有三步,此刻闻言不禁停了下来笑出声“我说,天还没黑,怎么还做起了梦” 饶是那蛮夷王不懂,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当下便是蹙眉厉喝“放肆” 那蛮夷王刚刚伸出手,想要指着锦绣痛骂一番,却不想这手刚伸一半,便感觉眼前闪过一抹寒光,一眨眼的功夫,那杆握在锦绣手中的长枪已经抵在了蛮夷王的额头。 此刻莫说痛骂了,那蛮夷王就连手都抬不起来了,整个人都觉得虚软无力,嘴唇张了张,最后竟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此刻锦绣敛了面上笑意,白玉雕的手指间握着黝黑的长枪,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蛮夷王看的有些呆傻。 在他眼中,女人都是奴,喜欢时多宠宠无碍,不喜欢了,让她们活着那都是宽恕,可眼前这个却是真与自己见过的不同,蛮夷王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渴,悄悄的吞了吞口水。 蛮夷王的这口口水才咽下一半,便听锦绣开口说道“我今日来此,为的就是杀你,如此,我东领才算的圆满” 闻听此言,那蛮夷王再也顾不得许多,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一缩便喊道“来人,护驾”声音堪称尖锐,刺耳的很,锦绣眉头蹙了蹙,面上眼中却是无一丝波动。 那蛮夷王脚下动了动,喉咙情不自禁的滑动,却就在这时,他看见锦绣唇边划过一丝弧度,伴随着的还有那清冽悦耳却带着骇人杀机的声音 “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挑衅,可不是聪明人做的,你可以试试,到底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人快” 那蛮夷王立马不敢再动,在他眼里,面前的这个女子面容很美,笑容更美,可他此刻的身体却无一丝热意,有的只是无限的冰冷,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在告诉他,他再动一下,可能真的会死。 就在这时,轿撵外突然传来一人仿佛困兽发出的怒吼,锦绣抬脚上前一步,于此同时,轿撵外包裹的兽皮与布料突的被人以暴力撕裂开来,外面的人清晰的看见轿撵上发生的事情,那些蛮夷人更是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哀叫“吾王” 锦绣唇角微微勾起,手中长枪往前又送了送,转头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微微昂头喝道“胜负已定,若是尔等降之,我可做主暂且饶你们一命” 楚若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不赞同,还是楚柯拉着东皇璟凑到了自家爹爹身边咬耳朵“相信表妹自有安排,而且她也说了是暂且” 楚若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继而苦笑,望着楚柯道“你也长大了,以后这东领就要靠你来守护了,爹虽算不得暮年,可到底,还是不如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 楚柯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继而却是应道“爹你放心,东领这片土地,我会尽我全力” 父子俩郑重且撼心的言语就这样想在东皇璟耳边,少年眼中闪过些什么,却很快的归于平静。 而就在这时,那周遭哄乱声渐大,全是反对的声音,对于投降,关于锦绣。 东皇璟抬眼扫了那些人一眼,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笑意,那模样,与锦绣如出一辙,一样的高傲,一样的目下无尘。 “东领狗贼,要我们投降你这是做梦,我等东洲将士顶天立地,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可就在那蛮夷将士铿锵有力的说着反对的话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锦绣轻笑道“好啊,如你所愿” 伴随话音,还有徐徐喷洒的鲜血,一时之间,整片战场上鸦雀无声,随后响起的便是蛮夷人的惊叫与东领将士的高呼。 众人目之所及之处,便是黝黑长枪经由锦绣的手掌干脆利落贯穿了那蛮夷王的眉心的模样,更为骇人的还是那已经毙命的蛮夷王仍旧直直站在原地的模样。 说实话,鲜血喷溅出来的不是太多,更多的还是从伤口咕咚咚往外冒的那些,至死,那蛮夷王都没反应过来,保持的只有那略带不解的目光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瞳孔渐渐涣散开来。 “尔等果然是狗贼,言而无信,还吾王命来”那方才还在叫嚣的蛮夷将士,此刻又换了个说起手中的长弓瞄准锦绣就是一声凄厉怒吼。 锦绣笑了,施施然的抽出了刺中蛮夷王的长枪,顶着那蛮夷王尸体瘫倒荡起的灰尘,一步一步走下了轿撵。 只是微微抬眸,便让那方才还在叫嚣的蛮夷将士闭紧了嘴巴,锦绣微微侧了侧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是你说,你等顶天立地不会投降,既如此,我为何不杀” 如此戏剧化,是谁也不曾料到的结果,尼玛,说好的信任呢想来,若是那将士能跟锦绣对的上话,一定是这样的回答 此刻,库洛河对岸,又迎来了新的客人,那一队藏在树上看热闹的南国将士听见声音无不是谨慎小心,直到看见那策马从容走出来的人,这才变了态度,纷纷九十度躬身,口称“阁下”: 第八百三十一章 不是逍遥王 只是北无殇 东领与蛮夷在库洛河边的最后一战,足足打了两个时辰,直到酉时才堪堪收尾。 蛮夷王一死,仅剩的几千人霎时就没了气焰,有心投降,可每当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们都会不由的想起那被一枪贯头的蛮夷王,到最后,却是尽皆被东领杀气正盛的将士们毙命的结局。 直到此刻,楚若华还有些不可置信,那威胁了东领几百年的蛮夷,就这样覆灭了,己方兵马不足,威猛不足,却偏偏就是战胜了他们,每每想到锦绣,楚若华都想叹一声神迹 “好啊好啊我东领一统这片土地,君王喜,百姓乐,大喜啊”楚若华跪倒在地,掬起一捧黄沙,眼中泪光闪过。 不远处的库洛河水静静流淌,不时荡起的波浪,将这个中年的身影映照,竟是凭白染上几缕哀伤 楚柯见此,唇角带笑,眼中闪过一抹快慰,锦绣与东皇璟他站在一旁,心下也多了几分激动,楚柯看了半晌,扭头望着锦绣柔声道 “我楚家从东领开疆,便一直存在,至今,已有二百余年,历代东皇都为这卧榻旁张着大嘴的巨虎感到棘手,突围,攻打,各个击破,招式不知用了多少。 可后来除了国库无法承受,还有那逐渐沙化的土地的威胁,一年一年,变成了如此模样,此刻,大敌除去,父亲如此动容,也是意料之中” 说着楚柯朝着刚刚整理完战场的东领将士们打了一个手势,乌泱泱的人马立刻自成队形,呼呼啦啦的随着楚柯一起跪到了楚若华身后。 锦绣与自家弟弟对视一眼,相携走到了楚若华身边,单膝朝着北方跪下,库洛河水静静流淌,带走了血腥,染上了沉重 却就在这时,身后的吊桥上突然响起富有节奏的脚步声,锦绣一干人回头,便看见夕阳下,一袭黑色披风卷着黑色轻甲的少年带着一队人马正在吊桥上从容走来。 楚若华刚刚蹙眉,便听那吊桥上的黑甲少年朗声道“北域北无殇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北域北无殇,要说这些日子,在楚若华脑袋里最清晰的除了锦绣便是无殇,本以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这个抢走自家外甥女的少年,却不想此刻就送上了门。 不说帝家人,不说逍遥王,偏就是这么说,楚若华登时气笑了,好嘛,追自家外甥女追这里来了,也顾不得感伤了,霎时间,楚若华撩起身后战甲披风,收起了所有负面情绪,一脸肃容的迎向吊桥上看似从容实则急切的无殇。 楚柯看着锦绣多了几分兴味,唇角多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随后便整整衣衫追自家爹去了。 东皇璟此刻早就好奇的不得了,可锦绣就在他的身边,他心知,有再多的心思他也得忍着。 身后东领将士交头接耳,锦绣微微一笑带着东皇璟上前两步走到了自家舅舅身后与楚柯并肩。 握着长枪,一脸从容悠然却挡不住眼中喜意的模样,不禁看的楚若华心中泛酸。宝贝外甥女也没安生在宫中待过几日,这小子竟然就追上门了,可偏偏自家外甥女开心的很呐 该怎么办楚若华面上一脸严谨,心中却有些抓狂。 “楚元帅,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无殇深感荣幸”一袭黑衣的少年面上染着风尘,身上还带着一股子血腥,可偏偏面对楚若华却是一点儿礼数都没失,甚至还有几分亲切。 单这么一下,便让久经沙场的楚元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待回过神来,心中不由笑骂,好小子,脸皮够厚。 心下如此,面上却是一脸肃容拱手回礼,口称“不敢不敢久闻逍遥王青年才俊,威风八面,现下一见,才知外面传言还多了几分含蓄。” 小样,我吃过的盐都比你吃的米多了,难不成还让你一个半大娃子给拿下不成楚若华心中冷哼,脸尚又严肃了几分,端的是威严模样。 无殇好似不经意一般扫了锦绣一眼,口中却是笑着推辞道“能得楚元帅夸赞。无殇深感荣幸。” 好嘛,竟是没谦虚直接应了下来,楚若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无殇话音一转望着锦绣道“许久未见,锦儿你稍显清减” 少年此刻的模样不似方才与楚若华说话的伶俐模样,那夹杂在短短一句话中的深情与疼惜是在场的人都能感受的出的。 楚若华本想张口斥责,可转头再看锦绣那巴掌大的小脸,心下也是涌起一阵疼惜,顾不得与无殇较劲,忙着朝着身后将士招呼道 “愣着干什么,北域逍遥王驾到,咱们作为东道主自然得好好招待,快些生火造饭,打些野食,弄顿好的” 将士们怔愣了一瞬,继而抱拳声势浩大的喊道“逍遥王金安” 无殇客客气气的免了礼,又让锦卫跟着去帮忙,自己则是留在了这堆人中。 锦绣则是笑着摇了摇头,没否认,拉着东皇璟上前两步走到无殇面前道 “我弟弟,璟儿”简单利落的一句话,却让无殇明白了,伸出手掌拍了拍东皇璟的肩膀,便从腰上解下绣着墨龙的腰带递给东皇璟“这软剑做工精细,削铁如泥,配你正合适” 东皇璟看了锦绣一眼,望着锦绣那略带柔和的眼神,郑重的接过无殇那根形为腰带实则为软剑的腰带,郑重感谢“逍遥王厚礼,孤谢过” 无殇却是摇头笑道“哎”,见东皇璟不解,无殇望着锦绣道“我今日不是逍遥王,只是北无殇” 锦绣了然,拍了拍自家弟弟“唤他北大哥便好”东皇璟乖乖点头,那模样看的无殇心下也多了几分满意。 “这是自家舅舅。”好嘛,锦绣一句自家舅舅,便让楚若华有苦难言,无殇却是笑着往上爬杆子“楚舅舅”没去看楚若华一瞬间黑如锅底的脸,转头看向楚柯道“楚表哥,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 第八百三十二章 倒也算缘分 却说北无殇突然驾临,让本来心绪感伤的楚若华霎时间顾不得许多,整个人都变成了刺猬一般,原本打算好好会会无殇,却不想被锦绣一句自家舅舅弱了气势。 更未曾想到,北域皇子居然如此厚脸皮,立马跟上一句“楚舅舅”楚若华面色黑如锅底,无殇却恍若未见,看着楚柯笑颜道“楚表哥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 楚柯一如既往的斯文,风度翩翩的给无殇抱了个拳,这才道“比不了无殇你,几日不见,越发威仪不凡,端的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啊” 好嘛,这可真是兄长的语气,无殇听了却是不恼,只是如实道“近两日出征南国,这才得空来拜会,倒是怕打扰你们呢却是果然啊,楚家一门都是战神,无殇受教了。” 这两个小青年客客气气的说着话,却让楚若华有些不耐烦,虎着脸哼了一声,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这才道“东领简陋,还希望逍遥王莫要嫌弃才是” 无殇连忙跟上,口称不敢,楚柯笑望锦绣一眼,跟了上去,东皇璟却是看他们走了,这才扯着锦绣衣服道“姐啊,你的眼光不错,姐夫威仪不凡,煞气冲天啊” 锦绣哭笑不得,揉了一把自家弟弟的发顶,扯着他跟了上去。 饭食准备的很快,虽然算不得丰盛,可在这荒郊野地却也不算简陋了,五人找了一个平整的地方,铺上兽皮,这才端坐在一旁。 无殇这一路也算得上好脾气,倒是让楚若华有气不好发,只是当酒水端上来的时候,亲自给无殇倒了一碗,并道 “久闻逍遥王大名了,却不知王爷是否赏楚某个脸面,与我一起共饮。” 无殇自然不能推脱,拉着楚柯一起大碗喝酒,大碗吃肉,那一番姿态,豪爽中不失威仪,让心中不满的楚若华眼中都闪过赞许,可见无殇为人。 酒过三巡,锦绣终于开了口“南国的事儿,可还顺利” 无殇夹菜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口中却矜持道“说不上顺利,却也不算难”顿了顿,无殇放下手中木筷道 “此刻南国堪称一团乱,这两朝现下是打出了真火,却是连累了不少无辜百姓,我只带了花无月和锦卫来,此刻他还留在南国坐镇” 二人这话一出,就连楚若华都收敛了几分,默默的饮酒,将这一番话听进耳里又细细琢磨。 “哦可是那小矮子有什么幺蛾子”锦绣挑了挑眉,语气中虽有兴味却也有几分笃定。 无殇宠溺一笑,开口解释道“却是如此”顿了顿,无殇说道“那小矮子藏匿功法却是一流,此刻正带着高个子在南国那些树林里乱窜呢” 无殇手脚利落的给楚若华添了酒,得到了黑脸一张,无殇巍然不惧,回了一个笑容,却是转头对锦绣道 “我与花无月偶尔会给他们一些帮助,例如侦查那小矮子的藏匿之处,或是帮他们安排一下兵马,虽然不累,可时间长了却不见成果难免有些烦躁。” 说着,无殇皱了皱眉道“那群大个子勇猛有余,智力却是不足” 锦绣听的一乐,弯弯的凤眸看的无殇心里暖呼呼的,脸上的线条更是柔和了许多。 楚若华父子和东皇璟将这一切收在眼底,此刻也不禁觉得,这二人当真绝配,郎才女貌不说,才情睿智威仪样样不落,他们二人若是不在一起,那才会真的教人觉得遗憾呢。 想到这里回过神的楚若华,不禁黑了脸 这时锦绣却是笑笑说“其实这事儿说来也简单,只不过需要一些小东西罢了” 锦绣顶着几人的目光,淡定的数着手指“例如对气味敏感的狗啊、猫啊之类或是放上一些比较威猛的动物去小矮子们可能出没的地方,总之,无殇你这趟不能白走,能得让南国出点血才对” 锦绣说的直白,无殇笑的宠溺,并且连连说对,一瞬间,楚若华父子和东皇璟都有几分无言的感觉。 “锦儿说的我会吩咐下去的”无殇笑得温柔,一双星眸此刻温成了湖水,锦绣的影子倒映其中甚至泛出点点星光,饶是锦绣,此刻都不禁有些沉醉。 却听无殇给锦绣夹了一筷子片成片的烤肉,叮嘱道“你多吃些,本就年少高挑,此刻却又清减了,这要是回家,不定他们该怎么心疼呢,快再多吃些” 这话说的,楚若华心下又沉了几分,悠悠叹了一口气,就连跟无殇对着干的心思都没有了。 楚柯看的好笑,只是看着锦绣如绿竹般挺拔的模样,心下也钦佩心疼的很,满上一杯酒,温柔的递到了锦绣手边,得来锦绣温和笑容一枚,看的无殇眸色微黑。 楚柯坦荡荡的摊了摊手,后退了几分,以表无害,锦绣两人这样不禁一笑,又扫了一眼楚若华道“我把凌云借你,它一些独特的气味敏感,目光又格外的好,希望能帮上你一些忙。” 无殇笑吟吟的应是了是又道了谢,端的是一派风度翩翩,装模作样的功夫又长进了,锦绣啜饮着酒水,眯眼打量 这顿饭吃到了天色微暗,库洛河边燃起了篝火,无殇也终于起身道别,给楚若华郑重的行了礼,又跟楚柯和东皇璟道了别,久久的望了锦绣一眼,这才挥手招了招在一边跟东领将士们打的火热的锦卫。 “锦公子,多保重”三十名锦卫跟在无殇两边,郑重其事的给锦绣行礼后,这才跟在无殇身后缓缓跨过那根吊桥。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楚若华终于粗着嗓子大声喊道“逍遥王,你是很不错的少年郎” 走的半路的无殇笑了笑,朝着岸边的锦绣一行挥了挥手,逐渐加快了步伐,锦绣目送着那黑衣少年渐行渐远的身影,面上多了些许柔和,看的楚若华五味杂陈 “姐,锦公子这称呼听起来真不赖”少年满脸的崇拜,砸吧着嘴巴的模样好似还有些回味,看的锦绣好笑。 揉了揉自家弟弟的发丝,锦绣感叹道“世间诸多巧合,却没想到锦还是锦,倒也算缘分”: 第八百三十三章 透心凉 : 第八百三十四章 家书催 却说伺候锦绣的两个小丫头近日来听多了前线来的战报,也摸清楚了锦绣的性子,不禁大着胆子让锦绣给他们二人讲斩杀蛮夷王的故事。 却不想锦绣只有一句“哪有什么故事,我就是一枪给他捅了个透心凉罢了” 两个小丫头非但不惧锦绣如此威猛,反而满脸崇拜的夸耀,不禁让锦绣有些哭笑不得。 而就在距离饭厅不远的地方,锦绣与东皇龙玉和楚正涛一行人迎面撞了上来,楚正涛更是开起了锦绣的玩笑,锦绣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外公学坏了,竟是开始取笑我了”楚正涛挠了挠脑袋,望着身边的老妻嘿嘿一笑,锦绣也笑了,只是继而望着东皇龙玉的眼光与楚正涛有些不同罢了。 下意识的,东皇爷爷只觉得后背窜起一股凉气,迎着锦绣的目光,东皇爷爷又挺了挺腰板。 “爷爷您说,锦儿每日被人挂在嘴边,每天会打多少个喷嚏”锦绣勾唇笑了笑,期间露出的一口白牙,竟是让东皇龙玉觉得有些森白,虎躯抖了一抖,东皇龙玉下意识道 “谁敢让我们家锦儿打喷嚏,爷爷我定然让他好看”威风八面的放了话,东皇龙玉浅浅笑道“锦儿这几日受苦了,待会儿多吃点儿”脚下迈开步子,嘴上还嘱咐着“快些走,莫让孩子们饿着了” 锦绣同自家外公外婆对视一眼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饭厅里,众人已经齐聚,锦绣同自家弟弟将一众长辈唤了个遍,这才落座到自家娘亲和自家外婆中间。 锦绣刚坐稳,便见自家外婆亲手为自己盛了汤,如此不够,还细细嘱咐着 “这鸡汤啊,是我吩咐厨子炖了好几个时辰的呢,锦儿先喝一碗再吃饭,瞧瞧你这小脸瘦的啊,哎哟哟,外婆的心肝肉啊” 自家外婆皱着脸洗脸疼惜的模样,不禁让锦绣笑了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虽浅淡,却最能让人感受到幸福,在众人关怀的目光下,锦绣接过汤碗,认真的喝认真的品,这才朝着自家外婆一笑“好喝极了” 外婆林氏闻言笑开了花,连道“好好好” 虽然东领一统,可今日饭桌上,却无人说那些朝堂上的事儿,说的尽是些家长里短,锦绣更是成了众人关注的存在,就连自家弟弟璟儿和小表弟楚澜都用公筷给锦绣夹了菜,可见锦绣被呵护的程度。 锦绣这顿饭,吃了个肚饱溜圆,却也幸福的很,眯着眼慢慢朝着自己院子渡着步子,端的是一番好享受,回房不久,正在桌上撰写书案的锦绣便听见窗外传来了翅膀“扑陵陵”的声音。 锦绣抬眸朝着那窗口望去,便见一身洁白却又一红色小尖嘴的鸽子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锦绣见之不由一笑,几步走上前打开了信笺。 “一个月了啊”锦绣有些恍然的坐在床上,手里攥着信纸,那正是青牛村来的信,信是君逸算着日子寄来的,一直在奔波的锦绣见了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到了东领已经一个月了。 “可是还没跟自家娘亲多说说话呢”锦绣嘴里嘟囔着,可望着手里的信却又犹豫了,自己走了这么久家里一定担忧极了。 且,自己说过,最长一个月定然回去,总不好言而无信,锦绣悠悠一叹,竟是难得失了眠,主殿的烛火亮了一夜,两丫头担忧却也不敢开口去劝,只能默默的守着,只待自家主子有需要传召。 次日清晨,楚如云梳妆过后听了两丫头的话匆匆赶到了锦绣的小院,推门而入,望见的就是低眉垂目奋笔疾书的模样,那笔普通至极,可那字却是个个风骨,衬的那笔也多了几分杀伐之气。 楚如云望着自家女儿悠悠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转身掩上门,这才开口劝道“锦儿,你这些时日奔波的厉害,怎么不休息写书什么时候不行呀” 锦绣有些愣神,抬头望去,看见的就是自家娘亲柳眉倒竖的模样,却是紧张又疑惑“娘,你怎么了” 好嘛,这一说,楚如云霎时就怒了,抬手看似威猛实则轻柔的点了点锦绣的额头恨声道“还问我怎么了还问我怎么了” 楚如云一脸的恼恨,一挥袖子遥指窗外道“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跟我说,你昨夜可睡了”看着锦绣傻愣愣的表情,楚如云眯了眯眼,威胁到“你现在还想不想问我怎么了” 锦绣恍然后缩了缩头,讨好的扯了扯自家美人娘亲的袖子温言软语道“女儿不问了,女儿知错了” 好嘛,楚若华来势汹汹的一拳可谓是打在了棉花上,不禁生出了一股无力的感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锦绣的发顶,拉着她的手,娘俩一起坐到了床边。 “怎么了锦儿可是有什么心事”楚如云眉眼柔和,声音柔软,这副知心母亲的模样不禁让锦绣心下缓和了许多,可是望着自家娘亲一脸关切的脸,锦绣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口。 还是楚如云聪慧,追问道“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要你牵挂了”闻言,锦绣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楚如云却是眼中又柔和了许多,抚了抚自家女儿的发丝道“有什么事儿就跟娘说说,咱们娘俩虽然错过了十多年,可我自问对你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即便说不上从头到脚,可最少也能听你说说心里话。” 锦绣那尚存的一丝犹豫被楚如云这句话彻底击倒了,望着自家娘亲那还仿若二八年华的脸,锦绣终于开口道“我出门前答应他们最晚一个月就回去来着,可现在,到时间了” 楚如云也是有些愣神,可回过神来却是笑出了声,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脑袋瓜,楚如玉挺起胸膛道“做人要言而有信,娘自然不会拆你的台,只是,这话你确实应该说给娘听听” 锦绣抿了抿唇“可是这些日子忙的我都没怎么跟娘说话” 锦绣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楚如云便挺着胸膛望着锦绣道“这事儿不难,娘跟你回去就是了”: 第八百三十五章 一身朝服 郑重见面 却说锦绣因为君逸催回的事儿闹得彻夜未眠,俩丫头因为担忧锦绣,一早便找了楚如云,锦绣娘匆匆赶来,一番开导才让锦绣说出了原因,最后拍板定论“这事儿不难,娘跟你回去就是了” 锦绣愣了,一袭白色里衣的她因为熬夜多了几许脆弱,此刻这般半张着嘴呆愣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脆弱,让楚如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爱怜的抚了抚锦绣那头秀发,楚如云将锦绣安置进了被子里,总结道“这是娘早就想好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他们一眼。 他们于你有养育之恩,于我东皇一族与楚氏一门有活命之恩,无论他们此刻在与不在,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走一遭。” 锦绣乖乖的窝在被子里,听着自家娘亲耐心的给自己说道,心下满满的,面上染上柔和,疲倦渐渐涌上,楚如云如见状,低声说道 “东领一统,你爹他们都忙着呢,璟儿跟他爹学学处理国事,便让娘随你走上一遭吧,等他们忙完了让他们来接咱们,你说好不好” 露着乌黑发丝和一张小脸的锦绣乖巧点头“好”这小模样把楚如云欢喜的不要不要的,若不是理智咆哮着说自家女儿一夜没有休息,说不得那双手就捏了上去了。 楚如云有些后怕的长出了一口气,起身帮锦绣放下幔帐“咱们是乘阿大阿二回去吧我这就让下面人准备一些咱们东领独有的东西带给他们做回礼,锦儿你决定什么时候走,告诉娘一声便可。” “好”略带沙哑疲倦的声音响起,楚如云无奈又疼惜的摇了摇头,转身轻手轻脚的出了门,而此刻被幔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床上,锦绣唇角带笑的闭上了眼,张口喃喃“娘” 再一次睁眼,窗外的阳光当真已然照到了锦绣的屁股上,回过神的锦绣见此不禁笑了笑,伸展了一下腰肢,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声,活着真好 锦绣刚有动静,门外俩丫头轻手轻脚的推门望了望,待看见锦绣这才手脚麻利的帮助锦绣打理,并告知道 “公主,今日有别国贵客来访,说是北域逍遥王呢皇上嘱咐奴婢,说是您醒来之后定然不要忘记告诉您去大殿,未时中,皇上会为逍遥王开接风宴” 这话一出,锦绣有些愣神,继而便笑出了声,看着俩丫头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锦绣道“我知道了”而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难得挑剔道 “即是有宴,便不穿这件了,将之前娘亲为我亲手做的公主朝服找出来,今日就穿那件吧” “是”俩丫头垂首应声,帮锦绣脱衣服的,还有转身找衣服的,偌大的寝殿里,也被她们折腾出了些许人气儿,锦绣眼角柔和,眼里却是噙着玩味。 自家舅舅上次见到无殇本就不痛快,却碍于自己只能隐忍不发,今日无殇送上门,却不知自家舅舅又会如何,锦绣眯着眼想着,却听俩丫头又开始给自己念叨八卦,不禁有些好笑。 “奴婢听说那个逍遥王可是少年俊杰呢,只是回都之前的日子过得苦了些,如今这般大作为,想来也是扬眉吐气了” 锦绣闻言深感戚戚,兰贵妃得尽皇帝宠爱,连带着无殇出生也成了皇帝最为看重的皇子,却也就是这般,才招了灾祸。 若不是北惊鸿拼死护得无殇跑到青牛村,趁着朝中内乱谋得生机,说不得此刻又是什么模样呢。 且不说无殇是否有心大统,即便是他无心,那也是他自己不要的,由不得别人来指手画脚,如今,无殇回都受尽了阻碍,哼锦绣冷哼,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还是俩丫头惊讶的声音唤醒了锦绣“好了,公主您瞧瞧” 顺着两丫头手指的方向,锦绣看见了黄铜镜中的自己,墨发轻挽,头戴高冠金步摇,额际挂着殷红的宝石,与那火红色缝制了金丝的朝服极为相称。 朝服款式简洁,却处处精致,暗纹大气,布料华丽,更别说穿衣裳的人了,看了看自己耳边缀着的两颗红宝石,锦绣满意的笑了。 由着两个为自己整理腰带,锦绣看着那后面长长的拖尾意味不明的笑了,无殇啊,这般正式的见面,还是第一次吧,锦绣心中喃喃着 待锦绣梳妆打扮完,吃了垫肚子的红豆粥,已然是午时末了,带着两个丫头,锦绣盛装来到了大殿,却在殿外广场上看见了锦卫。 整整一百名,一个不少,锦绣看着他们近日憔悴的许多的模样,不禁心下多了几分疼惜,饶是如此,锦绣脚下也没有停驻,更别说面上的波动了。 那群锦卫们看见锦绣的时候,那眼睛可以说是“唰”的一下就亮了,而后立马挺直身子,高呼“锦公主金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锦绣被逗乐了,看了一眼为首的那人,锦绣转身吩咐俩丫头指了指锦卫“去,让人在这广场上给他们摆上几桌,多弄些肉食” 锦卫闻言面上不动,心下早已乐开花了。 跟着锦绣的两个小丫头被锦卫突如其来的问候吓了一跳,又被锦绣的嘱咐弄了个昏头昏脑,却仍旧老老实实去办,两个人商量好,其中一个迈开腿便跑远了。 锦绣双手合放在小腹前,最后望了一眼锦卫,款款上了大殿的台阶,空气中却是留下一道悠悠却带着暖意的话“诸位辛苦了,只把这里当做自家,吃好喝好,有事儿唤我便是” 锦卫们身子直如松,眼神却在四处交流,无一不是带着喜意,这就是他们的主子,虽是女子,却是世间大多男人都比不上的女子,锦卫们脖子又往上昂了昂,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再说锦绣一步一步走近大殿,便清晰的看见里面的情形,虽说是未时末,可此刻不过未时初殿内便已经人满为患。 却见殿内条案众多,从那台阶底下直到大殿门口,条案后坐着一个又一个的官员,一个个或是正襟危坐或是两两交谈,除了条案,一众官员身后,还摆着一个又一个的圆桌,上面坐着的是官员的家眷。 在锦绣打量完殿内情况的时候,也终于抬脚上了台阶,便听门口东皇玄天的大总管笑眯眯的朝着锦绣施了一礼,而后高声喝道“锦公主到”: 第八百三十六章 大殿受封 却说锦绣身穿朝服抬脚走进大殿,门口那个跟在东皇玄天身边的大总管便是张嘴一声吆喝“锦公主到” 锦绣唇角带笑,一步一步走进大殿,无视了两旁众人打量的目光,目不斜视的走到了东皇璟身边的案几后落座,而后便迎来了新一轮的问候 无论是高官朝臣亦或是家属亲眷,此时都匍匐于地面朝锦绣方向道“锦公主金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锦绣下颌抬高了几分,带着几分笑意还算和善的道“免礼了” 锦绣话音落下,一众官员亲眷谢恩纷纷起身,而这时锦绣的耳畔却传来东皇璟虽然压低却仍旧带着调侃意味的嗓音“姐,你快看,姐夫可是打看见你,眼睛就没离过,哎呦呦” 少年语气中尽是善意,还带着几分为锦绣开心的意味,惹得锦绣心中一暖,一贯的敲头也变成了揉搓。 锦绣如少年所愿转头看向了无殇,果不其然就对上了他那双灿若星眸的眼,不由一笑,抬手自然的捞过桌上的酒水,朝着无殇遥遥举杯。 无殇笑吟吟的举杯,二人隔空相撞,眸中闪烁着别人无法窥视的情谊,却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那大总管洪亮的嗓音“皇上驾到” 锦绣端着酒盏浅浅啄了一口,随着众人起身,不同于臣子们的跪拜,此刻锦绣与东皇璟不过是一个抱拳躬身一个屈身做福罢了。 门外传来东皇玄天开怀的笑声,一路行至高台,众人都可见东皇玄天那张笑意透到眼中的脸,待东皇玄天落座这才请众人平身,开口第一句便是同北无殇所说 “逍遥王少年英雄,战功赫赫,可是你辈之楷模啊,朕有一儿,虽年纪比你小上几岁,可却不敌你一分,北域有王爷你,可是有福了啊” 好嘛,若不是锦绣知道自己跟大家说过无殇,此时说不得也该信以为真了,看了一眼身边笑意收敛,染上几分低迷的弟弟,锦绣好笑的揉了揉他的发顶,安慰道 “你也不差,不要用别人来衡量你,你便是你,这场面话总是要说的,毕竟除了咱们,下方还有着无数看戏的人” 东皇璟心下虽然清楚,可也少不得年少气盛,听了这话心中不好受,可是有自家姐姐的肯定之后,东皇璟脸色瞬间变的明朗许多。 而后便凑在锦绣身边笑嘻嘻的问询昨天锦绣派人送去的那本书上的问题,不再看自家老爹和自家姐夫你捶我捧。 姐弟二人过得自在,殊不知下方有多少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其中自然以锦绣为最。这个东领唯一的传奇公主,能文能武,面貌不凡,气质威严,抬手投足间俱是与生俱来的尊贵。 一个人时,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冷淡,可是当跟自家人说话之后,整个人的面容都会变得柔和,那张完美的好似白玉一般的肌肤,都散发出了光辉。 锦绣这样的出场让台下那些封她为偶像的少男少女都十分激动,一个个三三两两聚集一起,窃窃私语,不时红着脸偷偷望向锦绣一眼,这种情况,在大殿中成了最为普遍的景象。 未时中,准时开宴,东皇玄天也不再跟无殇打太极,携着自家楚皇后起身走到台前举起手中酒盏道 “我东领历史不长,不过两百多年,可就是这两百多年,我国土地一直被那些蛮夷觊觎着,我们的百姓更是不时受他们迫害。 他们野蛮,他们粗鲁,可是就在半月前,我东领终于一统,蛮夷被消灭,我们的百姓再也不用担忧那些蛮夷的龌龊手段,我们的将士更是不用游走在生死边缘,只为护我土地,护我百姓平安” 东皇玄天的语气很是激昂,那涨红的脸和犯湿的眼都在昭示他的内心。 楚如云亦是如此,她出生将门,东领存在多久,楚家便存在多久,可以说,守护东领,保护这片土地与百姓这份信念已经融入了他们的血液。 现在东领一统,没有人会比他们更激动,楚如云看着自家夫君如此,本就泛红的眼,不由滚落点点泪珠,但她却挥袖拭泪,一举手中酒盏道 “吾皇爱民如子,对待将士更是尽心尽力,可到底敌不过蛮夷人的龌龊,我东领本就不富足,若非如此,说不得也不用拖了这些年 历代先皇都是勤政爱民,如今一统,我东领两百多年这才是一个完美的开始,本宫敬你们,有你们在,才有东领的今日” 这话说的重了,下方的朝臣们立马跪倒在地连道不敢,为首的老丞相更是深深叩首道 “皇后,这份荣耀,臣等受之有愧,如今东领千百万百姓都知,东领一统全是公主殿下的功劳,还请吾皇、皇后,奖赏” 楚如云被酒盏遮挡住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旁边的东皇玄天却是毫不遮掩双臂微扬,唇角带笑朗声道 “那是自然,我东领一统,莫大功劳当属我的乖女儿,十二年了,今年好事尽加吾身,此乃上天厚赐,我东领之福啊,我的公主,便是那福气之源,赏赐不足以表达我为父的感激与感动,可为君我却想做一件事儿” 东皇玄天说着,面色一变,看着锦绣肃然道“吾儿东皇锦上前听封” 下方锦绣面色一变,可看着自家亲人那些殷切的目光,还有无殇那鼓励的目光,终是心中一叹,起身朝着台前走去。 一身火红拖尾金丝绣朝服,朱唇淡抹一缕红,眼角一抹拉长的金红尾,悬在眉心的宝石额饰熠熠生辉,垂在耳垂两侧的红宝石更是光泽灵动 更别说那穿戴之人的气质铿锵中带着威严,骨子里自带的尊贵,还有唇角那一抹闲适的笑,都将她衬的高人一等 此刻她一步一步的朝着台前走着,带着家人的心意,爱人的自豪,崇拜者的倾慕,去接受那独数她一人的荣耀 “儿臣,东皇锦御前听封,父皇万岁,母后千岁” 锦绣无视了东皇玄天和楚如云阻拦的神色,郑重的以头抵地拜了下去,这是她爹娘,生身父母,一个头,自然受得,如此想着,锦绣结结实实的给那站在高台上的夫妇两磕了一个头。 “咚”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大殿里无比清晰,原本因为自家偶像要受封高兴的不得了的,世家子和那些大小姐,心中都觉得沉甸甸的,场中一时寂静无声,只有一些细碎的呜咽声: 第八百三十七章 各方心思 无殇委屈 寂静的大殿里,只有锦绣那一个头磕在石板地上“咚”的一声。 那些少不更事将锦绣视为偶像的少男少女此刻心里也多了几分沉重,台上,楚如云眼中的泪水无声滚落,眼中满是痛惜之色。 就连为君为皇的东皇玄天藏在袖中的手都在颤抖,高台旁的角门,东皇龙玉与楚正涛对视一眼,俱是一叹。 锦绣一头磕完,没有起身,反而就那般跪在地上仰望着东皇两夫妇,这一眼,让夫妇两喉头发哽。 这是那个踩着巨鹰翱翔蓝天的锦儿啊,这是那个一干铁枪深入敌军无人能挡的锦儿啊,有偌大本事的她此刻却跪在他们夫妇俩身前 上苍啊楚如云到底还是没忍住,哽咽出声,看的锦绣心中一痛。 可就在这时,东皇玄天颤声开口道“吾儿东皇锦在一统东领此事上功劳甚大,非言语能表达,是以,吾与太上皇商议过后,决定封东皇锦为王,封号绣,封地玉州更名绣洲,可世袭,不论男女” 一众家眷世家子还有那些大小姐闻言都是哗然出声,那些官员可是人精,闻言纷纷跪倒在锦绣身后高呼“吾皇圣明啊绣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台下的锦绣好似没有听见身后的喧嚣声一般,只是深深的看了自己的父皇母后一眼,看着他们眼中的期盼,紧张,终是躬身道“儿臣多谢父皇封赏” 一礼毕,楚如云立马奔下台,将锦绣拥进怀里,锦绣轻声一叹,将自家娘亲拥进怀里,带着她回到了自己座位。 没人不识趣的阻拦,就连那些想上前讨个脸熟的朝臣们都耐下了性子,纷纷举杯庆贺 东皇玄天望了一眼自家妻女,转身回了自己的高位,再次举杯道“今日大喜,我东领一统是其一,我儿封王是为二,北域逍遥王来访是为三,为这三喜,诸位举杯,开宴” 一杯酒下肚,众朝臣便推杯换盏,甚至窜位走桌联络感情,几个世家小姐偷偷望了一眼锦绣,连番咬耳朵,最后竟是走上前前,想自请表演一节目以贺锦绣封王。 东皇玄天将问题抛给锦绣,锦绣自是笑着应允,看着几个丫头袅袅婷婷的走出大殿,一旁刚刚缓过气儿的楚如云一边拉着自家儿子,一边抱着自家女儿道 “锦儿,我与你爹已经说过青牛村的事儿了,他也甚是同意,咱们娘俩,也终于能独处了” 楚如云这话刚落,就传来东皇璟不满的声音“娘,姐,你们俩是不是把我忘了,我可就坐在旁边啊,怎么,你们不光嫌弃我,还无视我” 锦绣和楚如云对视一眼,脸上都是笑意难掩,少年有意活泼气氛,自是不好让他失望,楚如云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少年的额头,嗔道 “你呀,哪儿也别想去了,老老实实在家里给你父皇帮忙啊,要知道,你姐姐已然帮你把前路铺平了,若你还要偷懒,那且不说你姐姐是不是伤心,你娘我,定然打断你的腿” 且不说东皇璟如何求饶,只说那群世家女快速准备完毕后,便跳舞的跳舞,弹琴的弹琴,画画的画画,吟诗的吟诗。 虽然仓促,可能看出来几人很是默契,这本该混杂的一些才艺,竟被她们诠释出了别样的味道,让锦绣好笑又感动的是,这几个小姑娘竟然真的是给自己贺喜来的。 从开始到结尾,那堪称热烈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锦绣,就连楚如云和东皇璟都开始调侃,幸亏锦绣不是男子,不然,怕是那些女子此刻不会如此和谐了。 对他们母子二人,锦绣唯以摇头轻笑 这几个女子才下台,无殇不甘落后,与身旁的花无月对视一眼后,便朝着锦绣举杯朗声道“绣王年仅十二便封王,又是一举败了那蛮夷的人,兰很是佩服,兰敬绣王一杯” 耳边楚如云和东皇璟的轻笑让锦绣的脸上烧的慌,可看着无殇那张兴致盎然的脸,终于抬手举杯道“当不起,王爷少年英雄,非我可比” 二人在众人面前虚伪的客套,眼中的信息却早已互相传递,只看的花无月身子打颤,凑热闹似的朝着东皇璟举起了杯。 二人都有几分兴致,这一来一去便说上了话,而此刻大席开宴,众人也都开始推杯换盏 期间又有几个少年以恭贺之命上前表演,舞剑的、赋诗的,祝词的,堪称应有应有。 可是表演的人可不似方才那几个少女那般纯洁只为祝贺,有几个看着锦绣的眼神火热,也有的,挺直脊梁,眼中野望一闪而过。 锦绣自是不会理这些人,可是无殇却早已惊这一切看清,若不是此刻北域内朝未安,说不得无殇早就按不住性子当场求亲了。 就这般,直到申时末宴会结束,确定锦绣一人回的院子,无殇终是趁着夜色无声的推开锦绣寝殿的窗 寝殿中,锦绣正在埋头默写书本,昏黄的灯光下,那张完美的好似上好白玉的脸更显莹润,只看的无殇心痒痒,刚刚关窗,便听锦绣那压低嗓子的声音道 “夜入女子闺房如此娴熟,啧啧” 这一啧啧,将无殇面色弄得一黑,什么叫娴熟,我去过的只有你一个女子的房间,却还不待无殇发作,便见锦绣合上手中书本悠悠道 “你可知,在这个朝代,无论哪国,你夜入女子闺房,都是要对人负责的”锦绣怪模怪样的挑了挑眉,终是让无殇忍不住笑出了声。 上前两步将坐在椅子上的锦绣拥进怀里,将头埋进少女的肩窝,无殇终是满足的叹了一口气“真好” 锦绣靠在椅背上,感受着颈间的热气,轻轻的恩了一声,无殇却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这日子过得太难熬了,等五国都老实了,再也不要趟这浑水。” 锦绣听明白了,无殇这是委屈了呢,伸长了手揉了揉无殇的发顶,无殇蹭了蹭锦绣的手心,嘟囔道“我感觉跟你分开好久了,我都老了” 锦绣听的噗嗤一笑,抬手揉了揉无殇的发丝,改了话题“你想什么时候启程要回兰城还是要跟我去青牛村”: 第八百三十八章 思念 深夜的东领皇宫依然是一片亮色,彩色的纱带,明亮的烛火,都在昭示那欢喜的氛围。 内宫偏中部有一处格外漂亮的殿宇,院中花草团簇,池水清清,藤架下被花朵缠绕的藤椅随着晚风轻轻浮动,夏夜的虫鸣声在这里虽然少见,可这般静逸模样却也很是闲适。 主殿的烛火还在跳动,上面依稀可以看见两个头靠着头的身影,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却是无比般配,无殇对于锦绣的问话不意外,但还是认真思索半晌道 “此次出门时间不短,想来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舅舅将兰城整治完毕,怕是没有时间回青牛村了” 虽有遗憾,却也在锦绣的意料之中,感觉锢着自己腰间的手有些紧了紧,锦绣体贴的转移了话题“如此也是应该,就是不知道此次南国一行,我们的王爷收获了什么” 与锦绣头挨着头的无殇眼中闪过一抹暖意,拉着锦绣的手坐到了一边的矮几旁,很是得意的望着锦绣道“此次行动,我可都是按照小锦儿你说的来的。” 锦绣挑了挑眉,拿起矮几上的陶罐给无殇倒了一杯果汁道“看来咱们的王爷可是干了大事了啊” 无殇抬手接过果汁,没脸没皮笑道“哪里哪里,都是咱们绣王爷教的好” 锦绣闻言翻了个白眼,无殇也收敛了嬉笑之色道“此次南国一行,结果比所预料的还要好,这些日子,那些小小矮子东躲西藏,导致两朝打起了游击战,这个结果就是,那群大高个损伤很大。 哪怕他们如今地域扩大,想要重新养兵所需时间也不会短,而且,我已经与他们签署条约,若是两百年内他们违反,那么,其余四国皆可派兵共伐” 此话一落,锦绣眯了眯眼,望着锦绣笑出了声“要是北域如今的皇帝知道,咱们的逍遥王为他们做了这么多的事儿,会不会感激涕零那个所谓的叔父,是不是会再次迫不及待想要杀你” 话轻轻的说着,笑容淡淡的勾着,可是锦绣眼中的杀意却是渐渐涌起,在北域那个所谓的皇宫,无殇的家里,他得到的只有伤害与不公平。 若是没有相遇便罢,可即是相遇又相许,那么,委屈了她的人,伤害了她的人,想要杀了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矮几上,无殇放下手中杯盏,将锦绣的手握在了手里与他十指交缠,二人谈天说地,道思念,说军情,也确定了后日离开的时间,直到戌时无殇这才再次跳窗离开。 重新落座在书案边的锦绣,看着已经被无殇带上的窗户,不禁摇头失笑“看来,这走窗户他已经习惯了啊” 次日,锦绣起床有些晚,可练完功夫去饭厅的时候臂间却是夹了好几本书,拒绝了两个小丫头的陪同,只说让她们好好整理一番自己的寝殿。 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就碰见了正寻自己而来的东皇璟,看着少年一身明黄,眉眼意气风发的模样,锦绣不禁满意的笑了,也想起了自家小弟君阳,却不知那个乖娃娃,长大了是不是也这么翩翩少年。 东皇璟看着脚下驻足却唇角带笑的锦绣不禁有些好奇,凑到了锦绣跟前探头探脑道“姐,你这是发什么呆呢”说着,嬉笑着凑近锦绣耳畔“是不是想我姐夫了嘿嘿” 锦绣看他这欠扁的模样毫不客气的抬手敲了一个暴栗,呲起一口白牙笑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啊,我的乖弟弟” 东皇璟下意识退后两步打了一个哆嗦,讪笑道“没呢,我是说今天天气有些阴沉,看来老天爷十分给面子打算给我东领落一场雨,这样百姓们也会好过一点” 一说起这个,气氛就变得有些沉重,锦绣凝眸望了自家弟弟一眼,眼中有着欣慰,朝他亮了亮手里的书,锦绣道 “放心吧,只要梭梭和胡杨种植顺利,要不了多久,东领就会变成一片绿洲了,到时候男耕女织,牛羊遍地,多美好的景象” 就是这般朴实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东皇璟这个刚过十二岁的少年眼中染上水光,几乎是有些颤抖的问着“这一天真的很快吗” 锦绣看着自家弟弟这个模样,心中不由微痛,将书夹在另一边,伸手抚了抚东皇璟的发顶安慰道“会的,很快”顿了顿,锦绣看着眼前的少年,又道 “等东领安排好了,我亲自来接你和爹,到时候坐在阿大阿二身上,随璟儿你看那里,湖光山色,雪山大漠,这世上,你想去哪里,姐姐便让你去哪里,到时候,东领必然是一片绿洲” 东皇璟看着锦绣勾了勾唇角,狠狠的点了点头,姐弟俩肩并着肩走了,身后巷子的拐角处随后走出了几个身影,正是东皇龙玉和东皇玄天父子。 二人此刻面色复杂,隐隐藏着激动,半晌东皇玄天叹道“我这个为人父的,真是失败” 东皇龙玉动了动唇瓣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父子两在原地站了半晌,这才朝着饭厅走去。 这顿早餐只有东皇一家想用,楚家一行出了宫,回了自家府邸,毕竟,先前这宫里实在不适合他们留宿,无殇与花无月被安置到了宫外行宫,这桌上只剩下东皇爷爷和东皇夫妇带着锦绣与东皇璟。 众人放下碗筷,锦绣也说出了明日离开的事,众人虽然觉得有些急切,却也可以体谅,却也难掩心中伤怀,就连东皇龙玉这个自持的老人都多喝了两杯,可见他们虽然不说,心中也是感伤。 锦绣心下清楚,却也无奈,只想着自己来回奔波也好,总也会让他们开心,如此想着,锦绣将放在一边的书放到了桌上,对着自家爷爷和爹爹道 “这是我这几日撰写的一些东西,希望能对东领有些帮助” 东皇玄天看向了自家爹,却被自家爹一个瞪眼弄了个讪讪,抬手拿过那几本不算薄的书本,手中细细磨搓,心下又是一阵痛惜。 深吸一口气,东皇玄天看向书皮上写的字,铁钩银划,气势非凡,秀气有,潇洒有,这一切对于东皇玄天来的很是欣慰,到最后却是被那上面两个字镇住了。 他张了张嘴,有些结巴道“兵、兵道”: 第八百三十九章 国之本 饭厅中,东领最为尊贵的东皇陛下,此刻竟是失了平时风度,有些结巴的道“兵、兵道” 此话一出,方才那个没有心情的东皇龙玉扑通一声站了起来,东皇玄天闻声自己主动凑到自家老爹身边,末了还不忘招呼自己儿子“璟儿,你也来看看” 东皇璟早就好奇的不得了,闻言顿时蹭了过去,三个阶段的脸庞挤挤挨挨的凑在一起,这个画面,不由的让锦绣唇角染上了笑意,就连楚如云亦是如此,娘俩对视一眼,绵绵温情自在其中。 “看看下一个”只是翻了几页,东皇龙玉父子呼吸就不由的变得粗重起来,最后东皇龙玉更是催促出声。 东皇玄天点了点头,将方才那本写着兵道两个大字仔仔细细的放好,这才拿出下一本,上面只有一个字“律。” 东皇家男子三人组同时瞪大眼睛,张口吐出,继而东皇玄天又翻到“法” 喘息声越发粗重,东皇玄天拿出最后一个,上面同样只有一个字“商” 东皇龙玉父子没有再看,放下手中四本书,喘着粗气,几乎有些脱力的道“这四本书,乃国之本啊” 东皇璟有些似懂非懂,但是作为一直跟着锦绣同东皇父子两一起商讨的人,对这几本书的重要也有几分了解,此刻望着锦绣满眼都是小星星,感慨道“姐姐可真厉害” 少年托着腮,眉眼间一片纯粹,可过了一会儿,少年又撅起了嘴“可惜啊,我不是姐姐一个人的弟弟” 锦绣听的好笑,却是张嘴说道“啊,我可是给某个吃醋的弟弟缝了好几件衣服来着,就是不知道他要不要穿,不然,我要不要给我另外的弟弟” “不行”少年嘭的起身,将手掌拍到了桌子上,气势汹汹道“不能给,那是我的,你给我做的,那就是我的,你休想给别人” 好嘛,气势确实足够了,可当少年回过神,对上锦绣那张笑盈盈的脸,顿时瘪气,但是嘴里还在不服气的咕哝“反正你说了是给我做的,再说了,某些人跟我的身量一样嘛果然,这还没走呢,姐姐就不喜欢我了,亏得我” 少年说着说着,竟是真的委屈上了,锦绣不禁起身给众人打了个招呼,拉着自家蠢弟弟走了。 不时摸摸头,夸两句,这才原谅锦绣,少年难得傲娇,此刻,竟是有些喜欢上这种滋味了。 直到姐弟两走回锦绣的小院,打发了两个丫头之后,锦绣这才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包裹递给东皇璟,少年乐的有些傻兮兮的,双手捧着宝贝一样将包裹接了过去。 顾不得锦绣,少年盘腿坐到矮几前,有些郑重其事的打开包裹,嘴里还小声的嘀咕“一定要比某些人好看才行啊,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真是的,明明我才是你弟弟嘛,怎么差距这么大” 锦绣无奈摇了摇头,回身也打包了不少自家娘亲和外婆为自己准备的衣衫进包裹里,若是来时什么样,走时还什么样,只怕到时候会让他们伤心的。 锦绣心下有了思量,便开始有序的收拾了起来,耳边不时伴着少年两声赞美的呼声,倒也算享受。 因着要离开,锦绣一整天都跟自己这个同胞弟弟在一起,不时指导他一些兵法或是儒家学说,有时还会拿着树枝与少年练剑说上几句为君之道。 用的语气让少年接受度颇高,也让专注于这些正经事的少年少了几分即将分离的伤感。 对于面笑容不减的锦绣来说,分离不是不伤心,只是比起少年的纯粹,锦绣的性格中已经多了太多,做不到那般想什么便是什么。 只是在少年不注意的时候,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变长,若说青牛村对于锦绣是脉脉温情,那么这个偌大皇宫中仅有的几个亲人,对于锦绣来说就是血脉相连。 感觉不一样,却一样都让锦绣在乎,毕竟,也完全没必要放下谁,更莫说,锦绣已经在想着,如何让大家一起幸福生活的可能了。 午餐是东皇一家与楚家人一起共享的,也有为锦绣践行的意思,因为晚餐,是为无殇这个北域的逍遥王践行的宴会,需在大殿进行。 这位王爷如此来去匆匆,弄得不少东领的官员们摸不着头脑,只有东皇一家和楚家人望着这个少年的眼神饱含深意。 宴会散去之后,东皇玄天和无殇私下说了一些话,锦绣识趣的没有问,可是当夜晚真的来临的时候,锦绣竟是开始期待太阳晚点儿升起了。 这种想法让躺在床上的锦绣感到好笑,也不禁为无殇的体贴感到幸福,少年给自己的空间与时间,锦绣都十分享受。 二人相互信任,有时候,这种距离反倒会让二人更为亲密,锦绣胡思乱想一番,又几番整理包裹,到最后,竟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住在宫外行宫的无殇合上窗户,躺在床上,满眼温柔的对着空气说了一声“小锦儿,晚安” 窗外,夜还长,整整酝酿了一天的阴沉天色,终于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只留下一块浅浅的痕迹,雨如珠串,可那颗颗透明的珍珠落入土地,却都被饥渴的土地吞噬殆尽。 饶是如此,这场偌大的雨也给东领带来了不少生机 清晨,隔着窗户锦绣都闻到了雨后泥土的芬芳,看着那在窗外半隐半露的太阳,锦绣起身抻了抻筋骨,低声道“看来太阳公公,还真是挺给力的” 门外两个丫头听见寝殿里的声音小小声问道“公主殿下,可是起了” 锦绣听的好笑,却也柔声应道“恩” 两个丫头小心翼翼的开门关门,为锦绣打理行装,期间更是犹犹豫豫的问道“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呢到时候公主您回来了,是不是还会用我们两个伺候您呢” 原来是怕这个呀,锦绣神色柔和不少,摸了摸两个丫头的头,锦绣安慰道 “你们两个就一直为我守着家门就好了,帮我打扫房间,侍弄花草,把鱼养好,若是你们两个做的好,我自然就不会换你们了,恩,我会让阿大阿二带信来的,若是有吩咐,也会有人告诉你们,放心吧” 安慰好两个小丫头,锦绣带着她们抱着一堆包裹,顺利出了门,感受着脚下土地没有多少残留的水分,心下也是有些着急,但首要的还是得跟自家的太上皇爷爷和皇帝爹还有粘人弟弟告别啊。 还有外公,外婆,舅舅,舅娘,表哥,表弟,锦绣抱着包裹掰着指头数着,眉眼间,尽是笑意: 第八百四十章 离开 锦绣最近大概是喜欢上这种利落的打扮了,素色暗纹的衣衫,用白玉冠高高束起的乌黑发丝,走动间摆动的衣角,微风拂动时带起的几缕发丝,潇洒中带着少女的魅惑。 哪怕是在这见惯了好看容貌的皇宫里,锦绣每一次走动,都会让那些小宫女,小侍从夸赞半天。对此,锦绣只当作没听见。 抱着怀中大大小小的包裹,锦绣来到了饭厅,里面已然早早的聚集了一群人,锦绣最初有些怔愣,继而心中却是升起了暖意。 事到如今,自己这不科学的身世已经不需要再去追寻了,毕竟,就连带着一个小世界穿越异世都能做得到,还有什么不行的呢如此想着,锦绣怀里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一步一步进了饭厅。 “我的宝贝锦儿快坐到外婆身边,咱们祖孙也好好亲香亲香。”林氏拍着身边刻意空出的椅子,笑得一脸慈祥。 锦绣将包裹放到一边的柜子上,点了点头便坐到了刘氏身边,挽上了这个外婆的臂弯,又嫌不够似的也将楚如云的胳膊也拖了过来,一起抱着。 林氏和楚如云母女两对视一眼,眼中都流淌着满足,这时,侯在门外的宫女已经开始传菜。 林氏却是悠悠叹道“锦儿啊,你跟外婆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回来看外婆啊,要知道外婆岁数已经大了,还能有多少日子就连外婆也不清楚。 而你这个小家伙呀,外婆可是整整等了十二年呐,若不是老婆子身子不好,早就跟你外公一起去北域找你了,说不得,外婆还能赖在你身边不走呢” 世上最让人舍不得的是什么锦绣一直觉得是无害的人事物,或者是已经临近迟暮的人事物,而眼前的林氏无疑就是已经迟暮的人。 对于这样的人,锦绣最没办法张口说拒绝,可想了想自身现下的处境还是悠悠一叹,锦绣最后看着林氏认真道 “外婆,北域现下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我与西梁王有些交情,在那里有些跟脚,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插手别的国家的事。 而南国现下也是刚刚平定,两朝并为一朝,虽然实力大损,可若是他们真的要有什么龌龊想法的话,咱们仍旧会处于被动。 再有无殇此次南国一行没什么损失,甚至可以说是占尽了上风,可一国的底蕴往往不是这么简单,我不敢去将那些有可能的危险留在身边 所以,待我安定,至少还需北域的内朝重整一新,我的红衣山庄和四海茶楼遍布五国,只有将保护身边人的能力握在手中我才能真正的安稳。” 少女的声音不重,但是在这个弥漫着饭香的厅堂里,却显得格外的响亮且认真,林氏张了张嘴,也没去看楚正涛的脸色,只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抚了抚锦绣的头 “锦儿是好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外婆虽然老了,可再熬些日子却不是什么难事,只盼锦儿你能多回来看看我们,我们这些人哪,会一直等着你的” 一时间锦绣的眼睛有些泛酸,却仍旧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会常回来的,平日里我也会给你们寄信带东西,到时候阿大和凌云就是咱们的信使。” 锦绣这话一出,众人心下都好受了不少,不管心情是不是沉重,都打起了精神开始享用早餐,不时说些家常,讲些叮嘱,这顿离别的早餐倒也算得圆满。 锦绣和楚如云的离去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悄无声息,二人换了身装扮坐进了楚柯安排的马车,一步一步驶离了皇宫。 身后,东皇家和楚家的老老小小抱着各自的包裹都有些沉默,半晌,东皇龙玉摸着自己怀中的包裹沉声道 “行了,都回去吧,锦儿这孩子啊,注定是做大事的。”东皇龙玉的眼神有些莫测“五国安定也没什么不好,待百年之后,我东领变绿洲,那些后辈们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 东皇玄天闻言怔愣了一下,继而悠悠的点了点头,拉着自家儿子与众人打了个招呼,跟在自家爹身后慢吞吞的往回走。 林氏难得失了仪态,没有用帕子反而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抱着怀里沉甸甸的东西,感伤道 “锦儿这孩子实在是没得挑,她的舍不得也写在眼里呢,老婆子啊若是身子骨争气些,哪儿还用在这眼巴巴的望着呀,哎” 余氏半扶着自家婆婆,看着林氏一点一点拆开了锦绣留给老人的包裹,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包裹有些分量,可林氏却执意要自己抱着,现下打开包裹,看见最上面那张雪白的纸张,仍旧是林氏自己拿起念出声 “亲爱的外婆,请您原谅锦的固执,这个时代的女子崇尚的还是女以夫为天,在家相夫教子,但是锦更喜欢用自己的双手去给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创造安定的生活。 此次娘随锦离开,锦很欢喜,锦知道自己贪婪了,可我确实无法割舍下青牛村,若有朝一日,我们能一起生活,那真的是太好了 外婆,包里有几个小竹筒,那是锦为您调配的养生水,每日喝上一些,对您的身体大有益处,说不得以后锦也能与您一起走遍万水千山。还有,这水我给每人都准备了一些,您不用怕不够喝,往后,锦会继续给你们带的,最后,外婆保重” 林氏握着手中的白纸,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上面的字,最后终于哭着笑出了声“外婆的锦儿,真是好孩子,外婆一定会好好调养身体的,到时候外婆也要亲自走上一遭北域” 彼时的锦绣,已经在溟洲外五里处,那里无殇已经在等待,楚柯小心翼翼的将锦绣与楚如云扶下马车,很是郑重的朝着无殇抱拳道 “无殇兄弟,这一路还望您多多” 话还没说完,无殇便阻止了,只见那个穿着黑色轻甲的少年朝着身后众人一身玄衣的锦卫们淡淡的点了点,张口问道 “告诉楚将军,你们是谁”: 第八百四十一章 哪个妖精收了他 炙热的黄沙中,一行百人队的玄衣人身前,无殇淡淡的说道“告诉楚将军,你们是谁” 此话一出,落后无殇一步的花无月面上的表情有些怪异,看了看现在对面的楚如云一眼,悄无声息的往一旁挪了两步。 无殇是个狠人,对敌人狠,对自己也没轻松到哪去,当着自己未来丈母娘的面说这些,也不怕丈母娘火大,花无月瞥了瞥嘴,又躲远了些。 可他身后那百人队的锦卫却是挺起了胸膛,板直了脊背,望着楚柯声量洪亮道“锦卫,是锦公主的锦卫” 好嘛,这下,莫说花无月了,就连楚柯的脸色都有些怪异,楚如云有些呆愣的看了无殇一眼,眼中有着挥之不去的诧异。 唯独锦绣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趁着自家娘亲没有发威,望着锦卫道 “行了,此刻我身边就只有阿大阿二,所以无法带你们一起走,不过我会亲自将无殇送回兰城的,接下来,就有劳你们自己赶路了。” 锦绣同楚如云此刻都穿着一身北域男装,一个高贵儒雅,一个风流淡漠,端的是各有千秋,此刻锦绣一开口,那群锦卫下意识的就改了口道“是,锦公子” 锦绣笑了笑,算是安抚,继而看向花无月道“花大哥,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了,这小玩意是锦的一点儿心意,还请莫要推辞。” 锦绣从广袖中抽出个不大的盒子亲自递到了花无月跟前,一番言语很是客气,倒是叫花无月只觉承受不起,毕竟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份可不比以前。 东领唯一的公主,且是一个将东领一统,十二岁封王的公主。这么想着,花无月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儿。可再一想锦绣往日所为,这份不适也没了。 大大方方的手下锦绣手里的盒子,笑颜道“就算我不打开,也知道出自你手的东西必然不凡,既然你还唤我一声花大哥,那我就继续厚着脸皮称呼你锦弟了哈哈” 花无月一脸正色的朝着锦绣抱了抱拳,满脸郑重,嘻嘻哈哈一番,花无月又郑重朝着一身高贵儒雅的楚如云深鞠一礼道 “花无月见过东领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无殇闻言,亦是面色一肃,上前两步道“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声呼喝终于将呆愣的楚如云拉出了思绪的深渊,却见楚如云似笑非笑的看了无殇一眼,挥了挥袖子道“不必多礼,我此刻出门在外,尔等只需唤我一声楚老爷就行” 说着,楚如云望向无殇道“逍遥王果不愧为逍遥王,归来一战便惊天下,做事亦是大大方方,东皇说你少年英雄,现下一看果不其然” 花无月觉得自己的脸莫名有些热,可看着无殇却是面不改色,若说从前对无殇是敬佩的话,那么此刻,花无月觉得,这份感觉应该再上一层。 毕竟这脸皮,身为皇家人却是难得有啊,真是为了媳妇,什么都豁的出去,花无月打了个哆嗦,朝着锦绣笑了笑,抱着盒子,又往后躲了躲。 面对楚如云的无殇此刻却是没那么多感想,他抬头与楚如云对视,抱拳拱手后开口郑重道 “无殇性情愚钝,做事儿随心了些,可这都是我的诚意,我所拥有的一切,不单会挂上她的名号,甚至都会属于她,这并不是什么不知羞耻的表达,而是我最诚心的礼物” 闻言,楚如云有些怔愣,下意识的扭头望了望身边的女儿,便见锦绣正一脸无奈的笑意的望着无殇,本来还有些气的楚如云霎时间没了脾气。只能无奈的挥了挥手,道“我要的从来都是锦儿开心幸福。” 还不待无殇表态,楚如云便转身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反而同楚柯道“你送的够远的了,回去跟你爹说,让他费心了,你这孩子,也跟着我们操心了,我们这便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楚柯笑着点了点头,朝着无殇抱了抱拳,朝着锦绣颌了颌首,这才带着两个已经将大包小包行礼搬下马车的亲卫离开了。 锦绣最终还是如了自家娘亲的意,一个哨声便将阿大阿二唤了下来,那帮锦卫不用人吆喝便自发自的排队上前帮着锦绣搬弄东西,让楚如云看的好气又好笑,无殇却对他们的识趣甚是满意。 挥别了花无月与百名锦卫,锦绣终于带着自家娘亲和无殇踏上了回北域的路途。 黄沙漫漫中,有野兽,有人群,有绿洲,景色虽不比其余几国的壮丽,却也自有一番浩瀚,楚如云看着下方的土地,无比期待,当这片土地上长满植被的模样 因为锦绣顾忌着楚如云,这行程便慢了不少,足足用了六日才赶到兰城,比起那日锦绣看到的战乱,现在当真是无比热闹。 此刻兰城南门大开,来往的大多都是别国的人群,你说我讲端的是热闹,阿大阿二飞过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最后锦绣却是清晰地看到,一队将士用极快的速度镇压了他们。 见此锦绣唇角勾了勾,朝着无殇道“舅舅手段不凡,虽已而立,面容却仍旧恍若少年,如今差不多也该让他成家找个妻室了吧”还不待无殇回答,锦绣又咕哝道“可是这般风华的惊鸿舅舅,真不知哪个妖孽能收服他” 莫说被锦绣说的有些沉重的无殇笑了,就连觉得小小姑娘讨论这档子事儿很不合适的楚如云都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锦绣闻声眯眼傻笑,手下却是不慢的给阿大下令,开始降落 没让锦绣等太久,才堪堪进城打量一番如今变化,迎面便碰上了匆匆赶到的北惊鸿,男人依旧是那般耀眼风华,出色的容貌,优雅的举止,离得还有几丈,锦绣就耐不住夸耀出声 “果不愧是惊鸿舅舅,这才几日不见,您竟好似越来越年轻了” 无殇唇角带笑,眼中荡着温柔,望着一脸意气风发的北惊鸿,无殇觉得,也许自己的决定并不是那么自私。 自己的舅舅,比起做那村中的悠哉猎户,如今这般走马章台贵公子模样的他,才更相称不是吗: 第八百四十二章 元帅府的一半是锦绣的 兰城的大街上,今日有一行人无比耀眼,几人都是衣着富贵,举止高雅。 最年轻的少年,瞧着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身体虽然略显单薄,可是脊背挺直如松柏,面如白玉雕成,细长的眉,淡红色的唇瓣,挺直的鼻梁。 尚且青涩便是如此容貌,若是长大了可怎么得了,不少路过的百姓看着锦绣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 还有一少年,身体无比强壮,比之他身旁的少年足足高了半天多,更别说他那宽阔的肩膀,还有那周身无比危险的气息了。 此刻,那少年堪称上天宠儿的容貌却都被百姓们忽略了,只因他那身上凛冽的气势。 在二人身前走着两个较为成熟的男子,一个优雅尊贵,一个悠闲肆意,可看二人那周身气派,便知非富即贵。 几人就这般大赤赤的走到路上,周围的百姓却都自动躲开了几分,趋利避害已经刻在了兰城百姓的骨子中,伴随着战争,伴随着混乱,也只有这般,才能让他们活的长久。 不过一个月,元帅府已经变了个模样,虽然从前也算的上气派奢华,但是打眼一看,便能看出那偌大的王府处处透着旧意。 比之此刻红墙黄瓦,崭新亮丽,根本没法比。 几人方才走到门口,北惊鸿却顿了顿脚步,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元帅府,朝着锦绣道 “这可都是锦儿你的功劳,不然啊,舅舅到现在还是个两袖空空的穷人呢”好嘛,这位是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颜面,挡着楚如云的面就拍起了锦绣的马屁。 “可别,锦当不起”锦绣抬手做请,几人迈步走进元帅府,锦绣这才嬉笑着说道“要说这主意,权当锦的贿赂与谢礼吧,贿赂元帅大人您给锦一个在兰城发展的机会,也感谢惊鸿舅舅您帮我照顾萧氏一家。” 北惊鸿此刻竟是与锦绣有几分说不够的感觉,实在是这个小姑娘给他太多的惊讶,可眼下再次与她对坐,北惊鸿心下却是轻松了许多,有些人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心智坚定之人。 迈步进了堂屋,北惊鸿招手让下人伺候,嘴里却是问起锦绣“说来萧氏一家也在我这儿呆了不短的日子,他们身份虽不算特殊,可也是有点门道,锦儿你,已经将他们安置好了” 锦绣安排好自家娘亲,这才落座,阻止了一旁侍女拎着水壶准备泡茶的手,自己接过,用那一双修长的手在桌面上摆弄起来,嘴里却是不忘答道“若是没处安置,我也不会让他们回泗水” 望着北惊鸿兴致盎然的眼,锦绣递给他一杯茶,唇角勾起弧度,张口道“不过一个泗水罢了,我想让他们回去,没人会说不的” 无殇脸上自豪之色满满,北惊鸿唇角笑意一闪,拍起了巴掌叫好,望着楚如云真挚道“五国中,东领处于弱势,可饶是如此,我却对东皇一族和将门楚家佩服的紧。” 北惊鸿亲自给楚如云斟上一杯茶,悠悠道“自古,皇家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卧榻之侧他人酣睡,无论那些功高之人是不是忠诚,做皇帝的却总是忍不住猜忌。 可东领建国两百余年却从未有过这般丑事,东领历任皇帝与楚家领将无一不是感情甚笃,他们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维护这片土地” 北惊鸿看了锦绣一眼,望着楚如云道“如今锦儿认祖归宗,东领这是要崛起啊”北惊鸿举起手中茶盏,望着楚如云道“先前还未曾庆贺,现下惊鸿以茶代酒,一贺公主回归,二贺东领一统,三贺东领美好未来” 这三贺,句句说到了楚如云心坎里,当下一笑,将手中茶盏中清香可口的茶水一饮而尽,北惊鸿拍了拍手,门口便有丫鬟开始上菜,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北惊鸿也不忘调侃锦绣 “这一个月,我让那厨子翻来覆去做锦儿你曾经教过他的那些菜式,如今终于有模有样了”说着,看了无殇和楚如云一眼 “皇后也有很多年没来过兰城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不妨在此休息一日。也让锦儿与无殇带着您走一走看一看,您说呢” 楚如云犹豫了一下,望了望并肩坐在一起的锦绣与无殇,到底还是点头道“那便有劳元帅安排了” “这就是您客气了,说到底,我这府上还有锦儿的一半呢”好嘛,这话一箭双雕,霎时便让楚如云脸色有些僵硬。 还好此刻饭菜上来了,北惊鸿也没有再试探“北域的口味与东领的虽然有些不同,但想必,锦绣的手艺您一定尝过了,我这府上的厨子有幸跟锦绣学了两手,您尝尝” 这话说到这份上了,楚如云也不好再摆脸子,点了点头便拿起了一旁锦绣为她准备好的碗筷,姿态优雅的进餐 无殇跟自家舅舅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一抹异色一闪而过,却突然,无殇神色一僵,但也不过一瞬,便恢复了原状。 无殇端起饭碗挡在脸前,视线往下飘移,桌下,自己的脚上正踏着一只白靴,在自己的脚背上捻了又捻,无殇面皮一抽,深深了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累。 兰城不比东领,一路过来,几人已经体会过温差的过度,此刻走在街上人人都是狐裘加身,三人并肩而行,可要属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楚如云。 因为此刻,这个东领皇后看着街边的小贩眼中除了新奇,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有几分目不暇接之感。 慢慢的,前面走着的只剩下了锦绣与自家娘亲,而无殇则是跟在身后亦步亦邹的付着银子。 足足有十几年没出过国门的楚皇后,此刻走在这青石板铺就的路上,一路边走边买,看着身后无殇手上越挂越多的包裹,那与锦绣十分相似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直看的无殇与锦绣好笑。 直到黄昏将至,楚皇后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打道回府,而原本跟在身后的一人也变成了五人,无殇仍旧负责给银子,可提包裹的却变成了别人。 回了元帅府,楚皇后兴致冲冲的将自己的买的小一半的东西都交给阿二带回东领,多一半的,则是跟锦绣说,是给家里人买的一些小玩意,大多都是其余几国的东西,比如漂亮的海螺与小巧的珊瑚还有那做工精致的布料等: 第八百四十三章 归家 无殇幻想的二人共度的时光没有出现,因为就连晚上,楚皇后依然霸占着自己女儿,后窗外,无殇听着里面娘俩的贴心话,悠悠望了一眼自己的脚面,到底还是转身走了。 楚如云今年还不足三十,在锦绣眼中本就不大,原本的她在锦绣眼中从来都是端庄慈爱的,今日竟是发现自家娘亲也有一些可爱的小性子。 娘俩说了许久的贴心话,直到楚如云耐不住,说着说着睡着了,锦绣这才收了声,扭头望了一眼窗户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次日,天公不作美,飘起了雪,北惊鸿还要留,却被锦绣和楚皇后同时拒绝了,坐上了元帅府亲自配备的上好马车,一身男儿装的锦绣充当车夫,带着自家娘亲和北家舅甥准备的一干礼物,一路向北驶去。 “锦儿啊,冷不冷要是冷了,你进来歇歇,换娘来赶车啊”这是楚如云第n次说了,可锦绣仍旧耐心劝哄 “娘,我不冷,我每日练功,这些寒气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反而是娘你,习惯了温暖,这般天气容易让您受寒,您可要小心着些。” “恩”只掀开了一条缝的帘子后,是楚如云那担忧的眼,再次上上下下将自家女儿打量了一遍,见她仍旧面色红润,这才放心。 可再一扫路边人群,对比他们,锦绣更显出挑,明明是一身男装,穿在她的身上却是一点都不违和,面容的青涩,骨子里的从容,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气场,吸引着众人的注目。 看着路边一些小丫头投注在自家女儿那张脸上的灼热眼神,楚如云有些得色的笑了笑,这才将帘子放下。 车辕上,锦绣扫了一眼身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中流光闪烁,更是让那些少女脸红面赤。 也无怪乎他们如此,实在是锦绣一身暗纹白衣,纯白色的狐裘衬着她唇角的柔和笑意,让人生出一股子温和的感觉,更是让那些少女平白多出了几分幻想。 对此,锦绣不知,因为她从来没将目光多施舍给旁人一分。 这场细碎的雪一下便下了个两天两夜,而锦绣母子,也是一连坐了两日的马车,除了晚上入住客栈,白日里,锦绣都是抓紧时间赶路。 饭时,都是锦绣打来的一些野物,还有一早便煮在车厢里的粥,虽然不比往日的丰富,可楚如云却是吃的格外香甜。 对比这两日过得优哉游哉的楚如云,锦绣这一路行的路线其实都是有所目的。 在东领,锦绣还在与那群蛮夷较量的时候,自家那些小孩儿便已经有消息传来了,四海茶楼与红衣山庄已然入驻兰城。 明面上经营有度,暗地里的生意,已然越来越多,四海茶楼的百晓已经在小部分的五国人中有了口碑,但也因此,有人打上了百晓的主意。 如今百晓的覆盖面积之广,只教人胆寒,谁人能猜到,也许路边的一个乞丐,也许某个朝中权贵,就是所谓百晓的人呢。 可就因为百晓越来越完善的消息网,让那些有心之人盯上了,这种扎根在北域的偌大势力若是握在自己手中,结果可以想到,是以,中州,南国,私底下都有了一番小动作。 锦绣收到这消息时,唯有唇角的一抹冷笑算作回复,没多久,便传来那些人回国途中暴毙而死,死因各异,却让锦绣很是满意。 孩子嘛,除了锦绣喜欢,还有一点便是塑造性好,自己在泗水城的动作成了这群孩子借鉴的东西,对于他们自学的精神,锦绣手动给点了个赞。 这一路行来,锦绣将新开的四海茶楼还有红衣山庄都看了一遍,心中除了满意,还有一丝感叹,安稳的日子嘛,想来不远了吧 当天空放晴的时候,锦绣甚至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唤来了阿大,锦绣带着楚如云换了座驾赶路,看着楚如玉望着马车可惜的眼,锦绣笑道 “不会浪费的,我已经让人来看顾,若是顺路,会给我们带去,或是送回的” 锦绣这么说了,楚如云便点头不再相问,换了阿大的第二天,迎来了阿二的归来还有一封来自青牛村的书信。 信中尽是家中人的嘱咐还有对楚如云的欢迎,那些锦绣所想的忐忑和不安在信中没有看见,让锦绣心下愈暖,想来是代笔写信的君逸贴心,这么一想,更是多了几分带自家娘亲与他们相见的迫不及待。 给阿大阿二多喂了些灵溪水,锦绣与自家娘亲好好的修整了一夜,便缩短了休息时间,大大延长了每日赶路的时间,饶是阿大阿二轮番,也用了将近四天。 掠过了泗水城外已经封海的水,锦绣同楚如云说道“今年立春比较早,若是爹和弟弟来的时候河水和海水已经开化,一路坐船必然会快上不少。” 楚如云呐呐点了点头,膝盖上绞着袖子的手却是没停,锦绣见了,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近日,随着青牛村的接近,自家娘亲便越来越紧张,锦绣劝慰了许久,却是没有一点用。 锦绣大概是有些理解楚如云的心理的,可以因为理解,所有的劝慰都显得有些苍白,你理解永远是你理解,但你永远不是别人,无法去代替别人决定。 站在高空,锦绣俯视着芒山上整整齐齐的石板台阶,心有震撼,这种纯手工的时代,在一座绵延百里的山上开凿出一条路,这是何等骇人的一点事。 雪白的石板,黄莹莹的土地,被银白覆盖的树梢,飘着炊烟的院子,这种生活,更让锦绣觉得宁静,脚下,阿二发出一声长唳,扑闪着翅膀盘旋而下。 锦绣清晰的看见,临近西门这边两个相邻的院子,里面跑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影,锦绣轻轻的握着自家娘亲的手,张嘴介绍道 “这两个院子,是我为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儿,我还记得,我的记忆中,有好几年,他们都在寒冷中度过,如今家里的人越来越多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第八百四十四章 改变 冬日里天黑的早,但此刻西边仍有橘红色的夕阳悬在天边,高高的城墙耸立,那巍峨的影子正好倒映在那宽敞的村道上。 锦绣脚下有节奏的点了点,阿二一声长唳俯身盘旋而下,迎面扑来的狂风打散了锦绣的发丝,却没有挡住她看向底下院子的眼睛。 当看见那里面在阿二啼声后跑出来一个又一个的人,心噶的就暖了。 楚如云望了锦绣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却固执的抓住了锦绣的手,看着离得原来越近的土地,楚如云竟是破天荒的不紧张了,看着锦绣看过来的疑惑目光,楚如云坚定道 “锦儿,莫忘了,东领也是你的家,娘出现的晚了,是娘的错,所以娘没办法要求你将东领和青牛村一样看待,只会希望你也能将东领放在心上,将我们,放在心上。” 此话落下,阿二也已经平稳的降落在地,锦绣半拥着自家娘亲点着脚旋身而下,两人衣裳飘飘正好落在李家门前,迎面对上的就是那些匆忙奔出来的老老小小。 可就在那短短时间内,楚如云却是清晰的听见锦绣在她耳边说“娘亲莫要多想,我是谁我还是清楚的,只是我从这里醒来,又被他们的温情灌溉,与我而言与亲人无异。 我想,待时机可以,我想我们一起生活,那样,自是最好,就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想法” 不待楚如云回答,锦绣安置好自家娘亲,便朝着众人浅浅一笑“锦绣回来的晚了,还请诸位莫怪啊” 话音才落,锦绣便感觉怀中扎进一个半大娃娃,低头望去看见的就是君阳泪眼婆娑一副小泪包的模样,心中一痛,也顾不得许多便将小人儿抱了起来,低声哄道“莫哭,莫哭,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 楚如云望着锦绣怀中白白嫩嫩的小娃儿也有几分好奇,有了锦绣方才的许诺,她也不再多想。 她自问与锦绣相处时间可能没有他们长,可若论对锦绣的了解,她还是有自信的,锦绣即是开口说了,那必然是发自真的。 楚如云凝眸想了想,对于锦绣的心理也理解了个差不多,也不再要求,因而便站在锦绣身边,打量起门口的那一众人,慢慢的,将他们与锦绣给自己说的那些人一一比对。 “呜骗人”小人儿哭的狠了,一下一下打着嗝,小模样端的是可怜见的,锦绣怜惜的擦了擦他眼角的泪花,轻声哄道 “等春闱姐姐带你跟哥哥一起去泗水城,阳儿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或者是,阳儿想要在那儿上学也行,姐姐都陪你” 姐弟俩还在低语,刘氏却是终于耐不住走上前来,摸了摸锦绣发顶,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这才朝着站在一边的楚如云有些紧张的道 “我也不知该叫您什么,论身份您高高在上,论感情,我却该叫您一声妹子” 一贯温软的刘氏开了这个头,让锦绣惊讶的同时也觉得温暖,揉了揉自家弟弟的发顶,锦绣凑到了自家娘亲身边,听着两人说话。 期间还不忘给门口那些人挤了挤眼睛,好嘛,那股子激动伤感一下子便褪去了不少,月生同君逸对视一眼,带着众人迎上前来。 能让刘氏第一个开口,锦绣便很是意外了,而楚如云也是对这个让锦绣深感温暖的女人很是感激,看着她红着脸,呐呐无言的模样,便主动上前拉过刘氏的手,一派亲密模样道 “不说身份,我只是锦儿的娘,您比我长两岁,又为锦绣做了那么多,如云唤您一声姐姐也是应该,只盼你莫要嫌弃我才是。” 这话说的刘氏又是激动又是害羞,连连摇头道“不会” “姐姐,那我该叫你的娘亲漂亮姨姨吗”君阳还有些糯的嗓音响起,霎时便让锦绣破了功,笑道“随咱们阳儿高兴。” 说着,锦绣脸贴脸跟君阳蹭了蹭,而后把小人儿在自己怀里掉了个方向。朝着一众人介绍道 “娘,这是月生舅舅,这是玉福舅舅,这是刘爷爷,这是表哥樊澈,这是表弟樊墨,这是哥哥君逸,这是以笙哥 这是若雪,这是若凌,还有两个半大娃子,一个若寒,一个亦心,都聪明讨人喜欢的很呢,还有骆萧和骆玉,这两个小家伙现在正给我打理生意呢不在家,待我招他们回来,您也帮我好好教教他们,” 锦绣叽里呱啦介绍完,笑弯了一双眼将自家娘亲往前推了推道“这是我娘,姓楚,二十八岁,往后,会与我们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大家,是不是没有意见” 好嘛,这话问的,谁会有意见,君逸和樊澈对视一眼,都有几分哭笑不得,却也自在了许多,月生拉着君逸上前一步道 “我托大,唤你一声妹子吧,正好,咱们这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去请村长,咱们吃个热闹” 说完,月生已是亲自朝着村长家跑去,楚如云望着刘氏笑道“本来我还很紧张呢,现在却自在不少了,有劳大家为我张罗,辛苦了。” 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高贵气息的楚如云让刘氏有些自卑,可当刘氏看见笑起来的楚如云与自家锦绣有七分相似的时候。却是不由一笑,继而上前温声道 “这说的哪儿的话,咱们呐可都盼着您来呢侍弄些菜有啥麻烦的,我们这些庄稼人,每天若是不做些啥那才不舒服呢 我听锦绣说东领饭食的口味与这儿不大一样,我自己琢磨着做了点儿,却也不知妹妹你是否吃的惯” 看着两女肩并肩一股子亲热的模样,锦绣心下也舒了一口气,同身边的君逸道“哥你真是好样的,瞧咱们舅娘,就这么变了个模样” 君逸哭笑不得,可望着锦绣的身影眼里也有着深深的思念,同刘氏一样上上下下将锦绣好一番打量,才开口道“瘦了,清减了” 语气很是肯定,跟在一旁的顾以笙和樊澈都赞同的点了点头,就连君阳的樊墨这两个小包子都来凑热闹“是啊,姐姐都瘦了呢,但,好像也长高了”: 第八百四十五章 一起生活 李家堂屋再现了昔日的热闹模样,刘氏坐在挨着窗边矮炕的椅子上,与身边的楚如云说说话,还不时回头喂两个娃娃一口。 你一口我一口,两个娃娃一点都不着急,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着投喂。 桌面上,老村长仍旧坐在主位,老人家第一眼看见楚如云的时候,还有些怔愣,而锦绣只是笑颜道以后再解释给他听。 要说老村长在这个村子中最信谁,除了他爹,当属锦绣,小丫头即是这么说了,他也不再追问,反而同对待晚辈一样与楚如云说话,如此,倒是叫楚如云更是自在了。 “锦儿啊,你瞧见咱们上咱们开出来的那条路没有”老村长说起这事儿眼角眉梢还挂着几分喜意,更别说那眼中熠熠生辉的得意之色了。 锦绣笑眯眯的给自家几个小辈一人夹了一个鸡翅,嘴里还不忘应道“看见了呢真宏伟,我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完工,可见他们都是出了大力气的这冬日里,能把活计干的这么漂亮,想必,大家都自豪的很吧” 爷孙俩说着事儿,一旁也没人吵闹,楚如云看了一眼,眼中笑意越深,对待刘氏也越发认真上心,这家人叫锦绣遇见,确实如锦绣所说,是她的福气,而对她来说,这却是天大的恩德。 锦绣这么说,老村长也笑了“那可不是完工的那天啊,我们就跟那群西梁兵站在上下打量,霍” 老村长瞪大眼睛,放下筷子,伸手比量“那么高,那么老长的一条山路就怎么被咱们开出来了,那上面的每一寸都是咱们的心血啊” 老村长砸吧砸吧嘴,到现在都还有些感叹,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蘑菇放进嘴里,很是享受的嚼了嚼,又继续道 “现在就等铁匠铺的老铁把你说的那个轴打出来呢,加还有那长长的绳子,啧啧这可是个费工夫的活。 我昨天去看来着,那两对父子正带着人驷马汗流的赶工呢,我看他们脸烤的通红,有心说不要急,可他们说,这都是为了百姓,他们累些没什么。 好嘛,我想啊,这可真不愧是你手下的人,丫头啊,老头子敬你一杯” 锦绣举起了酒杯,嘴里却是道“咱们爷俩说这个可真是客气了,咱们只是碰杯,可不说谢” 老村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复又夹起一筷子色泽鲜亮的锅包肉,刚想放进嘴里,却又放回碗里,看着锦绣的道 “我那个老爹啊,又跑了,临走前,还让我跟你说谢谢呢”看着锦绣连连摇头,一副不敢承受的模样,老村长张了张嘴,脸蛋子红了红,呐呐道“那个啥,我爹临走偷拿了丫头你不少酒水,说是他认定了你是他乖玄孙,这酒就当你的给他敬的了” 老村长越说声音越小,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本来锦绣听见这话还是有些惊讶的,可看见老村长如此模样,当下笑弯了眼,却听老村长还在低声叨咕 “我把这个事儿给月生说了,想让他看看少了多少酒水,算老头子买的,可他偏要等你回来说” 老村长抬头瞪了月生一眼,可月生只是憨笑,老村长干脆翻了个白眼,暗道自家爹,真会给自己找事儿。 “这算什么事儿,祖父本来就是祖父,喝些酒怕的什么,锦绣别的没有,这酒水啊,管够”锦绣哈哈一笑,又是举杯朝着老村长遥遥敬道。 月生几人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对这岁数差距大,辈分差距大,却又相处如此和谐的二人很是无奈。 可对此,众人却是乐见其成,家中长辈较少,老村长又是真心相待,他们也不是铁人,如今这模样,早就习惯了。 甚至家里边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叫老人过来吃,或是送过去,哪怕是锦绣走了这么些日子,她的那些习惯,也被家人一一继承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咚咚敲门声,锦绣眉毛一挑,阻止了顾以笙的动作,起身笑道“约莫是骆萧骆玉回来了,这两个娃娃出去这么些日子,可没少给我添进项,一会儿啊,我还得他们加个餐” 锦绣说的有意思,就连楚如云都听笑了,这会儿啊,她跟刘氏一人一个抱着两个胖娃娃喂他们粥呢。 临出门前,锦绣回头望了一眼,看见的就是楚如云低眉顺眼一脸温柔的喂着亦心吃饭的模样。回头掩门的时候,锦绣唇角的笑意却是慢慢荡漾开来 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去,不算漆黑,尚且有些亮光,锦绣随手拿了挂在门口的灯笼当作照明,几步走到了门口开了门。 果不其然,锦绣刚刚开门看见的就是两颗黑黝黝的小脑袋,听见声音的两个小脑袋抬起了头,看见的就是锦绣那张笑意温柔的脸。 眼睛噶的一亮,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扑进了锦绣的怀里,本来骆萧还有几分矜持的,可看见自己妹妹抱的一脸幸福的模样,顿时也将自己那几分羞耻心丢到了一旁。 顺从心意抱住了锦绣,甜甜腻腻的唤了一声“姐” 锦绣乐的牙不见眼,一双手盖在了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上揉了揉,复又抬手接过他们背后的小包裹,不顾他们的阻拦背在了肩上,将门插上,锦绣这才拉着他们往屋里走去 “你们两个这么赶做什么累坏了吧”锦绣心疼的摸了摸两个家伙的小脸,嘴里却是调笑道“想我了吧你们两个小功臣想吃什么,姐姐下厨做给你们吃” 骆玉一如既往的拽着锦绣的衣角,闻言吸了吸口水,却是没回答,反而问道“姐姐的娘亲来了是不是很漂亮,跟姐姐你一样” 锦绣闻言摸了摸骆玉束在脑后的那缕黑发,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而后便见骆玉那双琉璃大眼望着锦绣染上了几缕忧愁“那姐,你以后是留在北域还是去东领啊,你捡我们这么多人回来,姐姐的娘亲会不会不高兴啊” 锦绣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却仍旧有耐心的答道“先等北域安稳了,再说这个,我最想的,其实还是想咱们一起生活,我的家人也不错啊,我啊,在想办法让咱们大家一起生活呢”: 第八百四十六章 所谓生鱼片 仅仅是从堂屋到门口这么短短的一段路,锦绣却感知到青牛村村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 在冬日,炊烟不少见,可带着油腥味的油烟却不多见,可就是出门迎接骆萧骆玉兄妹两走的这么短短的一段路,锦绣清晰的闻见,村子上方环绕的肉香。 将灯笼重新插回门上,锦绣拎着包裹推开了堂屋的门,朝着俩娃娃嬉笑道“快些进去吧,不是想要见见我的漂亮娘吗你们两个小伶俐,难不成还对自己没信心吗” 好嘛,锦绣这么清脆响亮的声音一出,那屋里还有谁会听不到,骆萧骆玉有些怔愣,待回过神来,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锦绣挑了挑眉,将二个小人推进了屋内,安置到自家娘亲身边 “娘,这是骆萧骆玉,方才在门口还说我娘一定很漂亮来着”锦绣摸了摸骆玉的发丝,朝着老村长拱了拱手道 “大家慢吃,锦绣再去添几个菜,今日咱们不醉不归,酒水管够啊,到时候,咱家叔叔自会送您老回家的,莫怕莫怕” 老村长哭笑不得,抬头望了一眼外面天色,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你三叔最近有些忙,我也没让他陪着我来,待会儿有人送老头子回去,自是更好” 众人闻之都是一笑,这老村长在村民面前那就是一个睿智威严的老人,可在锦绣跟前,他从来都是一个和蔼可亲又爱耍宝的老头,一老一少斗嘴在李家已是常态。 闹够了,锦绣顺手揉了揉骆玉的发顶转身又提着灯笼朝着灶房走去,刘氏要去帮忙,却被楚如云拦住了,刘氏有些诧异,楚如云却是笑着道 “锦儿不会做太多菜的,而且,她方才也说,那是给这两个孩子的奖励,想来,锦儿亲手做的会让他们更开心的” 刘氏怔了怔,而后恍然笑道“果然是妹妹你聪慧,那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抬手将老老实实窝在怀里的若寒调了个方向,刘氏望着偷偷打量楚如云的骆萧骆玉道 “咱们家啊,这些小辈,最是喜欢锦绣了,就连这两个小娃娃平常都是惜字如金,却唯独对待锦绣张口便言,啧啧啧真是没处说理去”话是这么说,可桌上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是笑意。 楚如云面上笑容真切了几分,也抱起自己怀中的亦心颠了颠,来了些兴味,余光看见了一旁骆萧骆玉打量自己的目光,便转头笑着打起了招呼“常听锦儿说起你们呢,回来的这么晚,难免疲乏,先喝碗汤垫垫吧” 骆萧骆玉虽有惊讶,却仍旧淡定道谢“多谢姨姨”说着便自己拿着汤勺给自己舀汤。 见此,楚如云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不说自己做了皇后养尊处优十多年,就说自己成亲前,那战场都不知走了几遭,满身煞气算不上,却也是血染双手的人。 可这两个小娃却这般清清淡淡,楚如云翘了翘嘴唇,想起了锦绣方才说教导二人的话,眼中不禁闪过一抹精光。 “骆萧骆玉,此行可还顺利走到哪儿了”顾以笙抬手给二人倒上了一杯枣汁,那酸甜的味道闻起来便开胃,两人抬手接了,骆萧一脸笑意道谢,骆玉却是冷冷点头说谢,二人这不同的性格,不禁让楚如云响起了自己那一双儿女。 却见饭桌上,老人和汉子举杯劝酒,一杯接一杯,妇人们带着娃儿,不时弯眼低语,几个孩子凑在一起,也是说的热热闹闹,这场景,的确如紧随所说热闹的紧。 “走到凉城了,算不上顺利,毕竟出门在外做生意,难免有些糟心事儿”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少,即便是骆萧压低了嗓子,却还是漏了一丝声音叫旁人听见,不过几个大人都是对视一眼,笑而不语罢了。 顾以笙也笑了,却是兴味的笑,往骆萧身边凑了凑,又道“看你这模样,想来收获不少,方才锦绣说你给家里添了许多进项,却不知有多少银子又确属你们二人亲手所为” 三人之间本就有些小秘密,这般说来,可能旁人觉得没什么,可听在骆萧骆玉耳里却是另一番模样。 果然,骆玉看了顾以笙一眼没有说话,反而是骆萧竭力控制着唇角勾起的弧度,尽量谦虚道“要说到进项,却是不多,这一个月做成了三单生意,只有五千两盈利” 这一下,屋内是彻底肃静了,骆萧唇角僵了僵,转头便看见大家望着自己一脸惊讶的模样,月生更是张口问出“骆萧,你说你做生意赚了多少银子” 骆萧嘴巴张了张,还没等说出话来,便听门口传来锦绣的声音“骆萧和骆玉两人赚了五千八百多两呢” 众人回头望去,便见锦绣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笑眯眯的朝着众人道“他们两也可走了不短的路呢,凉城啊在泗水城往南八百里,在那里咱们还没有任何根基。 本来,此行是要钱叔去走上一遭的,可即是他们要表现,我就让他们俩去了,如今嘛,那里已然有了我们的店铺了呢,虽是刚开张不久,收益却是出乎意料的好,不到三天,已经有五千多两收益了” 骆萧和骆玉对视一眼,而后朝着众人点了点头,可这话说了却是比不说还要来的惊讶几分,就好比此刻的刘氏与月生,还有刘玉福和刘爷爷一般。 至于君阳和樊墨几个小的,还不太明白将近六千两的意义。 锦绣将托盘放下,将里面几个装点的极为漂亮的盘子摆了出来,那几个小巧却也精致的盘子端出来霎时便让一众人惊艳了,就连想再多问几句的月生和刘氏顾不得了,唯有老村长和樊澈还有君逸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行了,赚多少银子这件事儿我们可以以后再说,先来尝尝我的生鱼片吧” 锦绣抬手指了指那个冒着丝丝凉气的冰山,顶着众人不解的目光,慢条斯理的从冰山上揭下一片晶莹剔透的鱼肉,放进小碟子里沾了沾酱汁后便放进了嘴中。 有些回味的眯了眯眼睛,锦绣笑着道“这新鲜的鱼可是不多见,大家可以学着我的吃法尝尝”: 第八百四十七章 芒山聚 距离那次众人被骆萧做生意赚银子说出来的数目惊住,而后又被锦绣一道生鱼片引走了心神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而黄历上今天标注的日子则是阴历三月初九,宜嫁娶,宜动土。老村长一大早便匆匆赶到了李家,带着一众人从西门走出,前往芒山脚下那已经开凿出石阶的路上。 锦绣左边挎着舅娘刘氏,右手挎着自家娘亲,一身大红襦裙,端的是亮丽非常,只看的周围各村的大娘和小伙子们移不开眼,却就在下一瞬,锦绣便被青牛村的村民们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 锦绣看的好笑,心中却也是暖暖和和的,身边,老村长还在嘀嘀咕咕的交代着 “昨天那铁家兄弟就说是这个时辰到的,到时候可是要靠咱们一点一点将那什么铁索安上呢,这么老沉的家伙,也不知要多少铁。 我说锦绣,这银子该多少便是多少,咱们几个村子填补填补,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你可莫要吃了亏才好” 单听老村长如此有底气的言语,便能想象,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青牛村的改变有多大。 要说原先可是连修个路都会搞得家家愁眉苦脸的,可如今张口买这个价值不菲的铁却是连口气儿也喘,可想而知,如今青牛村的盛况。 锦绣闻言唇角笑意又浮起,望着老村长道“这银子不该是咱们全付,即是合作,那么便是合作的两方都要出银子才对,无论是什么花费开销都需如此。” 锦绣说着,抬手指了指那开了石阶的山脚“若是咱们此次成功了,那么来往此地的人一定会增多,也说不一定都是咱们的人,要知道,这条路堪称金路” 因着锦绣被青牛村人有意识的围在中间,保护住了,是以,听见锦绣说话的都是一些村里人,对于他们,锦绣却是没有一点相瞒的意思,反而加大音量道 “这条路,往后必须要设置关卡,派人看守,那吊篮可不是谁谁都能上去的,最初那些参与开发芒山的,都需拿一个公认的证明,如此才能乘坐我们的吊篮。 而没有公认的证明的,那么就必须是有偿的,毕竟开出这条路可是咱们用血汗和命换来的”锦绣此话一出,霎时便在周围的人群里引发了轰动,青牛村的人们更是眼睛发亮。 老村长连连点头,步子都不自觉的快了不少,只是看着锦绣的目光越发晶亮“好,就按照你说的,具体事宜咱们往后再谈不迟,毕竟,这一条铁索,根本不够” 芒山石阶下,陈江流已经站在那里,望着远远走来的锦绣,亦是有些恍惚,可真当人走到跟前的时候,他自己却是已经下意识的勾起唇角“跟你一比,我却是越发显老了” 锦绣被这扑面而来的幽怨气息,弄得有些发蒙,可是头顶响起响亮的鹰唳之后,锦绣显然不需要在纠结那些东西,当下便是朗声道“西梁的就要到了,这铁索的安装,可是少不了他们呐” “嘿哟,可不就是嘛,咱们这力气跟人家比起来,还真是”给锦绣点赞的显然不少,就连总是自祤自己力气大的男人们,也开始夸奖起昔日的敌人来,这等景象,若是被旁人看了,还不知会多么惊讶。 “这芒山重地现在可是尽在你一手掌握啊,那西梁王又是与你似师似友,锦绣,哦不,锦,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叹了” 陈江流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的满脸喜色的百姓,眼中闪过复杂,其中有钦佩,有敬畏还有感叹,却只换来锦绣悠悠一笑。 “你想太多了,我走到如今这一步,也不过是被时势所逼,毕竟,芒山这个地方真的不太安全,而且,若想真正的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乎的人,那么唯有,自己真正的强大起来” 陈江流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给一旁随身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陈江流凑近锦绣几分道“本来是不应该这个时候说的,可我真的忍不住,东皇璟,我真的太佩服你了,若是你这个妖孽没有被无殇收服,北域怕是完了”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大,可偏偏陈江流就是一脸的认真,锦绣愣了愣,继而却是大笑出声。 此刻老村长正在给青牛村人讲话,自家人去凑热闹,只留得锦绣一个人,是以,锦绣也没有再遮掩自己的情绪,直到眼角笑出泪水,自身喘息有些困难之后,才缓缓低笑着摇头道 “你可别逗我了,这话说得太好笑了。”锦绣望着陈江流,难得认真道“我说话从来没有假,除了自己我不相信别人可以保护我,比如官府,比如国家” 陈江流有些怔愣,却见锦绣满脸坦荡道“如今这一切虽然不在我的预算之中,可说句心里话,如今的生活,大概就是我想要的,最真的幸福” “西梁王与我有交情,如今芒山是我一手打造,青牛村村民一心为我,吉乐镇方圆百余里的百姓都视我为救命恩人泗水城萧氏一家已经接手。 而我,如今又是东领的公主,唯一十二岁封王的公主,你想说,我手里有这么多样依仗,想做点儿什么,很容易对吗就连北域,也在我的掌控之内” 伴随锦绣声声,陈江流竟是觉得额头一阵凉意,抬手一抹,竟是带下一手的冷汗,再看锦绣眸光晶亮,与他对视不闪不避的模样,不禁感到汗颜,而后抱拳苦笑道 “最近忙的傻了,竟说起了混话,若是你二哥来,早就会把我打醒的,看来,你对我还是心软啊,锦弟” 锦绣闻言一笑“心软谈不上,只是坚信陈大哥与我是同路人罢了” 二人话还没说完,便听身后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锦绣抬头望去,看见的就是石阶上走来的一众人,他们身躯粗狂,眉目凛然,口中唱着让人让人热血沸腾的歌儿 “来了芒山的新时代,吉乐镇方圆百里村户的未来,北域商贾的另一条发财路”陈江流喃喃的说着,望着上方接连不断的人,不禁有些恍惚。: 第八百四十八章 芒山上的缆车索道 芒山上修出来的那条白白的石阶路在那一片荒芜的树林中看来更是显眼几分,更别说此刻那从上方乌泱泱走下来的一群人,落在山下的那些庄户人家眼里,心中便不自觉的升起几分畏惧。 斡勒纳郁为首,身穿锦袍,头戴金饰,耳侧编着精致的发辫被束在头上的金冠里,腰缠宽带,侧挎金刀,那威风凛凛的模样哪里还是当初相遇,那个一眼望去温润淡漠的世家公子。 锦绣负手抬头,却看见那还隔着老远的斡勒纳郁朝着她暖暖一笑,锦儿含笑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言语,一旁的陈江流见此,没忍住多了一句嘴 “锦弟,你先前所为即能造就最坚固的友盟,也能造就最强大的敌人” 周围私语的百姓太多,陈江流那本就不大的声音自是被人群淹没。 可锦绣却是听见了,只是她仍然保持着微微昂头的模样,明明本该是仰视别人的动作,可由她做来却是感觉那走在高处的人都比她矮上一层似的。 “我不怕敌人,我能成他,亦能败他,阿郁不是蠢人,我也不会给自己挖坑” 这话说的再直白不过,陈江流忍不住笑开了颜,继而连连点头道是。 身后的挂鞭已经燃尽,而那些西梁将士也到了山脚。 往日里,这方圆百里的村民与这些将士都是并肩干活的交情,可是当他们跟在自己的君王身后,这身上的气势却是都变了个样子,不由的让村民们望而生畏。 齐刷刷的脚步声逼近,待他们都脚踩实地之后,那满身的气势更是让人觉得压抑,斡勒纳郁面带笑意的抬手示意,亲自上前两步走到锦绣与陈江流身前道 “锦陈大人,有些日子不见,二位却是风采依旧啊”青年如今眉眼越发威严,只是在看向锦绣的时候,陈江流清晰的看见里面蕴藏的真情。 那是敬畏,那是珍视,亦是尊崇,陈江流自嘲一笑,拱手道“不敢不敢,西梁王大驾,吾等小民不甚欢喜” 虽是这么说,可陈江流却只是微微欠身拱手,半点不曾折了身段,锦绣明白,他如今虽做了这等选择,可心里,却是将北域将名声看的无比重要。 见锦绣一身女装,斡勒纳郁本就惊喜非常,可未曾想,锦绣只是点了点头却不曾说话,斡勒纳郁心下虽然委屈,却也知道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是以只能将话头扯向陈江流“这话说的就过了” 看着百姓们有欣喜,有盼望,有畏惧的眼神,斡勒纳郁笑容收了收,肃然道“今日良辰吉日,咱们改日再叙旧,却不知吉时可到” 老村长闻声上前走了几步,杨三叔亦步亦邹的跟在身边,父子两走到斡勒纳郁身边亦是拱手作揖,而后道“还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是吉时,还请西梁王稍待。” 斡勒纳郁在老村长作揖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锦绣一眼,往旁边错了两步“等等无妨,我今日带了五千精兵,却不知拉这铁索,是不是足够” 村民们闻言都熄了交头接耳的心思,将目光投注在锦绣这一块,毕竟,这能拿主意管事儿的可都在这儿,可未曾想,老村长和陈江流都将目光投向锦绣。 “五千足够,今日这条铁索不过一试,若是无安全隐患,那么,咱们会陆续补上后续的铁索,眼下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我想,往后我们两方合作愉快,这贸易亦是会顺遂不少。” “那是自然”锦绣今日一身女装红衣,落在斡勒纳郁眼里却是与之前无甚不同,毕竟,来之前,他们通的信中锦绣早有提示,是以,应话一点不慢。 “即是如此,那就请兄弟们卖些力气,毕竟这条铁索承载的是我们两方的期盼。 你们以后所需的食物,衣衫,房子,知识,我们这里都有,只要你们有留下我们的诚意,只要你们真心以待,这条我们共同开括的路才有可能长长久久。 我可不想,某一日,我们会在这条洒下我们血汗的路上刀剑相交。” 锦绣话音落,斡勒纳郁便凝眉肃然道“不会”西梁众将士亦是跟声道“不会” “西梁重承诺,我用我西梁的未来与你们做赌,若是我西梁违背诺言,那么,无论举国覆灭亦或是败于他国都是活该”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不论是那五千西梁兵亦或是老村长和一干百姓都有些震惊,却唯独陈江流有些疑惑。 锦绣更是笑而不语西梁可以说是自己一手所造,但做主的却不是她,可北域养了自己十二年,且不说幸福与否,这亲近便立时可分。 旁人不知斡勒纳郁的意思,锦绣却是清楚的很,可比起这个,锦绣更看重的还是作为,而不是空口白话。 一番饶舌,吉时终于来到,老村长上前两步亲手燃了挂鞭扔了出去,上了三个石阶,朝着已经将手扶在铁轴上的铁家人方向朗声道“吉时到,上铁轴” 闻声,铁叔他一家面色都变的郑重起来,只是在起身前,几人都极为默契的望了锦绣一眼。 锦绣见此好笑,心中却也觉得妥帖,毕竟自己并未对他们这些员工要求太多,唯有忠心最为重要,可饶是如此,他们却都一个个严格规范自己,如今这等情形,还不忘征询自己的意思。 锦绣心中想着,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慢的点头,铁大叔与铁叔见了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铁大叔便扎了马步,扯着号子喊了声“起” 足足有八人使力方才将一个铁轴扛起,足可见那斤两,可瞧着那身后好几个平板牛车上摞着的铁轴,众人都有些哑然,陈江流看了锦绣一眼,而后便朝着斡勒纳郁道 “还请西梁王让手下人搭个手,瞧好了咱们这些铁匠的安装方法,再丈量好距离,将它们安好。 毕竟,咱们这庄户人家的力气不比西梁这些将士,只能让将士们多出些力气了。 咱们的吃食都准备好了,待会儿上山,好吃好喝供着,只盼大家能顺顺利利将这铁索道安好”: 第八百四十九章 做梦 从天色蒙蒙,到日上三竿,再到黄昏降临,斡勒纳郁带来的那五千精兵都是在忙碌中渡过的。 从山下跟来的一群百姓也会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搬铁轴的搬铁轴,扛铁索的扛铁索,做饭的做饭,递水的递水。 没有人不累,可当他们看着那一路架起来的铁索却是十分感叹,更是有些百姓在休息的时候,三三两两讨论,这铁索和铁轴该怎么用又为什么非要花大力气安装这个东西,已经有了石阶,走上去不好吗 这个缆车的想法锦绣给老村长、陈江流和斡勒纳郁都讲过,也是在他们都同意的情况下才有了今日。 因为对于货物,石阶虽好却远远比不上缆车,他们看过锦绣的图纸,又因为锦绣的解说方才懂得,要是说给百姓们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是以,告知他们的,只有这样做非常有利罢了,到时候,缆车大成,他们自会懂得他们的苦心。 此刻黄昏已至,这活儿却才干了一半多些,可想而知其难度,众人都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山,西梁人亦是如此,如以往背着毡帐扎根在西城门外,只是,吃的饭却是村民们做的现成的罢了。 馨香的米味,四处飘扬的肉香,还有那些被百姓们东家西家凑出来为了表达一番心意的绿色蔬菜,都在吸引着那些吃惯了糙食的西梁将士,原本腰挎弯刀的他们,此刻见了这喷香的菜也唯有折腰的份儿,倒是让百姓们心里舒坦不少。 斡勒纳郁见此也只是笑骂几步,便随锦绣、陈江流还有老村长讨论那后续的细节去了,如今众人见了,却都习惯了 再说李家院里热闹极了,楚如云一身北域妇人装扮,身上的衣料也跟刘氏没什么不同。 如今她里里外外如今也跟着刘氏习惯了不少,现下看见斡勒纳郁也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便打算跟着刘氏去灶房收拾饭菜,后面跟着一串儿小丫头,逗的她眯眼直笑。 锦绣望着自家娘亲平和了许多的背影笑了笑,朝着身旁的斡勒纳郁道“这是我娘,你唤她姨就是。”锦绣说的随意,一旁的陈江流和老村长却是都在留心斡勒纳郁的反应。 却不想如今已经坐稳西梁王王位的他还是恭恭敬敬的朝着锦绣道了声是,而后才展颜笑道“俏郎君原是小娘子,让我这个青年如何是好” 他这模样锦绣已经熟悉了,正经的时候很正经,不正经的时候也没事儿开玩笑,尤其是跟自己。 对此,锦绣倒是理解的很,毕竟高处不胜寒,当你真的坐到了那高位,只能一个人体会那等孤独寂寞的时候,隐藏真正的情绪和心思便成了最常做的事儿。 所以,锦绣也习惯了斡勒纳郁释放天性的傻模样,却没注意到一旁陈江流和老村长一瞬间又惊又喜的模样。 “好不好,你如今也是西梁王了”锦绣不咸不淡的堵了回去,看着斡勒纳郁似笑非笑道“你这王位坐的稳了,这后续的事儿想必也该多了,不知道咱们的西梁王可还安好啊” 闻言斡勒纳郁面色一苦,却仍旧不忘拍着锦绣的马屁“锦就是锦,料事如神啊” 锦绣白了他一眼,推开门,照样将老村长扶上了上座,这才道“别说没用的了,你娶几个媳妇我可管不着,只盼你以后能让我省点心就成” 说着锦绣抬手点了点桌子“芒山的变化被我们控制在这个小范围内,但随着咱们关系的缓和必须放到明面上,到时候,这里少不得会变成商人们逐鹿之地,阿郁,咱们可是签了盟约的” 锦绣这话是为了吉乐镇的百姓还有青牛村的村民争面子,陈江流和老村长都无比关注,却不想对此,斡勒纳郁却是简单却又郑重道 “这事儿斡勒纳郁不敢忘”很男人的拍了拍胸膛,斡勒纳郁望着锦绣认真道“即是锦你今日说了,那我也表个态。” 锦绣点了点头,给斡勒纳郁满上一杯酸梅酒,点了点桌子,示意他说。 “从前西梁是什么样的,咱们都清楚的很,每每为了冬日的粮食都会去截肆周遭几国,西梁的将士虽然被赞马上功夫好,可对西梁有多大的恨意,大家心里却是都有谱。” 这是实话,桌旁也没有外人,陈江流和老村长便都点了点头,锦绣抬手做请,斡勒纳郁沉吟一番又继续道 “说心里话,我这个杂种是最没可能坐上这王位的,可也就是最没可能的我坐上了这个最尊贵的位置。”他说的嘲讽,却昂着头一副骄傲模样,可锦绣却觉得他此刻心中凄楚,心下不禁一叹。 “我知道谁对我们好,谁恨我们,以前,虽然村子里的那些百姓看见我们的都是一副恨恨模样,可现在不也是拿着自家种的菜与我们添菜吃吗 虽然没有永远的敌人一说,可我却始终记得,谁是真正对我们好的人,时间的磨砺,最能见证人心,更别说,芒山下,有锦呢” 合着这是赖上自己了,锦绣摇头失笑“你呀你呀,岁月真是把杀猪刀”锦绣一句话,立马把斡勒纳郁的脸给说绿了,锦绣心下好受了些,抿了抿唇,便接着道 “我提议开芒山,也是为了我们两方方便,西梁能改变如今境况,我身边这些百姓也能将日子过得和美,这就是我之所愿。 所以,我方才跟村长爷爷说了个主意,你们二人也参谋参谋” 老村长点了点头,望着锦绣看着自己鼓励的目光,不禁老脸一红,抬手虚虚咳了咳,便道“老头子托大,便将这丫头的话给你们说道说道” “这芒山,照锦绣的意思还是要护持在咱们自己手中,尤其是那条石阶道,需要有人守关,而咱们这些参与了开山的人,又想去山那头做生意的,便需领了证明,方才能坐那缆车,不然,不行” 老村长一番絮叨,加上锦绣不时的填补终于让陈江流和斡勒纳郁明白了锦绣说起这事儿的深意,此刻也对这个主意深感赞同,毕竟芒山,到底还是属于吉乐镇境内。 这么做对于那些商人虽然有些自私,可到底实数人之常情,毕竟只有这样,村里才会富裕,说不得也会多出许多商人,但是这是用偌大的芒山换来的。 用锦绣的话说,这是他们应得的,毕竟主意是锦绣出的,活儿是村民们干的,凭白让那些什么都不做的人来占便宜,那是做梦。: 第八百五十章 坚持 锦绣和老村长的一番话,让斡勒纳郁与陈江流深感赞同,几人趁着还未开饭,草草拟了个草书,直到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什么方才作罢。 “锦,你可是长高了总觉得你好像清减了些。”斡勒纳郁捧着茶杯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很是舒适模样。 老村长和陈江流对视一眼,又默契的拿起草书嘀嘀咕咕,锦绣见此,心如明镜,但也没有避讳,扯了扯广袖,状似打量自己,继而笑道 “长没长个我是不知道,不过的确是清减了,毕竟,在东领打仗,不是一般的难” 斡勒纳郁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陈江流也抬头多了几分兴味,唯独老村长看着锦绣,眼中多了几分复杂。 “我都闻见饭香了,趁着还未开饭,你快给我讲讲你此战的收获,我可是听说,那些野人箭术高超的很呢,比我西梁的勇士们都强。” 明明说着别人比自己强的话,可斡勒纳郁的脸上看不见一点儿颓然,反而满是兴味,锦绣扫了一眼同样提起兴致的老村长二人,抬手在桌子上点了点,这才徐徐给他们说了大概。 尽管被删减,可三人还是听的啧啧称奇,而就在这时,只听门外月生一声吆喝“开饭啦” 伴随着这一声,屋内四人除了老村长都起了身,堂屋门打开,先走进来的便是月生,而立之年的汉子如今算的上意气风发,但是骨子里的朴实却是一点儿没少。 此刻他手中捧着木质托盘,上面放着颜色鲜红味道麻辣的水煮鱼,一进堂屋,那股馋人的味道便一点儿一点儿蔓延开来,直让人咽口水。 哪怕是吃惯了李家菜色的老村长,或是出身不凡的陈江流,亦或是如今已然身处高位的斡勒纳郁,此刻,他们看着月生手里捧着那偌大的托盘,都有几分移不开目光的趋势。 锦绣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月生慈爱的望了锦绣一眼,上前两步道 “水煮鱼,新鲜的胖头,闻这味道你就知道好不好吃”好嘛,汉子还打了个广告,让本就唾液分泌加快的三人又滚动了一下喉咙。 月生见好就收,将老大的水煮鱼盘子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中间,这才站到一边儿。 第二个上前来的是刘玉福,若说自打他休了那个从前不省心的娘子后,整个人都清朗了许多。可近些日子,锦绣却是觉得他好似整个人都焕发了青春。 他年方二十六七,如今瞧着不像快近而立,反而更像青年。锦绣眯眼笑了笑,不禁感叹果然还是爱情的滋润。 他手中捧着森冷冒着白气儿的盘子,却是一块冰山上面裹着粉白色的鱼肉,花纹美丽,摆盘更是漂亮,那在盘子一角小碟里荡漾的酱汁更是多了几分诱人意味,单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口舌生津。 此刻,刘玉福见自家姐夫站到一边,自己便上前一步,笑容满面的道“此菜名为生鱼片,沾着酱汁却是最美味” 话语简单,可那冰山上晶莹剔透的鱼片却是一点儿都不简单,斡勒纳郁三个人嘴巴又抿了抿,看着刘玉福将菜放到桌上,与水煮鱼相隔对角,又见君逸捧着一碗儿颜色红亮,肥瘦相间,肉块方正的肉走上前来。 少年如翠竹,如松柏,展颜一笑,更是添了几分温润书生气,他将菜放到桌上收起托盘,单手隔空点菜道“东坡肉,肥瘦相间,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说完,他便走到一边,斡勒纳郁看了看肉,抬头看了看君逸,又低头看了看水煮鱼,抬头看了看锦绣,扁了扁嘴望着才三个菜式的桌子,看着那门外排起的队伍,不禁眼含热泪 要说这上菜其实也没多久,里里外外热菜夹凉菜再加上两个汤锅也才十多个,每人上菜不过说了一句话,也没耽搁多少时间,可偏就是让斡勒纳郁难受的不行。 一杯开席酒下肚,便见桌面上筷子翻飞的景象,锦绣抱着手中的红梅酒,望着身边的自家娘亲笑得温暖。 “儿啊,你爹再有十天半月的差不多也该到了,到时候,你也跟他们通通气儿,免得乱想” 楚如云抱着亦心熟稔的喂着饭,一派从容的她即便是做着这样的事儿,却是没让人觉得一点儿不对,此刻感受到自家女儿的目光,不禁压低声音提醒。 锦绣怔愣了一下,继而目光暖了暖,在桌子下拍了拍自家娘亲的手,道了声放心。 饭后,陈江流、斡勒纳郁、老村长与锦绣四人又说了说就近的一些琐事,而后才各自歇下,斡勒纳郁与陈江流歇在前院厢房,在这特殊的日子,他们必须时刻不离的盯着。 月夜里,可以清晰的看见一条白色石阶上方不远处悬着一根根铁索,而山下,伴随着百姓们入眠的,还有那美好的梦想。 锦绣照常接到几个店整理出来的销售业绩,看着越来越厚的工作,锦绣靠在椅背上,不由发出一声轻笑。 北域的安定,无殇的努力,自己的自由,骆萧骆玉的仇,太多太多都绑在这里,可现在,伴随着自己越发强大的力量,一切都不再急切了 抬手将一干数据塞入书案旁的暗格,锦绣披散着发丝穿着松散的里衣朝着床上走去,上床前,锦绣看见自己短了一截的裤子,不由感叹道“长大啊” 兰城焕然一新的元帅府内,北惊鸿穿着一身洁白的里衣正与无殇对峙,他那秀美的脸上此刻尽是坚持。 “你可还记得你姓帝你是什么身份”北惊鸿一甩长发,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却是突的一回头,望着无殇吼道 “是,你厉害,你能,可你在这种敏感时候回帝都,那就是小绵羊入狼窝,我说了,这次我去,我是你舅舅,你从前听我的,怎么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听我的话了” 无殇站的直直的,一身黑衣的他就跟一个黑柱子钉在地上一般,教人看的难受又胆寒。此刻,望着面前那难得失去风度的舅舅,他从始至终只有一句话 “我去” 不待北惊鸿发作,无殇抬起头,望着他悠悠道“您为我做的太多了,如今我做的不是为了那个位子,只是为了安宁,只是为了她的自由,如今我长大了,便不会再让您为了我拼命了,我也能保护您了: 第八百五十一章春闱 芒山上的缆车在那么多人的操持下仍旧忙了三日,这还是后来他们越干越熟悉的速度。 锦绣看过他们干的活,也试过铁索的结实程度,对这样的速度已经很是满意,现下两方都满意而归,只待第一波人马试水。 这日,人该走的走,该留的留,小院儿终于恢复了清净,楚如云和刘氏正看着两个孩子坐在李家院里的堂屋炕上绣花样呢。 刘氏近些日子越发能干,那个纺织厂虽然不大,可供应吉乐镇上的铺子却是足够,对此,刘氏已经满意的很。 锦绣见此,也无意再发展旗下产业,现下虽然做的行业不够多,可却是个顶个的赚银子。 铁匠铺子老早就可以独自烧制玻璃了,如今除了有间几个店,也有许多人家跟风装了玻璃,还跟着学了店铺里的装点方式。 只是到底比不得有间自家用的,莫说那一个个价值不菲的饰品,只说那许多见所未见让人垂延不已的菜,便只有让人望洋兴叹的份儿。 桂姨衣铺的美誉早已传播在外,款式新颖的衣衫,稀奇的绣法,无人可比的搭配,泗水城里的世家姑娘,如今都以穿有间衣铺的衣服为美。 锦绣没有让别人来操持,只是将吉乐镇作为了总店,别处作为了分店,分店里没有掌柜,只有小组长,他们分工明确,为的都是方便掌柜的人们查账。 铁叔、钱泽瑞、桂姨、这三个,如今正四处跑着张罗开分店的事儿呢,一干账目都是交由信鸽带走,再加以处理。 要说忙,看些账目倒也算不上,毕竟比起原先噼里啪啦的打算盘,如今这样的乘法口诀简直省事太多,更别说,每日账目各个小组一份,想要做手脚,却是半点儿不可能。 如今他们烦恼的是流动的银钱越来越多,而自家东家却是想用来发展分店,几人最初的雄心壮志,都变成了如今的相视苦笑,不是失败了,而是太顺利了,顺利到,如今他们跑的都要半残了。 桂姨趴在窗边看着放飞的鸽子,唇角不禁带起一抹笑“我的小红娘,我的小东家,我的大恩人,我这最后一赌,还是落在了你的身上” 而此刻的青牛村,锦绣挨个屋子的招呼过了,也只唤出了若雪、若凌还有刘氏和楚如云加上他们怀里的两个豆丁这一行。 锦绣没挑,反而十分满意,毕竟逛街从来都是女人的天性,那些半大男孩和男人陪着一起,纯粹就是难为他们。 骆萧骆玉虽不用操心春闱,可如今他们二人却是在外出走了一遭之后越发勤奋,如今正在后院卖力的练着功夫,顾以笙见了,心有羡慕,却也知道,自己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读书。 妇人们带着一干小娃子走了,只剩下院子中朗朗书声环绕,汉子们除了收惙自家院子的暖棚,便是去地里收菜,每个人都有的忙。 锦绣一袭纯棉布衣靠在晃晃悠悠的车辕上,望着天空发起了呆,现下天气不大好,可看黄历却是说快暖了,再有不到一个月自家哥哥也要去城里春闱,想来到时候也会减些衣衫,恩,说不得还要买坐宅子 东边的集市里买点豆子,西边的摊贩子那儿买些玩意儿,这一路走下来不到晌午,马车上就已经放了许多,刘氏和楚如云对视一眼,都是一笑。 “妹妹,我跟你说,这黄豆啊,除了做豆子,做豆浆什么的也好喝的很,还有这面粉,我打算做些锦绣先前教我的一种面,到时候妹夫来了,也能尝个鲜” 刘氏絮絮叨叨的说着,楚如云面带微笑的听着,锦绣觉着,如今这姐俩已经多了些默契,相处起来也自在多了,却不知自家老爹和弟弟会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几人不疾不徐的逛着,锦绣将马车放到小店儿后院叫人看着,带着自家这队女子军压起了马路,刘氏将怀里的若寒往上颠了颠有些缅怀的笑了 “往日咱们过冬,嘴巴里总是没味,吃的大多都是大白菜,大土豆或是一干糙粮饼子,现在啊,寒冬腊月也能吃上绿油油的蔬菜,这日子,真是没得说。” 楚如云闻言也有些感叹,不禁拉着刘氏的手说起了自己的心里话“姐姐,你别看我身份不凡,可说起在东领的日子却不如这儿来的自在” 说着,楚如云自己笑了笑“若是璟儿快些长大能担事儿就好了,我和夫君也能出来走走。”刘氏唇角含笑的听着,也不接话,但是那模样瞧了,便会觉得心下舒坦。 锦绣站在一个小摊位前给两个小表妹买了两朵簪花,接话道“璟儿若是知道娘你是这么想的,怕是忍不住哭鼻子了” “村长昨儿还说谁想要去西梁卖菜要报名呢,锦绣,咱们家去吗” 看着楚如云和刘氏投注过来的目光,锦绣笑着摇了摇头“咱们家的菜还不够自家店里用的呢,就不掺和了”看着刘氏一瞬间暗淡下去的眸色,锦绣还是接了一嘴 “不过他们那儿最缺的还是布料和木料这类,食物和种子亦然,若是舅娘你想去凑个热闹,便叫舅舅陪你就是,我会给阿郁去信儿让他照顾你们的” 锦绣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倒是让刘氏有些脸红,但后来刘氏还是摇了摇头“不去了,快春闱了,咱们家现在可是特殊时期。” 楚如云浅笑着接话“我瞧着他们都用心的很呢,就连几个小的都不曾懈怠,家风真好啊” 锦绣没接话,去一旁买了两个模样精巧的拨浪鼓递给了自己两个乖巧的小弟,便见刘氏摇了摇头,很朴实的道 “这都是我那早去的妹夫的功劳,几个小的,都是他们教的很好”顿了顿,刘氏夸耀道“要说读书最好的还属君逸,这家里就他一个童生,这走的便比旁人快上一步” 楚如云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便听刘氏祈祷道“我那儿子和侄儿,我只盼他们尽力就好,毕竟读书的日子在这儿呢。我总不能勉强不是吗”: 第八百五十二章 买院子 几人逛的开怀,直到巳时初锦绣才赶着马车回了村,此时青牛村中多的是老少爷们奔来跑去的身影,一个个面带喜色,说的全是明日去西梁的事儿。 锦绣见了,倒也开心,毕竟自己如此麻烦,为的就是让青牛村多条出路,多出彩几分,如今瞧着他们家家饱腹,新年有新衣穿,每日欢欢喜喜的,倒也算如了愿。 马车一路吱吱呀呀的走着,锦绣坐在车辕上没少同周遭路过的村民们打招呼。 对于锦绣,村民们大多都是又敬又畏的,看着她现在意气风发的模样,此刻竟是想不起来从前那个没爹没娘的小姑娘,每日里在茅草房中忙碌到抬不起头的模样。 一路顺遂,赶在午时吃上了饭,饭后,锦绣与几个正在备考的哥哥说了会儿话。 樊澈与顾以笙一个年岁虽够,却无童生身份,一个年岁稍小,基础略浅,二者只能在吉乐镇上考校,因此今年只有君逸一人去泗水城参加童试。 虽是如此,几人却一点儿都没有松懈,反而因为君逸那股子卖力劲儿更紧张了几分,现下锦绣有空,几人都聚在一起听她说话,就连几个小的都不例外。 看着一水半大男孩子夹着的骆玉,锦绣默默的将她扯到身边,这才道 “近几年,皇帝年岁越大与摄政王意见相左,导致内朝愈乱,两方人马旗鼓相当,所以春闱近两年改成每年一次,以充己方人脉。” 锦绣一开口便是如此沉重的一番话,让君逸、樊澈、顾以笙人都有些沉默。 君阳、樊墨虽听不太懂,可看着大家面色沉重,也十分应景的抿了抿小嘴,弄出一派严肃模样。 骆萧骆玉比樊墨君阳没大几个月,此刻却是一脸恨意,就连往日的风度都顾不得维持。 锦绣起身拍了拍二者的肩,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大家道“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只是天下知名那一刻,光耀门楣,养家糊口,这都是大家的目标,可掺和进两党的纷争却不是明智之举,有些事儿咱们说说便罢,外面就算了。” 几个年龄稍大的,面色已经暗沉如水,锦绣说的如此严重,他们不是不懂,为何近两年每年考校却还不停歇,很显然,还有空位,还有需要,为何会有空位,这是很显然的事儿,无非都是因为两党纷争献了身。 锦绣扫了他们一眼,又道“现下说来早些,可我也是希望大家心里对这些有个数,莫要掺和进去便是。 春闱将近,我需提前走一趟泗水城,安置好哥哥需要的一应东西,希望大家都能尽力就好,不能,给妹妹我帮忙,想必也不会掉了你们的身份” 锦绣这话有缓和气氛的意思,先前的话只是锦绣的一些忠告。 眼前的少年虽然年岁不大,不说个个都是人精,却也是聪慧的很,无殇正在回宫的路上,回了宫难免局势改变,自己吓吓他们也是好的。 锦绣如此想着,唇角便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 “何劳妹妹如此大费周章,提前半个月租个小院安置一下便可”君逸张口便要反对,却对上了锦绣那双黝黑的凤眼,一时间,竟有些无言。 锦绣见他如此,却是笑了“哥哥此言差矣,妹妹我如今在泗水城也有产业,弄个院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若是哥哥中了举人,可是免不了再找个学堂或是老师学一些学问,泗水城是比吉乐镇更好的选择,再者,待往后哥哥们参加考试或是与你一同学习,也方便不是” 话说到这儿,君逸显然也没了拒绝的理由,但是显然锦绣的决定让他们有些意外,樊澈整了整衣服,有些不自在的道 “我本以为咱们能去上课已是不易,不知有多少人在家中自学呢,却不想,依表妹你所言,咱们还要去泗水城上课做学问” 这质朴的话逗的锦绣乐了,难得带了几分揶揄的逗弄起了自家表哥“这俗话说的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咱们吉乐镇比周围村子虽是绰绰有余,可比起那泗水城或是那帝都,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这有学问的人也是如此,学无止境啊表哥,闷在书里不如去外面见见世面,再说,咱们家如今也不缺银子,只当是给你们出去游学便是。 若二位哥哥有心情,院试后,不妨去泗水城陪陪哥哥” 这话说的他们都有些意动,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吉乐镇,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谁会不心动 少年们咬着耳朵嘀嘀咕咕半天,还是樊澈起身朝着锦绣道“表妹见识渊博,我们比不上,只是我们虽然也有些意动,却也不放心父母” 锦绣不待他说完,便好笑的挥了挥手“这就更不说不上了,那泗水城的院子我定然会选个大的,到时候咱们一家都去便是,了不起就是不到一日的路程,若是不放心家里,再赶便是” 樊澈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话,对于这个表妹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但是那股子佩服却是与日俱增,如今她这般爽利豪气,倒是让他不好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看的众人都一阵无言,锦绣却是笑了“即是大家都觉得好,那就这么定了,只盼待会儿几位哥哥需得给我添上一把力。”闻言,几人面面相视俱是一笑。 晚上用了饭后,锦绣便烧了一壶茶将众人留了下来,屋外天色昏暗,堂屋中,却是早早就燃上了几根蜡烛,噼里啪啦的响声衬着屋内的说话声倒也算的上热闹。 锦绣喝了一杯桂花茶,这才道“明日是芒山上缆车第一次发动的日子,昨日,老村长便已经让众人报名了,咱们家若是谁有心思,去卖些布料,木料,食物、菜种也是可以的” 闻言,刘玉福面色一喜,锦绣见了笑笑“玉福叔叔只管做便是,这第一趟,我少不了要跟着走一遭,往后,您是想自己做生意还是想帮侄女看顾生意也只需说一声就行。” 见刘玉福面色变幻复杂,锦绣也没有强求,转口说起了去泗水城买院子的事儿“我想从西梁回来就启程,也好早早将哥哥安置,免得到时候慌乱。”: 第八百五十三章 不哭 当锦绣说去泗水城买院子,桌上的众人都十分惊讶,甚至刘氏已经惊呼出声“去买院子” 可锦绣却是勾唇一笑继续道“我想从西梁回来就启程,也好将哥哥早些安置,免得到时候慌乱” 这么一句下来,大家都冷静了不少,可月生还是哆嗦着手问道“那锦绣你的意思是举家迁到泗水城还是只因为这次童试” 见大家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锦绣不禁挑眉解释道“迁家倒是不必”不比众人的紧张,锦绣十分淡定的给自己续了杯茶,这才望着月生与刘氏郑重道 “我虽然每月给公中上交银子,可却是从来没有说过咱们家有多少家底这件事儿” 闻言,老刘头有些不适应的弄出了声响。红着脸道“这事儿我和玉福不该听,你们说你们的,我们先去睡了” 锦绣张口欲留,却不想月生也开口说话“锦绣,这事儿你只需说给你们家人听便是,我和你舅娘不该听这个” 说着,竟也是起身欲走,这下子,锦绣却是气笑了,将手中茶杯一放,沉声道“怎么舅舅这是不将我们当自家人呢” 刘氏闻言,手便是一抖,险些将怀里的若寒给扔出去,还是楚如云看了锦绣那一眼,让她压抑住许多,可当锦绣对上月生那双慌乱无措的眼时,还是脸色阴沉 “舅舅是当我们是外人还是当自己是外人”伴随着这句话,老刘头掩上了门,看了一眼拉着自家两个女儿的刘玉福,不禁沉声道 “李家一家都是好人,锦绣是好心,可咱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这话说的刘玉福连连点头,二大两小慢慢走远,还能听见老人的声音 “你自己去学着做生意也不错,这样即便是那女子嫁过来,你也能有几分底气,毕竟她给锦绣做事,还是个掌柜,这月钱少不了,可若是成了亲,你需得担起男人的责任” 堂屋里,锦绣这一句话却是让月生慌了神,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只是说到底,这是锦绣你置办下的家业,即便是你要说,也该” 这话,在锦绣的凝视之下,慢慢的消了声,见此,锦绣突的发出一声轻笑,竟是靠在椅背上摆弄起了面前的茶盏。 月生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刘氏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月生,继而将目光放到了自家大儿子身上,带了几分乞求。 樊澈见此亦是叹出了声,唤了声“爹”父子二人抬头相望,樊澈开口淡淡道“锦绣想过的生活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闻言,月生有些哑然,而刘氏则是有些茫然,君逸抱起了自家弟弟,二人相视,俱是无言,却听樊澈的声音朗朗,如水滴一般清透 “锦绣所求不多,只是岁月安好,家人都在身旁,当初咱们一家老小一无所有的来了,可锦绣却是笑颜以待,到如今更是亲若一家人,这样的日子好吗” 樊澈不等人说话,便道“很好不是吗可即便是锦绣所求如此浅薄,却总有人逼她”这话一落,众人心中都是一揪,却见樊澈一字一句仍然继续 “我们逼她抛头露面,做生意,养活我们,是,我们是什么都没说,可她想给我们好的生活。”闻言,月生低下了头,刘氏红了眼,樊墨呆呆愣愣的被骆萧拉到了一旁,大眼聚起了泪。 可樊澈的话还在继续“村里人逼她,所以她弄出了暖棚,给大家好的生活,这是为什么,因为姑父姑母走了那几年,那些人于他们有救济之恩。” 堂屋内的气氛越发沉重,就连楚如云都有些默然,看着一旁绷紧着身体却仍旧一副浑不在意做派的锦绣,眼中满是心疼。 “大家都知道锦绣的性格,悠然,喜欢享受安静,可就是这样,得知西梁人来,村中人有危险,她却是一个人拿着武器上了山,连头都没有回一个” 樊澈这话才落,刘氏终于忍不住的哭出了声,他怀中的亦寒有些茫然的仰起头看着他,却只得到脸上滴落的泪珠,月生攥起了拳,咬着牙,就连额角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君逸默默抱紧君阳,心中涌起的除了惭愧还有一股决心,可樊澈那越来越清朗铿锵的声音仍在继续 “现在,芒山开了路,大家还没看见银子,便乐的喜滋滋的,可谁想过,这一切的一起,锦绣是怎么做到的 是彻夜不眠的奔波还是白日里杀了人晚上的无眠亦或者是房间里彻夜不惜的蜡烛” 莫说月生、刘氏、楚如云,这屋子里就连樊墨和君阳都噼里啪啦的掉起了泪珠,更别说那些半大少年,顾以笙在桌下握紧了拳,甚至指缝中都有血珠渗出。 “爹,你现在跟锦绣分的清楚,你觉得是尊重,可对她来说,又是什么呢”月生闻言身子一震,红着一牛眼,直直的望向锦绣道“是舅舅错了,锦绣莫气” 呆愣愣的话却让锦绣笑出了声,悄无声息的拭去眼角的那滴晶莹,锦绣仰头笑的轻松“我不听这个,咱们是一家人,我不想变样” 月生颤颤巍巍的走到锦绣跟前,伸出带着薄茧的大掌抚在锦绣发顶,哽咽道“不变,不变,是舅舅糊涂,舅舅迂腐,只是,舅舅再不会犯了” “对,舅娘也再不扯那些没用的了,你快别气,你若是真气,快锤你舅舅几下”刘氏说的情真意切却也着急,此话一出,却是让众人都笑开了颜。 锦绣幸福的眯了眯眼,弯起了唇角“我知道我贪心,可我对你们却是没一点儿假意,我从未拥有过这些,如今却觉得幸福总是环绕在身边,我真的好开心” 这话说的,一干人又红了眼,楚如云将锦绣一只手将锦绣揽在怀中,泪水涟涟中还在低喃“好孩子,好孩子,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 锦绣红着眼与楚如云怀中的亦心对上了眼,却见小人儿颤颤巍巍伸手触在自己脸上悠悠道“姐不哭”: 第八百五十四章 做生意 蜡烛过半,堂屋内的气氛却是一片低迷哀切,刘氏哭肿了眼,楚如云咬破了唇,锦绣褪去了往日坚强,终于掉下泪滴。 樊澈从来都不是话多的人,却不想,今日居然说了这么一番话,月生缓过神来,面有惭色,拍了拍长子的肩膀,又重新落座 “是我的不是,你们也都别哭了,锦绣你若气,便如你舅娘所说,捶我几下解气” 果不愧是夫妻,趴在楚如云怀里的锦绣不禁勾起唇角,与面前的亦心两两相视,面上笑意渐浓,小人儿欢欢喜喜的唤了一声“姐姐,抱” 便也是因为这一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重,楚如云抬手抹了抹眼角,锦绣顺势从其怀中爬出,又抬手接过了伸手求抱抱的亦心,这才开口道“说不气是假的,我不曾想,舅舅到了这个时候竟是还把自己当外人” 这话若是寻常人家晚辈对长辈说来那是不敬,长辈必然是要恼怒的,可此刻月生却也只是红了脸憨憨的挠了挠头,再次低声道 “你舅娘总说我傻,现下你这么一说我便不傻了,是舅舅的错,锦绣别气。” 看着自家舅舅一脸憨傻模样,却偏偏一脸讨好期望的样子,锦绣终是笑了 “那便以后都不要再说,买院子的事儿也这么定了,谁想与我一同去,定要提前说,还有明日的西梁一行,玉福舅舅算一个,谁还有想法,可以同我商议。” 话题回归,可方才发生的一切,却是扎根在众人心底,锦绣眼角的红痕没有被他们错过,众人见了均是心中一震,继而便是欣喜。 这般女子能为他们泪流,若他们扭捏,那才是真矫情,这般女子对他们真情以待,怎能让他们心中不欢喜 锦绣话音落,却是骆萧先一步起了身,见众人瞩目,半大少年嘿嘿一笑,抬手拨了两下腰间悬挂的精巧小算盘道 “近来,我对做生意有些兴趣,即是玉福叔叔有兴趣,不知道介不介意带骆萧一道,骆萧不才,自问有些小聪明” 少年说的谦虚却也自信,微昂的脖颈显露了他的矜傲,锦绣见了一笑“谁想去都行,但是这一趟,希望你们想清楚做些什么,或是跟我一起去见识见识也没问题,明日卯时中,门口集合” 家庭会议到此结束,这也是锦绣从东领回来后说的最深的一次,一时半会儿间,众人都有些恍惚,提着灯笼,三三两两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只是与君阳分别前,小人儿竟是同锦绣咬耳朵说要一起去西梁,对此,锦绣并无不准,犹豫一下便点了头,小人儿蹦跳着进了屋子,徒留锦绣与君逸相视而笑 锦绣房间的蜡烛直到亥时才熄灭,却不知她又做了什么,晨起,众人吃过饭后,锦绣带着君阳在门口候着,没多一会儿,便见刘玉福和月生两人背着竹篓从院子里匆匆跑来。 锦绣扫了二人背后的竹篓一眼,看着月生道“舅舅这是也要去” 闻言,月生胸膛一挺,嘭嘭的拍了两下道“我与你玉福舅舅都是农户出身,我想了一夜,也想着出去见识见识,待以后懂得多了,也好帮锦绣你分担点儿” 闻言,锦绣笑弯了眼,却听刘玉福红着脸挤到月生身边,挠了挠脑袋,朝着锦绣问道 “昨日锦绣你说那西梁缺木材缺食物,还缺药材布料啥的,现下准备那些来不及,我一早揉了些面,让姐姐帮我做了糕点蒸上了,想来这等精细点心,应该有销路吧” 锦绣闻言,眼睛一亮“玉福舅舅好算计,这等用面粉蒸的精细糕点,那里并不多见,他们好的时候多是食用饲养的牛羊或是牛羊的奶水,即便是富裕的吃的面食最多也是死面饼,到时候即便他们没有银钱,与其换些牛羊肉回到这面卖也是好的” 锦绣一句夸赞足矣抵得过千言万语,喜的刘玉福面上又红了几分,锦绣见了,不禁挑眉问道“我记得我临走前与舅娘说过一人,却不知玉福舅舅如今又是个什么想法” 锦绣这话落下,刘玉福脑袋几乎垂到胸前,一个汉子害羞到这个程度,莫说是锦绣这个姑娘家和君阳这个半大娃娃,便是月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扭捏半晌,锦绣终是听见刘玉福道“也不妨与锦绣你直说,我今日这一行,便是有给自己长脸的意思,我和姐夫如今在周围村子往店里除了收送菜果,便是侍弄暖棚,可是配起她来却是不足,所以,我想试试” 锦绣眼中赞赏一闪而过,拉着君阳上前两步低声道“那玉福舅舅这意思便也是有心咯我多日未归,却是今日才想起问这个事儿,是我的不是,只是不知这好事儿如今到了什么地步了” 月生跟着往前凑了两步,嬉笑着将刘玉福的背拍的啪啪作响,与锦绣咬起了耳朵“我啊,前些日子还看着他拿着一双新鞋翻来覆去的看呢,那针脚那叫一个细,足可见人家的心思,偏他总是扭捏,让我看着好生着急” 锦绣闻言面上笑意又浓了几分,与锦绣拉着手的君阳听见声儿,眼珠骨溜溜转了转,便看着远方不动了,却见君阳目之所及之处正是从院外匆匆奔回的骆萧。 少年背着个大包裹跑的跟风似的,可到站稳跟脚时,面上却只是微红,锦绣见了,很是满意,却又对他身后的包裹好奇起来“萧哥儿,你今儿要做的什么生意” 却不想这半大少年竟是抱紧了包裹,来了句“容骆萧保密” 好嘛,闻言,锦绣又多了几分兴致,可看了看家门口前走过的越来越多的人,也是一撩今日新换的男装衣角道“那便走吧” 闻言,月生咕噜咽了一口口水手脚发僵,刘玉福抬头挺胸给自己打气,唯有半大少年骆萧一脸自信,很是随意的模样,锦绣扫了一眼三人的状态,这才扯着自家弟弟走在前头。 一路两少年不安分,嘀嘀咕咕的咬着耳朵,直到西门人多了,骆萧这才收敛了几分,只是又拿起了商人的范儿,他一身布衣,外罩披风,虽美多多名贵,可衬着他那张出挑的脸,却也无端多了几分尊贵,没少被人打量。 众人嘀嘀咕咕,直到卯时末,老村长才一声吆喝,目送他们上山: 第八百五十五章 有我在这儿 谁敢 被老村长翻来覆去嘱咐的锦绣现下正行走在山道的石阶上,在她身前不远处正是在半空中滑行的竹篮,四边儿用铁包着,看起来十分结实。 竹篮上方有一个半遮的布棚,将竹篮挡了一半儿,约莫有七八个人此刻正窝在那布棚下,脸色煞白的扶着竹篮边缘,看着竹篮随着铁索逐渐下滑。 锦绣托着君阳的屁股又往自己背上推了推,嘴上却是高声朝着那竹篮上的人安慰道“莫怕,这竹篮结实,滑道也稳,你们只需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到了。” 许是安慰有了成效,那竹篮上的人回头望了锦绣一眼,便紧紧的握住竹篮边缘闭上了眼。锦绣打量了身边的骆萧一眼,问道“累吗” 少年闻言抬头朝锦绣明媚一笑又往前面台阶上蹿了两步道“我与您学了这么久的功夫,若是爬个石阶都做不到,回去妹妹定然会数落我的。” 锦绣笑了,又回头去看落后几步的月生和刘玉福“二位舅舅可还撑得住”看着二人深冬时节淌在鬓角的汗,锦绣也有些无奈 “那缆车稳的很呢,速度也快,与我一起爬山又是何苦来哉”许是越来越适应如今的生活,锦绣不光心态上调整过来了,就连言语上也习惯了大家文绉绉的模样,瞧着大家心中更是踏实。 锦绣话音才落,月生便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望着锦绣一脸骇然道 “我瞧那缆车就害怕,更别说坐了,你瞧缆车上那些人,如今缆车最慢的速度,他们也是煞白着一张脸,显然,上面十分可怕” 这话逗乐了锦绣,却听前方骆萧高声道“舅舅你说的不对,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那般高高在上的感觉定然是极好的,若不是爬山可以练功,我早早便去凑热闹了。” 月生和刘玉福对视一眼,二者闻言俱是汗颜,却听锦绣背上的君阳说话了“姐姐的阿大阿二就在天上飞呢,姐姐也飞过,姐姐都不怕呢,我也想坐坐”少年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若是也能让阿大带着我飞就好了” 锦绣托着君阳屁股的手紧了紧,到底还是应道“行啊,回来姐姐让阿大带你飞”保持着身体的平稳,由着少年在背后兴奋的扭动,锦绣面上带着笑,一步一步走的十分平稳。 身后月生和刘玉福面面相视,俱是弯眼一笑,二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依稀还能看见山脚下等待着缆车的那些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锦绣等人走下山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以后,此刻,山脚下已经侯了约莫二十多个的村民,他们或是担着扁担,背着竹筐,或是扛着大包,正在山脚下左顾右盼呢。 锦绣临下山前,已经看见那玉带河前有人往这里来了,心下稍定。 “这个,锦锦公子啊,咱们这是什么章程等人都集齐吗”问话的是个即将而立的汉子,他也青牛村的人,看锦绣下山,差点一秃噜嘴叫出锦绣的名字,还好及时改了回来。 锦绣似笑非笑带着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将背后的弟弟小心放到地上,又望了一眼正坐在一边石头上的两个舅舅,这才回话 “必然是要等人集齐了的,陈大人和杨村长将你们托付给我,我便有必要照管好你们,也希望你们能给我这个面子,安分一些,毕竟咱们做生意的对象,可是西梁人,且是在他们的地盘上” 这话一出,便有人质疑出声“听您这话,咱们该不会被欺负吧” 闻言,锦绣乐了,挑了挑眉毛高声道“我方才所言只是在陈述事实,但也有让你们安分的意思。 咱们是来做生意的,若是他们欺负咱们,那么这生意不做也罢,但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欺负你呢再说,有我在这儿,谁敢” 好嘛,这话越说越硬,少年一脸张扬,玄色的大鳌随风飘荡,气势更是骇然了几分,唬的那些人一时呐呐无言。 锦绣见此,缓和了几分面色道“陈大人早就与西梁王签过盟约,他们即是花了大力气修了路便证明他们有所需要,怎么可能会做出毁约的事儿” 看着众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锦绣扫视一圈众人道“只是我也有些话要说与诸位听,这西梁不比北域,他们全靠这片草地吃饭,手下牛羊牧马遍地 吃的大多都是打来的野食或是牛羊,所以,这趟生意,咱们除了收银子,也可收些牛羊肉拿到咱们北域去卖,两方这么一倒,想来这中间留出的银钱,也不会少” 锦绣看着众人瞬间变幻的神情,唇角勾了勾道“ 我言尽于此,此行只盼大家能有个好开头” 说着,锦绣转身便拉着君阳坐到月生和刘玉福旁边的石头上,也不管那些人看着自己说什么小话,等了一会儿便见方才说说替锦绣看那最后一趟缆车的骆萧跑了来。 “用不了盏茶,便该到了,杨三叔也在呢”闻言,锦绣眼中闪过一抹亮色,继而便不再言语,只是挪了位置,让两个半大少年凑在一起。 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便见一边的用树脂加厚的石台上稳稳的落下那个竹篮,上面的人半晌才反应过来,忽忽悠悠的走了下来,杨三叔落后一步,看见锦绣面色一喜,继而深深的喘了一口气 “哎呀,我说锦咳,那个锦公子啊,这个缆车可真是够我这个糙汉子呛,不过速度快,却是真滴” 锦绣笑了,解下腰间挂着的皮质水囊递了过去“怎地杨三叔亲自跑了一趟” 杨三叔本想推拒,却是突然响起自己没带水,这才憨笑着接过了水囊,狠狠的灌了一口这才道“我啊,是给我们家那些晚辈打个头,看看这什么情形,顺带奉我爹之命,给你大打打下手。” 月生和刘玉福闻言笑出了声,不禁开口调侃道“哟哟哟,打打下手呢” 杨三叔臊红了脸,举起了拳头却是想起了身边还有人,不禁有些讪讪,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方才作罢。 锦绣上前两步眯了眯眼,突的朗声道“行了,来人接了,收拾收拾,准备过桥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第一次贸易 入了阴历三月,天气已经缓和了许多,不至于每走一步都夹着寒风,且冻得脸色发青。 此刻仍旧冰封的玉带河对面却是缓缓行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人是一个身材高挑,身量匀称,身穿亲卫服的青年,约莫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却是一脸稳重模样。 锦绣也算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因此,看着他一脸恭谨的带着人马走来,唇角不禁带上一丝笑意,眼看着对方将吊桥重新布好,锦绣当先拉着君阳和骆萧上前两步,迈步前还不忘扫了自家两个舅舅和杨三叔一眼。 锦绣走到吊桥边,便见那青年亲卫加快了脚步,几步走到自己面前,十分恭敬的行了个西梁最为尊敬的礼节,青年张了张嘴,唤道“锦公子,我王在前面安排,特派我来迎您” 若说今日那些试探着来西梁做生意的百姓原来还有些紧张害怕的话,那么此刻可以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就连眼神都多了几分跃跃欲试,锦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颔首笑道 “今日可是咱们这条路开通之后第一次使用,别看我今儿带的人少,但我想,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多,阿尔古,你说是不是” 青年显然对听见自己的名字十分惊讶,单看那微微睁大的眼和张开的嘴便能看出,可当他惊喜中对上锦绣那双含笑的眼,却是突的清醒过来,强压下心中的喜意,一锤胸口,微微垂首道 “那是自然,我西梁定然用最友好的态度去欢迎我们的朋友,五国之中,我们是第一个如此亲密的国家,我相信,我们也会一直亲密下去” 锦绣眼中赞赏一闪而过,到最后却也只是矜持的点点头“咱们庄户人家都和气的很,现下只是有些怕生,这只是第一波,待他们满意回去,我想来的人会越来越多的,想来,我们双方都会收获满意的结果” 锦绣言罢,便迈腿而行,身边两个小的亦步亦邹的跟着,阿尔古见了,不禁匆匆两步跟上前,单手做请,引起了路来,尽管如此,他还不忘朝着身后跟着的一干侍卫和侍从使眼色,并朝那身后带着紧张与期待的北域百姓们柔和一笑 “诸位随我来,为了咱们两方的便利,我王特地在这玉带河边盖了诸多房舍与贸易之地,不是很远,不会耽误咱们回去的” 对于百姓们来说,这领头的都笑得如此和气了,心下便是更松快了许多,几个从吉乐镇上来的汉子见状便提起了竹篓挑起了担子纷纷跟上前去。 月生和刘玉福早就拉着杨三叔忙不迭的追上前去了,三个人跑的噼里啪啦的,可是那些西梁来迎的人看见他们跑的方向之后,便识趣的不说话,转而跟身后的那三十个左右的小商贩说起了话。 越过玉带河,走了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便见那原本是一片树林的地方多了一排房舍,大多是木质的,也有石制的,造型算不上粗犷,却也是别有风味,原木的色泽配苍莽的草场,再合适不过了。 再往前走,便见那房舍前已经用干草编的席子和粗壮树干搭起了简易的棚子,不算保暖,挡风遮雨却也足够,对此,锦绣心下满意。 走的近了,锦绣还听见有人吆喝的声音,抬头望去,便见斡勒纳郁如今这个西梁王正扯着臂膀跟那正在高出搭台子的将士扯着脖子喊呢,见此,锦绣有些怔愣,继而眼中却是荡起了笑意。 身边的阿尔古匆匆走上前去,倚着斡勒纳郁耳语了几句,便见斡勒纳郁一脸诧异的转头,继而扭头一本正经的整理衣服,锦绣终于笑出了声,抬手招了招跟着自己来的百姓,道 “瞧见没,这么大个地方够咱们发挥的了”看着已经有人挑着担子开始迈步,锦绣摇了摇头,转身道 “跟同来的说说,自己要买什么,自己分类,卖熟食的不论是熟馒头,熟猪肉,只要是熟的,那就凑到一起去。还有卖菜的,不管是什么菜,也是如此,这么说,懂了没有 还有,别看人家客气自己便拿乔,做生意,你可得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往后这里会有两方的人坐镇,专为公正,可别给北域丢人,给陈大人丢人” 闻言众人心下一凛,一旁的将士们纷纷朝锦绣崇敬的行礼,而后才跟上去安排。 月生和刘玉福、杨三叔等人见状有些等不及,直到看见斡勒纳郁朝着此处走来,才与锦绣打了一声招呼朝着那先前离开的人马跑了开去。 锦绣看了一眼,便觉眼前的光芒被人挡住,却原来是斡勒纳郁来到跟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猜到会是你来” 见锦绣点头,他上前摸了摸两个少年的脑袋,朝着那边上的一栋木屋抬手做请 “这些日子,我们的动作一直没停,最先弄的就是这里,那些木材也大多都耗在了这里。”他说着,望着锦绣有些内敛的笑了笑。 锦绣本来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才动嘴皮子,便觉得身边少年不太安稳,低头看去,却见骆萧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姐姐,我也弄了些东西,想去凑个热闹,方才没看见人,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 锦绣闻言,也将目光移向了斡勒纳郁,这个西梁王对待锦绣与她身边的人总是不同的,现下便十分有耐心的解释道 “今儿是我们两方第一天做生意,我特意让人将他们隔在外面,只等商贩们摆好摊子,再将人放进来,萧哥儿你若是有心思,现在出去,想来正好来得及” 闻言,两少年都将满是期冀的目光移向锦绣,见状,锦绣终是笑着挥了挥手,目送两少年蹦跳着远去,锦绣这才看着斡勒纳郁道 “先前我给你的帮助,我自问已经不小了,虽然咱们也是属于交易,但现下即是你已经与我们百姓做起了生意,我就不方便插手了。” 看着斡勒纳郁一瞬间低迷下去的神色,锦绣却是柔声接着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个醒,你在这双方贸易的地方挂个大牌子,上面写你们现下需要的一些东西和数量,想来百姓们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看着堂堂西梁王如同小孩子一般欣喜的眼神,锦绣摆弄着手指慢慢的笑了: 第八百五十七章 顺利归来 此刻,锦绣正与穿着便服的斡勒纳郁漫步在贸易场上,这草席为顶,树干为柱的棚子对于西梁来说已然不差,贸易的摊位排了四排,一眼望去,四排都十分长,锦绣见了,不禁有些尴尬。 反而是斡勒纳郁看着正在前面拥挤着在三十多个摊位前的百姓们面带笑意道“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这等场面在我西梁从未见过,如今卖东西的虽然少了些,可我相信,明天,便会翻倍” 闻言,锦绣终是笑了,好兄弟的似的拍了拍斡勒纳郁的肩,道了声“那是自然” 二人走的不紧不慢,却是将那摊位前发生的一切都看的清楚,今日来的人虽少了些,可瞧那四排摊位前挤满的人,便可猜出,这人少花样却不少。 卖熟食的其中就有月生和刘玉福,他们两卖着简单的白糖糕,可前面被将士们喝令排队的人却不少,单瞧二人面上的喜色便能看出他们多么高兴。 月生憨笑着给面前的客人手脚麻利的包着白糖糕,刘玉福快速的收拢钱币,偶尔还能遇上一些拿自家吃食换东西的,有晒干的野菜,也有肉干,锦绣还看见有几把羊毛。 笑了笑,却是对刘玉福这做生意的心思多了些兴味,想来,若是自己帮衬一把,做出些样子也不难,配咱们如今如花似玉的桂姨,想来也够。 想到此,锦绣不禁弯了眼,却是突的扫见正在一旁从大坛子里用勺子往外舀仍旧温热的菜的杨三叔。 很简单的菜,白菜炖肉,还有一个青菜炒肉,还有个蒜泥拌黄瓜,都是简单的菜式,却让那些在前面排队的西梁人蠢蠢欲动。 眸中又是一动,唇角笑意更深,锦绣对青牛村这帮做生意的人又多了些信心。 卖青菜的不少,这等鲜嫩的颜色在西梁不多见,现下也很是欢迎,一干小贩面上都是笑吟吟的,锦绣见了,扭头朝着身边的斡勒纳郁道“看来,今日是一个好的开头” 闻言,斡勒纳郁点了点头,却是突的好像看见了什么似的,瞪大了双眼,锦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骆萧正拿着一件女式斗篷吆喝 “来来,瞧瞧看看,这斗篷在西梁不常见,却是十分实用,御寒保暖款式又别致,这斗篷的毛儿啊是” 君阳在一边看的愣愣的,只傻傻的攥着手中的衣衫发呆,锦绣见了,也是笑出了声,道了声“好家伙,可真舍得开面子” 斡勒纳郁合上惊讶的嘴,语气复杂道“萧哥儿以后定然有大作为,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被人欺负呢,可他却是已经能自个儿在陌生的人前,言辞凿凿的做生意了,这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啊” 锦绣没接话,寻了个有茶壶的地方坐了下来,抬手翻开倒扣的茶杯,却不想拿起茶壶倒出来的却是颜色洁白的奶水。 锦绣的手几不可见的顿了顿,直到茶杯被奶水覆盖了八分满才停止,动了动鼻子,锦绣咧嘴笑了“马奶酒” 斡勒纳郁忙道“正是如此,瞧你喜欢,我待会儿让热给你装些”锦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眯着眼睛很是享受的小口啜饮,不时抬头看看自家舅舅、弟弟、还有杨三叔,很是悠闲的模样。 这一坐,便坐到了午时,锦绣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些偏西的太阳,望了望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收摊的人,与斡勒纳郁相视一笑,点了点桌子又道 “你今日的想法不错,这贸易场不妨定个时辰,到时候放他们进来便是,也省的大家乱哄哄的。” 看着连连点头的斡勒纳郁,锦绣抬手指了指已经摆到贸易场正中的大牌子“你放心,回去我会多说些好话,这木头石头,砖瓦,我也会给你联系,至于成不成,那就靠你自己了啊”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斡勒纳郁唯有连连感谢,若不是现下场景不对,说不得他还得给锦绣跪下,口呼使者万岁呢。 锦绣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喝下杯里最后一杯马奶酒,拎起一边放置的偌大酒壶起身朝着自家舅舅们走去 “先这样吧,你一个西梁王老跟着我走,叫人家看了难免多话,明儿我会派人来做这个公正,你也挑个好人儿,也省的到时候有那些不长眼的生些事端” 锦绣说着,人已经远去,身后斡勒纳郁一脸郑重的躬身行礼,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对这一切锦绣却是不知。 接了自家欢欢喜喜的舅舅,咬耳朵说话的君阳与骆萧,捎上笑得憨傻的杨三叔,锦绣一扬手,吆喝道“数数人,齐没齐这天色不早了,咱们赶回去正好” 一番混乱之后,在阿尔古的护送至下,一行人顺顺利利的过了玉带河,重新回到芒山下。 回去的路上多了些与锦绣套关系的人,坐缆车的反倒少了,一车便给载上去了,对那黏糊人的,刘玉福拉着杨三叔自然而然的给挡了。 月生拉着身边几个青牛村的人默契的将锦绣围在中间,这呵护程度,让锦绣感动非常,不禁开口提点了周围人几句,让他们面上喜色更甚。 那些人看见这群人如此,也都识趣没有纠缠,开玩笑,锦公子如今在这吉乐镇和周围村子如今都是大英雄,那事迹都在被一众小孩儿传唱呢。 他们如今不过是得了好处,想再凑个热闹,却是一点儿触怒他们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对锦绣跟青牛村人的亲近,让他们又多了几分深思。 缆车比锦绣众人快,等重新踩在青牛村中这片土地上,已经是未时初了。 城墙上时刻有人观望,见人回来了,早早便有人敲起了锣,有那些外村没走的干脆就等在了青牛村,七大姑八大姨,你三哥我二弟的说起了他们此行是否顺利,现下一听锣声,都朝着西门口蜂拥而至。 迎着老村长与陈江流欣喜又忐忑的目光,锦绣洒然一笑,拱手道“幸不辱命,大家都是收获颇丰,且顺利归来” 哗的一声,城门外那些百姓都议论开来,更有的,早就上前将锦绣身后那些小贩围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了他们个昏头昏脑。 虽是乱了些,可这等情形倒也是少见,几个村的村长和陈江流见了,都包容的很: 第八百五十八章 红墙绿瓦 不说那随锦绣走了一趟西梁的小贩们如何被那些人围起来套情报,只说锦绣带着自家两个舅舅和两个弟弟回家,同样受到了家里的重视。 堂屋里,鸡汤面的香味正在蔓延,可吃饭的几人却有些食之无味,这全是因为对面矮炕上捧着绣花棚子不时绣一下,更多时候却是在盯着他们的刘氏。 刘玉福三两下将一碗面喂下肚,掏了帕子擦了擦嘴,便带着喜意的道“姐,你别这么看着了,大家都吃不下去了” 闻言,刘氏脸黑了一下,一边跟刘氏学着绣各式花样的楚如云闻言也勾起了唇角,月生嘴角抽搐险些没有崩住,还是他受不住刘氏那脸色,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家小舅子。 “哎哟姐,你不就是好奇我们这一趟的收获吗我给你说就是了”刘玉福忙不迭的摆了摆手,难得嬉笑着一张面皮道 “今儿啊,我们这些小贩可是个个收获颇丰,银钱收了不少,还带回来了许多有用的东西呢,比如那几把羊毛,锦绣说织成羊毛袜子,羊毛手套最是抗冻保暖了,还有那野菜,羊奶,还有许多” 等刘玉福一口气儿说完,已是盏茶之后了,对面的刘氏抱着怀中的绣绷子若有所思,楚如云却是直接开口赞叹 “那照二哥你的话来说,这生意往大了做才是最好,毕竟他们需要的对于咱们来说都十分易得,而且不会像镇子上开着许多同样铺子的商家一样争抢,凭着锦绣与那西梁王的关系,二哥你想做大,却是不难” 楚如云这话说的刘氏月生纷纷睁大了眼睛,唯有刘玉福托着茶盏杯子若有所思,正呼哧呼哧吃着面条的骆萧闻言笑嘻嘻的接了一句话 “云姨说的对,非但不难,反而是天赐良机,玉福舅舅,你不是想娶桂姨吗,这聘礼可是不能少啊” 闻言,刘玉福那张脸突的红了起来,锦绣见了赶忙咽下最后一口汤,笑出了声,作势训起了骆萧“行了,你才多大,这哪是你该说的话,怎么这么厚的脸皮” 这根本不是训斥,那带着笑意的眼在众人看来再明显不过,刘玉福那张脸又红了红,骆萧眯着眼连连点头,却是乖巧的很,众人见了都善意的哄笑出声。 最后还是锦绣道“舅舅即是有心思,那待会儿我便带个信儿给阿郁,也让他多多照顾你一下,只是不知玉福舅舅你打算做一些什么生意” 刘玉福张口欲谢,却是突的想起昨夜自己离开之后堂屋传来的声响,张了张嘴,别过了话题道 “木材吧,待会儿我找些愿意干这个活计的,一根木头给些银钱,想来也会有人愿意做。还有布料,去咱们家店里进一些细棉布卖到那西梁换些银钱或是羊毛都合适的很” 他说的有理有据,倒让锦绣高看了他一分“玉福舅舅的想法很好,想来若是桂姨看到您今日的英姿,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刘氏笑了笑,却是又低声斥道“这话还得小点声说,若是让那有心的听去了,可是会坏了人家的名声的” 锦绣顺从的点头,又同他们说了会儿话便告辞回了书房 夕阳斜垂,细碎的昏黄阳光从竹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将雾中索饶的熏香痕迹曝露于人下。 让人心情宁静的檀香是锦绣在书房中惯用的,那些来书房学习的人,也习惯了燃上一些。 裁好信笺纸张,锦绣磨墨沉思,甩袖下笔,雪白的信笺上那略显瘦长的字迹无比清晰,秀气中透着张扬,却是干净利落。 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小篇,锦绣抬手放出一只信鸽,将信笺放入了它腿上的信筒,给它闻过了味道,这才放飞出去。 看着拍打着翅膀飞远的白鸽,看着已经开始软化的泥土,锦绣倚在窗口抚着广袖中露出了一角的精致小盒,悠悠一叹“要开始了” 帝都,是整个北域最为尊贵的地方,不说那高耸的明黄色城墙,只说那街道上红墙绿瓦,店肆林立。 路过的百姓许多都是身穿华衣的贵人,街道边有不少穿梭往来的家仆,就连那些跑腿采买的,穿的最差的都是细棉布,可想而知这座城市的富庶。 离那座黄色高墙不远,却是在巷子偏尾,有一座大宅,明明是朱红墙,琉璃瓦,高大门庭,却偏偏是一副寂寥景象。 莫说是那些衣着华贵的人不曾停下脚步,就连那些普通百姓,都是避着门走,好像把这家人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门口两座石狮煞气盈然,张大的狮子口在石匠漂亮雕工的衬托下仿佛深不见底一般,抬头望,便见那门匾上书“逍遥王府” 此时正值黄昏,那大院内却是扑的扔出一个人,一身漆黑,面罩黑布的打扮,此刻滚在地上沾染了泥土却仍旧是一动不动。 这动静,让周遭环境一静,可奇怪的是,正与那被扔出来的人相隔三步之外,有一个挎着篮子正要回家的妇人。 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她却好似习惯了一般,只是有些畏惧的扫了一眼周围,见没什么奇怪的动静,便熟稔的整了整篮子,整个人贴着墙根走过了这片地带,期间,却是一声未出 主院里,一身玄色暗纹衣的锦二单膝跪地,朝着高坐上的少年抱拳,低声道“主子,今日的第三波已经被属下们处理好了” 无殇用手撑着脸,望着门外已经开始凋落的红梅,不甚在意的“恩”了一声,却让锦二长舒了一口气,垂首施了一礼,便踩着轻盈的脚步站到一旁,静静的陪着自家主子望着门外发呆。 无殇好像是算准了时间一般,就在他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了盏茶的梅花之后,门外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鹰唳,无殇眼中闪过一抹喜意,一阵儿风似的出了门,让守着自家主子的几个锦卫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映过来 便也是从今日起,这个挂着逍遥王府牌子的住处让周遭的百姓更是多了些避讳,朝堂上,亦是多了一个性格多变的逍遥王,与当今皇帝感情亲厚的皇兄: 第八百五十九章 都走 且说第二日天还未亮,锦绣便被院子中滴里当啷的声音吵醒了。 披上狐裘大鳌将窗户推开一个缝,看见的就是朦胧天色里,李樊两家冒的高高的炊烟,细瞧,还能看见院中那几个放轻脚步却难免会弄出声响的几个身影。 锦绣眯眼笑了笑,关上了窗,拧了拧身子拎起一边温在炉子上的水开始洗漱。 直到锦绣走下小楼,外面天色仍有几分暗沉,麻利的同几个哥哥弟弟打了一套太极,便给那些忙忙叨叨的人搭起了手,几个小的嘀嘀咕咕的背书,几个大的不时提醒一两句,一眼望去,倒也算的上温馨。 灶房里蒸汽四溢,香气蒸腾,刘玉福正在搬着东西来来去去,看见锦绣边走边吆喝 “锦绣啊,舅舅这便开始做生意了,咱们啊还得学学做生意的那一套,我往后做生意用的东西都从咱家花钱买,吃饭啥的,那可就不算银子了啊” 刘玉福这句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锦绣听了,也没恼,只是道“行啊,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这东西就不按市面上的价了,就按照进价算” 刘玉福笑嘻嘻的应了,腿上却是不慢,怀中抱着偌大的笼屉,走到一边的竹筐之中开始一层糕点一层油纸的摆放,几个小的见了,便一脸乖巧的跑过去帮忙,得了刘玉福毫不吝啬的几个乖。 君逸见了,笑出了声,许是晨起开口说话少的原因,少年的嗓音中,还带着几分沙哑,听起来倒是别有味道,按理说,君逸这个年纪也该变声了,可偏锦绣还真没听出什么变化来,心中不禁有些郁闷。 “玉福舅舅有的忙,瞧着开心多了,人啊,还得是日子过的有奔头才是正理”不过是个少年,说话竟是已经带上几许沧桑,听起来好笑又辛酸。 “的确,这两日我瞧着玉福舅舅不光是笑容多了,便是面容都小了几岁” 樊澈这话刚落,便听灶房里面想起刘氏的打趣的声音“哟,你小子还真是跟谁学谁啊,还面容都小了几岁,听的我这个牙酸” 这亢奋的嗓音让君逸和樊澈哑了火,面面相视后俱是从唇角荡出笑意,君逸当先一步抬脚迈过门槛走进灶房,樊澈落后一步,最后是顾以笙,他没有插进前面二人的言论中,反而眯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再说锦绣,看了看刘玉福今日的糕点模样刚要跟着进灶房,便听门外响起一阵阵吆喝声“刘家二哥,你在哪个院子里呢这木材都放哪儿啊您吱一声” 闻言,刘玉福匆匆给竹篓盖上干净的棉布,脖子扬的高高的应了一声“就来,等等”说着,这一溜烟便已经跑了老远。 锦绣挑了挑眉,有些好奇,便见门外一个汉子带着几个少年翘首以盼的守在门口,见了刘玉福几人都十分热情的迎上前去,看见锦绣,几人俱都是满脸笑意。 锦绣点了点头,权当打过招呼,便听刘玉福扯着围裙将手往上抹了抹道 “走走走,那木材都放到缆车上,我这就去,有劳诸位,若是跟我走上一趟,这银钱保准不会少你们的,一根木材我再给你们加上两文,不知可行” 那汉子闻言眼中一亮,却是道了声稍等便扯着几个少年去一旁商量去了,锦绣倚在门上望着自家意气风发的玉福舅舅,打趣道“我看,也该找人算算,今年这好日子有几个了” 刘玉福脸一红,锦绣却不等他发作,开口道“舅舅找的何人砍的木材按理说,昨日咱们满意而归,应该有许多人都去西梁与他们贸易才是” 刘玉福闻言也被带跑了心神,接话道“去贸易的是多了不少,可也有不去的,比如妇人与半大孩子,大多去外面做生意的都是青壮年男子。 你也知道,村里人口多嘛,一家出个一两个,便足够了,现下天没亮,敢坐缆车的不多,我还得先走一趟,有劳锦绣你嘱咐你月生舅舅一句,万事莫急” 锦绣望着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刘玉福,郑重点了点头“舅舅放心。”闻言,刘玉福心下一松,便同那已经商量好了已经同意的汉子与少年踏着还未清亮的暮色上了征途。 见人走远了,依稀只能辨别山脚下扛着扛着木材的人的时候,锦绣这才慢慢关上院门,低声道“看来,这山上的绿植还需要继续种植,好加以维持啊” 没走几步,便撞上了从旁旁边院子搬着笼屉的月生,锦绣下意识抬手接住那晃了一晃的笼屉,笑着打趣道“若是洒了,舅舅和我可就惨了” 月生闻言下意识的扫了灶房一眼,呲牙笑了笑,锦绣看的好笑,便推着月生朝着那放着竹篓的桌上坐,低声道“玉福舅舅方才走,带着人去弄木材了,他怕你忙中出错,特让我嘱咐舅舅你,完事莫急” 月生哦了一声,倒是没有意外,只是看着锦绣很是感激道“这外道的话我也不说了,但是如今玉福能有现在,都是锦绣你的功劳,舅舅我啊,可真是高兴,等他回来,我非得要喝上两大杯庆祝” 这话音刚落,月生和锦绣刚扯开嘴角,便听灶房内,刘氏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喝什么两大杯啊” 穿着齐整的刘氏站在门口朝着楚如云和锦绣挥了挥手,带着若凌若雪一步一步的朝着纺织厂走去,楚如云目送着他们走远,低声同锦绣喃喃“这便是自尊自爱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儿的女人吧,别说,这么一瞧着,确实挺美的” 锦绣拉着自家娘亲往回走,嘴里应和道“这也算是独立的一种,的确是很有魅力” 看着聚集在院子中的几个少年,锦绣不禁笑弯了眼“怎么,这是都要跟我去书不读了” 樊澈脸一红,呐呐道“我们就是想凑个热闹” 君逸却是上前一步,半点儿不让道“怎么,难不成妹妹你又想跑不成” 好嘛,闻言锦绣便有些僵硬,竭力忽视身后楚如云那一瞬间锐利了许多的眼,锦绣自觉底气十足的道“行了,行了,咱们都去就是,骆萧,帮阳阳打包行李,骆玉,你也帮你哥哥收拾收拾” 欢快的笑声在园中响起,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第八百六十章 说走就走的出行 锦绣这趟走的非常干脆利索,但也可以说是非常不负责,冷凄凄的堂屋内只有一张被压在茶盏下的纸,若不是樊澈回去收拾包裹时跟自家带着两个孩子的外公打了个招呼,此次出行堪称是悄无声息 马车咯吱咯吱的走着,樊澈和顾以笙正悠闲自在的坐在车辕上晒着冬日那照在身上一点都不刺眼的太阳,听的车厢内嘀嘀咕咕的说话声,突的笑了 “看来锦绣说的适当的放松还是正确的,如今才走了这一会儿我就感觉我又能看两本书”樊澈勾起唇角,带着几分惬意的说道。 顾以笙闻言看着他笑了笑“锦绣说的都是对的,这句话才是对的”樊澈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嘴巴绕的慌 车厢里,君阳和樊澈正兴奋着呢,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直到看见骆萧和骆玉二人一脸淡定的坐在一旁,这才不服气的嘟着嘴挤在锦绣身边坐下了,只看的锦绣好笑。 锦绣笑弯了一双眼,帮着小人儿理了理头发道“若是阳阳喜欢泗水城,我们去那儿读书也行,应该也能认得更多的人,吉乐镇上的书院也快开课了,你们可要好好想过才行啊” 小人儿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不知怎的突然将目光移到了骆萧骆玉身上,有些犹豫的道 “姐姐,我也想像萧哥儿那样,他都会赚银子了呢,我什么时候可以,是不是我到泗水城读书,变聪明会快很多” 锦绣愣了愣,继而很是感慨的揉了揉君阳的小脑瓜,捏着他的小鼻子柔声道 “不急,萧哥儿是清楚他要的是什么,而且他性子本身就沉稳,而且他还会功夫,可以保护自己,阳阳你自问可比的上萧哥儿若是你磕了碰了伤心了,姐姐可是会哭鼻子的” 小人儿纠结着一张脸,看了看身边睁大了眼睛,一脸懵懂的樊墨,终是老成的叹了一声“那好吧,我还是好好读书练功吧” 顿了顿,小人儿握拳道“还是去看看泗水城的书院吧,若是真的那么厉害,阳阳便跟哥哥一起留在这里,陪他等待乡试”闻言,樊墨不甘落后“阳阳,我要跟你一起” 楚如云望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惆怅,却也有着说不出来的轻松,锦绣与君逸对视一眼,都是满眼笑意,骆萧骆玉望着君阳樊墨两个小的,眼中带着几分长者的欣慰,与他们那个小小的身子十分不衬,却也让人觉得心中犯暖 马车驶过吉乐镇,出了城门,驾车的人就换了锦绣与君逸二人,本来顾以笙和樊澈还想推辞,锦绣却与他们对道路不熟悉,赶路太慢为由给他们赶了进去,只留锦绣和君逸两人在外。 马车晃晃悠悠,锦绣趁着停车的那会儿功夫换了外衫,换了发型,带上了半边儿的描金面具,这么一弄,倒是看愣了楚如云,锦绣笑了笑只道 “我出门在外差不多都是这身装扮,方便的很,也不会影响自己的名声,而且要想猜测我的身份也会费些功夫” 锦绣说的轻快,却让顾以笙和樊澈有些沉默,放下车帘,关上车厢门,顾以笙便凑到了骆萧身边,两人咬着耳朵不知说起了什么。 樊澈蹙着眉头放空了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楚如云则是不时与骆玉说说话,或是掀开车厢两边的小帘看看外边的景色,毕竟对于她,这样天高海阔的景色实在久违。 车辕上,君逸帮锦绣紧了紧颈间大鳌系的带子,嘴里还不忘叮嘱“你便是装个男人也不该真把自己当男人,虽然三月了,可你也不能太放肆。” 难得看见君逸如此声色厉茬,锦绣笑嘻嘻的应是,拿鞭子棍轻轻的拍了拍马屁股斥了它一声,感觉到马车渐渐加快的速度,锦绣起了话头 “清明那几日,我瞧着你比从前开心了不少。呐。现在已经走到这儿了,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也跟我说说” 锦绣抱着胸倚在门上,那股子强势的气息只看的君逸无言,听了锦绣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 “清明那日上坟,我跟爹娘说了许多的话,说起来,我先前那副作态竟是连阳阳都比不上,想来,真是惭愧到无颜见人” 锦绣双眼直视前方,却是默默的听着自家哥哥絮叨“你也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一朝高中,光耀家门嘛 还有妹妹你,如今虽是有许多店铺,可若是没人在身后撑着,也少不了有人找麻烦,我总想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能让大家过的更好些。 当然,若是能帮上村子一些忙,也很不错,毕竟村子对于爹娘还有我们都十分重要” 这个年岁的少年正是抽条的时候,今年十四岁的君逸,身高已经有一米七了,虽然透着青涩,可也能赞上一句长身玉立。 更别说君逸那张脸长得本来就不错,这也是当初锦绣没怀疑过自己跟他不是兄妹的原因,如今少年头发简简单单的束着发髻带着玉簪,只在颈后留下一缕,可在那大鳌的衬托下,却是生生的多了几分贵不可言。 墨发玉面,翠竹一般的人儿,这般温温柔柔的笑着别提多惑人了,如今已经踏上官道,锦绣便清晰的看见不少赶路路过的人没少将目光放在自己和哥哥身上,对此,锦绣深感自豪、 毕竟,如今的君逸可以算的上自己打造出来的,犹记的自己第一次看见这哥少年的时候,他虚弱躺在床上满面苍白的模样。 对比如今,就好比种下的种子收获了好菜的样子,想到此,锦绣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却听君逸又说“便如君阳所说,在这看看书院也行,毕竟若我此次中了,还得等明年” 锦绣点了点头“即是哥哥有了主意,我便为你等打点就是,就是不知道舅娘和舅舅听见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君逸抿唇笑了笑,望着锦绣一脸温柔“还能怎么样,肯定是数落数落咱们,最后还依了咱们,要我说,妹妹你可是他们心中的小棉袄呢” 锦绣闻言亦是笑得眯起了眼,兄妹两清脆的笑声传的老远,惹得一旁赶路的马车里的人都掀开帘子打量: 第八百六十一章 认认家人 未时初,锦绣几人堪堪赶到泗水城,路上歇了两次,也只是让马儿吃些东西喝些水。 至于锦绣一众,则是随意的吃了些糕点垫了垫肚子,如今看到泗水城旁,虽然已经冰封却仍旧一望无际的海,他们都有些震撼。 即便是楚如云也很少看见这样辽阔的海水,虽然如今是静止不动的,可落在他们这群人眼里还是震撼的很。 看着冰面上蹒跚走路的人,扒着窗户看热闹的君阳扯着嗓子问出了声“姐姐,他们为什么都在冰上,不怕摔了吗” 闻言,锦绣一时间有些无言,心中却是已经开始责备起自己,竟是没有将这种常识写在书上给他们看,饶是如此,锦绣仍是耐心十足的解释道 “泗水城是近海之城,海产丰富,如今海面上虽然已经结冰了,可冰层几尺之下却不是如此。 冬日里的鱼啊,最是肥美呢,只需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打穿冰面,洒下网,那收获可是比起天气暖时还要多呢,不然你当姐姐先前给你做的鱼是哪里来的” 闻言,小人儿只会扒着窗户长大嘴巴感叹道“好神奇,好厉害啊”锦绣听了同君逸对视一眼,继而摇了摇头,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交过了进城的人头费,锦绣牵着马慢慢悠悠的排着队进了城,君逸亦步亦邹的跟在锦绣身后四处张望着。 自打进了城,锦绣便带上了兜帽,不然那张面具定然会引来不少人的窥探,如此,便能看见,泗水城的西门走进两个少年。 虽然是自己牵着马车,可瞧那衣衫面容却俱是尊贵模样,引得不少出门的妇人和姑娘们频频打量,锦绣熟门熟路的带着众人找了最好的客栈。 没有要那些杂七杂八的房间,直接拍了银子要了一个安静的小院,将楚如云和几个小的安置在车上,锦绣拉着几个半大少年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挑了一个偏僻却也宁静的院子,这才回头接了楚如云和几个半大娃娃。 直到洗过澡,吃过饭,众人才舒了一口气,而樊澈却是沉声道“原来出门是这般辛苦的一件事儿,锦绣你总是奔波在外,也不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你吃了多少的苦” 锦绣虽然好奇最近樊澈为什么变得话痨起来,可也能体会樊澈话语中的疼惜,因此刚刚放下碗筷捧起茶盏的她唇角多了一抹舒心的笑,深切的望了樊澈一眼,柔声道 “我不累,咱们这是赶时间嘛,所以走的急了些,我一个人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虽然她这么说,可屋内的气氛却没有缓和,锦绣见此,招呼了小二收拾了碗碟后便提议众人出去走走看看,闻言众人终于多了些兴致,不禁让锦绣松了一口气。 锦绣却不知,屋内的几人见她如此,心下都是一阵抽痛,却只能故作无视的抬脚出门,少年们和那些半大娃娃都在心中发誓,让锦绣过上她一直想要的悠闲生活。 泗水城的大街上比起上一次锦绣来的时候有些不同,倒也不是说格局改变了,而是那些百姓们的精神面貌。 犹记的上一次,锦绣每天出门看见的都是百姓们嘀嘀咕咕说着官府的不平事的模样,如今,抬眼一看,都是一脸柔和笑容的模样,可想而知这段时间的改变。 锦绣眯了眯眼,心底却是赞叹起,将萧家人送回来,让他们帮着陈江流处理泗水城烂摊子的这一步棋,当真是无比正确。 “姐,面人”君阳看见街边正在捏面人的摊子就有些走不动路,锦绣理解的笑了笑,扯上樊墨拉上君阳招呼了骆萧骆玉,便走到了那捏面人的小贩跟前,对着那正在捏面人上了年纪的老翁道 “老爷爷,麻烦,能不能捏个跟这些孩子面容一样的面人儿有劳您麻烦些,一个面人我给您多加两文钱不知可否” 还未等那老翁报上面人价格,锦绣便张口道,君逸疑惑的望了锦绣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却见老翁眯着眼睛呵呵一笑“小娃娃这样子买东西是会吃亏的”感叹了一声,老翁转头重新扯了一块面,看了面前的一众人一眼道“不过老头子对捏人面还是有些心得的,我也不坑你们,你们等我一会儿便是” 交待完,老翁便不再说话,只是在抬头和低头之间循环,每打量几人几眼,老人都能低头摆弄半晌。 最先出形的是骆玉这个小姑娘,老人的手艺果然不是夸赞的,面人虽小小,可是却将骆玉那骨子里的清冷和面容上的拒人千里都刻画的无比清晰。 捧着手里这个小小面人,骆玉一时有些无言,锦绣抚了抚她的发顶,迎着小姑娘的眼睛,笑得一脸温柔。 即便是被面具遮挡了半边面容,骆玉也能感到此刻锦绣对她那份入骨的温柔,小人儿笑了笑,眼中却是有水波涌动。 锦绣笑了笑,又开口道“老人家技艺非凡,有劳您,将我们这些人都捏一个出来吧”老人闻言看了锦绣一眼,笑吟吟的却又十足沉稳的应声道“好啊” 等一众人捏完,足足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锦绣递给老人一两碎银,不等他找,便带着人走了,只留老人望着银子悠悠感叹 一行人边走边玩,虽然速度慢了些,可看着小孩子们脸上的笑容,锦绣心中已经是无比满足。 申时初,锦绣带着他们来到四海茶楼,要了间雅间之后便同那侍者亮了亮手中的玉牌,那正欲冲泡茶水的侍者心下一凛,端着茶壶的手禁不住的一抖,虽是即可回过了神,可那茶壶还是溢出了几滴滚烫的茶水落在他的脚面。 侍者额角絮絮的落下冷汗,却故作镇定的朝着锦绣单膝跪下“拜见主子,今日只有寒掌柜在” 锦绣退下兜帽,朝着侍者摆了摆手“起身吧。”侍者现下已经缓和了不少,锦绣见状才道“谁在都好,就说我带来家人出来,所以叫他来喝杯茶认认家人”: 第八百六十二章 人前风光 人后血泪 却说锦绣带着自家人在泗水城逛了一圈之后便来到了四海茶楼,接迎的侍者见锦绣拿出来的玉牌有些战战兢兢,一番言语之后方才离开。 半晌,君逸和樊澈才回过神来,难掩讶然的道“锦绣,这茶楼竟也是你的” 闻言骆萧骆玉巍然不动,唯有君阳和樊墨有些懵懂,楚如云四下打量着,眼中有自豪有惊艳,却听锦绣笑吟吟的说 “恩,也是我的产业,与有间不一样,这四海茶楼可不单单是为了赚银子” 话才说到这儿,便听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扣门声,锦绣朝着君逸和樊澈颇有深意的勾唇一笑,继而高声喊了“进”。 木门应声而开,走进来的是一身蓝衣绣着暗纹的的青年,身如翠松,眉如长柳,薄薄的唇瓣,细挺的鼻梁,如墨的发丝披散,两鬓挑出的发丝被束在头顶的玉簪里,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辛寒转身掩门,端着身朗如玉的模样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激动非常的心,却也只这么一瞬罢了。 他转身之后,三两步走到锦绣身前三尺之外,单膝跪下,道“辛寒给主子见礼” 见此,锦绣不禁笑了,起身拿手指点了点辛寒的脑瓜顶,似笑非笑道“快些起来,我可不是让你摆架势给他们看得” 闻言,低垂着头的辛寒身子一僵,应了声是连忙起了身,抬头那一刹那,对上的就是一双双或是打量或是好奇的眼,他呼吸不尽一窒,却听锦绣道 “这都是自家人,以后莫要如此多礼”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眼神却翻滚的某人,锦绣唇角咧的更大了,起身走到自家娘亲身边抱着揽着她的肩膀,便对辛寒道 “这是我娘,东领人”辛寒闻言呐呐,刚想屈膝便对上了锦绣那双有些凛冽的凤眼,刚弯的膝盖一下子就直了,转为垂首抱拳道“夫人万福,属下辛寒,给您见礼了” 这种场面楚如云是早已习惯的,更别说她早就从锦绣的口中听说过四海茶楼的名号,还有这几个挑大梁的半大少年,是以当下见辛寒行了礼,她便柔和一笑的翻手虚抬 “好孩子,无需多礼”见辛寒抬眼看自己,楚如云伸手点了点肩头上锦绣的手道 “我常听锦儿说起你们,你们几个娃子可是帮她出了大力气的,你也别行礼了,只管当自家人便是,端着礼闹得客气,倒是薄了情分” 闻言,辛寒眸色一变,立马起身道是,锦绣见了,眼中闪过一抹满意,脚下却是移了步子走到了君逸和樊澈中间道 “这是我哥哥君逸,这是我表哥樊澈,顾以笙这是我弟弟君阳,这是我表弟樊墨” 随着锦绣的介绍,辛寒移着步子一一拱手问好,莫说樊澈和君逸还有顾以笙礼数周到的与辛寒周旋,就连樊墨和君阳都拱着小拳头一本正经的唤着哥哥好,直看的锦绣笑意盈盈。 轮到骆萧骆玉的时候,辛寒却是变了个模样,带着几分尊敬的朝着两个同样起身而立的半大小娃拱手道“二位,多日不见,身手可是又利落了” 骆萧一本正经的回了礼,勾起唇瓣,拱着手,一双仍旧有些圆润的眼睛望着辛寒半点不退,只是爽朗笑道“伸手利落不利落却是不知,只是每日练功从未间断罢了” 说着,小人儿抬眼上上下下将辛寒打量一番道“辛寒哥就是客气,我瞧着你比起从前可是更有气势了呢” 二人一副熟稔模样,看的君逸和樊澈若有所思,只有樊墨和君阳两个小娃娃嘟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抱着锦绣的大腿,锦绣抬手揉了揉两个娃娃的脑袋,笑着道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的嘴巴都挂油壶了” 这打趣的话头听的两个半大娃娃面皮一红,君阳却是不依了,仰着头委委屈屈的道 “萧哥儿和小玉都那么厉害了,还能跟那位哥哥那样说话,阳阳什么时候也能那么厉害明明我们差了没几个月的” 锦绣听的笑了,一手一个小娃拉着他们走到一边道“你们问这个问题不止一遍了,我给你们解释的也不止一遍了,你二人当知道,人各有志,所求不同。 骆萧心知他以后想要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以后该怎么行事,你二人只看到他此刻的风光了,可曾想过他们兄妹人后是如何操练的。 所以,凡是莫看表面,人前的风光,却是在人后用血汗堆积的,以后,莫要再问这种问题,你二人当想过你们有什么不同才对,这样才是男子汉” 两个小娃懵懵懂懂的点头,手拉手的跑到一边咬耳朵去了,锦绣却是坐回桌前朝着辛寒一点道“来来来,快些坐,吃些茶” 没管辛寒战战兢兢的神色,锦绣自顾自的道“我这趟来泗水是想买个院子给我哥备考,他今年考童试,只是我却不知在这泗水哪家书院的先生教书最好,若是有院子离书院近那便是最好了” 辛寒闻言也没莽撞的应声,而是思索半晌方才道“这泗水城最好的书院当属郁山书院,那学院规矩多,先生正直且学问好,就连束脩都很合理,只是对学生有些挑剔,若是主子你有心思,不妨我带头咱们走一趟” 锦绣抬头看了一眼君逸和樊澈等人,见二人眼中带着兴味,当下便拍板到“行啊,那有劳寒大掌柜跟我走一趟了” 闻言,辛寒头越发的低了,他实在不懂为何今天自家主子这么恶趣味 在门口店小二的目送之下,加了一件大鳌的辛寒就成了带路的小厮一样,亦步亦邹的走在前头,不时与身后的半大孩子解说。 锦绣见了,点了点两个小家伙的头,张口轻斥了一声,却听辛寒突然打断道“主子是想要个多大的宅子,说予辛寒听听,我好编排个章程” 锦绣抬脚走到了他的身边,数着手指头道“就三进的就差不多了,院子要利落别致些,若是有那么大家住过的,倒也可以”: 第八百六十三章 不再操劳 却说辛寒带着众人前去他口中所说的郁山书院,一路上锦绣则是与他说着对院子的想法。 三进对于他们如今这一大家子人来说可谓是绰绰有余,就是不好打扫,到时候再置办两个丫鬟帮工,显然是再好不过。 若是舅娘不在,自己不在,那些男人孩子必须要有人照料才是,所以,当他们一行走到书院门口的时候,锦绣心中已经盘算开了买几个人了 辛寒是几人中最会看人眼色的,到了书院门口先是轻声唤了锦绣两声,而后才上前敲门,朱红大门上面悬挂着铜环被他握在手中敲的极有节奏,三声之后没过几息便听门内有人应声 “是谁呀院里正在上课,莫要吵闹”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手脚却是不慢,利索的给开了门,看见门口容貌出色的众人怔愣了一下,方才道“几位有什么事吗” 锦绣伸手拦下了欲要上前的辛寒,自己笑着拱起手朝着门前的老人道 “老人家,我本家吉乐镇,哥哥是童生,因着快要童试,家中又宽裕了些,便想让我家中几位哥哥都来此就学,听说贵院对学子有些要求,却不知是怎么个章程” 若说这群人中最显眼的还是锦绣,有半边面具不说,露出来的那半张白玉似的脸同样让人惊艳,此刻见老者有些呆愣,锦绣笑笑退后两步伸手抚上那半边面具苦笑道“老人家对不住,我这脸” 不曾想,还不待锦绣说完,那开门的老人家便连连摆手道“对不住、对不住。”锦绣怔愣了一下,便听老人道“这位小哥儿,老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面具好看,这才看了两眼” 老人家有些急切的扭转话题,转身朝着几个半大少年道“呵呵、读书是好事儿,能教人懂理,也能出人头地,你们是要报名郁山书院对吧走吧,老汉我带你们走一趟,院长正好在这儿” 锦绣看了一眼自家笑得无奈的哥哥,俏皮的眨了眨眼,转身又一本正经的跟在那老人身后极有礼貌的道“谢谢老人家” 随着老人进了院门,抬眼望去,便看见院中有许多苍翠之色点缀,那老人见锦绣等人惊讶,便笑着道“这是院长交待下来的,学院里必须要百棵常青树,哪怕是在冬日里,也要有翠色让学生们开阔心情” 锦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下赞好,转而又将目光放在院中别处景色 这书院不似普通民宅的几进院子,都是大面积的院子,略过层层苍翠,便见其中掩映着的座座木屋,虽然上面的颜色经年累月有了些变化,但是却更有韵味了。 因着冬日,书院那糊了窗纸的木窗正关着,但屋内的朗朗书声却也能依稀听见,锦绣挑了挑眉毛,打量了一番身后少年们的脸色,复又更在老人身后听他絮叨 “这里面啊,有好几个正在上课的班,分年龄大小还有以前学过的内容,而后才能分班,每天有一餐饭食,每月有两日假期,半月后考试,过几日就要给那些参试的学生们放假了,你们现在来的时候倒也不错” 一路上锦绣跟老人家絮絮叨叨的说着,间或君逸那些少年和半大娃娃都会插上几嘴,逗的那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 走了约莫盏茶,众人方才在那老者的带领下走到一个二层小楼面前,老者朝着众人打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自己上前两步仰头朝着二楼道 “付院长,有几个想要报名的学生,其中有一个是半月后参加童试的考生,过了这年才十四岁呢” 老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欣喜和赞赏,听的君阳不自觉的挺起了小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只看的众人好笑。 过了不大会儿,便听那二楼有了动静,先是二楼的木窗开的缝又大了,而后便传来一个颇为温和的男声“闫老,将他们带进来,我这就下楼” 闻言,老者脸上一喜,朝着众人道“得了,你们也都听到了,咱们走吧,待会儿院长要有问题问那些要进学院的,你们只管照实答就是了” 君逸、樊澈、顾以笙三人面面相视,俱是笑着道“有劳闫老您跑这一趟”几个小的则是甜甜唤着“多谢闫爷爷”你一句我一句的,一下子逗笑了老人。 进了楼,闫老便抬手做嘘,带着众人站到了大堂中,直到看着那木质楼梯上行来的中年人,老人才笑着道“付院长,这天气湿冷,您啊,这姜糖水可是不能断的” 楼梯上传来一声温雅的轻叹声“闫老,我记下了,您老啊,就别在孩子们面前揭我的底了” 那闫老闻声果然笑了,满脸的皱纹,看起来慈祥极了,直到那楼梯上身穿儒衫肩披大鳌的付院长走下来,闫老才出声“那我就走了啊,这几个孩子可是个顶个的不错呢” 老人转身慢慢悠悠的走了,只留下那院长与锦绣一众相对而立。 锦绣抬眼望去,便见那付院长正笑盈盈的打量他们,他看见锦绣脸上的半边面具虽有惊讶,却并没有太过情绪外露,算的上平静的上前两步同众人道 “不知是哪几位要入我郁山书院” 君逸、樊澈、顾以笙,骆萧、君阳、樊墨几人闻言俱是上前一步,那付院长见了摊开一直抱在身前的本子道“那么,请几位上前,我有问题问你们” 直到出了书院的门,楚如云才赞叹出声“这问题出的真不错,看似简单,可当你细琢磨起来,却会发觉句句都是深意” 锦绣闻言点头“却是如此”转而却又是自豪道“咱们家孩子个个纯良正直,院长问再多也是这么个结果” 闻言,君阳却是接话道“那我是不是” 锦绣不等他说完便笑着道“都到这步了,难道阳阳是不想去郁山书院吗” 君阳脸红了,不住的嘟囔“姐姐莫要逗弄我,明儿,我也要跟哥哥他们一起读书,我们说好了,要让姐姐你过舒心的日子,不再操劳”: 第八百六十四章 书香门第 在去过郁山书院之后,几个小的本来不算踏实的心一下子就变的坚定起来,而此刻天色已经渐暗,辛寒抬头望了望,继而有些犹豫的道 “主子,天色不早了,您也赶了一天路,不如带着夫人和几位公子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院子的消息我会帮您筛选的,您看行吗” 闻言,锦绣点了点头,却是抬手朝着他们下榻的客栈方向点了点“去我那儿吃吧,也热闹些” 这次辛寒没有推脱,只是唇角带着淡淡笑意朝着锦绣躬了躬身道“这是辛寒的荣幸” 饭菜虽不算上等,却也可口,锦绣一众与辛寒吃了一顿还算和谐的晚餐,除却几个小娃娃偶尔蹦出来的奇怪问题,再完美不过。 饭后用过香茶后便送走了辛寒,君逸和樊澈的目光便死死的盯着锦绣不放,那灼灼的目光不禁让锦绣笑出了声,继而摊了摊手颇为闲适的靠在椅子上道 “这四海茶楼啊,收拢银子是第二重要,第一重要的是消息”看着二人先是疑惑后是震惊的表情,锦绣点了点头再次肯定道 “第一次西梁不安分的时候,我能早有准备,便是他们的功劳,而且,我打算以后好好扶持他们,让四海茶楼这个小小的店铺遍布五国” 这口气淡淡的一句话让樊澈和君逸倒吸了一口凉气,却犹自不绝,只有那自锦绣口中吐出淡淡的一句话不住在脑中盘旋“让四海茶楼这个小小的茶楼遍布五国”“小小的茶楼” 待二人回过神来,俱是苦笑,君逸干脆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锦绣的鼻尖满眼无奈温柔的道“你呀你,若四海茶楼还叫小小的茶楼,那我真不知天下什么算的大” 锦绣笑嘻嘻的躲过君逸的手,似真似假道“天地之大,绝非肉眼所能触及,我这个四海茶楼的确只能用小来形容” 瞧着这个问题有着无解的趋势,楚如云见状忙不迭的赶他们回去休息,只说是赶路太累,明日还要去看院子,帮几个将要去书院的孩子打点物,见此,锦绣等人这才作罢,纷纷回已经分派好的屋子休息去了。 一夜好眠,许是因为赶路累了,也许是因为出门在外无需操劳那么多,院子里的人都比往日迟了些许才出了门。 在小巧的院中打了会拳,这才唤了小二准备吃食,而几个小娃娃和少年们则是早早去一旁的单子上写下自己需要的东西,不时抓耳挠腮,不时叽叽喳喳,倒也算的热闹。 刚用过早饭,锦绣正在拿着他们写下的清单过筛,便听门外传来辛寒的那称的上悦耳的声音“辛寒给夫人、主子,几位公子问安” 锦绣唇角抽了抽,高声朝着门外道“进来”随后便听叮叮当当一阵声音响起,继而便看见辛寒手中捧着一木盒快步走来,锦绣却是看也没看木盒,直接朝着辛寒道 “出门在外的,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别把这主子挂嘴边行不行”这一声声的哀怨几乎脱体而出,让那还在遭受埋怨的辛寒突的一笑,虽然不过一瞬,继而便绷起了脸,可锦绣却是突的一改表情,邪邪笑道 “他们几个都出任务,却唯独你在看家,看来近日你的最近的成绩不错哦”闻言,辛寒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讪笑两声捧着木盒走到锦绣跟前道 “公子,你瞧,这可是我昨晚挑了许久的院子。”辛寒见锦绣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便自己上前两步将木盒放在锦绣跟前,轻手轻脚打开道 “符合您要求的一共有三家,我挑了挑,觉得这两家都不错,便拿来给您瞧瞧,公子你看,这王家的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园,铸造的精致,有几分中州的温婉韵味,竹林,小桥、青石路” 无视了锦绣的无动于衷,辛寒一翻手中卷轴再次伸手点道“公子您瞧这家,这佘家院子修整的大气的很,虽不如王家精致,却也很有雅韵,这佘家世代书香,如今是乔迁他处,这才狠下心卖了旧宅,公子,您瞧瞧,可有合心的” 看着辛寒如此模样,锦绣不禁无趣的抿了抿唇瓣,就着辛寒展示给自己的院子图纸瞧了瞧,眼睛亮了亮,终于给辛寒一个正经的笑模样道 “瞧着不错,你有心了”见此,辛寒露齿一笑,将图纸平平整整的铺在锦绣面前的桌上,这才道“不敢,这是辛寒应该做的” 不再去纠正辛寒的一板一眼,锦绣已然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两张图纸上,自己看了犹嫌不够,更是高声喊道“大家快出来瞧瞧,院子有两家不错的,挑挑自己喜欢的,我们投票决定买哪家” 没一会儿,众人便都聚集在一起,不论大的小的都将脑袋挤在一起去打量那两张并不算大的图纸,今日的大小孩子眼光出奇的一致,竟是都选了那个佘家的院子,原因只是因为他家是书香门第。 锦绣哭笑不得,却也只能允了,但为防万一,锦绣还是扯了辛寒带路准备去那佘家看看,一路上众人都是兴致勃勃的,唯有君逸与锦绣咬耳朵问 “妹妹,这院子这般出挑,这般大,一定得不少银子吧” 这声音温柔与关怀兼半,让锦绣心中暖意融融,是以故意带着几分玩笑意味道 “哥哥难道不知买个三进院子这些银子对于我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吗,有间如今已经开了许多分店了,就连玻璃都开始风靡北域了。 闻信而来的那些订单,如今已经排出了好久了,所以啊,这三进的院子只能算是我们财产中的小小一处罢了,无需有负担” 君逸抬手抚了抚锦绣如墨的黑发,笑吟吟的道“咱们不分你我,但我以后赚了银子,第一个就想给妹妹你买个雅致的院子,让你夏观云动,冬赏梅雪,将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的” 闻言锦绣笑了,重重的点了点头才道“好啊”彼时,以辛寒为首的锦绣一行人正站在离书院不远的拐角处,笑得漂亮: 第八百六十五章 买院子送管家 辛寒说那院子离书院很近,却原来是真的近,不过是隔了一条巷子,三个院子的距离罢了。 锦绣眼中闪过满意,君阳和樊墨两个半大娃娃早就半张着嘴巴满脸不可思议了,眼看着快要到那挂着佘府门匾的院子前了,樊墨还在嘟嘟囔囔 “原来真的可以这么近啊,那以后可以回家吃饭吗”楚如云当先笑出了声,只觉的,这家孩子真的很可爱,很讨人喜欢。 樊澈笑着点了点樊墨的头,一下子就让小人儿发现自己说话被人听去了,抬起一双小手便捂在了嘴上,一副我什么也没说的模样。 锦绣笑出了声,而此刻辛寒却是早已站在那佘府门前敲响了门环,锦绣见状低声朝着两个娃娃道“吃饭的问题我觉得你们可以和夫子或是先生商量哦” 伴随着话音,锦绣清晰的听见身后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回头望去,便见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正站在门前与辛寒拱手客气道 “这位公子,可是来参观府宅” 正所谓千金难买我愿意,一行人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才看了院子的一半,锦绣便被樊澈和君逸眼中那满意的光芒折服了,问过两个小娃娃的意思后,锦绣当下拍板买下。 而后便看着辛寒与那位好似管家的中年人你来我往的砍着价儿,管家年岁不算太大,也就是四十岁左右,但看着却是一脸和顺,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精明暴露了他不是那么憨厚的人。 最后院子以五百两价格成交,附送院子中所有东西,包括老管家和他夫人,儿子儿媳妇还有小孙子在内。 锦绣听到这儿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番老管家,着重看了看管家的那双眼,而后便柔和一笑,独自上前一步抱拳道 “请恕晚辈冒昧相问,管家您可是原来佘府的管家又为何留在此地卖身于院子新主呢” 虽是一身上等意料精致绣纹,可是被斗篷遮了大半张脸的锦绣落在外人眼里还是神秘的很,那管家闻言先是回了锦绣一个礼,继而抱拳道 “不敢当您”他先是严谨的说了这么一句,复又道 “老朽姓董,此处是我祖辈的宅子,后家道中落,我老父却坚持在老宅卖身为奴,老朽因老父的遗愿,所以想一直留在此处。 所以,佘员外乔迁,我并未跟着一起走,只是留下来帮他善后,如今倒也圆满,只是不知东家您是否愿意留下我们一家老小帮您做事” 对此,锦绣并无不可,很是爽快的道“董管家为人爽利,自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那董管家活了这半年岁,虽称不上人精,可听人说话看人脸色这项技能还是练的不错的,是以锦绣话音一落,他便躬身一揖道 “我那老伴儿侍弄饭菜还是有一手的,儿子随我,会一些掌家算账的本事,媳妇绣工还能入眼,我们一家老小没什么大本事,却也能保证不会给主家添麻烦的” 这下,莫说锦绣,就连楚如云的眼中都流露出赞赏,锦绣也不再啰嗦,当下便松口道“好好好,我家如今就缺董管家这样的人才” 送上门来的,无需再费时间去找,锦绣确实再满意不过,数了银子递给辛寒接过老管家一家的卖身契,锦绣等人便只需在家中等待他们回来即可。 这会儿功夫,那前院的花厅里,便响起管家夫人的唤声“夫人少爷们,外面天冷,老妇泡了茶给你们暖身子” 锦绣与自家娘亲对视一眼,而后便闻声而去抬脚而入,花厅前的廊下正站着一妇人,瞧面相,年岁不过三十多。 一身细棉布做的棉袄,但是从那束的发髻和打理的不染纤尘的衣衫便能看出这妇人有多利落,笑意盈盈的眼眸,上翘的唇角,怎么看怎么舒服,看在锦绣的眼中自是满意不过。 楚如云扯着自家女儿款款入座,对那妇人道了声辛苦,而后便招呼孩子们入座喝茶。 就这么盏茶的功夫,那妇人下去之后,便将自己儿子一家领了来,青年二十左右岁,随了母亲的模样董管家的脾气。 那张温和无比的脸映衬着那闪烁着精光的眼,落在锦绣眼中自是再合适不过,转眼又看向那青年的身旁。 那里正站着青年的媳妇,约莫十八九岁的小妇人,怀中正抱着几个月大的娃儿,正咿咿呀呀的说的热闹着呢。 小娃儿白白胖胖的脸蛋染上了一抹红,骨溜溜转的圆眼睛凑在一起组成了很是讨喜的模样,锦绣伸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对小银镯,用帕子裹了,起身放到那小娃儿的手里,笑着道 “今儿买院子,也是与这小家伙初次见面,一点儿小玩意,还请不要推辞”那小妇人闻言看过了自家夫君的面色,这才抬手接过,轻声细语的道谢。 锦绣笑嘻嘻的应了,转而招呼青年道“听董管家说小哥你也是学管家长大的,不知可否帮我一些忙” 那青年闻言看了锦绣一眼,继而躬身道“公子折煞董峦了,做事是应该的,帮忙不敢当” 不欲与他纠结,锦绣当下便道“即是如此,那便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份清单可有不妥之处”锦绣将他们先前写出来的单子拿了出来,笑着说起自家人 “我本家吉乐镇,此行是为了我这个即将童试的哥哥,考虑到泗水城的夫子先生的名头,我便带着他们来此求学,这份清单是他们自觉需要的东西,还请小管家你给长长眼,帮着他们添置一番。” 闻言,董峦不敢怠慢,当下躬身退到一旁写写画画去了,那小妇人见此,也识趣的抱着孩子走了一时间,前院再次归于平静。 还是楚如云招呼道“咱们还是看看这院子是不是需要改动吧,若是没有需要改的,就让他们将咱们放在客栈里的行礼拿来,安置下来吧” 说做就做,在吃午饭之前,一众人总算将这个院子里里外外的看了清楚,当真应了辛寒当初说给锦绣厅的那句话,所谓书香门第便是如此: 第八百六十六章 顾以笙的决定 挂着佘家牌匾的院子,虽然没有王家所谓的花园那雕梁画栋般的温柔小意,但却是处处雅致透着书墨香,让人身心宁静舒爽的一处好地方。 将几个略显沉重的地方稍作改动,锦绣一行就决定今日入住。 这院子一直都由这董家人打扫,倒也洁净,如今只需买些新被褥还有一些个人喜欢的东西添置便可。 楚如云自请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去整理房间,只留下锦绣与君逸樊澈顾以笙这三个少年面面相视。 半晌,君逸忽而淡笑道“也无需如此吧,就算舅舅和舅娘不愿意住在这儿,来去却也是方便的。” 樊澈抿了抿唇,拉过椅子坐在一旁闷闷道“我只恨我如今能帮到家里的太少” 顾以笙无声落座,开口道“我那爹再有一个多年头就该出来了,可我却一点儿都不想在跟那家人有关联。 读书虽好,可出头的却也慢,就算有朝一日高中,也只是一时风光罢了,那些状元、榜眼、探花,若是家中没有背景,不也是个被外放做官的下场吗” 这话仿若当头一棒将君逸和樊澈弄了个无言,锦绣一时也没有说话,只是往身后靠了靠,打算看看这三个少年会怎样选择。 君逸抿紧了唇瓣蹙紧了眉头,樊澈一声轻笑后道“听你这么一说,可不就是如此吗就算咱们考上了状元,也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 按照如今这时势,若是我们想有出头之日,必然会掺进两党之争,若不然,便只能去做个小小的末等官,治理一方,混个温饱罢了” 锦绣挑起了眉,却见君逸道“就算如此,我们也要好好读书,我们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去管那些腌臜事儿。 我觉得就算做个县官也很好,治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让百姓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街边再无行乞,饿死之人,这便是我等读书人的所求” 锦绣唇角抿了抿,心下却是觉得自家哥哥又是傻的可爱又是正直的让人敬佩,这些事与他们而言大概就是成长的烦恼了吧,可终究还是要自己明白啊,锦绣轻轻摇了摇摇头,继而开口道 “即是住处已经定下,几位哥哥不妨与我上街购置一些东西,明日也好带去书院,我会先回家一趟,问问他们的意思,而后,我要出趟远门” 闻言,樊澈和君逸两两相视不再说话,反而是顾以笙开口道“锦绣,我想跟在你身边做事,如今认字算数我都已经会了,再想充实自己,家中书房你写的藏书就已足够。 而且你总是来回奔波,身边定然缺少人手,骆萧骆玉虽然聪慧,但毕竟年纪还小,我功夫虽然比他们二人差些,但我会继续努力,锦绣” 少年抿嘴唇瓣,双眼带着期冀与恳切,樊澈和君逸闻言都有些惊讶,毕竟,在他们看来,读书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儿,既能光宗耀祖也能照拂家人。 可未想顾以笙读书不差,如今竟是想不读书随着锦绣跑腿,闻言,樊澈即是急切又是不解的问道 “你这是为何若是因为银钱大可不必,我们早就将你当作一家人,就算你非要弄个明白,往后赚了银子再还就好,何必如此呢” 他说的是心里话,顾以笙却是洒然一笑出了声“的确,读书是咱们庄户人家最为风光的出路,可在我看来,却比不上作锦绣身边的一个跑腿的,做那风光状元也好,做那一县之令也罢,在我看来,都比不上锦绣随便动动脑子” 看着二人不解带着斥责的目光,顾以笙也不恼,只是看了一眼淡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锦绣道“一县之令对于一个庄户人家出身的读书人已然是不错,可你们还记得锦绣曾经做的那些事儿吗” 带着笑意的眼扫过两人,顾以笙拉长音调抬手比划道“暖棚、芒山”注意到二人疑惑的表情,顾以笙一转话音道 “暖棚兴起想来你们一定会想到这是何等利国利民的大事儿,若不是有西梁这一遭,说不得早就朝着西方蔓延了,而上面又迟迟没有回应,可想而知,这是个什么结果,不是被人压下了,便是另有另处,却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触及的了” 他又伸出一根手指,言之凿凿道“芒山,这芒山的改变锦绣只是为了青牛村,可这动作即便是对于整个北域都是有影响的,你们说,锦绣做的哪个不是大事” 他看着不言不语的二人,又伸出一根手指笑道“还有东领” 君逸闻言连忙哭笑不得的打断了他即将要说的话,摆手道“得了,快别说了,你愿意跟着锦绣你跟锦绣说便是,跟我二人说再多也是浪费口水,行了,我们自己去街上买东西,你们有事儿说事儿吧” 二人嬉笑着走了出去,顾以笙便转头盯着锦绣不说话,那眼神直让锦绣觉得沉重,终是笑出声道“没想到,以笙哥也会做这样的事儿” “事无绝对,这句话你说过的”少年一本正经的反驳道。 锦绣终于肃了面庞“坚持” 顾以笙则是郑重起身给锦绣单膝跪地行了礼“决定了”望着眼前低垂着的乌黑发顶,锦绣闭了闭眼,终是道“依你” 这一日过的很快,君逸和樊澈回来的时候正好赶在午饭前,二人手中拿着大包小包,竟是难得花了许多银子。 要知道,这两人可是平日里最节省的,就连樊墨和君阳这两个小孩子平日里都比他们花的多,却也是因为这样, 让锦绣心下松了一口气儿。 董管家跟辛寒也赶在午时前回来了,还带着几个人摘下了旧匾换上了新匾,这做事儿的速度深得锦绣的心,却唯独那上面的字让锦绣多看了一眼,无他,那匾上上书大字,沁心斋 两个心,还是沁心二字,对于自家这个越来越精的手下,锦绣也有些无奈,对于老管家如此听他的话,锦绣却是丝毫不意外,只是出乎意料的竟是樊澈等对于这个琴心斋名字的欢喜 碗碟碰撞,杯盏叮当,饭桌上,众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第八百六十七章 我错了 第二日,在君阳和樊墨的不依不饶,骆萧怨念的目光下,锦绣终是同楚如云带着骆玉三人扮成男装买了两匹马,不曾停歇的赶了回去。 锦绣收到了自家老爹的信,信中说此行的路线可能要更改,因为他收到了北域皇帝的国书,邀请自己过去一叙,虽不知这小皇帝闹得什么,但是一国之君的邀请却不是他想推就能推的,因此只能改变行程,但又怕让家人等急,所以特地修书一封。 锦绣看完这封信,便给了自己娘亲,所以母子二人这才歇了悠哉的心一路快马加鞭的赶了回去,至于阿大阿二,母女二人一致觉得无需如此。 这边两匹骏马一路绝尘,而这厢泗水城的沁心斋里,辛寒正穿着一身宽松衣服正同处董管家流着汗水忙的团团转,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家主子的吩咐,想让自家亲人们过的舒服一点呢。 马蹄飞快,不到日落,锦绣三人便赶回了家中,而此刻堂屋中齐聚一堂的人们正在说这件事儿呢,面上似喜似忧,竟是一片复杂模样。 “这去泗水城读书是好事儿,更别说锦绣早已将他们照顾的妥妥当当,你如今又何苦摆出这副表情” 月生这话说的难得有些重,让刘氏又是委屈又是伤心“我这幺儿还这么小,我这不是惦记嘛” “这话说的好,难道我不惦记吗”月生哽着脖子将刘氏后半段话堵了回去“莫要摆出这副小女人模样,那信里写的清楚,你心里也明白,” 第二日,在君阳和樊墨的不依不饶,骆萧怨念的目光下,锦绣终是同楚如云带着骆玉三人扮成男装买了两匹马,不曾停歇的赶了回去。 锦绣收到了自家老爹的信,信中说此行的路线可能要更改,因为他收到了北域皇帝的国书,邀请自己过去一叙,虽不知这小皇帝闹得什么,但是一国之君的邀请却不是他想推就能推的,因此只能改变行程,但又怕让家人等急,所以特地修书一封。 锦绣看完这封信,便给了自己娘亲,所以母子二人这才歇了悠哉的心一路快马加鞭的赶了回去,至于阿大阿二,母女二人一致觉得无需如此。 这边两匹骏马一路绝尘,而这厢泗水城的沁心斋里,辛寒正穿着一身宽松衣服正同处董管家流着汗水忙的团团转,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家主子的吩咐,想让自家亲人们过的舒服一点呢。 马蹄飞快,不到日落,锦绣三人便赶回了家中,而此刻堂屋中齐聚一堂的人们正在说这件事儿呢,面上似喜似忧,竟是一片复杂模样。 “这去泗水城读书是好事儿,更别说锦绣早已将他们照顾的妥妥当当,你如今又何苦摆出这副表情” 月生这话说的难得有些重,让刘氏又是委屈又是伤心“我这幺儿还这么小,我这不是惦记嘛” “这话说的好,难道我不惦记吗”月生哽着脖子将刘氏后半段话堵了回去“莫要摆出这副小女人模样,那信里写的清楚,你心里也明白,” 第二日,在君阳和樊墨的不依不饶,骆萧怨念的目光下,锦绣终是同楚如云带着骆玉三人扮成男装买了两匹马,不曾停歇的赶了回去。 锦绣收到了自家老爹的信,信中说此行的路线可能要更改,因为他收到了北域皇帝的国书,邀请自己过去一叙,虽不知这小皇帝闹得什么,但是一国之君的邀请却不是他想推就能推的,因此只能改变行程,但又怕让家人等急,所以特地修书一封。 锦绣看完这封信,便给了自己娘亲,所以母子二人这才歇了悠哉的心一路快马加鞭的赶了回去,至于阿大阿二,母女二人一致觉得无需如此。 这边两匹骏马一路绝尘,而这厢泗水城的沁心斋里,辛寒正穿着一身宽松衣服正同处董管家流着汗水忙的团团转,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家主子的吩咐,想让自家亲人们过的舒服一点呢。 马蹄飞快,不到日落,锦绣三人便赶回了家中,而此刻堂屋中齐聚一堂的人们正在说这件事儿呢,面上似喜似忧,竟是一片复杂模样。 “这去泗水城读书是好事儿,更别说锦绣早已将他们照顾的妥妥当当,你如今又何苦摆出这副表情” 月生这话说的难得有些重,让刘氏又是委屈又是伤心“我这幺儿还这么小,我这不是惦记嘛” “这话说的好,难道我不惦记吗”月生哽着脖子将刘氏后半段话堵了回去“莫要摆出这副小女人模样,那信里写的清楚,你心里也明白,” 第二日,在君阳和樊墨的不依不饶,骆萧怨念的目光下,锦绣终是同楚如云带着骆玉三人扮成男装买了两匹马,不曾停歇的赶了回去。 锦绣收到了自家老爹的信,信中说此行的路线可能要更改,因为他收到了北域皇帝的国书,邀请自己过去一叙,虽不知这小皇帝闹得什么,但是一国之君的邀请却不是他想推就能推的,因此只能改变行程,但又怕让家人等急,所以特地修书一封。 锦绣看完这封信,便给了自己娘亲,所以母子二人这才歇了悠哉的心一路快马加鞭的赶了回去,至于阿大阿二,母女二人一致觉得无需如此。 这边两匹骏马一路绝尘,而这厢泗水城的沁心斋里,辛寒正穿着一身宽松衣服正同处董管家流着汗水忙的团团转,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家主子的吩咐,想让自家亲人们过的舒服一点呢。 马蹄飞快,不到日落,锦绣三人便赶回了家中,而此刻堂屋中齐聚一堂的人们正在说这件事儿呢,面上似喜似忧,竟是一片复杂模样。 “这去泗水城读书是好事儿,更别说锦绣早已将他们照顾的妥妥当当,你如今又何苦摆出这副表情” 月生这话说的难得有些重,让刘氏又是委屈又是伤心“我这幺儿还这么小,我这不是惦记嘛” “这话说的好,难道我不惦记吗”月生哽着脖子将刘氏后半段话堵了回去“莫要摆出这副小女人模样,那信里写的清楚,你心里也明白,”: 第八百六十八章 讨赏 且说锦绣抱了亦心回房便将怀中老老实实趴在自己肩窝的小人儿哄了出来,虽然不再哭了,可那白胖小脸上的泪痕却是更清晰了几分,眉心微蹙,叹了口气,心却是软了软。 裹着披风将亦心放在窗边的矮榻上,锦绣抱了抱小人的身子哄道“姐姐将屋子暖暖,亦心乖乖不要动哦” 一双凤眼与一双圆溜溜的晶亮葡萄眼对视,到底是小人服了软,薄薄的粉粉嫩嫩的小嘴张了张,很是惹人怜爱的道“亦心、乖” 就这么三个字就让锦绣的心软的一塌糊涂,看着那额上的一片青紫心下更是揪揪。 转身手脚利落的点起了炉子,放上水壶,便捞了一个木盆,作势往里面加水,实际上,那水尽是锦绣空间的灵溪水。 接了半盆,锦绣拿了一个干净的帕子端着盆半跪着凑到了小人儿身边,用帕子沾了盆里的水轻手轻脚的抚上了小人儿的高肿的额头。 “疼不疼”好似忘了自家的灵溪水是治伤神药一般,那青紫明明在肉眼可见之下慢慢变浅,锦绣还是问出了这么一句。 小人儿眨巴着眼睛注视着锦绣,葡萄粒大的眼睛,乌黑的眼珠滚动,水灵灵的,看的锦绣手心痒痒的,可还是坚持问道“亦心,痛不痛” “痛”亦心鼓了鼓嘴巴,憋出了一个字儿,锦绣闻言立即张嘴往额头上吹气,手下又是轻了许多,在那青紫还剩下一小块儿的时候终是抿着唇停下了手。 看着小人望着自己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忍道“姐姐给你擦药,明日便好,亦心最乖,最勇敢,忍一忍哦” 对“乖”字最敏感的亦心闻言立即点头“亦心乖”这般懵懂模样更是让锦绣心中怜惜,轻轻的抚了抚小人儿发丝不长却手感极好的发丝,与他磨蹭着鼻尖,轻声许诺“明天一定不疼了,我保证” 翻手拿出一个玉质小瓶,拔出上面木塞,翻手倒出里面白色药膏,在手心搓热,这才往亦心那还些青紫的额头上轻轻抹去。 清晰的听见亦心哼了一声,锦绣手下一顿,只恨不得一下子便让伤口尽退,可理智到底还是占了上风,口中呼气,锦绣加快手脚擦完药,感觉屋内的温度上来些许,这才将小人儿抱在怀中轻哄 彼时,刘氏正在灶房里侍弄饭菜,虽然香味阵阵,可刘氏却总是心不在焉,直到门外传来响动,她才恍然回神立马去翻动铁锅里的饭菜。 连着铲了几下,这才回头,入眼便见楚如云带着骆玉正站在门外,先是一怔,继而才勉强一笑 “你们回来了,我还没有出去迎你们,实在对不住”她说这话时,面色有些白,眼神也有些闪躲,楚如云却是了然一笑,主动上前拉着她的手道 “玉兰嫂子,你也不必如此,亦心那孩子摔了也不是你的过错,你这般模样,反倒会让锦绣心中不好受” 骆玉悄声走了进来,唤了一声舅娘,便不声不响的坐在灶口前摆弄起柴火来,熟练的调整着火势。 刘氏闻言终是红了眼圈“可我可我”她张着嘴却有些呐呐无言。 骆玉见状抬头接话道“您是最疼姐姐的,我们都知道,姐姐也不会怪你的,毕竟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这一句像是打开了刘氏的发泄口,骆玉话音才落,刘氏便抽抽噎噎道“可我到底还是没有看顾好那孩子,就是因为自己的一点儿小心绪,便让亦心摔成了那个模样” 楚如云上前两步拍了拍刘氏的后背,柔声道“好了,好了,小孩子磕磕碰碰再说难免,若是你如此模样,让锦绣看了,只会当你把她当外人” 闻言,刘氏心中便是一凛,她可没忘前些日子锦绣对于外人这两个字的骇人模样,回过神来,刘氏抹了抹眼泪拍了拍楚如云的肩膀,便又提起大勺翻弄起饭菜来 “我可没把她当外人,我就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锦绣的托付,可不敢说外人这词儿” 闻言,楚如云和骆玉俱是相视一笑,小小的灶房里,楚如云转而说起了泗水城的事儿,骆玉不时在一旁帮腔,听的刘氏咋咋呼呼,恢复了不少活力。 堂屋里,月生早已弄来了煤炭,将屋子烧的热热乎乎,殷勤的跑到地窖里拿出几坛酒,又跑到杨家将老村长请了过来。 一路上见了不少的村民,大家都是一脸笑眯眯的带着招呼说着家常,只不过比起以往人们只说地里和暖棚里的那些事儿,如今也说起了买卖的事儿。 三三两两的都说的兴致高昂,即便是不做生意的,也是带着几分问询几分兴致,直让那说的人又凭白多了许多力气,一走一过见了,也不禁勾唇一笑 老村长这次是自己来的,一身穿褐色百福袄,领边袖口都缝着毛边,瞧着即暖和又气派手里仍旧拿着锦绣送给他的那支烟袋,一边走一边吸着。 这一路不光升起了道道烟风,更是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老村长眯着眼,迈着大步走的虎虎生风,嘴里却还有空道“都去泗水城里念书了” 老村长半眯着的眼有些神色不明,口中却是感叹道“好啊,有出息”老人将烟袋锅子重新拿在手里,遥望远方道“这城里比起咱们这儿可不同,那可是有大见识大智慧的地方,让他们好好念书,我可等着那衙役到咱们村敲锣来讨赏呢” 月生嘿嘿一笑,挠挠头道“我只盼他们尽力就好”这话实诚,听的老村长也是一笑。 眼角余光看见山上喊着号子伐木的人,老村长道“听说你们运了许多木材那西梁还嫌不够”走在旁边的月生连连点头 “却是如此”忽的,月生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与老村长很是严肃的说道 “之前锦绣嘱咐过我,让我同您老说,说是这伐木可以,却不可以过度,每次开采必须换一个地方,而且伐一棵便要种一棵,必须保持芒山树木的茂密程度,除了那长久与西梁的贸易,这茂密的山林对我们这些百姓也有许多益处”: 第八百六十九章 亲自看看 老村长同月生才走到半路,听了月生方才所说要维持山林树木数量不变这段话不由开始深思,二人一时间竟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到了李家门口,月生才开口道 “村长叔,这想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嘛”看着月生变得油滑了许多的笑容,老村长不禁一声笑骂“好小子,做了两天生意嘴皮子也好使了啊” 锦绣用狐裘裹着亦心来到堂屋的时候,正好跟老村长撞上,见了锦绣还未换下来的男装,老村长怔愣了一下,便笑道“哟,锦小子,出门在外可还享受” 老小孩锦绣心下如此想,嘴上却是不敢说,只是颠了颠怀里的亦心,哽着脖子一脸男子气的道“泗水城大的很呢,那热闹就别提了,我还捏了面人呢,我们几个都有份儿,嘿嘿嘿” 这憨傻模样逗的老村长一乐,抬手敲了下锦绣的脑瓜顶,却是注意到怀中亦心那额上的青紫,不禁惊讶出声“哟,这是摔了”老村长伸手拉了拉亦心的小手,诱哄道 “瞧这可怜见儿的”看着小人儿不动如山的小脸,老村长笑出了声,推了推锦绣便道“快进屋,别冻着孩子,这伤口可冻不得” 锦绣应了声,抬脚便抱着亦心进了门,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锦绣便手脚利落的将包在亦心身上的狐裘解下挂到一边的落地衣架上,这才调整了一下小人儿在自己怀中的姿势长舒一口气。 老村长一直将锦绣的动作看在眼里,见状带着笑意道“你就这么喜欢孩子” 锦绣愣了愣,难得带着几分认真的道“应该说我喜欢一切无害或是有个性的无害的不会伤害我,有个性的会吸引我,大抵就是如此吧” 老村长若有所思,接过月生递来的葡萄酒,开启了方才与月生说的话头“芒山上的那些树,留着有什么用处” 锦绣下意识的扭头向西,却是明白了老村长的问题,帮着怀中的亦心拿了碗倒了一些温水,这才道“树木成林会有野物停留,更会储存水源,若是有天灾那日,这便是我们活下去的资本” 这话不长,却是让老村长心下一惊,额上冒出了一圈冷汗,低声呢喃“我还真是活的越老越回去了” 烟袋锅子将自己的脑袋砸的咚的一声。老村长却是言笑晏晏,锦绣看了他一眼,低头将喝完水的亦心在自己膝上摆了姿势,不着前不落后的道 “除了无害和个性,我也想做一些好事儿,更别说这个孩子这么乖巧可爱”老村长听了慈爱的点点头,眼中却是洞彻的睿智目光。 不管锦绣说的再多,在老村长看来,锦绣还是善良的,至少对于那些不是她敌人的人都是善良的 就在怀中亦心喝完水吧嗒着小嘴仰着小脸让锦绣擦嘴的时候,门外月生爽朗的声音响起“开饭咯” 却见堂屋门被他用背撞开,调转身来露出的是一个白瓷的深碗,里面红艳艳的一片,辛香味刺激的人舌根不住的分泌唾液。 老村长吧嗒吧嗒嘴,便听月生道“水煮鱼片,瞧这火红一片,冬天吃最合适不过了” 身后刘氏捧着托盘,里面是颜色金黄的锅包肉和炸鸡翅,香料味和酸甜味在老村长周围盘旋,刺激的他手不住的往筷子上摸,待反应过来,老脸便是一红。 看到一边锦绣笑弯的眼,老村长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威严,没话找话道“第一天有你们带头,这两天多了许多做生意的。 咱们村子这城墙如今显眼虽然显眼了点儿,可也能守得住秘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发现芒山的这个秘密,关乎于周遭百姓们的生计,虽然他们会守护好秘密,可难保不会有一天被别人知道。 若是因为这个我们被告个通敌叛国,那” 锦绣不待老村长说完便挥手打断了,很是肯定的道“这个爷爷你只管放心,锦绣的话到现在依然算数,只要我在,只要我活着,青牛村便会无恙,只要乡亲们认我,只要乡亲们始终如一”老村长闻言心神大震,拍着桌子朗声道“好,你我都是为了青牛村,老头子跟你一条心,老头子没了,还有老头子的儿子跟你一条心,这村中若是哪个臭鱼坏了一锅汤,锦绣你便处置” 一老一小说的气势腾腾,骆玉却是突的将一盘水晶凉菜放到桌子正中道“亦心饿了” 一老一小闻言讪讪,锦绣回头便对上刘氏那双忐忑的眼,低头望去,便见她的手中还捧着木碗,里面盛着温度正好的羊奶。 门口,刘玉福抱着若寒跟着自家老爹抬脚进门,便听若寒清清脆脆的一声“姐姐抱” 刘玉福见状不禁笑骂“臭小子,嫌弃你爹是不是” 莫说锦绣便是老村长也笑出了声,顾以笙跟在身后将最后的汤放到桌上,这人就算是齐了。 锦绣一左一右放了两个儿童餐椅,是锦绣画的样,月生找人打的,如今锦绣正左一口右一口的喂着,锦绣如此殷勤的对待,喜的两个小家伙一边吃一边开心的蹬腿。 喂饱了两个非要锦绣伺候不可的小家伙,锦绣这才舒了一口气,啜了一口葡萄酒,开口道“我明日要出门,去帝都” 这下子,桌上除了楚如云、骆玉面色不变,顾以笙用筷子的手顿了顿之外,其他人都惊掉了手中的筷子,刘氏更是顾不得心里的那丝愧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去帝都” 这一嗓子,吼得他们都回了神,老村长捡起筷子,又吃了一会儿才道“怎么跑那么远” 锦绣谦虚一笑,眼中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骄傲“锦绣不才,有间三个店虽然成立不久,却个个收获颇丰,在我的准许之下,如今已经开了许多分店了” 虽然不知许多具体是多少,可这已经足够让他们惊讶的了,却听锦绣继续道“帝都不比别处,所以我想亲自看看去”: 第八百七十章 不离开 锦绣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震惊四座,老村长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要说些什么,若不是嘴里的那个鸡翅快要滑落的话,说不得他还在呆愣之中。 可饶是如此,他接住那个鸡翅后的第一句话还是“有间都开到帝都去了” 锦绣适时的递上一条纯棉布帕,笑着道“是,北域最大的几个城如今有间都已驻进,如今只差帝都,其余的小城萧镇以后会慢慢发展” 这语气只是陈述,内容却让大家合不上嘴,这是多大的胸襟,多大的志气。一个女子在几个月前兴起置办下来的家业如今居然发展到遍布北域几大城。 老村长突的站起了身,望着锦绣深深道“好孩子,有志气,也有手段,老头子我敬你一杯,我青牛村走出你这样的人物,便已经是个福分了,上苍保佑啊” 不给锦绣躲避的机会,老村长遥遥举起了杯便是一饮而尽,而后眼角带着泪光朝着天上双手合十拜了拜。 锦绣一时竟觉得眼睛发热,喉头发哽,却听老村长转身朝着楚如玉一脸慈爱道 “锦绣是个好孩子,是青牛村人的救命恩人,也是这吉乐镇方圆百里成千上万百姓的恩人,有暖棚在先,芒山在后,我们的祖祖辈辈都不会忘了她的功绩的。” 老村长郑重的朝着锦绣作了个揖,转而一脸肃然道“我想将她的名字刻在石碑上,放在芒山石阶边,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看见她的名字,并且铭记这个名字,锦绣娘,这事儿你可能准” 楚如云唇角带笑,望着老村长那带着希冀的表情点了点头,带着点羞愧的道 “自是可以,我虽是锦儿娘,却不如你们陪伴她的时间多,听着你们口中的她,我只觉得自豪,我的孩子是别人眼中的英雄,这是何等的荣耀,这是她应得的,我又为何会不准” 老村长闻言一巴掌拍上了桌子,喝了声好,起身就要走,却是突然看清了如今的情形,又将屁股往椅子上挪了挪,一本正经的朝着锦绣说道 “西梁一战后,村庄有的完好不损,有的一片狼藉,鲜少人还”说到这个,老村长的面容依然十分沉重 “那些被你救了的女子,如今有许多在你家的纺织厂做工,还有的,在尝试着搭伙去其他村子落户,陈大人给了许多方便,如今倒也算安稳。 这寒冬腊月的,他们虽然过得艰苦了些,可好歹留住了命,他们心心念念你的恩情,总念叨着见你一面,陈大人婉拒了,只说你有事离开了。 如今有了这两方贸易,她们虽然心中含恨,却也拎得清对错,做吃食,缝衣服,如今也能混上两顿荤腥,也算不错” 锦绣一脸恭谨的听着,那表情让老村长心中又暖了暖,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儿哪怕是个女子,也是上天恩赐,更别说这等讨人欢喜的性子,也不知自己修了哪辈子的福分,能得这孩子如此真心相待。 老村长心下如此想着,却见锦绣闻言有些感念道“她们有心了,见就不必了,锦公子只是锦公子,李锦绣只是李锦绣,她们过得好,那就最好了” 老村长会意的点了点头,捻起一杯酒,撞了撞还有些回不过神的月生的杯子“叮”的一声,月生浑身一颤,抬头便看见大家关切的眼神,不由憨笑一声,挠挠发顶 “我没事,就是想着锦绣短短时间将店铺开遍了整个北域,有些回不过神”月生若有所思的打量了锦绣高挑却也纤细的身子,疼惜道 “我道你每次出门都会瘦那么多,想来你是怕我们惦记,总是来去匆匆连饭也吃不好吧” 锦绣笑弯了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月生却是忽然面色坚定的轻拍桌子道“我不走了,这一辈子,我都要留在青牛村,这个院子,这个家里” 刘氏抬起了头目光直锁自家夫君,锦绣也放下了碗筷,疑惑的望向自己舅舅“舅舅,这是为何泗水城的院子已经买好了,有三进呢,就算我们都住进去,也是绰绰有余,往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准。 若是哥哥们高中,说不得我们也会远迁,您和舅娘虽然身子强健,可到时候有了孙子孙女要照顾,你们也要坚持” 老村长也放下了碗筷,将目光放在了这个一向没什么花花肠子,总是笑得一脸憨厚和善的月生身上,却见他闻言坦然一笑 “并非坚持,而是此处是我们的家,一个唯一让我感觉到舒适的地方,虽然乡亲邻里免不了会摩擦,可此处是我唯一感觉最像家的地方,我不想离开。 若是他们澈儿和幺儿成亲生娃,有心思让我们带带那便送来,不来我们也不强求,这暖棚,偌大的芒山,怎么的还不够我们俩生存,你说是不玉兰” 刘氏闻言神色一暖,望着锦绣慈爱道“是,这个地方我也想留下来,有锦绣为我们铸造的家,有锦绣为了保护我们特意加高的城墙,更有锦绣为了让我有事儿干开的纺织厂,我不离开,我想守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锦绣闻言,喉头有些哑,却是柔顺的低下了头,笑着说道“好,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回来”桌子下,锦绣拉着自家娘亲的手,握的很紧,很紧 楚如云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笑得一脸包容慈爱,亦是扬声道“我到时候也来跟你做个邻居,我家有几位老人,到时候就让他们来这儿养老,大家在一起也热闹” 月生闻言,面色登时一喜,举起手中酒杯红着眼圈高喝道“好,我们都在这儿,谁都不离开” 窗外寒风,屋内杯盏叮当,大家的心却是热的。 楚如云拖着酒盏同锦绣相视一笑,眼中都是暖意流转,有些话,无需交谈,对方却早已明白,更别说这山水烂漫,树木葱郁,等到春暖花开,定然又是另一番美景 这一夜大家一夜好睡,美梦相伴,眉宇间的蹙痕轻展,直到次日天未明,李家后门便有响动传出: 第八百七十一章 帝都 天未明,比灰蒙蒙还要暗沉一些的时候,李家后门处却有了动静,甚至比那些村里做生意的人还要早了几分。 锦绣抱着昨日宿在自己房间的亦心,同顾以笙和自家亲人告了别,最后却被扒在怀里的肉团子拖住了脚步。 “亦心乖,姐姐有事要离开几日,回来再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嘴里耐心的哄着,锦绣怜爱的摸了摸他那光洁的额头,满意的笑了。 却未想,锦绣话音落下,往日里总是会说自己乖乖的亦心一点儿动作也没。 只是固执的将自己的小脸藏进锦绣的肩窝,埋进那披散的发丝里,小手死死的抓着锦绣大鳌上的毛毛,小胖手上的坑坑都看的十分清晰,那指尖上的白色清晰的昭示着他的小手有多用力。 无论是谁诱哄,亦心都无动无衷,那模样,看的刘氏越发愧疚,锦绣见了却是体贴一笑道 “舅娘莫多想,这孩子本就粘我,最初见我的时候便是如此,想来是他最近长了记性,不再乐意等我那些时日吧,再加上昨夜他与我一起睡的,现下不愿意分开也是理所当然” 锦绣将大鳌又往小人儿身上裹了裹,试探着拉了拉他的小手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无视了众人担忧的表情,侧头柔声道 “亦心是想跟姐姐一起吗”本来只是试试,却未想话音落下,当真传来了小人儿闷闷糯糯的声音“要姐姐” 好嘛,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了,锦绣颠了颠怀里的小胖球,笑弯了眼道“那便这样吧,带你去也无妨,可要乖乖的哟”不待刘氏阻止,锦绣就这样应下了,这下就连楚如云都有些不赞同。 “锦儿,亦心太小,哪能架的住这么折腾宠孩子也不许这么宠,这次我在家,我和嫂子两人定然能看住这两个小家伙,你就别凑热闹了,你还有事情要忙呢” 小人儿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凝重的气氛,抓着锦绣大鳌的手更紧了,锦绣笑着拍了拍小人儿暖呼呼的后背朝着自家娘亲眨了眨眼,保证道 “我最最美丽的娘亲放心便是,照顾好这个小豆丁不是什么难事儿,你也瞧见了,他很粘我”锦绣抱着亦心颠了颠,朝着后门处的众人再次道 “就这样吧,亦心我带走了,一路也能教教他说话,也不至于太无聊,我定然会把他照顾好的,你们回去吧” 刘氏的手还半伸着,楚如云的嘴还半张着,锦绣却已经用大鳌一兜怀里的亦心,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几步便朝着后山的山道跃了出去,顷刻便没了踪影、 顾以笙见此,干脆利落的朝着众人拱了拱手,一拉兜帽扛上包裹,几步也追了出去。 见此,刘氏与楚如云面面相视,俱是无奈摇头,看她二人这般模样,月生笑出了声“嘿嘿,亦心这娃子闷闷的不爱说话,却不想竟是这般聪慧” 刘氏白了他一眼,拉着楚如云走在前头,哼道“谁说闷闷的不爱说话便不聪慧” 月生不敢接话,讪笑道“是是是” 刘玉福见此不禁捂着嘴扭头偷笑,月生听见了,咧嘴朝着他阴森一笑,扯着他进了院子,将门上锁,悠悠道“你幸灾乐祸的早了点,要知道那可是个掌柜啊” 短短的一句话让月生拐了好几个弯儿,脸上的浮夸表情却让方才那还在嬉笑的刘玉福身子一僵,对上了自家姐夫看好戏的眼,刘玉福拉着他紧走几步,走到灶房门口与他咬着耳朵 “也说不一定,也许是个温柔似水的呢毕竟,姐姐最近的脾气还真是嘿嘿” 刘玉福这笑容只能算作猥琐二字,直看的月生手痒,可对于刘玉福的话,他心里却也是赞同的。 刘氏这些日子的脾气当真十分多变,一会儿敏感,一会儿暴躁的,就连往日的温顺,如今都很难看见了,想到此,月生不禁开始掰着手指头开始盘算。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月生低头嘟囔,却没看见后来的刘氏看着他一脸莫名的表情 这厢,锦绣招了阿大出来,怀中抱着用大鳌仔仔细细包裹的亦心,带着顾以笙坐到了阿大背上,伴随着清脆的哨声,阿大展翅飞翔 看着锦绣柔和照应亦心的表情,顾以笙方才还有些不适的脑袋便觉得轻快了不少,将肩上的包裹放到怀中,顾以笙这才道 “亦心这额头好的蛮快的,我以为小人儿还得遭一些日子的罪呢” 锦绣手都没颤一下,只是应声道“我有上好的药膏,给他抹了,不然少不了让他疼上几日长些记性” 小人儿躺在锦绣怀里很是乖巧,只是目光直直的看着锦绣,带着几许茫然,顾以笙拉了他的小手道“他可真粘你,不过你此次出行是有事儿要办的,带着他方便吗” 锦绣看了他一眼,柔声接话道“想方便就能方便,如我因为一个孩子住了脚步那还算的什么公子锦” 顾以笙眼中闪过憧憬佩服之色,应声道“却是如此,那此行,笙便有劳锦你照拂了” 锦绣抬眸嬉笑,应道“好说好说” 阿大振翅。扶摇、翱翔、一路上,锦绣真儿真儿做到了她承诺的照顾好亦心的话。 每两个时辰,锦绣便会驱使阿大休息,然后用小锅烧热水,给小娃儿熬起了软糯香甜的白米粥,里面加了风干的细碎肉丝,那味道在无人的土路上,甚至都能引出一些动物,可见,食物的魅力 有了锦绣灵泉的助力,非但亦心没有什么不适,就连赶路也顺遂的很,八日后,锦绣终是到了帝都,只不过这一次,锦绣在上一座相邻的城里将代步的换成了马车,还是那种做工精湛改造有方的马车。 这是锦绣从自家店里借来的,见它舒服,便抱着亦心坐了上去,直到看见面前的这座高大城墙,灰扑扑的城墙上高高悬着黑底金边的牌匾,上书“帝都”,这时,马车方才停了下来。 锦绣撩开了帘子,一身男装的她抱着再三叮嘱过得亦心悠悠走了下来,仰头观赏着这个北域的中心城: 第八百七十二章 杜家酒楼 帝都,北域显贵的聚集地,街道两边游走的百姓们身上最差穿的都是细棉布,首饰最为简陋的妇人最少也会有银钗子与银坠子装点。 这等情形让头一次出远门的顾以笙有些眼花,一旁的骆玉已经化作小小少年郎跟在锦绣身边,看着这方富贵地,骆玉那本就冰冷的脸几乎凝结成冰,带着几分恶意的道 “以笙哥是不是觉得这里很繁华,很富贵,奔走的百姓们很幸福” 锦绣看了她一眼,倒是明白她情绪变化为何如此大,顾以笙虽然猜到几分,却仍旧顺着骆玉的意思问道“瞧着的确是如此,难道入眼所见不是真吗” 顾以笙这么一问,倒是让骆玉冷静许多,扫了一眼周围,便看见许多在门外等着进城的车马都在注视自己一行,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却是在小心翼翼的望着一眼面色不变的锦绣舒了一口气方才扯唇笑道 “以笙哥也说了,入眼所见不是真,有些肮脏,还须你亲眼看才好,要知道,表面越是华丽,内里便越是肮脏,你细瞧,能看见百姓们几分笑模样” 骆玉说完这话便不再吭声,可将骆玉方才所言细细琢磨后的顾以笙神色却是若有所思,见前面排队的又走了几人,便牵着马车往前走了几步,只是心中却早已不复方才那般激动。 很是顺利的进了城,只是一身华衣带着半截面具气质高绝的锦绣,抱着亦心这个白胖娃娃走在路上无比惹人注目,兜帽罩到了额头,却也露出了那张半截金面,上面妖异的曼陀罗盛开着,隐藏了血腥只让人看见了美好。 褪去了厚重的大鳌与狐裘,如今锦绣一行已经换上了轻便的披风,路边树林的厚重逐渐褪去,露出了生机,不过短短几日,却仿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对此,锦绣只是唇角轻展笑得淡然,怀中的亦心露在外面的小胖脸,越发白嫩,红润,黑葡萄似的眼珠越发灵动,红艳艳的小嘴巴张合的幅度越来越多,这才是让锦绣感到欣慰的。 当然,还有跟在身边这两人,希望这一次的帝都之行可以让他们成长,以后,还是莫要老用阿大阿二来节省时间才是,毕竟,这样就会错过路边的许多风景。 锦绣如此想着,唇角不禁荡出一抹笑,看的街道边一个坐在马车里看风景的大家小姐不禁红了面,旁边的小丫头见状不禁打趣 “小姐,你怕是只看见那个笑得好看的公子了吧,你没瞧他怀中还抱着宝贝似的抱着一个胖娃娃呢” 那小姐闻言面色又红又白,娇嗔着甩了那丫头一帕子 且不说她们争执的结果如何,只道锦绣这个女身女心的人从未将她们看入眼底罢了。 类似那个大家小姐的状况比比皆是,毕竟,这帝都出了名的俊杰她们都能说出号,这才入城门的英俊少年却是从未有人见过的,因为这等气质风华的人若是被人忽略那才是最不可能发生的 就在这十辆马车都能并排跑的城门口大街上,锦绣就这样抱着亦心带着顾以笙和骆玉无视了周遭目光,一步一步走的极为平稳,方向,却是那城中正中之处。 杜家酒楼,位于帝都中心处,再往前走个几十丈便是墨家酒楼,比起温雅宜人的杜家酒楼,墨家酒楼就好比是是尊贵之地一般,打远处便能瞧见那四扇朱红大门敞开人群来来往往的模样。 对此,锦绣不过是瞥了一眼,便脚步坚定的抱着亦心抬脚迈上了杜家酒楼门前的台阶。 刚刚整修不久的杜家酒楼还是一副窗明几净的模样,平整的原木上刻着寓意美好却也繁复的花纹,桐油均匀的涂抹其上,看着便教人舒坦。 透明的玻璃一眼便能让人看见酒楼里面的情形,很干净,教人很是舒适,明明是北域数一数二的商贾自己建造,却处处都透着书墨香,那股子文雅,单看着,锦绣便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抬脚进门,锦绣便看了骆玉一眼,小人儿手脚麻利的在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了一个玉牌递到了那来接待的小二手里道“我家公子与贵府少东家是好友,此行,二人早已有约,却不知小二哥知道否” 对于这样一个小公子说话如此条理清晰,如此会把握话头,总是自祤自己会看人脸色的杜五心中一片惨淡,面上却是半点不露的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先是看了看自家小东家的玉牌,又看了看一行几人,小二杜五方才笑着应道 “可巧了”这名唤杜五的小二年岁也不大,十五六岁正是朝气蓬勃的模样,一笑一口白晶晶的牙齿,弯弯的眼睛看着便让人舒坦,此刻他恰到好处的朝着锦绣躬身,又不会让骆玉和顾以笙受冷落的姿势道 “公子您来的事儿咱们小东家也说过,现下他正好在这儿呢,您瞧,这便是缘分不是您先等等,我让人去通报” 他话音落,朝着锦绣歉意的笑了笑,而后才后退两步,小跑着到了那站在柜台里扒拉着算盘的,掌柜模样人的身边耳语了一番 只见那掌柜看了锦绣一眼,尊敬却不失和善的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楼上走去,那杜五见此忙不迭的将锦绣一行请到了一旁较为清净却又挨着窗户的桌旁桌下。 手脚麻利的上了茶水,方才道“小人招待不周,浅薄茶水,给几位贵客解解渴”这一系列动作没花多少时间,可这小二的动作却让人挑不出错儿。 锦绣点了点头,扯开唇瓣笑了笑,那杜五看的呆了一呆,便挠挠头告了罪站到了三尺开外之处,让顾以笙都看的一笑。 锦绣抱着亦心落座,这才有闲心打量这杜家酒楼,客人不少,楼下大多都是身穿同样学生袍的少年,约莫是崇尚读书人的文雅,他们没有大声说话,只是不时淡笑着低头轻语,单是这副情形,便让锦绣十分满意。 虽是平价的一楼,可每个席间却都是隔着足够的距离,中间还用精心培育的藤科植物隔了开来,让人心下松快不少。 又细细的打量几处,锦绣唇角笑意愈深,因为这人的确都是按照自己所言弄的,而就在这时,木质楼梯上终于走下一个青年: 第八百七十三章 天下第一巨贾 青年面色虽有疲惫,可精神却是格外的好,依旧是淡色锦袍,却穿出了几分尊贵与书生气,只是当你与他对视,便能察觉,那眼中闪过精光的少年绝不是什么只知读书的文弱书生 青年看见锦绣,便是一声惊喜的呼喊“锦额啊,锦弟,真是你”他磕磕巴巴的一句话在他那惊呼声下倒也没显得多么突兀。 锦绣笑着迎起身,拍了拍亦心暖呼呼的背,将他递给一旁的顾以笙,而后风流潇洒的一拱手,方才道“杜大哥,许久不见了,看样子,你过得不甚潇洒啊” 这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顿时让杜子修苦了脸,一张本来俊秀的脸上,掺杂着喜悦和苦涩别提多别扭了。 老掌柜回到了自己的柜台后,见此虚虚握拳咳了咳后便重新将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杜子修闻声嘿嘿笑了笑,亲自上前招呼锦绣道 “走走走,跟我上楼,咱们今儿非得好好说说话”话音落,他扭身朝着那倚在柜台边注视着自己一行的杜五朗声道“小五,去给爷弄些吃的喝的,要招牌知道不” 见杜五笑吟吟的应下,杜子修一脸喜色的朝着锦绣道“咱们这是有多少日子没见了也不知怎地,我见你竞欢喜的很”他嘴巴不停的说着,走到二楼围廊边指着一楼道“这是你给我图纸改的,有些那些工匠理解不了,我便自己琢磨着改了改” 他话落难掩感叹的望着锦绣道“这才多久啊,不曾想你都变化如此大了,我听下面的掌柜们说,有间这个名号可是响彻了不少地方呢,幸亏我杜家不单做酒楼这一种生意,不然,怕是要被你挤兑死,哈哈哈” 他语气熟稔,态度更是没的说,更像是从未分别一般,让锦绣心下倍感舒服,毕竟,这种君子之交的朋友她并不多,而杜子修的存在对于锦绣来说,也是有些重量的。 如今重逢,又见对方真的将自己的带来的信细细的看了,不禁心下更满意,所以,在被打趣之后,也接话道 “这话说的,我瞧比起那呜呜泱泱,很是纷乱的墨家,咱们这酒楼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了,啧啧,有间比起你这在北域的巨贾,不就是小巫见大巫么,莫要取笑我了” 二人一番言语,更是亲近了几分,杜子修看了一眼顾以笙和骆玉笑着打了招呼,最后却是将目光落在正瞪着眼睛看着他的亦心身上,拉开了房间的木门,带着些许犹豫的望着亦心道 “这娃娃瞧着月份不大,谁家的” 锦绣安置了顾以笙和骆玉落座,自己抱着亦心落座在中间道“我家的”看着杜子修砸吧的啧啧有声的嘴,锦绣不禁一笑“快两岁了,我弟弟,名唤亦心” 杜子修愣了愣,重复道“亦心,好名字” 锦绣笑着点了点头,便听回过神的杜子修道“我说丫头,你这次来帝都,莫不是想要将有间开到这儿来”见锦绣淡淡点头,杜子修苦笑一声点了点自己一片红血丝的眼睛 “瞧见没有,这不潇洒的模样就是在这儿熬的,近来啊,内朝动荡,连带的,搅的老百姓都不得安宁。”杜子修长吁短叹的摇了摇头“其实我也知道这是再所难免,可,哎” 锦绣簇了簇眉,张口道“你可知内朝为何混乱” 闻言,杜子修失笑,伸手指了指东边,语气晦涩却压着嗓子道“还能是因为什么,那个好位置呗”杜子修说到这个整个人都没了神采,低迷道 “每天都有官员被砍头抄家,菜市口的血才干了又湿”说到这儿他突然抬头尴尬一笑,望着骆玉道“对不住,我这说顺嘴了”锦绣闻言挑了挑眉,心下暗道,这血,骆玉却是见的多了没准比你还强呢,面上却是一派和善的岔开了话题“那便说说那些官员的罪名吧” 对于锦绣为何好奇杜子修没问,只是掰着手指头认真的数“贪墨,结党营私,以下犯上,欺上瞒下”他数着数着,朝着锦绣苦笑道“说真的,我都记不清了,这罪名大概差不多齐全了” 青年一脸愁绪“这官员交替太快,我们这些商贾难免受波及,你这个时候来帝都,实在不是什么上策” 对他的这句忠告,锦绣理解,却不会遵从,只是摇了摇头道“乱世发财,那么,这样混乱的朝局,为何我就不能崛起” 这样的锦绣又让杜子修想起了那日在他院子里大树下笑得一脸势在必得的女子,如此出色,如此让人迷醉,待杜子修回过身来,却是笑了,泛着血丝的眼带着毫不掩饰的佩服望向锦绣 “你虽唤我一声大哥,可不得不说,你这等心性却是我比不上的,真是佩服的紧。 但你可知,士农工商,若一个官儿想让你这个商贾混不下去总会有许多法子,更别说,早就有人想扳倒你” 这话就有意思了,锦绣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没多久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杜子修调整了一下表情就喊了进,却原来是杜五带着一干小二送菜来了。 在锦绣看来,依照杜子修这做生意的精明脑子一定会发现的,看着这盘子里用萝卜雕的花儿,锦绣慢慢的笑了,毕竟,眼前这个一脸憔悴的青年是自己的兄弟不是 锦绣炯炯有神的想着,唇角的笑根本就没消下去过,锦绣看了一眼自家膝上望着桌上饭食一脸口水的亦心,眼中荡漾着柔意。 抬手舀了一旁的珍珠汤,锦绣一勺一勺慢慢喂起了自家白白胖胖的亦心,嘴里却是颇有气势的反驳“非也非也,锦之理想便是成为天下最大的商贾” 目送着小二们离去,锦绣信誓旦旦的重复着“若是成了最大的商贾,把持了几国银子的命脉,那么,就不是你看别人脸色了。” 这话说的岂是一个霸气了得杜子修深深的看了锦绣一眼,满脸叹服道“好,好一个锦弟啊”: 第八百七十四章 三分收益 杜家酒楼,一个在帝都数得上号的商贾之家,刷过桐油的木质阁楼,擦得仿若无物的透明玻璃窗,将酒楼内让人倍感舒适的用餐氛围烘托的更为雅致。 二楼那间专门给东家留出的房间此刻坐满了年轻人,正是杜子修与锦绣一行。 锦绣一边与杜子修说着话,一边还不忘将怀里的亦心喂饱,看着小人儿吧嗒着小嘴吃的香甜的样子,锦绣不禁笑的眉眼弯弯,就连跟杜子修说话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无殇近来可好”杜子修见锦绣如此模样,也不禁心下感慨,却是心念一转说起了这个。 锦绣给亦心擦嘴巴的手顿了一顿,继而抬头笑着问“怎么,杜大哥跟无殇近来没有通过信吗” 闻言杜子修苦笑“怎么没写过,让人送了,却是没有找到接信的人,算来,也有许久了,我还当他气我了” 闻言,锦绣心下有数,不禁多看了眼前青年几眼,继而笑着道“若是杜大哥说的是那西梁的事儿,却是大可不必,如今我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难道还不能让你放下那些小事吗” 杜子修抿了抿唇瓣,不禁苦笑“我是将你们当作知心好友的,可我这家世” 青年眼底有些复杂“朋友之间应当共患难,共进退,可我那次却是先走了,一点儿忙都没帮上,那时候西梁人还没有影儿呢,不瞒你说,我那时只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 顾以笙被杜子修这一番话惊住了,看了看一旁笑意敛了许多的锦绣,心下一声叹息,却也只是抬手捻起茶盏轻啜挡住了面上情绪。 “杜大哥这大概就是男儿成长的必须阶段了,有心思是好事儿,可也万万不要乱想,我和无殇若是真的怪你,便不会书信与你联系。 如今阔别重逢重新坐在一个桌子上说话,那些糟心的事儿就不要提了才是,毕竟,有些事儿看似不好,但谁也说不准它是真的一丝好处也无不是” 锦绣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可杜子修却无意再追问,方才锦绣的话已经说到了那个份上,他若再是抓着不放那才叫难看,抬头看看面前摆满各色菜肴的桌子,青年笑得一如最初般温润雅致 “来来来,不说这些,即是你还把我当朋友,我便放心了,再等上些时日,我便再不需要看家中指使行事了,到时候,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青年这话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可却让锦绣感觉到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意思,因此便是一笑,看了一眼骆玉和顾以笙,四人举杯相碰,喝下那杯酒水之前说了一句话 “无殇也是没怪你的,想来药铺的掌柜也该跟你说了,无殇最近跟他舅舅出了远门,不在村中” 闻言,杜子修看着锦绣的目光染上了调侃之色“也亏得你扮的一身男装跑的这么老远,不然他怕是早就不放心追来了” 闻言锦绣也笑了,心道,等来日你与无殇再见,希望他不会给你太大的惊喜才是,席间气氛和谐,这个一副书生模样却好做生意的杜子修好一番舌灿莲花,将这次重逢弄得十分圆满。 看着杜五指使着小二们撤下桌上残羹剩饭,杜子修将他唤到身边后言语了一番,直到一行人将桌面重新摆上香茶糕点,杜子修方才看着锦绣笑道 “如今,你与我的生意大大小小连接不少,说真的,我都怀疑我是哪辈子积了福德遇见你们,一个救了我一命,一个带我将生意更上一层” 杜子修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可是他这副模样却是看的锦绣牙酸,连忙摆了摆手道 “说的哪里话,我跟谁合作不是合作,你与我又是朋友,好事儿必然要同朋友一起分享,更别说,我觉得我与你们的合作十分正确,先前几个月的结银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杜子修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有些絮叨,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杜子修正了正神色,方才矜持开口道“进” 进来的是楼下柜台里的掌柜,他那张蓄着胡子带着几分儒雅的脸上挂着恭敬关怀的笑朝着屋内几人浅浅一揖,而后放到将一直捧在手中的托盘放到杜子修手边的桌子上道 “少东家,这是您要的东西”见杜子修点了点头,那掌柜再次朝着几人和善一笑,便识趣的退了下去,而这厢,杜子修拿过托盘,便将上面的一个木盒和几个账本一起推到了锦绣的面前。 “这是上个月的家具那边的收益,还有酒楼上个月的三分收益”对上锦绣幽深没有情绪的眼,杜子修连忙摆手道“你莫气,先听我说” 青年因为情绪的波动,白嫩的皮肤染上一抹红,衬着那因为惊慌睁大了许多的眼更显得青涩了许多,见此不禁一笑,杜子修长嘘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松了下来 “你这丫头气势愈足了,你急个什么,倒是等我说完话啊,可吓死我了”拍了拍胸口,杜子修感觉到面前那三道带着笑意的眼神,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带着几分硬气的回视锦绣道 “咳这酒楼的三分收益是我的主意,要知道上个也的收益比起从前整整翻了一倍还多,这三分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不多,你看着办吧” 这下把锦绣气笑了,可看着那昂着脖子一脸牛气表情的杜子修,锦绣终是打开面前的账本看了一眼最后的数字“五千多两啊”锦绣心中嘀咕着,手指顿了半晌,再抬头又恢复了笑意,朝着杜子修道 “行,这三分我便收了,只是以后我也不想在我不谈合作的时候你擅作主张,我当你是朋友,这才如此,若你再这般,我只当你不想再跟我做朋友” 杜子修只觉眼眶一热,却是下意识的瞪大眼睛道“再也不会客套了,我还想跟你这丫头做一辈子的朋友呢” 纯粹的感情啊,锦绣面上笑着,心里也美滋滋的,递给杜子修一杯热茶,自己也倒了一杯,感叹完,便又端正态度一本正经道 “有间是三个店,我必然要在帝都扎根,你给我说说如今帝都有什么好位置的酒楼,最好是装点完的那种”: 第八百七十五章 所谓叔父 说起帝都中如今受了波及而在售卖中的酒楼也不是没有,杜子修连手下人都没问,便自己扒拉着手指头数出来好几个。 对此,锦绣又是满意,又是感慨,听了一会儿,锦绣突然插言道“怎么,西梁退兵,新王登位,早早就修过国书与北域修合,难道帝都还没传出消息” 看着杜子修不可思议的眼,锦绣凤眸微眯,将脊背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带了几分晦涩不明道 “南国两朝数万士兵,伪装潜入前任西梁王攻打我北域的队伍中,集合大军一起对我北域发起战争却被逍遥王识破,一人挡十万军将他们搅了个干净这事儿有消息吗” 锦绣明明是端坐在椅子上言笑晏晏的模样却偏生让杜子修感觉到了几分恶寒,但他还是老老实实道“有的,但是被限制在一个圈子里没有传出去,而且消息也变了些样子,毕竟,这帝都的情况” 对于锦绣为何知道如此多的事情杜子修也不想去问了,只是老老实实的给自己的好朋友回答问题,就在杜子修微微怔神的功夫,锦绣又道 “南国两朝如今只剩一朝你可知道东领东皇一统你可知道东皇受北帝邀请要来赴约你可知道” 随着这一句句问话,杜子修的下巴就再也合不上了,这都是哪儿来的消息竟是比自己还耳聪目明杜子修心下惊讶与锦绣的手段,却也为她高兴,可该说的却是一句不少 “南国的事儿我们不清楚,这东领的变化还是有些消息的,但也仅限于那些上层,就连我们知道消息也使得源于这酒楼,每日来往的人不少,免不了有些显贵露些口风,百姓们只能感觉到帝都如今的风雨欲来” 锦绣如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些似笑非笑的看了杜子修一眼,道“逍遥王大胜,可是回来了” 杜子修只觉身子有些寒,对上了锦绣的眼更是觉得有些莫名,往后靠了靠,搓了搓手臂,方才道 “回来了,没多少日子,虽是大胜,可归来的模样也不怎么风光,听说,不知怎地,竞带上了面具,听说,是被人毁了容还是怎么” 看着锦绣一瞬间变得诡异的表情,杜子修心下疑惑,却仍旧老老实实的充当着解说的角色 “百姓们都感念逍遥王的功绩,有心去迎接,却摄于某些人的手腕,只得守在家中,那日,逍遥王从城门归来,街道上却是空无一人的景象。” 杜子修的面上也染上几分同情与复杂“哎不得不说,这生在帝王家也什么意思,只是不知道这十多年没有丁点儿消息传来的皇子为什么回来,求的竟还是逍遥王这个空头衔” 闻言,锦绣面上情绪尽退,一旁的骆玉悄悄的看了好几眼,见锦绣一副看不清神色的模样不禁瞪了杜子修一眼,一副本就冰冷的小脸此刻几乎能掉下冰渣。 杜子修疑惑的看了顾以笙一眼,得到了一个同情的眼神,不禁越发满头雾水,却不知锦绣对杜子修方才那番话心中的波动有多么大。 是啊,无殇落的如今模样都是为了自己,即便是知道无殇安然无恙可对他放出的谣言心中还是难免抽痛,一个空衔,一个护了北域平安的大英雄,竟是只得到了空寥街道的下场。 无殇有手段、有谋略、有心思,这些锦绣都知道,也坚信无殇定然能扫清北域的阴暗,可如今听着无殇经历的这一切,锦绣还是有一种按捺不住心中杀意的感觉。 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平缓了一下呼吸,方才挤出一抹笑,将在自己膝上老老实实玩着自己手指头的亦心往自己怀里揽了揽道 “店铺的事儿你帮我留意一些,后续我会有人马过来,我想在这之前将店铺的事儿定下来,我可是赖上你这个东道主了,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锦绣说的客套,杜子修却是笑得开心,终于可以帮上自家朋友忙了,虽然事情不大,可他会认真的,杜子修在心里将那几个店铺又扒拉了几遍,打算一会儿去楼下找详叔问问,却见锦绣起身道 “我该告辞了,夜宿的地方还没定,我熬得住,孩子却也熬不住了”锦绣颠了颠怀里亦心,见他乖乖巧巧的模样,心中软了软,戾气也减了不少,抬头对上张口欲言的杜子修道 “杜大哥,这住宿的地方我想自己找,这一路我也想瞧瞧这帝都的风景,马车和车上的行李有劳你找人帮我看着,待我定了住址,再找人通知你,到时候,你送行李也顺带来坐坐” 见锦绣坚持,杜子修也没有再多说,只是一再表明让锦绣早早告诉自己入住的地方,只是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给自家朋友弄个院子住,恩,就用自己的私房钱好了。 且不说杜子修的心思,只说锦绣在杜家酒楼一众人的欢送之下抱着亦心带着顾以笙和骆玉出了门。 重新踏在土地上,仰望着这片天空,锦绣心中染上了复杂,无殇在这方天地中出生,亦是在这方天地受了委屈,被惊鸿舅舅带着逃离开,如今他回来却是为了自己 心中涨涨的,但是造成如今局面的那个始作俑者,锦绣却是早已挂在黑名单上,无殇的叔父么,凤眸微眯,此刻这个抱着孩子,站在路中间散发着摄人气势的锦绣,已然被许多路过这条路上的显贵看在眼中,有男亦是有女 对于那些视线,锦绣全部无视了,托了托面上的半截面具,锦绣望着那前方高高的明黄城墙,勾唇笑了,无殇,我陪你来了 彼时,无殇正站在御书房同一身明黄的少年并肩而立,而他们的面前则是站着一个实际年龄已经接近四十,面容却依然俊美不凡可当青年的男人。 “阿兰啊,你今年多大了”那男人笑呵呵的问,好似脾气很好的模样,可无殇却是没有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只是对于那声阿兰,他心下却不似面上那般平静。 “瞧瞧你那脾气,也不知随了谁,不过你这本事确实不凡,南国这一趟走的实在是漂亮,只不过,你为何是从东领回来的” 男人自顾自的坐到了那上方的明黄龙椅上,敲打着书案道“东皇那个家伙可了不得,竟是一统了,两百多年了,也不知怎地开了窍,你说是不是阿兰” 除却这人的说话声,书房中一片寂静,明明那人摆出了一副矜贵模样,无殇却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沉声道“别叫我阿兰” 扯过一旁气的发抖的少年,无殇大步朝着门外走去,却是留下一句气歪了那男人鼻子的话“别人都开窍了,却不知您那一窍是不是堵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骆玉难眠 却说锦绣出了门后便抱着亦心带着骆玉和顾以笙往正东方走去,走过了墨家酒楼,看见酒楼来来往往的门前,锦绣唇角有些笑意不明,毕竟现在自己与墨家酒楼的关系可不太好。 见识了这条位于帝都最中心最辉煌的街道,吃了些小吃买了些小玩意,锦绣等人终于赶在日落之前选定了住处,是一个名叫宏远的客栈,虽然不是金碧辉煌,却也宁静惬然。 锦绣要了一个院子,自己带着亦心入住在主卧,骆玉和顾以笙则是主卧左右各一间,帮亦心洗过澡后锦绣也就着空间的灵溪水洗去了一身疲乏,只着一身白色中衣坐到了隔间的书案前。 磨墨的时候,锦绣脑中想了许多,最后却定在了无殇的那张脸上,有些时日不见了,不知道这个少年又变成了什么样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不会又长个子了吧 低头看了一眼拎着磨块的自己,锦绣笑出了声,也因为这么一笑,锦绣那根跑掉的心神再次转了回来,看着磨好的墨汁,锦绣铺好纸张,提着沾好墨汁的笔犹豫了一会儿才写下第一个字。 昏暗烛火下,只见一白衣女子挥毫泼墨,带着水汽的墨发披散,细长入鬓的眉,带着几分清冷的凤眸,挺直的鼻梁,便是这般昏暗,那白玉一般的肌肤上绽开的那一抹笑意,仍然让人惊艳。 凌云带着信飞走了,半晌两只白鸽先后飞离,直到戌时,锦绣房间的烛火才熄灭,而彼时,隔壁房间的骆玉却是直愣愣的躺在床板上瞪着眼睛直到天明。 次日一早,锦绣没有起来练拳,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照看亦心,虽然娃娃聪慧,锦绣却再也不想再看见小人儿满头青紫的模样,所以一直看的紧。 当她抱着穿的暖暖和和的亦心出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已经将早点买回来的骆玉。 看见小丫头的脸,锦绣唇角的笑意顿了顿,多看了她两眼,便见骆玉一脸心虚的垂下了头,将怀里看热闹的小人放在地上,让他自己站住脚,锦绣自己则是伸手抚了抚骆玉有些泛青的眼底道 “你可还记得你今年多大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骆玉却是一点没犹豫,也没含糊的回答道“九岁” “好”锦绣这声有些大,引得抱着她大腿的亦心茫然的抬头看了看,也吸引了方才打完拳回房刚刚洗漱完之后的顾以笙的目光。 “你也知道你才九岁,别人九岁还在做什么而你都做了什么”看着被小人儿咬住的唇瓣,锦绣发出一声哀叹,蹲下身,将故作坚强的小人儿捞进怀里,还不忘将一边看热闹的亦心固定住,锦绣方才道 “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这仇我们定是会报的,如今已经在帝都了,离你手刃仇人还远吗”感觉怀中的小身子一震,锦绣放柔了声音 “玉儿已经做的很棒了,等下面的人都齐了,我再重新给你任务,可好” 骆玉窝在锦绣的颈窝中听着温言软语,眼眶慢慢的红了,却仍旧定定的抱着锦绣的肩膀连连点头。 锦绣叹了一声,正好看见顾以笙,低头看了看一旁抱着自己大腿的亦心又看了看他,顾以笙会意的将亦心抱走了,而锦绣则是起身一个用力将已经一米多的骆玉抱进了怀中。 小人儿一惊,面色红了红却是没有挣扎,锦绣见此嘿嘿一笑,凤眸流转出风流,笑着拍了拍骆玉的背后道“呐,我这个姐姐还没抱你几次呢,这次也让我过过瘾。” 抱着亦心回房的顾以笙听见了背后的声音,趁着关房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霎时间心便软成了一滩,骆玉搂着锦绣的脖子,哑着嗓子道“姐,谢谢你,遇见你,是我和哥哥最美好的事” 小人儿蹭了蹭锦绣脸颊,软绵绵的触感,让锦绣感觉出了依赖,回手抱了抱小人儿,锦绣带着她朝着自己房中走去 谁也没有看到,锦绣垂眸低眼的那一瞬间,除了温情还染上了杀气,骆玉的仇人还有无殇落到如今模样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人的手段,所谓的摄政王,所谓的叔父,所谓的先皇兄弟,锦绣唇角勾了勾,泛起了一抹冷意 不提锦绣与骆玉说了什么,只说之后的三大一小的早餐吃的和谐无比,小人儿吃着加了肉糜熬的软软的粥,大大的葡萄眼里尽是满足之色,看的三个大的都好笑不已。 卯时末,锦绣照旧一身男装上了街,只不过是换了个颜色罢了。 清浅的蓝色上绣着银丝,朵朵暗纹绣在衣角袖口,莫说款式,便是绣工,在帝都也很少能找出这么精致的,所以,这也导致锦绣这一行比昨日还引人注目了些。 因着今日天气晴好,锦绣也没穿披风,只是将怀里的小人儿穿的暖暖和和的,小斗篷穿在小小人儿身上很是讨人喜欢,看的不少小姑娘大娘们蠢蠢欲动。 一旁的顾以笙和骆玉自是不差,被锦绣用灵溪水养出来的都是白嫩如玉,如今跟在锦绣身后虽然被掩盖了光芒,却也能看出自有一派气韵。 就这样带着一票目光,锦绣逛了一圈儿帝都,期间晚饭亦是在外面用的,过了午时,锦绣才终于带着两大一小朝着先前同小二打听过的帝都最有名的中人那儿去。 这中人便是伢人,只不过是管的人多了些,规模大了些罢了,锦绣登门而入的时候,对立面的格局还有几分啧啧称奇。 直到落座后看见来接待的伢人一直将目光放在自己脸上,锦绣这才敛了笑容,冷冷道“看够没” 这声音不单冷,还有些刺骨,是以当那伢人一个激灵回过神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三双面色不善的脸,其中还有一张看不太清,可单是如此,便已经叫那人满头大汗,再不敢抬头,忙不迭的道歉。 “对不住了,贵客,我这就去喊我们今日领班的中人”他说完便匆匆跑了,看的不少路过的伢人满脸疑惑,毕竟方才那个主顾的外表和气度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可这人却是跑了 伢人们面面相视,锦绣冷哼一声,抱着亦心摆弄起放在桌上的一些院落和土地的图样看了起来: 第八百七十七章 胖伢人 这中人的地界,每日围绕的都是土地与房契,因此这屋中到处可见成片的纸张。 顾以笙和骆玉一左一右的坐在锦绣身边,脊背挺直,气势如刀,看的那随后赶来的中人心中一突,瞪了一眼方才接待锦绣那人后便挺着肚子挂着一脸笑意讪讪的来到锦绣身边道 “对不住了贵客,那伢人上工不久,怠慢了您,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他虽然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却一点儿都不让人讨厌,作为中人的门面,锦绣觉得足够了,打量了他一眼,锦绣点了点头,随后便抬手指了指说面上那座五进的宅子道 “多少银子” 那人见锦绣这么好说话也有些意外,可当他回过神来,眼角扫见锦绣手指的那张图样,本来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心在衣衫上抹了抹,那个胖子笑得满脸花儿开道 “哟,贵客真是好眼光,这院子啊才闲下来不久,还新着呢,足有五进”对上锦绣看不出表情的眼,胖子中人讪笑一声道“嘿嘿,三万两这院子价值三万两,里面的家什用具一应俱全,全都留下” 锦绣伸手点了点桌子,看了一眼胖子伢人“方不方便说说院子的上任主家” 那胖子伢人闻言看了锦绣一眼,抹了抹鼻子,小眼睛看了一眼周围,凑近锦绣几分,压低声音道“这院子的上任主家已经被发配了,这院子是是他的家业” 锦绣恍然了,约莫就是贪墨中的一个,目光在那张纸上多留了一会儿,锦绣单手朝着那胖伢人做请道“给我说说,除了这院子可有什么酒楼要卖地段要好的,价钱无所谓” 好嘛,这种大口气的委实不多,听的那胖伢人心情甚是激动,点了点头,浑身肥肉抖了两抖,那胖伢人便走到一边拿过几个本子落座,很是认真的翻了翻,方才与锦绣说道 “瞧着贵客你不是本地人,我便自作主张与你细细说道说道”那伢人轻声低语,瞧着倒是有几分眼色,锦绣扶着面具靠着椅背神色教人看不清楚,那胖伢人更是多了几分谨慎,拿起一张图样,对着锦绣低声道 “这是城中的其中一座,只不过也是官府查抄放到我们这儿寄卖的,这里面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贵客你对于这样的是否有什么心思” 他说的虽然委婉,锦绣心里却明白,搭眼瞧了瞧那图样,唇瓣轻启道“瞧着不错,就是不知道里面什么模样,价钱几何对了,忘跟你说了,我要买三处酒楼,最好是挨着的,没有也没关系” 大买卖啊,胖伢人脑中下意识的闪过这么个念头,可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了身上一瞬间彻骨的寒,回过神来,他便看见那一旁的小孩儿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警告。 胖伢人讪笑,连忙拿过旁边几个本子作势翻着,锦绣家庄笑着抚了抚骆玉的发丝,笑得开怀 却说这厢,无殇从昨夜之后便有些睡不着,从开始的在床上翻身,到后来无殇甚至来到了大门口同锦卫们一起巡逻,随手处理了两拨刺杀的,这才发泄的差不多。 看着地上难辨人形的“东西”,锦卫们都深深的咽了口口水,自家主子又凶残了,不是生气就是开心了,锦卫们交换着眼神目送无殇离去。 却不知无殇彻夜无眠,只是被一封信扰的,如今被折腾更是心甘情愿,发出了多余的精力,无殇终于睡下了,月光照耀下,躺在层层精致幔帐里的少年唇角挂着柔和的笑意,没有一点儿方才在外拼命的模样。 次日一早,无殇早早的进了宫,推辞了摄政王的邀请,无殇一路目标明确的直朝御书房而去,那披风的衣角被寒风带着,更是别有一番气势 再说锦绣,喝着香茶,品着糕点花了一炷香的将那个胖伢人,根据自己所说的要求选出来的图样都看了一遍,这才不紧不慢道“伢人报出的这价算不上公道,我若是买了三座酒楼一处五进院子,你当真只能放价到此” 胖伢人咬了咬牙,苦笑道“实不相瞒,这是上面定下的价,我一个小小的伢人能有什么资格” 重新过了一遍手里的图纸,锦绣笑了“行吧,那我就再瞧瞧”锦绣抱着亦心起身,顾以笙骆玉随后,那胖伢人心中悠悠一叹,便听锦绣道 “这帝都的确挺有意思的,我有一个朋友早早就与我说过这些,我却偏想自己来看看”站在门口,看着恋恋不舍的旁伢人,锦绣终于笑着迈开了步,徒留身后的人一脸幽怨。 “公子且慢,那院子我能做主给公子舍去一千八百两,再多,却是不能了”旁伢人见锦绣停下脚步,有转身回来的意思,便抓紧了机会铆足了劲儿道 “那三个酒楼在下实在是插不进去手”伢人面上的苦涩不似作假,锦绣见了不禁心神转动起来,却见那伢人声音好似蚊子大小一般低声道 “听说是有人吩咐的,是留给什么人,具体的,小人就不清楚了”胖伢人说完眼巴巴的望着锦绣,带着明显的企盼,锦绣见状勾唇朝着顾以笙挥了挥手。 口中却是道 “伢人是个讲究人,您放心,我不会乱说的,这酒楼的事儿若是一时半会儿无法落实,我会再来的,至于这院子,明日我要看一看方能做决定”看着顾以笙递过去的碎银子被那胖伢人接了,锦绣淡淡的颌了颌首便抬脚走了出去。 路上,顾以笙若有所思道“这帝都的水这么混,可咱们昨日进城,瞧着百姓们精神确实不错,难道他们不知道吗这等时机,非要等尘埃落定的话百姓们该是什么模样” 这话骆玉却是抢着回答的“百姓们对于风向的变化最是敏感,他们这样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聪明的办法” 小人儿说的有理有据,小模样,让锦绣看了不甚喜欢,是以便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却是如此,明儿看过院子在定吧。。。”: 第八百七十八章 无殇夜访 又是一日过去,锦绣的心绪却已经不似昨日刚到那般,无殇至今没有信儿来,锦绣虽有失落,却也不意外。 光是听旁人口中说的,她都能想象的出如今两派斗的多么狠,她不求别的,只要无殇安然无恙便是最好,捻起手边的茶盏,锦绣揽了揽怀中已然安睡的亦心轻轻叹了一声。 却就在这时,屋中烛火突然摇动,锦绣刚要有动作便停了下来,唇角不禁染上了一抹笑意,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烛火映照下,一身洁白里衣的锦绣在无殇的眼中美的像画儿一样,他上前两步刚要将自己的心尖尖拥进怀中,便看见自家心上人的膝盖上正横卧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娃娃。 无殇面色登时一苦,却仍旧抿着唇瓣固执的用手臂圈紧了锦绣的脖颈,道了声“你来了” 锦绣面上的笑意霎时变浅,因为她从无殇的声音中听出了疲惫与痛苦,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无殇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即便是他被数十万敌军包围也是面不改色,如今 锦绣抿紧了唇瓣,眼中染上了冷意,下一瞬却是小心翼翼的将一只手搭在圈在脖颈上的那双手上,柔声抚慰道“我来了,来陪你了,这次不解决完了,就不回去了” 锦绣清晰的听见无殇闷闷的笑声,不似作假,眼中也染上点点笑意“我昨天去见了杜大哥,他先前给你去信儿却不见你人,还当你气了他呢” 无殇揽着锦绣的肩膀轻手轻脚的挨着锦绣坐了下来,这才用带着几分惬意的舒适嗓音哼道“气什么气,他啊,真是白比我吃了那么几年米饭了” 锦绣笑弯了眼,拍了拍无殇的肩膀自己起身将亦心放到床上,又给无殇泡上一壶热热的蜂蜜桂花茶,这才与他肩并着肩坐在一起到道 “我给他铺子出了点儿主意,给了我他店铺上个月的三分利”将一杯倒的八分满的桂花蜂蜜水放到无殇面前,锦绣看着无殇一瞬间蹙起的眉头,恶劣的笑了 “喝吧,对你身子好,别当我瞧不出来你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闻言,无殇那越来越伟岸的身躯有一瞬间的僵硬,看着锦绣一脸的坚持,他还是端起茶盏将里面那荡着朵朵桂花的茶水一饮而尽。 “没办法,他最近有些被逼急了”无殇一声轻叹后便将锦绣揽进了怀中,将他那消瘦许多的下巴放在锦绣的肩窝,无殇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最近,牺牲的朝臣越来越多了,有时候还会牵连一些无辜之人”锦绣听出了无殇声音里的苦涩,只是默默的用双手抚摸无殇的脊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如今想,也许我该庆幸他当初折腾的那么一下,不然面对着这么丑陋的一切就是我了” 这话无殇说的平淡,锦绣却是一下便心疼了,像哄小孩子似的拍了拍无殇的脊背,锦绣轻轻的晃悠着 “我相信每个人身上发生的事都有其因果,你虽是生在皇家,却是被惊鸿舅舅教育着,虽懂这些腌臜,却很少经历,更多的,还是那些兵法谋略。 这些我懂,可是无殇,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高位从来都是用白骨与鲜血铺就的,北域想要重整,必须大肆清洗,这血流遍地再说难免,无害人意,存防人心,这所谓的无辜,你能阻止这一切是他们的造化,如不能,那也是天意” 道理无殇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每每想起那些人临去前的眼神,无殇都会觉得心中又沉重了几分,此刻听着锦绣清冽的嗓音,不知不觉间心神竟有些放松下来。 又往锦绣身上靠了靠,无殇半眯着眼喃喃道“我知道,比起偌大的北域,有些牺牲再所难免,小锦儿,我好想你啊” 话音落下没多久,锦绣清晰的听见自己肩窝处传来的均匀呼吸声, 锦绣那双凤眸在一刹那深了些许,继而唇角染上了温柔笑意,抚了抚无殇的眉心,锦绣起身将无殇半扶半抱到隔间的小榻上为他脱了鞋盖上了厚被,在一边看了许久方才离去 小榻上的无殇睡意正浓,刚刚躺在床上的锦绣却是一点睡意也无,时势将自己推到了这一步,可无殇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 锦绣心中感触很深,这个少年为自己背负了太多,抿了抿唇瓣,锦绣突然起身,拿出了一直放在空间中的笔墨,借着烛光写完了一封信,而后便目送着白鸽远去回到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待锦绣醒来时便发现无殇早已离去,只有留在书案上的几张纸,锦绣挑了挑眉,面上的笑似惊似喜的拿起了那三张地契,又拿起一旁的信笺,便见上面道 “小锦儿,昨夜睡得十分满足,那几个铺子是我无意中得来的,昨夜听闻你正在寻铺子,所以我特地来献礼,却没想到最后竟是要你照拂我” 即便是隔着信纸,锦绣却好似看见了无殇抿着唇瓣故作矜持却一脸无奈的模样,唇角不禁当初一抹笑,抬手翻了下一页纸,便见上面那金钩铁画一般的字体道 “近来事务繁多,还没来得及知会你便匆匆离去,你莫气,至于杜子修,你只需同他说我如今跟从前大不一样了便是,若是他还好奇,便告诉他我自会来找他。 小锦儿,我知你此行是为了帮我,也是为了解决一些事儿。但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吃饱穿暖,切记、切记” 锦绣一手拿着信纸,一手拿着地契,几乎笑出了眼泪,缘分的奇妙,她可是体会到了。 这三张地契正是他昨天同那胖伢人问的那几处酒楼,却不想胖伢人为难的不行,最后吐露出来的人竟是自家无殇,锦绣搓着指尖,脸上笑意愈深 用过早饭,锦绣一行早早的就朝着中人聚集之地走去,才到门口,便见那胖伢人正在门口张望,看见锦绣一行,立马乐得牙不见眼,那本就圆润的身材更显富态,倒是越发讨喜。 锦绣远远一颔首,便见那胖伢人撒开步子跑来,朝着锦绣喊道“这院子我已经拿到钥匙了,咱们这就去瞧瞧吧,贵客”: 第八百七十九章 寒酸的元帅府 锦绣抱着亦心带着骆萧骆玉坐在马车上,目光却是顺着四下大敞的布帘朝着外面看去,配上胖伢人那带上几分韵味的介绍倒也不让人无聊。 说着说着,那伢人却是停下介绍,突的伸手朝着外面一处指道“贵客瞧那处楼宇” 看着车内锦绣的目光顺着自己手指而去,那胖伢人下意识笑了一笑后便道“这是昨日贵客想要的三家酒楼中的一处,不过昨据我们掌柜的说,这酒楼昨夜便让人买走了呢” 看着锦绣唇角笑意不变,那胖伢人轻声嘘了一口气,面上笑意更深道 “是我多嘴了,那咱们就继续说那宅子”胖伢人颇有眼色,见锦绣神色不明,便赶忙道“那宅子最漂亮的还是抄手游廊,诗词雕刻俱全,还有偌大的花园,虽然现在池水上冻,可到夏日却是最为明媚的景色了”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才在一旁车夫的操控下停了下来,胖伢人身手利落到与他那身材极为不相符,从车辕上一跃而下,便走到朱红大门前用钥匙摆弄起那偌大的门锁来。 顾以笙第二个,锦绣抱着亦心是第三个,最后才是骆玉,车夫抬头望了望身后的朱红大门,眼中一闪而过艳羡,而后便赶着车到一旁树下去等,而这厢胖伢人打开了大门便招呼锦绣一众走了进去。 “贵客快请”胖伢人客客气气的说着,自己走在锦绣的旁边一边走一边介绍“这五进的院子在帝都也算是大的,一般都是大家族入住,所以装点这方面贵客尽管放心,即便是您想换家什也方便得很” 走过门房,进了院门便是青石板铺成的路,两边的土地依稀可见打理过的痕迹,还有几棵常青树笔直的矗立,锦绣暗暗点了点头,不再犹豫的抬脚踩上了青石板。 街门、倒座房、影壁、垂花门、抄手游廊、厢房、正房等等一路走来,锦绣却也算是长了见识,也明白了兰城北惊鸿的那座元帅府实在是有些寒酸,至少对于元帅这个官职来说却是如此 因为这座五进的院子单是看着都比那个元帅府奢华,如此,也应了那胖伢人先前所说的那句话,被查抄发配的人家,照这么看来,油水捞的可真是不少 锦绣心下暗嗤,面上却是不显,更是对这座院子满意的很,五进大是大了点,可也更符合自己的身份不是眼中闪过一抹流光,锦绣笑得肆意,颠了颠怀中的亦心,将他放到了地上,锦绣牵着他一步一步的朝着胖伢人走去 “这院子我要了,就按照伢人你说的价格,但我有一个要求,这房契地契的,文书下来的速度必须要快” 看着带着顾以笙匆匆出门去办手续的胖伢人,锦绣带着骆玉牵着亦心慢慢的走到了街上,这处院子的位置在帝都的中心无疑,周围几座院子都是高高大大的模样,只不过此刻,大多门前都是萧条一片。 单是这么一眼,便能猜测出帝都如今是如何的风云变幻,但是周遭的百姓却能维持原本的模样过活,可以想象,他们是怎样练出来的,一个是习惯了,一个是早有人嘱咐过,可无论哪一个原因对于百姓们来说都太过残忍。 一旁的骆玉感觉到锦绣的脚步加重,懂事的道“哥,是亦心太重吗你放他下来,我牵着他走好了,我一定会小心的” 锦绣摇了摇头,虽是说“不重。”却还是将亦心放到了地上,并让小人儿伸出手指拉住自己和骆玉的手一步一步往方才朝胖伢人打探好的集市而去。 这帝都的集市莫说跟吉乐镇的比,便是跟诸国贸易的兰城比都能一较高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一个挨一个的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种各样的面庞,各种各样表情,只是一个集市,在你一抬头的时候便已经看遍了人生百态 锦绣脚步不停,在进了集市之后便再次将亦心抱在怀中,到后来更是将骆玉也揽在了身边,摘下了兜帽,整个人气势全开,这才在集市中走的顺畅。 一路行来,锦绣给家里买了不少吃的用的,俱都是那里没有的,花钱如流水这种感觉让锦绣十分的满足,看着骆玉微微张着小嘴一副惊讶的模样,锦绣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 “这败家的感觉确实不错”闻言回过神的骆玉不禁撇了撇嘴,对于自家姐姐来说,这所谓的花钱如流水根本沾不上边,连九牛的一毛都不到,再次接过锦绣递过来的小荷包,骆玉觉得,无论姐姐怎样都好厉害好漂亮 挂着几个包裹,锦绣带着骆玉穿过了集市,再次来到了杜家酒楼,许是正是饭时,人比前日来的多了许多,但是当锦绣抬脚进门的时候,还是受到了杜五热情的招呼。 “哟,锦公子您来了”少年笑弯了眼却是一脸歉意“可不巧了,今日少东家没来,不过早有吩咐,说是公子您来了,就要好好招待,把您当成他一般” 闻言锦绣一乐,扫了一眼屋内闻言不少将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客人,而后朝着杜五道“用餐就算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们少爷我买了新宅,明儿,我要去杜家家居买些东西,若他有空便叫他陪我,没有空就算了” 杜五闻言连连应声,锦绣朝着那朝着此处探头的掌柜颌了颌首转身便带着骆玉走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百姓们一如往常的面容却是掩藏着压抑,在悄无声息之间,整个帝都内的气氛都变了个模样。 锦绣没有带兜帽,只是穿着一袭玄色暗纹衣,带着半边面具,随意披散着头发走在街上,便是如此也吸引了不少视线,可锦绣却是目的明确,再次朝着中人街走去,只不过这次的目标却是人伢子 人伢子这条街跟买卖田地的那里气氛实在相差太多,一脚踏进大门,锦绣便感觉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 混杂着各种体味的空气,嘈杂的说话声,还有那些被当做牲畜一般来回推搡的人,这一幕幕清晰的映照在锦绣的眼中,更是显得那外面看似美好的城市无比肮脏: 第八百八十章 黑暗 无论是哪个地域总是不会缺少这种阴暗肮脏的地方,便如一脚踏进这条街道门内的锦绣一行。 眼前的这条街道仿佛聚集了世间的所有阴暗,被当做牲畜一样来回推搡的人,他们衣衫或是褴褛或是单薄,但大多都是满脸木然与空洞。 嘈杂的说话声会让他们不时瑟缩,可见平日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还有的,被圈进在笼子里,比起在街上被当做牲畜推搡的那些,他们无疑干净了许多,眼神也灵动了许多,但是同样面临的都是被买卖的下场,甚至不问出处。 锦绣看着眼前的一切,被半边面具掩盖的白玉面庞闪过一丝寒意,手中却是早早就用斗篷将亦心笼在其中,不露出一分一毫。 感觉到怀中的小人儿没有挣动,只是乖乖巧巧的将小脸儿放在自己肩窝,锦绣面上闪过一丝柔和,扫了身边的顾以笙和骆玉一眼,便见二人早就跟自己一样,穿上斗篷带上了面具。 三人身量不同,气质不同,唯一一致的便是腰间悬挂的那块玉石,便是这般,三人的到来还是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方才还在跟旁人僵持不下讲着价格的老板早就将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自家活计,而他自己则是揣着一张笑脸凑到了锦绣一行跟前打起了招呼 “哟,这位少爷面生的紧,头一次来咱们这条街吧不知有什么需要是喜欢别国舞姬还是青涩男童,亦或是” 那老板模样的人嘴上不闲,眼睛也不安稳,将锦绣三人上上下下打量个来回,眼中虽闪过疑惑,却也恭敬了许多。 锦绣虽是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却没有开口说话,那老板只能透过那半遮的兜帽看见锦绣紧抿的薄唇而已,他面色略有尴尬,正欲再次开口,便见那旁边身量略高的少年上前一步沉声喝道 “休要胡言”少年正处变声期,声音带着些沙哑,衬着那张白底红花的面具凭白给人添了几分恐惧,那老板闻声望去,便是眼瞳一缩,身子下意识的抖了一抖,方才找回几分理智,讪讪的笑了笑,便听顾以笙道 “我家主子换了新宅子,想挑几个好用的丫鬟厨娘小厮使使,别说旁的没用的,凭白污了我家主子的耳朵” 少年尚显稚嫩,却已颇具威严,这一声呵斥便让自认有些见识的老板心下一凛,更多陪了几分小心,连连点头小心道“是是都是小人的错” 他单手做请并带头朝着一旁干净的路走去,口中还不忘做生意“不知贵客的院子多大,我好帮您参谋参谋需要多少人手” 还不待他说完,锦绣便出口将其打断“无需,十五六岁的丫鬟六个,会做饭的婆子两个,收拾院子的杂役十个,有一家人的是最好,记住,爷要机灵的” 突然开口的锦绣让那老板又惊又喜,待锦绣说完要求在心中滤了一遍后便忙不迭的应道“是,贵客的要求小的记住了,有劳贵客多走几步,随我去后院看看” 锦绣矜持的点了点头,面上半点神色不露的带着顾以笙和骆玉跟着那老板绕过一间又一间铺子,朝着里面走去,约莫到了这条街的中间位置,那老板这才轻笑着解释道 “这外面啊,都是些卖不上大价的货色,贵客要的会手艺的,都在里面呢,这就是了,贵客请了” 锦绣在前世见多了肮脏龌龊,如今在这儿做的大多都是好事,突然见了这样的情形心中虽有不适,却也没有多么严重。 可看在头一次出门的顾以笙眼里,还有年方九岁的骆玉眼里,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陌生,那些言笑晏晏的人们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无比刺耳,可饶是如此,他们也只是默默的跟在锦绣身后,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贵客稍候,小店寒掺,贵客先喝杯茶水,我这就去给您挑些上等货色” 张口货色闭口货色,对于这样不拿人命当回事儿的,锦绣也不愿意开口多言,这种人根本是没救的,多说一句都是浪费。 这种买卖人口,若是背后没有靠山才是奇怪,即便是锦绣有心想要做些什么,在这偌大的帝都,没有任何根底儿的她想要完成这种事儿无异于寸步难行。 更何况,世间有白就有黑,凡事都讲究一个平衡,这偌大的一条街的模样她不信那些上流圈子里会没人知道。 锦绣定了定心,将怀中已经打瞌睡的亦心调转了一个方向,悄悄的将自己周身的空气调转一下这才舒了一口气,见着一旁的顾以笙和骆玉坐姿端正目不斜视,锦绣心下了解,却已决心回去重新操练一番他们的心智。 而这时,那离去的老板已经吆喝着一串儿人姗姗来迟“快着些,稳着些,万万不要唐突了我们的贵客,拿出你们精神气儿,让贵客看见你们最好的一面” 若是这些话不是对着被买卖的人说的,也许锦绣会赞他一句,可此刻,望着面前衣衫或是干净或是褴褛,却都一脸或是期望或是殷勤讨好看着自己的人们,锦绣却只有无言。 “有一家子的先出来我瞧瞧”打量了一圈,锦绣方才在那老板的灼热目光下开了口。 锦绣话音落,便有三三两两的人上前一步,面上的表情或是忐忑或是喜悦,锦绣不动如山,光是嘴皮子动了动“说说自己年龄,以前都做过什么,如今都会什么,为什么会卖身” 在锦绣正在为充实新家忙碌的时候,无殇正同一个身穿明黄的少年在书房里说着话,二人一个身量高大,面容冷峻透着俊美,一个身量清瘦,气度雍容透着深沉。 无殇看着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心下有些复杂,如今帝都的浑水也有这位的功劳。 但他不得不说,这个一直在那人把持下的少年已经成长了,无论是心智亦或是手段,或者可以说,自己看见的不一定就是全部,只是那人想给自己看的。 无殇心下一叹后,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便一下子尽散,因为他想起了锦绣,想起了她说的话,而后,他便勾唇邪肆一笑 “皇帝,鱼已咬饵”: 第八百八十一章 所谓黑暗 有了顾以笙带回来的房契地契,又有买回一堆人的锦绣,一行人便退了客栈回了刚买的院子。 看着买回来人做饭的做饭,打扫的打扫,收拾的收拾,锦绣在安置了睡着的亦心之后便带着骆玉和顾以笙去一旁说话。 “世间黑暗不止如此,每每战乱,最不稀罕的便是那些逝去的生命。 所以,对于服兵役我才如此抗拒,比起那些牺牲在外,连尸体都无法回归故土的将士,我先前的做法让人唾弃都是轻的。 但是比起死去的,活着的不是幸福很多吗生命只有一次,虽然他们如今过得痛苦,过得茫然,过得空洞,可到底还有许多剩余的时间可以去为自己争取,拼搏 大多的时候,也许我们都可以做到满足自己的心意,可有些时候,我们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不是一人一己一个队伍就能做到的事儿,难道你们会觉得这么大在帝都这么有名的卖人街会没有高官知道吗” 锦绣的一声声一句句都让顾以笙和骆玉心中沉重,顾以笙年岁不大,却已经体味过了世界诸多滋味,对锦绣那句争取和拼搏他感触最深。 见那条街上的景象,他却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感触,但是却还做不到热血上头去做那些超出自己能力的事儿,自己都如此,顾以笙并不觉得冷成冰的骆玉会做出冲动的事儿,后来所见也证明的确如此。 果不其然,锦绣话音落下骆玉便十分冷静的接话道“帝都的黑暗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条街我和哥哥早就知道。” 见两人目光聚集在此,骆玉用那种与自身年岁完全不符的缅怀神情说道 “四五岁的时候,我和哥哥差点被别人卖到里边,还是哥哥聪明带着我跑掉了,但是,那时候看见的情景却成了我刻在脑海中的记忆,比起今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姑娘说完,看着锦绣十分坚定的道“姐,我早就没有烂好人的心,虽然我年岁不大,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很长,可我却觉得姐姐你的为人处世方法很让自己顺心,所以,您不必担心,该做什么,骆玉清楚,报了仇,我就只是骆玉,只是李家骆玉” 锦绣有些哑然,对这个过了年才刚刚九岁的姑娘,她如今除了心疼还多了几分佩服和几分愧疚,走到如今这一步,说没有她的功劳她自己都不信。 自己只有扶持与资助,可这两个孩子出色的让她有些不安,但也仅限于此,虽是身在帝都,虽是有大仇在身,可是锦绣相信,骆玉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骆玉 屋内的光线不知不觉就变得昏暗,让回过神的锦绣有些失笑。 门外候着的是新买的两户人家的其中一户,日子过的苦,又没有田地,到后来便自己卖身为奴,学了些手艺,如今这户姓石的倒是让锦绣高看了一眼,许以了暂时管家的重任。 “大公子,晚饭已经做好了,不知在哪儿用餐” 看着一本正经唤着自己大公子的石爹,锦绣有些失笑,却也没有纠正,朝着桌子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锦绣浅笑着道 “放这屋子来吧”看着石爹身上穿着的破衣,锦绣翻了翻袖子,递出一张银票道“去买些细棉料子给你们做衣衫,浅蓝和深蓝,浅紫和深紫,两套换着穿,往后每季都有两套新的” 看着石爹石衮一脸震惊,锦绣笑了“银子我出,你们只管给我好好干活便是”看着石衮长出了一口气的憨厚模样,锦绣道“别高兴的太早,我这人说好伺候也没什么要求,说不好伺候,还须你们严格要求自己” 锦绣指尖在桌子上敲敲打打,看着肃着脸,垂着头一副恭敬模样的石衮,面上很是柔和的道 “只要你们忠于我,记得这院子是谁做主,管好自己的嘴巴,谨言慎行,我不会亏待你们,明儿,叫那个认字的王小来找我领家中的规矩,让他们念给你们听,记得,家规犯三次轻则逐出门,重了” 锦绣舌尖绕了绕,带着深意道“我相信你们不会想知道结果的” 石衮的脑袋垂的更低了,声音也越发恭敬,但却没有惧怕的意思,看的锦绣心中满意,挥了挥手,便让他下去布菜了。 见石衮离开,锦绣看着顾以笙和骆玉道“两日后,阿寒和钱叔还有铁叔都会来,这两日,咱们就好好将院子收惙好吧,这样来人住也方便” 二人闻言纷纷点头,都是一副干劲儿十足的模样,来帝都的初衷他们可是没忘呢骆玉眯了眯眼,圆溜溜的眼睛中有杀气一闪而过。 用过饭,锦绣带着顾以笙和骆玉看了看下人们安置的情况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锦绣三大一小住的是主院,锦绣住的是主卧,锦绣回房的时候,亦心还在新铺的铺子上睡的正香呢,只是略显空荡的房间看着有些清冷。 先前的那些家什不甚合锦绣的心意,锦绣便让那些杂役打扫房间的时候将它们抬出去,等明日去杜家家具走过一圈,再行添置。 只是突然面对这略显空荡的室内还有些不适,甚至都觉得趿拉着自家带来的拖鞋都能听见回音,撇了撇嘴,锦绣窝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再次挥毫泼墨。 白色里衣外披着黑色的披风,衬的锦绣多了几分脆弱,微微开启的窗棂卷走了屋内炭盆燃烧的味道,却也带来了几分清冷,浮动的发丝扫过锦绣的鼻尖,让她感觉不适的抬手抚了抚。 钱叔、桂姨、还有铁叔几个管理者带着自家店里一些出挑的侍者已经快到了,可这里的招募也不能停止,更甚至,还得培养出几个像翠竹一样有能力的领班,还有阿寒他们几个 锦绣心绪不停,手下笔墨亦是不停,一张张字迹潇洒透着张狂的纸张被放置到一边,上面清晰可见的都是接下来的一系列安置,更有因为地址的改变而更改的一些优惠与通知,条条框框,再是清晰不过 宁静的五进宅院,主卧内昏黄烛火的笼罩下,有一人的剪影倒映在窗纸上,直到天明: 第八百八十二章 仆役 天才蒙蒙亮,偌大的五进院子却早已有了动静,在这犹带着几分冬意的寒风里,那些昨日才被买回来的杂役,已经开始操着院子里原来留下的一应打扫工具清扫起来了。 一个个的俱是认真无比,只是时间一长他们冻的有些青白的手便越发明显起来,锦绣写完了计划书出门晨跑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心中不痛快,面上自然也带上了几分不虞。 有一个杂役余光看见锦绣,先是身上一抖而后便忙不迭的跪倒在地慌忙道“给大少爷请安” 好嘛,这个年轻杂役的动作好似打开了开关一般,那几个分散在四周被寒冷侵蚀却仍旧老老实实的干着活计们的杂役闻声俱是一惊。 而后便不顾自己身上衣衫褴褛,地上脏乱,纷纷朝着锦绣跪倒,高呼“给公子请安” 如说方才锦绣只是面色不好看,那么此刻已经堪称面沉如水,看着眼前匍匐于地的杂役们,锦绣没有生出任何的优越感,反而心头涌起无边火气,深深吸了一口气,锦绣方才上前两步开口道 “起来”锦绣的声音有些喜怒不辩,但是那群杂役却没有想那么多,反而松了口气的起了身,却不想这身子才直起一半,便听锦绣道 “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们行礼要给我跪下,以后不必如此,只需垂首即可” 杂役们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可他们还是将遵从主人家的命令放在了第一位,朝着锦绣垂首躬身道“是,公子” 公子锦绣口中再次重复,眉头挑了一挑,唇角有些似笑非笑,但看着还算听话唤的一脸认真的他们,锦绣还是随意点了点头。 在转身将走的时候,锦绣到底还是扔下了一句话“早上天寒,你们衣衫单薄,不用急着打扫,待石管家将布料和衣衫买回来,你们穿个暖和再干不迟” 话落,锦绣不待他们回应,转身便继续跑步晨练去了,一夜未睡该有的疲惫丁点无法在锦绣身上找见,迎着晨风,面带惬意的她成了这尚且带着萧瑟季节一道美丽的景色。 厨房里,石衮的婆娘一遍又一遍的清洗自己的双手,直到确认手指和指缝都干干净净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谨慎的操起一旁的蔬菜做起了饭。 虽然她衣衫依旧褴褛,却打理的干干净净,可见她是用了心的。 这样的一幕幕在大院里的各个角落出现,对于那些被锦绣买回来的那些仆从来说,这第一日无比的重要。 而对于顾以笙和骆玉来说,这也是锻炼他们的一个机会,在这个太阳还没升起的时辰,院子里的人却早已绷紧了心神 待锦绣跑完了圈子换了衣裳赶到饭厅的时候,闻见的便是清浅的饭香,以锦绣的见多识广也得给这个菜香评个沁人心脾,可见做饭人的手段。 撩开垂帘,绕过绣着梅兰竹菊的屏风,锦绣目之所及之处就是那摆放精致的木桌,还不待锦绣细细打量,便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回头望去,便见顾以笙和骆玉两人站在自己身后,看着二人额角残存的汗水,锦绣满意一笑,抬手做请道“饭食味道不错,咱们尝尝” 石衮、锦绣任职的新宅管家,看着饭桌上残存无几的饭食面上带了几分笑意,自家婆娘做的饭食能得主人家满意,这便是他们最为期待的。 唤了两个丫头收拾桌子,石衮抬头看了看天色后,忙不迭的唤了那个识字的王小来,自己则是揣着银子出了门。 锦绣正在书房整理自己先前写的计划书,却突的听见门在响,锦绣口中道了进,手下却是不停,没多一会儿,锦绣便听见脚步声在跟前响起 抬头望去,看见的便是一张青年的脸,来人正是王小来,锦绣买来的仆役中唯一识得字的。 对上锦绣的眼,王小来面色一慌,忙不迭的垂首躬身行礼“拜见公子” 锦绣勾了勾唇,抬手摆了摆,道了声“恩”伴随着的还有锦绣递出的一张纸,王小来双手接过,来不及阅览,便听锦绣道 “这算是家规,想来石管家也该跟你说过,你现下将它读上一读,若有字不认识,说与我听,回去,你还要将这些条例说给他们听,万万要保证他们背下来,可能做到” 王小来面对锦绣虽然一副战战兢兢模样,可锦绣吩咐下话来之后,他反而多了几分镇定,听了锦绣的要求,他先是应了一声,待粗略扫过纸张之后,方才谨慎应道“公子,小来做的到。” 锦绣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去吧,去那儿瞧,不用怕,爷我又不吃人” 王小来面色一红,忙不迭的抱着锦绣给他的那张纸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椅子上无声的读着 锦绣见了,笑着摇了摇头,手下却已经将分类的计划书包裹好,挨个用油纸和小荷包裹好放到了一边。 等锦绣将手上的活儿干完的时候,那王小来也已经读完了,并且很是机敏的将不认识的留在了一边,一起请教锦绣。 锦绣又和气的赞了青年两句,让青年自在了不少,将他不认识的字读了又读,确认记得之后,锦绣便让他去朗诵家规去了。 锦绣自己则是将唤出了大大小小的信使,将那些油纸包的计划书挂在了它们的脖子上。 彼时,已经接到锦绣信笺的纳郁已经让人快马将自己要送给北域的国书带走。 他自己则是不紧不慢的挑选兵将,并不时在心中斟酌锦绣给他说的那几点,几日下来,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更盛了几分,让斡勒纳郁不胜满意。 这厢,锦绣看着采买归来的石衮安排好一切后,便带着顾以笙和骆玉出门朝着杜家酒楼而去 一路顺畅,越发单薄的衣裳让街道上的景色都变的轻快起来,锦绣一行摘了面具穿上了华衣,一个个都是白白嫩嫩跟水葱似的,赚足了街上大小姑娘的目光。 杜家酒楼门口,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比起锦绣在吉乐镇购置的,就好比小扣扣和房车的区别。 锦绣眼睛弯了弯,抱着亦心紧走两步,便见马车车辕上蹦下一个少年,正是杜五,他看着锦绣笑得讨喜,高声道“少东家,锦公子来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 杜家家居 马车吱吱悠悠,车厢内却是晃动不大,平稳的很,一身青衣头戴青玉冠的杜子修,此刻正嬉笑着一张脸拿着手中的马蹄糕逗弄着一脸严肃的亦心 二人大眼瞪小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的旁人忍俊不禁,偏他自己玩的来劲。 锦绣自己靠在了车厢上,而后又帮亦心调整了一个舒服姿势这才带着几分慵懒的开口“无殇说了,他没气你,过些日子,说不得你就能收到他给你的信儿了,真希望你眼睛不要掉出来才好” 锦绣这话说道淡淡,却让杜子修瞪大了眼睛炸了毛,满脸不可置信的道“为什么我要把眼睛掉出来” 他这模样,莫说是锦绣顾以笙,便是以不苟言笑著称的骆玉和亦心都咧开了嘴,可见有多么滑稽。 “有什么好笑的”杜子修回过神来看见他们的面色,嘴里便嘟囔开了,不服气的整了整衣衫,竭力忽略那两大一小的奇异目光,望着锦绣道 “你们该不是有事儿瞒我吧还是个大秘密”虽是这么说着,杜子修眼中的神色却是肯定的,锦绣撇了撇嘴,没有接话,只是转念间若有所思道 “杜子修,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挚友,对不对” 锦绣这话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让杜子修有些愣神,顾以笙和骆玉的目光灼灼,他们都在打量这个让锦绣如此珍惜的这个人,到底是凭什么 “对”杜子修答的毫不犹豫,他将逗弄亦心的马蹄糕小心塞进他的小手里,双眼紧锁锦绣凤眸 “我知道你们二人不简单,我虽是在北域挂的上名的杜家出身,却仍旧只是一介商人,但我却知道,你们给予我的从来不是因为这个。 你们两个一个赛一个的不简单,但你们二人为人处世我都是佩服的紧,与你二人相交皆是发自真心,不掺杂利益,不掺杂任何虚伪” 他说的虔诚,仿若誓言一般,看的锦绣眼神颤动,却掩饰一般突的笑着拍了拍杜子修的肩膀,粗声粗气道“好兄弟” 杜子修哭笑不得,顾以笙和骆玉也弯了眼睛,车厢一时间虽没有人说话,气氛却也让人舒适的很,马车踢踢踏踏的声音,车厢外擦肩而过百姓的吆喝声,都让人觉得心神放松。 不足盏茶,马车便停了下来,杜五清亮的嗓音嗓音在外响起“少东家,锦公子,以笙公子,玉公子,咱们到地儿了” 清亮的嗓音报出了一溜东家公子,让一旁听见动静的百姓发出了一阵嘘声,顾以笙面色一寒,唇角的弧度带上了几分似笑非笑,骆玉干脆冷了脸, 二人下了车,便伸手要扶锦绣,却见锦绣抱着亦心干脆利落的跳了下来,小人儿却也只是唇角微挑。 见此,方才还有些恼怒的杜子修都没有了冲天的火气,反而摸着亦心的脑袋柔柔道“这小子倒是有点儿意思,怪不得你宠他” 锦绣但笑不语,杜子修明了,扫了周围一圈,撑出、 二人下了车,便伸手要扶锦绣,却见锦绣抱着亦心干脆利落的跳了下来,小人儿却也只是唇角微挑。 见此,方才还有些恼怒的杜子修都没有了冲天的火气,反而摸着亦心的脑袋柔柔道“这小子倒是有点儿意思,怪不得你宠他” 锦绣但笑不语,杜子修明了,扫了周围一圈,撑出 了几分气势,看着锦绣朗声道“走吧,兄弟,好歹我也是这儿的少东家,今日买什么,我请客,,,,,” 这话说的痛快,又是引得一旁有心的百姓们的惊呼声,锦绣抱着亦心点了点头,顺着杜子修方才所说的杜家家具的那个门儿走去。 顾以笙和骆玉跟在身后,三人亦步亦邹,在许多百姓或是疑惑或是愤恨或是嫉妒的目光中走进了门。 一样的原色木头,上面镶着无色的玻璃,门框上细细雕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瞧着便能猜出主人家的的气质,杜子修挠着脑袋嘿嘿一笑 “这是我按照你的吩咐改的,还有咱们卖的东西,我也让他们弄出个房间摆出样式给旁人看”杜子修带着锦绣往里面走,绕过屏风指着面前的沙发茶几给锦绣解释。 “还有这床跟床垫子,按照你吩咐的高中低档咱们都卖,那些衣柜和衣挂最是讨人欢喜”杜子修说着说着便眯起了眼睛 “仿造我们家家什的人不少,但是只有我们一生意家这么好,这都是因为你那独一无二的印迹,当初怎么也没有想到”青年摇着头一副感慨模样。 顾以笙和骆玉这一路走来,脸都是木的了,最初看见杀伐和衣柜他们还会惊喜一下,听说这也有锦绣一份生意的时候,他们却只觉得理所当然,而没有半点儿意外,可见锦绣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这样瞧着也不错”锦绣走过一圈,很是自然的落座在沙发上“只是我很好奇,这家什卖到几个城了当初说的让整个北域都用上这等便利的东西,如今呢” 闻言,杜子修面色一整,落在在锦绣身边,一本一眼道“大城有七八个,中小城加一起差不多能有十多个,我去看过一回,都十分好卖” 锦绣听着,不时点点头“新颖好用的东西最是能吸引旁人目光,一时的新鲜气儿过了无碍,往后才是重要,扩展下方的这个决定不要停,每个月让他们都搞些优惠,相信这人流而一定会多起来。” 杜子修若有所思,锦绣却已经起身带着顾以笙和骆玉开始挑家什,楼里的小伙计看见自家少东家带来的贵客在买东西都是一脸喜意,一个两个都是面带微笑等着锦绣他们走到自己的面前,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好,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锦绣抬手点着,眼皮都不眨就挑了一堆,一副雷厉风行的模样。 “还有床垫和床帐,这些东西的尺寸我都写好了,就是有劳你们费点儿心”正说着,转头就碰上来找的杜子修。: 第八百八十四章 酒楼 看着车马队伍成串的离开,锦绣却又有些意犹未尽。 虽然院子的上一任主人对院子的装点用料考究,甚至有些地方极尽奢华,可锦绣到底不想用别人用过的,别的房间倒也罢了,自家人住的总是得图一个称心不是 颠了颠怀里的小胖团子,锦绣勾唇一笑端的有几分风流雅致的韵味,怀中唇红齿白严肃着一张脸的胖娃娃,非但没有将其气质折损,反而多了几分温和意味。 杜子修跟在一边看着锦绣这副做派,不禁砸吧着嘴发出啧啧的声音。见锦绣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杜子修挤眉弄眼的低声道 “看你这模样想来是这样的事儿没有少做,作为兄长,哥哥奉劝你一句,收敛一些的好,不然天下男人都没有活路了” 闻言,锦绣苦笑不得,顾以笙低头轻咳掩饰笑意,骆玉则是蹙着小眉头死死的盯着杜子修,直到将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插科打诨说起别的方才作罢。 骆玉如此维护,锦绣心中暖意融融,看了看繁华的街道,锦绣终是出言道“今日有杜家少东家相陪左右,锦绣若是不去瞧瞧如今闹得正热闹的酒楼,那才是无趣” 杜子修闻言面上登时褪去了那股子轻松,可看着锦绣虽带笑意去满是坚持的眼睛,到底点了头“我就知道你不会熄了心思,难得你要求我一次,那我便舍命陪君子吧” 说着,他扭身吆喝“杜五,给爷将马车赶过来”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亦心趴在锦绣的脖颈上,朝着马车外探着脑袋,小小的窗子正好可以容纳他的小身子,这一幕看的几人都是会心一笑。 杜子修神色平和了许多,但眼中还是不自觉的带上了忌讳莫深,锦绣见了,特意扯起了话头“待会儿差人将马车给我们赶回去,你呢则是同我们一起回家,弄上几个好菜,咱们喝上一杯,也算是与我们同贺乔迁之喜吧” 杜子修听了果然笑了“是是是,我的锦大公子”这语气自带亲昵却不显暧昧,神色一转,又有几分感叹道 “你这动作也够快的,我本想着帮你参谋参谋呢,结果可好。如今竟是连家都搬去了,听说,还是那被官府寄卖的其中一户” 青年的神情在锦绣跟前倒是没多加掩饰,一脸的拒绝和避之不及就差写在脸上了。 锦绣心下却是懂得,士农工商,官字两个口不说,如今两派争斗白热化,牵扯一些,都会让这些商人躲得远远的。 商人重利,虽然也会因为时势结交一些官员,可能避的他们从来不会沾身,更不用说如今这风声鹤唳的时期了。 锦绣念头几转,面上却是半点不露,杜子修话音刚落,便接着道“确实,一处五进宅院,位置贴近城中,周围都是大户人家不说,便是院子里的一些装点都是极尽奢华,啧啧” 锦绣的表情生动,不禁让杜子修想起了那日酒楼里,那群食客是如何讨论这些两派的牺牲品,虽是牺牲品,可死的确实都是犯了罪的,贪墨、拉拢官员、结党营私这些罪名不胜累举,死的方式更是千奇百怪 也有的,最后只是一场发配结束一生,性命虽然保住了,可最后会落的什么下场大家都清楚,杜子修想着想着,不禁感叹道“官场啊,真是可怕,我竟是开始庆幸自己生在富商之家了” 锦绣弯了凤眸,眼中却没有笑意,这其中反应最大的,要属骆玉,小姑娘本就如霜的脸此刻仿佛结了冰一般,眼中涌起的黑暗与杀意几乎形成实质,小小的身子竟是有几分骇人的气势涌出。 杜子修虽然不曾练过功夫,但是商人对气息的改变最为敏感,拧着眉顺着心中的感觉望去,看见的就是骆玉冰冷着脸,眼中黑暗凝聚的模样,霎时间,他的心中了许多心绪,但最终却只是看着锦绣坦然一笑,轻声道“果然,公子锦就是公子锦” 锦绣回以灿烂一笑,一双手却是分开两处,一只护持亦心,一只搭在了骆玉肩上,虽未言语,骆玉却是立刻回过神来收起了自己那已经带着几分血腥的杀气 锦绣的凤眸一闪而过的犹豫被顾以笙收入眼底,浅色的唇瓣不禁又抿紧了几分,低垂的头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吁”车帘外,杜五的声音突的响起,马车咯吱一声停下,虽然停的稳当,可是端坐的几人都或多或少的踉跄了一下,锦绣将亦心重新护回怀里,抬手又给自己覆上了面具。 杜子修虽然有些费解,可到底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带头下了马车,顾以笙随后,锦绣居中,最后是骆玉,一行出彩的年轻人就这样成了人们眼中一瞬间的景色 酒楼的真实模样比图纸上还要出彩几分,高大宏伟,气势非凡,灰墙绿瓦,朱红门庭,雕刻精美的木窗,只是因为没人打理显得有些破落的窗纸,还有残留着封条印迹的大门显得有些萧条 “说起来,我们这些在北域排的上号的富商很少在帝都买太出彩的酒楼,就怕树大招风被人家盯上,一个个都躲到了外面,即便是这样,那些官家亲戚也是没少折腾,明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哪个不是鸡飞狗跳,如今啊,不也是逃不得这个下场吗” 对于北域内朝的霸道,锦绣早有所闻,可是亲眼看到还是另一种景象,因此,听杜子修如此说,锦绣还是多了几分兴致 看了看眼前这个透着一股子凄凉的酒楼,再扭头看了看一旁虽然算不上爆满却也热闹的小店,锦绣不禁挑起了眉头,抬脚便朝着酒楼沾满了灰尘的台阶上走去 “哎”杜子修伸手只碰到衣角,不禁有些急的追上前“这封条虽是撕了。可咱们这样大大咧咧去也不好啊” 锦绣正捉摸是不是要放下亦心,让他自己走路,便听见这么一番话,回头抖了抖手里无殇然让鸽子送来的钥匙,光明正大道“我忘了说了,这边的酒楼已经三个是我的了”: 第八百八十五章 暴力执法 却说锦绣正在为要不要放下亦心让他自己走路而纠结,便听见身后急急追来的杜子修道“这封条虽是撕了,可咱们这样大大咧咧的进去也不好啊” 锦绣回身抖了抖手里的钥匙,带着几分光明正大几分揶揄道“我忘了说了,这附近的酒楼,已经有三家是我的了” 空气渐渐凝滞,杜子修愣在当场,顾以笙和骆玉一脸的若有所思,见此,锦绣抱着亦心几步走上酒楼门前台阶,在开锁之前用袖子将怀中的亦心挡了个严严实实,而后轻手轻脚的将那落了灰的锁头开启。 “当啷”伴随着这一声解脱,那把铜锁上的尘土掉了一地,也将走神的杜子修唤醒了神,他张了张嘴,竟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顾以笙见状上前两步道 “锦都进去了,我们也去瞧瞧吧”闻言,杜子修哪还有不依的理,招呼杜五自己去路边看守马车,他自己则是三两步跑进了酒楼那扇挂着尘土的门。 “哟,还真是暴力执法啊”杜子修刚走进门,就听见锦绣不加掩饰的嘲讽笑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的就是一片混乱的大厅。 破碎的杯盏,凌乱的桌椅,重重纱幔变得破烂,眼前这一幕比外面还要来的萧瑟几分,杜子修也有些怔愣,回过神的时候便皱起了眉头,很是嫌弃的望着周围道“我去叫人扫扫” 闻声,锦绣笑着摇了摇头“那太麻烦你了,我的人手过两天就该到了,到时候都交给他们就行了,其实我今天来就是好奇这帝都的酒楼是什么模样,倒是累的你又为我操心” 二人虽是说的客气,可面上却都是一片自然亲密模样“你又说的哪门子客气话”杜子修一副不服气的模样,逗弄的锦绣哭笑不得,忙不迭的将他们安置好,而后才上了楼。 且不说抱着亦心小心翼翼上楼的锦绣是什么模样,只说杜子修在锦绣走出了视线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看见一旁骆玉绷着一张小脸四处查看的模样,唇角不禁一勾,启唇道 “无殇,李锦绣,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说到秘密二字的时候,杜子修眼中的兴味一闪而过,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道“五进宅子,三座酒楼,还都是雕梁画栋,啧啧” 我是地点的分割线 锦绣轻手轻脚的走在二楼的木板上,不时躲避一下那些破损的物什,说实在的这屋子的味道委实不是太好,虽然天气还有几分冷意残存,但是那散落在地的残羹剩饭却已然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让人闻了便承受不能。 却说锦绣正在为要不要放下亦心让他自己走路而纠结,便听见身后急急追来的杜子修道“这封条虽是撕了,可咱们这样大大咧咧的进去也不好啊” 锦绣回身抖了抖手里的钥匙,带着几分光明正大几分揶揄道“我忘了说了,这附近的酒楼,已经有三家是我的了” 空气渐渐凝滞,杜子修愣在当场,顾以笙和骆玉一脸的若有所思,见此,锦绣抱着亦心几步走上酒楼门前台阶,在开锁之前用袖子将怀中的亦心挡了个严严实实,而后轻手轻脚的将那落了灰的锁头开启。 “当啷”伴随着这一声解脱,那把铜锁上的尘土掉了一地,也将走神的杜子修唤醒了神,他张了张嘴,竟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顾以笙见状上前两步道 “锦都进去了,我们也去瞧瞧吧”闻言,杜子修哪还有不依的理,招呼杜五自己去路边看守马车,他自己则是三两步跑进了酒楼那扇挂着尘土的门。 “哟,还真是暴力执法啊”杜子修刚走进门,就听见锦绣不加掩饰的嘲讽笑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的就是一片混乱的大厅。 破碎的杯盏,凌乱的桌椅,重重纱幔变得破烂,眼前这一幕比外面还要来的萧瑟几分,杜子修也有些怔愣,回过神的时候便皱起了眉头,很是嫌弃的望着周围道“我去叫人扫扫” 闻声,锦绣笑着摇了摇头“那太麻烦你了,我的人手过两天就该到了,到时候都交给他们就行了,其实我今天来就是好奇这帝都的酒楼是什么模样,倒是累的你又为我操心” 二人虽是说的客气,可面上却都是一片自然亲密模样“你又说的哪门子客气话”杜子修一副不服气的模样,逗弄的锦绣哭笑不得,忙不迭的将他们安置好,而后才上了楼。 且不说抱着亦心小心翼翼上楼的锦绣是什么模样,只说杜子修在锦绣走出了视线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看见一旁骆玉绷着一张小脸四处查看的模样,唇角不禁一勾,启唇道 “无殇,李锦绣,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说到秘密二字的时候,杜子修眼中的兴味一闪而过,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道“五进宅子,三座酒楼,还都是雕梁画栋,啧啧” 我是地点的分割线 锦绣轻手轻脚的走在二楼的木板上,不时躲避一下那些破损的物什,说实在的这屋子的味道委实不是太好,虽然天气还有几分冷意残存,但是那散落在地的残羹剩饭却已然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让人闻了便承受不能。 却说锦绣正在为要不要放下亦心让他自己走路而纠结,便听见身后急急追来的杜子修道“这封条虽是撕了,可咱们这样大大咧咧的进去也不好啊” 锦绣回身抖了抖手里的钥匙,带着几分光明正大几分揶揄道“我忘了说了,这附近的酒楼,已经有三家是我的了” 空气渐渐凝滞,杜子修愣在当场,顾以笙和骆玉一脸的若有所思,见此,锦绣抱着亦心几步走上酒楼门前台阶,在开锁之前用袖子将怀中的亦心挡了个严严实实,而后轻手轻脚的将那落了灰的锁头开启。 “当啷”伴随着这一声解脱,那把铜锁上的尘土掉了一地,也将走神的杜子修唤醒了神,他张了张嘴,竟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顾以笙见状上前两步道: 第八百八十六章 心焦 马车吱吱嘎嘎的走着,薄薄的车帘挡不住日渐温暖的风,让锦绣不禁有些恍惚。 直到杜五在外吆喝了一声锦绣才回过了神,对上杜子修若有所思的眼,锦绣柔和一笑,躬身起来也顺手捞起亦心,口中还不忘说着闲话 “一会儿报上自己喜欢的菜名,也不枉你跟我劳累一遭” 杜子修哭笑不得,却也在下车的间隙顺杆子往上爬“是是是,说实话我还是喜欢你做的菜,那味道真是绝了,便是我家大厨经你几次三番提点,也还是差了几分味道,如今能吃上你家的饭,说实话,我真的挺满足的,哈哈” 锦绣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事儿简单,待我的人手到了帝都你以后就能日日吃到那种味道了,煎煮烹炸,你要有什么有什么,只不过,只打折不免单” 杜子修本来光听锦绣说嘴里口水就有些泛滥,却不想最后居然弄出这么一句话,青年俊秀的脸上满是无奈,看着锦绣一副老人家见过大风浪的样子无奈又慈爱的数落“你啊你” 锦绣忍俊不禁的弯了眼,却又赶忙转身将小亦心放到地上让他自己走,免得让杜子修看见自己这副偷笑的模样,便是如此,杜子修也未察觉,只是犹自放松却有带着几分呆傻的卖着老态。 骆玉握着大门上的铜环有节奏的拍打,顾以笙不顾杜五苦兮兮的推脱,很是利落的从马车上搬下来两个大包扛在肩上就走了,只留下身后杜五苦着脸回头委屈望着杜子修。 杜子修有些失笑,锦绣回身道“没事儿,我们家从来没有那么多规矩,从前什么活不是自己干,家里刚来了几个人,可到底还是自己干习惯了” 说着锦绣也用一只手提了个包裹,另一只手则是留出来看顾亦心的,看见这一幕,杜子修也无言了,与杜五面面相视后也拎起了两个包裹。 试了试力道朝着前方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兴致勃勃“走吧,都说了别讲究,快些搬完才是正理” 杜五苦着一张脸哦了一声,也抱着两个包裹跟着前面人的脚步走了进去,身后的马儿朝着大开家的门一点儿也不见外的走了进去,只是可惜的是,与这块富贵区完全不符合的一幕却是无人得见。 院子里,石衮家刚刚换上新衣的妇人听了门口的动静迎过来看见的就是自家一个个少爷拎着大包小包的模样,当下便是迈开步子跑了起来,嘴里还哎呦哎呦的叫唤 “哎哟,我的少爷们哟,这是做什么,有活计吆喝我们这些人便是,您可不能自己上手啊,快些放下来,老妇来做” 便是这样她还嫌不够,没了昨日谨小慎微的模样扯开嗓子有些尖锐的吼道“快些着,没看见少爷们自己拿东西吗连点眼力也没有嘛” 锦绣笑眯眯的看着,却是没有生气,毕竟她要的是一个家,可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宅院,如今看见大家穿上了新衣衫一副静气十足的模样,也是打心里为他们开心,毕竟,那些个好人家的都落魄到卖身为奴,可想而知,这个时代让这些无辜的百姓们过得多么艰难 “咳”石衮虽然姗姗来迟,可仪容却是一丝不苟,只是看着自家婆娘一下子转了性子并且暴露在自家主子眼前,他不禁脑袋一黑,回过神来却是握着空拳咳了起来。 石衮家的闻声看向自己当家,入眼的就是自家爷们青白交加的脸,她愣了愣,有些恍然的僵住了身子,还不待她转身说话,锦绣便笑了 “好了好了,没必要这么紧张,大家放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我并没有让你们改变的自己的想法,只要你们做好自己的活计,不嘴碎,忠于我,我想我们会在一起生活的和顺的” 匆匆赶来的人们闻言心中都是一热,继而由石衮和王小来带头应是,便是顾以笙和锦绣还有杜子修此刻也不得不松开手,让这些亮着眼的人们将那些包裹一一接过去。 杜五终于露出了笑容,掂着脚呲着牙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跟石衮那些人凑热闹去了,只看的锦绣等人哭笑不得 抱起扯着自己衣襟的亦心,锦绣展颜一笑,一甩广袖看着杜子修单手做请道“请吧,在这帝都我熟人不多,乔迁的这顿饭,必然要你一起凑个热闹” 杜子修面上撇了撇嘴,心下却是越发佩服锦绣的气度,有样学样的甩了甩广袖,杜子修端起了范儿,唇角带笑,温润十足的道“那便多谢了” 锦绣眼角有一瞬间的抽搐,可较强的忍耐性让她止住了想要伸手暴打青年的欲望,到最后只是长舒了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且不说锦绣这边还在准备,只说无殇这两日眉宇间的蹙痕却是越来越深,他看了一眼刚刚被信鸽带来的书信,有些疲惫的走到窗前捏了捏眉心,心中却是不由的想起了那个已经与自己呼吸同一片天空气息的心尖尖儿 可这两日将他困于此地的事儿却是让他不得不回过神,犹记得他最初回到这个地方主动去找皇帝与他说清楚自己心思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少年复杂晦暗的眼,当初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是该叫你皇兄好还是叫你兰或是无殇好 无殇自不是没城府的人,单凭这少年第一句话他就明白了那人要的是什么,可想当然的,那高坐龙椅一脸紧绷肃然的少年失算了。 “皇上唤我什么都是一样,要是认真算起来,我更喜欢无殇这个名字”一身玄衣高带冠羽身穿朝服的无殇咧开嘴笑了笑,看上去无害极了,可偏偏那挺拔的刀锋的气势,就连一旁守卫的大将军腿肚子都有些打颤。 无殇虽是站在下方,可明明是趋于下势的他,颔首要求的他通身的气质还是尊贵无比“皇上无需多虑,我如今归来是为一人,今日,我自请封为逍遥王,守卫北域,为百姓而战,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自由随心” 当日声声犹在耳边,可当那一件件事儿都堆到了自己面前,无殇还是不免有些心力交瘁,拿着手中的那张锦卫新递上来的消息,无殇凝望着外面称的上春风徐徐的天空,张嘴无声轻喃“小锦儿”: 第八百八十七章 有间三店 时间总是过得太快,两日时间转瞬即过,在不算长的岁月中更是荡不起多大的浪花,更别说对于搬了新家难免忙碌的锦绣一行。 即便是有顾以笙和小人骆玉帮着分担,锦绣要处理的事儿还是不少,让自认扛压的锦绣有些烦躁,随着如今产业的扩大,如今锦绣光是看会儿报上来的账单都需要好久。 摩搓着指尖下银票上的数额,锦绣唇角微微勾起,亏得自己手下的那些人都听话,当然这也不排除自己对手下人的严苛还有那些掌管的要求。 好的是自己赚的银子越来越多了,坏的是自己现在要忙的实在太多,更别说她最近收到的关于无殇的消息已经让她坐不住了 锦绣半眯着眼敲了敲书案,终是开口唤了声侯在门外廊下做针线活的小丫头“阿离,去把以笙少爷叫来,就说我有事儿找他” 门外小姑娘清脆的应声,撒开步子哒哒哒的跑了,锦绣却是蹙着眉在书案上收拾了一堆东西出来摆在身前粗略扫视。 顾以笙来的时候,锦绣眼睛还没从纸张上抬起,只是听见声音后哼了哼,顾以笙也不急,见锦绣忙着便自己拿过一本书坐在矮几前看的入迷,直到锦绣回神开口轻唤 “以笙哥” 这声唤当真是一如最初,那个最初在小院里相识,身材瘦小单薄眼含恨意却有带着善念的少年已经风度翩翩。 比起那时一脸阴沉总是喜怒行于色的他,如今这个身材高大,唇角挂着温雅笑意,瞧着便知少年心性不凡的他,与从前想必可谓是大不一样。 “锦绣,阿离去找我说你有事唤我。”顾以笙见锦绣点头,心下意外,面上却是柔和笑意满满,追问道“是什么” 望着眼前的少年,锦绣有满足也有感叹,说句不客气但是句句属实的话,这些孩子长成如今优秀的模样,离不开锦绣的努力,甚至可以说是她一手打造,如今她看着这一幕,总有一颗慈母心蠢蠢欲动。 勒住自己跑飞的思路,锦绣难得不带笑意,一本正经的同顾以笙对视“以笙哥,你也知道我手下如今有许多产业吧”见顾以笙点头,锦绣颌了颌首“那以笙哥说说自己知道的关于我的产业”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是顾以笙却心知锦绣的势力不是自家亲人所看到的这么简单,但他仍旧一本正经的掰着手指头望着锦绣道 “有间三个铺面,四海茶楼,纺织厂” 见锦绣神色不辩,顾以笙说完摊了摊手示意说完了,唇角那略带闲适的笑意却是越发看的锦绣满意,虽然最初那只呲着呀没有安全感的小狼崽已经学会伪装了,可这样无疑更优秀更出彩不是吗 锦绣唇角笑意略深,眼中的情绪多到让顾以笙觉得复杂,红唇开合间,顾以笙的心神渐渐绷紧“有间三个铺子,纺织厂,四海茶楼,还有一个,名唤红衣山庄” 顾以笙的瞳孔应声而缩,呆愣不过半晌,他便抬眸带着几分惊讶的看向锦绣“最近传言的那个神秘山庄” 锦绣笑了“神不神秘不好说,不过就是个做生意的地儿” 顾以笙弄清楚了之后反倒不好奇这个了,转而看着锦绣道“想来锦绣找我是与这些生意有关” 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力,锦绣也不饶圈子,与顾以笙凝眸对视,不紧不慢道“我便与你说说我这几个店都是做什么的,然后再说旁的也不急。” 见顾以笙点头应允,锦绣从面前一摞纸张上捏出一份,放在一旁道“有间小店简单,就是吃食,各种各样的吃食,有间衣铺便是销售这条渠道,从成衣到布料,再到一干配饰 有间铁铺,廉价如家用工具,贵重如玻璃炸药,纺织厂便是给舅娘玩儿的,算不算都是一样,四海茶楼,囊罗天下消息,用消息做生意” 亦是伴随着锦绣的一句句话,顾以笙只想着,自己果然没料错,锦绣能力有多强,他早就有所猜测,可就在这时,锦绣再次开口说道 “红衣山庄做天下人的生意,但我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便是锦绣不说,顾以笙也清楚,因此难得不赞同的他难得皱起了眉“锦绣无需解释,我自是信你,谣言不可信这件事儿我又你不是第一日见到,你这般说,是把我当作外人了是吗” “非也非也”锦绣连连摇头,手上不闲的重新整理起面前的这些资料,朝着顾以笙道“我是不是把你当外人想来你也是清楚的很” 这话说的顾以笙面色瞬间变冷,望着锦绣,顾以笙一动不动回深道“就是这样我才不乐意听” 难得耍脾气,锦绣心下好笑又满足,当下便连连应声道“是是是,我的以笙哥,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好不好” 被人如此小心哄着,顾以笙耳根不由红了红,突的便换了话题“那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吩咐便是” 嘟嘟囔囔的模样看的锦绣好笑,心中越发柔软,拿起有间三个店铺自己整理出来的一些事情递到顾以笙面前,低声道“我跟无殇的事儿你也知道”、 见顾以笙点头,锦绣朝着顾以笙手里的纸张一颔首“他近日路途走的不太顺畅,我心中放心不下想去看看,这是其一” 难得有女子这般大胆,顾以笙心下再一次感叹,心下却也有些羡慕无殇能让锦绣这样的人物对他倾心,却听锦绣又道 “其二便是,有间三个店如今发展的很快,钱掌柜自打吉乐镇安稳之后,便一直在奔波,如今已有八大城市都有我有间三店,银钱虽是赚的越来越多,可账本也越来越厚,我近来有些吃不消,所以,我想让你接手有间旗下” 闻言,顾以笙有些激动的起身推拒“锦绣,此举万万不可”屋中气氛渐渐凝滞,顾以笙也恢复了冷静,但他扔一脸固执的与锦绣对峙 “我不姓李,亦不姓东皇,锦绣你” 未说完的话却让锦绣整个人的气势犹如火山喷发一般,让顾以笙立马缩回了未说完的话。 方才还懒懒靠在书案上的锦绣如今已经起身直立,这般望着坐在皮毛毯矮几边的顾以笙,还真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样子,她敛了温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冰寒意味,一字一句道 “好,好一个不姓李,也不姓东皇,那么,顾以笙,你告诉我,你可曾把我当你的亲人可曾将我们当做你的家人”: 第八百八十八章 送你又何妨 窗外阳光正好,可主院书房的气氛却是一片凝滞,顾以笙坐在厅中矮几旁神色有些委顿。还有丝丝哀痛弥漫在身边。 反观锦绣则是长身玉立的站在书案前,此刻她没有了往日对待家人的温柔,上扬的长眉染上了几分凌厉意味,狭长黝黑的凤眸则是紧锁呆愣愣坐在地上的顾以笙。 见他如此,锦绣眼中心疼一闪而过,但面上却是步步紧逼“顾以笙,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锦绣却不曾想到。顾以笙之所以沉默,全是因为她方才盛怒之下所说的那句话“顾以笙,你可曾将我当作你的亲人,可曾将我们当作你的家人” “从我进了李家门的第一天,我就把哪里当做家了”顾以笙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清淡到风一吹就散,可偏偏锦绣却听入了耳中,进而抚平了眉心的褶皱。 “到如今,我的人生才不过十三载,可是对于我来说,却已经品尝过人生太多的味道。”顾以笙这般说着仿佛情绪平稳了很多,锦绣抿紧了唇瓣,默默的坐到了他的身边,选择安静的倾听。 顾以笙感觉到了,回头望着锦绣温柔一笑“我过的好日子仅有幼时的几年时光,但是对比别人,可能还要差些” 即便说着这样的话,顾以笙的语气仍然十分平稳,给别人的感觉更像是在说别人一般,锦绣心中有些抽痛,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出言打扰。 “认识你那日,也是我人生翻天覆地之时,除了幼时娘亲给我的温暖,后来我便再也没有体味过,每每感到心寒我都用那点滴回忆聊以慰藉,如今,却是不再那么需要了” 顾以笙语气轻柔,眼带憧憬,那模样即坚强又脆弱,只看的人忍不住心疼,锦绣本想拍拍顾以笙的肩膀当作安慰,却不想手指刚动便听顾以笙语气一转 “方才锦绣说我没把你们当作家人,其实正好恰恰相反,我太珍惜你们了,但这无法改变我姓顾,与你们血脉不通的事实,也许锦绣你不是太在乎,但是你兄弟俱全,却让我担此大任,到时候若是真有安了坏心的,借题发挥都是小的” 顾以笙这么一说,锦绣心中五味杂陈,可眼神却是越来越坚定,对于顾以笙这个少年,也越发心疼了几分,拍了拍顾以笙的肩膀,锦绣语气笃定道 “以笙哥,有间三店有今日,全部起于我要给你们最好生活的念头,旁人说什么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家人。 至于我将有间交给你管理也是我深思熟虑过的,虽然未曾与家里人商议,可我确信他们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不会是因为我是创建者而来,而是因为管理者是你” 顾以笙只觉眼睛发热,却仍固执的与锦绣对视“你就不怕我生了外心吗就这么信我” 闻言,锦绣笑出了声,没有女子的温婉,这笑声有癫狂也有蔑视众人的桀骜,墨发随着锦绣颤抖的身影起伏,微微上挑的凤眸眼角的水光是那么的明显,让顾以笙看的愣神。 笑了好一会儿,锦绣才抹去眼角泪水捂着肚子坐直身子,扭头那一瞬间看到的就是一脸懵的顾以笙,锦绣咳了咳,微微颔首,带着几分倨傲的看向顾以笙道 “我活了这般岁数还未曾怕过什么,可是比起旁的,我却是更相信你不会对不起我。 当然,若是你真的属意有间三店,根本无需你做些什么,只需你一句话,我送你亦是心甘情愿。我这脑袋装了天下财富,若你想,我交给你,让你富可敌国又有何难” 顾以笙身量比锦绣高上一些,虽然锦绣倨傲的抬着头,但是顾以笙看来,却是与他平视的,只是此刻,顾以笙看着锦绣的眼神却是仰望的,好似膜拜神邸一般,崇敬又谦卑, 他凝眸望了锦绣半晌,突的温柔一笑,打断了还在昂着脖颈故作姿态的锦绣道 “锦绣,我会替你守好你的家业的,我发誓”锦绣没接这句话,反而固执道“那你说,你以后还说不说自己姓顾不姓李、亦是不姓东皇了” 顾以笙赶忙乖巧摇头“不敢、不敢”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有间三店的安置以顾以笙的妥协落下帷幕,少年与锦绣一番商榷后便说要带人去城门口接三店的人马,锦绣当时眸子眯了眯,继而却是笑嘻嘻的准了。 看着少年换上一身体面衣衫坐着仆从赶的马车出门的时候,锦绣摇了摇头一副大人模样的感叹道“雏儿长大,总是要飞的” 一旁的两个侍女看着自己少爷如此模样,不禁掩唇轻笑,骆玉抿了抿唇,抬脚又紧紧跟在努力走步的亦心身边,对于自家姐姐的时不时的欢脱模样,她已经习惯了。 锦绣朝两个小丫头魅惑一笑,便唬的她们一声惊叫捂上了脸,锦绣得意的太高了下巴,抬头望天,却是突的扭身朝着亦心和骆玉这一大一小喊道 “阿玉,今儿我亲自下厨,你且先带着亦心玩会儿,莫要让他走路太久,他还小,吃不消呢” 渐行渐远的骆玉一手护着亦心一手朝着身后摆了摆,权当是应了声,锦绣见了,唤了阿离跟着去厨房帮忙,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已经染上了些许春意的花园里,一大一小闹着玩儿撞在一起,跟在一旁照顾的小丫头一声惊呼正要跑上前去,便见大的一把将小的捞进了怀里。 小的不知所谓正在大的怀里笑得开心着呢。弯弯的大眼仿若月牙儿一般,几个米粒大的牙齿露在空气中,让躺在地上形象全无的骆玉笑出了声,小丫头见了,轻舒一口气,面上也带了几分惬意的美好 当顾以笙带着钱叔、铁叔还有桂姨一众来的时候,锦绣和丫头在饭厅摆上了满桌菜色,石衮家的望着桌子犹自一副呆滞模样。 妇人家虽是不懂拘泥远庖厨这些酸腐,但也知道男人家很少下灶房的,当自家少爷弄出一桌子这样菜肴的时候,石衮家的已经傻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形势 算得宁静的宅院自打铁叔来了便没有安静过,就是此刻来到饭厅仍旧四处观望满嘴是话。 “哎呦,帝都到底是帝都,前些日子,我随我们家那小子去兰城,看见的元帅府差不多也就是这么大”铁叔说的煞有其事,听的锦绣哭笑不得,挥退了借口伺候用餐实则鼻子抻的老长的丫头们,锦绣高声吆喝道 “来来来,诸位一路舟车劳顿,锦便自作主张做了一些温补的菜式”看着铁叔瞬间苦下来的脸,锦绣不厚道的笑出了声,继续道“当然了,少不了诸位爱吃的,来,咱们也别站着了,落座” 锦绣理所当然的坐在上首,从下方看,便是一个身量单薄的少年坐在大椅上,笑得一副眉眼弯弯的模样,只是少年笑得再怎么温和,却也带着几分矜贵。 所以,即便是钱泽瑞,对锦绣一直以来也是崇敬居多,锦绣发话,他就是第一个落座的,而立之年的男人最是有魅力,更别说是早早就算的上成功人士的钱泽瑞了。 温雅依旧,笑颜依旧,锦绣甚至在其眼角看到几分笑纹,做工精美的衣衫穿在身上,不显华丽,反而更突显出他那份随和的气质。 可锦绣却是知道,商人的精明已经被钱泽瑞融入了骨子里,那双笑出纹的眼,若是直视旁人,说不的是怎样的风景 “东家亲手做的菜,我一定要吃到撑”桂姨进屋的时候便褪了外面的披风只留下里面的春装,此刻看着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却是真真的饿到不行。 “桂姨这模样若是被玉福舅舅瞧见了,是什么样子”锦绣打趣的意味太明显,便是铁叔和钱泽瑞都将目光放在了红了面的桂姨身上。 还是钱泽瑞人精,做了好人,岔开了话题道“说来,星辰也快到了”见锦绣给面子的将目光移向自己身上,钱泽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因着我们三个老掌柜心痒痒,便先行一步,星辰那孩子倒是同意来帝都,但却说要晚上一天时间带他娘同去,我允了”钱泽瑞喝了一口热茶,面色好看了许多,继续跟锦绣报告着 “此次随行的还有一些学成的员工,他们是自请要来帝都的,我挑了一些心性好的让他们随着一道,也让我的家人跟他们一起在后面慢慢走,想来再慢也不会慢太多,有一两日也该到了” 锦绣点了点头,肃了面容“好,有三位安排,我是放心的,但我还得说一句这帝都的水可不是那么简单,便是我们这新买的院子和三处殿宇,也是有故事的” 为了这顿饭的味道,锦绣不得不在三人有些遗憾的目光下扯回话头,朝着桌子上满满战果一摊手道“这事儿不急说,咱们先吃,以笙哥,来,给钱叔铁叔满上酒,我们仨就喝落雪不跟你们凑热闹” 锦绣已经有许久没吃的这么畅快了,每天这个时辰,还在哄着亦心吃饭呢,今日小人儿玩的累了早早睡了,锦绣便让小丫头守着,自己潇洒一回。 骆玉默默将玻璃酒盏挪到锦绣跟前,看的桂姨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里竟是带了几分憧憬 锦绣看在眼里,不去问也知道她想的什么,对于桂姨和刘玉福的结合锦绣是祝福的,桂姨是自己的人,刘玉福休了他老婆也有自己推波助澜的结果,二人结合,锦绣完全是乐见其成。 这厢顾以笙跟铁叔和钱泽瑞说的正热闹,钱泽瑞说他如今正在跟自己学生意经的儿子,说自己日渐强健的爹。 铁叔则是说正在带着其他店铺而分散各地的哥哥和儿子还有侄儿,二人说着的正兴,你一杯我一杯的就上了头,便是总是自持的顾以笙,此刻面上都染了红。 这一餐饭没有说公事,说的都是家长里短,可气氛却是热闹的不行,在这个时代能与自己下属吃饭如何和谐欢乐的,怕是非锦绣莫属。 从午时吃到日落将暗,钱泽瑞和铁叔说话开始大舌头的时候,这场饭局才算散,早就差小丫头收拾好房间的锦绣将顾以笙塞到隔壁院子跟钱泽瑞和铁叔一起住,自己则是带着亦心、骆玉还有桂姨宿在主院。 夜半,锦绣收到鸽子送来的信,眉心越蹙越深,看了看一旁带着淡淡松墨香的白宣纸,锦绣眼中溢满了无奈,继而仔细将那张带着松墨香的纸收好,锦绣这才小心上床吹熄了烛火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天还未明,锦绣便早早起床绕院子跑步,期间遇上杂役几个,石衮家的一个,同他们打过招呼,锦绣便往回跑,这次却是遇见了正在隔壁院墙外打拳的顾以笙。 锦绣慢下脚步,跑到顾以笙身边同他摆开架势,嘴里却是道“昨夜睡得可还好觉得跟钱叔和铁叔打交道怎么样可还顺心” 顾以笙同锦绣你拉我往的推手,听见锦绣的话心中甚是温暖,是以当下便毫不含糊的答道 “喝了些酒,睡得很踏实。钱叔和铁叔性子都极好,我这心里再顺心不过,而且我觉的我可以经营好有间三个店”、 看着少年熠熠生辉的眼,锦绣觉得自己也染上了勃勃生气,勾唇一笑便接起了话头 “如此却是最好,但是以笙哥你也不要因为这些事儿弄丢了自己,若是你有什么想做的,喜欢做的只管说,莫要因为这些银钱耽搁了自己,让自己不开心” 收功时,顾以笙满脸温柔的抚了抚锦绣的发顶,目送着她的身影远去,无声道了声谢谢 锦绣回房去洗漱换衣衫,亦心还在床上翻着肚皮睡得真香,两个小丫头轮流提水,不一会儿就将木桶灌满了,锦绣有耐心的将自己里里外外的洗了个干净,而后才找了一件横看竖看都带了几分威仪的衣衫穿在身上。 用过早饭,锦绣带着一行人来到了自己的书房,将茶点布好,锦绣方才起身望着顾以笙道“先说说帝都如今的形势吧”: 第八百九十章 顾副董 窗棂大开,带来了春日里的暖风,前几日还需要点燃的铁炉早就被下人撤走了,便是众人都只着一件单衣,可见天气变化多快。 内室的长条木桌像是转为为这种会议准备的一般,上面糕点茶水齐全,锦绣身穿白色流光锦坐在上位,领口袖口都绣着点点翠竹,衬的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生机勃勃。 看着落座的三人衣角处绣着的那个字体独特的锦,锦绣满意的笑了笑,扫了一旁默默无声的顾以笙一眼,再次抬头问询“即是帝都如此现状,诸位可敢与我一拼” 语气淡淡,眸色却不然,钱泽瑞了然一笑,当先起身朝着锦绣拱手“钱泽瑞愿意跟随东家,我本就是一落魄之人,承蒙东家赏识这才有了今日,莫说是一滩浑水的帝都,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愿跟东家走上一遭” 闻言,锦绣还没如何,铁叔便接了话茬“算我老铁一个,这帝都是整个北域最繁华的地方,我即是来了,就没想过离开。 更别说当初我当初只是一个勉强养家的打铁人,如今我受人追捧,享尽风光,都是东家你的厚赐,我不敢忘,别的本事没有,老铁我只有一条命,上山下海,万死不从” 人高马大的汉子说起话来就跟锣响似的,可他眼中的真挚情感确实显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被高温烤的有些泛红的皮肤看起来力量感十足,此刻却是虔诚的朝着锦绣低下了头领,只看的锦绣心中一热。 见这二人都摆明了态度,桂姨亦是娇声一笑“咱们都是从最初就跟着东家的,虽然时间短,可经历的却也不少了,不说别的,就说是这短短时间内偌大的成就便足以证明一切。” 束着妇人髻上面挂着流苏翠玉簪的桂姨缓缓起身,比起从前心善爽利,如今的她更是多了一丝雍容贵气,衬的她本就出挑的五官更多了几分颜色。 锦绣听别人说,有不少人打过桂姨的主意,但多的还是侧室或者姨娘,有几分真心桂姨没去想过,只是毫不犹豫的便拒绝了。 如今想来,这样的女子配自家那有几分精明的舅舅虽是合适,却也是有自家舅舅高攀的成分在里面,只盼在自己回去之前,自己舅舅也能折腾出成就,也好让他二人风光完婚才是真。 却就在此时,桂姨又柔声开口“我乃女儿身,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东家的提携,我和两位哥哥一样的意思,东家,只要您想,我们便陪您做,您示下吧” 她徐徐福身,却是虔诚尊敬,不说锦绣,便是顾以笙心下都有几分热血澎湃之感。 锦绣朗笑着拍桌而起,高声道“好,有你们在,我也就放心了”便是这么一句,锦绣起身朝着顾以笙走去,将坐在椅子上挣扎着要起身的他稳稳的按在椅子上道 “说句实在话,到今日这般地步,也是我从未想过的,我最初只是想给家人好的生活,让他们吃喝不愁罢了,这个想法不是秘密。 因为我总把安安稳稳过日子这个说法挂在嘴上,短短几个月,有间有了如此规模都是你们的功劳,但今日,我想做一个决定,让顾以笙做我们的副总” 说到这儿,锦绣又笑了,手指尖点在桌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可还记得挂在会议室里的那张只职位表”说着,锦绣伸出手指点点自己 “我是东家,也是董事长,你们是所掌麾下的总经理,如今我有意认命顾以笙做有间的副董事长,代我处理事宜,不知三位的意下如何” 锦绣此言一出,三人却是不约而同的蹙起了眉头,铁叔和桂姨转而将目光都放在了钱泽瑞身上,打算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一直以来,铁叔和桂姨对待钱泽瑞都带着几分尊敬,毕竟,钱泽瑞可是锦绣手下资格最老的,除此外,手段亦是不凡。 三人中要说奔波,当属他为最,是以,二人即便是此时也都是等着他先表态,期间,更是仿若不经意一般的打量了顾以笙一眼。 钱泽瑞也确实没有敷衍,反而认真思考,良久后方才慎重开口道“此事想来是东家思虑过后方才下的决定,泽瑞相信,东家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与想法,当然,泽瑞也相信,这个决定离不开顾副董本人的能力” 一番言语后,钱泽瑞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朝着锦绣抱歉俯身道“对于东家的决定泽瑞没有任何意见。”说着,他转身朝着顾以笙同样一拱手,并柔和又不失尊重道 “那么以后,还请顾副董多多关照了”在钱泽瑞话音落下之后,铁叔与桂姨也随后拜见,顾以笙瞳孔微缩,却面不改色起身谦逊拱手 “以笙当不起三位如此,是我初来乍到,往后还请三位多多提点才是” 桌前的气氛也是从此刻起变的渐渐热络,却就这时,桂姨凑到锦绣跟前娇声嗔道“冤家,你说,你把担子扔给以笙,你自己做什么去” 钱泽瑞和铁叔此刻虽然都在和顾医生说话,可耳朵却是已经束了老高,锦绣唇角隐隐勾起,面上却是露出了哀切之意“我要去找无殇,他此刻处境不好,我需得亲眼看见,方才放心” 桂姨闻言了然,钱泽瑞和铁叔也是一脸恍然之色,顾以笙看着二人表情变幻权当不知,只是勾唇一笑继续虚心请教。 “以笙哥城府心计俱是不缺,只是对自己缺了点儿自信,是个好孩子,以后,还请桂姨你们多多照应了,我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方才能归” 看着张口欲言的桂姨,锦绣插言道“这院子足有五进,你们可以一同宿在这里,只是要辛苦你们再此多留些时日”话是说的大家,可锦绣的眼睛却是看向桂姨的。 这潜藏的话语太过明显,让桂姨不禁羞红了脸,此刻窗外阳光正好,春风拂面,再是美好不过 彼时,才出家门还没有一条街的无殇又被成群结队的黑衣人围住了,早已习惯到无法惊讶的无殇神色毫无波动,跟在身边的锦卫却是早就不耐烦的吼出声 “光天化日,如今竟是连藏都不藏了吗”: 第八百九十一章 早起的鸟儿 锦绣重新覆上了半边儿面具,留下骆玉在家陪亦心,而她自己则是同顾以笙带着钱泽瑞、铁叔、桂姨三人坐着马车重新走过一回新买的三个店铺。 最后几人商议排定莲湖边的那处定为有间小店,望花巷的那两处一处作为衣铺,一处作为铁铺。 带着满腔热血的三人回来之后,锦绣便将他们交给顾以笙陪伴,而她自己则是草草用过一些糕点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给他们的理由自是为了画图纸。 日落时分,锦绣终是赶在开饭前画完了图纸,换了衣衫后才带着图纸赶到饭厅,同他们享受了一顿石衮家的费劲力气做的一顿晚餐,而后拿出图纸后方才不紧不慢开口道 “这图纸你们自己传阅一下,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说与我听”看着四人看见自己图纸一瞬间瞪大的惊喜眸子,锦绣抿了抿唇,垂下眸子道 “还有一事,我明日就要离开,这有间三店就有劳你们四人多费心,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尽管飞鸽传书给我,或是拿着给你们的玉牌去四海茶楼递消息便是” 钱泽瑞三人闻言俱是又惊又喜,方才锦绣那句话的含量实在太大,大到他们有些心惊肉跳, 若说方才他们还对突然降临的顾以笙有丁点不满的话,那么此刻,可以说是一丝也无,若是锦绣所展露的底蕴并非明面上那么简单,那么,他们便是一丝不满的理由也无, 更别说,这个东家是过了这个年方才十二岁的小姑娘,钱泽瑞心念一转,在锦绣话音才落便应声道“东家请放心,我等定然协助顾副董早早将三店安置妥当” 锦绣最后深深的望了顾以笙,终是点头道“那便这样。”看了一眼在一边装隐形人的骆玉,锦绣拉着她缓步走了出去,只留顾以笙带着钱泽瑞三人翻来覆去的照着图纸说着店铺的事儿。 锦绣的房间中,亦心正在铺着柔软皮毛的地上摆弄木偶玩的热闹,锦绣同骆玉坐在一旁,面色都有些沉重“骆玉,我此行不知何时归,亦心便交给你照看了” 锦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不大好听“这院子里的下人虽然都是有卖身契握在咱们手心,可若是将亦心交给他们带我却是不大放心。 所以,只能麻烦你劳累些,四海茶楼和红衣山庄的事儿你慢些安排也无妨,毕竟,阿寒他们动作不会快,递回来的消息说,东领和西梁的国君在兰城外碰见了,想来,距离到帝都的日子也不短了,” 看着骆玉一脸乖巧,锦绣心中闪过疼惜“你们两个不过是两个小孩子罢了,我” “姐,你不必再说,我明白”骆玉出言打断了锦绣的自责之语“您说的消息我也看见了,姐你去看姐夫就是,我虽是九岁,个头不高,可照顾这个小娃却也足够了,您放心,我保证,等你回来一个都不不少” 小人儿这番话说的锦绣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最后只能紧紧抱住小人儿连连道“好孩子” 骆玉将下巴搁在锦绣的肩膀上,小脸上带了几分享受,看着窗外逐渐暗下的天,小人儿的脸逐渐染上了暗沉,将耳朵凑到锦绣边低声道 “姐姐,我要亲自手刃仇人,您,不要忘了”闻言,锦绣哈哈一笑,挑眉望着骆玉道“放心,忘不了” 当晚,骆玉宿在锦绣房中,宽敞的拔步大床三人并排而躺,占的满满当当,可就是如此,三人面上的笑容却都是柔和的,幸福的。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次日天还未亮,锦绣却是早就出了大门口,院子里莫说是晨练的顾以笙,便是早起打扫的杂役也没有一个,可这正好是锦绣要的。 一身水蓝色的上好云缎被锦绣穿上多了几分超贵气息,高高束起的白玉发冠与乌黑发丝将相辉映,既清冷又温暖。 漫步在街上,还带着一股子潮湿的清冷,锦绣拢了拢披风,上了主街后探头四处看了看,街上行人寂寥,便是偶尔路过,那也是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 锦绣重新覆上了半边儿面具,留下骆玉在家陪亦心,而她自己则是同顾以笙带着钱泽瑞、铁叔、桂姨三人坐着马车重新走过一回新买的三个店铺。 最后几人商议排定莲湖边的那处定为有间小店,望花巷的那两处一处作为衣铺,一处作为铁铺。 带着满腔热血的三人回来之后,锦绣便将他们交给顾以笙陪伴,而她自己则是草草用过一些糕点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给他们的理由自是为了画图纸。 日落时分,锦绣终是赶在开饭前画完了图纸,换了衣衫后才带着图纸赶到饭厅,同他们享受了一顿石衮家的费劲力气做的一顿晚餐,而后拿出图纸后方才不紧不慢开口道 “这图纸你们自己传阅一下,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说与我听”看着四人看见自己图纸一瞬间瞪大的惊喜眸子,锦绣抿了抿唇,垂下眸子道 “还有一事,我明日就要离开,这有间三店就有劳你们四人多费心,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尽管飞鸽传书给我,或是拿着给你们的玉牌去四海茶楼递消息便是” 钱泽瑞三人闻言俱是又惊又喜,方才锦绣那句话的含量实在太大,大到他们有些心惊肉跳, 若说方才他们还对突然降临的顾以笙有丁点不满的话,那么此刻,可以说是一丝也无,若是锦绣所展露的底蕴并非明面上那么简单,那么,他们便是一丝不满的理由也无, 更别说,这个东家是过了这个年方才十二岁的小姑娘,钱泽瑞心念一转,在锦绣话音才落便应声道“东家请放心,我等定然协助顾副董早早将三店安置妥当” 锦绣最后深深的望了顾以笙,终是点头道“那便这样。”看了一眼在一边装隐形人的骆玉,锦绣拉着她缓步走了出去,只留顾以笙带着钱泽瑞三人翻来覆去的照着图纸说着店铺的事儿。: 第八百九十二章 所谓锦卫 却说天还未亮时,锦绣便早早出门一路隐匿踪迹来到了无殇府前,在柳树上见识了周遭的埋伏,锦绣心中杀意渐起,可后来还是闪身上了墙头。 锦绣脚下刚刚站稳,手中的软鞭却毫不含糊的挡住了周遭袭来的武器,不过一眨眼,那如游龙一般的软鞭就已经将锦卫们所有的招式都挡了下来,眉头方才蹙起张口欲言,锦绣便听见一旁有人说道。 “放肆,居然敢跟主母交手”这一声低喝一瞬间将锦卫们定住了,造型百态,脸上却都是一副僵硬抽动的模样,锦绣一甩软鞭,摘了面具朝着说话那人淡淡撇去一眼“主母这词现在用着不合适” 那轻飘飘的眼神和那分不清喜怒的音色唬的二十五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还是一边十九撑住了他的身子,二十五朝他挤出一抹笑,继而一脸郑重的朝着锦绣拱手道“是主子在书房,二十五给您带路” 锦绣浅笑颔首,重新将软鞭缠在腰上,解下身上玄色披风拿在手中,朝着放缓步调的二十五问道“近来刺客一天最多几波” 二十五身躯下意识挺直,朗声道“回公子,昨日刺客开始增多,已经超过十轮,人数最多时已经达到二十人” 闻言,锦绣周遭气息顿时变冷,原本还算的上温润的眸子已经被杀气占据,二十五身子有一刹那的绷紧,最后却是硬生生的咬牙撑住了。 他们这些锦卫是特殊训练过的,而后几经残酷训练与生死方才有今日,对于杀气,他们最是敏感不过,可这般厚重的血腥气二十五低眉顺眼的打了个哆嗦,心下却是盘算回去后如何跟兄弟们说了。 “公子,主子就在里面”二十五目送锦绣进去,悄悄的将门带上,而后在暗处悄悄打了手势便遁走了。 书房内,坐在书案前的无殇听见声音时,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直到抬眼确定眼前这个人的时候,方才还宛若石雕的表情瞬间回暖。 锦绣坚信,方才在无殇眼中看见的那丝水光不是错觉,心霎时就软了几分,锦绣不待无殇有动作,便自动上前拥住这个几日不见便消瘦许多的少年,柔声道“我来陪你了,这次,不离开了” 感觉回抱自己胳膊的那丝颤抖,锦绣眼中满是疼惜,声音却轻快又柔情“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弄想吃什么厨房在哪里” 虽然锦绣的声音总是带着一股子清冽,可此刻无殇却只觉得自己被包裹在温水中一般舒适,眯了眯眼,英俊又魅惑的面庞霎时带上了几分稚气,看着锦绣一脸欢喜“小锦儿做的我都爱吃,锦儿定是也没吃吧走,我们去灶房,我给你烧火” 眼前的少年仍旧如初时一般,身份的改变却无法改变他早就如磐石一般坚韧的心,那越发凌厉的棱角已经诉说了少年的成长,暗中的坚毅与日俱增,敛笑肃容时更是说不出的威严,锦绣笑弯了眼,朝着无殇伸出手“好啊” 所以,逍遥王府院子里早已领了各种各样工作的锦卫,看见的就是自家一向阎王黑面的主子跟在自家主母身旁,笑得一副温润无害的模样,无殇和锦绣自是不知道,在他们二人的身后有多少人掉了下巴。 我是地点的分割线 灶房外,被赶出去的锦卫正贴着墙根站的跟枪似的,耳朵却是悄悄竖的老长,门口两侧一边一个跟门神似的,面色毫无波动,一派无情模样,唯有那会说话的眼睛眨的厉害。 灶房里,无殇伸手捞起衣摆小心的扎进了腰带里,面上带着几分惬意,手上却是熟稔的灶火升起,少年勾唇一笑,倒是有几分魅惑模样,望着锦绣的眼睛水汪汪的,让刚洗过手的锦绣没有忍住又揉了揉少年乌黑的发顶。 无殇眯眼一笑,看着转身又去洗手的锦绣笑的得意,自己这张面皮对心尖尖有影响是他最满意的事儿,听着耳边灶火噼啪响,看着自己心尖尖在一旁洗手作羹汤,无殇那颗躁动的心慢慢的归于平静。 自己的目标,所谓的岁月静好,可不就是这样吗为了这样的日子,无殇的眼神霎时间变得黝黑,为了这样的日子,无论挡路的是什么,都要将他踏平 锦绣的到来就像是一剂良药,让无殇那才有些焦躁的霎时平缓,锦绣主厨,无殇打下手,蒸腾着热气的小灶房里,气氛是说不出的温馨。 门口两个同门神一样的锦卫,眼神渐渐柔和,就连唇角都带上了笑意,饭香弥漫,菜香撩人,清早,偌大的院子里,辛香麻辣味道一应俱全,就连往日不注重口腹之欲的锦卫一个两个都偷偷的在吞口水 无殇站在一旁看着锦绣一样一样的往托盘里装菜,又扭头看了看周围若干灶上剩余的菜品,终是问出了声“这是” 锦绣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给他们吃的,我听说近来大家都很辛苦,让他们多吃些,补补,全当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吧” 将最后一个菜装进食盒,锦绣拉着无殇走出了门,看见的就是方才还跟两根标枪似的锦卫眼泪汪汪的模样,锦绣不禁莞尔,无视了无殇的黑脸,伸手朝着灶房点了点 “叫大家趁热吃,这盯梢的事儿有阿大阿二在,无碍”云层上,有一巨鹰盘旋,院墙外柳树上,犹如磐石的巨鹰一动不动,只有柳条间那双锐利的眼昭示了它的存在,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他们的能力却是没有人可以否定的。 锦卫们偷偷敲了敲浑身散发着黑气的无殇,还是朝着锦绣躬身行礼朗声道“是” 无殇冷哼一声,接过锦绣手中的食盒拉着她的手朝着饭厅走去,身后,两个锦卫对视一眼笑了“头领说的对,咱们家还是主母说了算” 无殇自是不知道自己被人编排了,此刻,他正跟自己的心上人共进早餐呢,无殇的话题从最初的你一大早做这么多菜原来就是给他们吃,小锦儿你好偏心。 到后来,已经转变为“两日后春闱,锦儿你不回泗水看看吗”: 第八百九十三章 机关 不算明亮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屋内,给本就温馨的饭厅又渡了一道光,无殇话音才落,锦绣夹菜的手便是一顿。 “春闱了吗”红唇开合,锦绣低声喃喃“春闱过后就是秋闱,这等大事自是要要走上一遭的”抬头看向无殇,锦绣蹙着眉喝了一口汤 “待会儿我给你这院子里重新规整一番,虽不至于宛若铁桶,但我保证,会让你安静不少”锦绣没说离开,但她已经决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无殇闻言只是闷声点头,他大概能猜到自家心尖尖是怎么想的,但他却说不出否定的话。 因为她与自己太像,锦绣有多爱自己,无殇最是清楚,不是轰轰烈烈,不是柔情似水,而是雨润细无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无需言语,便已心意互通,这般想着,无殇觉得白白的米饭都甜了不少,抬头望了锦绣一眼,无殇笑弯了眼睛,多了几分朝气与稚气,锦绣只听他笑着道“我会乖乖等你” 便是这么一句,就让锦绣心热的不行,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在言中,饭毕,几个来献殷勤的锦卫忙不迭的将碗碟收了,送上热茶后便踮着脚走了。 锦绣眼中涌上笑意,望着连吃四大碗的无殇,很是欣慰,瘦了就得补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多才好。 无殇不知锦绣的小心思,自是不知道她想的事情会让他有多么恼羞成怒,二人说了一会儿闲话,锦绣终是把话题转到了局势上。 “如今竟是都不上朝了”锦绣有些似笑非笑,唇角的那丝弧度却是嘲讽无疑,无殇悠悠一叹“前些日子朝廷损耗太大,官员们战战兢兢就怕牵连自身,不是请辞,便是请病” 无殇望着锦绣的眸色又深了几分,郑重道“这次春闱怕是会有变化,朝廷损耗过大急需填充,怕是会连考” 锦绣闻言眸色暗沉,白玉似的面庞无悲无喜让人不敢窥伺“你这意思是说,说不得这次春闱过后的秀才纳入春闱后会一路直到殿试” 无殇沉着脸点了点头,锦绣眯了眯眼,却是突的望着无殇意味不明的笑出了声来“如今朝堂上,可是你那叔父占上风这也是他提出来的” “是这十多年间,他在朝中积威颇深,哪怕皇位上另有其人,却也无法改变。 更别说从前,那孩子一直都在隐藏自己,我此次归来带回来的消息虽然让他乱了阵脚,但他在整个北域已经形成了偌大的根系,若是要铲除怕是不易,先前我与他的一番争斗,虽然让他损失不少,可却也无法让他伤筋动骨” 锦绣指尖敲打桌面脸上若有所思,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然变了一副表情“无殇,这次我可能要晚点儿回来”注意到无殇面上失望一闪而过,锦绣接着道 “我想将我上次的动作扩大到整个北域,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凝望着无殇那双灿若星子的眼,今夕一字一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无殇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就在他正要垂头时,锦绣却是凑到了他的身边贡献出了自己的肩膀,眼含柔波,轻声道 “有些话,我真的只再说最后一次了,你知道的,我有自己的手段,我肯定能保证自己的生活质量,再有,你我是不分彼此的,你跟我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岂不是完美” 看着无殇微微嘟起的唇,恢复平静的眼,锦绣长舒一口气,翻手拿出一块玉印塞进了无殇的手中 “这是我的印信,不论是四海茶楼还是红衣山庄,亦或是有间三店,只要拿着印信,便如我亲临,记住,必要时,可让四海茶楼递消息给你。” 抿了抿唇,锦绣朝着无殇温柔一笑“你也可以去找骆玉,如今红衣山庄和四海茶楼是她和骆萧在接管” 不说锦绣对无殇说了一堆什么,只说无殇握着手心里的小小的一枚印信却是觉得无比沉重,同时心中又是无比的甘甜,比夏日酷暑加了冰得酸梅汤还要让人身心舒爽, 无殇眯着眼,眼尾上挑,竟是有几分妖媚意味。锦绣看的晃神,等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手竟是早已抚上了无殇的那双眼上,锦绣红了面,若无其事的将手收了回来,轻轻推了推无殇“我去弄些机关,你去忙吧” 无殇朝着锦绣眨了眨眼睛笑得得意,目送着他一脸春风般的模样,锦绣摇头感叹“伴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脸皮真的是越来越厚啊” 嘴上说着,锦绣却不知自己面上的表情有多么宠溺,带上门,重新走进院子,锦绣抬手招了一个锦卫“招十个锦卫,待会儿随我一起装机关” 三十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可嘴上却早已习惯性答道“是的”见锦绣从广袖中抽出那半截面具重新戴上脸上。三十三行礼后便跑远了, 我是时间与地点的分割线 院墙角落,锦绣摸着已经掉了许多墙皮露出里面黄色内里的墙壁,抿了抿唇,眸光几转后朝着身后几个锦卫道“去拿菜油、木签,还有,把你们每个人都的箭矢都拿出来,放在一边,我有好礼给你们。。。。。。” 锦绣方才说了一句话,院子里的锦卫们便有序的忙了起来,收集箭矢的收集箭矢,拿菜油的拿菜油,还有几个去合伙制作木签,一派阴森凛然的逍遥王府,如今竟是多了人气儿,也不知道那些有心的知道了会是个是什么模样。 人多力量大,更是说这些虽是锦卫,却多才多艺的他们,锦绣要的东西不一会儿就齐了,彼时的锦绣还在墙头埋着东西,一边埋,一边给锦卫打手势做下记号 “可还记得兰城外的烽火连天,那都是它的功劳,切记,不能踩,踩了的话,炸的你粉身碎骨都是好的哟”锦绣轻飘飘的语气竟是让周围跟着语气忙的锦卫们出了一层白毛汗。 砍柴的手下又轻了许多,拿兵器的手如今拿起柴刀,竟是一样的出色,锦绣勾唇轻笑,暗中荡漾着点点星光: 第八百九十四章 竹哨 日落西山之时,这在帝都某些人眼力十足阴森的逍遥王府已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锦绣捏了捏肩,抬头望了望天色,随后招了一个锦卫去灶房给自己打下手。 现在虽然踏入了春季,可早晚没有太阳的时候,风总是凉的,夜晚虽然渐渐的拉长了,可夕阳垂暮的时候,天地仍是有些昏暗。 路过主院的时候,看见书房里有烛火跳动,锦绣摆了摆手,领着那锦卫加快了脚步,直到离主院老远,抬头可以看见灶房的时候,锦绣这才低声问道 “这些不上朝的日子,他就是这般过的”锦绣的声音一如往常,喜怒却是有些难以分辨,四十八不敢隐瞒,垂首老实答道 “回公子,却是如此,除却在府中的我们,还有的锦卫正在外出执行主人搜集信息的任务,每每锦卫将消息带回,主子就会将自己关在书房” 对于锦卫的知无不言,锦绣倒是没多少想法,只是在心中盘算着,直到二人的脚步踏进灶房,锦绣才开口问道“找的消息都是围绕摄政王还有其党羽的吧” 垂着头的四十八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继而又多了几分崇敬,老老实实的点头“是,我们回来帝都许久了,可搜集回来的消息涉及面却是已经越来越广了,每次主子闭门不出,再出现的时候都会让我们去处理一些人” 听见四十八这么说,锦绣有些意外有有些欣慰,挽起袖子笑了笑“恩,明日我离开,吩咐下去,你们要看着你们主子办公时间,每次进书房超过两个时辰就要出来用餐或者休息,不到一个时辰不许他回去” 不待四十八张嘴,锦绣又接道“就说我说的,他若是不听话就自己掂量着办” 四十八打了个哆嗦,却控制不住的去想自家主子听到这个消息后的表情,直到听见锦绣摆弄碗碟瓷坛的声音刚才回过神来,心中暗骂自己,脚下却早已迈开步子去一旁搬柴去了 当无殇从纸堆里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手边跳动的烛火,带着点点清香的灯油味夹杂着书墨香,让无殇一时有些恍惚。 可仅仅是一瞬,无殇便突的起身推门而出,四下看了看,拧起的眉心已经形成川字,打了个手势,门前长廊下的暗影出便走出了一个人影,朝着无殇单膝跪下 “人呢”还不待那人开口问安,无殇便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声。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一僵,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这才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音调不变“公子在灶房准备晚餐” 话音未落,还跪在地上的人便感觉到一阵儿风从自己面前刮过,长舒了一口气,锦二竟是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殊不知方才,他还以为自己会死去,不过自家主子的威势还真是越来越骇人了 无殇自是不知道自己属下正在感叹自己,他此刻赶往灶房,甚至脚下已经不自觉的用出了轻功,不算长的距离,在这短短的时间,无殇却已经在心底将自己翻来覆去骂了许多遍,半天未见小锦儿,自己沉浸公事 桩桩件件都被无殇自己数了出来,可是当他赶到灶房的时候,透过那微微敞开的门便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声音正在笑着说 “行了,就差这最后一个菜了,我自己弄就行,你去唤你主子去饭厅吧,等他到的时候约莫我也该到了”无殇听着里面有人应是,自己却等不及抬脚走了进去,对上的正是锦绣看向门口那双含笑的眼睛。 “来了就自己拿东西吧,也让他们好好吃一顿,待明日我走了,想来你们也不会这么精细了” 闻言无殇抿了抿唇,朝缩在一边减少自己存在感的锦卫点了点头,转而就拿过放在一旁的食盒等在门口,直到锦绣装好最后一个菜朝着自己走来,无殇才开口道“按照你们主母说的” 锦绣面上笑得轻柔,脚下却是狠狠的踩了下去“你我如今的关系叫主母不合适” 无殇唇角一抽,低头道“那就叫公子吧” 二人拎着食盒渐行渐远,只留四十八望着他们的身影满是尊崇与感动,有哪个主母会暗卫弄吃的更别说自己主母是公主之躯,四十八红着眼睛跑出门去找自己的小伙伴去了。 而这厢刚到饭厅的无殇却是极为自觉的自我检讨起来“小锦儿,我错了” 锦绣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抬手不紧不慢的打开食盒布菜“吃饭不说这个”看着无殇长长舒出的一口气,锦绣慢悠悠的接道“我明儿就要走了,可不想因为这个扫兴” 看着无殇一瞬间白下的脸,锦绣无奈一叹“你这傻瓜,你将自己弄的这副模样,旁人不知我还不知”将温好的酒水放在一边,锦绣扯着无殇落座 “以后不准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他们看着你,若你再不听话,如此折磨自己的身体,哼哼,北无殇,小心我要你好看” 锦绣傲娇的颔首,嘴里放着狠话,眼中却是一派温柔,无殇心暖了暖,轻轻握了握锦绣的手,柔声许诺“我再也不敢了”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天地还是一片朦胧,锦绣却是早早同无殇站在了墙根下,伸手将自己连夜赶制出来的哨子递给无殇,锦绣不放心的嘱咐“我将阿大留给你,你一吹哨子它就会响应,一长两短是呼唤,两短是降落,还有” 无殇抬手接下,亲手替锦绣把那半边面具带上,又将披风拢了拢,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锦绣拥进怀里“伯父一行再有五日就该到了,你” 锦绣笑了笑,回手抱住无殇拍了拍“我会回来,尽快回来” 巨鹰展翅腾空而起,速度奇快,早晨的薄雾被它的翅膀打散,让天空都明亮了几分,无殇凝眸远眺,摩搓着怀中的竹哨如同珍宝。 听着四周突然变得不安稳的声音,无殇黑眸越发黑暗“将他们处理干净,无论是毒还是偷袭”: 第八百九十五章 君逸的心思 且说锦绣让阿二载着飞行,回去倒是比来时快了许多,但是锦绣却是深深的记着两日后便是春闱,后日锦绣心中喃喃,却是早已打定主意这一路不停歇了,哪怕是晚上。 这两日中,锦绣在阿二的背上一连放出去十多只鸽子,面色这才好看了几分,没办法,事情都赶到一起去了,不然锦绣是打算亲自去部署这些事儿的,可计划到底赶不上变化 看着身下不时拍打着翅膀不时调整飞行姿势的阿二,锦绣怜惜的拍了拍它的脖颈,已经两日一夜了,若是没有灵溪水神奇的效应,说不得阿二早就累死了,哪还会有如今这么精神的样子。 锦绣勾了勾唇,有些困倦的眯了眯眼,却不想再一睁眼已经天色将暗,有些怔愣的眨了眨眼,继而锦绣蹙紧了眉,两日两夜了,天亮便是春闱了,自己怎么就睡了。 锦绣正在懊恼自己,却是借着自己出色的眼力看见了巍峨城墙下渐渐开化的海,锦绣突的起身直直的探身往下看去,直到确认的确是自己所想,锦绣不禁高兴的拍了拍阿二的脖颈处的羽毛 “好样的,阿二,待会儿灵溪水让你喝个够,去城墙外降落”不提锦绣的欢喜,不说阿二听见锦绣放出的豪言心中绽放的花朵,只说下方因为临近暮色已经快要关闭的城门 “嘿我说兄弟,一会儿交了班咱们去乐呵乐呵”昔日再正常不过的对话如今却被人避如蛇蝎。 “你可算了吧,你还想不想在衙门混下去了,等着接咱们位置的人可是多了,若是因为这档子事儿没了养家的银子你就哭去吧” 被自己兄弟呵斥了一顿,那人心下不快,却也知道这是真的,但不满却是积聚在心,不吐不快“这哪个当官的不贪,如今这个临时的知府倒是有意思,哼,我看他能坚持几日” 这人如此说话,更让他兄弟心中不满“大哥,你别说了,若不是大人廉洁,咱们村的地租怎么会这么便宜”青年悠悠一叹“听说陈大人只是暂代知府一职,可我此刻竟是已经在期盼他在泗水多待一些日子” 这话说的那方才出言不逊的人也沉默了,二人对视一眼俱是一笑“行了,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将城门上锁” 一人守门,一人去身后歇息的屋子去召唤人,就在这时,锦绣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到了城门口,出言唤回了走神的将士,朗声道“有劳,我要进城” 将士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锦绣,又四下打量了一番方才道“这么晚了,不知这位公子从哪里来” 锦绣翻身下马,一边整理缰绳一边道“从吉乐镇来,明日春闱,家兄亦是参考,我特来助阵”不待那将士追问,锦绣张口继续道 “家中有事。耽误了行程,但我在城里也有院子,若是不放心,可以随我去看看”锦绣说的客气,可他一瞬间扫过那将士的眼神却是带着冷意,那将士心中一突,连忙道 “这倒是不必”那将士沉默了一下,朝着锦绣抱拳“小哥儿莫恼,我们也是例行询问” 伸手掏出两文钱和一粒碎银朝着那将士扔去,锦绣打断了他的辩解“散银是给你们兄弟喝茶的,今日是我晚了,耽误了你们,聊表心意” 等那将士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的时候,锦绣早就牵着马走出了老远。 泗水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繁华,非但没有因为暮色而散开,反而越发热闹了起来,比起最初锦绣莽莽撞撞来的时候,就像是两个世界一样。 百姓们各个脸上带笑,携家带口的在四周或是看热闹或是买吃食,气氛和谐的不得了,锦绣牵着马一路买了不少东西挂在马背上,惹来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到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门口的灯笼烛火跳动,锦绣唇角微勾,拍响了门,最先出来的是穿着单衣披着披风的君逸,锦绣愣了愣,继而笑得开怀,松开缰绳上前两步,正要说话,便被君逸抢了先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这语气又欣喜又委屈,锦绣听得心头一软,重新拉起缰绳推着君逸进了院子“所以你便一直在听着门响” “可不就是么,这小子有些动静都跑出来看看,我瞧着别人家的都紧张的不行,偏他总是往门外惦记”说着话的是月生,男人衣衫穿的齐全,却是有着褶皱,锦绣看在眼中,心中暖呼呼的。 看着月生将马牵走,锦绣跟着君逸走进了堂屋,里面空空荡荡的却透着暖意,不禁眉头舒展“舅舅来陪你,舅娘陪表哥” “妹妹聪慧,便是如此”君逸口中说着,眼睛却是一直紧锁将自己扔进贵妃榻的锦绣身上,眼中有担忧有心疼,亦是有着一丝掩藏的极深的感叹,半晌,少年悠悠一叹“不好好休息是不行的,我宁可你不回来了,也不要你累坏身子” 锦绣掀开眼皮看了看自己哥哥,扯出一抹笑“我还年轻,受些累没什么,哥哥的大事我却是一点儿都不想错过” 耳朵微动,锦绣压低声音道“内朝有变,从此春闱若是考中秀才,便会一路参加秋闱直到殿试” 看着君逸一瞬间瞪大的眼,锦绣轻叹一声,起身继续道“他们两派斗的厉害,损失了不少人,有补充的想法很正常,哥,你做好准备了吗” 锦绣这么一说,反倒让君逸笑出了声“你怎么就能保证我一定考的上说准备不会早吗” 屋外有说话声接近,锦绣深吸一口气道“不早,若哥哥有想法,还请跟小妹说说,别的本是我没有,消息还是有一些的。” 君逸刚慎重点头,便听门外传来骆萧清脆的声音“姐,妹妹怎么没跟你回来啊” 锦绣朝君逸点了点头,这才朝门口迎去“帝都还有事儿没解决,她便留下了,我不方便带着亦心来回折腾,她替我操心呢,骆萧可是想她了” 屋内,君逸唇畔的笑容渐渐收敛,最后已经是面无表情“虽然是来的突然了一些,可这样不是很好吗”: 第八百九十六章 临考前的困难 却说锦绣出门去迎一脸失望的骆萧,而正厅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的君逸则是在锦绣转身离去的刹那,脸上表情尽敛。 “虽然是来的突然了些,可这样不是更好吗”少年眸色幽深,竟是添了几丝旁人看不透的深沉“妹妹,我总得为这个家做些什么不是吗” 却不提月生很是用心的给锦绣做了一碗鸡汤面,骆萧是如何给锦绣撒娇同她询问骆玉的事情,只说这夜泗水城的李家小院,格外的安静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天还未亮,锦绣便早早的起了,那一脸的惬意悠然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炫目,这两日愈显瘦削的面庞多了几分锐利,凤眸流转间端的让人神迷不已。 君逸刚刚穿好衣裳拿着准备好的笔墨出门便见锦绣如此做派,不由一笑“好妹妹,我今日考校,你当穿回女装给我鼓劲儿才是,你这一身男装,真儿真儿是将我这个男儿衬的一无是处了” 锦绣先是一怔继而便笑出了声,这笑是发自内心的朗笑,带着丝丝清冽的笑声很是悦耳,在这已经有了点点绿意的院子里听在耳中更觉舒适。 君逸脸上渐渐溢上了笑,将装满笔墨的布袋放在一旁,走到了锦绣身边抚上了她那头如缎的长发轻叹“对自己好一些,瞧你瘦的,若是舅娘和云姨看了不知会有多心疼” 锦绣心中软了一软,笑嘻嘻把君逸往饭厅的方向推了推“行了,我的好哥哥,我知错了,今日大好的日子,提前贺你高中,我做了一些好吃的给你,快些去尝尝,等我换好衣服,咱们就一起去考场”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了哒哒哒的轻快跑声,兄妹俩回头看见的就是额角带汗的骆萧和明明一脸紧张却又在脸上挂满笑意的月生。 “舅舅,骆萧,你们快带哥哥去饭厅用餐,我去换身衣服随后就来” 身后,一身青衣披散着一头墨发,仅用发带束了鬓间两缕发丝的君逸望着锦绣离去的单薄身影突的笑了“骆萧,你说,我是不是可以成功” 一旁的月生闻言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话,他还当自己这个侄子是对今日的春闱没有信心,所以,当看见身边小小的骆萧,便悄悄的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肩头。 骆萧对肩膀上催促又担忧的敲打,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温暖,他抬起头望着这个已经跟几个月前完全不一样的少年,发自内心自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君逸哥,你会成功的” 天还有些雾蒙蒙的,可往日此刻只有小贩和妇人踪影的街道上却是一片乱哄哄,马车,牛车,驴车挤挤挨挨,期间夹杂着满脸急切的考生们从中穿插挤过。 在府衙当差的将士们正装备齐整的维持秩序,可偏还是那般混乱,一个个急的脑门都是汗,却不敢动粗,锦绣一行今日步行,却也被人群挤在了身后,望着眼前乱哄哄的人群也是有些无奈。 “这可怎么是好怎么这么乱要不要去找陈大人说一说”月生挠着脑袋急的只想转圈圈,可偏偏四面八方全都是从附近村落镇子或是县城赶来的考生,连动都困难。 小人儿骆萧瞧着人小小的,却在努力给锦绣等人开出一条路,可耐不过人多,白净饱满的额头挂满了汗珠,闻听月生此言,气喘吁吁的接了一句 “舅舅你昏头了,我们要是能找到陈大人何苦在这儿挤”月生闻言喉头一哽,看的锦绣不觉好笑。 为了给自家哥哥讨个吉利,锦绣换上了一袭红衣,明明好似火焰一般灼人,却偏偏让看过的人都移不开目光,此刻她正四下打量,有了决断后便看见身边自家哥哥一脸不疾不徐的模样。 不禁勾唇一笑,锦绣伸手将为君逸准备的布包拿过背在身上,而后低头同还在努力的骆萧嘱咐道“骆萧,看好舅舅不要被挤散,我先走一步” 骆萧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很是男子汉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抓紧了月生的衣袖“姐,你放心,我一定把舅舅给你看好,保准丢不了” 即便他一脸郑重,月生还是没忍住敲了敲他那脑袋瓜,看着手上的汗水,月生原本还有些羞恼的表情又是一变,慈爱拿出帕子给骆萧擦起了汗,就是这样嘴里还是没闲着 “行了,我知道锦绣你脑袋灵光,你有法子就带你哥去吧,我保准不乱跑,一会儿人少了,我们就去门口等着” 看着男人为小孩仔细擦着汗水的一幕,锦绣不觉笑了,看着小人儿原本算的上锐利的眼渐渐变得柔和,锦绣也是为他高兴,她的家人很善良,却也不再愚昧,这样很好,不是吗 心下翻涌,实则不过一瞬,本就受人关注的锦绣这下子吸引了周遭不少人的目光,只因方才她广袖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根黑色长鞭,双手在那鞭上一拧,那鞭子就变成了长棍。 无视了周遭众人的目光,锦绣伸手揽上了自家哥哥的腰,月生只听见锦绣说“那便这么说定了,咱们门口见”回身就不见了人影。 而众人看见的,就是锦绣口中一喝,纵身一跃踩着长棍,抬手又是一拧长棍重新便软鞭的景象,还来不及惊讶,众人便见那红衣少女翻手一甩软鞭缠上路边大树带着自家哥哥飘荡而去的身影。 人群中传来一阵嘘声,又是一阵骚动,月生同骆萧对视默默点头,挤进了人群中不见了踪影,人群中有人惊呼少侠,有人高喝好功夫,但也有不少在低声喃喃“为什么,这身影看着竟是这么眼熟呢” 而这厢锦绣带着毫无准备的自家哥哥借着软鞭之力上了大树,又顺着民房的高墙一路朝着那官府颁布的民诚学院而去。 君逸的惊讶虽然只有一瞬,可真当自家妹妹带着自己飞檐走壁,君逸的心下真是复杂到了极点,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比不上自己妹妹,可被自家妹妹搂着腰带着走对方脸上却还一副自在模样,君逸的心实在是很难不受伤。 看了看墙根下还在卖力往前拥挤的考生,又扫了一眼不少发现自己一脸不可思议的同窗,还有那维持秩序的将士,君逸悠悠一叹,又将目光放回到了自己妹妹身上。 别说,这居高临下有人护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妹妹,你这么好,叫我如何能安然自处: 第八百九十七章 孔昊轩 字子羡 童生考秀才是一年一次,秀才考举人要三年一次,北域的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年仅十五岁,可现下听了锦绣昨夜所言的君逸,心中却是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自问比不上北无殇,对方不单是文武全才,更是善用兵法谋略,可后来有了小妹的书房,他便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原本自己一心苦读除了喜欢,更多的还是为了一朝高中光耀门楣。 那时候的想法是多么单纯,直到后来知道了朝堂的腌臜,内斗的龌龊,君逸才明白了自家爹爹当年何故回乡做了个教书郎。 可当知道的多了,想要的便不仅仅于此了,自己的妹妹太优秀,可就是太优秀才挑起了太多,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无人知道,但是君逸知道,拥有的越多,失去便越多。 单看自家妹妹肩上扛起的,君逸便只能仰望,而能为自家妹妹多做些事情的方法是什么君逸如今能想到的,只有在北域这个纷乱朝堂,争得一席之地。 今天,秀才的名头他要,秋闱,举人的名头他也要。君逸那双总是泛着温润光泽的眼睛倒映着锦绣的身影,慢慢的泛上柔光 “哥,你瞧前面的那个是不是”这一路走来真的是顺利无比,哪怕是在这泗水城不算熟悉的锦绣,此刻也沿着混乱无比的街道找到了目的地。 君逸骤然回神,望着身前三丈高高耸起的城楼张口念叨“民诚学院。”少年看着锦绣的眼睛熠熠生辉“就是这里了,妹妹” 锦绣看见君逸如此笑脸有一瞬间的怔神,因为她已经有许久未曾看过这样的笑脸了,但她却是真的为自己的哥哥开心,她相信,自家芝兰玉树的哥哥一定会有一个好的未来。 所以,锦绣笑了“啊,那锦绣在此预祝哥哥考一个好成绩,如此,我做好吃的给你” 虽然对自家妹妹哄孩子的方法有些哭笑不得,可君逸还是认认真真的点头“妹妹放心,今日我的状态不错,之前准备的也充分,你只需等我好消息,然后为我下厨即可” 锦绣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手上却是又将自家哥哥揽的紧了几分“哥哥,不要怕”锦绣低声安慰,君逸刚想应声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极速坠落,速度很快,快到让他连惊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落了地。 将微微张开的嘴用最快的速度合上,君逸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衫方才轻轻的咳了咳,望着三丈开外的民诚学院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下应该会快上不少,有劳妹妹你了” 君逸将重新整了整自己的心情回身道谢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妹妹手中提着布包朝着自己了然一笑的模样,君逸脸红了红,抬手接过,迈步就走 “咱们快些,免得一会儿落后,这么说来,也不知道表哥今日是不是顺利,这次考完童试有半月休息时间,为了给考生们松松精神,也是为了帮家中做些农活,妹妹,你跟我回去吗” 只有短短三丈的距离,兄妹二人一路还算顺畅的在这颇有秩序的民诚书院前排起了队,原本只是没话找话的言语,此刻说来,竟也是多了几分认真。 闻言,锦绣想也没想就点了头,看见君逸一瞬间明亮了许多的眼睛,锦绣笑道“本就打算回家的,哪有过家门而不入的道理” 君逸笑着点了点头,转头过去排队去了,可是锦绣却听的分明,君逸在转头的那一瞬间曾喃喃道“谢谢你,还把我们当作家人” 锦绣那一瞬间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这个在现代不过是读初中的少年,心中已经装了太多的东西,自己这个身体承载了这个家里太多的恩惠,明明是他们对她好,可少年却是这样说。 锦绣的眼睛红了红,随着一众陪考的家长站到了墙边,默默的目送自家哥哥一步一步走进了考场。 君逸由着守门的两个将士和一个文书检查过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和学号,最后朝着锦绣暖暖一笑便转身走进了那扇新装的只容单人过的木门。 孩子长大了啊,锦绣又一次感叹道,敛了面上的笑容锦绣缓缓后退靠在了身后的大树上,忽视了周围那些人探寻好奇的目光,半眯着眼等着自家舅舅和骆萧的到来。 过了约莫有盏茶的时间,锦绣感觉自己面前不单停下了一辆马车,还多了一个打量自己的眼神,便抬眸扫去,迎上的是一个略显熟悉的人 “在下孔昊轩,字子羡,冒昧打扰小姐”见锦绣不紧不慢摇头,他面上笑意又深了几分,将头又从马车的小窗往外探了探,笑道 “不知小姐是哪里人士,我瞧着你好生面善”二人说话不过才短短几句,周遭便已经有家长说起了闲话,孔昊轩面色一变。似笑非笑的扫了四周一眼,便接着道 “我可不是那等无耻之徒,而是我觉得小姐面相长得酷似我一同窗好友的弟弟,所以我好奇,莫不是你也是李家的小孩” 看着不紧不慢随着队伍前进的马车,还有马车上那笑容爽朗的少年,锦绣直起身子缓缓一福“家兄李君逸,我名李锦绣,我二人乃是兄妹,孔公子的名字我听兄长说过,许久不见,可还好” 孔昊轩一愣,继而哈哈笑出声不算,更是一击双掌赞道“我就说,我这眼睛不会看错”少年夸自己夸的美滋滋的,弯着一双眼看着锦绣道 “我还好,本以为无缘再回的。却不想再来已经翻天覆地了”少年眯着眼感叹道“真好。” 锦绣淡笑不语,只是微微颔首。孔昊轩看了看离学院大门越来越近的马车,言语了一声走了下来,在锦绣一丈开外停下身子,郑重抱拳道 “我与君逸兄许久未见,有劳李家妹妹你告知一声,若是方便,我好上门叨扰” 看着少年贵气却又不失礼貌,锦绣笑意深了些许“兄长如今在泗水城读书,不过此次童试会回青牛村,想来得知孔公子你要上门做客,兄长一定会开心” 少年闻言,脸上生气又浓了几分“好,那便这么说定了,还请李家妹妹同君逸兄言语一声”少年郑重抱拳,锦绣回以一福,目送着他一步步走进门内。 不久后,骆萧和月生一身汗水的赶到,三人看着已经变得有序的学院门口相视一笑: 第八百九十八章 咱们飞着走 却说这厢还在赶路的东领和西梁一行,和谐的气氛彻底打破了五国不合的传统,常言道,为王者需要的城府极深,平日在朝堂就不说了,更何况两王相对。 可在两队人马中,被护在中间侃侃而谈的两位王者,却是说的一脸开怀。 “哈哈阿郁,你说的这个锦儿也跟我说过,就是恩,没有你这么详细吧,她说的可简略了,就像再说别人的事儿似的” 东皇爹爹那张依旧俊美却威严十足的脸上此刻笑意盈盈,看着身旁垂头略显谦恭的斡勒纳郁活像一个脾气极好的长者。 刚从队伍前头跑回来的东皇璟笑嘻嘻的接话道“我姐那是谦虚,她做了多少大事都是那副安之若素与己无干的样子,最是唬人” 斡勒纳郁闻言亦是笑眯了眼“锦是做大事的人” 东皇爹多看了他几眼,半眯的笑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她是一直在做大事,可这心却是小的很” 斡勒纳郁好似听出了弦外之音,抬头笑得坦荡“我觉得这样很好,若是我没有背负肩上的这些,我也只想过这样的生活” 东皇爹笑笑没有接话,东皇璟眼珠一转,一甩马鞭凑到了斡勒纳郁身边,与他耳语道“阿郁哥,你给我说说当初你与我姐最初相见的画面呗,我姐是不是真的那么天神” 车队吱吱呀呀,一方身穿兽皮,一方穿着铜甲麻衣。却偏偏和谐无比,身后的仪仗队虽然没有北域的奢华,却也是别有风韵,就这样离帝都越来越近 我是场景的分割线 而这厢,锦绣与月生和骆萧在民诚学院的门口等的已经过了午时,期间除了一个哭哭啼啼被赶出来的三个考生外,里面再无一丝动静。 一阵吵吵嚷嚷之后,学院门口再次归于平静,每个人都将目光紧锁学院的门口,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少,如此这般,当锦绣再次抬头的时候方才发现,已然午时了。 看着一些早有准备的家长带着食盒到一边去用餐,锦绣也出言道“舅舅,骆萧,我去寻些吃的回来,你们在这附近找个宽敞地方,也方便我们用饭。” 月生抬头四下看了看四周情况,摸了摸肚子,咧嘴笑得憨厚“中” 锦绣失笑,拍了拍骆萧的头便转身朝着拐角走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挥手拿出了不少之前存在空间里的食物,用食盒归置齐整,锦绣便掐算着时间暗自等待。 巷子外虽不至于像最初那般人满为患,可要想进出,却也不太方便,入眼所见是各种各样的人,或是年少或是而立或是苍老,或是锦衣绫罗,或是粗布麻衣。 可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不一样,望着学院的目光却是一样的热切,一样的充满希望。 望着这样的一幕,锦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无论是贫苦人家还是地主乡绅亦或是富贵商家,他们唯一可以翻身的出路便是读书。 可若无殇所言真的成真,那么这些人又有多少会落的一个好未来,北域的朝堂现在不是什么遥步青云之地,而是吃人的牢笼,这个答案,只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才会明白。 锦绣悠悠一叹,看时间差不多,这才不紧不慢的提着食盒往回走去,一走出隐蔽之处,又有一些目光跟随而来,锦绣心中不愉,面上自然露出了两分气势,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门前,找到月生和骆萧,这才多了几分清净。 “锦绣,你这回来的够快的,难道是去店里了”月生捂着咕咕叫的肚皮,对于锦绣的快去快回自然多了几分诧异,那仅有的丁点儿疑惑在看见锦绣打开的食盒后彻底消失无踪。 “呦呵,不愧是锦绣,便是在外面,这饭菜也没的说”看着食盒里的碗筷,月生自然而然的就将这酒水饭菜齐全的午餐当成了从店里拿来的。 先是给锦绣和骆萧两个小的盛上了饭,这才轮到月生自己,期间更是不忘用自己厚实的身体来遮挡那偶尔会卷来沙尘的春风。 骆萧和锦绣相视一笑,觉得这顿饭吃的比往日还要香甜 日落西垂,斜阳黄昏,在月生和骆萧肚子又一次咕咕叫的时候,略显寂静的学院里突的响起清脆锣响,周遭陪同的家人闻声纷纷凑到学院门口翘首以盼。 锦绣也终于自大树底下的石头上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朱红大门,对于君逸来说,读书是他喜欢的,出人头地亦是他想要的,那么,今日这场童试对于君逸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 “咯吱”一声的木门响,不知带动了多少人的心神,可门口维持秩序的两个将士在,也让那些人理智了不少,木门大开,三三两两走出许多人。 有面容白皙斯文俊秀的,也有身体结实虎目炯炯的,可他们的脸色却是着实好看,有喜悦的,有放松的,亦是有沮丧的,锦绣这才发现,原来单单是站在一旁看热闹便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所谓的人生。 直到看见那个身着青衣,面带浅笑,温润和煦的青年步履从容的从学院的朱红大门走出,锦绣的表情才变得生动起来,抬手拍了拍抻着脖子找人的月生和骆萧,锦绣笑言“他出来了,瞧那模样,今晚我们回家也该庆祝了” 月生闻言就是一声高喝“好”便是因为这声喊引得不少人看热闹,月生唇角的笑意却还是越来越深,直到君逸缓缓走到他们跟前,月生这才用那带着些许颤音的调子说道“好孩子,给李家争光啊” 君逸看着男人红红的眼圈,心头也是一酸,喃喃的唤了一声“舅舅” 锦绣看的心中不舒服,扭头看见众人都在扯着自家孩子问消息,便顺势开口道“走,咱们先回青牛村,不管开心还是难过都回去说” 月生闻言有些哑然,抬头看了看天色,喏嗫道“这,咱们摸黑吗” 月生这副憨傻模样取悦了锦绣,挑眉伸手指天“咱们飞着走”: 第八百九十九章 玉福的好事儿 巨鹰的偌大体型在残留了一丝黄昏的地上倒映出了影子,引得不少人抬头去看,可那极快的速度也只让他们看见闪过的身影,便是如此,就让下方的百姓好一阵儿津津乐道。 月生身体僵硬的盘坐在阿二的背上,连呼吸都是轻的,更别提动了,君逸倒是比他自在了不少,但也没到骆萧那般活动自如的模样。 “姐,我每次用你教我的身法,闪身过快都会带起寒风,可为何在阿二的背上这风反倒和煦了呢”小人儿眨着一双眼,里面写满了疑问。 锦绣迷之一笑,抬手递给月生一个用竹筒装的酸梅汤,挑眉道“你猜呢” 骆萧鼓了鼓嘴巴,却也没有再问,他知道自家姐姐这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转身又趴到一边往下看起了风景,不时还惊呼“舅舅,舅舅,你快看,海面上的冰化了” 月生面色发白僵硬的扭着脖子,看的君逸和锦绣都笑了。 “竟是比不过孩子了莫不是我真的老了”月生深深的陷入了自我怀疑,伴随着阿二扑闪的翅膀渐行渐远 我是地点的分割线 暮色深沉,李家和樊家的大门都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里面烛火摇曳,给远方的人照亮了回家的路,借着天边仅剩的那丝亮光,锦绣敲响了在家的大门。 “是谁啊”里面很快有人应声,正是舅娘刘氏,还不待锦绣回答,便听见院内锦绣娘楚如云猜测道“不会是锦绣他们回来了吧” 伴随着脚步沙沙声,刘氏也不禁带上了几分期待“能吗这孩子可真让人惦记”话还没说完,锦绣便扯着嗓子在院墙外朗声道 “舅娘、漂亮娘,是我回来啦,还有哥哥、舅舅还有骆萧啊” 院子里,楚如云难掩欢喜的啐了一口“乱叫什么漂亮娘,忒的不要脸了”话音落,两对匆匆的脚步已经来到门前,刘氏推开的门的那一刹,眼睛忍不住红了。 还是楚如云坚强的很,将要往一旁躲给自己娘俩让地方的刘氏往这边扯了扯,推到了锦绣怀里 刘氏一声惊呼,锦绣脚跟却是扎的稳得很,朝着自家娘亲龇牙咧嘴的笑了笑,这才熟稔的哄起了自家这个眼泪窝子极浅的舅娘。 看锦绣捏着手帕给自己婆娘轻声诱哄,月生甚至忘了方才乘坐阿二的恐惧,禁不住牙酸起来“玉兰啊,我跟你说实在话,我现在看你这模样有些倒牙” 君逸顿时弯了眼,锦绣拉过骆萧同自家娘亲对视一眼俱是笑出了声,刘氏闻言顿时杏眼圆瞪,扭身高声道“你说啥” 天边最后一抹白也不见了,大地一片黑暗,高耸的城墙将青牛村这个不过两百余户的小村落保护的严严实实。 从高处望,便能看见大多人家早已休息,只有少数人家有着星点亮光,村落里,除了偶尔的狗吠,只有一片宁静。 便是这样的改变,已经让村里的人记了锦绣的大恩,若非时势不准,说不得还要给锦绣画个像,每日三炷香拜拜呢,当然,这也只是村里人闲谈时随意说的一嘴罢了 跟山坡下宁静的村庄比起来,李家的院子可谓灯火通明,嬉笑声一片,先前已经回房准备入睡的君阳和樊墨忙不迭的从屋中飞奔而出,一人一条抱上了锦绣的大腿。 听声赶来已经会跑的若寒不甘落后,两只小胳膊跟翅膀似的张开,张着小嘴糯糯的叫着姐姐就朝着锦绣跑来,就连跟在他身后千呼万唤的爷爷,他也没给一个眼色,只看的锦绣欢喜的眯了眼。 像模像样的“嘿呦”一声,抱起了怀中的胖娃娃,锦绣发自内心的感叹道“还是家里好啊” 这厢,从库房拿野味还没走远的刘氏闻言又红了眼,可好歹还是控制住了理智,没有哭出声,只是边走便跟一边伏低做小的月生嘀咕 “这孩子,就是太好了,总把事儿揽在自己身上,便是她年轻,也不能这么操劳啊,这往后啊” 锦绣面满柔和的目送自家舅舅和舅娘朝着灶房走去,便听自家娘在一旁说道“玉兰嫂子性格真好,怪不的锦绣你那么喜欢她” 锦绣抱着若寒朝着自家娘挤眉弄眼“哟,娘,你有没有闻见酸味啊,怎么感觉那么像醋呢” 楚如云红着脸啐了一口,也追着刘氏去灶房了,只吩咐了一声便跑了个没影“你好好歇着,娘去给你做两个菜尝尝” 锦绣勾着唇,摸了摸身边两个小人儿的脑袋瓜,抽查起了近日的学问,两小人昂着脖子抿着唇,一副急于表现又偏要忍耐的模样,看的锦绣莞尔。 这边君逸正同刘老说家中发生的事,更是着重的问询了在芒山和西梁之间走货是否顺利,老人说起这事儿来,脸上就笑出了一层层褶子。 锦绣一边给两个小孩儿考校,一边耳朵还竖着偷听,搭眼,还瞧见骆萧活蹦乱跳的去灶房帮忙,那活气样子,逗弄的两个小人儿都不安稳 到后来两小人儿被锦绣赶去灶房帮忙之后,锦绣便抱着粘着自己的若寒凑到了刘老和君逸这一堆儿 刘老看着锦绣和蔼一笑,又抬手揉了揉自家乖孙毛乎乎的脑袋瓜,带着几分笑得十分心满意足的脸开口道“这些日子,玉福虽是起早贪黑,但可见其成效,这些日子已经攒了不少银子了” 君逸笑得温润接话道“这就好,这一开始吃苦都是难免的,挨过了这段儿就好了”有锦绣这个例子在前,君逸对这些事儿想忘都难,便是现在,还不忘宠溺又心疼的点了点锦绣的眉心。 刘老笑了“就是这个理儿”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复又抬头“现如今,玉福手里也存了几百两银子了,他交给我,寻思让我帮他在一边起座房,到时候” 老人笑出了一口白牙,却能让锦绣感觉的出那发自心底的喜悦,便自主接话道 “这事儿不难,找村长爷爷买下一边的地,再找杨三叔给我们支个招,那些零活就找村里或是邻村闲在家里的人,一天三十文,供两餐,图纸我来画,您看可行不” 却不提老人家是如何笑开了一张老脸,只说这夜,李家满院的烛火,一直到很晚才熄: 第九百章 祈愿 天光未亮的早晨,青牛村却已然不是最初炊烟袅袅那般简单。 此刻东西两扇城门大开,来来往往的俱是身材高壮的汉子与青年,背着背篓,扛着扁担,你来我往,在这仍带着一丝寒意的早晨那满脸的喜意让人见了不禁浑身生暖。 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妇人挎着篮子背着竹篓搭着伴儿叽叽喳喳的说的热闹,锦绣趴在房间的窗口看见这样的一幕唇角也不禁带上了笑。 就在这时,隔壁院里也有了动静,出来的正是清减了许多的刘玉福,锦绣看见人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愣神,可再看眼中便带上了赞赏。 原来还带着丝土气的刘玉福现在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二十多岁在这里已经算的上汉子是孩儿他爹了,可如今落入锦绣眼底的刘玉福却能称的上是一句小青年。 利利索索的打扮,衣衫的颜色比从前也鲜亮了不少,身子骨因为这段时间的消耗虽然清减了,却也结实精神了不少,相比起从前那苍骨子里的丁点精明,现在可以称的上是眼中闪着精光。 昨晚刘玉福回来的晚,就连饭菜都是吃的他们剩下的,现下看见了,锦绣少不得打个招呼,因为害怕吵醒家人,锦绣只是抬手摆了摆,却不想刘玉福就这么巧看见了,舅甥二人隔着院子伸长了胳膊比比划划,待反应过来都笑出了声,锦绣抬手指了指楼下,见刘玉福点头便关窗下了楼。 就这么会儿功夫,昨天锦绣回来已经入睡的樊澈也到了自己院子的楼下,见了锦绣,少年还有些不少意思,肃着一张脸很是郑重的给锦绣拱了个手道歉 “对不住,我太没出息,昨儿考完院试有些脱力,回来就睡了,竟是才跟你打招呼” 闻言锦绣哈哈笑出了声,好兄弟似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咱们一家人,表哥你这是做什么不过话说,昨天除了脱力,别的可还好听舅娘说,是在你们原来的书院考的,可还习惯” 锦绣一个接一个问题的抛了出来,倒是让樊澈顾不得那点儿难堪认真回答起来“别的都还好,就是昨日人忒多了些,若非有云姨护持,说不得我能不能进去那书院的门都说不一定呢。” 锦绣闻言笑了,颇有同感道“都是这个样子,昨儿陪着哥哥去考试,若非我有些功夫,说不得会被挤成什么样子呢,不过说起来,这每年春闱的秩序都这样差的话,考生难免会受波及影响自身发挥啊” 兄妹俩说着话,没多留意就过了小门到了隔壁樊家院子,迎面正朝着他们笑的,可不就是手里拿着糕点正在忙活的刘玉福么 “你们两个起的可真是够早的”他手上忙着,嘴上却是不闲,打过了招呼还不忘细细的打量了锦绣一番,这才下了评论“锦绣瞧着像是清减了不少,你年岁小,身量还未长成,还是莫要过多劳累的为好” 锦绣低眉顺眼的应了声,便见刘玉福和气一笑继续道“昨儿回来的晚些,不过我已经为这两小子准备了两个礼物,就是不知道他们喜欢不喜欢” 樊澈闻言却是笑了“哪儿敢啊”刘玉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同锦绣打趣“昨儿我特意提前回来,正好看见这小子被挤成个球,我觉着若非有楚妹子威势,还有你之前教他练得那拳法,说不得你今儿看见他真的成球了” 听着这形容,锦绣不禁扭头咧嘴笑了,就是这样余光还能看见樊澈那堪比红桃子的脸,轻轻咳了咳,锦绣这才止住笑意,岔开了话头 “舅舅这些日子跑的勤快,也存下了不少银钱,昨儿刘外公跟我说要起座房子,我给出了些主意,但是这落户去找村长还是得舅舅你亲自去,虽然咱们两家熟,可有些礼数总是少不得的,您说是不” 樊澈看着锦绣同自家舅舅侃侃而谈,那副从容自信不禁让他有些向往,听的时间久了,就连自家舅舅方才打趣他的事儿都忘了。 “成,今儿我早点儿回”刘玉福目送锦绣离开,回来就看见自家外甥直愣愣站在一旁的模样。 且不说樊家院子的那点儿事儿,只说吃过早饭后锦绣便提出要离开,刘氏一双眼盯着锦绣看了许久,嘴中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反倒是楚如云有了些猜测“可是你爹要到了”她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刘氏等人闻言俱是身子一僵。 锦绣笑着挽上了刘氏的臂弯,朝着自家娘亲点了点头“是,再有两日左右,爹就要到帝都了,娘,你这次是同我一起,还是在家中等我们” 楚如云垂头沉思了许久,方才看着锦绣道“我便不去了,我知道你去帝都的事儿不是那么简单,现在北域没有安定,内朝乱的很,我的存在难免不会让你为难。” 看着眉宇飞扬的自家娘亲,锦绣的心当真是百般滋味,她从未特意瞒着自己做的一些事儿,但也从来没有坦白告知过,却不想,自家娘亲竟是如此信任我,就在锦绣心绪复杂的当口,楚如云的话头仍在继续 “再说十多年前我也是同你爹在前线打过仗的人,在帝都那等地方,难免不会有人认出我,若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锦绣倒是没有犹豫,直接就应了下来,回头,就看见樊澈和君逸两个一人拿着一根很是精致的白毛狼毫笔看个不停,几个小的趴在一旁张着小嘴看着,满眼的羡慕。 “行了,这笔已经刻了字了,你若喜欢啊,便自己好好读书,等将来春闱,想必舅舅送你们的一定会更漂亮的才是” 君逸揉了揉三个小娃儿的脑袋瓜,看的锦绣好笑,心中虽是不舍,可面上却是半点儿不露,只是自袖袋中又拿出了不少四处逛给他们买来的小玩意儿。 几个小人儿抱着礼物都是一脸的不舍,锦绣将赖在自己怀中不愿意离开的若寒重新交给了自家舅娘,同小人儿们一一拥抱过去,这才踏着晨光乘上阿二远去。 站在家门口的一众人见此唯有叹息“只盼这乱世早些安定啊” 要说搁以前月生刘氏等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天下安定上,可是现在看着锦绣每日奔波,他们的心中也渐渐有了祈愿: 第九百零一章 旱 阴历四月十八,辰时初,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昔日总是埋首于桌前的无殇此刻却是直直的立在窗前,玄衣墨发,剑眉红唇,越发凸显他的脸上是多么白。 冷风吹过树梢,将那才已经长成小指大小的柳叶吹的随风摇摆,大开的窗户前,无殇负着手一动不动的也不知站了多久。 寒风拂过他的发丝带来了一阵阵湿气,饶是如此,也不见他动上一动,一直做着暗卫工作的锦二终是看不下去现出身形单膝跪到无殇身前 “主子,要来雨了,湿气重,您还是关上窗吧” 无殇神色未变,也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很平静的道“锦二,五日了吧东皇陛下和西梁王到哪儿了” “回主子,公子离开已经五日,东皇陛下和西梁王已然在帝都十里外,因天色问题,已经驻扎”锦二垂首低眸字字说的清晰。 无殇听了却是沉默良久方才喃喃“五日了”锦二不知无殇与锦绣的约定,却也知道能让自家主子如此失态的人只有那么一个。 见主子许久没有说话,锦二又退到一旁重新隐匿起来,这五日帝都逍遥王府又成了帝都人人乐道却又恐怖如地府的地方,自那日锦绣早上离开之后,一直埋伏在外的刺客终是忍不住有了行动。 锦绣设下的一系列陷阱很快就有了用处,且不说那些全身完好动弹不得,还有那些半死不活吊口气儿的。 只说那日,分批来了百十号的人,锦卫们人手不够,那些杀手拼了命突过锦绣设下的陷阱才踏进主院三丈之内,就不明不白的送了命上了天。 那是切切实实的送上了天,在兰城外锦卫们见过这天火的威力,可同眼前的却不一样,兰城的那个“轰隆”一声响”莫说是坚硬的地,给人的感觉甚至就连山都能踏平。 可眼前的这个,却是跟那炮仗似的“嘭”一声便没了音儿,可动静小,威力却是不小,单看那瞬间毙命后被抛飞的尸体,便让在场的人傻了眼。 还是锦卫们在兰城见识过,这才警醒的快,趁着那会子功夫又抓了不少活口。 可自那日以后,逍遥王府就又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直到现在,住在附近的人都开始避着走,就连总是围着王府转圈圈的那些杀手都不见了踪影。 虽是安静了,可自家主子却是越发沉寂了,锦二心中一声叹,抬头望起了天色,并在心中祈祷这雨能下的大一些,好让春种顺利些。 雷声起,刺眼的闪电照亮昏暗的天地,黑沉沉的天空也不知酝酿着多大的雨,无殇站在窗口低声喃喃“小锦儿小锦儿”一声又一声,直到豆大的雨点落下,王府上空响起鹰唳,无殇那双星眸才燃起亮色。 “锦二,去,让人备热水,姜茶,晚饭”尾音尚在屋中回荡,人却不见了踪影,锦二从隐匿之处现身,看着自家主子活气儿生生的样子,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随后,却是半点儿不敢耽搁的吩咐人准备自家主子吩咐的一干事儿了,心里却还在想,这样你念着我,我宠着你的一双璧人,真儿真儿是让人艳羡,便是他这样的人见此心中都开始了有了念想 且不说被无殇影响到的锦二,只说锦绣紧赶慢赶终于赶在第三日早上回了帝都,却差点被暴雨拍了满头,可饶是如此锦绣还在庆幸,因为瞧着这天色一时半会儿雨一定不会停,若是自己被阻,无殇难免不会多想。 就在锦绣让阿二降落的时候,就听王府花园里已经传来一声高喊“小锦儿,这里”闻声,锦绣眯着眼笑了,抹了抹身上不存在的雨水,便挥手让大雨肆意淋湿了自己,只是给阿二留了点余地。 我是场景的分割线 青牛村,老村长望了望自家神出鬼没的老爹,第三次问道“爹,你在好好看看,这么大的雨,一定会把地浇的透透的,春雨贵如油啊,这是大好的预兆,今年怎么可能会旱呢” 自打杨文叟成了这青牛村的村长,多的都是被人尊重,像现在这种被人鄙视的眼神已经许久没体味过了,可现在他却只能低头让人家骂。 “说你笨你还真就是这些年都没聪明过”杨睿渊的白眉毛一抖一抖,那双利眼望着老村长满是嫌弃“你爹我活了多少年,别以为留了胡子就能比上我了” 老村长眼睛睁的很大,最后却还是垂头一声哀叹,杨睿渊见此,方才的神色一敛,变得十分正色“你爹我不会坑你的,这大旱之说,我最低敢说有八分准。” 这下老村长不说话了,他爹是什么人在做些什么,可能他说不出个一二三,可当他爹一本正经说话的话,那绝对没差了,老村长砸吧砸吧嘴,心中渐渐弥漫上一股子凉意。 便是如此杨睿渊还是嫌不够似的,关上窗,望着自家已经头发斑白的儿子道“还有一件事儿,这朝中怕是要大乱,这两日许多地方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些流言。” 看着自家儿子一瞬间变得凝重的眼,杨睿渊心中也添了几分惆怅,但还是一句一句学给老村长听,直到说完,老村长仍旧有些会不过神来,杨睿渊见此却是道 “那小家伙不在家吧青牛村和泗水城的消息可不是谁都知道的,而能被人利用至此啧啧” 闻言,老村长却是回过神来很是坚定的道“那孩子是为了让北域归于平静,这所谓的摄政王早就不该存在了,爹,若是真的干旱,我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老人的一双利眼,神色有些难辨,可细看,还能从里面看出一丝复杂,有欣慰有后悔又有迟疑,可最终,他也只是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到摇椅上晃荡着闭上眼睛假寐。 老村长站在一旁,看着灰沉沉的天,还有那拍打在窗纸上的雨点,眼中一片暗沉 而这厢,锦绣驱使阿二降落,让锦卫带着它找地方避雨之后,自己则是跟无殇打着油纸伞漫步在花园里。 “我回来了,虽然晚了些,不过运道还不错,没让雨拍在半路”锦绣这边还在说话,无殇却已经默默的使出了轻功,带着锦绣朝着小院儿走去,低着头的他自是没看到锦绣眼中的温柔笑意: 第九百零二章 暴雨倾盆 “你说我爹和阿郁就在城外十里处”烛火通明的屋子里,突地响起一声惊呼。 相比此刻锦绣的失态,无殇的心里却泛起了甜,就连那声刺耳的阿郁听着都没有以往那么无法接受了,稍显淡定的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前,我收到消息,说是他们看天色不好,便就地扎营了。” 锦绣闻言回头看了看无殇,那透彻的眼神唬的无殇身子一僵,却不想锦绣就这么笑了“罢了,谁让我败给你了呢” 这话不是缠绵的甜言蜜语,却让无殇觉得心中满满胀胀往外渗着甜意,小心的替自家心尖尖整了整衣领,便跟她额头相抵。 虽是几日不见,可无殇和锦绣却十分享受这种气氛,两人腻腻歪歪一阵,锦绣方才说起正事“个别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想来过些日子就会有反应,等我让人查的详细信息到了,你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无殇拉着锦绣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眼中带着歉意“说好我要给你想要的自由,却不想还有劳累你与我一起处理这些腌臜事” 还不待锦绣说什么安慰,就听无殇话音一转“不过我倒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至少你可以随心所欲的陪伴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少年将下巴放在锦绣的发顶,眯着眼轻声一叹 “我真怕我的能力不足,无法保护好你,你这么强,我就放心了” 锦绣回抱住无殇,心中亦是情绪翻涌,相夫教子是这个时代女性应该做的,即便是再厉害皇家贵族女性,权力最大的也不过掌家之权,即便是有些手段,那也是在后院里,社交里 像自己这样自由自在的,不说天下仅此却也是世间少有了,便是如此,这个人却还如此体谅,锦绣享受的眯了眯眼,心中再是满足不过。 门外传来轻轻的扣门声,无殇拉着锦绣坐到桌前,自己亲自去门前取来了食盒,一边布菜一边道“明日就该上朝了,想来到时候事情不会少” 锦绣面带闲适笑意享受着无殇的伺候,闻言眼珠一转,起身用两根手指略显风流的挑起了无殇线条优美的下巴“小哥儿你介不介意我跟着去凑凑热闹” 无殇看着锦绣眼中的流光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装模作样的哀怨一叹,手中却是一点都不客气将那碗味道冲鼻的姜汤塞进了锦绣的手中,一句“喝了吧”便让锦绣苦了脸。 窗外暴雨倾盆,屋内气氛正好,昏暗的天空,跳动的烛火,都成了这对年轻人的陪衬 用过饭食,无殇便安心在书房办公,而锦绣则是在窝在窗边的贵妃榻上享受着火盆的熏烤,不时抬眼看看手里的书,打个瞌睡,倒也算惬意。 她却不知,在阿二飞过帝都上空的时候,东皇璟那一瞬间张大的嘴巴,还来不及欢喜,便看见阿二一个翅膀飞远了,忍不住回头看着自家爹委屈道“难道姐不知道我们到帝都了吗难道方才那个不是阿二吗” 东皇玄天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他这信儿还没发出的事儿还是不要告诉儿子了好吧,这般想着他安慰似的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转头就去招呼一边的斡勒纳郁 “阿郁啊,我这儿有点锦儿孝敬我的上好茶叶,你要不要来一起尝尝”他说的自然熟稔,就像是在与自家子侄说话一般,斡勒纳郁自是不无不可,二人说说笑笑朝着王帐而去,只留东皇璟一脸呆滞,而这一切,锦绣却是丁点儿也不知。 这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便是到了晚上还是淅淅沥沥的模样,王府中虽然不是泥泞土地,但是湿哒哒的石板路却也不甚得人心意,锦绣就这样同无殇在书房耗了整整一日,直到戌时,这才回到自己常驻的房间。 一夜好眠,难得锦绣没有到空间里去折腾什么,竟是比往日起的还要早些。 一番思虑,锦绣还是换上了东领公主较为隆重的朝服,一袭火红长裙,上面绣着寓意美好的花样,层层叠叠的内衫,微长的拖摆 虽然繁琐了些,可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不假,便是再完美的人儿也需要外物来衬托不是 锦绣给自己束了个简单的发髻,额间坠了红色宝石,头上斜插血玉簪,耳上坠了一对同色耳串,单是这一身就能切切实实的突出低调的华贵这句话 复又检查了一遍自己有无不妥,锦绣这才铺纸磨墨给无殇留了纸条,就是这样,临出门前锦绣还不忘在外衫外面又罩了兜帽。 一路畅通的到后院找到了阿二,直到飞上天空,锦绣方才松了口气,自家恋人占有欲很强怎么破无解锦绣唇角勾了勾,溢出了满是甜蜜的微笑 巨鹰展翅,凭借高空之便,锦绣很轻易就看见了那已经开始生活做饭的两队人马 “爹啊,我们都在帝都外了,为什么不去皇宫里吃啊,还要自己浪费粮食在这儿做饭”东皇璟坐在火堆旁小心的翻弄着手里泛着油光的野鸡,嘴里的抱怨却不停。 东皇爹笑眯眯的回头看了自家傻儿子一眼“你说呢你若是想吃里面的,这鸡就给我吃吧,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在外面吃。” 说罢,还朝着身边的斡勒纳郁摇了摇头“这小子忒笨,没有锦儿的一点儿聪明” 斡勒纳郁看着东皇璟鼓起的脸颊笑得一脸和气,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不接话,三人这边还在叽叽咕咕,却听斡勒纳郁那行的队伍里突的有人叫道“是公子,公子来了” 本想看热闹的东领将士抬头一样,顿时就蹦了起来,一脸喜悦的高呼“皇,是公主,是公主来了” 东皇玄天和斡勒纳郁对视一眼,抬头就看见巨鹰乘着天边的那丝亮光降落到了他们跟前,而彼时,东皇璟早早就捧着烤鸡迎了上去,口中连呼“姐啊” 王府里,无殇虽是早就有所料,可看见空空如也的屋子时,那声轻叹还是不由的从口中溢出,直到看见桌上那张纸,唇角这才溢出一抹笑。 抬手仔细收好纸条,无殇头也不回的开始吩咐“去,给我备马,今儿我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儿”: 第九百零三章 明争暗斗 天下五分,东领、西梁、南国、北域、中州,这近来的几百年中,不论兵马还是繁荣都属北域最盛。 若说其余四国真的甘心那才是假的,可北域的底蕴却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的,本以为这代出了一个先皇弟弟现在的摄政王,其余几国都会有盼望才是,却不想就在他们将主意打到兰城的时候,却成就了尚且还是少年的逍遥王。 至此,西梁换了新王退守草原,南国一番清洗虽然一统,却伤了根基,最让人意外的还是东领,不争不显的东皇居然没费没费什么大劲儿就安定了东领铲除了多年的毒瘤。 除却一直不争不显的中州,可谓是其余四国都有了动作,可偏就在这敏感的时候,东领竟是和西梁一起进了北域,这么一来便不得不让人想多 且说寅时初,帝都高大巍峨却又不失厚重的城门早早就打开了,北域的小皇帝携着摄政王,逍遥王还有一干在都的朝臣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仪仗华丽,态度威仪,早年在外被传是傀儡皇帝的少年,如今已经初露锋芒,一旁俊美不减华丽更胜的摄政王的斜睨了小皇帝一眼,眼中杀意堪称一点儿遮拦都没有,直看的身后的一众大臣低着头装鹌鹑。 无殇站在小皇帝右手边后半步处,一身玄色绣金滚边的朝服,身姿如长枪一般挺拔,乌发半散,头戴墨玉冠,半垂的眼睑让谁也无法看透他的情绪。 摄政王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打破了城门宁静“皇上”他口中唤道,随意的动了动身子权当行了礼,状似好心的劝慰道 “您虽年岁尚幼,可到底是万金之躯。这等苦差,不妨让臣来代劳吧”这话说是征询,还不如说是知会,那些站在近前的一些高官大元又把自己脑袋缩了缩,好似这样就能远离那二人的炮火一般。 “这倒不必,舅父你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若是接待今日那来的,难免会让人觉得怠慢”小皇帝一脸的笑意盈盈,可这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气绿了方才还气定神闲的摄政王的脸。 “呼皇上说的对”这短短的五个字,摄政王却说的咬牙切齿,眼中的恶意几乎喷薄欲出,小皇帝半点不退的与他对视,甚至唇角还含着丝丝笑意,二人之间的气氛堪称针锋相对 无殇神色不明的扫了二人一眼,掀了掀眼皮,不紧不慢的道“人来了” 音落,方才眼中还能迸出火花的人立马收敛了神色,小皇帝抬手打了个手势,便自己调整面部表情去了,而这边,欢快热情的奏乐也响了起来。 帝都的富饶,便是饱读的学士也无法歌颂的完全,可再多美好的字眼,都比不得自己亲自看上一眼,高耸厚重的城门依稀还能辩出昔日繁盛时的痕迹,岁月的磨砺之让它添了些许沧桑却更显底蕴。 两排长长的仪仗队身着鲜亮彩服,男的俊,女的悄,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前来迎接的人群中,最为明显的还是那道明黄。 墨线盘金龙,祥云伴龙须,端的是威武尊贵,脚踏金丝履,上面盘着的五爪金龙像是要踏云而出一般,上好的玉片镶嵌其上,可见其奢华。 且不说通天冠上最中间的那颗小儿拳头大小的东珠,便是前后垂着的琉璃珠串也是世间难寻,这一样样只看的东皇爹眼睛都要瞎了,离得老远就在撵上嘟囔 “锦儿,我的眼睛都快要被他刺瞎了”锦绣端正的坐在一旁的轿撵上,就听见自家爹爹这么一句,差点笑出声。 要知道现在距离城门已经不超过五丈了,自家爹爹却偏偏在这时耍宝,不过锦绣也大概能明白自家爹爹此举为何。 不过就是北域富贵皇族富得流油任意挥霍,东领贫庸便是皇族都需节省盘算着度日,如今两皇相碰,自家爹爹跟北域皇帝一比难免掉份儿罢了。 策马走在东皇爹身边的东皇璟闻言亦是吧嗒吧嗒嘴“这就是姐姐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这看似美好繁华的表象之下,却不知藏了多少的肮脏和龌龊啊,姐,我还是喜欢东领” 锦绣看了看自家鲜少如此将心情显露与表面的爹,又扫了一眼面色正常,嘴巴却在轻微蠕动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弟弟,心念一转,却是在轿撵距离帝都城门还有三丈的时候叫了停。 大队伍虽然临时叫停,却好在将士们自身素质极好,没有出什么乱子,对于自己的下属对锦绣的命令完全服从这点,东皇爹是乐见其成的,不过还是好奇在家闺女在这紧要关头想要干些什么。 却不想刚转头,就被那入眼的一堆,闪瞎了眼“我说锦儿,你这是从哪儿拿来的”东皇爹指着那个足有一尺高的白玉冠,满眼的疑惑和惊喜。 “是不是给爹准备的嘿嘿是不是给我的礼物啊什么时候准备的啊,哎呦,你怎么也不告诉一声,我这颗老心呶” 锦绣这是才发现,自己这个爹还有这种属性,嘴角抽了抽,锦绣将玉冠亲手戴上自家爹爹头上,露出了下面看似无色却又流转着光滑的外衫。 东皇爹虽是节俭,可作为一国之主哪能没有点珍惜玩意儿,可现下,看了面前摆着的衣衫,他竟是第一次有了无从下手的感觉,还是一边的东皇璟反应过来,张嘴不断催促 “爹,快别看了,人家都在看咱们呢,你倒是快穿啊,你再不穿我可是穿了啊”少年一身杏黄衣,绣着栩栩如生的五爪四龙纹,头戴黄玉冠,玉质细腻,衬的少年很是丰神俊朗 当初,锦绣绣了这么一件衣服给他,却一直未见他穿过,本以为是不喜,却不想竟是这般在意。 “臭小子,在外面你就不能给我像个样吗你是不是想我告诉你皇爷爷恩我看你是想回东领了吧,我觉得,你皇爷爷一定会很开心的” 东皇爹狠狠的剜了那傻儿子一眼,便手脚不停的在轿撵上换起了衣衫,好在轿撵前方挡的严实,只有两侧方才能看见里面在做些什么。 东皇璟心里撇嘴,面上却是越发正经起来,轿撵足足停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在摄政王快耐不住性子派人去看的时候,那八人抬的轿撵中终于有了动静: 第九百零四章 帝都门口 却说这下了一日半夜的雨歇了,带来的却是顶好的天气,不过是寅时中便有了几分春风和暖的意思,就是这早晨,出门在外也无需再加披风了。 今儿帝都城门口的排场,是百姓们许久都没看见过的,被一干将士拦在城中街道两旁的他们,将脖子抻的老长,也只看到那被簇拥在最中间的一抹明黄,便是如此,就已经够他们跟街坊四邻说上好几天的了。 小皇帝和摄政王对于今天东领和西梁排队顺序十分疑惑,五国皆知,东领乃五国最弱,那地方若非草木不生,人畜难活,也不会安生到现在。 可奇就奇在最前方居然是东领的仪仗队,虽然人数不多,不过百余人,却是军容肃杀,每一次抬脚迈步都无比整齐。 北域为首的那些人还在感叹,却不想那东皇的轿撵就已经在离城门三丈开外停下了,本以为这是要他们人要下撵,却不想这一停就是半盏茶,就在小皇帝唇角笑容挂不住,摄政王耐心告罄的时候,那已经静止了许久的轿撵终于有了动静。 最先伸出的是一双白锻漂着金丝的鞋,半高的靴子上面绣着朵朵祥云,虽然不如盘龙来的有气势,可那尊贵气儿却是扑面而来。 策马在前的东皇璟下马第一时间就奔到了自家爹的轿撵跟前,见状第一时间递上了自己的手,继而众人便见那纱幔中伸出了一双手,一双虽然养尊处优,却也历经了许多风霜的手。 东皇爹对于自己这身满意的简直不能再满意了,所以露出的就是一张笑眯眯却又不失威严的脸,哪怕已经接近而立之年,这个东皇给北域的那些人第一印象还是儒雅又睿智的,更别提他那头上足有寸高却熠熠生辉的玉冠了。 “东皇终于到了,朕可是盼了许久了”小皇帝东皇终于舍得现露于人前,唇角再次牵起一抹笑迎上前去。 东皇爹闻言扭头望去,就见北域那个五国传闻中北域的傀儡小皇帝正笑吟吟的朝着自己迎来,心念一转,将手搭上自家儿子的手背,经由脚踏踩到实地后,这才扭身朝着来人笑道 “不敢、不敢,想来北帝也清楚孤那地方,这一路啊,在孤看来已经是快的了,不过劳北帝惦记倒是孤的不是了”他没把对面那个半大孩子当成小辈,而是当成平辈来交流,便是如此,也是你来我往好一番的太极。 而这厢,东皇爹的轿撵一空便被人抬去了一旁,锦绣搭着自家弟弟的手从轿撵上从容走下,收获了北域那群人不少自以为藏的隐蔽的诧异眼神,待自己一双儿女走至身边,东皇爹哈哈一笑 “孤十多年没出家门了,今有北帝相邀,就特地带我这一双儿女来见见世面” 小皇帝看了看被东皇爹一左一右拉在身边的孩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看着东皇璟笑的很是和气“那这就是太子,未来的东皇了” 这话就不是试探了,东皇璟得体的笑着,就听身边的东皇爹接话道“孤就一双儿女,女儿不喜政事,就只有交给这个儿子了,不过他现在的斤两距离当一个明君可是差的远呢” 东皇爹这话说的,听见这话音都是一怔,就连一边眼神晦暗的摄政王都忍不住插言道“东皇这意思是,您更看重这女儿咯,不过据我所知,您这女儿” 本就不喜这奸佞小人,东皇爹这下就连眼中都毫不掩饰的染上了冷意,揣着手斜睨了他一眼道“孤的宝贝女儿怎么了孤的女儿是东领的英雄,孤的女儿十二岁就封王了,不然你以为孤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今年一统了东领” 东皇爹的语气不客气还不算,话说的差不多,还上下打量了摄政王一番,辨不出喜怒道“孤当摄政王已经手眼通天了,却不想连这事儿都不知道” 东皇爹说着,神色一变,主动拉起了自家女儿的手朝着众人朗声道“天下人尽知,我东皇玄天十二年前丢失一女儿,可上天垂帘,就在我东领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我儿归来,拯救我东领于危难” 东皇爹褪去了自称,只说我,一双眼无波无动紧锁摄政王,竟是看的他变了脸色,可东皇爹却犹不自觉的道 “对于这个女儿,已经不是看重便能说明的。不说我儿子,就是我这个活了几十载的,也没有这个孩子通透,能干。 她能用一杆铁枪护的我东领万民,亦能煎熬受苦只为让我东领百姓吃饱穿暖,若非她无意皇位,我们东皇、楚家可是巴不得她坐上那个位子的,孤这么说,摄政王,你可懂了” 大庭广众之下,东皇爹如此落他的面子,让自祤身份不低于他的摄政王眼泛毒光,竟是连一开始打的拉拢想法也忘了,只是似笑非笑的打量单是站在那儿便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锦绣道 “果然是东皇所言的能人,面容绝色,气质非凡,又能文能武,这般好的人儿定然有无数青年才俊上门求娶,但只盼,公主一世平安才是”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东皇爹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东皇璟这个弟弟亦是将手搭在了腰间软鞭上,唯独锦绣这个被针对的人一脸镇定,甚至回以一笑道“彼此、彼此” 就在这档口,就听身后响起一个青年的声音“倒是真热闹” 锦绣笑眯了眼睛,毕竟对于自家人维护自己这事儿还是很开心的,小皇帝回过了神,虽然他对于这两方人马都与摄政王不合是他乐见其成的事儿,可操之过急惹的旁人厌恶亦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立时接了话茬道“未想西梁王竟是与东皇同一日到,我这帝都倒是热闹了,让西梁王久等,是朕怠慢了” 斡勒纳郁自轿撵上缓步而下,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危险,那股子西梁男人的劲儿竟是都在这个好似文弱书生的青年身上展现开来 “我当是谁都能在一国之君面前放肆,却原来是你,这众目睽睽,北帝你的脸面可是所剩无几了,这不知道的,还不知北域是谁做主呢” 本以为是个糙汉子,却原来是个心机帝,锦绣看着对面人霎时变的精彩的面孔,唇角笑意愈浓。 状似无意的扫过无殇,却不想正对上他的视线,故作矜持的抬高了下巴,在收到了对方敬佩讨好的炙热眼神后,就连眼中都染上了笑意。 锦绣全然不知,她这副绝美模样落到有心人的眼里是怎样的光景: 第九百零五章 戏 帝都城墙高有五丈,上面青石灰石交杂,看起来沉稳又厚重,丈高的城门前从寅时初就挤满了人,直到现在,仍是久久不散 几番口舌交战,小皇帝可谓是看足了摄政王的笑话,同姓东皇,按照辈分更是该唤他一声叔父,可有些时候一旦清醒了再想装糊涂就难了,想到此,他自嘲一笑,扫了一眼八风不动的无殇,抬手做请 “诸位请,朕已经吩咐下去给诸位接风,更是备了诸多好酒,咱们三国已经许久未曾坐在一个桌前了,有什么话席上说,岂不是更好” 东皇爹淡淡的扫了一眼摄政王,无波无动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一般,直到那摄政王面色发青,东皇爹这才转头看着小皇帝道“那就有劳北帝带路了” 斡勒纳郁淡淡颔首,竟是摆足了莽夫之态,小皇帝却是没把他拿态度当回事,很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带头走到了前头,并且边走边说 “二位舟车劳顿,但这帝都的景色却也不错,朕做主领二位看看热闹,恰好东皇的这双儿女正是好年纪,这一路走过来有不少有趣的小玩意,也能讨得他们欢心,若是累了,便让人备上轿撵,咱们坐着回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这都走上了,话也说到了这份上,自然不无不可,东皇璟一左一右跟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楚柯落后一步,做足了守卫之态,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和现在身在他国有一点松懈、 这一路上,东皇璟没少咬着锦绣的耳朵说话,少年说话软软的,带着一股子撒娇意味,听的锦绣心里也舒坦,看着炸了毛的弟弟,锦绣轻言软语的安慰不算,还许了诸多好处,这才抚慰了少年那颗受伤的心。 姐弟俩说完小话,东皇璟就被路旁那些人和建筑吸引了,拉着锦绣小声的问这问那,这一幕在锦绣看来自是心疼不已。 可落在那摄政王眼中就又是另一种景象,更何况,方才已经撕破了脸,是以当下便不掩嘲讽的轻斥出声,锦绣唇角挂着笑,眼神淡淡的扫了一眼,却带着让人胆寒的杀意。 摄政王的确位高权重,也的确见过不少血腥不少龌龊,可是这些跟锦绣这种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明显不在一个档次,这一个眼神便让他下意识的躲开了眼,甚至额角都浮起了汗、 锦绣眼中闪过一抹讽刺,抬脚走到一旁,很是自然的走到一边小贩那里给自家弟弟挑了不少小玩意,她这一动作,莫说是那些外面的百姓和小贩惊叫连连,就是北域那行队伍里也多了议论开了。 “这、这位公主,您这挑的几样一共五百八十文,我、我算您个整,五百文可以吗” 小贩是一青年男子,相貌倒也算是周正,卖的也都是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哪儿都好,偏就是这语气,听的锦绣哭笑不得,抬手又捡了一条缎带,锦绣翻手递出了一两银子轻声道“不用找了”后,就款款而去,那高贵的气质优雅的动作,又是让那小贩一阵沉迷。 而这厢,东皇璟捧着自家姐姐给他买的那些个小玩意正笑得开心呢,随行的那群北域人中有人对他的这副姿态不屑一顾,也有人对他们姐弟两个感情如此好而感到好奇。 要知道方才那东皇可是将这位公主捧得很高,更是说了诸多奇事,若是这东领一统真是这公主的原因,那可就有热闹看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想到这儿,不少人的眼里浮现出一抹轻蔑。 再看东皇璟,就有不少人觉得这未来的太子是个傻的,皇家看似高贵,实则多龌龊,兄弟阅墙,儿杀父、父弃子、诸多丑事简直数不胜数,也不知这东皇家是怎么将儿子养成了这副模样。 那些这么想的人竟是从未想过,作为皇储怎么可能一点儿城府都没有,现下如此,不过是他的姐姐在身边罢了,在东皇璟的心里,他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人了。 锦绣虽然不知东皇璟心里想的什么,可看到自家弟弟如此喜爱这些小玩意,却是满足的,在锦绣看来,自家弟弟就是个好孩子,玩儿时玩儿,学时学,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提多省心了 锦绣对人的目光最是敏感,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最是没办法避免的就是这个,但是那些个别的恶意却被锦记的清楚。只待时机合适,定然让这些人长长记性。 而这厢,小皇帝正与东皇爹和斡勒纳郁正说在兴头,余光就见锦绣和东皇璟玩儿的热闹,心念一转计上心来,就有心叫自己的皇兄去凑个热闹。 却不想就在这时,被拦截在路旁一直很安分的百姓突然惊叫出声,众人下意识的闻声望去,就连锦绣也不例外。 目之所及之处就见众人行至的酒肆二楼围栏上有一粉衣女子惊叫着跌落,而那些百姓们的叫声亦是因为看见了这一幕下意识惊叫出声罢了。 就在众人吵吵闹闹的时候,锦绣却是眯起了眼,耳边弟弟的一句话更是让锦绣满意的勾起了唇“太假了”只这三个字就概括了发生的一切,锦绣拈了拈指尖,心中却是已经在想,这姑娘的目标是谁。 “啊救命啊”这一身娇啼不知让多少人心碎锦绣眯了眯眼,刚刚拉着自家弟弟退到一边,就见那姑娘已经露出了面容。 美人犹带泪,辗转柔含情,这么一句足矣形容这个姑娘的状况了,姐弟俩退的距离正好,足矣看清那里发生的情况,这一看,就让东皇璟忍不住惊呼出声“哎哟,这是相中我阿郁哥了” 锦绣没吭声,却已经见目光放在了斡勒纳郁身上,没看几眼,就连无殇横着挡在了锦绣身前不远处,却是正正好好的将锦绣的视线遮挡了个彻底,这次东皇璟不敢大声说话了,只是咬着锦绣的耳朵 “姐夫吃醋了” 就这会子功夫,那边的大戏已经落下了帷幕,锦绣带着自家弟弟不着痕迹的凑上前去,一边斜睨着打量,一边嘀咕出声“我就是看个热闹” 东皇璟夹在中间,看热闹看的眼睛都要瞪出去了,耳朵却仍竖的老长“看我就行”酷酷的一句话却险些让东皇璟喷笑出声。 锦绣脸颊有些泛红,便听那边响起女人的惊叫“啊”锦绣扭了个身子,便见那姑娘刚从石敦的怀里挣扎出来,不由咧嘴笑开了。 那姑娘眼中的嫌弃太明显了,这戏啊做的太假,就在锦绣这般想着的时候,小皇帝面上已经一片冷凝“带走” 两个字就结束了这一场闹剧,可斡勒纳郁的脸上却已经浮现出了很是恶劣的嘲讽笑意,直到皇宫,亦是没有消去: 第九百零六章 一句惺惺相惜 小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百姓,会造成什么后果,锦绣一点也不好奇,不过当踏进皇宫里的时候,锦绣还是提起了兴致。 一路走来,一直都是面带的笑意的观赏这宫内的一切,小皇帝见了,便笑着道“公主若是喜欢朕这宫里景致,朕让人陪你去观赏好不好” 锦绣闻声望去,将手揣进广袖,勾起唇,慢悠悠的道“不知皇上让谁陪我去” 小皇帝一愣,继而笑道“朕方才听闻东皇说公主文武双全,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莫说是朕的兄弟姐妹,便是让朕陪同公主,朕亦是乐意之极的,就是不知公主怎么选择” 锦绣眼色一沉,这些为王者都免不了有几分自傲,可偏偏就犯了锦绣的忌讳看起来恶心的很,也许这个小皇帝心中也是有自己的盘算吧锦绣眼睛微眯状似无意的扫过眼中已经藏不住情绪的无殇一眼,突的笑了 “不敢劳动皇上大驾,且不说我是一介女子,便是我如今封了王亦是不敢高攀,这看景儿什么时候都来得及,毕竟,我父皇跋涉千里而来,距离离开,还早着呢” 闻言小皇帝深深的看了锦绣一眼,又打量了一番众人面色,这才笑笑“自然”说着他抬手遥指皇宫“朕这偌大皇宫占地足有二百里,足够公主玩耍了” 他好似无意间说的似的,转头又说起了别的话茬“咱们今日就在这尚清宫用餐,朕已让人备下,诸位请” 小皇帝口中说着请,实则却是半身都没让给旁人,一直跟东皇爹和斡勒纳郁保持在一条线上,殊不知,在他方才说了那番别有冒犯的话之后,这两人心中就有了别的心思。 三皇走在前面,那摄政王便慢了一步同锦绣还有东皇璟还有无殇走在了一起,再往后就是东皇和斡勒纳郁的亲卫。 他们慢了锦绣等人三步,双眼却紧锁自家主子的身影,那通身的凌厉气息,直骇的身后百官战战兢兢。 落座以后,东皇璟便迫不及待的跟锦绣咬起了耳朵“姐,我瞧着这小皇帝也不怎么样嘛” 锦绣扭头,便见自家弟弟眼珠股溜溜的转着,二人视线交汇,少年眯眼一笑,低声贴着锦绣耳畔道 “姐你不是想要北域安定吗然后就回归青牛村对不对” 少年还在说着的时候,大殿中已经多了许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可不论他们此刻是高官还是重臣都很是拘谨的坐在下方,静等他们的君王开口。 而这厢东皇姐弟俩像是完全无视了周遭环境似的,正说的热闹,锦绣垂眸看了看一脸兴奋的弟弟,心中已经将他的想法猜的八九不离十,却还是静静的看着他嘴巴开开合合 “姐,让姐夫自己当皇帝吧,光是看,这兄弟俩根本就是高下立判好吧这小皇帝就是一些小聪明,但就如姐姐曾经说过的,一国之安定从来都不是功于心计,你说对不对” 锦绣扫了一眼大殿,就见下方摆置的案几后人已经坐的差不多了,就连两边的内眷座位亦然,锦绣心念一转,看了一眼坐姿如潘松一般的无殇,终是拍了拍自家弟弟的发顶 “我知道了,你坐好,人齐了” 东皇璟自是知道什么叫点到即止,他是有些私心,但所说句句都属实,他相信,自家姐姐一定会多加考虑的,而这厢,小皇帝也将座位移至高台下,与东皇爹和斡勒纳郁成三角而坐。 当外面鼓声响起之后,小皇帝便轻咳了几声,朗声道“今,有东领、西梁二位皇者到来,朕特此设宴招待,苍天眷顾,昨日大雨倾盆,今日春风明媚,正是播种好时机,可见,二位皇者亦是将福气带给我北域,朕,敬二位一杯” 小皇帝年岁不大,可这每一次开口都是颇有深意,东皇爹与斡勒纳郁相视一笑,眼中闪过嘲讽。 这小皇帝若不是这么急功近利的话他们可能还会高看一眼,可如今他刚刚摆脱了傀儡名声,就迫不及待在人前展露锋芒,甚至步步紧逼,东皇爹垂眸饮酒,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无殇的位置正好跟锦绣是正对面,闻言下意识的抬头对视,看见无殇眼中闪过的一抹深沉,锦绣含笑朝他举杯,无殇不禁一笑,遥遥回敬。 一边正说话的小皇帝见了,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径直开口道“东皇的宝贝女儿一统东领,年少封王,朕亦是有一哥哥,一人可敌十万军,如今看他们二人相处和谐,却是不知是不是有几分惺惺相惜啊” 无殇闻言将目光扫向小皇帝,眼中闪过警告,却不想小皇帝竟是视而不见。 无殇紧了紧手中的酒盏,半垂下了眼皮恢复了一贯的沉默模样,不少人见他这副模样,竟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的他在旁人眼中才是最正常的模样,笑啊什么的,让这个杀神来做太恐怖了。 “是不是惺惺相惜,锦不知道,不过陛下可能是忘了,锦是女子,在北域的风俗里,陛下这样说话,是会让我的名声受损的”锦绣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酒,双目如箭一般斜睨那本该高高在上的小皇帝 锦绣话音落下,偌大殿宇内一片寂静,小皇帝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却在东皇爹和斡勒纳郁的注目之下不得不调整过来。 方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自己那个哥哥眼神中犹如实质的杀意,可却还固执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本以为,这些人总要给自己一个面子,到时候即便他们没什么,弄出些什么就完了,却不想,就这么被一个女人落了面子。 小皇帝心念急转,继而突的一笑“朕曾听闻东领的婚俗与北域不大一样,故方才你二人举杯而笑就有心牵线,公主气愤实数应该,是朕的不是,朕自罚一杯” 在小皇帝这话说出之后,在场的除了锦绣心中恶心,就是东皇爹、东皇璟、斡勒纳郁还有无殇心中都涌起了杀意。 这是对锦绣的不尊重,亦是对他们的侮辱,此刻的小皇帝还不知,锦绣这个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的存在却是这些人的逆鳞。 等小皇帝一杯酒饮下,锦绣却是淡淡道“陛下自罚,锦当不起,只望陛下以后莫要再说些这样的话,若非我东领名声不同与北域,此刻怕是早就无颜苟活了,锦身体不适,就不奉陪了,告辞” 说走就走这句话让锦绣诠释的淋漓尽致,她起身仪态万千的福了福抬脚便走,小皇帝的脸立马就青了,摄政王看热闹不嫌事大,竟是开口怂恿 “别呀,公主,咱们这大好的宴席刚刚开始,下面百官家眷还未曾表演呢,您这等女中豪杰就这样走了,少不得会让他们心中遗憾的”说着,更是径直拍手招呼道 “来啊,按照排好的顺序给公主鉴赏鉴赏,谁能留住公主,本王重重有赏” 伴随着这一句,隐在一旁的乐者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早就侯在一旁的某家小姐,弹响了面前的琴: 第九百零七章 翻脸 尚清殿内丝竹管弦、钟鼓之乐“叮叮、铮铮”的响起,一旁垂下的纱帘后款款走出一个个人影,没用多久竟是将锦绣围在了里面。 而此刻,锦绣才从自己的座位走出不过五步远,身旁的案几后坐的就是自己的表哥楚柯,可就是这么短短的距离,那些身形袅袅的姑娘们就那么将锦绣围在了里面翩翩起舞。 锦绣站在殿中,双手交握在广袖中,长身玉立的望着眼前这一幕,鼻尖嗅着女儿家身上的脂粉香,竟是突的一下笑了。 那一笑当真如同百花初放,美的不似人间物,莫说男子,就连那些翩翩起舞的大家小姐还有一众舞女都有些怔忪,可谁能想到,就在那笑容出现的下一秒,少女手中亦是出现一根长鞭。 众人眼瞳微缩,就见那少女面带笑容的将手中长鞭接连扭了扭,而后长鞭消失不见,出现在少女手里的竟成了一根乌黑长棍,那武器明明应该抢眼的很,可在少女的手中却成了陪衬,只因少女身上那突然改变的气势。 若说先前她是一个长相不俗通身却有着高贵气质的公主的话,那么当她手握长棍的那一刹,那身上的大红色的朝服给人的感觉便成了涓涓鲜血铺就一般,让人见之胆寒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这种灼人的魅力最是摄人。 一瞬间空无一声的大殿中,只余锦绣的轻笑,众人只见她轻轻歪头很是慵懒随意的将手中的黑棒耍了个花样,而后红唇微启“这就是北域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不错” 就在这话才落,东皇爹眼中寒光一闪,起身脚步微错就站到了斡勒纳郁身边,速度快的甚至旁人都没反应过来。 而下方,楚柯亦是在第一时间站到了东皇璟身后,摄政王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想明白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坐在宴首的小皇帝眉头皱了皱,见状终于出声“这是怎么了公主你怎” 他话还没说完,锦绣一棍重重落在地上,下方的文武百官,已经抑制不住的惊叫出声“护、护护” 还没等他们喊完,锦绣便手执长棍指向了他们的眉心“闭嘴”清清淡淡的两个字,就让他们软了腿 小皇帝嘴巴张了张却终是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自认为镇定的缓步走到距离锦绣三步的地方,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公主不喜喧闹,你们可是将公主惹恼了” 一群小姑娘战战兢兢,眼中险些落下泪来,可对上锦绣那双无波无动的那双眼之后,莫说是眼泪,就连口气儿她们也不敢大声喘,等那群小姑娘跌跌撞撞的走出殿宇,小皇帝朝着锦绣讪讪一笑。 “公主好身手,王叔惹你生气,朕代他给你陪个不是,这武器就收了吧”他说着,竟是上前想要拿走锦绣手中的黑棍。 “咚”的一声是长棍落地的声音,小皇帝面色一僵,却原来是小皇帝手还没有碰到长棍,锦绣就耍了个棒花将它立于身侧,小皇帝面色不大好看,锦绣却是不管不顾朗声道 “锦初闻五国中,北域乃其中之最,可后来,先皇薨天之后,北域就成了一团乱,幼儿登位,先皇那只知玩乐的弟弟竟成了摄政王。一群老臣无一好下场,今日我却是长了见识” 锦绣嗓音本就清冽,如今这说出这字字清晰明明是众所周知,却又只能装作不知的一句话,产生的后果就是整个大殿里的气氛成为掉根针都能成为巨响的那种。 小皇帝一听这话,心念一转,面上霎时多了几抹可怜之色,可不待他和摄政王说些什么,便听锦绣道 “原以为能在豺狼的觊觎之下,守得清明的是个怎样的人,却不想也不过就是个只知道小聪明的玩意儿罢了。”看着小皇帝瞬间变得漆黑一片,不再掩饰自己怒火的脸,锦绣紧了紧的长棍,抬起下巴斜睨了一圈大殿中人,张口道 “你们今日做派,是在欺我东领无人吗是觉得我少年封王只是虚捧吗没关系,你们把我当成一个张口就能设计的女子,我便让你们尝尝我这个女子是如何一统东领的,又是如何一棍穿透那蛮夷首领的头颅的,也不知这种小本事可否能入得诸位的眼” 话说着,众人目之所及之处,看见的就是锦绣长棍的身影,小皇帝来不及发脾气,只得匆匆喊道“皇兄,快护驾” 谁也没有料到,早晨还说说笑笑的人,才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兵器相向,小皇帝张口惊呼,脚下也不慢,接连后退,却不想他话音才落,锦绣便收回长棍笑出了声 “瞧瞧,还北帝呢,就你这模样,活活就是被人欺负了回家找娘的小孩子嘛哈哈哈”猖狂的笑声在殿中回荡,却没有一人敢触及其眉头。 回过神来的摄政王顶着一张青黑的脸上前“小辈,也不知是谁没脑子,你脚下踩的是我北域的土地,你身处我北域皇宫大殿,却敢如此放肆,给你父皇一个面子,只要你给我皇下跪道歉,本王就放过” 等的就是这话,锦绣凤眼一凝,长棍毫不留情的挥下,只听“砰”的一声随后响起的就是摄政王凄厉的喊叫,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傻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摄政王被锦绣一棍打飞了足有一丈远,跌落在地的模样就是用狼狈来形容都是好听的。 “锦不曾想到,原来陛下递国书于我父皇,为的就是来侮辱我东领,你算盘打的精,本宫现在通知你,东领皇族与你们二人不死不休” “啪啪啪”这清脆的巴掌声,吸引了众人全部心神,却不想拍手的竟是西梁王斡勒纳郁,摄政王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怨毒的望了一眼,将无殇挡在身前的小皇帝一眼,用尽全力的骂道 “你们这帮蠢货,被人打上门来了,难道不知道叫人吗,给我去喊禁卫军,快给本王去,再慢、本王诛你九族”看着三五个武官哆哆嗦嗦的挤出了门,摄政王竟是转头朝着斡勒纳郁道 “西梁王,泗水城以西本王送给你,只要你把这些东领狗贼给我留下”: 第九百零八章 来日再会 一片混乱,可无论是殿内的还是殿外的宫女亦或是公公,都不敢擅自行动。 那公主的气势太骇人是其一,其二就是自家主子没有开口吩咐,那些人是什么人,明明上一刻还跟你言笑晏晏,说不定下一刻转身就能从背后弄死你的阴损人物。 更别说这些为王者了,天下五国,已经齐聚其三,只要自家主子没有吩咐,就没有他们的事儿,已经活成人精的宫人们悄悄的往角落里缩了缩,努力的装鹌鹑。 而就在摄政王信誓旦旦的许了诺之后,却未曾想斡勒纳郁非但没有笑意盈盈的接受,反而很是不屑的嗤笑出声“你可算了吧,那地方可轮不到你做主” 青年口中说着不屑的话,周身却是褪去了先前做作的粗莽模样,单手做请护持着东皇爹走到楚柯和东皇璟身边,他松了一口气,周身气势竟是慢慢转变 编的精致的辫子,金灿灿的发冠,还有身上那略显粗狂的衣衫,可是此刻斡勒纳郁给人的感觉竟是多了几分顶天立地,多了几分血气翻涌。 摄政王看傻了,不懂马上功夫最为厉害,打仗最为勇猛的西梁人为什么会保护那个东领皇帝。 小皇帝死死的扯着无殇的衣服将他挡在前面,自是没有看见无殇的星眸变得晦暗不明的模样,他的眼中只是锁定着狼狈倒在地上的摄政王,他所谓的叔父,他当作毕生敌人的人、竟是这么简单的就被人弄成了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少年怔愣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北域的繁荣,一直都是其余四国艳羡的,短短时间内变得如此乌烟瘴气,原本我还不懂是怎么折腾的,见了你们我却是明白了,你们俩现在虽是对立,可不得不说,你们这两个叔侄真是相像的不得了,都是那么的自私自利” 斡勒纳郁耸了耸肩,一步一步走到锦绣身边站定“我来北域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一声,我们西梁以后不会主动发起战争了,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会任人欺负,东领,是我的盟交,你方才说的话,在我看来,真是蠢透了” 摄政王那脸顿时就青了,一巴掌拍到地上,他高喝道“来人,伺候本王更衣,拿本王私兵兵符” 斡勒纳郁唇角笑意不减,一派风度翩翩模样,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最让人好奇的还是东皇父子,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 文武百官们心下有自己的盘算,除了某些人的心腹,都在装鹌鹑,也许从前他们不会这样,可当朝堂乱了以后,百官来来往往,死死生生之后,他们唯一的念想,就只有全全整整的活着了。 就在众人思绪翻飞的时候,锦绣口中已经发出了连续的哨声,并且断断续续分成几次方才完成, 小皇帝闻声立时惊叫“皇兄,快将他们拿下,说不定他们实在招呼自己帮手”他手伸的老长,惊慌失措的叫声更是没了为皇者的尊严。 无殇闭了闭眼,看了一眼朝着安抚笑着的锦绣,到底还是没有动弹。 “皇兄”少年有些疑惑,可却不敢上前一步,就在少年没有看到的角度,无殇朝着锦绣俏皮的眨了眨眼,张嘴无殇道“我明白了,你等我” 锦绣眨了眨眼皮,口中发出疾哨,朝着自家爹爹表哥弟弟还有斡勒纳郁打了个手势后,便带头朝着殿外走去。 这会儿功夫摄政王刚刚打理好自己的形象,抬头就看见这一幕,原本还算的上俊美的面容霎时就变得瑕疵欲裂,等他疾步跑到门前时,就见锦绣等人已经带着各自的亲卫走到了殿前的广场上。 他愤愤的锤了锤拳头,刚丧气的垂下头,就听见盔甲武器敲击声响起,他惊喜的睁大了眼,顾不得许多,霎时就喊出了声 “许卫给本王将他们拿下,抓活的”他说的很有自信,因为来者是北域装备最为精良的禁卫军,就是那公主再怎么厉害,那西梁的莽夫再怎么勇猛,也不可能敌得过。 他松了口气,斜倚在殿门前看着大殿里的每个人眼中都是带着恶意的。 他活了三十年,一直顺风顺水,哪儿遭过这样的罪幼年时装傻充愣的当纨绔子弟,等那个哥哥为这个国家心力交瘁的时候,他已经悄悄的收拢了不少手下。 他找了最合适的时机送了他记忆中的那些亲人去了人总会去的地方。 却不想回神时,皇兄最为看中的皇子竟是被人带走了,没关系,孩子还有,皇兄不算滥情,但孩子也不是只有一个,他挑了一个最为幼小的,却不想还是养成了一只狼 那些忠臣他不是不想留,而是留不得,他不想他百般努力得到的东西付之一炬,他不想死,那死的就只能是别人 沉浸在回忆中的摄政王,是被一声诧异的惊呼唤醒的,抬眼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门前广场上更是打的热闹,那公主更是将一根长棍使的大开大合。 杀人倒是不曾,但是也打趴下不少,但是这不是他们惊呼的原因,让人诧异是,北域皇宫的上方,竟是黑色鹰群遍布,一只最小的都有一丈,更别说几十只上百只聚集在一起的模样。 锦绣一挑长棍,拦住那为首的将军,口中发出让巨鹰降落的声音,阿二响应着,带着一干小弟颇有秩序的降落在广场上,东皇璟和楚柯还算熟稔的安排众人上鹰背,这一幕看的小皇帝瞪目结舌,摄政王满眼恨意。 “去,调动本王私卫,给我发信号,不论人在哪,只要给本王将他们拿下,哪怕是给本王射下来一只鹰,本王都重重有赏” 将印信交给自己的亲卫,摄政王的手都有些颤抖,奇耻大辱,除了鲜血,除了鞭挞,不能洗刷 而锦绣这厢,载了人的巨鹰都已经飞上了半空,而阿二还在有序的指挥着,两方人马加一起也就两百多人,锦绣招来的百只巨鹰可谓绰绰有余,更别说,锦绣心中早有盘算。 那许卫心中虽急,可面前这人的百般留情却也让他好奇不已,长棍与长刀交击,发出“叮当”的声响,相比起北域人的手忙脚乱,有锦绣照顾的另外一方,甚至面色轻松,犹有余力。 大殿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热闹,摄政王神色却难掩急切,远处已经有大部队赶来的声音,可剩下的三十多名禁卫军此刻却是全靠锦绣一人抵挡殿后。 可是再急,在确定亲卫们都安全上了鹰背,锦绣仍旧趁着打斗功夫,打出了最后一个手势。 东皇锦看着自家姐姐被人包围的狼狈模样,本欲挣扎,却不想被斡勒纳郁和楚柯一左一右的驾到了鹰背,巨鹰腾飞,阿二熟稔的扑闪着翅膀飞到了锦绣上空。 伸手将长棍恢复成软鞭将它缠到阿二的利爪上,锦绣翻身上了鹰背,又甩出长鞭将自己老爹拉上阿二背上,而这时,下方那摄政王的亲卫却是才姗姗到位。 锦绣负手而立,望着下方已经渐渐变小的广场朗声一笑“你们叔侄的待客之道,我东领和西梁领教了,咱们来日再会”: 第九百零九章 定罪 半空的翅膀拍打声渐渐远去,尚清宫的大殿却还是一片骇死人的寂静,刚刚赶来的王府私卫眼看着巨鹰远去,只得战战兢兢的赶到自己主子面前请罪 “末将来迟,误了王爷大事,请王爷降罪”一身戎装的将士由一将军模样的人带领跪倒在摄政王身前,低垂着头的模样不见为将者的傲骨,反而透着几分献媚。 大殿里的文武百官看着眼前这一幕,面色不改,眼中却是神情各异。 “降罪、降罪今日没了机会,来日摘了你们的脑袋也不顶用”摄政王面色不愉,脱口而出的话竟也是毫不遮掩,骂着犹嫌不够,更是抬脚朝那将军踢去。 殿内有一个续着一把斑白胡须,却修剪的极为讲究的老者穿过层层人群,走到了刚从无殇身后走出来的小皇帝面前,双手抱拳,躬身到底 “陛下,东领和西梁已经互为友邦,今日北域开罪他们,若是他们伺机报复,该如何是好今日这事如何处理如何给百姓们一个答案请陛下示下” 他说完,竟是直接跪在石板地上,双手平摊,五体投地,他如此行事,有不少本在张望的文武百官同这位老者一样跪倒在地 “请陛下示下”“请陛下示下” 伴随着一个个人的跪倒,一个又一个人的乞求,小皇帝终于不耐了“示下、示下,事事都要朕来拿主意,那要你们何用” 他一甩龙袍袖口,少年还带着青瑟的脸上已经遮掩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慌了,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从见到那群人开始,就已经失了冷静,欲望暴露的太急切,这才导致了这一幕的发生。 他更是低估了那个不过一介女儿身,却在她发话之后,就连东皇都没有出口反驳的人,想到这里,小皇帝不顾地上还在以头抵地的臣子,突的抬起头看向无殇 “皇兄,那公主不是个简单人物,即便是以后东领和西梁真的同我北域不合,朕想,只要将那公主拿下便可万事无忧,皇兄,你得帮我” 他说的理所当然,又带着命令,从前那个畏畏缩缩凡事看人眼色,却又留有几分清明的小皇帝已经不见了,无殇默默的垂下眼帘,心下对自己先前大包大揽的动作产生了悔意。 可世上没有后悔这一说,所以无殇笼在朝服宽大的手掌紧了紧之后,便仿若平常一般开口道“怎么帮” 抬眸时,无殇抬眼扫过面前跪着的百官,将他们的面部表情还有眼中神色收入眼底,便听小皇帝的声音响起 “有两条路可选,其一,我北域与东领联姻,娶的就是那锦公主,其二,皇兄,如果那公主不同意又与我国开战的话,那么,就有劳皇兄为朕再上一次战场了” 无殇眼中闪过一抹暗色,抬起双眸凝视身前小皇帝的那双眼,用那不大却又足矣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道“陛下,还记得他们方才说过的话吗” 小皇帝虽有疑惑,却仍顺从的问道“皇兄说哪句” “无论是东领的那位公主,亦或是西梁王,他们口中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北域,只是皇上和摄政王罢了。 为皇者尊严不可犯,锦公主一统东领,年少封王,深受百姓和将士的爱戴,便是东皇也没反驳过她一个字,可陛下和摄政王语过唐突,公主生气实在情有可原。 而摄政王更是叫嚷将他们拿下,甚至不惜拿我北域土地来换,且不说泗水城以西,有芒山做西梁和北域的边境是多么重要,只说摄政王此举,就是对陛下的不敬,对北域的背叛,这是叛国,本王请陛下治摄政王叛国之罪,请陛下明示” “轰隆”一声,这是在场文武百官脑中响起的一声震动,就连小皇帝也是从最初的尴尬、愤怒到后来的满脸喜色,所以,当无殇抱拳垂首的那一刹,他立马高呼出声 “对,摄政王视皇权于无物,当众通敌卖国,禁卫军,将摄政王拿下,打入天牢” 摄政王这厢刚发完脾气,就听身后的人已经将他定了罪,本就因为疼痛和气愤扭曲的脸,更显狰狞了几分,扭头看向小皇帝和无殇的那双眼,就像啐了毒一般,几人对视,半晌无言。 禁卫军先前兵败于锦绣,将士们从上到下更是人人带伤,但是陛下有令,他们不敢不动,哪怕面对的是摄政王,哪怕即将迎接他们的是死亡。 为首的将军竭力维持着自己将军的尊严,身形挺拔的走到了摄政王身前,垂首抱拳“摄政王请了”随着他开口,那将军身后跟随的四名将士亦是迈开了步伐,准备押解,却不想方才还只顾着同小皇帝眼神较量的摄政王,回身就是一声吼 “滚,我看谁敢碰本王”禁卫军本就有伤,这会儿即便是躲这一脚都有些吃力,小皇帝见此又是一声怒斥 “放肆,朕尊你一声摄政王是念在血脉亲情,可你今日即做出这等事,也别怪朕不念亲情,许卫,给朕将这贼子拿下” 对于他们叔侄二人的这场大戏,无殇一直保持沉默的站在一旁,就连身后那仍旧跪在原地的百官,眼中都染上了晦暗,原来的朝堂,不过是暗斗罢了,如今逍遥王给了一个由头,这小皇帝就如此迫不及待。 方才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个续着斑白胡子的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心底发出一声哀叹,而这厢,摄政王也终于不再忍耐,抬手指着小皇帝破口大骂 “好个狼崽子,咱们走着瞧”说着他从身边的亲卫手里抢过一把长刀,抬手就朝禁卫军刺去,口中还不忘吩咐“随本王杀,拿下小皇帝的,待我来日登位,必封侯拜相” 乱了,彻底的乱了,满朝文武,大殿中窝在一旁的官员家属闻言都纷纷惊叫出声,帝都中高官和其家眷嫡子嫡女,都在尚清宫,若是今日真的宫乱,那整个北域就重洗了。 斜倚在大殿门边盘龙柱上低垂着头的无殇,终于扯开殷红的唇瓣,笑了: 第九百一十章 宫变了 却说锦绣在尚清宫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发了威之后,就驱使阿二带着它的族群载着一众人飞离。 “我说锦儿,你这是弄的哪一出”东皇爹盘腿盘的很是板正,正襟危坐的坐在阿二背上,微微侧头看着自家女儿一副优哉游哉模样的女儿满脸无奈。 “我没想到爹你居然也会怕高”锦绣自袖袋中取出一竹筒清水,讨好的看着自家爹爹笑着。 “鬼精灵,我又没怪你”东皇爹那一脸几乎要溢出来的宠爱,却只敢伸手摸摸锦绣的头,而后才接过锦绣手中的竹筒,喝了一口,好似缓解了那股子紧绷的神经一般,开口缓缓道 “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如此行事”眯了眯眼,东皇爹看着锦绣危险的笑了笑“快给爹说说,是不是又因为那小子” 锦绣撇撇嘴“什么叫又啊”嘴里委委屈屈的嘟囔着,锦绣却是盘着腿又往自家爹身边凑了凑,这才开口道“您也知道我不可能抛下北域不管” 说起这话,气氛就带了几分沉重,可是此刻盘算在半空,感受着两侧带来的微风,父女两竟是都觉得沉闷散去了不少 “我本以为那小皇帝有些本事来着,您知道,我是无心政事的,而无殇虽是精通帝王策这些,可他本人却不喜好权势,甚至可以说,他的心中是纯净的,是良善的,跟北域腌臜的内朝一点儿都不匹配” 东皇爹看着自家女儿一副思虑重重的模样,也忘了此刻正身在高空,抬手轻柔的抚了抚锦绣的那头长发,方才道“锦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锦儿长大了,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爹支持你无论什么时候,东领都是你的后盾” 锦绣闻言只觉得心中仿佛温水流淌过一般,舒适温暖,又让人留恋“爹我不会做对东领不好的事的,今天我闹的大,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内讧的理由罢了。” 锦绣斜倚着自家爹的肩头,半眯着眼,任由阿二带领着族人带着他们在帝都城外绕圈子“小皇帝邀您来这儿,虽说不见得会打什么坏主意,但肯定是想让您掺和进这北域的混水里,与其如此,不如趁势将这些麻烦事撇个干净。 阿郁该说的已经说了,让他们自己意会去吧,有这功夫,你们不妨跟我回家,何苦跟他那儿打太极。这之后,我们只需等这件事情的后续,就可以了” 东皇爹眼中满是感叹,自发的跟自家宝贝女儿报告起东领的一些事儿来“那梭梭树啊,如今已经种植了许多地方了,如今不光是我们的将士还有那些培养出来的植树人,就连老百姓都开始自发的栽树了。 近些日子,已经培养出了越来越多的植树人,我让他们去各个洲传扬,到现在,沙漠上几乎随处可见百姓们的身影。还有那律、那法,我将你给我的书本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现在,在你爷爷手里呢,想来,他老人家可能现在已经开始试着颁布了” 父女两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锦绣方才驱使阿二降落在城外的树林里,挑拣着宽阔的地方,巨鹰们一个接着一个往下卸人的时候,看的锦绣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让人送东西来了,一会儿你们换身装扮,扮做走商的跟我去新买的院子歇息几日,看看热闹,买些东西再走也不急” 锦绣这话说的斡勒纳郁亮了眼睛“好,这个好,等我们修整好,你们就去给我买东西,咱们西梁现在就缺东西,没想到,这一趟来的还真有用处” 锦绣笑着抬了抬下巴“适可而止啊,让你们扮做走商进帝都只是权宜之计,为了你们万无一失的回去,我还是得让阿二送你们回去,不过路途甚远,一次离开也难,你们商量商量,该怎么走吧” 正说着,晴朗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一抹红焰,锦绣广袖甩了甩,袖中便有一朵白焰升起,只看的一旁的东皇爹还有斡勒纳郁满眼赞叹,单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传讯,就让他们脑中浮现出了不少东西。 而这厢东皇璟则是在不住惊呼,翻来覆去的扯着锦绣袖袋往外掏东西,逗的锦绣哭笑不得,不多时,树林中就有声音响起,细细碎碎的,移动速度挺起来却快得很。 可锦绣看到来人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惊呼出声“骆玉” 骆玉喘了口气,走到了锦绣三步之外,抹了把头上的汗,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姐,是我,我听说了宫里的事儿,就拜托以笙哥看着亦心,自己带人来接你,你别气我” 好嘛,这么一句,锦绣还怎么气,无奈一笑,从自家弟弟手里抢过自己的帕子,将骆玉拉到跟前仔仔细细的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斥责出声 “你倒是好样的,这初春的天,竟是让你跑的满头汗,这下开心了”虽是责备的话,可配上锦绣的轻柔动作,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对眼前这个小少年多么欢喜。 “姐,这是谁”东皇璟少年吃醋了,说话的语气便有些冲,锦绣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骆玉则是识趣的上前一步福了福身 “我名骆玉,是姐姐买回家的妹妹,如今我在帮姐姐打理四海茶楼,还有百晓阁,听见这次宫变的消息,特此赶来迎接姐姐” “宫变”众人都不情不自禁的开口惊呼,就连东皇璟都顾不得纠结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男装,一脸英气长的跟白玉似的小娃儿是个女孩儿的事实了。 “何时确定宫变的”锦绣的声音出奇的镇定,这清冽的嗓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多了几分冷静。 “一炷香之前,就在姐姐你离开皇宫之后,太傅请小皇帝主持大局,东领和西梁突然结盟,太傅想让小皇帝给百姓一个解释。 小皇帝心乱,逍遥王趁势说起摄政王割让泗水以西的话,小皇帝以叛国罪想要将摄政王下天牢,可逍遥王亲卫正好在,他们之后,就交上了手,宫变了”: 第九百一十一章 杀了他 骆玉一番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因为没有人料到一直针锋相对许久,内朝已经明确分了派别的小皇帝和摄政王就这么翻了脸。 阿二带着族群飞远了,骆玉带来的人也在送完了衣服之后回去交任务了,东皇璟到现在都是怔愣的“姐,这北域的人该不是傻子吧这种时候竟然内讧,甚至已经刀兵相交” 已经换上男装的锦绣闻言眯了眯眼,拍了拍已经换上北域衣衫的自家弟弟的肩膀,沉声道“打不久,这次摄政王必然要倒的”当然,只要无殇看够了热闹,这句话锦绣没有说出口。 “我却是没想到,原来那人从高处跌倒竟是这么简单,姐姐”骆玉跟在锦绣身边,眼中又是欢喜又是仇恨,复杂的紧,可她说的却是属实,任谁都不会想到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就这么折在了皇宫。 “这次也不过是地利人和罢了,宫里宴请两国君王,拿兵器的将士太多的话,难免不会让人心生忌讳,虽然禁卫军赶到,可人数不足,这才让我们轻易脱身。 我也瞧见了那随后赶来的摄政王的私卫,装备的确不错,可身上血气不足,比起禁卫军差的远了。至于这为什么会到刀兵相交的地步,怕是小皇帝已经心乱了吧,无殇给了个由头,他就迫不及待了。” 锦绣顿了顿,方才道“虽然有些阴损,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么做是最节省的办法,省了大动干戈,更省了朝堂内外的不安生,不然让他们这么斗下去,最难过的还是老百姓。” 拍了拍骆玉的肩膀,锦绣没有顾虑身后的一干人,咬字很是清晰的道“骆玉,之前的消息闹大点,加上这次的,我们玩儿个够本,至于这摄政王,等你哥哥来再处理也不迟,这期间,你就好好招待招待他吧,也让那些忠骨英魂消消怨气” 本来紧跟在锦绣身边的东皇璟,听着锦绣口中清清淡淡的吐出这么一番话,还有些怔愣,直到余光扫见骆玉红彤彤的眼睛时,心中才明白了几分。 吧唧吧唧嘴,少年迫不及待的凑到了锦绣跟前“姐,听你这语气,你一定是等局势安定了再回家对不对,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让爹先去陪娘,我陪你,啊” 晶亮亮的眼眸看的锦绣欢喜,宠溺的点了点自己弟弟的额头,锦绣笑道“怎么,不想娘”看着少年抱着自己的手不说话只是摇啊摇的,心中也有些无奈“你想跟我总是不会赶你,但你要知道我现在做的事儿,可是都不怎么干净,你” 锦绣才说一半,少年就梗着脖子吼道“姐”对上锦绣含笑的眼神,少年的气势便不觉弱了几分“我是男人,我是以后要扛起东领整片江山的男人”少年这话才出,不说锦绣,便是跟在身后的东皇爹和斡勒纳郁都是相视一笑。 少年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儿,还在拉着锦绣的袖子,振振有词 “我上过战场,见过死人,更亲手杀过人,咱们东领虽然没有北域宫里这么多腌臜,可姐你留下的书我都看了,帝王策,三十六计,兵法诡道我都读过了,姐,我早晚要长大的,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不想再让你劳累了。” 少年的情真意切,说的锦绣眼眶泛红,伸出略带颤抖的手抚了抚少年束的雅致的玉冠,颤声点头“行啊,就跟着吧,雏鹰长大了,总是要飞的” 一行人就这么走出了已经苍翠一片的树林,上了官道,极快的熟悉好交代的一切,驾着上面写了四海茶楼四个字的马车和一溜装了若干箱子的板车,朝着帝都城内走去。 而这厢,尚清宫内发生的一切也的确如锦绣所说,在无殇的插手之下,摄政王很快被押解进了天牢,其行动之快,让摄政王的那些心腹根本没反应过来,任谁都无法想到,本该是三国君王会面欣赏歌舞说些大事的一天,竟然会出现如此大的变故。 “皇兄,我们竟然就这么胜利了,哈哈”一身明黄龙袍的少年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转着圈,其表情堪称癫狂,可御书房中唯二的人却是连眼睛都没睁,只是身板挺直的站在那里,如一杆侵染了鲜血的铁枪一般让人心颤。 少年自顾自的说了半天,终于感受到了无殇的淡然,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皇兄”少年负着手,一步一步走到无殇跟前,抬头仰视着这个比他没大几日的少年,满脸的疯狂“我们不能再等,必须杀了他迟则生变” 他说完,又自顾自的转起了圈“只有这样,我才能以雷霆之势处理掉他的那些蛀虫,只有这样,朕才能江山尽握,只有这样,我才是名副其实的北帝,对,杀了他” 听着少年语无伦次的疯话,无殇的心底已经无波无澜,只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听着少年絮叨,直到少年发泄的差不多了,无殇才掀开眼皮,淡淡道 “陛下只管肃清朝堂,本王,会将他的党羽名单查找出来的”少年闻言一拍桌子,喜道“皇兄果然睿智,果然知朕所想,皇兄且放心,朕,朕一定会做出一番伟业给你看的” 无殇凝视了少年半晌,方才启唇“那本王告辞” 少年随意的挥了挥手,面上的表情还在欢愉、愤恨、欣喜之间变幻,无殇看了最后一眼,便转身离去,御书房高大的殿门在无殇眼前开启在他面前合上,这偌大的宫殿,谁都知道,有些东西彻底的改变了。 精致的皮靴极有节奏的踩在石阶上,少年的身躯一如那日战场上一般神武,巡逻严密了许多的皇宫里每每有将士们看见无殇的身影,大多都是一副钦佩尊崇的模样,有这样眼神的,在无殇看来,他们是爱国的,至少,还有救,也在证明着,在这个皇宫里,并不是所有人的心都是黑的,不是所有人的血都是冷的 “哒哒哒”有节奏的脚步声在石阶上响起,还算轻柔的春风卷起的无殇朝服的一角,衬的半阖眼的他好似要羽化仙去一般。 突然,半空中划过一条白影,伴随的还有一声嘹亮的鹰唳,已经走出宫门的无殇,抬头的瞬间唇角荡起一抹笑,还有一声只有他才能听见的轻喃响起,那三个字是“小锦儿” 我是场景的分割线 “这院子不错”斡勒纳郁抬脚进门,看着眼前精致的房舍,雅致的楼阁,还有那铺的用心的石子路,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打发人去做吃食,刚刚回头的锦绣不禁轻笑出声“假以时日,那大草原也会拥有它独特的美丽的。” 这话倒是真的,斡勒纳郁回身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笑了“锦说的对,我相信,你所说的,都会一一成真。” 锦绣闻言挑眉,单手做请道“来,我已经给诸位安排好了,热水,饭食一会儿都会上齐,家中仆人不多,还请耐心稍待” 锦绣这话是对后面跟着的将士们说的,将士们又是受宠若惊,又是心中犯暖,只能摆手连道“不敢” 到最后,锦绣只将自家的爹爹和弟弟,表哥还有斡勒纳郁带进了主院,早就听见了动静的顾以笙抱着亦心迎出院子,看见这样的一幕,身子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反倒是亦心叫的响 “姐姐”清脆,软糯,但也响亮的紧,但是再听来这样的称呼,东皇爹还有东皇璟已经不会惊讶了。 顾以笙回过神来,便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到了锦绣身上,看出了少年的紧张,锦绣安抚一笑,而后挨个介绍道“这是我爹,这是我同胞弟弟阿璟。这是我表哥,你们见过,还有阿郁” 将亦心放在地上,骆玉很是识趣的接过,随着锦绣每介绍一个,他便上前很是严肃郑重的给人抱歉行礼,看的锦绣心暖又好笑。 “都不是外人,你不必如此多礼”锦绣笑着拍了拍顾以笙的肩膀,站在他身后朝着自家爹爹自家弟弟介绍道 “这是顾以笙,年十三,我捡来的哥哥”半真半假却又无比亲昵的话,听的少年眼眶微红。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骆玉来,以笙,这是亦心对吧”东皇爹笑得一脸慈爱“闻名不如见面,我早就听锦儿说起过你们,不过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东皇爹有些内敛的笑了笑,竟是从随身的北域衣衫袖袋里掏出了几样小玩意一一递给面前的人“骆玉是姑娘,武功奇好,这是伯父的心意,还请你不要推辞” 将眼前这个长相精致的小娃儿握着精致玉簪的手往回推了推,态度颇有几分诚恳坚定,直到东皇爹看见锦绣点头后,少女的态度才软化,心下也多了几分感叹。 “你是以笙,喜欢兵法诡道,这是我我早年上战场上贴身带的匕首,虽然许久没用了,可这上面的血气却还在,现在我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第九百一十二章 教化 忙了一圈下来,等他们吃上饭的时候,已经午时了,东皇爹坐在上位,吞了一口饭,感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以为来北域这一趟,总得耽搁些日子才能跟你回村” 锦绣舀了一勺蛋羹递到身边的亦心嘴边,笑道“怎么,难道这样不好吗前两天我哥府试我回去一趟,娘睿智的很啊,不跟来的理由就是说不得会有什么事儿绊住手脚,好嘛,还真是一语中的” 东皇爹吧唧吧唧嘴,一双利眼渐渐变得柔和,却听东皇璟和斡勒纳郁都挑眉看向锦绣,东皇璟更是耐不住好奇问出了声“姐,这府试又是考什么的” “考秀才的”锦绣这话接得顺溜,都没有稍加思考,回过神来,笑了笑,又说道“我给你们留的书里有些,选拔良才少不了科举,以后咱们那儿也得推广,如此不算,还得办学如今的幼儿都是我东领未来的希望” 这话听得东皇爹一个激动,当下就喝道“好等会儿我就给你爷爷他老人家送信儿去,选拔良才这个事儿等不及,咱们往年只是举荐,如今想来,东领比不上北域也是情有可原” 看着自己爹爹如此有气势,锦绣心中妥帖,面上亦是多了一丝笑意,却听一旁的斡勒纳郁难得失了风度,捧着饭碗,吭哧吭哧的道“那个锦” 锦绣倒是好奇什么事儿能让斡勒纳郁这么扭捏,不过面上却不是不动神色,抱过吃饱的亦心给他擦了擦嘴巴,便放到了一边的矮榻上去玩,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这才道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你跟我若是还见外,那就没意思了。” 斡勒纳郁听了这话也知道是自己扭捏了,不过“锦,我是想问,我们西梁适不适合你说的这种挑选良才的方式,西梁的国土面貌正在暗你所说的整改,但是这,读书” 青年苦起了脸“我西梁的百姓人尽皆知,不说全是草莽也好不到哪去,莫说是读书,就连识字的都不多。” 锦绣深深的看了青年一眼,也没顾忌在一旁的自家亲人,张口便说“阿郁,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教给你,左右这些我不说,时间一长你们也会慢慢摸索出来,更别说是有你这么一个心思通透的君主。” 锦绣这话说的斡勒纳郁有些脸红,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锦绣说的简单,但他知道,即便是自己摸索通透,这付出的代价和时间一定不会小数目。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锦,我西梁现在的希望是你给的,我也知道话说的再多永远也不会成真。等我哪天不在了,我的后人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 但是我能保证,至少两百年,我西梁都会老老实实的窝在草原,即便是我死了,我也会用我西梁的命脉来拿捏我那些子孙的 锦,这是我的诚意,但是,你说也好,不说也罢,这一辈子,你都是我斡勒纳郁这辈子最尊敬,最珍视的人” 他说的恳切也虔诚,明明他们是同坐一桌进食,可他现在看着锦绣的表情,就好像是最虔诚的信徒供奉他心中的神一般。 东皇爹砸吧砸吧嘴,看着青年的表情,这心下也放心了不少,若是青年是个普通人还好,偏他是西梁王。 该庆幸的是,青年对自家宝贝女儿是喜欢的,只是这种喜欢中还是敬爱更多一些,现在,他放心了,不然还真是怕这西梁王为了自家女儿会掀起战争。 这边锦绣开口说话,东皇爹回神便发现自己想多了,摇头苦笑,便听锦绣道“阿郁,你说的我都清楚,而且我也说过,若有一天你西梁真的主动打上北域的主意,即便是我不在了,我也能做到我曾经说过的话,还记得吗我能给你,就能收回来。” 斡勒纳郁放下手中瓷碗,认真点头“斡勒纳郁与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楚,我西梁昔日的冬天,每每都有人冻死,托您的福,情况已经大大改善。但我也深知,劳动虽然可以改变境遇,却无法改变未来,所以”青年郑重垂首,轻喃道“堂突了” 见他如此,锦绣反倒是笑了“不必如此,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见青年瞬间点亮了眸子,锦绣抬手点了点桌子,便见青年忙不迭落座,锦绣莞尔,却仍旧耐心说道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人一本书的事儿,你回去挑些可以下功夫培养的,我找人教他们就是,这教化不可能立即就能看到成果,这是一代影响一代的事儿,具体如何颁布施令,还得看阿郁你了” 斡勒纳郁知道有些事儿不能强求,能到眼下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他起身,郑重的朝着锦绣一揖到底“锦于西梁,恩同再造,斡勒纳郁铭感五内,受我一拜” 锦绣没拦着,自己利索的吃过了饭,重新拉过顾以笙和骆玉安排起了接下来的事情,东皇璟见了,前前后后的跟着,锦绣没说不准,再后来,骆玉和顾以笙看见东皇璟在他们面前晃,也渐渐的习惯了。 用过了晚饭,锦绣便交待要走的事儿,东皇爹和斡勒纳郁还没怎样,东皇璟就蹦了起来“姐,不是说好的,我跟着你,你怎么又丢下我一个人” 锦绣笑了,点了点他的头,伸手从广袖中掏出一个东西递到了他的手里“面具”少年惊叫,再抬头时,便见锦绣已经施施然拿了一个半边面具在脸上,挑起凤眸,勾唇邪笑道“记得,当我换上男装戴上面具,我就是四海茶楼和红衣山庄的主子” 东皇璟手里抓着面具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锦绣安慰的抚了抚他的发顶,带着歉意的道“你先跟着骆玉和以笙哥,骆玉总管四海茶楼、红衣山庄,以笙哥总管有间三店,你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别捣乱就行 至于我,还得去看看无殇,咱们安宁的日子,不会远了,你们若是商量好了怎么分批离开,告诉骆玉就成,我就先走了。” 锦绣看了一眼自己老爹,便见他那张依然俊美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锦绣懂了,最后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朝着表哥楚柯和斡勒纳郁抱了个拳,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第九百一十三章 人在哪儿 天边染上了暮色,无殇独自用过晚膳,便又如往常一般回到了书房,这次他没有无始无终的忙,只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就连烛火也不曾点燃。 锦二站在屋外的窗角,看着屋内静止不动的身影心中也是连连感叹,自家主子从宫里回来吩咐了一些事儿之后,便一直这样。 他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但作为属下、作为亲卫,他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解决这样的情况,青年冷峻的脸闪过一抹担忧,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天空,他在期待着,期待着那个像神一样的人出现。 “他怎么样”清冽的声音响起,吓了锦二一个哆嗦,暗嗤自己走神的同时,看见眼前的人面上却情不自禁的带上了喜意 “回公子主子,主子看起来很正常,我们的兄弟已经有一多半出去执行主子吩咐的任务了,但是主子、主子安排好事情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晚餐,倒是用过了” 二人正说着,书房的门“咯吱”一声,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来,伴随的,还有一声有些羞恼的斥责“平日里倒是没看出来,你有这个潜质” 锦二默默后退,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冷峻,一点没有被人戳破背后说自己主子话的羞愧。锦绣笑着给他一个大拇指,随后就抬脚迈步进了屋子,再没让无殇说出什么话来。 门“嘭”的一声被人从里面关上,锦二默默的往外挪了挪位置,眼中却再无担忧,在他看来,只要公子来了,那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了,更何况,只是自家主子的心思问题。 锦绣不知道自己被人寄予了厚望,在看见无殇的第一眼,锦绣就松了一口气,因为面前所见的,比自己想的好了太多,解了外衫,喝了杯尚有余温的茶水,锦绣方才舒了一口气 无殇看着却是心疼了,掏出帕子仔仔细细的给锦绣擦过了汗水,有些委屈的道“我说了在这儿等你,你急什么,现在早晚凉的很,你竟是出汗了,若是染了风寒,我” 说着,竟是咬着唇瓣,红了眼圈,锦绣看见这一幕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只得张开臂弯将这个少年拥进了怀里 “最初认识你的时候啊,是在那温泉旁,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长得真好看,身材也好,本以为你是个憨傻性子,却不想里子竟是个黑的滴墨的” 锦绣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丝沙哑带着些清咧,安抚了心中烦乱正想跟锦绣撒娇的无殇,少年老老实实的趴在锦绣的肩窝,露出的一双星眸,里面藏了许多情绪。 “我本想安生的养家糊口过日子,将弟弟哥哥供养出来,孝敬那些长辈,却不想栽到了你的手里,打仗、奔波、开店、到后来竟是发现我是东领的公主,更是本来就属于这儿” 无殇听见锦绣颤抖的音调,无声的将锦绣的腰搂的更紧了“我很开心,真的,虽然违背了我最初想要安安生生过日子的想法,但是如今得到的却是更让我满足,青牛村乡村们的感激跟亲近,还有周吉乐镇治下那些人们的爱戴与崇敬 战场上走一遭,挽救了那么多条生命,挽救了那么多的家庭,我很开心,能帮上你的忙,能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我真的很开心,我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跟你所想的相差甚大,但是无殇,即是做了,我们便只有做到最好。” 少女的身量在无殇这个比较之下,还是显得十分单薄,但是无殇知道,锦绣的内心是他比不上的强大,是他比不了的坚强,同样的事情,自己虽然做了,可心情还是会被影响。 但是锦绣却只会选择默默将事情解决,然后一个人的时候再去伤感,这么一想,无殇就觉的自己好像女人,而自家心尖尖像男人,无殇打了个寒战,突的开口“我懂了” 语气急切却也坚定,无殇仗着身高优势将锦绣锢在了怀里,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方才我也没有多伤心,只是觉的自己做事不够成熟。 若是你,或是舅舅,手握如此胜算,肯定不会像我这样磨磨蹭蹭,拖这么久,只是在下面人身上动手,若非你今日点醒我,那人也不会这么快就栽了,这一切,不单在旁人眼里是梦,在我眼里,亦然” 锦绣没有吭声,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无殇的后背算作安抚“你是我的,我本想将你照顾的好好的,给你你想要的自由,可,我做的真的很失败,说不失望是假的” 锦绣没再给无殇说话的机会“无殇,不要说了,我懂,我知道你也懂我,那我们就把眼前的事儿处理好,再回村老老实实过日子好不好” 无殇又将怀里的锦绣紧了紧,半晌方才闷闷的“恩”了一声。 锦绣失笑,才抬手摸了摸少年那顺滑的长发,便听他嘟嘟囔囔道“那小皇帝怎么办” 锦绣眉头一挑,很无良的问“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四个字无殇说的干脆利落“本来,我也不想一直在朝堂上折腾,这样根本看不见成效,损失的人很快就能补上,即便是查抄的银子,也没办法适时做合适的事,但是我回来以后,他就一直折腾,我忙着给他擦屁股,还要搜罗证据” 少年喘口气儿,委屈的蹭了蹭锦绣的脸颊“我好累” 闻言,锦绣眉眼弯弯“这小皇帝虽然有些小聪明,可摄政王对他从小的把持影响已经很大了,他虽然清醒着,在做努力摆脱眼前的状况,但若是这么一直下去,我敢说,直到他死也不会有成效的。 反而是无殇你和舅舅的表态,给了他很大的影响,从虚到实,他难免膨胀,再加上一点而野心的引诱,让他失态很正常,今日,闹到宫乱我也很惊讶,不过你如此当机立断我也很欢喜就是了。” 说着说着,锦绣突的抬头问道“那人在哪儿”: 第九百一十四章 活在传说里 书房的纸窗上倒映着跳动的烛火,室内残存着茶水的清香。 而无殇听见锦绣方才的问话却是没有一点儿意外的神色,只是沉吟了一下就道“行,我让人提出来。”说着抬头望向锦绣“送去哪儿” 闻言锦绣笑了“让人拿着我先前给你的玉牌去我府上找骆玉,她会安排的,帝都的四海茶楼和红衣山庄正在建造,有间倒是快了,不过我要这人还是为了骆玉和骆萧两个。” 锦绣摸索着袖袋,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给无殇“让人交给骆玉,接到人就给他服下”无殇接过油纸包应了一声就去门口交代了,在他身后,锦绣笑弯了一双眼,那双凤眸里面,星星点点。 等无殇回来的时候,锦绣已经窝进靠近窗边的贵妃榻上小憩了,望着那张在烛火映照下越发精致的脸,无殇心中一跳,手指微动,待无殇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那只已经摸到眼角处的手已经被人捉住了。 对上锦绣的眼,无殇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锦绣被他气笑了,知道这人对待外人和面对自己是两个模样,撒娇、卖乖、装可怜有哪儿样是他没跟自己使过的,如今倒好 “被摸的是我吧你怎地还红眼睛,我可没非礼你” 噗,站在墙根跟锦六交待任务的锦二闻言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去。 回过神来立马运转轻功拉着面容已经扭曲的锦六跑远了,二人的动作虽大,却没弄出什么声响,但是屋内正我在锦绣肩窝装可怜的无殇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暗光。 “好了,好了”肩膀上这个人形挂件让锦绣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不容易将人弄出去了,锦绣连忙道 “这人给我了,小皇帝怎么办依照他那个性子怕是留着他活过夜都难吧” 无殇抿唇点了点头“的确,先前还要杀了呢”锦绣见他老实,便自顾自调整了一下坐姿,将将双腿交叠后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方才道 “现在他还是皇帝呢,我将人带走了,你怎么办现在没了摄政王,皇帝可就是手掌大权的人了” 闻言无殇眼中闪过一抹暗沉“一个死人而已,他若活着,只怕他要睡不安生,不过这之后的事儿谁都说不好,毕竟,下面人只知道他进了天牢,到时候,有的热闹看了。” 说着无殇拉过锦绣的手指,自顾自的摆弄了起来,有些闷闷的道“那你会陪我吗” “为什么不会”看着孩子一样的无殇,锦绣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摸了摸他的发顶,锦绣沉吟一番便道 “按照正常途径,摄政王是不能这么简单就死的,不单罪名得昭告天下,便是杀他的时候,也不能那么默默无声。 无殇,你给我一个死刑犯,我还你一个摄政王,这事儿,你还得跟小皇帝说,让人死简单,难的是怎么让一个人的死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无殇没多加思考就点了头,这事儿他也清楚,而且他知道可能锦绣的想法跟他差不多,不过,这事儿无殇不打算再说,看了看时辰,又抓着锦绣念叨 “四海茶楼近些日子给我送来了不少消息,从这帝都城到守边疆的,各个官员的家私都查了底掉”无殇砸吧着嘴,故作崇拜的望着锦绣道 “短短时间,四海茶楼便已经形成如此规模,小锦儿,便是你养我,都绰绰有余了。” 锦绣点了点他的眉心看不惯他做作的模样,模样微嗔,语调却是严肃“这些官员的消息算不得什么,这不过是剪除羽翼罢了,最主要的还是十四年前那件事,还有那些枉死的受了牵连的忠臣们” 听见锦绣这话,无殇周身的气势也变了变,少年起身在书房里绕了几圈,最后坚定的道“锦绣,那些证据我会去搜集,现在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儿” 见锦绣挑眉,无殇一字一句道“我要将他这些年做的事儿昭告天下,还有那些助纣为虐的官员,他们的罪行,我要让整个北域都知道” 看着少年眼中闪过的寒光,锦绣欣慰的笑了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这两日,锦绣和无殇都很忙,无殇奔波于皇宫和自家宅院之间。 将小皇帝安抚好,又让天牢里的“摄政王”多活了两日,当然,这还要多亏了锦绣那句话,便是死,也要让他的价值发挥到最大,无殇列出了利弊,小皇帝最终还是咬着牙同意了。 私下,无殇更是忙着搜集证据,这件事儿,无殇没让小皇帝知道,这几天小皇帝做的都是安抚的事儿,不说私底下,就是明面上,摄政王那一派这些日子也不安生 便是这些,小皇帝都弄不明白,对此,无殇已经不抱多大希望,只盼,他不给自己拖后腿就好。 而这厢,锦绣可谓是将心思全部用到了四海茶楼上,对此,最开心的还属东皇璟,他现在已经成了锦绣的尾巴,锦绣走哪儿他便到哪儿。 而近些日子,帝都里的气氛却是不太对,确切的说,气氛不对的源头就是那些老百姓,虽然这两天那个有间三个店发传单发的热闹,上面的美食,漂亮衣服,还有稀奇用具跟玻璃都很惹人眼色,但是,还是败给了他们私下里的流言密语。 现在百姓们走在街上的越来越多,但是彼此间说话的却是越来越少,每个人都在故作无事,可那眼中的情绪却泄露了他们的心情,正应了那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 帝都院子里的人马最终决定分成三次走,东皇爹倒是跟着第一波的走了,载他的还是阿二。 这些日子,不论是西梁的还是东领的,都在竭力跟阿二他们族群套近乎,当然,这都是锦绣故意放出去到他们眼前的,如今效果显著。至少该怎么命令,他们都清楚了。 而在送走了自家爹,重新安置好了表哥楚柯和斡勒纳郁之后,锦绣就亲自坐镇四海茶楼。 如今,有间三店就要收尾了,之所以拖了这些日子,就是锦绣为了精益求精,让铁叔琢磨瓷砖铺地,这些日子,铁叔这个糙汉子可是累坏了,但是看见成果,他却是开心的跟个孩子似的。 明日有间三店开张,锦绣还是决定,作为东家去走上一遭,毕竟,公子锦,不能总是活在传说里: 第九百一十五章 小东家 阴历四月二十七,近几日人们出门已经无需在添外衣,大街上多的是穿着单衣的人。 这天气,莫说是进了春天,便是说入了夏那也有人信,但是这些日子脑袋混乱的百姓们却是没有多想。 而这一日,也是帝都的百姓们在嘴边念叨了许久的大日子,因为在三天之前,这有间三个店就已经大肆在街上发传单了。 当然传单这个词还是跟那些穿着别样衣衫的小哥儿和小姑娘学的,他们最初只看见人们在街上发纸,当时谁见了不说一声傻瓜和败家。 要知道这最便宜的一刀纸,那也要好几百文呢,如今有人拿着纸在街上白送人家,可不就是傻可不就是败家么 但是自打人们看了那传单上的字儿之后,就再也骂不出口,瞧瞧那吃的,瞧瞧那穿的,更别说那些用的了,竟是还有不逊于琉璃的物什。 而且,那玻璃跟琉璃的价格根本没的比,有人瞧见过那三个用布掩的严实的店铺,那通透的玻璃就那么装在了窗户上,装在了门上,啧啧,怎是一个漂亮可说 而且,这些日子帝都的百姓都压抑的紧,如今终于有热闹看,谁不去瞧,他们可是听那些认字的读书人说的清楚,那传单上写的清清楚楚,进店有礼。 好嘛,进店有礼,这下子,整个帝都城都动荡了,就连前些日子心疼肝疼那档子事儿都忘了。 而这厢望花巷的有间小店门前,可谓是阵仗颇大,三层楼高的酒楼正门前如今正被一片偌大的红布从上至下遮挡着,上面大红的彩绸好不鲜亮。 有间小店离中心街只隔了一条巷子,与莲湖比邻,如今湖水荡漾,翠翠莲叶随风摇,映衬着那朦胧中透着雅致的有间小店,让门口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好一番称赞。 从卯时起,人们吃过早饭就开始盼着,因为他们记着那传单上写的是辰时中是良辰,但是为了那进店有礼,他们还是迫不及待的早早排队了。 这么一来,不光是那三层楼的模样惊呆了百姓,就是如今门口阵仗都让他们有些发傻,却见门前精心打理的绿植花卉,还有竹椅放在已经葱绿一片的葡萄藤下,更有两排亭亭玉立,如竹如柳的少年少女,分成两排站在路边。 他们一个个相貌周正,笑容得体,便是站立的姿态都是无所挑剔,更别说那早就让人议论开了的店服了。 之所以知道这个叫店服,也是他们问出来的,据说,有间衣铺里有很多衣衫的新花样,要说,有间三个店,他们哪个都想去。 所以,一家人分成了好几波,如今看热闹,也只能拉着那平日里关系不错的一起说些小话。 这时,下边看热闹喧哗的声音渐渐大了,因为良辰将近,除了有人布置场面,那在三楼等候的只看得见身影的人,也下来了。 隔着那块儿朦胧的红布,下方的人们眼睛不离,嘴巴更是不闲着“欸,你说,那走下来的是不是他们东家啊”说话的是个妇人,她手里抱着孩子,眼睛不离酒楼,嘴巴嘟嘟囔囔的说着话。 旁边的妇人嗔了她一眼“你这不说的傻话嘛,不是东家能是谁啊旁人他谁敢谁又有那个资格”这妇人脑后束着整齐的发髻,说话也是十足的硬气,听的抱孩子那妇人只觉得嗓子噎得慌,撇了撇嘴就不说话了。 他们不说了,他们前边的两个汉子却说了起来,更是不时抬手轻点“我说三哥,你瞅瞅,这上面下来的东家,我怎么看都觉得年纪不大呢” “一、二、三,三个人呢,你知道哪个是,哪个不是你怎就知道东家年龄不大”旁边那唤三哥的抬手认真数了数,一本正经的回问道。 三哥的回问,让最先说话的那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不服气的抬手朝上面指道“瞧见没有,这衣衫料子,这走路的派头,你瞧,他们谁走在前头,保准谁就是东家” 而这厢,被他们议论的锦绣正从三楼款款而下,照旧是一身公子服,桂姨特地准备的离湘锦,质地轻柔,样式低调透着华贵,上面层层叠叠的暗纹,衬的锦绣那露出来的略有些青涩的半面脸也多了些成熟。 今日因着是大喜事,所以衣裳是偏红的,虽然不是大红,却也够喜气够艳丽,三千墨发,挑了一半用血玉簪束了起来,右额至脸颊处覆了纯金的面具,上面挥着一大朵朱红色的曼珠沙华,整个人气势汹汹,又透着妖异。 那有见识的,若是细心些,必然会看出那血红的曼珠沙华是红衣山庄的标记,可如今的锦绣对人们如何猜想,已经不在乎了。 “东家,小东家,你们瞧瞧,外面的人可真是多,开了这么多店了,还是要属今日最热闹”钱泽瑞穿着一身老红色的儒衫,衬着上面黑色的暗纹,行走间,更显风流圆滑。 锦绣看了钱泽瑞一眼,笑着点头“这么多人都是传单的功劳,当然,也少不了礼品。”走到一楼,伸手点了点门口的造型精致的竹盘道 “这些东西只发今日,发的时候知会他们一声,不要差这么一句话,知道吗”望着守在礼品吃食旁边的少男少女,锦绣不轻不重的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东家”好在两人都乖的很,虽然被锦绣的长相惊艳到,可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应答着。 锦绣淡笑着点了点头,回头唤道“钱叔,以笙哥,咱们走吧,吉时,就要到了”站在门口的红布前,锦绣理了理衣衫,一脸郑重的走了出去、、 那些百姓们看见最初走出来的锦绣,张口便喧哗出声,随后的钱泽瑞和顾以笙一左一右的跟着,反倒不起眼儿了。 钱泽瑞掐算着时辰给顾以笙打了个眼色,随后顾以笙就顶着锦绣和钱泽瑞的目光一本正经的带着笑开口道 “今儿是个大好的日子,也感谢大家来捧场,我呢,我是有间的小东家”: 第九百一十六章 是谁的喜报 自打芒山上铺好了山路,安好了缆车,这村中的年轻人大多数都去西梁做起了生意,留守的就都成了老人和妇孺,当然,这里面的妇人不包括那些在村里纺织厂上工的那些。 若说从前啊,村里人对于生意人这个头衔,可能连想都不敢想,做生意你卖什么啊怎么卖啊这些问题你叫他们说,他们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可是如今他们拿把青菜都敢去山那头的西梁,足可见,这条山路的改变的一些东西。 今日的西城门热闹的很,吵吵嚷嚷的,来回搬东西的,其中还能看见月生穿梭在人群中的身影,却原来,今日是刘玉福新房挖第一铲土的日子。 才四十多岁的刘老刚来青牛村的时候因为劳累完全就是一副年近花甲的模样,可是如今,他正挺直着脊背抱着若寒,顶着虽然斑白却顺滑的发丝。一脸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家近日来消瘦了不少的儿子。 “若雪、若凌,咱们家就要盖新房了,你们高不高兴”刘老用那双历尽了风霜的手挨个摸了摸身前两个丫头的发顶,他们一家能走到这一步,岂是一句不容易便能说尽的。 “高兴、高兴”两个小丫头穿着刘氏和锦绣娘准备好的新衣,正手拉着手站在刘老面前,虽然没有刘老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沧桑,但两个小丫头亦是红了眼睛,泪珠滚滚,配上这段时间养出来的白嫩肌肤,端的是一副可人儿模样。 “莫哭,莫哭,这盖房不是好事儿嘛,瞧你们两个哭的云姨心里也难过死了。”楚如玉见两个小姑娘掉了泪珠,忙不迭的拿了帕子给擦了,竟是也红了眼圈。 刚招待完客人的刘氏匆匆赶来,就见楚如云跟若凌若雪一大两小红着眼睛的模样,瞪了一眼边上看热闹的人,忙不迭的将楚如云拉了起来 “这大喜的日子,还是莫要掉泪的好这不是苦尽甘来嘛,咱们该笑啊”刘氏眼疾手快的拿帕子给楚如云擦了擦眼角,一边还不忘安抚两个丫头。 “等这房子盖好了啊,你们桂姨就该回来了,难道你们不开心吗”刘氏故意说的挤眉弄眼的,一下子就逗乐了两个小姑娘。 楚如云见了,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方才看两个小人儿红着眼,她就想起锦绣曾经说过的,两个丫头娘的事儿,多好的可人儿啊,他们娘竟是如此对待,楚如云眯了眯眼,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房子盖好了,是不是桂姨就能给我做娘了”若凌东瞅瞅西看看,扯着刘氏低声问道。 楚如云瞧的逗趣,毕竟,没有多少小孩子愿意自己爹给自己找后娘的,毕竟有后娘的孩子过得都不大好,这在哪儿都不稀奇。 刘氏闻言却是笑了,抬手点了点若凌的额头,同样压低声音问道“那姑姑问你们,你们喜不喜欢桂姨做你们娘啊” “桂姨很好,我们很喜欢”这话是若雪回答的,她抿唇笑得可爱,已经初见往后清秀模样,如今更是乖巧的让刘氏心疼,将两姑娘搂紧怀里,刘氏叫了好一通心肝。 就在他们两大两小四个女子说小话儿这会儿功夫,老村长已经念好了祝词,刘玉福眉开眼笑的挖了第一铲土,月生一声吆喝也燃起了炮仗,噼里啪啦的让大家伙又是好一番祝贺喧闹, 附近几个村闲置在家没有做生意的青壮年尽皆在此,就连半大孩子都有不少,在挖开了第一铲土之后大家已经热火朝天的干起了活儿。 而这厢在远离招呼客人的君逸却是不知,泗水城早有一队快马朝着青牛村疾驰而来了 “这些供品撤下后,都用来做菜,不用留”君逸嘱咐了一句,也加快了脚步。 方才他可是听见了炮仗声响,虽然与刘舅舅不是嫡亲,但这些时日下来,那也跟自家亲人无异了,盖房这等大事儿忽略不得。 一把拉上还在记账的樊澈,随手推了一个人过去,两青年便脚下不停的来到了樊家院子的西侧,那里正是刘玉福选好的盖房新址。 看着已经忙活起来的人们,君逸面上荡开一抹笑,同身边的樊澈道“大家的日子都好起来了,也不知那丫头什么时候能回来。” 对于君逸时不时的念叨锦绣大家已经习惯了,更别说这个少年其实大多数都不需要旁人的回答,所以樊澈顿了顿就道“怕是快了,没听见最近的流言吗少不了四海茶楼的动作。” 君逸闻言倒是回了神,沉吟道“却是如此,不过,我只遗憾自己怕是帮不上锦绣的忙了,本想着要在仕途混出个明堂呢,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樊澈看着君逸眼中那一瞬间的落寞,有心安慰,却不想还未开口,便听村中响起了一阵阵锣响,与村中的锣响节奏不同,这锣响很是欢愉,一声连过一声,“嘭嘭嘭”的很是热闹。 “哟,这又是哪家办喜事不成”身后已经有人在猜测,可受灵泉水滋润的樊澈和君逸却是早就看出,那敲锣的穿的正是衙门里当差的衣衫。 樊澈眉头一挑,用手指道“莫不是那榜已经下来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樊澈这说话声不小,而村里也早就知道君逸在泗水城参加府试,毕竟考童生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考场,顿时,就有人高声催促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是不是君逸的喜报”一个妇人口中说着,脚下却是早就跑了开去。 闻声,那些除了干活的汉子留下了,竟是连大人和小孩都跑远了,反倒是将君逸这个正主忘在身后。 这时,听见声音的老村长也在杨三叔和刘玉福的陪伴下走了过来,老人看了不动如山的君逸一眼,笑了笑,朝着刘氏和楚如云一干人道 “走啊,咱们也去瞧瞧,看他这副镇定的样子,啧啧孩子还是有点儿孩子样儿讨人喜欢。” 说着,老村长背着手当先走在了前头,徒留君逸和樊澈面面相视哭笑不得: 第九百一十七章 放炮吧 等啥呢 望花巷的莲湖前,如今红艳艳一片,彩绸飘荡,人山人海,很是热闹,在顾以笙的小东家称呼落下,下面就有人凑热闹起哄道 “你说你是小东家,莫不是还有个大东家”说话的男人嬉笑着一张脸,虽然没有恶意,可在别人说话时打断,却也能算得上一声唐突。 顾以笙闻言却没怒,反而笑着点头“却是如此。”说着回身一指钱泽瑞“这位”就在下面百姓等他准确话的时候,顾以笙一挑眉头“他是我们有间小店的掌柜,当然了,也是我们有间三店的老大哥,是这个” 他朝着钱泽瑞伸了伸大拇指,昂着脖子,一脸的赞叹与有荣焉,逗的钱泽瑞眼角泪花都出来了。 就连锦绣唇角闻言亦是勾起了弧度,却不想下一秒,顾以笙还不待百姓们反应过来,就将手指向了自己,锦绣眉头一挑,唇角笑意愈深,随后便听顾以笙道 “看见这位公子没有”他扭头朝着下面的百姓高声问道,直看的锦绣忍俊不禁,面上虽然不露声色,心下却早就笑的打跌了。 这是昨天锦绣教他的主持方式,诙谐幽默又容易跟人拉近距离,没想到这个总是笑眯眯不多话也不让人操心的少年竟是真的有这么一面,锦绣吧嗒着嘴巴,还是开口赞了一声“有趣” 旁边给自己擦眼角的钱泽瑞闻言立马低声接道“的确”。锦绣弯了眼角,原本就被那半扇面具衬得有些惑人的她,如今更显妖冶。 “他俊不俊”这话顾以笙是在下边百姓点头呼喝之后问的,却在意料之中迎来了更大的浪潮 “俊啊”这是一干妇人。 “怎么不俊”这是若干汉子。 “瞧瞧这白玉似的皮肤,哎哟”这是大娘们。 “这还是个小少年呢”这是一些不服气的小青年。 顾以笙笑弯了眼睛,单手朝着锦绣做请“这个俊俏小哥就是我们有间的大东家,怎么样是不是少年俊杰”他说着,作势跑远吆喝道“就让我们大东家给你们说说话吧,今日我们有间有大优惠” “哈哈哈哈” “好好好好” 伴随着一声声高喝,锦绣看见的就是一张张笑颜,面上开怀,心中更是对自己这个决定感到正确。 有间的确是装修的跟这个时代不一样,但不代表这里面普通老百姓无法消费,伴随着一个又一个店的开张,锦绣早就同钱泽瑞将那些弊端圆满了。 所以,看着下方笑得一脸满足的百姓,锦绣双手微抬虚压后,便朗声道“帝都的父老乡亲,大家早上好,我是有间的创始人,也是有间的大东家,我姓锦,今天我们有间三店一同开业,我却选择来这里,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果然,下边大多原本只是来凑热闹的那些百姓们,附和着问出了声。 锦绣满意的勾起了唇角,抬手指天“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大家每日不说三餐,最少也是两餐,那么,我问大家,对我这小店儿有兴趣没有想不想进去里面吃些什么” 话音刚落,下边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扯着嗓子吼“这话说的,谁不想啊但是我们吃不起啊” “对啊,在这种酒楼吃上一顿饭,至少够我们一月嚼用了” 锦绣满意了,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前,笑着“嘘”出了声,下面还在叫嚷的人见了,不论男女老少,喉咙里大多都发出了“咕咚”一声。 很明显这是咽口水的声音,无他,只是锦绣方才那个模样太惑人了,还是超出了性别的那种,锦绣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见下面没声了,她就回身指着那足有三层的小店道 “这三层,供消费不同的人选择,一层就是平头百姓都能吃上一餐,比如说八文钱一盘的麻婆豆腐,再比如五十文一份的套餐,里面三分肉菜,一份青菜,一份例汤,当然,还有一碗白米饭”锦绣伸出手指作势在空中点了几个点,看着下方张口结舌的人道“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不待下边人发问,锦绣自袖中掏出一张纯银打造的巴掌大的小卡片,上面刻了两行字,有间集团在上,字体也颇大,数字在下,薄薄的卡片状似凹凸不平,却是有着有间独特的印证方式。 “二楼,是白银会员以上的贵客享用的,需充值纹银白两以上方可进入,上面是单独包间,有侍者针对服务。” 一边说着,锦绣一边朝着那些站成两排的少男少女们指去。 又是不等下面人们问话,锦绣又拿出一张金卡“千两以上,可登三楼,有间小店儿所有新品可优先享用,更有诸多优惠服务。” 锦绣收起两张卡片,又露出那略显邪魅的笑“我们有间初到贵地,小店儿特出两样新品给大家享用,不分楼上楼下的那种哦” 看着下边人不由自主吞咽口水的声音,锦绣招手让人递上两张雪白的纸,伸手展开,便见上面栩栩如生的火锅和烧烤跃然其上 锦绣伸手指向其中一个,朝着下边一脸兴味的人解释道“火锅,有香辣和清汤两种,蘸酱调料若干,最适宜冬季食用,你们想,外面彻骨的寒风,你夹一片猪肉在汤锅里涮过,沾上酱汁,送入口中,这种滋味美不” 别说下边那根本没尝过味儿的百姓了,就是已经尝过味儿的钱泽瑞和顾以笙,还有那些得了赏赐的侍者们都下意识的吸了吸口水。 一声便罢,好多人一起吸口水,这声音可就壮观了,锦绣愣了愣,哈哈的笑出了声,下面百姓们听见锦绣善意的笑声亦是红了脸,却不想锦绣又抹了抹泪水,指向下一张道 “烧烤,不论是青菜或是肉食,都会让你流连忘返,特殊的配料,让你品尝神奇的味道,夏日里,配上一杯加了冰块的果汁,绝对让你吃到嗨” 嗨不嗨百姓们不知道,只知道锦绣说完,他们忍不住了“开张吧,等啥呢放炮啊” 伴随着这么一声,锦绣抬手气势,一边早就有人点了那老长的挂鞭,锦绣笑着点头站到一边,任由那些侍者少男少女,姿态优美的欠身,高声道“有间小店,欢迎光临” 这声音,就是漫天的炮竹声也没能掩盖: 第九百一十八章 旗开得胜 今天的帝都热闹却也寂寥,说热闹,是因为,今天的老百姓大多都聚集在中心街和望花街,说寂寥,那也是因为老百姓都聚集在中心街和望花街,因为其他的街道都是行人寥寥。 但是要数其中之最,还是有间小店。莲湖如今虽没有朵朵莲花,却也是风吹一片翠绿的景色,有间小店的三层小楼在那偌大的红布落下后,全貌彻底暴露在帝都的百姓面前。 “漂亮”这是所有人看见有间小店后的第一个反应,第二个感觉就是“舒适” 放眼望去,三层小楼全是木质结构,黑胡桃,红橡木、金丝柚木,这三种木色被完美的过度,衬着那透明的玻璃窗,望见小店窗边的丛丛绿色,点点红花,给人的感觉除了舒适,还有一股发自内心的宁静。 雕刻精细的窗棂衬着透明的玻璃窗,简直看傻了一众百姓,莫说是普通人家,便是大富大贵的也未曾见过。 除了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还有那些根底颇深的人家,玻璃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的的确确是稀奇的。 “也不知这玻璃是不是真的卖,哎呦,这要是卖那就败家了”一个长相和身材都颇为富态的青年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嘟囔,待反应过来,顿时一拍大腿吼道 “卖,必须卖,赶紧的,小六子,去中心街有间铁铺,给也把咱家院子里的窗户还有门都给我换成玻璃的,夫人要是不准,你就带她亲自来看,就说我说的” 吩咐完身边小厮,青年迈开腿有些艰难的跑动起来,他是第一个,但也因为他的一声大吼惊醒了不少沉迷眼前景色的百姓,呼啦啦的一瞬间,方才还算有秩序的百姓顷刻变了样。 一个个没了形象不说,那兴奋到扭曲的面庞更是让人没眼看,方才那个一身华贵晶亮着眼睛奔跑的青年,早就淹没在人群中了。 就在人们距离门前还有一丈的时候“咚”的一声,响起了一声清脆悦耳的锣声,伴随着的还有一个少女清脆带笑的声音 “诸位客人,不要奔跑,磕了碰了不好,还有哦,损害了有间小店的秩序,是会列入黑名单的,黑名单的意思就是小店儿再也不对您开放哟” 够清脆,够甜美,却也够骇人,不少青年一个哆嗦,只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十分危险,人们都很明智的选择停下,看的台阶上的少女满意一笑,趁着还算寂静,朗声道 “大家不用挤,本店即是开张,便会做到让顾客满意,本店前后各有两扇门,大家请根据需要选择,品尝菜肴的请从这个门进,品尝烧烤和火锅的,请绕道后方莲湖处,那里有特地打造出来的用餐地点,保准大家满意” 伴随着少女轻柔又富有节奏的话语声,门前那熙熙攘攘的百姓,竟是真的进去的差不多,没多一会儿锦绣便看见店中匆匆走出一个少年侍者,脚步虽然有些急切,脸上笑容却仍旧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少年正是来寻锦绣等人的,只见他欠了欠身,便开口道“两位东家,钱掌柜,店内已经客满,再也容纳不下了” 听见这话,锦绣与钱泽瑞还有顾以笙面面相视,皆笑道“倒也算旗开得胜”微微沉吟,锦绣便指着一边门前那特意打造出的几排竹椅道 “我曾经让你们多打的那种厚重的桌子,还有特大的彩色油纸伞可还记得”看着少年一瞬间恍然,锦绣挑了挑下巴“叫人拿来,我教你们安装。” 而这厢,在锦绣开口便已经明白她想法的顾以笙已经抬脚走到台阶前,笑着阻止道“对不住了,各位,店里客满” 下边人还没来得及发脾气,便听顾以笙话音一转道“不过,我们小店也给诸位解决了一下这个问题,不知诸位有没有试着换种环境用餐” 少年本就相貌不差,如今伴随着磨砺周身已经已经形成了其独特的气质,有些神秘、有些沉稳、却还有些健谈,看着这样一幕,锦绣又如慈母般欣慰了 “以笙哥成长了许多”就在锦绣低声感叹的时候,安排再搬一些小物什来外面的钱泽瑞才刚刚站定,闻声,看着锦绣的目光有些敬佩也有些心疼 “是锦绣将他们培养的好”钱泽瑞说的真心实意,见锦绣望来,亦是坦然一笑“就好似君逸,他本就是读书的好手,若是不走科举,才是可惜。” 说着朝顾以笙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孩子心事儿重,虽有几分才气,却不适宜混迹官场,反而像如今,你让他坐镇有间,却更能锻炼他。” “还有骆玉,比起热热闹闹的四海茶楼,她更愿意往红衣山庄跑,反而是骆萧,总往四海茶楼递消息递的勤”说着,钱泽瑞轻轻一笑,望着锦绣道 “我至今仍记得东家说过的一句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功成名就,但是能有一个如此适合自己的地方,如此适合自己的岗位,让他每天忙碌却也满足,那就是这个人的幸运了。” 说着,钱泽瑞朝着锦绣微微欠了欠身,真诚道“能遇见东家,就是我钱泽瑞的幸运了。” “哈哈哈”台阶的一角,少年笑的肆意,一身盛装的锦绣拂袖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一巴掌拍上了钱泽瑞的肩膀“咱们这是双赢。”声音如金玉敲击般悦耳。 “大东家”一群抬着特制大圆桌的侍者们在台下轻声喊道。 锦绣又拍了拍钱泽瑞的肩膀,转身就下了台阶,只留下一句话盘旋在钱泽瑞耳边“你虽然叫我东家,可你却是我的钱叔。” 钱泽瑞红了眼,随意的抹了抹,便追到锦绣的身后看她如何教那些侍者安装那所谓的室外餐椅去了。 莲湖前的有间小店已经在帝都出名了,不再是因为传单上面那精美的菜肴,而是人口称赞的好味道,好享受。 可不就是好享受吗,你想吃饭,有便宜的,有奢华的,你想吃烧烤,有露天的,有临湖的,就是你想自己烤,人家都是笑着说请 不是因为稀奇的玻璃,不是因为那没见过的酒楼装点,只是因为这个地方名叫有间小店: 第九百一十九 泗水城案首 帝都这些日子的天气十分晴朗,因着还有几日便是端午,街道上许多小贩已经摆好了应景的小玩意,只为能赚些家计,这厢锦绣走在路上,望着这一幕,才有些恍然。 “骆玉啊,今儿是四月二十九还是三十来着”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锦绣把这些日子自己走路走上瘾的亦心重新抱在臂弯。 看见这一幕,骆玉眼中闪过一抹柔和,同时,小手还扒着数着日子“姐那个,哥”习以为常的称呼在骆玉嘴边转了一圈,险些将她呛到。 看见锦绣戏虐的目光,小人儿脸红了红,却故作严肃道“哥,今儿已经是五月初一了,再有三天就是端午了” 闻言,锦绣倒是真有些怔愣,这几日忙里忙外,已经连日子都顾不得了,却没想过的这么快“骆玉可知端午这日,帝都这儿都有什么玩儿的,吃的” 对于锦绣这样的问话,骆玉已经习惯了,很是娴熟数道“端午这日大家一早大多都是去郊外踏青或是爬山,摘些菖蒲艾叶悬在家门。 恩吃的便是雄黄酒还有粽子啦比较热闹的玩儿处就是去街上要佩香囊,还有看赛龙舟也没什么稀奇的,大多都是一个样,最多就是人多,热闹些吧。” 闻言,锦绣眯了眯眼,低声道“热闹才好,这些日子酝酿的差不多了,将我前些日子交给你的那些消息放出去,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等无殇将那些钉子拔出,将他们的罪名一点儿一点儿放出去,就到收网的时候了。” 骆玉闻言认真的想了想,方才点头“我明白了,哥” 锦绣与骆玉一本正经的在这儿说正事,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就是两个白玉似的少年抱着一个软团团在街上看热闹的模样,喜的那些妇人们满嘴的哎呦。 更有一个上了些年岁的妇人搀着一个年轻的孕妇走到了锦绣和骆玉跟前,她们自是不知道方才锦绣和骆玉根本不是单纯在逛街看热闹,只是自顾自的朝着锦绣笑道 “这位俊哥儿,耽搁你们一会儿时间不知可行”见来了外人,骆玉早就恢复了面无表情,锦绣见状只得道“不知两位找我们有何事” 见锦绣爽利,那年长的妇人顿时笑弯了眼,拉着身边的年轻妇人道“这是我那儿媳,先前连生了三个女娃儿,我见你们三个小哥都是好相貌,便擅自打扰,想来讨个喜气儿。” 骆玉眼中一暗,锦绣唇角微顿,却仍是笑道“那不知您想怎么讨这个喜气儿” “老妇冒昧,想问问小公子,我儿媳妇这肚子里是男还是女”这么几句话下来,锦绣心中虽是不悦,却也知道这是时下正常的景象。 每家每户都想要香火继承,没有男娃没人扛大梁,没人给父母养老送终,可明白归明白,看见这一幕,锦绣心中还是不痛快。 抬头扫了一眼,就见那年轻孕妇亦是白着一张脸,面色不太好看的样子,锦绣心知,这女子心中的难过。 又扭头看了看一脸一切的老妇,锦绣终是颠了颠怀里的亦心,柔声道“亦心,你说,你想这位姨姨的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要弟弟”这话亦心说的干脆,那乐的找不着北的老妇人,自是没有看见亦心刚从锦绣唇瓣上收回来的眼。 望着走远的婆媳,锦绣在旁边的小贩摊位上买了两坛雄黄酒,这才打道回府,这样的人太多,锦绣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虽是不重要的小插曲,却也是人生的百味,这厢,放好了雄黄酒,锦绣便准备回房绣荷包,贴身带的,锦绣一向不吝啬自己的手艺。 看着一脸兴奋的亦心,锦绣正准备让骆玉待他去院子里走走,便听窗边响起了鸽子的咕咕声。 锦绣眉头一挑,刚将亦心放到软垫上,骆玉就已经喂了鸽子拿着信笺过来,很是自然的展信,这才递给锦绣“是君逸哥的” 锦绣抬手接过,便见上面的确是君逸那已经独有风骨的字体: 吾妹,见信如唔 家中最近喜事颇多,玉福舅舅的房子已经起了,附近村子有不少来帮忙的壮劳力,让建房的进程快了不少。 泗水城已经出榜了,玉福舅舅动土那日,有报喜的官差敲着锣来青牛村,大家纷纷跑去看,却把我落在后边,不过还好,我没辜负大家的期望,拿了这次泗水城的案首。 舅娘正催着我给你去信报喜,这厢吉乐镇已经有同窗的来告知表哥也中了童生,第二名,咱们双喜临门,舅娘欢喜的哭了。 对了。近日昊轩时常来家中做客,说是从泗水城便已经与你重逢了,他这么一说,可是吓了我一跳 这封信写的不短,但大多都是家中的那些琐事,但也是因此,锦绣才看的投入。 这些日子忙着开店,忙着让四海茶楼在帝都站稳脚跟,忙着整理那些用的上的消息,可谓是神经一直紧绷着,直到此时,锦绣方才感到一丝疲倦。 看着信中自里行间的关怀,却唯独没有一句催促,锦绣不由轻叹出声“姐,你这是怎么了姐”这叹声才落下,便听东皇璟那清亮的嗓音响了起来。 这两日东皇璟和表哥还有斡勒纳郁,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有间小店,烧烤、火锅,中餐、西餐,小吃、甜点,就连酒水,都被他们吃了个遍。 若非锦绣早就在三楼留了专用的包间,怕是这三人早就成了有间的一景了。 锦绣抬头望着身上还带着火锅味的三人,眯眼一笑“怎地吃饱了” 要说这三人中,东皇璟年岁最小,今年才十二,好吃好玩儿倒也算正常,虽然他之前还追在锦绣身后,可在有间小店开张之后,他便日日都留恋在那儿,那股子吃货劲头让锦绣看了很是汗颜。 却未想总是一副好好公子的楚柯和堂堂西梁王斡勒纳郁被东皇璟拉着去了有间小店儿以后,竟也成了日日报到的一员。 锦绣说的虽然是玩笑话,还是让三人面色一红,斡勒纳郁连道惭愧,三人盘坐在锦绣身边软垫上,这才道“实在是店里的东西太过稀奇好吃了” 锦绣点头表示明白,复又看向东皇璟“我要回去一趟,哥哥中了秀才,还是泗水城的案首,表哥也考上了童生,是吉乐镇的第二名。” 短短几个月,李家和樊家如今已经改换了门庭,对此,锦绣已经很满足了 东皇璟面色不变,广袖下的手却悄悄握了起来“那么,姐姐是要回家吗” 锦绣回答的干脆,甚至眉目间满是开怀“对,回家咱们,一起回家”: 第九百二十章 归家 锦绣一脸期盼的说着一起回家,这厢,东皇璟身形却是纹丝未动,反而张口提醒道“姐,帝都如今虽然流言四起,可真正的成效却还没有浮出水面,” 看着锦绣高挑着眉毛望向自己,东皇璟竭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真诚道“百姓们畏惧官宦,畏惧皇权,便是那等流言也只敢在私下中传播,只有让他们亲眼看见,那些贪官污吏被惩处,摄政王被论罪判刑,才能掀起新的浪潮。” 少年凝眸打量锦绣的表情,复又加上一句“已经走到这步了,姐你确定要回家吗” 房内一时静默,楚柯和斡勒纳郁对视一眼,默默的出了房间,骆玉抱着亦心跟在两人身后,偌大的房间,顷刻之间便只余姐弟两人。 “摄政王之事我打算和小皇帝一起处理,我在等合适的时机,现在的动作是给有心人看的,也是有些人需要看的,当然,这对我们有利无害。” 锦绣很是认真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倒是让东皇璟有些愣神,本来他还以为自家老姐会打他,最不济也要骂他来着,却不想会是这样的结果。 “姐”少年回过神来的时候,却不想已经唤出了声,可对上锦绣那张什么表情的脸,又哑了嗓子。 看着少年的倔强,锦绣心中一叹,抬手抚上了自家弟弟的发顶,柔声道“不愿意去村子里” 锦绣神色这么一变化,反倒让东皇璟不适应起来,毕竟,按照他的想法,弟弟不听话,要么就是吵,要么就是打。可现在 “也不是不愿意”少年哼哼唧唧的,倒也顾不得装深沉了“你是我姐嘛,你这么开开心心的嚷着回家,我总觉得,你不要我了,跟我不亲了似的。” 锦绣听了不禁莞尔,主动上前揽住了自家弟弟肩膀“你这小子小心思还不少”说着,锦绣用头轻轻跟自己弟弟的脑袋碰了一下,得到傻笑一枚。 虽是如此,锦绣仍是郑重沉吟了一番方才道“你清楚的,我是怎么个回来方法。” 看见少年一脸认真点头乖乖巧巧的样子,锦绣心中一软,便继续道“说句实在话,我从前的性子是能说的上一句薄凉的,可不想再次醒来却改变了我。” 锦绣拧了拧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在醒来的那一瞬间,我的确是有了家的感觉,跟从前的孤独相比,那种温暖让我沉沦,更别说之后经历的一切。” 锦绣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语气多了几分轻快“你是我弟弟,这种感觉错不了,血脉相连,不需过多的言语,便可信任相托,生死相寄,可是,这个清隽文雅的哥哥也能让我有种温暖的亲情,即便没有血脉相连。 阿璟,我还想过,待事情一了,我们大家寻个好去处一起做个邻居,每日热热闹闹,天南地北的说,这样不好吗你,真的这么抗拒” 东皇璟听锦绣这么一说,反倒迟疑了,带着点儿小心的看了锦绣一眼,这才道“倒也不是抗拒,我就是怕你有了他们不要我,嫌弃我。” 少年赌气似的说完,便红着耳朵转到了一边,这一幕,看的锦绣好笑却也心中犯暖,也不再说话,默默的泡了一壶茶亲手斟上递给东皇璟,看着少年冷静许多,便一字一句道 “你是我弟弟,亲弟弟,血脉相融的弟弟,这点谁也无法改变” 少年端着茶杯,看了锦绣许久,终是笑着点了头 这厢无殇看见锦绣递来的信儿,已经见怪不怪了,小心的将信笺放到一边,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一饮而尽,这才眯起眼冷笑一声“又要跑我看你怎么跑” 没有什么大早上赶路的一说,锦绣给无殇递了封信,也没告诉家里一声,只是收拾了东西,点好了要回去的人,就乘着黄昏赶了回去。 巨鹰背上,锦绣、东皇璟、楚柯,斡勒纳郁,还有小亦心,这就是全部的人马,顾以笙和骆玉自请在帝都继续忙接下来的事,让锦绣又是欣慰又是惭愧,但终究还是自家哥哥的大事占了上风,嘱咐了一番便抱着已经打包好的行礼踏上了归途 想法总是很容易,更别说如今载着他们的这只巨鹰完全不比阿大阿二的聪慧,锦绣只能日日定神看着。 虽说如今天气已经很暖,但是碍于小亦心,锦绣这一路还是多了几分小心,天未亮便出发,东皇璟带着小亦心在巨鹰背上探头探脑,那一大一小两张纯真的脸看的锦绣无比满足。 回头朝着身后高耸、威严、华贵却也热闹无比的帝都望去,锦绣的眼中充满了势在必得之意,水能载舟、亦可覆舟,这句话,她一定要让那个小皇帝明白个彻底,妄自尊大,终是要付出代价的。 巨鹰趁着晚霞朝着西方飞去,陆地上的百姓看到地上一闪而过的巨影,都会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可等他们抬头去寻的时候,天上还哪有什么巨影了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虽没有那般急切,锦绣这一路却仍旧算的上日夜兼程,除了顾忌巨鹰的体力,自是也怕亦心这个小娃娃吃不消,一切都还算顺利,在第三日中午,终于看见了泗水城的影子。 一路紧绷着神经的锦绣见此,唇角终于当初一抹笑,故土、故土,对于骨子里清冷的人,更是重要。 “阿璟,你瞧,这下面就是泗水城了,等入夏,咱们来这戏水,野营,你觉如何”指着那城外宁静的海水,白白软软的沙滩,便是说着,锦绣都不由意动。 东皇璟顺着锦绣的手指望去,眼中满是赞叹与惊奇,探着脑袋往下看,嘴上还不闲“姐,野营是什么”少年这么问,锦绣怔愣了一下,便扫了一眼同样竖着耳朵听的楚柯和斡勒纳郁道 “野营就是在野外生存,便说这海边吧,若是在这海边亦是可以露营,带着帐篷被褥,还有做饭的家什,咱们就可以在这儿生存,捞捞虾、钓钓鱼、摸摸螃蟹等等很多有意思的事儿” 几人听着锦绣的形容都有些出神,却忽听锦绣悠悠的感叹了一句“这大海,是世上最神秘的所在了”众人正不明所以时,锦绣却抬手遥指西方道“丛林大山、亦是如此”: 第九百二十一章 回家的心意 这厢,锦绣几人颇有兴致的谈论着山山水水,帝都逍遥王府中,无殇将整理好的东西往匆匆赶来还没歇口气的花无月怀中一堆,便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欸我说,你这就要走”花无月那张稍显疲惫的脸上此刻满是震惊,昔日华丽的彩衣,此时再看好像都没了颜色一般,怀里抱着一摞摞要掉不掉的纸,岂是一句狼狈可说。 这厢无殇回头望了一眼,却只留下了一句话便匆匆出了门“要走,东西都帮你整理好了,你若是累了便休息,如今时机尽握,等时间便可。” 话音落时,连身影都看不见了,花无月抱着东西放到书桌上,复又追到门口,倚着门框望着院中瑟瑟满脸凄然,“阿五啊,爷的命好苦啊” 今日当班的锦五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望着远方眼角发红的花无月,垂下头抿了抿唇角,默默无言 却说锦绣见到了泗水城之后整个人的神经便放松了许多,正值午时,看着下方的炊烟,不禁勾唇一笑“赶的好时候,明儿就是端午了,咱们在哪儿过是在家,还是上泗水” 有这个话头无非就是锦绣看见下方的炊烟心里闹得慌,连着走了三日了,要是算上出发那日赶着的彩霞,差不多就是整四天,这四天众人正经去住宿的时候很少,吃酒楼餐馆吃顿饭的时候更少,先下就要到家了,看着这袅袅炊烟,那肚子简直不能再忍。 旁人还没回答,亦心这个小人儿便从东皇璟怀里朝着锦绣伸出了那对肉肉的小胳膊,锦绣笑眯眯的接过,小人儿很是自然的用手圈住了锦绣的脖子,方才还紧绷的小脸,现下不说柔和了不少更是多了几分依恋 “姐姐奶油蛋糕”软软糯糯却也掷地有声,亦心难得提要求,让锦绣又是意外又是欢喜,更何况这还是个算不上要求的要求,颠了颠怀里的胖娃娃,捏了捏那肚子上的软肉,锦绣笑眯了眼却也应了声“等到家了,姐姐就给亦心做奶油蛋糕” 这厢正说着话,抬眼看下方已经是吉乐镇了,斡勒纳郁远远望着那高耸绵延的芒山,朝着楚柯和东皇璟道“就要到了你们瞧那里” 他抬手一指,正是在这高处也依稀也能看的清楚的芒山“那是芒山,北域与西梁的隔带。”看着楚柯和东皇璟都饶有兴致的听着,他又温温和和一笑 “我便是在芒山上与锦相识的,而如今我西梁也是靠芒山才让百姓过的舒坦的,瞧见那山上的一条白路没有那是我们铺的石板路,多的是附近的村民去我西梁贸易。 山上还有缆车,可以不用走路便能带你去山上到山下,山下到山上,如今才有两个,还有很多正在陆续安装,我们将山路附近的猛兽清理的很干净,但芒山之大却不是我们可以窥伺的,如锦所言,芒山很是神秘” 楚柯望着锦绣的眼神有些感叹,其中深意自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了,而这厢东皇璟却是半真半假道“郁哥,照这么说,是我姐成就了你” 斡勒纳郁闻言肃容点头“是” “可是我姐根本什么都没得到啊,这是为什么呢要是我,我肯定不会去帮别人,也许郁哥你不会怎样,可你的子孙后代会做出什么来,那都是说不准的,与其如此,我宁愿什么都不做。” 的确,少年所言才是人之常情,锦绣听见他们的说话声,笑了笑,插言道“谁说我没所求的” “啊”东皇璟一脸的疑惑与诧异,却听锦绣道“我想在这五国自由行走,看遍五国山色,帮阿郁走到这步,有我那颗怜悯之心作怪,亦是有阿郁这个人的原因,当然,以后我还想为我这个目标继续努力。” 锦绣这么大个动作,却只有这点要求,听的东皇璟和楚柯都有些恍惚,就在这时,锦绣抱着亦心站起了身,回首笑着道 “阿璟,你看,咱们到家了” 巨鹰长唳,盘旋而落,这好像是一个信号似的,引得村中不少人家有了动静,那些没动静的多的是去做生意的,这种情形从现在的青牛村来看已是常事。 而这厢,李、樊、刘三家家听了鹰唳却是最急的,那刘家宅子上还有人忙活,而君逸、刘氏。楚如云,却早就甩开腿哒哒哒的跑到门外来迎了。 “哎哟,锦绣,锦绣啊”刘氏拉着楚如云一声声的叫唤,只把楚如云听的红了眼。 刚抱着亦心站稳的锦绣,听着这要哭不哭的腔调,眼睛也是一酸,拍了拍亦心的背权当做诱哄,把他交给了身后的东皇璟,转头就将迎面而来的两个妇人拥进了怀里。 “好了,我回来了,莫哭,莫哭”用难掩沙哑的声音诱哄着,再抬眼瞧见山坡下赶来的村民们,心中又是一暖,拍了拍刘氏的背,逗趣道 “我可是瞧见有人来了,要是哭鼻子被旁人看去了”匆匆赶来的东皇爹和月生、君逸一干,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刘氏轻轻的拍了锦绣一下,杏眼圆瞪的模样,倒也别有风情,楚如云笑着退出了锦绣的怀抱,摸了摸锦绣的脸,看了一阵儿方才道“还是那么瘦” 就是这么一句,就让锦绣觉得胸腔里面胀胀的,可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乡亲,锦绣却也只能压抑住喷薄欲出的泪水,转而红着眼笑道 “感谢诸位乡亲惦念,锦绣出门儿倒也给大家带了些玩意儿,不说贵重与否,只是个心意,还望诸位莫要推辞” 这话说的,谁不舒坦,那刚爬山上坡的人一上来就听见这话,一个个顿时都眉开眼笑的,确实,以锦绣现在的声望,说贵重与否反倒落了下乘,反而就是这心意,才让人心中妥帖。 这不,那村中的妇人王氏往锦绣跟前凑了凑,就笑道“嘿哟,锦绣说的这世上哪儿的话,咱们呐,就是有日子没看见你,想得很,这不,听见那鹰唳便想着是不是你回来,咱们就是看看,可当不得你大老远带回来的东西。” 说着,连连摆手,听附和声一片,身板又挺直了几分。 “哪里、哪里”锦绣转身招呼着东皇璟他们将东西拿下来,驱使着巨鹰高飞,自己则是挑拣了两袋东西,放到了家门前的台阶上。 “我啊,也没带什么,就是一些咱们这儿没有卖的小吃,糕点,糖果之类,邻里邻居的就是个心意,大家再推辞,那就是客套了,大家有心惦记。这心意可是千金都换不了来的呢” 看着锦绣从包裹里往外掏东西,一样一样的往外递,乡亲们眼中都涌起感叹之色。: 第九百二十二章 天灾 李家前院的桂花树下,锦绣正坐在竹椅上惬意的晃晃悠悠,正午的阳光从枝上串串桂花间穿插而过,照射在锦绣的身上,竟让她舒服的打起了盹。 一边石桌旁抱着亦心逗他玩耍的东皇爹看见锦绣如此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累了吧如云和樊嫂子已经去灶房了,再等会就有的吃了。” 锦绣闻言,眯眼看看了天色,恍然道“你们都吃过了啊”说完,锦绣便自顾自接道“也对啊,都这个时辰了。” 仰头望着树枝间的灿烂阳光,锦绣若有所思“这才五月,这温度有点太高了吧” 听见这话斡勒纳郁泡茶的手顿了一顿,却听东皇爹有些恍然的接话道“原来以前不是这样啊,我还当这北域的五月就是这样呢,跟东领的温度都有的一拼了。” 闻言,锦绣猛然坐直了身体,眼中的笑意更是转变为沉重,若是真的如自己所想,那事情可就大发了,却不想锦绣刚抬头正好对上斡勒纳郁那双冷静的眼, 二人对视良久却没有说话,一旁逗孩子玩儿的东皇爹有所察觉眼中闪过一抹沉思,看着锦绣犹豫着说道“有些事即是无法改变的话,那么一定要将这件事转为对你有利的事,先机,你一定要握在手里” 锦绣看了自家爹一眼,那一眼蕴藏了太多情绪,有沉重,亦有怜悯,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窝在自家爹怀里的亦心,锦绣突的笑道 “亦心说要吃奶油蛋糕来着,我去做些,也给刘家那些干活的分些,尝个新鲜。” 说完,锦绣便起身朝着灶房走去,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方才那丝挂在唇角的笑意却愈来愈浅,直至消失不见,那双狭长的凤眸微眯,褪去了慵懒,染上了深沉。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灶房里,刘氏正同楚如云摆弄的热闹,左一只鸡。右一条鱼,又一把笋,忙的正热闹,那阵阵的炊烟与香气起引得一旁刘家地里干活的人们都咽起了口水。 锦绣走到灶房门口的时候,正好遇见从樊家过来正要来帮忙的刘家姐妹,锦绣上前两步抚上了她们的发顶柔和一笑“几日不见,瞧着竟像是长高了不少” 看着若雪端庄含蓄的笑,锦绣眼中闪过一抹赞赏“长大了,挺好”锦绣推搡着两个小姑娘走进了灶房,低声询问道“近来过得可还好绣花学的如何” 锦绣朝着自家娘和刘氏打了个招呼,便熟稔的抓了一把蛋和瓷坛忙活了起来,而这边刘家两姐妹也帮着烧火择菜,姐妹三说起了小话儿 “绣花学的还好,姑姑和厂子里的嫂子姨姨们也说我们进步了不少。云姨这些日子在教我们读书识字,过得很好,很满足”若雪小姑娘抿唇笑得秀气含蓄,但是看着锦绣的那双眼,却是溢满了感激之意。 若凌扒了一棵葱,看着锦绣笑弯了一双眼“如今起了新房子,爹说给我自己一间房,还可以自己装扮房间呢”小姑娘看着锦绣笑得满满都是欢喜与满足 “我以前从来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爹对我和姐姐虽好,可是爹外出时,我们跟娘过得日子就不怎么样了,可是如今我们吃的饱不说,还能穿新衣,真的很好了。” 小姑娘看着身上的衣服,脸上洋溢着一股子幸福“我知道桂姨要做我们的娘了,可是我很开心,表姐你曾经说过,血缘并非能代替所有,我和姐姐如今也都这么觉得,桂姨比我们的娘好多了,我们现在穿的新衣都是桂姨一针一线做的,村里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若凌昂着下巴,一脸的骄傲,看的锦绣怔然后洒脱一笑“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少女手里忙活着,嘴里的一句话却是说的百转千味,让刘氏和楚如云都感叹了起来。 厨房里叮叮当当,而这厢去刘家院里帮忙的君逸和顾以笙带着骆萧才刚刚回来,就看着石桌旁斡勒纳郁一脸沉思的表情,面面相视后好奇问出声“郁哥,为何事烦忧啊” 两大一小自然落座,斡勒纳郁抬眼一看这才发现锦绣爹早就不见了,再看面前三个半大孩子一脸好奇,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锦绣发现最近的天气不正常,想来是怕天灾吧” 他说的言笑晏晏,心中却也是一片沉重,若是北域真的闹旱灾的话,说不得西梁也会受牵连,越想,他就越坐不住,可鼻尖嗅着灶房里的香气,终还是没有动作。 可君逸和樊澈听见这话,心中就是一跳,骆萧更是惊呼出声“天灾”说着,抬起头,看着在五月称的上炙热的气温,小脸竟也是染上了一片沉色。 这厢锦绣不知斡勒纳郁竞把这根本没准的事儿说出了口,她还在厨房折腾奶油蛋糕呢。 烤了一个又一个,到后来竟是将跑去刘家院里看热闹的东皇璟和楚柯引了来,少年还没进屋就不住的叫唤,那一声声撒娇似的轻唤,弄得一旁做菜的楚如云额角不住跳动,听的刘氏笑开了颜 “阿璟可真是可心儿的少年,光听这声音,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楚如云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柔和,也不再关注那边的事儿,抬手剁了刚煮好的鸡,很是麻利的用调料拌了起来。 “姐,你这做的就是那奶油蛋糕了吧”少年看着软软香香的蛋糕一脸的垂涎“小店里都是小小的一块儿,看着没有姐你做的好吃,闻着也没你做的香”少年一本正经的拍着马屁,目光却是不离那点缀着草莓散发着甜香的蛋糕。 锦绣失笑,用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扫了自家弟弟一眼,便拿过刀很是利落的将其中一块蛋糕均分成了几块,仔细的用白瓷碟装了装到托盘里,这才递给自家弟弟 “去吧,跟大家一起吃。”看着自家弟弟喜滋滋的接过托盘,锦绣慢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满意的看到少年笑脸一僵,便又转头去做蛋糕了。 “走吧,表哥”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直到脚步声消失不见,锦绣方才回头看了一眼两人消失的地方,眼中有着一抹几不可见的的忐忑。: 第九百二十三章 突然到来的老村长 户门大开的堂屋,圆桌边众人相对而坐,君逸、君阳、樊澈、樊墨两对兄弟相邻而坐,另一边东皇璟抱着亦心一本正经的端坐大椅上,屁股占了椅子的一半不到,那肃着的面容跟怀中蹙着小眉头的亦心有的一拼。 楚柯跟身旁的斡勒纳郁对视一眼,眼中尽是笑意,骆萧见此情形眼珠一转起身道“我去喊刘家姐弟,顺便再带点儿果汁来”说着,转身小跑出了门。 这厢君逸目送骆萧出门,唇角慢慢挂上了一抹笑意,转头望着东皇璟温和道“常听锦绣说起你,我托大,唤你一声璟弟,不知你介不介意。” 东皇璟自打君逸开口说话,便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圈着怀中亦心的那双手更是不自觉的紧握,待君逸温和的话音一落,少年神色微怔,继而抿了抿唇道“不敢。” 好似觉得自己语气不大好,少年又接话道“你是姐姐的哥哥,本就是应该。” 君逸闻言,点头一笑,主动起身“骆萧去拿果汁,我去拿套杯子。”边走还边朝东皇璟和楚柯一笑“虽说如今会做奶油蛋糕的不少,可味道最好的还要属妹妹她做的。” 见东皇璟有了笑模样,君逸心中松了一口气,转头专心的挑里屋架子上的杯子“虽说用什么杯子喝果汁都是一样,可今日难得大家相聚,又难得是锦绣做的蛋糕,自然得精致一些。” 说着,君逸已经数了杯子用托盘端着走了出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引得屋中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君逸见众人如此,倒是理解一笑 “这是前些日子铁大叔送来的,锦绣临走之前,说了一些彩色玻璃的事情,铁大叔对这方面一向废寝忘食,终于琢磨出来了,不过因为数量少,现在只是自家用。”说着,已经将手中托盘放到了桌子上。 “蓝色的”东皇璟刚给怀中的亦心切了一小块蛋糕,抬头就见那托盘一片宝蓝色,入眼便给人一股沁透心脾之感,少年不禁惊呼“真美” 见少年如此纯粹,君逸心中大石彻底落下,朝着东皇璟露齿一笑道“铁大叔拿了两套,还有一套,是给你们带回东领的。” 东皇璟闻言有些诧异,心中却也松快了不少“多谢君逸哥。”等到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东皇璟才发现自己先前的别扭根本不算什么。 想到此,唇角笑容更是多了几分自在,感觉到怀中亦心吧唧的小嘴,便又娴熟的切下一小块蛋糕喂进小娃的嘴里。 而刚刚走到堂屋门口的锦绣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身边骆萧的肩膀,招呼道“走吧,你这果汁拿的,可是大有用处。”一大一小相视一笑,看的身后的若雪、若凌两姐妹莞尔。 “走吧,若寒,亦心回来了,还有姐姐做的奶油蛋糕,待会儿有你吃的。”若雪和若凌这对姐妹的小脸儿红扑扑的,手里牵着一个脸蛋同样睡得红扑扑的若寒,头顶上一缕呆毛翘着,看着别提多喜人了。 这厢君逸和东皇璟相处融洽,让锦绣心中的大石落下,一群人和和气气的吃了蛋糕喝了果汁,说了会儿话,正好赶上刘氏招呼开饭,彼时,已经是未时。 刘家院子里干活的人已经散了,那些高高壮壮的汉子还有那些半大小子都带着一副满足的笑容往家走去,恢复了寂静的小坡上缓缓走来了一个人,嗅着空气中的香气得意的笑了笑,抬手敲响了门。 而这厢,锦绣等人刚收拾好桌子准备布菜,便听门口响起敲门声,正从前院往外走的月生闻声加快了脚步开了门,看见门口的人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村长叔您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今儿锦绣回来,家里弄了点好菜,我正想去请您呢” 老村长进了院子,抬脚就朝堂屋走去,口里还不忘招呼“嘿哟,我还用你去请我这鼻子老早就闻到你们家这香味了,要不你以为我怎么来的这么快。” 月生无奈一笑,目送老村长进了堂屋,自己留在后面关门。 而这厢堂屋的锦绣看见老村长可谓是惊喜的很,两步跑上前搀着老村长就坐到了上位,连自家老爹都给赶到了下边儿。 “村长爷爷,有日子不见了,我可想念您的很,我还没去上门请,您就来了,可真是”这一副小女儿姿态看的东皇爹两眼冒光,牙根泛起了酸意。 老村长亦是笑眯了眼舒舒服服的享受着锦绣的服侍坐到了上位,只是那双苍老却睿智的眼,悄无声息的闪过一抹坚定 “你这丫头,越发古灵精怪了。”老村长笑着感叹了一句,上下打量了锦绣一番道“瘦了,但瞧着却是越发精神,想来,是出去一趟,有所收获” 此刻的老村长虽然没有东皇爹那股子居于人上的气势,却自有一番沉稳,锦绣闻言倒也没多惊讶,一边往桌上布菜一边道 “爷爷,这是我爹,虽然不知你们二人见没见过,但我还是给你们介绍一番吧。” 东皇爹闻言很是郑重的起身给老村长做了个揖道“村长,您叫我玄天就好,感谢这些年您对锦儿的照拂” 老村长看了东皇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起身主动拉住了东皇爹的手就往主位上带“照拂谈不上,这只是我应该做的,李家有今日,都是锦绣自争气。” 东皇爹没坐主位,反手重新将老村长扶了上去,笑着道“您是长辈,不论怎们说,今儿也是合该您做主位”说着东皇爹重新抱着亦心坐在下位,不时拿块糕点逗弄绷着一张小脸的他,倒也算悠然自得。 锦绣见了便接着先前的话茬道“这趟出去有所收获,不过结果如何,还得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知道。”说几分留几分,倒也是实话。 老村长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沉思,半晌没有开口,直到门外刘氏和楚如云带着最后的食盒赶到,这才让堂屋的气氛为之改变: 第九百二十四章 是注定还是必然 堂屋中,杯碟碗盏将屋中的那个大桌子挤的满满当当,阵阵菜香还索饶在空气中,锦绣等人正窝在大椅中一脸满足的感叹着。 “阿璟,咱们家这饭菜如何吃的可还顺口”月生看着少年窝在大椅里拍着自己胀起的小肚子,那张与锦绣相似的脸上,一副满足乖巧的模样,不禁笑着问出了声。 东皇璟闻声一愣,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饭菜很好吃,便不说味道,光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说话,这种感觉就很好。” 本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从少年嘴里说出来却是让人心中有些发酸,老村长在屋内扫了一圈,主动朝着锦绣道“丫头,老头子有些事儿想跟你说道说道” 锦绣正安抚着身边腻过来的君阳,听见老村长如此言语,不禁有些惊讶,可当她对上老村长那双眼后,便笑着起身主动走向老村长伸出了手 “正好,我这次回来带了些好茶,还望爷爷您品鉴”老村长闻言失笑的点了点锦绣的额头,倒也没说什么,一老一小就这样出了门。 屋内众人面面相视,东皇爹见此主动起身帮着收拾桌子并出言安抚“想必是他们爷俩有事儿要商议,咱们做咱们自己的事儿就是。” 刘氏见东皇爹伸手收拾东西,眼中闪过一抹慌张,起身就要阻止,却被一边的楚如云扯住了手腕,见刘氏蹙着眉头,楚如云压低声音,凑近刘氏耳朵道 “让他干吧,锦儿还希望咱们几家以后一起生活呢,不干点活儿怎么行”说着,也麻利的伸手干起了活儿,刘氏伸出的手还在半空,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下意识的就将目光投向了月生。 其实月生在东皇爹开口的时候就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方才发生的那一幕自然被他尽收眼底,此刻见自家妻子如此,便识趣的上前安慰 “你这模样倒像是将他们当成了外人,忽略他们的身份,也只是锦绣的爹娘而已,你往后就这么想就对了,不然他们做些什么,你都战战兢兢的” 虽未说完,但这话中意思不言而喻,刘氏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半晌才哼了一声,权当应声了。 而这厢东皇夫妇已经带着一群少年和半大孩子收拾完了桌子,准备往灶房拿了,刘氏见此,打发少年们读书的读书,玩儿的玩儿,绣花的绣花,自己则是匆匆跟着东皇夫妇赶去了灶房。 刘老爷子坐到矮炕上,看着亦心和若寒在上面摆弄着九连环小老虎那等小玩具,脸上是一片满足和慈爱的笑。 月生去了暖棚,刘玉福去了隔壁准备明日要卖的东西,君逸、樊澈几个都回房里读书,偌大的院子里,人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儿,看似寂寥实则宁静。 而最先出门的锦绣和老村长此刻正坐在书房里,嗅着墨香煮着茶“这是我新寻来的碧螺春,都说它形美、色艳、香浓、味醇,今儿咱们也尝尝”锦绣唇角带笑,一副从容悠哉的模样。 老村长将锦绣的这番做派尽收眼底,眼中的神色也由赞赏转为坚定,接过锦绣递来的茶盏,终于开口道“你最近出去做了些什么我不问,但老头子我认你永远是我青牛村人,这点,你反对吗” 锦绣拿起茶盏的手一顿,继而抬头肯定答道“锦绣在一日,便护的青牛村一日平安。”话音一落,老村长淡淡道了声“好” 说着他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直视锦绣双眼道“那么,老头子就有话直说了。”看见锦绣点头,老村长用指尖点了点桌面道 “外面的流言想来你也清楚了,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什么,可等时机一到,颠覆朝堂亦是有可能”老村长语气平稳的说出这么一句,倒是让锦绣心里有些不平静。 “还有一个就是,近来天气不大正常,虽说明日就是五月初五了,热些是应该的,可每年的端午不说是下雨也是阴天,可看现在的天儿,就是想多片云彩都难。” 听到这儿,锦绣脸上的笑容已经难以维持“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我本来还不敢确定,可听爷爷您这意思,这天灾之事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锦绣不自觉的磨搓起了指尖,望着老村长道“不知您老有什么想法” “这若是旱了,必要的自然是储水与粮食问题,咱们村儿的净水,除了村里的那口共用的,就只有你家院中的那口井了。” 老村长掰着手指头数的时候,锦绣已经去书案前拿纸笔记录了,一老一少合作的倒也默契“水源的话你们家山后的那条小溪,还有咱们城外引来的温泉。储粮的话,就只能现买或是现采。” 老村长说到这儿,面色也不大好看“这地里的苗儿已经下了,暖棚里的菜也不知种了几茬了,这没银子还好,这要是没粮,我们就只能等死了。” 老村长抬头看见锦绣紧绷的脸,面色缓和了几分“咱们如今也只是猜测,若是旱了,咱们早有准备自是最好,若是不旱,那也是北域之大幸。” 不知怎地,锦绣竟觉得老村长这句话别有深意“不管如何,有备无患,只是这消息要不要告诉村里人呢毕竟这屯粮,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而且市面上如果粮食流逝过快的话,除了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粮价一样会上涨。” 说到此,一老一小的眉头都皱紧了,桌上那上等的碧螺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凉透了却无人在意,直至暮色降临,门口传来敲门声,锦绣和老村长这才回过神来。 “姐姐,你是在书房吗天都黑了,你不是说还要商量明天端午怎么过吗”就是这么一声,让锦绣顿时醒了神,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望着老村长不禁有些歉然 “嘿呦,没想到咱们爷俩发呆竟是到了这个时辰。”老村长嘿嘿的笑出了声,仿佛刚才眉头拧成一团的不是他一般,说着,他还拿起了桌上那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让锦绣阻止都没来得及。 “好个碧螺春,味道不错”老村长起身感叹了一句,便见锦绣已经从矮几的小暗格里拿出了两个油纸包 “爷爷,这茶叶虽然得的不多,可您的二斤还是有的。”将油纸包塞进老人手里,锦绣抿了抿唇,还是道“明儿便是端午,那事儿过完节咱再说” 老村长拿着茶叶定定的看了锦绣一会儿,这才背着手朝着门外走去“丫头怎么说,老头子就怎么做,现在啊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咯” 开了门,老村长笑眯眯的将君阳推进了锦绣的怀里,慢悠悠的渡着步子摆手道“你一个小丫头,就别送了,我去找月生送我,你放心就是” 锦绣抱着君阳站在书房门口怔神了许久,方才喃喃道“这是上天注定,还是时势的必然” 没人能回答锦绣,只有君阳茫然不解的目光: 第九百二十五章 端午 五月初五,乃是端午,端者、初也,五为阳数,故又称为端阳节。 这一日的青牛村比起往日热闹了不少虽说还有不少去做生意,忙农活的,可更多的还是留在了村里操持这一切。 端午这日除了要悬艾叶菖蒲,更是要食粽,半大的孩子还有妇人早早就忙了起来,一副热热闹闹的景象让看见都不自觉会心一笑。 李家,刘氏如往日一般去厂子里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异样便交待了白氏母女用心看着,下午放假之后就回了家,可以说,如今的刘氏已经算的上成功人士了,家庭和美,两个儿子不用操心,每天过的再充实不过。 将楚如云和刘家两姐妹拉了出去,两大两小四人一行上了山,至于为什么不叫锦绣,这两个长辈那是都心疼她,想让她多睡一会罢了。 月生和刘玉福虽然起了,却没去刘家的地里帮忙,今日是端午,虽说没人规定过节就要停工,可刘玉福昨天还是一人多给了五文钱,交待了今日过节休息一天。 清晨,太阳还是天边的一轮金线,天还蒙蒙,月生和刘玉福相视一笑后,便一人挑着两桶水朝着已经撤了油纸的暖棚走去,望着一片茵茵绿色,刘玉福感叹出声 “嘿,现在这日子过的,我是真不敢想,以前啊,我总想着能摆脱孩儿他娘就已经是上天垂赐了,哪曾想到,也能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说着,看着月生一笑“姐夫,你说命运是不是特神奇” 正往菜地里浇水的月生闻言失笑“命运是不是神奇我不知道,但这世上的确是有很多神奇的事儿。”与其说是回答,月生这话更像是敷衍,可也不知是不是糙汉都变成人精了,就在刘玉福准备说话的时候,他又道 “玉福啊,你说这天儿是不是不太正常,虽说上个月下雨了,可我瞧着这井水好像比以前浅了不少呢,还有这天儿,也忒热了吧” 月生说的无心,却让本就心思多的刘玉福一个激灵,抬头望了望天,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颤着声儿问道“姐夫,你说,会不会旱哪” 月生闻言有些怔然,呐呐的说了句“不会吧” 锦绣不知家中发生的一切,刚刚起来的她将衣柜翻来覆去的挑了许久,才挑了一件白色暗花立领抿襟的长裙,又捡了一件对襟淡青色的薄衫套在外面,对着镜子瞧了瞧。将一头长发拢了一半,挽了挽,仅用一根碧玉簪点缀。 扭头又对着镜子瞧了瞧,又给自己添了一对小巧玉坠,挑了一双绣着翠竹的缎子鞋,配上了新做好的香囊,这才抬脚出了房间。 彼时,外面已然褪去了迷蒙,渡上了一层金色暖光,可此时锦绣再看这样的天气,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沉重,端午啊,再等半个月也不知会不会下雨,心中想着事儿,锦绣下楼的脚步自然就慢了许多。 等锦绣走到前院的时候,正看见刘家外公正带着若寒和亦心摆弄着芦苇叶玩儿呢,一片翠绿中坐着两个一本正经板着小脸的小包子,那副模样别提都逗人了,便是锦绣见了,方才心中的那副沉重都褪去了不少。 “外公,这芦苇叶是您去买的”锦绣说着,便也自然而然的坐在井边帮着洗洗刷刷,看着两个小包子一本正经的学着,逗的锦绣眼中笑意愈浓。 而老刘头闻听这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呢,这芦苇叶是村里人送来的。”说着老头抬头看向锦绣 “不单是芦苇叶,其实过节的时候,村里或是隔壁村都会有人来送一些应景的小东西,因为没多贵重,我们便也都收下了,末了,会给回些礼,算来,倒也跟买来的没什么差别,就是省着跑腿了。” 锦绣一边干活一边跟刘老头说着话,不时逗弄逗弄两个小娃,直到自家弟弟精神饱满的找来,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计,看了看远远坠在自家弟弟身后的表哥楚柯,锦绣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表哥啊,瞧你现在这模样,倒活像是奶妈”看着楚柯那张宛若被雷劈到的脸,锦绣终于畅快的哈哈大笑出声,就连东皇璟都被她这副模样弄得有些怔愣。 锦绣笑过了,就将两个小娃娃往自家弟弟和表哥怀里塞去,手脚利落的收拾了芦苇叶,便朝着老刘头道“外公,您去换身衣衫,今儿过节,咱们去外边溜达溜达。” 看着老头张口要说,锦绣干脆利落的插言道“不许说不去,都要去”老头把嘴闭上了,锦绣却是满意的笑了,抬头看了看后院二楼打开的窗户,锦绣开口就喊道 “后院的哥哥、弟弟、妹妹们,快上前院,我点人”这一嗓子喊完,后院还不没回话,就听堂屋里穿菖蒲艾叶的刘氏和楚如云笑出了声。 锦绣面上红了红,又喊道“爹、二位舅舅,我话先搁在这儿,今儿谁也不能缺,咱不去泗水城,去镇上瞧瞧划龙舟啊” 锦绣这一声声的叫喊,彻底打破了小院宁静的早晨,李樊两家的小楼里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脑袋,继而便是接连响起的咚咚咚的脚步声,听的锦绣心情极好,好到都笑得眯起了眼睛。 青春啊,还是得肆意享受一下,今天空闲,那便好好的玩儿就是了,何苦愁眉苦脸的呢,如此想着,锦绣更来劲了,长眉飞扬,红唇微勾,便道“今儿太阳不落山,咱都不许回来” 听见这话,东皇璟第一个就欢呼出声,他怀里的亦心小包子,被他这噪音弄得皱起了小眉头,一副不开心的小模样,看的锦绣又无良的笑了起来。 这厢,被锦绣呼唤的一众人也在前院集齐了,看见今日打扮格外娇俏的锦绣眼中俱是闪过惊艳之色,君阳更是直接挂在了锦绣身上,活脱脱一副粘人精模样。 “走走走咱们锦绣说了,今儿不单一个人不能落,还得玩儿到太阳落山才能回来”刘氏走在拉着马车的月生身边,刻意打趣着锦绣,可瞧了瞧身边的人儿,妇人的心情又低落了“玉儿没回来,以笙也不在,这人也不齐啊” 这厢整理马车的月生听见这话,下意识的碰了碰刘氏,闻言亦是情绪低落的骆萧抬眼就见锦绣一副怔忪的模样。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第九百二十六章 双喜临门 小院内一片沉寂,在这对比之下,那“咚咚咚”的敲门声就变得无比清晰,已经打了包裹的斡勒纳郁,见大家有些怔愣的模样,便主动上前“正好我赶着回去,这门我来开吧” 月生的嘴巴张了张,没说出什么话,只是从马车里又拖出两个刘氏昨天就准备好的包裹放在外边。 而这厢斡勒纳郁开了门,看见外面人的那一瞬间,表情又是惊讶又是理所当然,将门大开,斡勒纳郁不紧不慢的道了声“请” 门外的无殇看见来人是斡勒纳郁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背上背着包就满意了“不敢。”他嘴里说着不敢,却早已抬脚进了门,饶是斡勒纳郁这个性子也被他闹得哭笑不得。 “西梁王这是要走了今儿可是端午,哪儿哪儿都是热闹的紧呢。”无殇进了院子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看见锦绣瞪大的双眼,矜持的抿嘴一笑,又不忘同斡勒纳郁酸了一句。 “不了,虽说是好日子,可我还是惦记西梁。赶着回去呢。”斡勒纳郁心知无殇弄得什么幺蛾子,但他还不能发作,堂堂西梁王,斡勒纳郁想到这儿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心酸。 走到了院子里,无殇只是点了点头便不打算接斡勒纳郁的话了,反而一整表情,朝着院里整装待发的人拱手礼貌道“无殇冒昧上门,打扰了” 要是以往月生和刘氏早就开口说不打扰了,可现在说话的可轮不上他们,两口子对视一眼,俱是有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锦绣抿了抿唇,眼中亦是挂上了笑意,但却闭紧了嘴不言不语。无殇心中一突,便见东皇爹负着手慢悠悠的开口道“小子动作挺快的啊” 东皇爹这么一句,反倒是让无殇松了口气,毕竟这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晚辈,当下腆着脸笑道“不快,不快。”说着好似才发现众人正要出门似的,绕开斡勒纳郁打开大门惊喜道 “正巧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吉乐镇很是热闹,便弄了辆大马车,准备同大家一起看看热闹呢。”说着望着锦绣可怜道“我这也算是有个苦功吧你们不会扔下我一个人走吧” 楚如云见他这模样,笑开了花,拍了身边的楚柯好几巴掌,看见无殇这副做派,只觉得自家相公给自己说的他从帝都听来的所有传言都成了笑话,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东皇爹探着身子往外瞧了瞧,回头道“是挺大的。”几个小的听见这话顿时起了兴致,一个两个的都往外跑,就连东皇璟都抱着亦心跑了一圈,回来还不住的喊“坐这个吧,坐这个吧,能坐好些人呢。”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十分明媚,只是在别人没有发现的时候悄悄的给锦绣眨了眨眼,弄的锦绣哭笑不得。 而就在东皇璟开口说话的时候,无殇便已经快速的接过了话头,并且主动去月生牵着的马车上搬起了东西“是啊,大着呢,差不多能装二十个人呢,大家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他提了两个包裹就要走,月生还来不及阻拦,便听锦绣开口道“坐你的车也不是不行,就是这包袱你得放下,这是给阿郁带回家的”一旁的斡勒纳郁闻言只有苦笑。 就在无殇脸色脸色变得难看,斡勒纳郁已经准备迎接他的怒火的时候,他突的一下又笑了“是给阿郁的啊”阿郁这两个字被他重重的咬着,明明脸带笑颜,却让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斡勒纳郁此刻突然领悟了为什么帝都的百姓私下里都是这么看待无殇的,就比如,明明无殇带着笑意将包裹放进了他的手上,他却觉得自己陷在了腊月的寒风里。 “不劳无殇兄弟了,我这就要走了,西梁还有许多事儿等我回去处理呢。”斡勒纳郁说着将两个包裹背在身上,朝着院中众人拱手 “今日是端午,斡勒纳郁却不能与诸位一同度过,深感抱歉,待国事安定,百姓安乐,斡勒纳郁定然再次上门叨扰。”此刻的青年除了郑重,竟是还有几分虔诚。 东皇爹同样拱了拱手,却没有开口说话,毕竟,这里面还属锦绣与斡勒纳郁牵扯最深,而锦绣如今倒也能理解斡勒纳郁的做法,所以只是笑笑便道 “你去忙你的就是,包裹里的都是舅娘给你装的自家做的吃食,还有一些衣料,咱们如今有缆车,上下也方便,有事儿招呼便是” 闻言斡勒纳郁眼中闪过暖意,一个个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而这厢,无殇也带着君逸等将马车重新安置好了,虽然无殇没少受君逸的冷嘲热讽,可还是故作无视的扛了下来、 如今见斡勒纳郁走了,便招呼众人上马车,自己主动坐在了前头赶车,东皇夫妇对他这殷勤模样表现的十分受用,东皇璟更是将亦心丢给锦绣,自己凑到了前面。 一行人就这样穿过村子,走过城门,期间不知与多少人打过招呼,也免了他们白白抱着粽子空跑一趟。 马车的确很大,就算将近二十个人坐在里面仍旧绰绰有余,一行大人坐在三面,几个小的在中间的小毯子上自顾自的玩耍,倒也算舒适。 “这马车的确是好,不如我回家也将马车改成大的好了。”月生坐在一旁打量着突然笑吟吟的开口道,刘氏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却是被楚如云接过了话头“樊大哥这主意好,等阿璟能拿事儿了,我们就来这儿养老,到时候还非得点的马车才好,大家说说话,也热闹不是。” 刘氏闻言,这才连连笑着点头“是极是极” 锦绣见家人说的热烈气氛极好,便朝着坐在身边的君逸道“哥,我打算办个流水宴,贺你考上秀才,亦是贺表哥考上童生,这是双喜临门的大事儿,由不得你推辞” 锦绣后面这一句话,让君逸刚张开的嘴巴又老实的闭上了,就是樊澈都识趣的没敢开口,锦绣这模样摆明了是不给两人拒绝的余地: 第九百二十七章 平反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锦绣这话头将一旁说话的刘氏等人的关注都引了过来,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锦绣掰着手指头数着“挑个好日子,这流水宴就在小店儿办。也省的麻烦” 锦绣这话才落,刘氏便惊呼出声“那小店儿得少赚多少银子啊,这村子里的人肯定又得是一番议论” 刘氏说的有理,可锦绣还是坚持道“我自己的哥哥,自是要给他最好的,不然,有间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莫说村子人的议论,就是都闹到我跟前,我也兜的下。” 少女的身量纤细,并不宽广,可她说出的那番话,还有那挺直的脊背,却给人无法企及之感,便是东皇爹这等人物,看着自家女儿的眼神都染上了几分钦佩。 马车吱吱嘎嘎的走着,马车中有人的心情就好比如那外面翻飞的柳叶一般欢快 盏茶时间之后,马车便到了吉乐镇的门口,无殇熟稔的牵着马车花了两文钱将马车寄存在门口之后,便招呼着一群人下了车,见了锦绣还不忘解释。 “今儿是端午,街上人必然多,咱们将马车寄放在门口,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溜达可好”他说的温柔,就连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便是周身有些疲惫的气息,也难掩那顶好的面相、看的锦绣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好,没什么不好的,大过节的,自是要凑凑热闹才好,坐马车凭白扫了兴致,你说是不是爹”东皇璟尤抱起了小包子亦心,挥舞着他的小手往自家爹爹跟前逗趣,看的一众人都是好笑不已。 “走吧,即是都到了这里,自然要好好凑凑热闹,等回去,我还想尝尝樊家嫂子包的粽子呢。”东皇爹也算是好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无殇一眼,便带头迈开了步子。 “走走走,顺道再买些东西,回去包粽子里,今年的端午可是够热闹的,挺好,挺好啊”刘氏犹带感叹的说着,眼圈刚泛红,就被她拿帕子给揉没了。 一行将近二十人,不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单看面容也比旁人出色几分,引得不少路旁的人频频回头看,不过因为锦绣今日穿的女装,倒是没有人看出什么来。 刘家父子抱着若寒、刘氏身边跟着月生,东皇爹身边陪伴着楚如云,这一众长辈正慢悠悠的跟在一众年轻人身后,左看看右瞧瞧,不时抬头看看他们走在前面的嬉笑的模样,俱都是笑得一脸满足。 “这个地方的确不错”虽然东皇爹仅仅说了这么一句,但是听在月生和刘氏的耳朵里,就已经是极大地赞美了,纷纷附和,月生更是开口说道 “要说这片地方,的确是块风水宝地。”见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月生理了理思绪便继续说道 “我们一家是逃荒过来的,那时候赤地千里,遍地都是饿死的枯骨,我和妹妹的命是爹娘匀出来的,我们一路往西,满眼所见都是干涸的土地,直到逃到了吉乐镇,这才看见了山水绿地,那时候天堂地狱于我们也不过如此了。” 月生说着,眼中仍有恐惧一闪而过,由可见那段记忆有多么深刻,东皇爹听见这话,更是陷入了深思。 而这厢锦绣这群年轻人,则是买了一堆小玩意,应景的香包如今是一人都配了一个,更是拎了两壶雄黄酒打算一会儿去镇子外看赛龙舟配菜喝。 一路下来,锦绣这万花丛中一点红可谓是无比引人注目,她本就面容绝色,玉面粉腮,唇红齿白,细长眉丹凤眼,挺翘鼻梁,迫人气势。 这一切的一切都容纳在她身上已经不是一声赞叹可说,更别说今儿她特意装扮过,一路不知引得多少年轻少年发傻发痴,直逼的无殇受不了,去取了马车带着一众人朝着镇外河畔赶去这才好些。 一路上,东皇璟没少在锦绣跟前低声取笑,直到君阳不满的叫出声,这才让他收敛,马车吱吱嘎嘎的载着锦绣一行和早就准备好的小吃与点心来到了镇外的河畔。 翠绿的柳条仿佛纤细的少女在随风起舞一般让人赏心悦目,开的正浓的芙蓉花香气更是让人忍不住留连。 此时的河畔边已经有不少人在蹲守了,那条从芒山外围流淌过来的玉带河就在这样在太阳底下闪着波光,落在锦绣的眼里,自是又一番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锦绣看见河边景色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赞叹,而后便忙不迭的招呼众人下马车,她自己张罗起了待会儿要用的东西。 缝制的厚厚的粗麻布,一个又一个的竹垫子,还有一个打的薄薄的小桌子,热茶、糕点、肉干、果脯,还有果汁和酒水,这一样样的东西摆上来,险些看傻了一群河岸边的百姓。 不过刘氏对于今日的排场反倒是赞同的很,有锦绣的爹娘的原因在,亦是有如今家中变的富裕的原因,方才锦绣说给众人听的话给他们的冲击很大,如今,他们也正在试着慢慢接受。 辰时,赛龙舟的人马已经渐渐集齐,高台上主持赛龙舟的人走了上去,锦绣才认出那是梁慕,也没顾忌桌旁的人,锦绣开口便朝无殇问道 “陈将军如今是哪派我可是把陈江流当自己人使唤了,你若是让我损失了,可是要陪我双倍的。”锦绣这话说的霸道,却也有些娇气。 闻言,无殇便受用的笑了,殷勤的给锦绣爹的玻璃杯里满上葡萄酒,这才底气十足的道 “放心吧,陈将军是咱们这一边儿的,在兰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摆明了态度了,陈江流你放心使就是。”想了想,无殇又加了一句“泗水城前任萧知府最近就能平反,你若是想让他回任上,我会让人安排。” 锦绣听了,半点儿没犹豫的就点了头“回,必须回。别的地儿我不管,这泗水以西必须得握在自己手里。”见无殇老老实实点头,半点意义没有,锦绣心中又是暖意融融,又是止不住的想笑。 殊不知他二人的对话给桌上的这群人心里造成了多大的动荡,而就在这时,清脆的锣声终于响起。: 第九百二十八章 论百姓 说朝堂 锣声响起亦是代表着龙舟赛的开始,并不算多宽的河流中齐聚五条色彩艳丽的龙舟,咚咚的鼓声有节奏的响起,舟上的汉子俱都是一副正襟危坐,静心凝神铆足了劲儿的模样。 岸边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欢叫出声,男人、女人,稚儿、老翁,有坐着的,有大声呼喊的,亦是有挥着彩带给舟上的汉子加油的。 湖边的小庭中规规矩矩的坐着几个年轻的少男少女,听着咚咚的激烈鼓声,便是面上也不禁染上了几缕激动的红,这一幕落在锦绣的眼中格外的美好,或者可以说,这种生命存在的美丽让锦绣觉得格外的美好。 锦绣手中握着酒盏,却迟迟没有动作,让坐在桌边的众人都有些疑惑,无殇循着锦绣的凤眸想探查她的情绪,可不想看见的只有一片空茫,他心中一空,下意识的将手中酒盏重重放下,并开口道 “今儿是端午,大家不妨来做做诗词吧,就从君逸开始,毕竟你也是泗水城的案首不是给我们大家打出个样儿来。”无殇边说边打量着锦绣的表情,见自己的心尖尖果然回了神,并且挑起了眉头表示兴味,不禁心头微松。 君逸嘴唇动了动,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即便是君逸没有去打量旁边人如今是个怎样的神色,也知道,这些人正看着自己的热闹呢。 “时序催人亦白头、端阳怀古客添愁”少年微微蹙眉,继而挂着淡笑淡笑开了口,那副模样颇有几分闲适与悠然自得,虽然年岁尚小,却已能看出以后的风姿。 少年开口说完,锦绣与无殇眼中俱是闪过赞赏之色,锦绣是听多了名传千古的句子,无殇则是自有底蕴,但是无疑的,对于君逸这次开腔,二人都十分认同,对于他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二人脑中都差不多有了头绪。 “该你了,表哥”少年吟完了一首诗,没等众人点评,便笑着朝身侧的樊澈开口,少年面色一僵,那张已经习惯了没有太多情绪的脸突然显露出了几分局促,看的众人都觉得十分有趣。 就这样,伴随着阵阵鼓鸣还有众人的说笑声,龙舟赛就这样结束了,赢得头冠的那些汉子自然是得意的不行,虽然满身汗滴,可那骄傲的神情却看的人众人好笑又是激动。 人群渐渐的散了,锦绣一行却还坐在河岸旁没有离开,梁慕来打过招呼,见他们一家人热闹,便也识趣的没有多留,河岸的风呼呼的吹着,竟是有着几分燥热之感,可是如今捧着茶水喝的锦绣却已经不似最初那般迷惘。 锦绣的大话还是过了,午时的时候,他们一行便开始往回赶,这一路上,到处闻到的都是粽香不说,就连街角阴暗处的乞丐都已经看不见了,可想而知,这段时间百姓们的改变有多大,不知怎地,君逸看见这样的景色竟是突然扯起了话头 “北域是五国之中最富裕的,土地肥沃,良田五谷数不胜数,不说年年丰收也是差不多,朝廷颁布的律政明明都是有利的,可更多的百姓还是连糊口都难,妹妹,你说这是谁的错” 对于君逸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锦绣还是有些吃惊的,不过锦绣倒是知道看似温和的人骨子里却不一定是温和的,就跟那对谁都好的人一样,越是如此越是薄情。 想到此,锦绣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脊背靠向车壁,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竭力的忽略马车里那些人看向自己的视线,整理着自己的措辞 “哥哥即是问出这样的话,便是代表着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锦绣看了君逸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那哥哥可知最近的流言” 君逸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众人,望着锦绣坚定道“知道,知道有些日子了,而且我和表哥还有子羡已经探讨过,不过,我更好奇妹妹你的想法。” 锦绣闻言,却是突的笑了,凤眸波光流转,手指更是灵活的在膝盖上跳舞,美则美矣,却是让人升起了看不清之感,君逸眉头微蹙,便听锦绣大大咧咧毫不掩饰的道 “即是哥你问了,那我也说句实话,我觉得这流言很对,从十多年前开始,有些人就已经错了,我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我相信一定会得到很好的体现的。” 锦绣说完这句话,深深的看了君逸一眼“哥,官场不是好混的,为什么突然将科举从三年改为一年”对着君逸的眼,锦绣一字一句道“因为有更多的人,都死在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堂。” 虽然君逸早就知道哪些龌龊与肮脏,可此刻望着锦绣的那双眼,他还是从心底不可抑制的升起一股子凉气儿“你一心为李家争光,改变李家境况,可爹当初是为了什么中了秀才却选择回乡你还记得吗” 君逸闻言咬紧了唇瓣,虽然不说话,可那副倔强的样子却是再让人明白不过,锦绣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却无视了刘氏等人担忧的目光继续道 “现在的朝堂不是好朝堂,好的君主,是不会让他的子民生活在朝不保夕之中的,如今的皇帝是什么样儿是被摄政王压抑许久的少年是隐忍图谋甚大的皇帝” 锦绣说着,勾唇讽刺一笑“如今摄政王以谋反之罪收押入狱,皇帝在做什么”虽是这么一问,没有深说,可锦绣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锦绣理了理袖子,垂下了眼皮,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情绪的说道“流言起,朝堂乱,这是必然。我就怕,所有不好的事儿都赶到一起,让百姓们承受不来。”锦绣的心在这番谈话之后,再度染上了沉重。 而这厢,君逸的眸子却是越来越坚定,直到他再次出声 “妹妹,我不会放弃的,如今我已经不单是为了光耀门楣,也有了自己的坚持,从小我便受爹爹耳濡目染的影响,如今又是用尽了全力苦读圣贤书。 若是到了这一步放弃了,那我想,我这辈子都没什么能做成功的了,至于会不会被牵扯进去这个问题,我虽然不敢保证,但我会学着聪明,毕竟我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不是吗”: 第九百二十九章 养个皇帝 少年虽然望着锦绣笑着,可他眼中的坚持却清清楚楚的倒映在锦绣眼中,锦绣半晌没有开口,二人就那样对视了良久,锦绣才松口道 “行,以后有事儿,我都告诉你,我是你妹妹,若没有你们,我也不会有今日,你依靠我,我依赖你,本就是应该。” 这话太霸道,不该是女孩子说的话,但是没人去纠正锦绣,因为这样的锦绣就是她自己,亦是锦绣对他们这些人的心意, 车辕上,仅仅是一门之隔的无殇和东皇璟自是将他们方才的话语收入了耳底,只不过是二人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罢了。 直到已经能够望见青牛村那高耸的城门的时候,东皇璟才贴着无殇的耳根郑重道 “姐夫,你即便是不想当皇帝,也要让皇位在你的把持之中,不为别的,只为了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少年总是嬉笑的脸上,已经有威严之色显露,无殇看了他一眼,欣慰的点了点头。 马车吱吱嘎嘎的走着,却已经有人在不知不觉中装了沉重的心事 而这厢,青牛村里的人看见锦绣一家回来之后,便有不少打过招呼之后就回家去拿粽子了,就连锦绣一行的推脱都被他们默契的无视了,弄得锦绣又是心中犯暖,又是哭笑不得。 “还好咱们回来买了不少东西,不然待会儿的回礼都成了问题”刘氏带着几分后怕的说着,那模样让大家都禁不住的笑了,马车内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也因此缓和了不少。 “一会儿我跟嫂子你学包粽子,你可不要嫌弃我。”楚如云挽上刘氏的肩膀,这样的她少了穿上盛装的尊贵威严,多了几分娇柔似水,锦绣甚至可以看到自家老爹望着娘亲时眼中的深情。 “要的,要的,必须学啊,咱们家本就女人少,相信,这种情形等过一段就能改善了,你说还不是啊,云妹”刘氏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飘着一边,弄得大家都去看刘玉福,只将他一个堂堂男人看的红了脸。 若凌捂着嘴笑着,眼角甚至泛出了眼泪花花,逗得大家哭笑不得,而就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外面也传来了无殇那略显低沉的声音“到家了” 听见家这个字儿,再看见呜呜泱泱的从马车上下去的人,锦绣心情顿时就好了。 等锦绣抱着亦心下马车的时候,马车边上已经只剩下无殇一个人了,锦绣看着他一笑,却见无殇接过亦心抱在怀里,凑近锦绣道 “我们自己养个皇帝吧” “哈”锦绣往无殇那边凑了凑耳朵,就怕听错了。 “我们自己养个皇帝吧。”无殇这次不再询问,反而改成了陈述句,也因此,让锦绣明白了他不是在开玩笑,顿时,锦绣看着无殇的眼神就染上了危险,开玩笑,自己这身子才多大。 无殇对上锦绣的眼神只觉得脚底跟已经升上凉气,顿时解释道“咳咳,我不是说这个。”少年耳根泛红,眼神不住的游移 “我父皇孩子不多,但是不代表帝家别人没有。”他说的笃定,也让锦绣收起了那股子杀气,停下了脚步跟着他的思绪走道“据我所知,你父皇唯一还活着的兄弟,可就只有那人了” 无殇眼神一暗,却坚持摇头道“兄弟是只有那一个,却不代表子嗣也是如此。”说完,无殇笑着看向锦绣岔开了话头“阿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说,冷静还敢做,想来,他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对于无殇这句话,锦绣表示认同,虽然少年总是一副无忧无虑言笑晏晏的模样,可锦绣也知道少年在旁人不知道的地方努力了多少,这副开怀的模样,亦是他给自己减轻压力的一种方式罢了。 看着院子中蹦蹦跳跳的东皇璟,锦绣抬脚朝院中走去,还不忘招呼无殇“说说吧,你喜欢吃什么,今儿,我下厨。” 少女笑眯了眼,那眸如弯月的模样,看的无殇心动也心醉,紧了紧怀里的亦心,干巴巴的道“你做什么我都喜欢,恩,最好来点辣的吧” 锦绣只留给无殇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转身便招呼原来的人想吃什么,她好去准备,无殇走在她身后,看着如今满满当当的院子,心中亦是涌上了满足。 众人略过了午饭,都在为晚饭努力,便是东皇爹也加入了帮着洗米的行列,一众人各有各的事儿要做,看起来热闹又温馨。 刘氏和楚如云带着刘家两个丫头在一边包着各种馅料的粽子,东皇璟和无殇则是挑拣着数目给锦绣煮粽子,烧柴火,择菜,杀鸡,宰鱼,忙的不亦乐乎。 就在刘氏收了街坊邻居送来的三大桶粽子之后,终于停止准备吃饭的时候,终于苦笑出声。 而锦绣则是挑拣着自己做好的一些菜式还有酒水与诸多馅料的粽子朝着老村长家走去。 好声好气的打发掉那些来来往往遇到的村民,锦绣终于来到了老村长家门前,说实话,锦绣来老村长家的时候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家中男子来请或是相送,也不知自己的到来会不会让老村长惊讶。 如此想着,锦绣已经拍响了杨家的大门“嘭嘭嘭”三下,有节奏,亦是有涵养,敲完,锦绣便重新将提着的东西整了整,只等来人给自己开门。 “谁呀”这是杨三婶的声音,锦绣听出来了便扬声应道“杨三婶,我是锦绣,冒昧拜访,叨扰了”锦绣说的客气,里面的人却是不敢怠慢。 妇道人家便是不知锦绣的底细,可锦绣先前做的大事,还有自家公公不时的念叨却已经让这个女人知道了锦绣的重要性,所以,听见这名字以后,杨三婶便小跑着来开了门。 门口,锦绣两手都拎着竹篮,里面满满当当的看着东西就知道不少,让开门的杨三婶又是一愣,便忙不迭的接了过来“这么多东西可使不得,你爷爷知道,可是要生气的。” 杨三婶的心思锦绣明白,所以自己将门关好之后就又麻利的将东西接了过来,并开口吆喝道“爷爷,我来了,给你带菜来了,还有各个口味的粽子,不过啊,今儿这饭可不能白吃,你可是要给我办事儿的。” 等锦绣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看见坐在堂屋里端着酒杯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的老人家,还有那一干张大着嘴巴不敢置信的小辈们 “你这丫头”老村长慈爱的隔空点了点锦绣,宠爱之意不言而喻,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凳子,老村长便道“来,坐,先把东西给我摆上,有事儿你再说” 老村长的这番模样,可谓是让今儿人口齐全的杨家许多人都红了脸。: 第九百三十章 六礼 青牛村老村长家的堂屋,锦绣在布好自己带来的菜式和酒水与粽子之后,这才落座,而那鼻尖索饶着菜式的馨香已经让桌上那些小辈都有些蠢蠢欲动。 老村长看了一眼菜式,复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这才看着锦绣道“闻着这味老头子就受不了了,你赶紧说,我们这儿还没开饭呢,我也不留你,说完你快点回家吃饭就是。” 被这一溜的话怼的哭笑不得的锦绣,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朝着杨家桌上众人点了点头,这才道“我今儿来找爷爷您,就是想让您给我挑个好日子” 看着老村长一瞬间睁大的眼,锦绣喉头一哽,继续补充道“我哥中了秀才,又是案首,我表哥也中了童生,这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儿不说,更是双喜临门,我想在有间小店儿办个流水席,所以,还想让您给我们挑个好日子,顺带,主持主持。” 锦绣一口气儿将想要表达的说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方才老村长那一眼实在是让她有些心有余悸,拿起方才杨三婶递来的茶盏,锦绣轻啜了一口,心情这才平静许多。 “你要去小店”老村长抿了了一口酒,享受的眯了眯眼,似问非问的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等旁人回答,便继续道“挑日子简单,就是不知道你要请什么人” 锦绣闻言却是笑了“归吉乐镇管辖的人谁想来都行,也不用礼金,我就是图个高兴,吉利。” 锦绣说的淡定,却让杨家人都发出了压抑的嘘声,虽然早就知道锦绣不简单,可说出这样的话的锦绣在他们看来已经十分了不得了。 老村长倒是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当作应承“行啊,我算算日子,就会让人去邻村和镇上通知消息的,你回家等信儿就行。” 爷俩早就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所以在老村长给了准消息之后,锦绣便起身准备告辞“有劳您了爷爷,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先告辞了。” 见老村长点了头,锦绣便同桌边的那些杨家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朝着门外走去,殊不知身后,杨家那些人对她如此行事,将她看的又神秘了些,只是下意识的,他们忘记了从前的锦绣是个什么模样。 李家堂屋的那张大圆桌,此刻坐的满满当当的,馨香的菜式,味道繁杂的米香,香甜的糯米,这香味道让人问的温暖的同时又不约而同的勾起了他们的口水,就在院门响起声音的时候,等在桌旁的人们,面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 “锦儿回来了”东皇爹笑眯眯的开口,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不少,便是无殇和樊澈此刻也缓和了线条,穿上新换的衣衫坐在桌前等着大家共进晚餐 酒足饭饱之后,一众人拿了不少椅子凑到了院中说话喝茶,虽说是五月,可这和风飒飒的感觉却一点儿都不会让人觉得冷,反而更像是到了夏季一般,舒适惬意的很。 仰躺在竹椅上望着繁星初显的夜空,听着身边亲人的欢声笑语,锦绣的那双凤眸缓缓流淌着温柔,只是在这说话声中夹杂着越来越清晰的翅膀拍打声,不禁让锦绣慢慢坐直了身体。 “咕咕咕咕”雪白的鸽子,从竹林间穿梭而来,雪白的身子,豆大的小红眼,探头探脑的模样,很是精灵,锦绣翻手拿出来一块糕点捏碎了放在一边的竹几上,又倒了杯茶水,这才将信笺从鸽子的小腿上拆解下来。 莫说是李樊两家,便是刘老头看见这一幕都有些见怪不怪,转过头去,又是各说各的,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一边石灯笼里面蜡烛随风摇动,扑闪扑闪的却一点儿也不耽误锦绣看信的节奏。 随着时间的流逝,锦绣突的笑出了声,见那些说话的人朝自己看来,锦绣正了正神色望着刘玉福道 “咳咳帝都的店铺不单已经进入正轨,就连看顾的店长也找好了,如此,桂姨也算腾下功夫了,想来,再有些日子就能回来了” 闻言,正悠哉喝茶的刘玉福便是一怔,若非一边的东皇璟反应快,怕是刘玉福手里握着的茶盏早就摔到地上了,见此,大家俱是会心一笑,让这个已经快要而立的汉子红了脸。 一旁的刘氏可不管那些,只是调侃的看了一眼自家弟弟,便拉着楚如云低声说道“虽然我那傻弟弟跟桂掌柜都是第二次成亲,可人家那虽说是寡妇,可还是个切切实实的大姑娘呢。” 楚如云闻言悄悄的打量四周,见他们都在打趣刘玉福这才松了口气,与刘氏低声咬着耳朵“如此,更是不好怠慢人家。” 刘氏闻言连连点头“那是当然,我从前那弟妹你虽然没见过,可你也没少听我们说吧跟这桂掌柜一比,哎呦,那可真是鲜花跟牛粪的差别,就是那样儿的我们都没过分,就桂掌柜这样的成了我们刘家人” 刘氏眼含深意的笑着,却是喊不含糊的道“桂掌柜若是成了我刘家人,我不敢说我弟弟捧着她,那自然也是千般宠,万般爱的。”对上刘玉福那张跟苹果有的一拼的脸,刘氏噗嗤一笑道 “如此,我们自然要把这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这三牲六礼呀,一个都不能少”两妇人嘀嘀咕咕的,看的锦绣很是满足。 “舅舅,桂姨是个好女人,前半生命运没有眷顾于她,下辈子,还希望你让她能过得幸福。”锦绣这话若是论辈分来说自是不合适的,可她不单是他们二人的媒人,更是桂姨的东家,这么一来,这句话便显得托付之意更多。 “锦绣放心,这辈子她就是我的唯一,我们定会好好的过日子。”朴实的话语,却是最真挚的心意,锦绣点了点头,目光却已经在不经意间追随无殇而去。 二人两相对视,自是有一番情意,可奈何,年岁不足,锦绣悠悠一叹,复又躺在竹椅上抬头望天。 帝都啊,站稳了脚跟,就得让他们热闹起来了,锦绣半眯着眼,石灯笼里细碎的烛火却是将她的眼睑倒映的极为迷人,夜风静静的吹着,带着点干涩,带了点温暖: 第九百三十一章 长大 一大早,李家的小院就有了动静,呼呼喝喝的练武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咔咔的劈柴声,咕噜噜的打水声,十分的热闹。 可遍寻这里面的人,却唯独不见锦绣的身影,就连放假的樊墨和君阳都绷着小脸一下一下认真的打着拳,正要出门去纺织厂的刘氏看了一眼二楼,眼中染上了担忧 “这都卯时了,锦绣很少这么晚还没起床的,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正要送刘氏出门的楚如云眼中闪过一抹深思,继而笑道“不会的,估计是她又熬夜处理店里的那些事儿了,等会儿若是她还不起,我就去看看。”说着楚如云轻轻地推了推刘氏,催促道 “嫂子,刘家已经开始动工了,你也去纺织厂瞧瞧,回来咱俩还得去镇上买东西呢,最主要的还是得打些金银首饰,这些最费时间,一会儿我问问锦绣有什么好的图纸,咱们也好让人去打,你说是不是” 这么一溜的问题弄的刘氏有些发愣,可还是习惯性的应了声,直到走了老远回头看见楚如云站在门口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这才禁不住一笑,待回身再走的时候,神色也正常了许多。 而这厢无殇正代替,去刘家院子看活计的月生在院中劈柴呢,那码的又高又整齐的柴堆看的刚跟着打完拳的东皇爹和从门口刚回来的楚如云都是一笑 “看来,这事儿是板上钉钉了,这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我总觉得,他们如今这模样太像老夫老妻了”夫妻俩相视一笑,眼中有欣慰又怅然。 而这厢无殇看着高高的柴堆估摸着够用好久,这才停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初露炙热的天空,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半大娃娃们打完拳,练完功,便都回房去洗漱去了,少年们则是一边推手一边背着诗文,论了一番之后,这才擦汗准备回房。 这等有秩序的模样,看的东皇爹又是一番感慨,看了一眼汗水浸透了白衫的自家儿子,眼中闪过一抹深沉,慢悠悠的躺在桂花树下的,望着大门外那棵已经开满了花儿的芙蓉树,感叹道“到底是年轻人的天下啊” 楚如云白了他一眼,上前倒了一杯热茶出来,呛声道“怎地不服老不想跟我来这儿过日子”这话一出,东皇爹唯有苦笑,连忙作揖道不敢,那模样看的楚如云又是一笑。 这厢老夫妻腻腻歪歪,二楼上,锦绣却是才起床打理自己,昨夜她的确如楚如云所言熬夜了,为的就是推动那旱灾一事,也好借此让那小皇帝做回无法辩驳的哑巴,因为准备了一些东西,锦绣这才睡得晚些,却不想,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推开窗子,看着天边火红炙热的太阳,锦绣半眯的凤眸,越发阴沉,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如此,可只有这样最是省力,可以做到一劳永逸。 就在锦绣在窗边在怔神的时候,下边无殇却是扯开嗓子喊出了声“早餐准备好了,你快下来吃饭啊” 看着少年黝黑的发顶,白玉的面庞,高壮的身体,还有那藏着星星的眼,锦绣终于有了笑模样“欸”锦绣应了一声,又道“这就来”说着,利索的穿上衣服,束了发,便朝着楼下走去。 翠绿的竹林,花团锦簇的小院,挂着串串桂花的老树,倚着墙根的芙蓉花,还有那清脆悦耳的鸟鸣声,让锦绣站在院中不自觉的伸展了一番筋骨,只觉得神清气爽。 “姐姐居然比我起的晚,让我觉得不太真实”君阳小人儿站在小楼门前一本正经的晃着脑袋感叹着,已经九岁的他因为良好的饮食、充足的营养,越发像世家养出的白玉似的少年。 原本那双葡萄大眼已经有拉长的趋势,肉肉的小脸和圆圆的下巴亦是逐渐显露出主人骨骼的线条,只看的锦绣砸着嘴巴,心道可惜,本来这脸蛋是想养的胖胖的,自己好捏的,结果 锦绣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上前牵起了少年的手道“走,咱们吃饭去”小娃儿显然很满意两人现在的相处方式,白白嫩嫩的小脸上甚至笑出了一只小酒窝,看的锦绣又忍不住感叹 “阳阳长大了”锦绣一只手牵着小人儿,一手抚上了小人儿的发顶,满脸的惆怅与歉意“对不起,姐姐很久都没有好好陪你了,你长的太快了,如今看来,竟是已经有了少年模样,真是长大了” 君阳见锦绣如此做派,扯了扯锦绣的袖子让她蹲下了身,而后便拿出了自己贴身带着的帕子小心轻柔的给锦绣按了按眼角,如初见那般纯澈笑道 “姐姐没有对不起我,姐姐对我好,姐姐欢喜我,姐姐宠爱我,这些我都知道,若非是姐姐,阳阳还是当初那个被人扔石子的小屁孩儿呢” 半大的小人儿,这么说,让锦绣觉得好笑的同时心中亦是发酸,原来他竟是看的这么清楚。 君阳的眼睛水汪汪的,此刻满眼装的都是锦绣一个人的身影,看着顶天立地与英雄无二的姐姐,此刻却小心翼翼的蹲在他的身边红了眼,君阳心中亦是心绪翻涌。 九岁的农家孩子有什么是不懂的,便是再不懂,看看别人家的姑娘做什么,自家姐姐做什么,他也该明白了。 他吃的饱,穿的暖,都是谁给的,他清楚,跟他一边大的骆玉虽是个姑娘,却已经能自己做大事儿了,他虽羡慕,却不嫉妒。 姐姐说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他虽然也急切,却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小小的人儿那双眼睛虽然一如最初纯澈,心中却早已装了许多。 似模似样的摸了摸锦绣的脸,君阳温柔的笑道“姐姐,阳阳长大了,以后,我一定会挡在你身前,做个英雄。” 站在楼梯口的君逸,望着这样的一幕,眼中不禁有热泪滑下,有这样的妹妹,有这样的弟弟,便是那朝堂真是虎穴,他也要走一遭,秋闱,他一定要大放光彩: 第九百三十二章 天灾 五月初六这日,初升太阳的光芒刚刚洒遍大地没多久的时间,外面的空气就已经渐渐的给人难以忍受的灼热之感,刚吃完饭抬脚走出堂屋门的锦绣不禁顿住了身子,抬头望向了天空。 身后晚了她一步的刘氏和楚如玉见锦绣愣在原地不禁催促道“怎么了锦儿,我和你舅娘可是在等着你的图样去镇上呢。” 锦绣怔愣了许久也没说话,直到刘氏和楚如云二人再次开口催之前,锦绣终于道“娘啊,这事儿先放放吧,怕是真的要旱了,这天儿太不正常了” 说完,锦绣也不等她们回答,抬脚就跑了出去,那速度快的,只剩下了一道残影,一道风。刘氏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不说他们两个妇人,便是方才还一片笑意融融的堂屋,此刻的气氛亦是一片骇死人的沉重。无殇起身走到门前打量了一番天色,又将刘氏、楚如云还有打算出门的刘玉福劝了回来,这才坐到桌前,郑重道 “看外边的天色,锦绣说的八九不离十,满打满算,现在至多不过夏至,可现在外面的天色分明是福天才有的热度,空气中,一点儿湿气都没有,锦绣已经关注天气许久了,如今她即是这么说了,那么我想,必然是真的要旱了” 除却早有消息的东皇爹、君逸,樊澈一干,无殇这话说出,屋内竟是没有一人质疑,就连最爱说道的妇人刘氏也只是蹙紧了眉头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早有准备的君逸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开口道“即是如此,那么我们就该屯粮,储水了” 闻言,无殇勾唇一笑,赞赏出声“是”说着,无殇看了刘玉福一眼“这些日子,玉福叔您就别去西梁了,咱们也商量商量事儿吧,这若是不旱,那自然是大喜,若是旱了,咱们早有准备,也能多条活路” 不过无殇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眼中的沉重之色却是一点儿都没少,君逸见此,抿了抿唇,正色道“北大哥,敢问,帝都的天气也是如此吗” “不错”这话无殇说的干脆,且半点儿犹豫都没有“这一路,我只当是我赶的急了,直到锦绣说出她的猜想,方才恍然,我觉得,咱们还是有所行动才好,锦绣,她一定是同村长商量去了。” “对,那什么金银首饰也别急着打了,那银子除却是盖房的,剩下的都买粮吧”刘玉福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色不大好看,可却十分的真诚。 无殇对这些人的表现都十分的满意,有这样的家人,亦是他之幸事,所以少年含蓄笑道 “舅舅可是还要给我找个舅娘呢,这买粮食的银子,我这儿还是有的,您也知道,我家就我和我舅舅两个人,而且,我和锦绣早前也合作了一些生意,虽说抵不上锦绣的身家,可买些粮食却也绰绰有余,若是你们和我见外的话,那莫说锦绣会不会恼我,便是我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少年说的轻快,可他此刻所做的事儿却印在了众人心上,眼看没人说出反对的话,无殇再次扭头望了望外面,复又开口道 “诸位,咱们分头行事,君逸、樊澈,楚柯、阿璟,你们随我去镇上买粮食,二位舅舅就去刘家院里帮他们多干干活儿吧。 毕竟,若是这事儿宣扬出去,盖房一事,说不得就搁浅了,但若是桂姨回来,灾情过了,咱们还现盖房子,那就不好看了。” 此刻的少年没有了往日的冷若冰霜,言笑晏晏语带安抚竟是比任何人都来的可靠,便是刘玉福面上也缓和了许多,起身便要拉着月生走,东皇爹见此,挽了挽袖子,不顾他们瞪大的眼,竟是当先走了出去。 刘氏和楚如云对视了一眼,望着无殇道“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早就被锦绣普及过知识的无殇,闻言四下打量了一眼便道“你们几个小的,就跟舅娘和云姨去山上把那些能吃的野菜和果子之类的都收回来,等真正旱的时候,这些可是救命的东西,当然,这一切的前提下,需得保证我们自己的平安。” 闻言,刘氏顿时变得有气势起来,起身便开始点着人头嘱咐“若雪、若凌,你们两个姑娘多备些水和糕点,幺儿、阳阳,骆萧你们俩去准备竹篓、弓弩,云妹,咱们俩去煮些酸梅汤还有薄荷水吧” 说着,刘氏朝着无殇等人点了点头,转身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而那一众被她点了名儿的也都老老实实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刘老头坐在矮炕上看着这样一幕,突的一叹,摆了摆手便催道“你们去吧,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看娃。” 亦心和若寒两个本来就是聪明的娃,方才屋内那沉重的气氛影响到了他们,此刻正老老实实的抱在一起靠在窗户看着一干人呢,板的跟小大人似的脸上,除却那一双咕噜噜转的大眼,竟是一点儿神色也没露。 无殇一笑,给这个老人拱了个手,便道“那外公您老就坐镇家里吧,有事儿朝着那纺织厂和山下吆喝一声,定然有用的很。” 见老人点头,无殇回头拍了拍君逸和东皇璟的肩膀,就道“行了,咱们先去镇上跑一趟,具体的,等咱们将这一车装完了回来看看情况再说。” 众少年纷纷点头,一副肃然模样跟刘老头的打了招呼后,便出了门,身后堂屋里的刘老头坐在矮炕上望着纸窗外的天空悠悠叹了一口气“这莫不真的是天罚不成” 却说这厢,锦绣出门之后直奔村长家而去,却不想匆匆敲开了门之后看见的就是老村长同样肃然一片的脸 “这天儿不是雨前的沉闷,是真的要旱了,如此明显,想来许多种地的老人已经有所猜想了。”虽然是这么说,可老村长的面色去一点都没有和缓“不过,这干旱纯属天灾,若是咱们大肆宣扬出去,免不了被人作筏子。” 说着,老村长已经将目光移向锦绣“丫头,这事儿可大可小,你可能护得住”这话说的端的是一个光明磊落,倒让锦绣听的一笑。 青衣少女展颜颔首“我即是来了,便代表这事儿我能兜得住,泗水城以西,您随便折腾,多的,不说我能力是否有限,实在是锦绣心小,容不下那么多。”锦绣笑容多了几分深意“而且,天灾一来,这北域一定会乱的,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老村长点了点头,心头轻快了不少,转而看着锦绣道“我算过了,这五月初九就是个好日子,但是若是这天灾之事流传出去,你这” 锦绣了然,望了望天色“现在还不到那么急的时候,而且,锦绣不过是求个吉利心安罢了,爷爷,此时还得劳烦你替我操持,别的,我也会给您出把力,您看如何” 闻言,老村长无奈又慈爱的点了点锦绣的额头“鬼精”: 第九百三十三章 上山 却说青牛村的村民们,昨儿才过完端午,今儿才顶着太阳出去赚家计,却突的听见城楼上响起了久违的锣声。 “这是怎地了好端端的竟是敲起了锣”这样的话在村中大多人家响起。 可说归说,问归问,村里的人们还是在锣声响起的一瞬间往下的手中的活计,朝着村中的祠堂而去,便是家中人少的,都去了一人,如此,便造成了青牛村早上人员有些拥堵的一幕。 锦绣站在城头上,看着村中的祠堂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刺眼且干燥炙热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下方,老村长也肃着一张脸,说出了让这些日子才好过没多久的村民们险些惊掉魂的话。 “大旱村长您这莫不是”在惊叫的人群中,汉子这般平静的反倒显得异常,不过他这未说完的话却让老村长笑出了声。 “怎地你当老头子我闲的没事儿干给你们说笑话呢”老村长严肃的脸上此刻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方才说话的那个男人心底有些发憷,下意识的苦笑着摇头。 “那村长这意思就是真的要大旱了。”有个妇人悠悠的叹息出声,让祠堂前面的气氛又多了几分沉重。 老村长耸拉着眼皮扫视了人群一圈,慢悠悠道“你们也该发现这天气不对了,就算是你们不相信我说的,也可以去问村里那些老人家去,他们种了那么多年的地,见过了诸世变迁,肯定会给你们个答案。” 看着一众无言的村民,老村长也没再刺激他们,只是最后重复道“老头子话已至此,是屯粮是储水是过段时间再看,都随你们。就这样,散了吧” 大家伙看着老村长欲言又止,在交头接耳一番之后,有一人上前一步道“村长,您是咱们村子的智者,权威,您说的我们都信,明儿我们就去买粮、屯粮去。” 老村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还有水地里的那些苗儿你们都多上点心吧。”说完,老村长抬头看了一眼城头,转身就走了,饶是如此,身后那些人仍旧能感觉到他老人家心中的沉重。 “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一男人略显惆怅担忧的说。 “村长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说过瞎话。”这是一个爽利妇人的声音。 “虽是如此,但此事我们却不可四处乱说,天灾之事,不是我等庄户人家可以妄言的。”但是这么一句,就让场中一片寂静默然。 城头上,锦绣感受着阳光的炙烤,周身却无一丝汗水汽,负手而立的她望着这一片在自己推动之下铸造的美好田园,眼中一片深沉。 且不说青牛村的百姓,回去是否如老村长所说去问那些上了年纪的老把头这天灾之事。 只说无殇赶着自己先前备好的大马车带着一众少年速度极快的往镇上而去,气氛很是沉重,这一来一往间,多了几分留意,这才发现两边树林边的那些植物都有些打蔫。 “这天儿湿度的确不够,瞧那娇艳的花儿都免不了打蔫,也不知还有几日活头。”车厢门四下大敞,无殇同东皇璟坐在前面赶车,余下的都挤在车门那里皱着眉头,唯有东皇璟饶有兴致的品评着。 无殇闻言更是蹙紧了眉头,心中暗道行动要加快了,也不知小锦儿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就这样,在一众少年复杂的心绪下,马车渐渐的朝着镇上逼近。 这厢锦绣回到家正好看见带着大筐小篮的刘氏一众,愣了一愣便问“这是去哪儿啊” 楚如云打量了锦绣一番,见她精神气儿无大碍,便一笑解释道“这是去山上,无殇说这山上的野菜和果子之类可食用的,还是尽量摘取,毕竟,这以后都是可以救命的。” 锦绣闻言倒是不意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身,便接过了身后君阳和樊墨背在身后的小竹篓背在了肩头上,拍了拍他们两的小脑袋瓜便主动招呼道 “即是如此,我也跟你们走一趟,芒山除了开出来的那条石阶路,其余的地方并不一定安全,而且我还能让阿二帮咱们往家里东西,很方便不是吗” 锦绣说到这个地步,自然是没人反对了,一行人就这样上了山,而青牛村也在突然的喧哗过后归于宁静,只是个别人家中也按耐不住有了行动,这一切自是那远在的帝都的人不知道的。 就在小皇帝忙着扩充后宫,想靠着联姻掌握那些朝臣的势力之时,那些原本只在私底下流传的言语已经渐渐浮于表面,甚至变本加厉,从小县城到中等城市,再到繁华都城,愈演愈烈 “娘,这是红薯藤,除了下面的红薯,这红薯叶和红薯藤亦可做成菜肴。”锦绣拿着在山上挖出来的一串野生红薯,在众人面前尤其是自家娘亲面前展示了一圈后,又解释道。 “北域确是神奇之地”楚如云望着脚下这片土地感叹着,复又将目光转向锦绣,一脸欣慰的道“我儿更是了不得,娘服气”这安慰小孩儿的话,却让锦绣心中舒服不少。 “我有大家陪伴,是上天厚爱,真的”这句话被锦绣说的很认真,说完后,她便又弓着身子在林间的地上树上寻找起能吃的东西。 “这芒山是宝藏,却不知这次若是旱灾真的来临,这个宝藏能不能久存,除了那条温泉,还得寻找别的水源才是,蓄水池,更是不能少。” 锦绣一边在地上敲敲打打,扣扣挖挖,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算着,这番作态倒也让刘氏心中松快了不少,锦绣在她心中是孩子也是依靠,若是这种时候锦绣也乱了,那么,她想,说不得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不会有。 这般想着,刘氏又弯起身子用棍子在附近的草丛敲敲打打,突然,她眼前一亮,惊叫道“锦绣,你快瞧瞧这是什么果子可能吃” 闻言锦绣探身望去,凤眸突的一亮,迎着刘氏忐忑的目光,锦绣勾唇笑道“不单能吃,还是罕见的好东西。”口中说着,锦绣手中却已经抄起了木棍挥舞了起来。 不过动了几下手的功夫,那被刘氏寻见,被一干野草包围的那棵长满了一串串红果子的树,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锦绣主动走上前,以防周遭突然出现一些有危险的生物,口中用着轻柔和缓的语气解释道 “车厘子,也叫樱桃,可药用、可食用、可酿酒,用处颇多,味道更是不错。”说话的功夫,锦绣已经手脚极快的将附近的野草收拢干净,将身后的背篓腾了出来“来,咱们多摘些这个,放进冰窖保存。” 锦绣即是开口了,一众大大小小也不再犹豫,纷纷上前采摘,樊墨好奇的看了看那红彤彤好似宝石的樱桃,用帕子擦了擦后便塞进了口中,不过嚼了两下嘴巴,便惊呼出声“好好吃”: 第九百三十四章 君逸的选择 一行人、辰时去,未时归,待锦绣再次推开院门时,看见的除了地上那一堆让阿二带回来的菜果,还有正从马车上往下搬运粮食的无殇一干。 “回来了”无殇闻声笑着转头招呼“我们回来便瞧见院中都是菜果,想来便是你们的成果,那么多东西,你们受累了。”不说别的,只说这场景这对话,活生生就是一家人。 楚如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拉着刘氏进了门,又招呼身后的几个小的,关上门之后,这才放下背篓道“我们不累,都是锦儿照拂,我们这一路只是跟着她走,就有这么多的收获,啧啧” 闻言,几人都不意外,只是见锦绣等人卸下身后背篓,里面俱是一样的红果子不禁好奇的问出声“这是什么果子瞧着红艳艳水灵灵好吃的很。” 锦绣瞧了一眼方才说话的无殇,笑得明艳“此果名唤樱桃,不单味道极好,用处更是甚多,我打算将它存入冰窖,留着咱们慢慢吃用。” 东皇璟闻言立马笑弯了眼,满意极了“那姐,我待会儿干完活就想吃。”说着,少年竟是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看的锦绣忍俊不禁。 楚如云却是凤眸倒竖开口轻斥“就知道吃。” 锦绣上前两步,一手拎起一个竹筐,抬脚便朝着后院挖出来的冰窖走去,口中还不忘安抚自家娘亲“娘,你别气,弟弟这般性子才好,少年就该有少年模样,我这个做姐姐的,满足他一些口腹之欲还是可以的。” 闻言,楚如云眼中闪过一抹慈爱,眼看着东皇璟呲着一口白牙朝着锦绣奔去,献媚的接过那两筐樱桃不禁失笑,刘氏见了,满是羡慕的道 “云妹子好福气,你这一双儿女不知让多少人羡慕。”这语气中的艳羡一点儿都没有遮掩,不禁让楚如云颇有感念 “的确,如今我一家团圆,我已别无所求。” 闻言,刘氏恍然回神,正待道歉,却听楚如玉道“嫂子无需愧疚,这不过是我有感而发罢了,说真的,从前一日寻不到锦儿,我这心便一日不安,若非我年轻气盛莽撞行事,我一家也不会落的分离下场,还好苍天眷顾。” 被东皇璟抢去背篓的锦绣回身又取了两背篓,余下的用竹篮子装了,让君阳、樊墨、骆萧几个拿去洗了好给大家品用,正好打断了楚如云的伤春悲秋。 “娘,还得麻烦你们去刘家院子里看顾一番,待我将这些东西规整完毕,就去做饭。”刘氏和楚如云闻言复又手挽着手出了门朝着刘家走去,殊不知村中有人看见李家有人归来,心下都有了想法。 樊澈看了看天色,拍了拍袖子上的面粉朝着无殇和君阳道“我去刘家给那些干活儿的发银钱去,这搬运之事,还得劳累你二人多操点心。”说完郑重一拱手,见无殇和君逸点头这才朝着小门直往樊家而去。 “北大哥”只望着樊澈远去,院中只剩下无殇与君逸二人,君逸方才开口 近日劳碌奔波,饶是君逸往日总是光风霁月,也免不了衣衫褶皱,面容狼狈,可他此刻望着无殇的眼睛却是晶亮一片。 无殇又从车上扔下两包精米,见君逸如此,眉头不经意一挑,停下了动作懒懒倚在车门上,用鼻音恩出了声。 君逸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一袋黄米,凑近无殇道“北大哥,若是真的旱了,会不会耽搁秋闱”君逸说这话的时候声线被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似的。 不过少年这副模样倒是逗乐了无殇,最初锦绣没来的时候,无殇倒是颇为欣赏君逸,见他一家过得清苦,也没少拿野味贴补,可后来,参杂了锦绣之后,二人之间倒是少有这般轻松的时候。 想到往昔,无殇目光柔和了些许,掸了掸袖子和肩头上的渣滓,纵身跃下马车,抬高了臂膀搭上了君逸的肩头,朗声道“怎地你是怕没你出头之日” 这话无殇说的半真半假,听在君逸耳里却如雷击一般“并非”少年很是坚定的说了这么一句,双眸定定的看着无殇道 “北大哥,我心心念念的出人头地,早就不单单是为了光耀门楣,昔日我爹对朝廷心灰意冷,如今我不单是为了他曾经坚持的,更是想用自己的能力助锦绣一臂之力。” 少年说到这儿,眼中已经满是坚定,却见他抬头与无殇对视,半点儿不退“北大哥,昔日种种,不管谁对谁错,君逸都请您忘了,往后我就只是李家君逸,李锦绣的哥哥。 我之所做,不会对她有半点儿不利,也不再有半点儿妄想。我虽能力微薄,但我的方向明确。”少年深吸一口气,拨掉了肩头的胳膊,郑重的朝着无殇深施一礼 “北大哥,这次秋闱对我十分重要,这次北域动荡极大,也是新人绽放异彩的时机,与我而言,乃是重中之重,还请北大哥告知于我,若是旱灾真的来临,是否会影响此次秋闱。” 眼前的少年比之从前的青涩、莽撞,显然已经成熟了不少,无殇眼中有欣慰一闪而过,毕竟除了锦绣这条关系,君逸也算的上是他看着长大的,且不说文采如何,便是那份坚韧的性子,就足够让人刮目相看。 无殇拍了拍君逸的肩膀,终是笑出了声“放心吧,这秋闱无论如何我都会进行下去,便是这旱灾,我也会尽我所能。至于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就是,小锦儿,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们开开心心的模样,我这么说,你可懂了”、 君逸愣了一愣,继而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锦绣事事为我们,所以我也想为她做些什么,北大哥,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少年紫衣墨发,抿唇笑得坚定,倒是让无殇有些怔神。 “行啊,你这般年岁总该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不拦你,却也不会帮你太过,毕竟,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走的太顺遂,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说完,无殇纵身跃上马车“得了,咱们干活儿吧,还得将这些粮食放进地窖呢。”话落,一袋白面朝着君逸砸去。 悬在天边的太阳依旧炙热,李家小院里却是一片生机勃勃,一旁的竹林飒飒,山下却有人渐渐朝着山坡上聚集: 第九百三十五章 求上门来 申时,以往这个时辰,村里家家户户早就冒起了炊烟,可现在不说是冷锅冷灶也好不了多少,夕阳余晖下,稀稀落落的灰白色烟柱,越发衬托了昔日的幸福模样。 刘家院子里的人们也开始收拾东西了,高高耸起的院墙里,樊澈坐在桌前点着人名数着铜板一副严谨模样,刘玉福正站在一旁跟月生和锦绣爹说着什么。 就在那群干活儿的领了钱要出门的时候,刘玉福终于迈步上前出了声“还请诸位兄弟慢走,刘某有话要说。”见众人停下了匆匆的步伐,刘玉福脸上牵起一抹笑,朗声道 “帮我刘家干活的兄弟里,有咱们村儿的,也有邻村的,想来有一个消息你们也知道了。”说到这儿,刘玉福脸上也多了一抹沉重 “近来无雨,天气灼热,老一辈儿有经验的都有了猜测。”说着,刘玉福话音一转“虽说这消息如今不是十成的确定,可对于咱们这些老百姓来说,四个字就能总结,有备无患。” 看着方才接过银钱满脸笑意的汉子们表情渐渐沉重,刘玉福也是长声一叹 “也是因为这事儿,我才叫住大家,毕竟,若是这事儿成了真的,大家必然都会早做准备,但我话说在前头。 如是有人愿意继续在这种时候给我干活儿,我给那人每日的工钱多添上十文,若是大家惦记家里,那我也不挑,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往后若是有人继续给我用心干活儿,回家吃午饭的再添五文,只是每日来,还请大家到我侄儿这人报个人数。”说完,刘玉福很是郑重的给门口的那群汉子欠身一揖。 “可别,如今我们拿您的银钱给您做活本就是应当,按理来说,还得叫您一声东家,您此番倒是让我们心里不好受。” 那说话的汉子沉吟一番,又扫视了一圈身后的兄弟,复又上前一步道“咱们今儿回去想想主意,明儿定然给东家您一个准话,还望东家您理解。” 见刘玉福点头,那门口的汉子纷纷给他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出门加快脚步离去,而这厢刘玉福望着那远去的人影,则是扭头望着身后已经初见规模的房子,哀声一叹 “哎,这是世道将乱,百姓艰难啊” 月生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偷偷的捅了捅东皇爹的胳膊,使了个眼色后又故作无事。 东皇爹对这种情形显得很的是新奇,但是对于月生的请求倒也没拒绝,将撸起的袖子放下,和善的笑了笑,走到了刘玉福身边 “我呢倒是听过锦绣说过的一句话,她说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满意的看到刘玉福疑惑的目光,东皇爹话音一转“这天下都是如此,那这灾难的结束为何不能代表新生你说,是吗” 东皇爹这话听来倒还真有几分高深莫测,若是月生定然是搔乱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可这人是刘玉福显然就是另一番模样,这东皇爹脚还没迈出刘家的院子,便听他恍然的长哦了一声。 而就在这厢东皇爹点醒了刘玉福之后,李家门前也渐渐的聚集起了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倒也齐全热闹。 “王氏,你说我们擅自来李家门前会不会惹恼锦绣啊”一汉子脸上很是纠结,扭头询问一旁面相麻利精明的妇人王氏。 这王氏还算有些城府,那男子话音一落,王氏眼中虽然闪过犹豫,口中却是斩钉截铁的道“锦绣是女巾帼,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今日所来是有所求,想让她给拿个主意,又不是上门闹事,怕个什么” 说完,王氏白了那男人一眼,极尽鄙视,这一番言语,倒是让身边那些心存犹豫的男子不好开口了。 而这厢刚出门的东皇爹正好看见自家门前被人围起来的这一幕,不禁眉头微蹙,赶在了月生和刘玉福出来之前,张口开腔 “不知诸位为何聚集在我家门前”东皇爹果不愧是一国之皇,这语句虽短,可气势却非凡,那门口的人听闻这话俱是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 身后匆匆赶来的月生和刘玉福见此也是一愣,更是不满的蹙紧了眉头,月生抢先一步上前高喝出声“怎么回事儿怎么都围在李家门口想找麻烦还是怎地” 那方才与王氏对话的汉子闻言惊醒回神,连连摆手道不敢,反倒是那王氏利落,深吸一口气上前朝着东光爹和月生、刘玉福福了一福身,开口道 “冒昧打扰,是我们的不对,不过樊家大哥这话却是说错了,我们这一群人来此,为的可不是为了找麻烦,而是想求锦绣姑娘给我们拿个主意。” 闻言,东皇爹收敛了周身气势和眼中戾气,虽然再次开口添上了几缕温和,却仍是寸步不让“却不知诸位想让锦绣给你们拿个什么主意需要你们这么多前来。” 那王氏虽不知东皇爹真正身份,可看月生和刘玉福一副不言不语唯他马首是瞻的模样,也知这人的身份不简单,是以半点没犹豫的再次垂首深深一福 “这位大老爷,锦绣姑娘年岁虽小,却已做过诸多大事,我等都十分敬佩。”她先是开口相捧,转音又道 “想来您也听说今儿村长说的事儿了,我们庄户人家本就是靠天吃饭,听闻此言,不敢信却也不能不信,我们回家之后俱都是问过了族中老人,得到的答案却是与村长所言一般无二。” 王氏说话的模样有些艰难,一个本该视男人天的女人此刻却是体现出了她的刚强 “我们没有本事,却也想活下去,所以想到了昔日救我们于水火的锦绣姑娘,我们想求她给我我们一个指点,拿个主意,旱灾说穿了是需要粮食和水。可真正的事儿哪有这么简单。所以,我们冒昧前来,想请锦绣姑娘指点我们一番。” 东皇爹多瞧了王氏几眼,却是打心中佩服这个妇人的坚强,可后来,东皇爹的视线却是悄悄的更改了,就在王氏话音落下,就见他抬手朝东一指 “陈大人来了,想来他这个一方父母,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众人闻言扭头去看,便见那东城门处刚刚走进了一队风风火火的人马,而这时,李家的大门也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发出了“咯吱”一声: 第九百三十六章 态度 五月初六,申时,已然是快要夏至的天气,哪怕太阳落山,天地仍是白亮一片。 此时的李家门前聚集了许多本村的乡亲,无论是男女老幼皆是一片愁容,可就在东皇爹抬手朝东一指,脱口而出“陈大人来了,想来他这个一方父母,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却是如此,就在东皇爹话音一落,众人纷纷面带希冀的回头望去,就见那东城门处正风风火火的走进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陈江流无疑,玉面墨发,剑眉威严,只见他驱使着身下的高头大马。一副匆匆模样。 就在众人都将目光放在那处的时候,李家紧闭的门扉也终于有了动静,伴随着“咯吱”一声响,朱红大门被人向里拉开,走出来的正是听见声音的锦绣无疑。 却见她将广袖挽在小臂上,三千墨发用发带简单束于脑后,望着门外的村民们一副疑惑模样“哎诸位婶婶伯伯,怎么会都在我家门口呢” 村民们扭过头诧异的张了张嘴,又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朝东望去放在了已经近在咫尺的陈江流身上,见此情形,锦绣不免有些疑惑,就在此时东皇爹已经走到锦绣身边,跟他沉声低语解释起来。 而这厢的百姓们则是在山坡上翘首以盼,他们不傻,这陈江流一行来此目标十分精确,一路绝尘直朝这坡上而来,能让他如此模样的除了被他唤作锦弟的李家锦绣不做他想,而就在众人的注目之下,陈江流也不负众望的来到了李家门前。 而彼时锦绣也终于从自家爹口中知道了始末,看着风尘仆仆的陈江流,锦绣又将自家门推开了些,这才上前招呼道“哎哟,您来的正是时候,已然好比那天降甘霖啊。” 这么一句,倒是将众人齐聚的凝重气氛缓和了不少,便是陈江流也不禁笑出了声,将缰绳递给随行的侍从,他朝着众人点了点头,便十分自然的落座在门口那棵芙蓉树下的大石头上 “天降甘霖我没这能耐,不过我这儿倒是有汗水津津。”说着,他一撩发丝露出了汗水遍布的额头,见锦绣递来帕子,一点儿也不见外的抬手接过,抹了抹额头,很是舒爽的叹息了一声。 “我收到了消息便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连饭都没的吃,还有我这些兄弟”陈江流看了一眼围在一圈的百姓,朝着锦绣使了个眼色,故意岔开了话题。 “饭食好弄,我们正好也没吃呢,若是您不嫌弃,就一起凑合凑合吧。”说的客气,锦绣的面上却一直带着闲适的笑意,直看的陈江流无奈叹息。 虽是如此,青年原本的肃然神色此刻亦是缓和了不少,起身朝着身后的村民们抱了抱拳,陈江流郑重开口道“诸位乡亲为的什么而来,本官心中已经有所猜测,此事不可妄议,还请诸位乡亲给本官一些时间,同村长和锦弟商议一下,不知可否” 人们还在犹豫,那王氏却已经迈步上前深深一福“我们不敢打扰您,但民妇却是有话想说。”见陈江流双手虚扶,点头应允,王氏继续道 “官老爷明鉴,我等庄户人家本就是靠天吃饭,若是这地里没了收成,那一年的嚼头差不多也就没了,此事虽然没有根据,可我们都问过家中的长辈,那些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把头对天气都有自己的见地,所得答案,果就是如此。” 说着,王氏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多了几许复杂“但是官老爷您放心,我们不是胡搅蛮缠之人,灾荒年月我们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那等人间惨剧我们不想体会,如今即是有幸早知,只想求个全身而退,活命就行。” 说完,王氏垂首一福到底“民妇冒昧,不打扰官老爷您商议了,我这就带着他们离开。”说完,当真是半点儿不犹豫,推着那些还在探头的村民转身便朝着坡下走去。 陈江流看了看那些渐行渐远的村民,又望了望锦绣,不禁笑出了声“我是不是该庆幸我这治下有这么多聪明人” 锦绣笑笑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抬手做请,却不想陈江流反而先朝着一边的东皇爹垂头拱手“在这地界,晚辈就冒昧称您一声世伯不是可否” 锦绣撇了他一眼,转头跟月生咬起了耳朵,见自家舅舅飞快的朝着坡下跑去,锦绣这才转头招呼那些跟着陈江流策马而来的侍卫 “辛苦诸位兄弟一路奔波,家中热饭热菜刚出锅,随我进去饱餐一顿吧。”锦绣这厢说完,正好对上陈江流的目光,给他使了个眼色之后,锦绣便拉着自家爹当先进了院子。 “爹,可是不喜家中被那么多人围着”锦绣说话的模样难得带了几分小心,挽着东皇爹探头探脑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看着身后跟着的刘玉福不禁莞尔。 东皇爹眼中亦是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是认真道“倒也不是,只是不想你才补上来的几两肉就这么消耗了,按说这事儿难也难,简单也简单,偏他们找上门来,无非就是看你有本事,总想着依赖你罢了,我瞧着心里不舒坦。” 东皇爹说话的声音不小,不说是跟在身后的刘玉福听见了,就是带着一干手下小心关上门的陈江流亦是听的清清楚楚。 陈江流身子僵了一僵,讪讪笑了笑,迈步的脚不禁又慢了几分。 “爹,我最讨厌麻烦,不然我也不会缩在这儿了,这事儿您也清楚。”锦绣顺手给自家爹捏了捏肩膀,张口便解释道 “可是这事儿非比寻常,不单是为了百姓,说大了更是牵一发动全身,泗水城以西,我是一定要保的,更别说是青牛村了,便是他们不说,我也不会不管,只是我更注重的还是他们的态度,是理所当然还是心存感恩” 锦绣一口气说完,朝着自家爹安抚一笑,嘴里却是吆喝道“陈大哥,月生舅舅已经去找村长他老人家了,咱们等等就能开饭了,只是堂屋空间有限,还得委屈诸位兄弟去厢房用饭”: 第九百三十七章 改变 等到申时中,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李家小院儿又如往常一般索饶了阵阵菜香,堂屋的窗户大开,带来了阵阵舒适的风,让老村长不禁惬意的哼哼出声。 “哎,这天气,也就晚上好过一些了,我这把老骨头,真是有点儿受不住。”老村长依然被众人拱在首位,在一旁烛火的照耀下,锦绣竟是发现老村长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一些。 心下一动,锦绣起身拿起酒壶给老村长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低声劝道“您老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吆喝,我早前晾晒了一些薄荷叶,还煮了一些酸梅汤,您每次喝前加上一点儿冰块,定能解暑。” 末了锦绣还不忘加上一句“要冰块的话,后院冰窖里有都是,您老可千万可委屈自己啊”这番言语下来,倒是更像是在是嘱咐小孩儿,可明显老村长吃这一套,满脸都是受用的表情。 屋内的气氛就此缓和,陈江流看热闹看的兴起,一连吃了三大晚饭,喝了两碗汤,这才长舒一口气,看向锦绣赞叹道 “锦弟,你可真是好样的,这泗水城如今可是大变样了,如今怕是你一句话,都能让其抖上三抖。” 这马屁显然是拍到了马腿上,锦绣白了他一眼,岔开话题正色道“这屋里也没有外人,你作为这儿的父母官,可有什么想法,是想上报还是直接采取措施你说出个章法,也好给百姓一个交代不是” 闻言,陈江流的表情顿时转为肃然一片,点着手指头数道“我没处理过这些事,且现在还没经历,但很明显,针对旱灾最终要的就是水。” 见锦绣点头,陈江流舒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想组织人手去挖蓄水池,恩,各个村子都多挖几个,到时候便是真旱也能争取有水灌溉粮食作物,免得百姓们真的颗粒无收。” 等陈江流再抬头的时候,便见锦绣已经坐到矮炕上的小几上拿着笔正在记述,失笑的同时心中也凭添了些许信心 “再有的就是粮食的稀缺,虽如此,但咱们也不能肆意采买,更是得控制米商的恶意涨价,泗水城以西咱们都有把握,但是别的,就说不准了” 闻言,锦绣一边提笔写,一边开口建议“可以用野菜和山珍来代替,这野味能打的便打了,晒了风干能存许久,可以留着慢慢嚼用” 老村长看着这二人一来一往,唇角的笑意深了些,他本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他眼角的皱纹正在慢慢展开,便是那鬓角的白发也在慢慢变黑。 整个人的精气神在顷刻之间就变了个模样,若非此刻陈江流和锦绣的言论吸引了众人的大部分注意,想来必然会被众人发现。 夜幕降临,跳动的烛火被映衬的越发的明亮,窗外的石灯笼照亮了一番天地,看似一片和谐,殊不知是风雨之前的宁静 桌边,无殇一口一口的喝着汤,望着锦绣的目光却是越发深沉 次日天还未亮,村中便早早的响起了锣声,锦绣在睡梦中蹙起了眉头,过了半晌方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有句话说的好,真是自作自受啊” 锦绣这话是感叹昨夜的艰辛,用过了晚饭,锦绣同无殇拉着陈江流还有老村长说了好一阵儿的话,将抗旱所需一系列的事儿再三确认,才各自回房休息。 之后又同无殇处理,并且安排了帝都接下来的大势走向,这才得了些许空闲处理有间,和四海茶楼与红衣山庄的事儿,等她忙完躺在躺床上的时候,早就过了戌时。 看着寅时初挂在天际泛着金边的太阳,锦绣到底还是挣扎着起了身,透着窗纸看着楼下院中众人轻手轻脚的朝着坡下跑。锦绣眼中慢慢染上了笑意。 “诸位,本官昨夜与村长”陈江流朗朗的说话声在这个寂静的村庄里响起,带来了村民们盼望的生机。 锦绣洗漱过后换上一身素色简易劲装,到堂屋用过早饭后,便去偏房寻了诸多竹筐放到了院中,等她忙的差不多的时候,院门正好被人从外面推开,锦绣下意识的抬头望去,迎面对上的就是老村长那张笑得开怀的脸。 “丫头,瞧没瞧出我有什么不一样”老村长背着手横着渡步到锦绣跟前,昂着头一副傲娇模样,没了昨夜的焦虑,前些日子的茫然,反倒显得十分活泼、这样的老村长不禁让锦绣有些怔神。 “啊,瞧出来了。”怔忪不过是一瞬,锦绣作为当事人对于老村长的变化可谓是最明白的,但她还是煞有其事的走到老村长叔身边惊奇道“怎么睡一夜,爷爷您竟是年轻了这么多难道奶奶她没挠你” 原本的得意洋洋,在锦绣这最后一句话落下,顿时变为了哭笑不得,就在他们爷孙二人说话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众人已经来来去去许多遍了。 直到这时,锦绣方才注意到无殇君逸这些年轻人手里俱都是拿着农具,一个个衣摆扎得紧紧,一副要干活的模样“这就要干上活了动作真快啊” 锦绣斜斜的撇了一眼一样换上短打衣衫的陈江流,半凉不凉的调侃。 “不敢不快,我怕您老人家一不开心,让我连这个末等官都没得做。”阴阳怪气的话听的锦绣眯了眼,陈江流见势就收,讨好笑道“这汉子青年归我带领,老弱妇孺归你带领。” 见锦绣没有发作,反而饶有兴致的挑眉,陈江流正色道“我们在山下挖储水池,你们去山上采山珍野果,挖陷阱捕野味。 芒山深不可测,我会选一些年轻有功夫的人陪你们上山,保护那些手无缚鸡之人,顺带整理那些竹篓,也能快些。” 锦绣听了却是摇头“运东西有缆车和阿大他们,你弄些人保护那些老弱妇孺就行,我一个人两只手,做不来那么多事儿。” 闻言,陈江流自是不无不可,笑容满面却难掩感激“锦弟,客套话我不多说,感激都在心里,此番,我只盼我们一切顺利。” 这往日再平常不过的话如今听来却是十分沉重,在这小院里,在这百余户的村庄里,人人都在为活着而奋斗,而彼时的青牛村外的城镇里,正在席卷着一场风暴,足矣改变民生,足矣颠覆朝堂: 第九百三十八章 荔枝 五月初七,明明是才过完端午没两日,本该气氛正浓的时候,青牛村里却是一片沉寂,间或有人走出家门都是老幼,一个年轻人都寻不到。 炙热的太阳晒着,便是往日山上涓涓流入护城渠中的温泉水好似都少了不少,一路行来,村中的绿植还有山上那一眼望去的苍翠树林好似都暗淡了许多,这一幕一幕看的陈江流和锦绣一众都是心下一沉。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陈江流蹙眉说道“行了,就在这儿分道吧,无殇,你身手好,这些年轻人就交托给你了,帮我好好看顾他们,这芒山神鬼莫测,你们一路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锦绣回头一笑,没搭话只是拱了拱手,又将肩上的竹篓又背的紧了一些。 “行了,咱们这就干活儿去吧,陈大人,这蓄水池的用料锦绣那丫头说是要挖好之后要用她调制出来的水泥去做防水,这样水也不会浪费的渗入地底。 即是如此,咱们不防在原来规定的基础上再加大一些吧,东南西北中,咱这个小村子一定要挖到五个蓄水池以上,您觉得如何” 身后老村长的声音渐行渐远,而这厢,锦绣为首,一边是自家娘亲与舅娘,一边是无殇带着的一队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身后跟着两两携手的妇人与小姑娘,一众人呜呜泱泱的,顶着头顶上炙热的太阳一步一步的朝着芒山走去。 一众人翻过外围的松树林,跨过冒着蒸腾热气的温泉水,便寻见了一丛长着各式果树的林子,这下身后跟着的那些妇人和丫头顿时活法了心思,一个个纷纷提着篮子和竹篓钻了进去。 无殇蹙了蹙眉,便抬手吆喝着随行的年轻人跟着保护,锦绣看见这些妇人女子如此精气神儿,眼中闪过一抹欣慰,看了无殇一眼,便拉着自家娘亲和舅娘走到了一旁的沙地挖起了野菜等物。 还没一会儿,便听见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女清脆的说话声,传入了锦绣的耳朵“锦绣姐,这个果子可能吃” 锦绣闻声扭头望去,看见的就是小姑娘掂着脚跑的飞快,手里小心翼翼的捏着一串荔枝的模样,锦绣先是有些怔愣,继而望着小姑娘一脸殷切却又害怕的小脸不禁失笑出声 起身掸了掸手,又用帕子细细的将手擦了一遍,锦绣这才望着那姑娘手中捏着的一串荔枝装作恍然道“能吃、能吃,此果名唤荔枝,乃是上等果品,汁水饱满,果肉甘甜,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怕那姑娘不信,锦绣说完便摘了一个荔枝,很是熟稔的捏开了壳子露出了一面晶莹剔透散发着甜香的果肉,见那姑娘惊讶的张开了嘴巴,锦绣邪魅一笑,将那荔枝肉塞进了嘴里,吐出了里面黑黝黝的荔枝核。 “这荔枝核亦可用药,有行气散结,祛寒止痛的功效,我这么说你可信了”锦绣伸手拭过了嘴边流下的汁水朝那姑娘笑得温暖“叫几个人专门摘荔枝,此果最是解渴,等下山,我再叫你们将它做成果汁,好好保存。” 那姑娘一张桃花面由怔愣到欣喜再到羞涩,看的一旁我闻声而来的楚如云还有刘氏很是疑惑,还不待她二人相问,那姑娘便将手中的那一串红艳艳的荔枝塞进了锦绣的手里 “那锦绣妹子,这果子你留着吃,我这就招呼人去摘,你放心便是,你交待的事儿,我不会忘的。”话音落,那姑娘已经迈开腿跑远了,便是如此,也依稀能看见那姑娘通红的耳根。 “瞧见那姑娘的红耳朵没有”楚如云似笑非笑的走到锦绣面前,抬手毫不客气的摘了一颗果子,学着锦绣的模样捏开壳子将果肉塞进口中,一边还不忘给无殇和刘氏说 “我啊,来的时候就见识了这丫头招蜂引蝶的能力了,穿男装倒也罢,偏她穿着女装都能把人家小姑娘害羞的脸红,啧” 满意的看到无殇一瞬间绷紧的唇角,楚如云伸手又拽了几颗荔枝塞到刘氏手里,这才带着她离开,只留下锦绣与无殇两人面面相视。 “果不愧是公子锦,就连姑娘们都对你春心暗动。”无殇扭头四下打量了一番后,方才凑到锦绣跟前酸出声,临了还不忘摘了两颗方才被锦绣吹捧的荔枝。 如今再次看见无殇这副孩子气,锦绣竟是有几分久违的感觉,殷勤的又剥了两颗荔枝放到无殇嘴边,锦绣轻声哄道“不说我男装女装,迷人还是丑陋,我这心里都盖上了无殇的二字印章了,你且放心吧。” 锦绣这副献媚的模样看的无殇忍不住的笑了,那张已经颇具威严与棱角的脸上霎时就是一片柔和,星眸弯弯,薄唇迷人,看的锦绣不禁有一瞬间的怔神。 “看来,我这姿色还能入的公子你的眼,这以后的人生,还望您多多垂帘哦”多日不曾如此亲昵的说话,让无殇与锦绣二人都有几分留恋。 而这厢泗水城知府的府上气氛却是一片紧绷,梁慕一身华服儒衫正一脸肃然的坐在花厅的小桌边,一旁,萧父萧峥捧着手中的公文亦是一脸郑重。 “如今皇上大肆操办婚事,却丝毫不理朝堂上那些对于摄政王惩处之言,百姓们本就不满,皇上却还不知收敛了连着办了许多次宴席” 梁慕哀声一叹,眼中竟是连失望都无,只是看向萧峥道“萧大人,如今北域大多地区都是滴雨未下,最长的已经有一个多月,土地干裂,已经出现大旱眉目。 皇帝皇位坐的稳不稳且不说,百姓们定然会掀起新的浪潮,咱们便是再有准备,可若是别处有人逃来,又该如何是好” 自打陈江流离开以后,梁慕紧蹙的眉头就没有松过,如今看到帝都传来的消息,面上更是添上了几丝愁容,那有些干裂泛红的唇角,足可证明他内里有多么肝火旺盛。 这厢萧峥放下手中的公文,抿了口茶水,亦是长叹一声方才道“还请梁师爷不要唤我大人,我如今不过一介布衣,若是让有心人听去,闹不好可是会凭添事端啊。”: 第九百三十九章 前夕 却说梁慕一声萧大人叫的萧峥心情十分复杂,虽然下意识的反驳出声,却没有一点儿怪罪之意,只是实事说事罢了。 梁慕闻言却是笑得颇有几分深意,见萧峥疑惑望来,便肃着面容解释道“这声大人再过几日,下官就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唤出声了。” 萧峥闻言惊讶不过一瞬,继而眼中便闪过狂喜与了然,不过眨了眨眼皮,眼眶中便有滚滚热泪流下,不顾梁慕在一旁,萧峥霎时便面朝西方扑通跪下,连磕了三个头,直到额头红肿,方才道 “萧家承蒙公子相救,方才得以保全,妻儿健康,女儿平安,萧峥更是得以重回任上,可以继续为这一方黎明做些什么,万恩,感谢啊” 身后梁慕看着这一幕,心中颇有感触,上前扶起萧峥,便见他随意的抹了抹额头沾上的尘土,意气风发道 “天降灾祸,百姓无辜,皇帝不仁,那我们这些父母官必然要负起责任,担起安抚、安置百姓这等任务。 我一人能力有限,但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定然可以改变如今状况,梁兄弟,还请你帮我” 萧峥那张正气十足的脸上此刻泛着激动的红光,那双虎目中亦是隐隐泛着泪光,双手虚握虽没有用力却绷起了根根青筋。 梁慕扭头望了望西边,又看了看东方,终是扯起那张虚火上升的唇瓣露出一抹笑,并点头道“本是应该” 且不说泗水城萧峥与梁慕一心想要为百姓做些什么,只说那北域各地已然都收到了朝廷颁布的诸多消息,其中皇帝这段时间选妃、频繁大肆铺张设宴亦是在其上,不过,那张张文书上所些都是用歌功颂德的说法罢了。 这厢锦绣带着众多妇人与未稼的姑娘们在山上采摘一切可食用的,无殇则是带着一干年轻男人一边保护这些妇孺一边设陷阱打猎。 一众人早上去,日落归,中午不过是食用一些自家带来的干粮垫肚子,一天下来倒也收获颇丰,虽然众人心喜,可是看着那越发干硬的土地,无人不是喉头发哽。 芒山脚下,那些被运下来的野菜蔬果都被人拿到了村中的晒谷场上统一分类晾晒,做这些事儿的就是那些老幼。 称的上老的便是那些四十五岁往上的男女,称之为幼的,就是那些十岁以下的娃娃,他们在晒谷场与芒山脚下来回奔忙,一天下来,成果亦是显著非常。 锦绣与无殇一众人下山的时候,身后背着的竹篓和臂弯挎着的竹篮,里面装的都是被锦绣挑拣出来的一些比较稀有,甚至于北域没人发现的东西。 一众人满载而归下山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西城门左角挖出来的深坑,深度约有一丈,占地约有一亩,这就是青牛村所有的劳力与陈江流带来的人手劳碌一天的成果。 锦绣脱离队伍快走了两步,看见那挖出的蓄水池眉头不禁皱了一皱,便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被方才便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陈江流看见了。 “锦弟,你这眉头是为何而皱啊可是这蓄水池有什么不对”陈江流倒是没把自己当成官,如今的他一身利落劲装,满脸汗迹,单看他这副做派不知道的定然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是个父母官。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便从那坑中朝着锦绣一步一步的走来,边走还边扯着袖子抹了把头上成串往下滴的汗,袖子上的灰与土沾上那满脸的汗,成功的将他弄成了满脸花,让跟着锦绣走来的无殇一众见了都笑出了声。 便是方才心情阴郁的锦绣见了都摇头失笑“你啊你,就你这模样说你是这地方父母官谁会相信”嘴上数落着,手上却半点儿不慢的递上了干净的帕子。 却不想这手刚伸半路就被无殇截住了,少年虽然面色不大好看,可是无殇还是递上了自己的帕子,并加重的音色道“用我的。” 锦绣闻言无奈,却顺从的收起了帕子走到了蓄水池的一边用手捻起了一把土研究了起来,而这厢的陈江流却是满脸无奈的接过了无殇的帕子,认认真真的将脸上擦过还不忘道了声谢。 “锦弟,你还没说你方才蹙眉可是这蓄水池有哪里不妥”仔仔细细的将帕子叠好收进袖袋,陈江流仍旧心心念念不忘方才锦绣蹙眉的那一幕,便是无殇跟在身后他仍旧咬牙坚持问出了声。 “不是这蓄水池有问题,而是这大旱怕是离得不远了,你看这土层,三尺以上丁点水分都没有,三尺以下才有些湿润,按照这情况看来,再有十天半月,不说地里的庄稼再无法生长,便是井水的深度也会逐渐下沉” 随着锦绣的声声话语,一众人的面色都变的十分难看,陈江流有些错愕,本以为他会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去应对,却不想 “陈大人,此事不能再等了,必须告诉大家知道,邻村的差不多都知道了,还有镇上,还有”老村长声音有些粗嘎,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样干涩。 陈江流恍然回神,下意识的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锦绣“锦弟,这” 锦绣心中哀叹,却还是扔掉了手里的沙土,起身与陈江流对视“陈大哥,你若不想出头,只管说,如今泗水城以西已经月余未下雨,土地干裂,地里庄稼枯黄,已然大旱便是,这消息,让人加紧放出去吧,你抓紧时间让你的治下都早有准备吧,我会帮忙的” 听闻锦绣此言,陈江路喜形于色,顾不得许多便朝着锦绣躬身拜谢“锦弟,一切拜托你了” 锦绣转身拎起了竹篓摆了摆手,却是只字未言,她自祤不是恶人,但也不是圣人,这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做便做了。 身后的乡亲们加快了干活儿的速度,陈江流则是开始布置接下来的任务,老村长听着村里人报告今日的成果,在这灾难降临前夕,一切都在稳中有序的进行着。 陈江流想到锦绣点头一切都会顺利许多,却怎么也想不到会给北域的朝堂带来了这么大的动荡,: 第九百四十章 乱 五月初八这日在北域的史书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只因这一日在北域的诸多地区不约而同的发现了同样字体的石碑,上面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那些发现石碑的老百姓身体发寒。 许是出现在被河水冲刷过的河滩上,许是出现在农民耕地的田里,许是出现在百姓们每日踏足的大街一角,虽是有官员镇压,有衙差关注,但是那石碑上的四句短语,却还是以瘟疫一般的速度流传在百姓中间。 无论高门大户,亦或是寒门庄户,望着脚下干裂坚硬的土地,都将这四句短语刻在了心里 “帝无德、朝纲乱,天降祸、百姓苦。贤者至、否泰来,北域定、五国安。”茶楼里,一个衣衫整洁,书生模样的青年口中喃喃这样的一句,却突的被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狠狠的推了一下。 “哈哈许兄,咱们今日就以这炙热的天气为题作一首诗可好”口中如此说着,那推人的青年却是朝着方才发呆念出那石碑上所言的青年,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显然是想岔开话题,不敢多说。 “啊对,那就用这天气做题吧”被推人的青年一番言语与神色惊醒,那明显家世不错的读书人噶然冒出了一头冷汗,心不在焉的结巴着附和。 “那咱们有盏茶功夫思虑,过时便算输,今日的茶钱就算在输家的头上吧”青年见他附和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一边说一边还偷偷的打量附近人的神色,就怕被别人听了去,然后捅出来。 “可可”眼见着茶楼上的人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读书人心下越发沉重,却又不敢走,只得忙不迭的点头。 没人注意到,一直侯在楼梯旁小桌前的侍者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满意的一笑,更是没有人会想到,这样的对话,几乎同时发生在整个北域境内。 且不说百姓们听见那石碑上所言的四句话之后回家是否真的有所准备应对这灾祸,只说这发生的一切都在锦绣的计划之中。 彼时,锦绣正在村子里教那些妇人如何剥除荔枝壳,剔掉荔枝核,将那晶莹剔透的白色果肉进行压榨调味做成可以储存的果汁。 咸蛋黄似的夕阳挂在天边却始终没人在意,有的村民饿极了也不过是用手拿着干粮草草的垫垫肚子,缓了缓神便不停歇的继续干。 眼看着蓄水池越挖越深,大家心中紧绷的那根弦都缓和了不少,看着谷场上晾晒的野菜,正在处理中的野果,不停忙碌的挖蓄水池的人,在这灾难临近之时,不少人心中竟是诡异的有了安全感。 “丫头,咱们摸黑继续干”不知什么时候,老村长竟是凑到了正在忙碌的锦绣身边,问出了这么一句。 正在榨果肉的锦绣闻言扭头看向老村长,见他眉头紧蹙,眼带不安,锦绣心中一叹,看了看虽然干活麻利却难掩疲惫的村民,锦绣柔声劝慰 “爷爷,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护身体的健康,一旦自身出现或大或小的问题,在艰难的环境中,影响的就是这个人的生命。”没有直接给予回答,可这种直指弱点的说法却让老村长瞬间理解了锦绣的用心。 “好”老村长笑了,这笑有恍然亦有释然,摸了摸挎在腰间的烟袋锅子,半晌开口道“锦绣啊,老头子明白了,眼下当属你心中最有谱,我若做错了什么,全靠你纠正了” 对这个一心为村子的老人,锦绣心中亦是疼惜,可话语的安慰显然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给他慰藉,锦绣只能狠狠点头,并许诺道“我会尽我全力,倾我所能” 锦绣话音落下之时,清晰的看见老村长的眼睛红了,不等锦绣安慰,就见这个已经年近花甲抬起臂膀朝着那些忙碌的村民们吆喝道“趁着天黑之前,咱们把果汁弄完,其余的,明天再弄。” 陈江流去写文书,仅剩的老村长便成了话语者,村民们虽然不解为什么不趁着大旱未至多做一些事,但自身的疲惫和老村长笃定的语气让他们选择了沉默。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便是往日里嘴碎的妇人此刻都只管埋头干活,夕阳缓缓落下,暮色渐渐降临,最后一车西瓜被放进仓库之后,老村长终于敲响了代表结束的锣 站在山坡上望着下面聚集的人群渐渐散去,锦绣突的将视线转向了东方。 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可以给北域的百姓准备,而无论做到哪一步,都会影响朝堂大局,这一步棋,关乎那个高位,也关乎北域千万百姓的性命,这是天灾,却也伴随着人祸 这一夜锦绣房间的烛火未熄,直到次日村中锣声再次响起,锦绣方才恢复昔日的从容。 往后的几日一直维持着忙碌的状态,但是在锦绣和无殇的带领下,一众人在芒山深处找到了许多还没被发现的水果与可食用可加工储存的东西,收获很是丰富。 第七日蓄水池已经挖到了第四个,在山上流淌的水越发稀少之后,村民们就开始从李家后山的那个小溪用掏空的竹子往外引水。 虽然那细小的水流对于偌大的蓄水池来说前景十分堪忧,可如今那竹筒中流淌的每一滴水,都承载着村民们的希望,十分的珍惜。 第九日村中那口共用的井水下沉之后,村民们家中所有的容器都用来装水了,地里那已经有半人高的玉米绿叶已经泛上了黄。 水稻池里已经干裂,哪怕是前几日村民们流着泪往里面添着水,后来却也只能放弃,半高的麦苗已经有一半叶子成了黄的,唯一还有点绿的,就只有后来从李家后山小溪引过来的水灌溉的一块特地圈出来的一块菜地。 第十一日,有一个骇人的消息突然传来,东北方徐州旱灾尤其严重,已经有人领头放言皇帝不仁,当立贤者,摄政王乱朝纲,忠臣不得善终,石碑即出,便是天意 这一句,彻底搅动了帝都的风云,远在兰城元帅府的北惊鸿,坐在空荡荡的堂屋中,笑着叹出了声“姐,无殇长大了”: 第九百四十一章 追随 五月二十,继石碑之言后又有东北徐州举旗造反紧跟其后,传入青牛村之后,除却引起了一阵议论外,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彼时,青牛村早已遵照陈江流所言紧闭城门,改走地道。 吉乐镇方圆百里的村庄,在陈江流四下奔跑安排之后,同样按照青牛村的改造方法布施了下去,成果虽不如青牛村明显,可在他们自己看来已然很了不起了。 泗水城亦是早在萧峥重任知府,走马上任之后颁布了一系列抗灾措施,妇人们都在存水,储水,存粮、买粮、摘菜、买菜这些事情中循环。 男人们则是都被征去挖蓄水池,并且先一步告知,这水是在断流之后作为大家的饮用水使用,每日按人头发放。如此一来,自是没人敢不上心。 比起泗水城以西萧峥和陈江流的稳中有序,别的州与城都陷入了混乱,虽然在已经初见大旱苗头的时候他们同样有了动作,更是在石碑现世之后加快了政策的实施。 可比起锦绣拿出来的那些前卫想法,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灾情正在以瘟疫一般的迅捷速度蔓延。而更让人心惊的是,徐州那处的灾民竟是真的有了动作,流民在几个头领人物的带领下,竟是一步一步朝着东南逼近。 一时间百姓们除了自身难保难以果腹的威胁之外,心中更是惶惶然。 而彼时,青牛村和泗水城正在收拢最后幸存的野菜野果,从芒山上往下看,一眼便能望见蓄水池上偌大的竹席盖,与干裂的土地和四下飞扬的尘土两相对比,更让人心中凄惶。 “无殇,你该走了,叛军起,天下乱,你这个逍遥王此时不出还待何时”锦绣换上了一身麻衣,一头墨发更是只用一根麻绳随意的扎在脑后,比起往日肆意潇洒的风流,岂是狼狈二字可说。 无殇转过头来,露出的竟是堪称蜜色的古铜肌肤,比起昔日那个能当魅惑小白脸的他,变化不可谓不大,两个风华绝代的人都是如此,更别说那些普通村民了。 “小锦儿”无殇张嘴喃喃,伸出的手却是噶的顿在半空,那双闪闪星眸此刻仿佛会说话一般,让锦绣心中发软。 “无殇,你去做吧,就从泗水城出发,一路朝着帝都而去,这一条路上那些贪官的腌臜事儿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之后,辛寒、叶欢,还有骆玉都会以各种名号随你而行。” 无殇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就听锦绣继续道“天降祸、百姓苦。贤者至、否泰来,北域定、五国安。这句话,就应在了你的身上。” 锦绣站在半山腰,负手而立,头顶上炙热的太阳烤着,却无损她此刻的气势分毫,见无殇迟迟不言,锦绣终于转身面对无殇道“我亦是会跟随你,若是叛军流民不服,我为你平定” “轰隆”一声,无殇只觉的自己心口一颤,再也无法说出那些不舍不愿的话,锦绣是自己的心尖尖,亦是不凡人物,若无面前的她就无现在的他,可她此刻就这般大刺刺的站在自己面前,说要跟随。 再也忍不住,无殇将心上人拥进了怀中,无视了周遭恶劣的环境,无视了那身后树林中的村民,按照自己意愿的抱紧了这个让自己心神震动的人。 “我去我们说好的,给你天下任你来去的自由”抚摸着锦绣那头依然柔顺的黑发,无殇一字一句道“但我不做皇帝,我已经让人搜罗了几个比较合适的留在王府了,等你赶来之后,你再挑选可好” 窝在无殇的怀中,锦绣的神色瞬间就变得柔和一片,闻言亦是点头“好,你且等我便是。” 这时,身后的树林里也有了动静,无殇再恋恋不舍也只能放开自己的心尖尖,与她低声私语“享受过宁静之后,我总是不愿离开你,你就当我没出息吧。” 锦绣笑弯了眼,却是没有接话,反而转身招呼起众人下山“今日就到这儿,咱们先回去吧,干旱,人没东西吃,牲畜亦是如此,若是给他们闻见味,咱们又有的忙了。” 村民们闻言下意识的抖了一抖,却还是忙不迭的遵从锦绣所言下了山,这厢今日跟来楚如云却是与锦绣咬起了耳朵“锦儿啊,樊嫂子今日已经带人去收拾纺织厂的东西了,别处的生意是不是也不好了” 这话是楚如云思虑再三方才问出口的,自家女儿开这么多店在别人看来容易的很,可是她却知道自家女儿房里的烛火总是一亮便是一夜,那每一间店铺都是自家女儿的心血啊,所以她问出这话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小心的。 锦绣看见了自家娘亲眼中的忐忑,心中一暖的同时还不忘出言安慰“娘,个别门店已经加固过并且闭店了,人员都在调遣中,损失难免,但与我筹谋的大事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见自家娘态度虽有松动担忧却不减,锦绣加大筹码道“再说了,你女儿我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娘亲莫担忧。”说着,展颜一笑,那依然如白玉似的娇颜,看的楚如云心中一软,下意识的就点头应了声。 一行人顺利的回到了村里,那些村里在外做活计赚家计的人们也都陆续往回赶来,团聚的笑声或是哭声接连响起,直到此时,青牛村才察觉到了外面的百姓们活得多么艰难。 夕阳还未落山,无殇便开口辞行,再次换上一身玄色锦衣,玉冠高束的他,比起上一次回来不知成熟稳重了多少,若说从前的他是出了鞘的宝剑的话,那么如今他就是锋芒尽敛的弯刀,不出手则已,出手必然惊人。 这次没有那么多告辞的话,少年只是用那双黑黝黝的星眸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抱起了拳,一字一句的说“诸位,无殇走了” 少年牵着马,走到尘土飞扬的路上,看似孤单却也气势威严,那一步步扎实的脚印仿佛刻在了自己心上一般。 锦绣站在坡上,望着少年离去的身影,心中添了几缕惆怅,无殇与自己一般,不喜权势只爱自由。可如今却被逼的走上了这样一条路,是幸亦或是不幸。却无人能给一个答案: 第九百四十二章 头彩 五月二十一,锦绣手中收到的消息已经让她皱起了眉头,此刻天还未亮,院中还是一片寂静,干燥烦闷的气氛让锦绣心中多了几许不愉,翻手拿出了几粒冰块扔进了杯子续上了水,扬手便倒进了嘴中。 紧闭的口中传来噶更嘎嘣的脆响,锦绣微微张嘴便冒出来一股子白霜“陈凉”半眯的凤眸闪过寒光,衬的这屋中的气氛,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书案上那张信笺无风自动落在地上,上面的蝇头小楷上清晰的写道“东北流民自徐州出发,已经占领离城,领头者陈凉控制了城中剩余的大部分粮食,分发给流民的只有余下的少数,如今队伍中已经有异心” 这厢锦绣将口中冰块尽数吞下,终是冷笑出声“捉死啊,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捡起那张掉在地上的信笺,又看了那个名字几眼“陈凉我让你凉凉” 就在锦绣释放着自己恶意的时候,院中却是有了动静,锦绣撑住窗棂低头望去,就见刘氏正试探着将手里木桶扔进井水里。 这些日子李家的饮用水从未像别家一样节省,锦绣对于家人的健康情况一直十分关注,是以刘氏心中早有担忧,却碍于锦绣一直未敢言语,今日她突然想起家中的石井,存心试探,却未想木桶落入井中竟是真的听见“扑通”一声。 “他爹”刘氏眉开眼笑,惊呼出声,迟一步赶来的月声闻言转头,便见刘氏扒在井边连连朝他招手“他爹,这井里有水,听这声儿还不少呢” “真的”月生闻言十分诧异,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外奔波,家中存着的水倒是不少,是以未曾关注过自家井水,但是村中那口井下沉了不少的事儿他们却是知道的,如今听刘氏所言,月生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欢喜。 “真肯定是真的,但是咱们家这井水下沉了多少我却是不知道的,这还没亮天呢”就在他们夫妻说着小话儿的时候,楼上的锦绣眼中却是已经漾起了笑意。 这满满的井水自然是锦绣的杰作,也是她留给青牛村的希望,不管刘氏和月生是自己留下还是与村中人分享,她都不会说个不字。转过身,锦绣将自己打理了一番方才下楼。 明明太阳未曾升起,外面的空气却仍旧是一点清爽气息都没有,前两日还没精打采鸣叫的知了现在已经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锦绣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暗沉,转瞬却又挂起了笑意。 “舅舅、舅娘,这井中真的有不少水”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刚刚拿来蜡烛的月生和刘氏吓了一跳。回身看见锦绣不禁无奈笑出声“你这丫头,可真会吓人” “是舅舅和舅娘太认真了,我觉得自己的走路声还是挺响的来着”扯了扯身上的麻衣,锦绣抬手接过月生高高点燃的蜡烛,探身到了井中央“我年轻、身手好,我来照,你们看着就好了”、 灰蒙蒙的天空虽然有了几分亮色,可是要想照亮井中还是有点难,锦绣趴在井沿边,卖力的伸直了胳膊,黑黝黝的井中伴随着她的动作竟是荡起了层层波纹。 “哎呀”却原来是刘氏惊叫出声“竟是一点儿都没沉” 月生此刻也由怔愣转为恍然“这是苍天庇佑啊” 锦绣笑着站直了身子“俗话说十死固有一生,这是苍天不绝我们呐” 这日的青牛村颠覆了以往的沉寂,大人小孩都绽开了笑脸“想来是李家昔日善举感动了上天啊,要不然你说为什么温泉河水都断了流,村里的井水都沉了,只剩点沙水,却偏李家的井水还那么甘甜,那么满。” 这个妇人说的煞有其事,满脸的与有荣焉“说到这儿,昔日他们父母不在,只剩三个孩子,我们没少帮忙,这才修了如此福德,能让我们沾得光。” “对对对”一旁的人连忙附和,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可算是将半个多月的愁容一扫而光。 “此事乃是上天垂帘,可你们也万万不能得意忘形啊,现在一滴水对于我们来说都能救命,更别说这整整一井的水了,此事虽好,可你们想没想过,这水以后会不会沉” 一旁正在与锦绣讨论井水事宜的老村长听见村民们这么说,忍不住打压出声,霎时就让村民们黯然垂目。 “东北正在打仗,离我们虽然有些距离,可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即便是有李家的井水救济,但是前些日子我们苦中求生的意识却不能忘,你们记下没有”老村长虎着脸将村民们吓得一个哆嗦,闻言更是连连点头半点儿不敢反驳。 “行了”老村长不耐的摆了摆手,却是坚持拽着锦绣站在了众人面前“咱们村儿不到两百户的人,我算过了,往后每户每天只能取半坛水,若是水井下沉,还须再行定夺。” 虽然半坛水对于个别人口多的人家并不算多,可是在这种大旱的时候,便是用金子来换都不难,一众人忙不迭的应了,却听老村长又道 “这种时候能把水拿出来分予大家,便是再多的夸耀之词老头子我也形容不来,锦绣不求回报,但是这救命之恩,老头子我得要求你们,一辈子都得给我铭记于心,到死,你们也不能给我忘记这恩情” 这厢老村长一脸肃容的嘱咐着,那厢在柳树村忙碌的陈江流闻听这个消息,却是笑出了声,只是这笑却是带着说不出的复杂 “好个李家锦绣,好个东皇锦公主,得,不就是给你卖命吗,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往后跟着你们身后就是了” 这厢陈江流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上苍垂帘与锦绣是不是有关系,但是却已经定下了心思,不再有事儿没事儿便想走。 而这头凌厉出击的无殇却亦是得了头彩,泗水城往东有个宁县,县里的地方官陶县令被无殇一举拿下,罪证洒的满街都是,索贿结党,强抢民女,桩桩件件已经让街头的小娃儿编成了曲子唱。 无殇看了一眼身后一袭玄衣的离枫,眼前恍惚看见了锦绣那张带笑的面容,头顶烈日,汗滴成串,无殇的脚步却一直未曾停歇: 第九百四十三章 骆家家仇 村里解决了水源的问题,锦绣顿觉身上轻松不少,殊不知她偷偷做了多大的工程才让井水变成这样。 刘氏和月生虽然依旧善良,可也不再像最初那般没有城府,把井水的事儿说出去是大家的决定,锦绣看见了自家爹娘复杂的眼,亦是看见了自家弟弟感叹的神色。 但是她不后悔,即是做了,她便会给他们兜到底,这也是她当初许诺老村长之事,青牛村她是要护的,这也是她一直就有的决定,只盼村民们不要让她失望。 就在锦绣刚刚走到家门的时候,正与门内欲言又止的骆萧迎面相撞,锦绣有些诧异,可看见骆萧眼中的神色却又有些恍然“怎么,你是想去找骆玉” 比起昔日白白净净仿佛贵公子一样的骆萧,黑了些许的他看起来更是阳刚了不少,更像是个小男子汉了,如今他身高已经接近锦绣的肩头,衬着他那一向稳重的神色,任谁也看不出他今年才九岁。 “是”听见锦绣说出自己所求之事,骆萧也不再犹豫,当下拉着锦绣走到了一边竹林,郑重抱拳“姐,我知道你和北大哥正在做大事,骆玉身在帝都必然会参与其中,可是我” 见锦绣挑眉,满脸兴味,骆萧鼓足气力道“我也想去,我想报我家仇,让那群鬼祟之人血债血偿。”说到自家仇恨,小人儿好似变了人一般,谦谦公子的眼中闪过血色,两相差异极大,却也越发让人感叹。 “我知道我如今人小力微,可我这些时日努力的读书练身体充实自己,为的就是这一刻,姐,求你准我前去,同骆玉报我家仇,将那恶人罪名昭告天下,为我骆氏一门洗雪沉冤” 小人儿的嗓音越说越高,听的锦绣浑身的热血都开始忍不住的沸腾,一巴掌拍在骆萧肩头止住了他的话头,终是压住了心中蠢蠢欲动的杀意,强自点头道、 “便是你不说,我也要让你出门了,你去泗水,去你们先前住的院子接上人马,按照这上面的路线走,记得,要打着逍遥王的名号,将他们拿下,再将罪名散布出去” 看着小人儿怔愣的神色,锦绣不禁失笑拍上了他的头“怎地你当我忘记了当初答应你们的事儿”见小人儿抬头与自己对视,锦绣一改笑脸,郑重道 “等你进了泗水就能听见逍遥王放出的那些消息了,你有样学着就是,是不是得胜并不重要,但是切记,一定要以自身安危为重,今晚你来找我,我送你到泗水,且另有东西交给你” 不等骆萧回答,锦绣便拉着他回到了门前,却原来是刘氏见骆萧出门又听见锦绣的声音却不见二人回来,故而想出门看看,却正好被锦绣听见了声响。 “你们两姐弟说什么呢怎地还去了一边儿,我还当我先前听错了呢。”刘氏嘴上数落着,眉眼间却带着慈爱,今日井水一出,瞧她竟是有几分荣光焕发的模样。 “是有悄悄话要说”锦绣半真半假的话却是让刘氏愣住了,但是在二人之间巡视了一圈之后,到底是没说什么追根究底的话。 “行了,你们长大了,都有主意,我这个妇道人家帮不上你们什么,只盼着不给你们添乱就好。”说着,拿过一盆从护城渠里舀出来放了一夜的水洗起了衣衫,也不去看锦绣和骆萧哭笑不得的神色。 “哥哥他们呢”锦绣上前帮着敲打起衣衫上的砂砾,然后再递给刘氏浆洗,你来我往的竟是连骆萧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他们几个凑一起读书呢,我做主给刨了一盆冰放在房间里给他们解暑,”刘氏说这话的时候故意说的很大声,颇有几分虚张声势的意味,倒是让锦绣愣住了。 “锦儿,你倒是快应个声,你舅娘眼圈可都要红了。”楚如云的这句话顿时让锦绣一个激灵“为什么要红眼睛” “这是她擅自用了冰,心里忐忑呢。”楚如云熟稔的将刘氏拥进了怀里。看动作的熟稔程度已经能跟锦绣一较高下。 “这是说的哪儿的话,为何忐忑莫说是一块儿冰。就是整个冰窖都化了,但凡舅娘你笑一下,那也算它死得其所。”嘴上说着俏皮话,锦绣心中却满是心疼,只恨不得这干旱立马走了,让大家不再这么愁眉苦脸小心翼翼的才好。 “你快算了吧。”刘氏点了点锦绣的额头,眼中闪过一抹畏惧“我听你舅舅说过灾荒时有多么可怕,这是咱们有准备,若非若非便是吃人的都有” 楚如玉与锦绣对视一眼,眼中俱是闪过苦笑“嫂子,我们东领常年风沙,便是下了雨也留存不住,可我们仍旧是好好的,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我们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不知有多深的井水,如今样样都对我们有利,怕什么,你说是不是” 楚如云端着笑脸安慰着,说着说着,自己竟是也当了真,如今这种情况,他们虽然能离开,却也不想离开。 在他们看来,如今的日子虽苦,可他们李家的生活却是不差的,自家女儿的能耐她心里清楚,如今这所谓的干旱也是有吃有穿。有喝,无非就是没有地种罢了。 可干旱是一时的,今年种不了总有明年不是人还好好的活着,哪来那么多的愁,那么多的杞人忧天有这么个多愁善感的时候,不如多去找找有没有幸存的野果野菜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与人的身份不同,思考的层面不同,面对生活的态度和结果自然就会变得另一个模样。 “你说的对”这厢刘氏心中的难受劲儿也过了,听闻楚如云这么说,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只见她扬了扬胸脯,低声道“我是锦绣的舅娘,若是这副窝囊样让人看见了,丢人的可是锦绣,万不可如此,不可,不可” 锦绣和楚如云两两失笑,笑中却是含着心疼,这世间多的是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人,可偏偏刘氏在这个时候惦记的还是这种事儿,怎地不让人心中感动。 书房的桌子旁,君逸、君阳,樊澈、樊墨,还有楚柯与东皇璟正在背着同一本书,桌上那盆冒着凉气的冰更是给他们添足了读书的动力。 “道其不行矣夫”背到这句的时候,君逸与樊澈两两对视了一眼,眸中有暗沉与坚决一闪而过、 饶是锦绣,也没有料到,一场旱灾,竟是让大家改变了这么多: 第九百四十四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 日落西山头,当夜幕降临,万物归于沉寂之时,锦绣和骆萧悄悄出了门,骆萧的离开锦绣打算回来再告诉家里人,虽说骆萧有多大的本事自己清楚的很,可刘氏他们却并不知道。 且如今北域多处大旱,更是有往四下蔓延的趋势,若是提前让他们知道,定然又会扯出一番混乱,所以还是先走了回去再收拾摊子来的妥当。 本就不是犹豫人,在想的明白之后,锦绣甩给了骆萧一个包裹,便招了阿二带着他们朝着泗水飞去。 站在高空,越发能感受到下方那片大地蔓延着的死寂感觉,直到临近泗水,看见那高耸在黑暗中的城楼,还有那汹涌的海水之时,锦绣突的朝骆萧说道 “骆萧,我有话与你说”黑暗中,骆萧只看见锦绣那双亮的出奇的眼睛,没有犹豫,锦绣在阿二背上蹭了蹭,蹭到了锦绣身边,规规矩矩的将包裹抱在怀里,低声轻唤“姐” 不知什么时候,阿二飞行的速度竟是渐渐的慢了,而下方已然是泗水城的城墙,锦绣旋身落下,手中软鞭的一头带着骆萧从容的踩在城头上 “泗水临海,淡水稀缺,虽然萧峥父子还有梁慕都十分用心,可资源就只有那些。”锦绣说的淡淡,哪怕向前一步脚下就是丈高城墙,她依然仪态万千“无殇乃是摄政王,安定天下乃是己任,你想报仇,需得名正言顺,我且与你说说我的计划,你自己斟酌选择可好” 骆萧握着拳头,听的心潮涌动,向前一步脚下还是绝路吗不,他看到的是希望,一个为他骆氏一门报仇的希望,闻听锦绣后半句话,却是挺直了脊梁道 “骆萧信任姐姐,亦是相信姐姐都是为我兄妹打算”小人儿话还没说话,锦绣便从袖中甩出了一张地图,打断了他 “无论旁人对你多好,你依旧需要自己的判断,你莫忘了,你是骆家忠臣之后,出身将门虽然需要忠诚,可也需要明辨忠奸,自己分的清是非。” 骆萧呐呐称是,锦绣却没理他自顾自在地图上点弄起来“你且来看,男子汉大丈夫,喏喏呐呐最是要不得。”说着手下朝着泗水城往东这条直线上划过“无殇走的这条路,一路惩处奸臣,散布罪证,提拔清官,乃是距离最短的一条路。” 见骆萧点头,锦绣伸手朝西南直到兰城那条线划去“你走这条,记得要打无殇的名头,一路同他一般,将那些渣滓除掉,换上自己人,当然,这期间的流言你切记要大肆散播出去,十五年前的宫变,皇帝如何登位,皇叔如何成为摄政王,满朝忠臣如何被他尽灭,甚至连家人都不放过” 锦绣望着小人一瞬间染起血色的眸子,心中感叹“切记,切记”将小人紧握的双手掰开,点了点他的额头,锦绣又抬手指出那条西北的线 “再过几日,我将家中安顿好,便会以公子锦的名号打着义士的招牌去救苦救难,最后,我会被逍遥王收拢,与他一起收服流民,斩获敌首,到时候,你的就可以带着你骆家一门忠烈却被灭门的证据去御前求皇上给你做主了” 骆萧耳畔听着锦绣有条有理的安排,面上尽是愕然,按照自家姐姐这样的做法,祛除糟粕埋下种子,待到他掀起十五年前篡位密辛,皇帝名不正言不顺又毫无能力的时候,北域必然又是一番风起云涌。 救苦救难的恩人公子锦投身逍遥王门下,而逍遥王又为人刚正清廉,将那海捞银子,压榨百姓的贪官污吏一一剔除。换上清官大好人,北域的江山啊,易主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这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骆萧恍然想起书房中一本书上用锋芒笔迹写下的一句话,念出了声。 锦绣看了他一眼,将地图收进袖袋,拍了拍骆萧的肩膀“还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小皇帝自幼便被摄政王握在手心里,为了不被掌控,倒是长了些脑子,但是很显然,他还不够聪明,想做一个优秀到让文武百官发自内心臣服,百姓们人人称颂的明君,可不是这么简单啊” 骆萧还在品味锦绣方才说的那句话,却发现锦绣已经揽着他的腰身转身朝着城头的另一边走去“走吧,咱们先去之前买的宅子,我有事儿与你说。” 从高处往下而落,带起了猎猎罡风,锦绣不时武动长鞭,不时脚下腾挪,口中的气息却是丁点不乱,反而饶有心思解释道 “你们最近不在,书院又停课。我就将他们安置了进去,共有一百人,我将他们分作五队,都在训练。”骆萧不敢张嘴,拍打在面上的罡风就够他受的。想要说话还是难了些,只得用眼神去询问锦绣。 “五队分别有,侦查,突击、骑手、弓箭手、还有一队红衣山庄的杀手。每队二十人,人虽不多,却个个都是精英,完成任务是次要的,你们的安全可要时时放在心上,不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锦绣的声音很平静,可骆萧却心知平静下的汹涌,因而他连忙点头半点儿不敢怠慢,等他安稳落地时,为了增加可信度,更是将小胸膛拍的嘭嘭作响“姐你放心吧,你教出来的孩子没一个是傻的” 这么一句,倒是让锦绣苦笑不得,抖了抖袖子锦绣转而带着骆萧不紧不慢的往院子走去“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解决水源之事,你要走的这条路上,多的是海,我教你一法,让海水变为可食用的淡水。”抬手合上骆萧长大的嘴,锦绣自顾自说道 “等你学会,你就拿着玉牌去萧知府府上找萧峥父子和梁慕,将这个法子交给他们,让他们上报,虽如此,但你离开泗水之后,将海水变为淡水的蒸馏法却是得一路走一路教下去。”在些许烛火照耀的街道上,广袖长袍加身将双手合拢收在腹前的锦绣竟是说不出的威仪、 只见她微微眯了眯眼,继而便朝骆萧嘱咐“凡是临海的城与镇亦或是村子,一个不落,好名声你要背上,你是摄政王无意救下的,如今不过是为他做事,骆家的名声你要经营的高高的,等以后,你和骆玉长大成人,撑抵门户的口碑都要从这里经营” 天地都是漆黑一片,街道上都是干涩的黄沙,一大一小的身影不时融进一旁人家的烛火灯笼里,可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说的竟是这颠覆天下的大事。: 第九百四十五章 蒸馏法 小院里的书房烛火明亮,打发了那些请安的人之后,锦绣便一笔一笔绘图,一句一句给骆萧解释了起来。 “所谓蒸馏就是将海水加热使之沸腾汽化再把蒸汽冷凝成淡水需要的东西可难可简,我画给你,但你要学会因地制宜” 锦绣下笔如风,边说边画。一心二用显得很是自得,倒是那一张张被分解被组合的纸张看的骆萧有些跟不上。 “是姐姐”手中翻阅着一张张已经被标号页数的图纸,骆萧尊敬的应着声。 此次他将用先皇重臣骆将军遗孤的身份重新走到世人面前,而这些被他带出去的东西,按照锦绣如今的意思无疑就是要打上他的名号。 这等恩情垂着眸子的骆萧眼圈渐渐的红了,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的衬托下,越发明显。 去年秋天,他们还是被贩卖的下等人,为了生存为了自由为了茫然的未来奔波,可一切就在那个巷子撞到了锦绣之后得以更改。 骆家的儿郎从来都是铁骨铮铮,饶是是被人四处追杀狼狈逃窜,被人牙子贩卖,毁了妹妹的脸,他们依旧从未想过去寻死,血海深仇始终铭记于心,却未想,有朝一日他真的能用骆家子嗣的身份为他们惨死的家人报仇。 “姐谢谢”当他一直努力奋勇向前的时候,光明大道却已经被这个人摆在可自己的面前。骆萧的心简直就要被眼前这个人感动到泛滥 小人儿红着眼睛,目光看似凝聚在纸上,却早已朦胧,锦绣于骆萧和骆玉是亦父亦母的存在,姐姐这个称谓根本无法囊括他们对锦绣的情感。 父母生下孩子,会养育他们,教他们做人,可是这些事儿自打锦绣将他们买回来之后都是自己在做。 本以为被买回来是要做下人的,可他在这里体味到的却是亲情,吃的穿的与他们无一不同,便是姐姐,给自家弟弟买什么都会有他们的一份。 如今,又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为他能顺遂,这世间,可能就连大多父母可能都做不到如此吧。 骆萧抬头看了一眼在他道了谢之后便停下了手中事情的锦绣,噗嗤一笑,半认真半玩笑道“其实,比起姐姐,我和骆玉一直都把你看做我们的爹娘” 锦绣失笑的点了点骆萧的额头,倒也放下了心中升起的担忧,转而认真画起了图纸“你去库房照着这些图纸找些容器,玻璃的”骆萧脆生生的应下了,倒也不再说什么感激的事儿。 他知道,锦绣在乎的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们的感激,他们知道自己想做的,明白是非,有想要做的事儿,他们过得开心,幸福,锦绣便会放心了,骆萧脚步轻快的拿着图纸走了出去,却未看到锦绣望着他那泛着怜爱的眼。 人向来都是感情动物,更别说是她这种人了,若是不在乎,管他生死,可若是放在心上,锦绣便是耗上心血也会让他们过得幸福的。 骆萧骆玉虽然早熟,可到底年岁还小,若是此次将背负在心头的家仇报了,对他们来说,也许是件好事也说不一定,锦绣洒然一笑,将一旁的烛火挑亮了点,画起了最后一张图,而彼时已是亥时。 这厢骆萧将那些瓶瓶管管准备好之后,锦绣不单画好了图纸,手里更是多了一样竹筒,骆萧将东西放好还不待他唤出声,便见锦绣已经拿着竹筒来到了桌前。 “这竹筒里装的就是海水。你去外面找瓶烈酒过来,我教你做加热灯”锦绣有秩有序的忙着,骆萧也不敢怠慢,更是根本没想过锦绣什么时候用竹筒装的海水。 少年忙不迭的去了,这厢锦绣亦是在有条不紊的组装着这个时代的第一个蒸馏器,外面的夜漆黑且燥热,小院的书房却并不比外面好上多少,烛火跳动在窗纸上印下了一大一小两个忙碌的身影。 等锦绣从泗水回到青牛村,已经是丑时了,哪怕天色已经蒙蒙,锦绣却没有一点心思去看下方那片已经出现龟裂的土地,只是自顾自的在心中盘算的事情。 骆萧走了,自己也要出去奔波,西梁虽有干旱的迹象,受灾面积却极小,东领本就长年风沙,但是若是自己也出门,爹娘会不会留在这里,却也犹未可知,按理来说,如今这种情况带上自家弟弟是最好,既能磨炼他也能教导他,但是又岂能事事如意 阿二扑闪着翅膀从青牛村的城墙上滑翔而下,那双鹰眸依然明亮灵动,显然在空间里面过得很滋润,这厢锦绣也能感受到阿二的好心情,但是无疑,空间与外面的落差,更让她想做些什么。 将阿二收回空间,锦绣安稳回到房中这才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否定了补眠的决定,调动空间的水将自己简单擦拭了一遍就将那些水放到了一边,而后便落座在书案前,再次提笔写下临时更改的一些决定。 虽说干旱路途不顺,可桂姨前两天却已经来过消息,说是再有几日就该到家了,对此,锦绣不得不告诉家人早些准。 虽然如今干旱拖垮了盖房和刘玉福敛财的进度,可是该有的却是不能少,更不用说自家什么都不缺这件事儿了,桂姨虽是二婚,可锦绣和刘氏楚如云商量过,这三书六礼却是一样都不能少,现在便是准备起来也不早。 锦绣抬笔给泗水的萧峥父子写了信笺,脑海中却是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思绪,一心二用都没有停歇,等凝神忙碌的锦绣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前院里,已经有村民陆陆续续的捧着坛子来打水了。 锦绣倚在窗口在人群中看见了白露露母女,眼中不禁泛起了柔和,将干的差不多的发丝拢了拢,锦绣翻手拿出了一篮子水果,又挑拣了一番,这才走了出去。 而此时的前院,虽然人多热闹,可吵吵嚷嚷说话没礼貌的却是没有,人们极有秩序的打水装水,满脸都是感慨与激动,偶尔望着后院的眼神还有一丝崇敬与感激。 对此,锦绣倒也受用,其实感不感激她不在乎,只要不养出白眼狼就行,这厢,锦绣没在院子中寻见自家弟弟,倒也没吵吵嚷嚷的直接喊白露露上来,反而将准备好的水果和果汁方才了堂屋,自己迎到了井边。: 第九百四十六章 姐妹 却说锦绣一夜未眠在泗水城和青牛村之间来回奔波,回来之后又足足忙碌到天色大亮,直到在前院打水的人群中看见白露露母女,锦绣这才心神一动挑拣了一篮子水果和果汁放在堂屋,自己则是亲自迎到了前院井边。 “锦绣来了,锦绣来了”刚跨过前院的垂花门,就有看见锦绣的村民惊叫出声,白露露闻声更是笑开了一张脸。 锦绣在家的这段时间,她们相处的还是十分不错的,她姐姐如今在婆家过得如此舒心,虽免不了她们的帮衬,可是要论缘由,自是因为锦绣。 白露露本就是直爽性子,又跟她娘一直在纺织厂做活,所以对于见到锦绣跟她说话这件事儿上,倒是不像村民们那么激动,但也免不了开心。 更别说在这种时候,李家井中有水不说还让人每天来取用,这种无私的事情,自是让他们一家十分敬佩的,能有锦绣这种朋友,白露露可谓是十分自豪与欢喜的。 跟村里的老老小小寒暄过后,锦绣同露露娘说了几句话,就把她带走了,这番情形倒是让不少跟着家里来打水的姑娘好一番羡慕。 毕竟,锦绣看着好说话,可也不是谁都敢跟她肆意的说话聊天的,白露露跟锦绣亲近,少不了会让村里人高看一眼,对于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来说,这已经是很出彩的事了,更别说这个姑娘今年已经十三,可以订婆家了。 锦绣和白露露自是不知道旁人将他们二人的关系做了多少牵扯,锦绣也只是单纯的将白露露带到了堂屋,邀她品尝水果和果汁罢了。 “啧啧,这果子够新鲜的,既然你摆出来了,那我可不客气了。”看见桌上的水果盘,果汁坛与两个小巧玲珑的杯子,白露露也没客气,抓过了一个荔枝塞给锦绣之后便再不客气的吃了起来,模样很是直爽,却并不惹人烦。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连果子都舍得给我吃。”吃的脸颊鼓鼓的白露露还有些唏嘘的感叹“也不知道这干旱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我那小侄子如今虽然依旧白白胖胖,可谁知道再过些日子还会不会这么胖乎乎的讨人欢喜。” 白露露说的正是她姐姐的那个孩子,如今平安降生不说,更是个让一家老小都欢喜的男娃娃,虽说如今干旱,可那一家人对那对母子的照看还是十分用心的。 当初,锦绣还曾让舅娘刘氏带着银手镯和银脚环送去,这在村中已经是很厚的礼了,还让蒋白两家好是一番感动,若非锦绣,他们也不会过得这么舒坦,自此,蒋家也对白家越发亲近了。 且不说蒋家和白家是如何亲密的,只说锦绣与白露露坐在堂屋吃着果子喝着果汁,不时说说小话,气氛倒也算融洽,在篮中水果渐尽之时,锦绣用指尖点了点桌角,终是开口道 “露露姐,你如今在厂子里待的怎么样”白露露母女在纺织厂工作,间或刘氏也会带着她们到镇上的有间衣铺走上一圈。 少女年幼,性格爽朗,却又不乏大胆心细,一番相处下来,锦绣自是对她放心,外加上如今自己店铺繁多,人手却少,提拔一下这个少女,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挺好的啊,就是村里忙完这段时间在家闲的紧,我娘去过镇上,库房先前存下的货还有不少,倒是不用赶。”白露露总是一幅生气勃勃的模样,如今说起这事儿神色倒是有些萎靡 “若是一直干旱下去,莫说是纺布了,店铺还能不能开的下去都是个问题。”小丫头忧虑的模样让锦绣笑出了声“姐姐可还记得我前些日子给你说的桂姨要与刘家结亲一事” “记得,记得,这是好事儿,不过这旱灾却是拖了后腿了,锦绣你怎地说起这个”小姑娘边说便将手探进了果篮,在摸了一个空的情况下,面上也染了几分绯色,说话便有几分呐呐。 见她如此,锦绣不禁失笑,倒上一杯果汁递到她手里斟酌着说道“我有些小聪明,姐姐你也知道,养家糊口自然少不了做生意,如今除了吉乐镇,北域已经有我数十家店铺了” 看着小姑娘瞪得快要脱框的眼睛,还有那刚刚递到嘴边还未来的及喝下去却洒了满身的果汁,锦绣掏出帕子塞到白露露手里不禁叹出了声 “你知我性子,我怕麻烦,在这村里也没什么小姐妹,独你算一个,虽说如今干旱,可泗水管辖之地情况都还好,所以,我打算将镇子上的铺子交给你看顾。” 对上小姑娘不可置信却又饱含欣喜的眼睛,锦绣温柔一笑“你可以回家跟你娘商量,但是多的,我还想请你替我保密,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毕竟,我还是比较喜欢清静。” 这话锦绣虽然说的委婉,可这喜欢清静却被她提了又提,白露露本就粗中有细,这下更是再明白不过,当下用帕子连连在身上擦了擦,便拉着锦绣的手道 “锦绣,你且放心,我虽然肚子里没那么弯弯绕,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却是懂的,也从来不做那碎嘴之事。”小姑娘抿了抿唇,斟酌了一番才笑道 “我知锦绣你是能人,却未想到你竟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这就带我娘回家商量,最迟晚上就给你信儿。” 白露露见锦绣点头,便有些急切的站起了身“既如此,我也不多留了,有了准信也省的我心中惦念。” 锦绣笑吟吟的应了,还提上了桌上的那一坛酸梅汤与她“带回去喝,清热解暑还祛毒。” 小姑娘提上就要走,锦绣却把身上穿的外套解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你别嫌弃,这衣衫我今天第一次穿,就当聊表我的心意吧。” 白露露站在堂屋的门口,看着低眉浅笑给她披衣裳的锦绣眼睛噶的红了,手中还拎着装酸梅汤的坛子就将锦绣拥进了怀里“锦绣,真是谢谢你,有你这么个姐妹,我白露露这辈子值了” 锦绣将衣衫给她穿好,笑着拍了拍这个被她当做妹妹的小姑娘的后背,轻声开口“你也是我的好姐妹,我等你消息,明天,我有事,就该离开了” 小丫头身子一僵,却到底是没有追问到底,只是略带哽咽的应了一声后,便扯着裙子跑远了。 锦绣倚在门上,只穿着里面的长袍,衣衫略薄却也把锦绣姣好的身形映衬的越发出色,而彼时的无殇,正带着一股子凌人的气势,按照锦绣的安排一路收集威望,马不停蹄的朝着东方进发。: 第九百四十七章 道身世 等锦绣回房重新换过衣衫再回到前院的时候,不单大家都起了各自找了活儿干,便是前院打水的人都是一片空落落,刘氏从灶房探出了头,看见锦绣便笑道 “锦绣你竟是起的那么早,不过前院打水的乡亲都回去了,说是等待会儿再来,不想打扰我们用早餐呢,哎呦,你说说这客气的。” 锦绣熟稔的踏入灶房门,便见自家娘手里正捏着面团与她挤眼睛,锦绣回以一笑,娘俩心知肚明,刘氏这是头一次被人捧得这么高,难得享受。 锦绣搭眼寻了寻,去灶台边搅了搅已经有些发稠的小米粥“天灾面前,人的力量最是渺小,咱们家人心善,将在这种情况下堪称价值万金的水就这般送了出去,他们的奉承舅娘也是坦然受得。” 刘氏面上的神色一番波动后,也收敛了脸上的喜色,转而悠悠叹息出声,锦绣拿过一旁早就洗刷好的瓷坛,抬手舀了粥往石坛里面盛去 “娘、舅娘,想来你们近日也听说了东北流民举旗造反之事”说起这等大事,楚如云虽然依旧从容,刘氏却已经绷起了身子。 “无殇身为逍遥王,本可不必去领兵奔波,可眼下北域大旱,百姓名不聊生,皇帝又不思进取,他只得重新披甲上阵。 而如今流民在有心人的带领下,已经过了徐州占领了离城,而据我得到的消息所得,流民的首领陈凉并没有对那些追随于他的流民给予厚待,反而私藏了城中多数粮食” 莫说是对于政事颇有见解的楚如云,便是什么都不懂的刘氏都听出了锦绣话里的危机“那可怎么办若是流民发狂真的做出你舅舅说的那种食肉之事可如何是好那首领便是领着流民造反,也不该独占粮食啊” 庄户人家的妇人不懂那么多,却也知道想让牛干活就得给牛吃草这种事儿,锦绣母子对于她这反应都是又感动又好笑,若非这些人的心性如此,怕是她们也不会有如今相对而坐,和谐相处的一幕出现了。 锦绣抿了抿唇,端起了装着小米粥的瓷坛来到了刘氏身边,将瓷坛往托盘上一放,锦绣便挽上了刘氏的臂弯“舅娘,泗水城以西有我护佑,可旁的地方我也是有心无比,鞭长莫及。” 不待刘氏张口说话,锦绣便垂下了头“还有一件事儿我没跟你说,昨儿我连夜将骆萧送到泗水城了。”这下莫说刘氏,便是楚如云的目光都变的十分诧异。 “当初我碰巧遇到骆萧骆玉,将他二人带回家里之后,他们就与我说过他们的身世问题,但是因为事情复杂,我并未说予你们听,现在时机十分恰当,等待会儿吃饭,咱们人齐了,我再说与你们听。” 刘氏嘴巴张了张,楚如云却是眼疾手快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幅度十分轻微的摇了摇头,两妇人对视一眼,到后来也只是端着准备好的早餐去了前厅,而锦绣则是一声苦笑,继而端着托盘跟了上去。 堂屋里,老老小小按照辈分坐了个齐全,君阳和樊墨没找到骆萧早就吵吵嚷嚷的要去找人了,锦绣走到门口听见这声音,眉头微蹙便提着嗓子高声道 “骆萧去泗水了,我正要给你们说这事儿呢” 闻言,屋内顿时变为一片寂静,刘氏和楚如云还未来得及走进堂屋门,就撞见了匆匆追出门的樊墨和君阳,两小人直奔锦绣而去,抱着她的大腿追问 “姐姐,为什么骆萧去泗水啊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君阳嘟着嘴睁着一双大眼望着锦绣一脸的控诉。 “对啊,昨儿我们还约好今儿一起背中庸呢”樊墨不甘落后,他本就身子骨纤细,如今养的肤色白皙,倒是显得跟小童子似的,唇红齿白跟君逸完全是相反的类型。 锦绣摸了摸两小人的发顶“走吧,进去再说,已经开饭了。”锦绣语气淡淡,却让两小人心中一凛,却又不甘心,抱着锦绣的大腿,锦绣走一步,他们挪一步,看的众人哭笑不得。 “行了,你们两个回自己位置去吧”锦绣也是无奈,可又舍不得说重话,只得轻声诱哄。 “骆萧骆玉身世不简单,他们出身将门,乃是先皇重臣骆将军的一双儿女。”看着众人瞬间瞪大的眼睛,锦绣倒也不再犹豫,铆足了一口气儿说道 “自打十五年前皇位更替,小皇帝上位摄政王把持朝政,忠于先皇不满摄政王的那些老臣重臣就一个接一个的出了事,骆将军也不例外” 看着一瞬间家里众人煞白的脸,还有自家小弟阴沉的表情,锦绣心中悠悠一叹,嘴上却继续解释道道“五年前骆将军府遭难,只有家中剩余的几个亲卫带着骆萧骆玉逃出了府,一路追杀不断,直到就剩他们两个颠沛流离到这里遇到我” 短短的话道尽了多少艰辛,便是君阳和樊墨都肃了脸,沉了眸不再说话“骆玉在帝都的确是同我去做生意,但也是为了给他们报仇做准备,如今无殇已经出发,正是好时机,我就在昨晚将他送去泗水,助他兄妹一举成名报仇” 这话锦绣说的轻松,刘氏等人听的却是心中怜惜又复杂,怜惜自然是因为骆萧骆玉遭受的苦难,复杂自是因为锦绣说的报仇之事。 东皇爹娘自是对于锦绣的决定没有意义,他们明白,女儿只怕是比他们活得还明白。 可是刘氏和月生却并非如此,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对于锦绣掺和进这种事儿,他们心中只有复杂,可月生最后还是开了口 “锦绣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掺和,只是你要万事小心才好,掺和进朝堂的事儿,动辄都是杀头啊”月生想了半晌,方才如此说道,只是紧蹙的眉头却泄露了他的不安。 “舅舅除了骆萧一事,我还要说一件事儿”锦绣在桌边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方才轻声道“我明天想离开,帮骆萧报仇,帮无殇收服流民,安置遭难的百姓”: 第九百四十八章 桂姨 离开,又是离开 可这次的离开却是与从前的不同,这次为的是天下万民,说的小点儿那是自家锦绣去做好事儿了,说大点,救的是北域那些受灾的老百姓的性命。 刘氏和月生沉默了,君逸和樊澈则是了然的对视了一眼,东皇璟却是不管那么多,当下也不顾的吃饭不吃饭了,窜到了锦绣身边就开始磨 “姐你带我去吧好不好”锦绣闻言挑眉,少年眼中有兴味有好奇亦是有着隐藏极深的战意,可锦绣却是朝着刘氏那边努了努嘴,意思很明显,少年张了张嘴,可到底没有勇气,只得闷闷回了自己的位置。 “锦绣啊”月生一声长叹,望着锦绣眼中满是复杂“如今,玄天兄弟和楚妹子都在这儿,也是你尊重我这个舅舅,不然哪用的着说这么多。” 锦绣张嘴要说,却被月生伸出的手阻止了“你长大了,做的每一桩事儿都不用我们操心,那些且不说,如今干旱,黎民百姓遭难,你说去救,我们哪能说不让你去,去吧,去吧只要你记得回来就好” 说到最后,这个硬邦邦的汉子竟然有些哽咽,便是东皇爹和楚如云这个娘听着都有些不好受,锦绣眼圈红了红,郑重道 “锦绣让大家担心,是锦绣不是,但我保证,等天下安定,我与无殇回来之后,就再也不会做这种危险的事儿了,顶多,咱们去别国走走转转” 这厢锦绣正在泪眼婆娑的给大家做着保证,李家的大门却被人从外面扣响了,东皇璟有心表现,不待众人反应立马就窜了出去 “我去开门,我去开门,你们且等着” 少年风风火火的模样十分有朝气,便是堂屋那有些低迷的氛围,被他这么一弄,都有些维持不下去,月生失笑,无奈的摇头,却在桌下紧紧的握住了刘氏的手。 “姐是桂姨回来了”人还没进来,少年就在院子里吆喝出了声,锦绣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刘玉福,却见他已经做足了姿态开始蠢蠢欲动了。 锦绣推了推自家娘,楚如云会意,拉着刘氏伙同锦绣一起走了出去,身后一大家子齐齐整整,霎时间,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堂屋一下子就变得空空荡荡。 “妹子,你可是瘦了”刘氏看见桂姨那一瞬间,这句话便脱口而出,可楚如云心中却是恍然如明镜,这桂姨是从哪儿回来的这可不是秘密。 “兰姐比起别人,我这已经是坐在了福窝里”桂姨看见锦绣,很是妩媚的给锦绣眨了下眼睛,回头便与刘氏搭起了话儿 “东家不,是锦绣说,泗水城以西这边过得尚好,我这一瞧,这哪儿是尚好,这是顶好啊。”桂姨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门,挨个见了礼,这才长声一叹,说起了一路上的事儿 “帝都那儿还好,依旧如曾经一般,不过,我出了帝都直面朝西越走越远之后,嘿从最初的可怜到后来的不忍看,太惨了,有不少从东北跑出来的流民,那瘦的那些半大的孩子” 桂姨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可是她忍住了眼眶的泪水,目光从刘玉福身上扫过,最终落到锦绣身上“若非锦绣让我带的那些人,我怕是都回不来了” 这一句下去,刘玉福的脸顿时就白了,手里给桂姨刚刚盛好的粥亦是被他打翻了,对上桂姨关切眼神,刘玉福恍然回神“对不住,浪费了粮食” 对此,大家只是善意的哄笑出声罢了,桂姨眼中闪过暖色,拉着刘氏和楚如云的手道“听我说的吓人,其实我这一路真的过的很好,锦绣安排了一队人马随我回来,一路饭水不缺,比起那些人真就是福窝了” 刘氏听的心中不好受,心中对锦绣的这次出行也没那么抗拒了“锦绣,舅娘就再啰嗦一句,你出行定要注意安全,没七天不,还是半个月吧,每半个月往家里递次信儿” 说着刘氏竟不顾身边的桂姨,拉住了楚如云的手“如云,阿璟若是同锦绣出门,你们就留在这里吧,行吗”东皇夫妇对视一眼,都是笑着点了头,而这厢。东皇璟闻言,也朝着锦绣眨了眨眼。 “咱们还是先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就在这时,刘玉福突然呐呐出声,大家闻言,不禁相视一笑。 百姓们从来没像这样抱怨过太阳的辛勤,空气炙热,河床干涸,土地干裂,作物枯黄 在确定雨不会继续下,地里泛起了黄的时候,青牛村的那些村民们就已经将地里的那些作物收缴回家了,最起码喂喂那些牲畜,也比枯死在地里强。 虽然他们每砍下一茬,心都在揪揪着疼,可看见身边完好无损的家人之后,这片心疼,也变成了心安,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泗水城的知府院子里,诞生出了一个可以改变这种局面的器具 这厢村民们没有地去侍弄,就转而结伴去挖野菜,如今村里已经将安全范围圈定在松林以外,毕竟这灾荒年头,不单是人难过,就连牲畜亦然。 虽说日子难过,可这些顽强的百姓从来没放弃过对未来对生命的渴望,就好比如此时,在村里的人们给自己分好任务之后,就有早晨没有打到水的人家,改为在李家门户大开的巳时来了。 “不知怎地我就是觉得李家凉快,你瞧,这旁边的竹林还是那么青翠,就连这桂花都开了,哎这情形,叫咱们看着,也算是安慰了吧” 山坡上,三五成群的妇人丫头正抱着带盖的瓷坛在那里说话,只是这种干燥无雨的天气总会让人心中烦闷,说着说着,气氛便不由的低迷。 “得了,咱们还有水喝呢,还有的没的吃没的喝,造反的呢,快走吧,打水去,这半坛可是够我们家用好久的呢。” 一爽利妇人开口催促后当先迈步朝着李家走去,但是对于有人造反这件事儿,虽是脱口而出却也不过是一带而过罢了,没人放在心上,殊不知之后的传来的消息有多么骇人听闻。: 第九百四十九章 坦白 白露露的回信儿比锦绣想象之中还要快,就在锦绣带着桂姨在书房喝着果汁说起帝都的一系列的事儿的时候,白露露便带着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儿跑来了。 在树下读书的君阳与樊墨很好的充当了领路者,将她送到了锦绣的面前,小姑娘胸口还在起伏,眼中却早已掩饰不住兴奋,只不过看见桂姨的那一瞬间难免惊讶出声。 “桂姨,你回来了”小姑娘拧了拧帕子,在锦绣的示意之下落座,捻起锦绣递给她装满了荔枝果汁的杯子,小姑娘看了锦绣一眼,咧嘴笑道“我娘很支持,非常同意” 很和非常这两个形容听的锦绣和桂姨都有些失笑,锦绣没有接话,反而朝着桂姨点了点“露露,这些日子你就先跟我学吧,你要是做的好,咱们东家可不是吝啬鬼” 锦绣看似不爽的撇唇,眼中却含着笑意,桂姨在帝都这段时间受累了不少,叫她回来主要还是因为婚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的的确确是终身大事,如今看着桂姨虽然清减但是显然泛着幸福的脸,锦绣已经很满意了。 “桂姨,这盖房之事,再过不久的时间就会有转机了,您这段时间就跟露露姐去镇上转转,无事的话嘿嘿,就做做嫁衣什么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桂姨面上泛红,嘴上却半点儿不让“你这丫头,还打趣我,桂姨脑袋可好使着呢,你今年十二。等十三可就能商谈婚事了” 桂姨说的来劲,锦绣却是笑而不语,徒留一边的白露露有些呆滞的红着脸看着眼前这一幕 暮色来临之前,老村长在杨三叔的搀扶下来了李家,目的自是为了井水,村中人虽不多,却也有二百余户,即便是每户半坛,一天下来在这种气候下也是不小的消耗,在这种有水就能有生命的情况下,他不敢不关注。 “这是昨天画下的印,如今看来,竟是没有下沉”总是睿智沉稳的老村长这次说话的时候声音竟是带了些许刺耳的尖锐,可见这水井的影响对他有多大。 老村长深深望了锦绣一眼连道“好真好啊” 锦绣勾唇一笑,抬手做请“村长爷爷,杨三叔,今日二位来,就别走了,家里做了些饭菜,虽不如昔日丰盛,却也够让大家一饱口福了” 闻言老村长皱了皱眉头“吃饭就算了,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听了这话,锦绣心中又有温暖,又有哭笑不得,上前两步挤开了杨三叔,很是自然的挽住了老村长的胳膊,小君阳和樊墨有样学样,纷纷拉扯着老村长往屋子里走,身后的杨三叔才用鼻子嗅了嗅,便忍不住砸吧起了嘴巴。 月生和刘玉福看了好笑,拉着杨三叔推推搡搡的就朝着屋里走去,间或刘氏还能听见酒什么的,但是看了看现在这情形,也只能无奈摇头,东皇爹被月生拉着,只来得及跟楚如云挥了挥手,就被带去了寻酒大军中。 “这样的日子真不错,省心,自在,以后,咱们干脆都把房子盖到这儿好了,热热闹闹的不说,这风水宝地也实在惹人眼馋”楚如云挽着刘氏,刘氏挽着桂姨,三个妇人说说笑笑的,让整个院中的气氛都柔和了不少。 “嘿还是你们家好,明明我们家比你们人多,还就是没你们家来的热闹哦,对了,也同样没有你们家的菜香,可算是我又来的是时候,蹭上了饭。” 杨三叔笑的憨憨傻傻,黑了不少的肤色,越发衬的那笑出来的那口牙白的闪光,却未想他才得意,就被老村长敲了脑袋“臭小子,别老拿你老子做饭碗” 杨三叔摸了摸头。看了看一旁无声咧嘴笑的众人有些懊恼“爹,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就别老往我头上敲了。” “怎地我是你老子,我愿意敲就敲,我高兴敲,你待怎地”老村子闻声却是吹胡子瞪眼的,这副精神模样倒是比前些日子那副沉闷模样强了不少。 “村长爷爷别气,锦绣给你拿了好酒喝,杨三叔今儿也要喝的尽兴,咱们的酒水管够”就在锦绣这潇洒豪爽的一番话中,李家堂屋又热闹了起来。 推杯换盏,喜笑开颜,这样的景象在干旱来临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可今夜的李家,烛火却是一直亮到了很晚。 宴席过半的时候,锦绣扶着老村长走出了堂屋,来到了桂花树下的竹椅上,锦绣将泡好的茶递给老村长,自己斟酌着便开了口 “村长爷爷听没听说,前段时间突然归朝的逍遥王” 老村长喝茶的手一顿,轻轻的恩了一声。 “那爷爷也听说了自打兰城一战后,就守在兰城的元帅吧” 听着锦绣这一句一句的试探,老村长终于无奈的笑了。 “得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老头子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我扯这套,还有啊,我饭还没吃饱,酒还没喝够呢。” 老村长这么一掺和,锦绣的心的确不像最初那样忐忑了,是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之后,锦绣便再次开口道 “无殇就是那个逍遥王,惊鸿舅舅就是驻守兰城的元帅”够直接了,锦绣砸吧砸吧嘴,看见的就是老村长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 “那个如今无殇又走了,东北流民举起造反,他去收拾烂摊子去了”好嘛,这多大的事儿居然让锦绣说成了这样。 老村长抬手点了点锦绣的头,长声一叹“未曾想到,我这小村子里竟是有这样的人物”就在老村长这么说的时候,锦绣识趣的接道“我爹我娘是东领的皇上和皇后,我是东领那个锦公主还封了王。” 在老村长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攻势下,锦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在锦绣将脑袋快要垂到地上的时候,头顶上突然覆上了一只温暖却也苍老的手。 “你这丫头,倒是实诚,什么都跟我说了。”老村长夹杂着安息的声音响起,有些低沉,有些沙哑,听的锦绣眼睛酸酸的 “我知道你们不简单,却不想,都这么有来头,果然跟你娘说的一样,这块地儿是个风水宝地啊” 等锦绣抬头时,老村长紧锁锦绣的眼睛,问道“你与我说这些,是你要走了”: 第九百五十章 蝉鸣的生机 青牛村高耸的西城门下,如今已经不似当初的空荡荡的只有一间茅屋了,李家、樊家、刘家三家青砖院子二层小楼连成片,也算是青牛村的一景了。 在村中各种绿植打蔫发黄的时候,矮坡上挨着李家院墙那簇翠竹林却依旧苍翠,门前芙蓉树上的花儿开的正好,香气飘的老远。院中的桂花树上开的花儿已经不知被刘氏和楚如云打了几茬。 此刻暮色已临,这处依旧毫无受灾痕迹的高坡却还亮着烛火,桂花树下的竹椅上,老村长望着锦绣一脸正色,那双苍老却睿智的眼睛更是虎目炯炯 “你与我说这些,可是你要走了” 锦绣倒没顾左言他,反而直来直去道“是。”斟酌一番,锦绣继续开口道“我与您说说我的想法吧,您呢也别怕”老村长不接话,只是不时抿一口茶水盯着锦绣看。 “五国安定,北域却自己乱了起来,先有摄政王负罪下狱,后有皇帝奢侈摆宴无心朝政民情,如今干旱东北又有流民造反,追根究底,不过是帝无德罢了。” 锦绣说的轻巧,帝无德三个字却是听的老村长一个哆嗦,手中快要跌落的茶盏被锦绣笑眯眯的接住,重新放在他的手中,老村长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这丫头,说话收敛些好,老头子一把年纪了,险些被你吓死过去”说是这么说,老村长那双老眼里却是有精光闪过,看着锦绣的眼神也多了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哪会啊”锦绣笑嘻嘻的顺了顺老村长的后背“且不说小皇帝是否名正言顺,便说自打他登基以来,事事受摄政王钳制,如今摄政王已经被诛,他却无一点儿上进之心,啧啧” 看着老村长若有所思的脸,锦绣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无殇如今已经朝着东北而去,我也打算去帮忙,救助救助那些遭难的百姓,除此外,我还有一件喜事与您说” “哦”老村长一挑眉,眼中更是多了几许亮色。 “泗水城已经研制出将海水变为淡水之法,这样一来,大家在保命这方面就又多了几许成算了。” 锦绣说话的时候眸子晶亮,听在老村长的耳朵里却仿若天籁,无心再品茶,老村长从竹椅上起身,在院中转了好几个圈圈,方才高喝了声“好。” 见锦绣站在一旁默默注视自己,老村长感叹道“好啊,你这丫头”话说到这儿,老村长竟是难得有些无言,半晌方才走到锦绣面前低声问道“你与无殇心属何处” 这话问的好,锦绣霎时笑出了一口白牙,扶住老村长的臂弯,拉着他就走“我们呀,完事儿就回来”话落时,锦绣已经拉着老村长站在了堂屋门前的台阶上,老村长没有说话,只是略显感慨的用他那双苍老的手拍了拍锦绣的手背。 堂屋里的说笑声还在继续,刘氏,楚如云、桂姨三个妇人坐在一起,他们三个中间的空位上已经安置了加了高的木凳,上面正坐着若寒和亦心两个小娃娃,被桌上热闹的气氛感染,两个小娃娃不时也会呜了哇啦的说上一通,看的旁人甚觉好笑。 老村长走进屋子内看见这一幕,眼中也多了些许笑意,拍了拍锦绣的手背说道“去吧,多陪他们说说话,你爹你娘,你舅舅、舅娘,你那一群哥哥弟弟妹妹们”不知怎地,锦绣觉得老村长这语气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晚饭宴席散去之后,锦绣便忙了起来,忙着跟哥哥表哥说北域即将迎来的变故,忙着同他们讲自己这次出行的动作,临了,还嘱咐君逸若是秋闱考上举人,就将自己留给他的包裹打开。 不等君逸追问,锦绣头一转又去跟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玩闹了起来,直到东皇爹找来,嘱咐她带上表哥楚柯和弟弟东皇璟一起出门锦绣这才收心,拍了拍一群半大少年少女的发顶,拉着自家爹又回到了竹椅边。 锦绣熟稔的自袖袋中再次拿出了那张画好路线的地图,摊在了两张竹椅中间的小几上“爹,我想同你说说我的想法,你帮着给参谋参谋,觉得如何” 东皇爹自是不无不可,拿着地图往石灯笼旁边凑了凑,便说道“兵分三路你走西北,无殇直面朝东,骆萧走西南” 锦绣老老实实的点头“无殇直面朝东,一路走一路惩奸除恶,骆萧走西南,沿海而去,一路教百姓们如何将海水变成可食用的淡水,并且打着先皇重臣骆将军遗孤侥幸存活却与无殇有知遇之恩的牌子收揽民心。” 锦绣长出了一口气,指向了自己“这条西北线呢,我打算用有间东家义士公子锦这个名号,一路救济灾民,惩奸除恶,最后归顺于逍遥王额,这么个情况” 对上自家爹那张开始泛黑的脸,锦绣弱弱的笑了,便是她那无往不利的嘴功如今也打了结。东皇爹看见自家宝贝女儿这副小模样,哪儿还有气,顿时摇头失笑 “女大不中留”不待锦绣张口辩驳,东皇爹便操着地图重新落座竹椅“无殇这孩子不错,没有权欲之心也不错,就是还不够心狠,不过也亏得你耐心教导” 看着锦绣柔和了许多的面容,东皇爹心情复杂,阔别十二年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可自己的女儿就要属于别人,他这个做爹的心情,啧啧 “行啦,你们俩总有你们俩的路要走,东领如今正在归置中,朝堂虽有你爷爷看顾,可他年纪大了,等北域事了,我们就该回去了。”东皇爹抬手抚上了锦绣披散在背上的柔顺发丝,满眼都是慈爱与不舍,还有丝丝的感叹 “你此番计划不错,爹也没什么好教你的,阿璟是东领未来的皇帝,楚柯未来是东领的中流砥柱,你见识非凡,让他们跟着你,也算是福气,只是要劳你操心,不过,爹和你娘商量过了,等东领走上正途。阿璟能够独当一面,我和你娘就来这青牛村陪你” 在东领文武百官和千万百姓人前,东皇从来都是威严睿智的,哪怕他脸上总是挂着柔和的笑,可是一国之君的威严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触怒的,便是同东皇璟也少有这般温柔慈爱的时候。 “爹”锦绣抱着自家爹撒起了娇,对于自家爹交给自己操心表哥和弟弟的这件事儿,锦绣坦然的受了,多了两个打手简直再美好不过 久违的蝉鸣在头顶的桂花树上响起,干燥的风吹在身上仿佛都没有了热意,偏院的牲畜哼哼唧唧,给这片土地渲染了喜人的生机: 第九百五十一章 启程 次日天才蒙蒙,难得将自己打扮的如今尽心的白露露刚刚踏上竹林下的矮坡,就见李家门前聚集了三家的所有人,而就在他们目之所及的门前空地上,正有一直巨鹰匍匐于地,这鹰白露露认得,她恍然的轻喃出声“阿二” 门前带着楚柯与东皇璟正跟家人告别的锦绣耳朵一动,那双凤眸便已经准确的锁住了白露露所在的位置“露露姐,早上好啊”这一声便让白露露回了神,小姑娘小跑着上了矮坡。直朝锦绣而来。 “你竟是走的这么早吗若我再晚来一些,怕是就看不见你了”小姑娘扯着锦绣的袖子,很是可怜巴巴的,难得看见豪爽的白露露如此作态,锦绣眸色一柔抬手便与她两相拥抱。 方才还红着眼圈有些伤感的楚如云见了,不禁笑开了颜“每次我看见锦儿一身男装与女儿家亲密,我就忍不住想笑。”此话一出,弥漫在众人身边的低迷气氛顿时尽散,刘氏与桂姨还有楚如云三人互相对视,尽是笑出了声。 锦绣无奈,拍了拍白露露的后背,便道“你与桂姨好好学本事,我给你开多多的月银,到时候你有了鼓鼓的荷包,我还让你风风光光出嫁”刮了刮红了脸的白露露的鼻尖,锦绣还追加了一句“要努力呀” 在大家无声的挥手送别中,巨鹰腾空而起,扑闪的翅膀给下方的土地难得带来一丝清凉,锦绣和东皇璟还有楚柯三个趴在阿二的背上卖力的跟下面摆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 巨鹰上三人的沉默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锦绣打断了“我们这次的行程要从泗水城穿行再转道西北,带足了东西,咱们就启程” 少女虽然身形纤细,脊背却挺直如松柏,此刻她端坐在鹰背上,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东皇璟和楚柯闻声俱是心神一凛,郑重答道“是” 当再次看见那片熟悉的海域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彼时太阳已经高高悬在天空,散发出的炙热正在熏烤着土地。 东皇璟四下探了探头,离得老远便见那城外海边聚集着许多人,少年见此就连方才好奇为什么非得高却还这么凉快的事儿都忘了。 “姐姐,这海边如此热闹,是不是就在弄你说的那个蒸馏法”少年毫无皇子形象的在鹰背上撅着屁股犹嫌不够,后来干脆趴了下去。 锦绣见自家弟弟这副孩子模样,眼中荡漾着柔和,笑着一声“是呢,想来这就是在试验了,咱们下去瞧瞧吧,还有,阿璟,快重新把你自己收惙收惙。” 东皇璟难得面皮一红,拉了拉自己的衣衫,瞪了偷笑的楚柯一眼,便又凑到了锦绣身边“姐你太厉害了,这蒸馏法用在咱们东领也有效用吧” 锦绣伸手拍在阿二的脖颈处,给它下了命令,还不忘分神给自家弟弟解释“可用是可用,可是东领的海边几乎没有人烟,而且这种方法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东领土质的缺水问题,按照我留下治理步骤,不消一年就能看见成果,到时候雨水变多,阿璟,你就会看见变化了。” 东皇璟闻言陷入了沉思,锦绣看了他一眼,揽住自家弟弟的腰,朝着自家表哥吆喝道“表哥,快走,不然咱们可就要真的灰头土脸了。” 锦绣在阿二还未稳稳落地带起尘土前便带着自家弟弟一个纵身跑远了,楚柯虽然不明白怎么就要灰头土脸了,可他还是紧随锦绣身后纵身跃去。 却见楚柯脚尖轻点,再落地时距离原先的地方已有一丈,就在这时,阿二也终于落地了,虽然它已经竭力控制自己的飞行和降落速度,可因为缺水的关系,便是落地,却也带起了一阵铺天盖地的烟尘。 楚柯望着这副画面呆怔了一瞬,便失笑出声“果然是灰头土脸”回过神的东皇璟失笑,阿二却是委屈的叫出了声。 锦绣无奈的前去安抚,偷偷的给它喂食了灵泉水,又将它背上的几个包裹收捡好,才拍了拍阿二的脖颈让它飞上高空,东皇璟和楚柯抬头看了看,就开始找起了方向,而锦绣则是在他们都不注意的时候将阿二收进了空间,一行三人,找准了方向便朝着泗水城进发。 因为避免阿二的出现太过突兀,所以降落的地方离那片海域还是有段距离的,但即便如此,三人还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点点湿气 “这里的空气不像咱们那儿那么干”东皇璟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后,脚下的步子迈的越发快了,三人背着或大或小的包裹走了差不多盏茶时间,方才听见海浪的声音。 走出身后那片林子,入眼的就是大开的城门,还有那一队队往来于海滩和城中的车队和行人,锦绣眯眼在海滩上瞧了一会儿,才找见了被簇拥在前方,摆弄着瓶瓶管管,正在给海水加工的现任知府萧峥。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百姓们脸上的笑意,锦绣周身的气质也多了一分柔和“走吧,咱们去四海茶楼” 东皇璟闻言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就见锦绣唇角那抹柔和的笑意,顺从的点了点头,重新将身后的包裹往上紧了紧,与自家表哥并肩跟在锦绣身后进了城。 如今的泗水城不要进城费,锦绣三人进来也顺利了许多,一路走到四海茶楼,所见的百姓精神面貌虽比以前差些,可比起那传言中饿的不成样子的百姓,显然已经好了太多,更别说已经有可以食用的水了。 抬脚踏进四海茶楼,那守在门口的侍者看见锦绣眼中霎时便闪过恍然,似模似样的像对待其他客人一样将锦绣三人领进了三楼的房间,这才告罪去请早就接到锦绣消息驻守在这儿的辛寒。 桌上的茶壶不单是满的,还是热的,让东皇璟赞赏的啧啧出声,而辛寒也没让锦绣等人等太久,黑了些许的他进了房间脸上难掩喜色,看见锦绣便郑重的单膝跪下,唤了声“主子”: 第九百五十二章 洛城 洛川 等到用过午膳,点齐行装再次起程的时候,东皇璟还是忍不住咂舌,他早就知道自家姐姐不简单,锦绣亲口解释过,他也亲身看过几个地方。 可饶是如此,看着身边这些明明身穿白衣,给人的感觉却比血色还要浓上三分的人,他的血液还是忍不住的战栗,就在这五十三人一行即将出这院子的时候,东皇璟只听自家姐姐一声“肃容、整装” 再一回头,他就发现那些人的气势霎时就变了,五十人,五行队,十辆马车,方才那些守在马车旁,比战场上的将士周身血色还要浓上三分的人,此刻还真就是变了个模样。 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侍卫,每个人的神情各异,连带着性情都能人看出三分,当真是再普通不过了。 锦绣抚了抚自家弟弟的脑袋,重新端坐马上,鲜红长袍,血玉发冠,脊背挺直,给人的感觉又是害怕又是尊崇,却见她翻手拿出半扇绘着血纹的面具往脸上一口,立马多了几分邪魅与危险。 “出发”略显清冽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却是让整个队伍的气氛为之一变,虽然没有声音,可所有的人都朝着前方那个神奇高头大马,身穿血色红衣的锦绣默默行了一礼,而且整齐划一。 楚柯倒吸一口凉气,东皇璟那双与锦绣一般无二的凤眸则是闪过一丝墨色,继而望着锦绣却是浓浓的崇敬,这便是自己的姐姐,十二载分离,仿佛从未有过,他好似从最初,就是这么仰望着她。 马车的队伍吱吱呀呀,在这百姓大多都聚集在海边的泗水城中并未引出多大的动荡。 红衣公子一人当前,左边是一袭茶色华袍气度华贵的东皇璟,右侧是气质温和身穿绛紫长袍的楚柯,三人为首,身后跟着五十名身穿白衣的侍卫,后面吱吱呀呀的跟着十辆挂着锦字木牌的大马车,一行人直朝西北而去,而距离泗水距离最近那个地方名唤洛城。 洛城名因洛川而来,这个洛川自是免不了有那等让人向往的神话故事,可是现在再美的神话也无法拯救那些,面容已经朝着枯瘦方向而去的百姓。 城门外十里处,锦绣蹙紧了眉,虽然手中早有消息,可目之所及却还是让她呼吸一窒。 按照她的打算,无殇快走一步,好名声传开的同时,自然会引得有些人寝食不安,到时候只要轻轻撩拨,帝都就能乱成一滩,什么小皇帝,什么摄政王余党,什么被株连的九族,在民心面前,绝对的力量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是齑粉。 可锦绣没料到的是,这场所谓的旱灾好像真的是为了让北域灭亡而来 “姐咳哥”东皇璟一开口险些把自己给噎到,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却无心再去开玩笑,自打旱灾来临,他就一直都在吉乐镇和青牛村之间来往,十二年以来见惯了东领的黄沙大漠,可这种土地干裂到让人让人生机都绝了的情景还是第一次见。 “北域还有哪处好地方”少年干巴巴的问着,眉头皱的很紧,甚至眉心硬生生的被皱出了一个川字。 锦绣回过神来,认认真真的回答了他“不多了,旱灾从东西两方而来,朝中而去,这次北域可是真真切切的面临着灾祸,春江,丽城,是除了帝都附近之外唯二的好地方。” 楚柯心下一突,面色不大好看,莫说东领与北域如今有锦绣这个人做桥梁,便是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一片土地变成如今的模样,昔日和乐的百姓变成瘦人枯骨都会让人心下不忍。 为何锦绣会停驻在洛城城外十里,全是因为锦绣眼前的官道两旁的树林已经是一片惨不忍睹之色,莫说是能吃的,就不是不能吃的树皮,都让人扒的差不多了,偶尔,还能看见在树林中晃晃悠悠四处寻觅的百姓。 “何至于此从干旱到现在才一个月,怎么怎么”楚柯磕磕绊绊的说了许久,才终于憋出一句话“粮食呢”话说完,楚柯也反应了过来“就是家里的吃完了,那总有银子,粮商那儿总有库存啊” 锦绣没能给予回答,即便这个答案她早就知道,拍了拍身下马儿的脖子,锦绣扬声道“走吧,进城,用最快的速度安置,联络人手,搭建粥棚,再把洛城的所有消息说予我知道” 东皇璟和楚柯闻言惧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若论谁心里波动最大自当要数锦绣。 一路无言,车队很是顺利的走到了洛城,城门口守卫的将士身躯笔直,伸出的手虽不细腻,可将士们训练该有的茧却一个没有,甚至看见锦绣一行穿的富贵,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 “哟,几位公子,这是打哪儿来呀”门口守卫者足有十人,为首的明显是他们的队长,这人大大咧咧的挡在路中间,随意的朝锦绣等人拱了拱手,张口便问。 锦绣也没勒缰绳,只是随意的拍了拍马脖子,马儿便识趣的停了下来,这厢,东皇璟却是呲牙笑出了声“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不过是一个守门的,还想盘问我的家世如此没规矩,招惹了爷,莫说让你褪了这身皮,就是要了你这条狗命,也没人敢把爷怎地。” 说着,十分有纨绔子弟风范的轻轻拍了拍手“出来两个,把他的胳膊腿还有嘴巴都给我卸了,即是他不会用嘴说话,咱们就教教他,没有将士该有的模样,就折了他的手脚,免得污了爷的眼” 此话一出,城门口余下那九个原本笑吟吟看热闹的脸顿时就维持不住了,操起手边的枪和长刀便朝着一行呜呜喳喳的刺来。 锦绣不动如山的模样被东皇璟尽收眼底,少年底气越发的足了,勾唇邪邪一笑,一拍巴掌就叫了声好,抬手朝着伸手便招呼“来十个。他们十个人,咱们也别落了下风。” 少年明明是笑着,却给人咬牙切齿之感“胳膊腿一个别留,下巴都给我卸了,我今儿倒要瞧瞧,谁敢在我太岁头上动土。”说着掸了掸衣袖,晦暗不明的低声道 “便是连忠心守着家门的狗儿都不如”锦绣听见了,也明白少年清楚这城中是个什么情况了。: 第九百五十三章 童府 锦绣不动声色的由马儿载着走在前面,身后东皇璟却是哈哈大笑出声“就是这么个玩意儿还想仗仗人势快别侮辱狗了爷今儿高兴,就饶你们一命。走着” 身后的马蹄声哒哒响,锦绣的唇角却缓缓的牵起了一抹笑,不怕嚣张,就怕不张扬。身旁的东皇璟将自家姐姐的神色看了个通透,唇角的笑容越发得意,只看的一旁的楚柯笑意难忍。 后面骑在黑马上的白衣侍卫衣衫不乱,甚至都看不出方才到底是哪个动的手。 十辆宽大厚重的马车被白衣护卫夹在中间,就这样吱吱呀呀堂而皇之的进了城,徒留城门口掉了下巴的将士们凄惨无比的呻吟和喉咙里挤出的哀嚎声飘荡。 “哥这滋味真不错,我自请做你的前锋好不好,有事儿您开口,全都放着由我来”在跨过城门的时候,身后那呻吟彻底成了背景,东皇璟殷勤的凑到锦绣身边,笑嘻嘻的讨好着。 而锦绣还没有张口回答,就被下方那弱弱的说话声打断了“诸位、诸位贵人,不知,不知可否施舍一些水米于小老儿,我的孙子他已经两日水米未尽,眼看着就要、就要不行了” 说话的人的确是个老人,他正倚在距离城门口不远一间客栈的屋檐下,那老人虽穿的干净,可气色却十分不好,可即便是如此,他的手仍旧紧紧的护在躺在他膝盖上的那个孩子头上。 东皇璟在转过头看见说话那人的时候,方才还用来讨锦绣喜欢的笑容霎时便收敛不见了,而彼时的锦绣已经翻身下马,就连楚柯也下了马识趣的站到了一旁,东皇璟自然也不例外。 “老人家”略显清冽的声音从这身血衣金面的人口中响起,在童澜听来并不违和,微微怔了怔神,这个老人家便十分和蔼的应了声“贵人唤小老儿有什么事儿吩咐” “老人家不必如此。”锦绣说着上前十分客气的欠了欠身“我不过晚辈,当不起您一声贵人。您方才所言的米与水我都有,只是我也有些事儿想同老人家您打听打听,就是不知方便与否” 童澜眼睛一亮,继而打量了锦绣众人一番便有些艰难的起身抱起了先前躺在他膝上的孩子,道了声“方便”锦绣看见老人那有些颤抖的身子,下意识的便上前两步虚虚搀扶,在看见老人带笑的眼后,锦绣抿唇一笑 “公子是个好人,小老儿也不拖沓,我住处倒也有几间屋子,看几位风尘仆仆,不妨到舍下去歇息歇息吧”说完,童澜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嘲讽一笑“只是,小老儿的院子有些空荡,还请几位,不要嫌弃才好” “初来乍到,老人家您能如此,就已经让我们十分感激了。”锦绣温润有礼的说着,直到老人抱着他怀中闭着眼睛面色泛着不正常潮红的孩子走了一个踉跄之后,锦绣方才犹豫着开口 “老人家,若您信的过我,这孩子我来帮您抱,您去马上坐着可好” 童澜深深的看了锦绣一眼,哪怕眼前这个少年带着半边绘着红色诡异花纹的金面具,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公子良善,小老儿今日走了运道了。” 锦绣失笑,手上却是又轻又小心的将老人怀中的小娃娃接了过来,离得近了,锦绣清晰的感觉到了小人儿那身上热的不正常的温度“这是高烧了” 正在楚柯和东皇璟搀扶下上马的老人身子一顿,声音多了些沉重“是,今儿早启儿高热,我身无银两,想带启儿去看诊却被赶了出来,还是这客栈的掌柜好心,给了我一杯酒,让我给启儿擦擦,散散热气儿,可到底哎” 锦绣的脚步顿了顿,凤眸却越发的黑了,就连东皇璟都重重的哼出了声,还是楚柯插言道“烦请老人家您带路,快些不要紧,正好我们手中有药物,我这表弟又会些手段,想来不过一个高热,定然会治好的。” 因着楚柯这句话,童澜那双苍老的眸子顿时多了几许生气,应了声,便熟练的策马奔跑起来,,,,, 锦绣拒绝了东皇璟和楚柯一起骑马的建议,也没让身后那些侍卫让出马来,只是小心的抱着怀中的小孩坐上了为首马车的车辕上,用袖子小心遮挡着太阳,便下令出发,而后,已经变得寂静许多的洛城这日便看见一个奇景。 一个老者策马狂奔在街上,身后呼啦啦跟着数不尽的人马还有装的满满的大马车。 但是没多久,便有惊慌失措的百姓朝着城中的知州府衙而去,在他身后是惊慌失措抬着门板小心翼翼的守门将士,门板上,是浑身如烂泥,只会张嘴呜呜啦啦呻吟,哀嚎的将士,霎时间,整个洛城都惊动了。 有人快意,有人畏惧,有人幸灾乐祸,世间百态不足人道也 这厢锦绣一众在那老人的带领下顺利的来到一栋大宅院前,单从外面看,往小了说这个院子也有三进,可就是这个宅院的主人,此刻却是连给小孙子治病都做不到,甚至沦落到坐在墙边与人讨饭。 锦绣默默抿唇,在马车停下的一瞬间便十分迅速的随着老者进了院子,无心去打量已经荒芜一片,甚至有许多破损的院子,在老者的带领下,锦绣抱着小孩儿一路不停歇的来到了一间明显有人气儿的房间。 身后东皇璟和楚柯在安置好人马之后匆匆赶来,就见锦绣正蹙着眉头给小人儿搭脉,一旁的老人关切的看着,却是半点儿声音都不敢出。 “烧的有些严重,去拿酒、拿水、再拿纸笔来。”锦绣放下小孩儿的手,将他塞进被窝裹得严严实实的,转身又继续补充“叫人去熬粥,要加老姜和肉糜” 两少年匆匆离去,锦绣却听身后的老者感叹出声“苍天庇佑,启儿,若是无法,爷爷也只能随你去了” 一瞬间,锦绣觉得喉头哽了一下,转身却还是安慰道“老人家莫怕,我年岁虽小,却颇有手段,更有祖传良药,且给他喝上一口,立马就能见效,不过这孩子身体虚弱,还得好好调养” 空荡荡的童府,在沉寂了半个月之后,又开始复苏: 第九百五十四章 食人 已经过了六月,是以晌午的日头越发的教人难以忍受,而童府里,锦绣安置好发着高热的童启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一杯稀释过的灵泉水下肚,童启的状况很快便有了好转,再配上锦绣亲手配置的中药,还有熬的酥软的肉糜粥,那张病恹恹的小脸很快就变得红润起来,只看的一边的童澜连声道好,到后来更是红了一双老眼。 锦绣劝慰了一番,让这个老人也同他们用过饭食,这才正儿八经的坐在堂屋里说起话来“童叔,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锦,是个生意人,这洛城里也有我的生意,正是开在洛川巷子里的有间三个店” 童澜闻言虽有惊讶,却只是老老实实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可是看出来这锦公子想要说的话不止这么一点,而锦绣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甚至说出的话让他倍感惊讶 “我本是泗水人,虽然泗水也遭难了,不过有人研究出了将海水变成淡水的方法,所以大家的日子虽然过得狼狈了些,但也还算不错。”眼看着眼前的老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锦绣连忙摆手继续道 “至于我为什么来洛城,这是因为我听了自家店员的消息知道这儿过的艰苦,所以将他们调了回去,自己带着一些粮食清水来这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顺便看看是不是有办法也可以让洛城百姓的生活过的好一点。 不过,今日我等在城门外,倒是受那守城门的将士好一番刁难,所以结识了您老,我就想问问,这城中是个什么情况,虽有锦听下边的人说了一些,可还是想自己亲自问问来的心安。” 童澜听见这话也不知是喜是悲的感叹了一声“造孽啊”不等锦绣等人相问,这个老人就已经解释了起来 “本该也不至于如此艰难,可粮价长得太高了,而且这儿的知州根本不管这档子事儿,咱们这些百姓家中虽然有些存粮,可长此以往下来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有那些本来就不富裕只靠给人做活贴补家用的人就更别说了,就是小老儿这家哎” 一声长叹不知道尽了多少辛酸,这下不光锦绣明白就连东皇璟和楚柯都了然了,东皇璟呲牙一笑,故作大大咧咧的拍着桌子道 “是不是这儿的知州不是好官哪可真是会给人拖后腿,东北那帮流民闹得正热闹呢,他有粮却不给百姓吃饭,还抬价,啧啧若是逍遥王他老人家来了,怕是这个什么狗屁知州早就提裤子跑啦” 什么逍遥王他老人家,什么提裤子跑啦,这样的话听的锦绣苦笑不得,不过因为自家弟弟插科打诨,锦绣的心情的确好了很多,所以她想了想就开口道 “童叔,锦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粮食和谁还是有的,来这儿也是为了帮百姓们一把让他们渡过难关,现下我想在这儿施粥,赠水。 但我那店早早的锁上了,在这儿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不知占用您这儿门口行不行,作为回报,我每天给您一斤米,五斤水” 童澜闻言看了锦绣一眼,郑重的给她拱了拱手“公子是个好人,小老儿也不扭捏,也只能道声多谢。”见锦绣和善的点头,童澜就又扯起了话头 “按说,小老儿家里也是薄有资产的,便是家中存粮虽然不多,却也够我们爷孙嚼用的,可小老儿实在是小看了人心,我这府中下人我原本是想给些银子让他们自己谋生的,可谁曾想,这些人居然窜嗦了城中的流民来我家中强抢” 这个瞧着脾气很好的老人,此刻却是恨得咬牙切齿“我童澜活了大半辈子,虽说称不上什么大善人,可自问也是待人不薄,几十年的交情就就这样败在那些渣滓的窜嗦之下,若非我带着启儿跑的快,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在。” 说到这儿,童澜面色一白,打量了锦绣三人一眼,哆嗦着嘴唇道“这儿本来小老儿也不想说,可我听说过有间的大名,听说如今已经在北域各大州城还有镇子都有有间的痕迹了。”童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才继续道“几位公子是能人不假,可这城里如今却是真的有恶人在,他,他吃人啊” 锦绣眼瞳微缩,近来灾情严重,四海茶楼往外探消息的频率在锦绣的严令之下已经减少了许多。 有的地方有间这种补给的地方关门接受调派之后,那些线人难免过得艰难,所以,除了那些必要的繁华地,有了准确消息的地方,锦绣已经在慢慢收网了。 可任她也没想到,这座只因为知州一己私欲哄抬粮价致使百姓活得艰难的城市,竟然已经有人开始食人了。 “恕锦冒昧,您老是怎么知道的”锦绣没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嗓子有多么干涩,尽管面色不改,可她身上突然迸发出的气势,却让这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承受不能。 待锦绣反应过来,收敛了气势,童澜叹了一口气方才继续说道“那日,我家的那些白眼狼与那些流民里应外合将这院子一扫而空,我怕伤害到我们爷孙,便趁着混乱,跑了出去。 因为怕他们追赶,走的都是少有人走的小巷,可就是这么一回,我不小心跌了一个跟头摔进了一旁的干草垛,就颠出来一副残肢,便是小老儿再没见识,也能认出那挂着肉丝的枯骨上面的牙印,那,那都是人的” 锦绣看着童澜说完心有余悸的大喘气,心下却是免不了有些沉重,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很是清晰的咕咕声,锦绣收敛了一下心情,朝着童澜道了声抱拳,便朝着门外走去、因为这只鸽子的叫声有点像她留在家的其中一只。 且不提锦绣离开之后,一直扮演着纨绔少年的东皇璟也沉了脸,便是楚柯也半垂了眼睑开始盘算什么,只说这厢锦绣打开鸽子腿上的信笺,看了上面的字样,才怔愣出声 “六月初十,流水宴”: 第九百五十五章 成效 流水宴是锦绣起的头,但后来因为干旱的筹措,到底还是搁置了下来。 如今泗水城的海水蒸馏法已经兴起,虽然还达不到可以用水种田的程度,可是好歹不会被渴死了,在没有哄抬粮价的泗水,人们所求的远远要少的多。 而吉乐镇和青牛村无疑也被也被这种喜悦的心情影响了,来了个喜上加喜,给锦绣这封信也没非要她放下手里的事儿回去,但是锦绣看了却有些觉得对不住自家哥哥。 算了一下日子,锦绣放好信笺,收起鸽子复又进了屋子,迎上的就是自家弟弟黑的简直要滴墨的脸。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锦绣看着童澜道 “锦认识一些贵人,一定会把这恶人查出来的,就是这洛城,我也会尽力让它有一个好的风气,童叔,晚上,我就会让人施粥,往后,打扰您了” 童澜笑了,连道不打扰。而这厢的东皇璟却是随着自家姐姐说出的话眯起了眼睛,他觉得,他应该等晚上,姐姐书房的书上说了,月黑风高杀人夜、星沉云暗放火天,他觉得晚上一定会有事儿发生。 而这厢锦绣开了口,随行而来的五十人便十分有秩序的忙碌了起来,你做什么,我做什么,分派的简直再清楚不过,就连想要磨炼磨炼自己的东皇璟和楚柯都被这些人挤的毫无施展之力,只得跟着一队出去宣传的小队去了洛城的街上吆喝起来。 “梧桐巷的童府,有间小店儿的东家来带人施粥送水啦,申时初准时开始,敬请大家排队等候,若有生病者,亦是能排队等候免费义诊”说完,东皇璟饶有兴致的敲起了手中的铜锣“咚”的一声,可是比扯着嗓子吆喝来的有用多了。 “梧桐巷的童府,有间小店儿的东家来带人施粥送水啦,申时初准时开始,敬请大家排队等候,若有生病者,亦是能排队等候免费义诊”伴随着声声锣响,阵阵吆喝,洛城今天的第二次波动终于来临。 街角抱着孙女拿着破碗默默流泪乞讨的老婆婆,闻言更是激动的连连朝着天空拱手作揖,在有些人的眼里,这代表着他们又能活下去了 这厢,童府的门外已经用干草和树干搭起了简易的草棚,几个白衣侍卫来来往往的正在将这一切完善,锦绣站在马车边挑拣着药材,一样一样的,分拣的极为仔细。 “哥哥,你可真是好人”这厢刚刚睡醒走到院中的童启看着家中久违的热闹,望着锦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锦绣看着一旁倚在石磨上,托着下巴望着自己的小孩儿,不禁失笑“算不得好人,不过是有些能力,能让更多的人好过些罢了。” “可是你与我们素不相识却救我性命,而从小看我长大的管家却能因为黄白之物引凶恶流民上门,让我童家快速败落,我觉得,哥哥你真的是好人”童启不过六岁,童言稚语中却带着对生命的感悟,听的锦绣不禁酸楚。 “启儿说是就是吧,好人坏人总要自己学会分辨的,就如你所说,也许相处多年当作亲人的人因为某些事儿想要至你于死地,而才见一面的人却救你性命。 有些东西,是不能用自己的下意识去判断,更多的,还是要去用心,哪怕他再怎么诱哄你做不好的事儿,只要你的心中清明,好坏即分” 嘴中说着孩子可能听不太懂的话,锦绣手下却是没停,将一包包药包好,送去灶房熬煮,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童启托着下巴,眨着一双略显迷蒙的眼陷入了沉思。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太阳高高的挂着,无殇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看了一眼身后越发壮大的队伍,原本不算恳切的想法正在日益扎根在他的心中。 “王爷,盐城涔知州已经落网,涔知州当场被击杀于街上,罪名昭告整个盐城,辛知县代知州已经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开仓放粮,公告上写着,让百姓们带着自己的户籍按照人头领取,另外,哄抬粮价的那些奸商都已经被擒获,已然被辛知县判罪,下了大狱” 这厢的报告才落下音,就有人抬脚补上“禀王爷,东北流民内战后,分为两路,一路首领为陈凉,一路为谭雄,此二人为首领,陈凉奉行权贵政策,跟着他的,大多都是利欲熏心的,反而是谭雄,极善笼络人心” 无殇面色不改,只是点了点头,却听又上来一人道“禀王爷,泗水城如今已经有了将海水变为淡水的蒸馏器皿流传开来,还有一人名唤骆萧,正打着王爷的名头朝着沿海一带行进,一路还在教百姓们如何用蒸馏器过滤海水” 无殇的唇角渐渐勾起,抬手遥指东方“走,还有二百余里,我们今夜不眠,明日必须赶到帝都,请皇上派我们出征东北,拿下那些胆敢造反的流民” “拿下拿下”身后的马上,或是将士,或是百姓,此刻都是一副气势逼人的模样,就连站在城外和城头上送行的老弱妇孺,听着这声声呼喊都不由的附和出声。 “拿下拿下”这一声声,让无殇浑身的血液都不由的沸腾,这一路走来,无殇已经深切的体会到锦绣所言的那句,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意思了,,,,, 少年身穿玄衣,墨玉高冠,玄色的披风伴随着他的动作随风鼓起,越发棱角分明的面庞让他比以往还要多出一份锐利,抬手投足间,全都是百姓崇敬的呼喝声“逍遥王战必胜逍遥王战必胜” ,,,,,,,,,,,,,,,,,,, 这厢锦绣不知无殇的处境,此刻她正端坐在童家大门前搭建的简易草棚里,给那些排队的人号脉。 旁边“咕咚咕咚”作响的木桶里有清苦的药味往外飘散,却引得不少被夹在人群中小孩子们咕咚咕咚的咽起了口水,可想而知,这些往日最是不耐药味的小孩子都如此,一定是渴的狠了。 人群的外围,有人心存感念,有人眼含恶意,殊不知这种种,都已经被人尽收眼底: 第九百五十六章 阴谋阳谋 “无碍,不过是天气燥热,虚火上升,喝碗凉茶便是”锦绣熟稔的放下手臂,称的上温润的说道,守在一旁的白衣侍卫闻言立马拿碗倒茶,速度快的竟是比那病患开口相谢还要快上几分。 锦绣失笑,面上却不露分毫,面前的患者却是已经百般谢过之后捧着凉茶走到一旁小心啜饮,而后便替换上了下一个,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旁施粥的队伍很长,队伍里面穿的什么样儿的都有,不过大多人的脸上都是精神萎靡之色,脸色泛黄,嘴唇发白,间或一两个衣着褴褛的嗅着饭香,眼睛都好似冒出了绿光。 东皇璟和楚柯不时在人群中穿插走过,然后笑着同那些人说了些什么,引得不少人看热闹,便是那些住在周围的富户偶尔路过,见此目光都会转为困惑,那些在外围看热闹的,不少人已然将目光转为深沉。 等到夹杂了嫩姜的粥桶到底,清澈的淡水分发完毕,装凉茶的瓷坛见了底,东皇璟极为识趣的拎过铜锣“咚咚咚”的将之敲响 “今日施粥完毕,明早卯时欢迎大家再来”这么一句下来,那些还未走的人霎时便颤抖着嘴唇纷纷作起了揖“多谢公子”“锦公子真乃大善人”“锦公子是个好人啊” 锦绣诊完最后一个人,这才起身朝着那些正在不停作揖的百姓们深深的抱拳施了一礼“锦做这一切不过是随心所致,锦在贵地置办了三个店铺。 正是那梧桐巷的有间三店,收益一直都很不错,但因旱灾一事,我不得不将他们调遣,也是从他们口中听闻洛城的惨事,所以我这才打了心思来此救济一番。” 锦绣顿了顿,抬头朝着凝神听她说话的百姓们一笑“说来也是惭愧,锦虽然有所准备却未曾想实际情况比锦听说的还有想象中的都要严重的多。” 白皙俊美的脸上带着半扇面具的少年略显羞涩的一笑“锦的家乡是泗水,泗水临海,原本也是遭灾严重的地方,可好在我们都早有准备,储了不少水。 后来有能之士更是在逍遥王的命令下,教会了我们蒸馏法,将海水转化为可食用的淡水,再加上城中粮商的储存足够,我们在萧知府的带领下,日子都过得还算滋润,不然,便是锦也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帮助别人了” 这一番话下来,看似在与大家闲话家常,却已在不经意之间透露了太多,看见大家两两相视的神色,锦绣恍然一笑“我相信,那些当官的不会放任老百姓遭难不管的,瞧我们泗水就知道了。” 少年好像与有荣焉一般高昂着头,却愈发让那些老百姓们无地自容“今儿就到这,明儿请大家再来。” 锦绣半眯着眼笑的灿烂,达到目的了不是吗管它阴谋阳谋,管用就行,不是吗 拱了拱手,锦绣转身便朝着童府的院子里走去,身后,东皇璟熟稔的吆喝起来,少年的声音悦耳,听的不少人都不由的露出了笑容,锦绣更是亦然 略显空荡的书房中,锦绣被空气中的热浪包裹,奋笔疾书的手却并没有因此停下,娟秀却透着杀伐之气的字迹在纸上渐渐成型,直到吃饱喝足的凌云蹭了蹭锦绣的颈窝。带着信笺展翅高飞之后,锦绣才满足的轻笑出声。 门外正盘算着是不是要问问自家姐姐,晚上是不是有所动作的东皇璟。听见这明显心情不错的笑声也不再犹豫。推开门便很是献媚的笑出了声 “姐,你笑什么呢”少年已经在变声期,身高也在猛蹿中,此刻却是殷勤的凑到了锦绣的身后,给她捏起了肩膀“姐姐受累了,弟弟孝敬孝敬您” 不说倒好,这不伦不类的话听的锦绣更是压抑不住的笑出了声,耸动的肩膀让还在大献殷勤的东皇璟有些尴尬,只得呐呐唤道“姐姐欸”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锦绣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往后无需如此,有事直说便是,怪逗人的” 少年郁闷的挤在锦绣的凳子上,待觉得舒服了,又将脑袋倚在了锦绣的肩膀上“我就是见你又开心又不开心的,有些不解罢了,如今见你笑了,便想讨好你,问问那洛城的贪官,你打算怎么处置” 锦绣抬手抚了抚少年柔顺的发丝,唇角笑意犯着生冷“晚上出去一趟,给这全城的百姓送个大礼”见少年挣扎着要起身,锦绣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发顶“想去就带你去,不过,这食人的人还是得找出来” “咱们去哪儿找”少年蹙起了眉头“这恶人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比那杀人无数的罪人来的还要可怕” 锦绣眯着眼,手指在书案上敲打,慢慢道“洛城这种境况完全不到食人的份儿,可这人即是能做出这种事儿,只能代表这人足够狠,而且心理足够变态,若说找,应该也好找吧” 夏季的夜晚,本该充满虫儿的歌唱,可现在,锦绣和东皇璟游走在黑夜中,却只感觉到让人难以忍受的燥热,便是那总是围着人不放的蚊虫都不见了踪影,整片天地除了那些大宅院中偶尔透出的烛光,堪称是一片死寂。 “姐,我们是去杀那个知州吗”东皇璟学着锦绣的步伐跟着她游走在巷子街道之间,低低的问出了声“白日里我随他们去打探消息,便发现不少知州府上的狗腿子跟着咱们转悠,还有那些哄抬粮价的商人,哼哼”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气哼哼的,尽管锦绣看不到身后,却可以想象出少年的一双凤眸闪过着刺眼光芒的模样“不急,他们一个都逃不出去” 清清淡淡的声音说着坚定的话语,却让东皇璟满意的笑弯了眼。他觉得他们姐弟俩就像是那话本子里讲的大侠。 每到夜晚。就去做那惩奸除恶之事、当然,少年更是好奇,明天太阳的光芒洒满大地之后,这个靠着剥削百姓,自己过得自在的知州,会引起什么样的骚动。: 第九百五十七章 渣滓 高大的府邸前,东皇璟借着月光一字一字的确认着门匾上的字迹“王府啧啧知州府就写知州府好啦,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土霸王” 没有理会弟弟的卖蠢,锦绣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见他瞪着一双不解的眼,便抬手指了指右侧墙根那棵大树,复又抬手解下腰间缠绕的软鞭。 少年了然的点头,走到墙角下,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便朝着那足有丈高的墙上跳,眼看着后继无力,却见他右腿直踢高墙借了力,而后便顺利的站到了墙头。 少年朝着锦绣看来,锦绣弯起唇角伸出大拇指给了自家弟弟一个肯定,而后便一甩软鞭上了枝头,借力很是顺遂的上了墙头,甚至比起东皇璟的动作还要轻上几分。 站在高处,锦绣二人自然而然的将下方府衙发生的所有事儿尽收眼底,深更半夜的,大多院子已经没了灯火,只有中间的主院有人来来往往,可等少年看清那来往的人之后,却险些压制不住喷薄欲出的愤怒。 “好啊,竟是让那些女子拿自己的清白去换粮食”少年的怒吼被锦绣一个眼神压了回去,可说话的声音中却还透着几分艰涩,少年紧握的拳头,崩出青筋的额角,都看在锦绣的眼中。 “那些女子才是可怜人,你看那些熟练的下人,他们的目的十分明确,说不得角门的外面还等着那些女子的家人也说不一定。”锦绣这一句,让自祤已经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少年有些接受不能,愣愣的道 “什么”慢慢的,那怔愣的神色很快就转为瑕疵欲裂,看少年这模样,竟是一点儿都没想过锦绣说的不对又该如何。 “被亲人放弃,被人侮辱,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也不知这些姑娘有几个有好结果”随着锦绣的又一句话响起,东皇璟眉眼突然一肃,转为望向锦绣 “姐姐,不管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这个渣滓,不要让他看见明天的太阳,行吗”少年的语气带了几分恳切,锦绣目光一柔,自然不无不可的点了头。 “可”眼看着主院中一个进去一个出来两个少女交错而过,锦绣当下抿起唇角。一甩软鞭卷起自家弟弟轻喝出声“走” 东皇璟抿着唇恨恨的点了点头,眼中好似燃起了火光一般,抓紧腰间的软鞭,任由自家姐姐带他平稳落地。 降落的过程中,少年心中没有害怕,只有满腔的怒意,食人的恶人,因为粮食就将自己女儿送去让人祸害的父母,因为一己之私便置满城百姓于不顾的知州,这样的地方,真不该留存 “你去角门,我去主院”直到降落在地,东皇璟听见自家姐姐如此分配,广袖中的双手还是情不自禁的握得更紧。 “世间有百般肮脏,也有百般美好,这些姑娘我会试着派人去安置”锦绣张了张嘴,还是蹙着眉许诺出声。 实则,锦绣方才清晰的看见,那些少女的年岁都不大,都是十岁出头刚刚发育的模样,这样的她们让锦绣有些无措。 可听了锦绣话的东皇璟,却好像是濒临溺水的人抓到了水上飘过的浮木一般欣喜,应了声,便迫不及待的追着那些朝着偏僻角门而去的人跑了。 少年还不知道,便是他确认了这一切,帮那些少女安置,有的事儿也不见得真如他所想的一般美好。 锦绣一声轻叹,最后看了一眼自家干劲儿知足的弟弟,转身便隐匿进阴影,直朝主院而去,离得越近,院子里男人猖狂得意的嘶吼声便越发清晰,只恨的锦绣咬紧了牙根。 北域最早嫁人的女娃最少也是十三岁往上来了月事的,十岁出头的娃娃尚且没有发育完全便遇见这种事儿。可想而知对于他们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恐怖。 暗地中,锦绣加快了自身的脚步,并且翻手在空间中拿出了一个油纸包,找准了风向方才洒了出去,主院中,烛火莹然。 下人们有不少守在门口的,可大多已经熟稔的打起了瞌睡,只有门口有人来往,他们才会勉强耸着眼皮看上那么一眼,厢房里,主卧里,都有声音传来,这让锦绣的眉头蹙的越发的深了。 无论是说话打发时间的小厮,还是看守门扉的下人,都没有发现随着他们的呼吸已经有细细的粉末进入了他们的鼻腔,并且还在呈笼罩式蔓延,不寻常的风吹着,渐渐的,有不少人眼皮渐渐耸拉,而后陷入沉眠。 锦绣自主院院墙的阴影处闪身而出,朝着角门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便不再隐藏的朝着主院走去,没有被云彩遮挡的月光,清晰的照耀在她那半张印着血红色花纹的金面上,很是教人悚然。 厢房里,还有少女的啜泣和男人欢愉的低呼,锦绣的广袖又挥了两挥,里面很快的归于寂静,一路走过,锦绣如入无人之境,便是主卧墙角下拴着的大狼狗,都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锦绣静静的站在主卧门口,很快便听见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还有一声低低的“姐” “恩”锦绣低低的应着,便是面具都遮挡不住她脸上的青黑“情况,好像比我们想的还要遭,但也有可能,我们今天会将他们一窝端” 半晌,锦绣才听见身后少年的回应“姐,这次我进去,你在外边等着吧”锦绣默默点头,看着少年迈着沉重的脚步踏上了台阶,心下又是一叹。 有些话不必问,单看少年的模样就能猜出结果,追根究底。错的也只有这个院子的主人了。 若不是他。粮商便不会肆意加价,若不是他,那些父母也不会牺牲本就不会传递香火的女儿给他,若不是他,可能洛城的人们也不会过得这么艰难,可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发生 血腥味渐渐的缠绕在鼻尖,锦绣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院中,惨白的月光映照着孤单的影子,很是凄凉。 不知多久,主卧的门方才打开“姐,我处理好了”回头望去,锦绣只看见自家的弟弟吃力的搀扶着两个少女将他们放在正对着门的椅子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厚厚的棉被盖在了他们身上: 第九百五十八章 金面具 弦月渐满,月光虽然透着清冷却并没有让下方焦躁的天气得以缓解,洛城的王府中一片静逸,便是亮着烛火的主院也是针落可闻。 此刻,主院的门口正瘫软昏睡着看门的下人,不少守在主卧门口的小厮也正倚墙睡得香甜,莫说锦绣和东皇璟本就手脚轻,怕是天上打雷这几个也不会清醒。 伴随着“咯吱”一声,主院的最后一间厢房也被东皇璟从里面推开,少年黑着一张脸,扬手将手上沾了血的匕首甩了甩,开口朝着对面屋子正在帮那些少女穿衣的锦绣道 “姐,这里面还差了两个粮商”这就代表着其余几个在洛城作威作福的漫天加价的粮商已经尽殒其手,锦绣扭头看了少年一眼,低声道 “这两个人即便是你不动手,他们想要过的逍遥也难了,洛城中,有个被打压的白通判,虽然算不上廉洁,但好在还算聪明,等回去运作一下,再待几天,咱们就可以去下一处了” 东皇璟抿了抿唇,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他知道大家里从来都不缺少腌臜的事,自己又是身处高位的人,可所有的一切都抵不上亲眼所见,少年觉得他自己还是不够成熟。 “姐,你看着办就行”少年将匕首仔仔细细的擦过,这才将之归鞘,脸上已经不像最初那般满是愤恨。 “既如此,你去后院看看有没有什么马车之类的,将车赶来这里,载上这些姑娘,咱们也好离开”锦绣手下稳稳当当的忙着,有好的衣衫就给那些姑娘穿上,没有的就去各个院子里翻,总有合适的不是吗 东皇璟默默点头,锦绣却在他抬脚的一瞬间又叫住了他,似模似样的在袖袋里翻了翻,锦绣递给自家弟弟一个油纸包“后院里说不定还有家眷或是家仆,你且小心点,进去前带上面具,遇见人就给他撒点药便是” 东皇璟握着油纸包,脸上渐渐的有了笑意,见此,锦绣很是感慨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今天初四,初十那天咱们家办流水宴,想回去吗” “回,干嘛不回,咱哥的大好日子不是”让锦绣哭笑不得的是,少年回答的非常干脆,就是语气有些欠扁,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少年离去的脚步声轻快了不少。 锦绣长出了一口气,一个君王的磨砺,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岁月还有城府,总是兼顾,只盼我的弟弟不受那高处孤独之苦,如此想着,锦绣抬眼看了看时辰,又加快了手下的速度。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没人知道夜半三更的王府有一对姐弟自由来去过,还带走了不少的小姑娘,只是次日清晨,这座已经死寂了许久的洛城却是被喧嚣唤醒的。 天还未亮,锦绣正在院中打拳,一干白衣护卫却是早早的忙碌了起来,五十人,每一个都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在这早晨单是看着他们朝气十足的模样,就会觉得十分精神,就如现在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童澜一般。 “公子、锦公子”今日的童澜比往日都要鲜活一点,虽说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慢慢悠悠的,可是童澜的眼中缺少了一丝生气,现在这个把儒雅的脸笑成了菊花的老人让锦绣觉得十分满意 “童叔,什么事儿这么高兴”锦绣抬手递上一杯泡好的茶,淡笑着问道,虽然半张金面遮挡了她一半的面容,可在童澜眼里,这个少年笑得十分温柔。 “嘿咱们家不是成了施粥点儿了嘛。不少流浪的乞丐早早的就来了,我出门瞧就听他们说,知州和那些粮商都被杀了,死法奇异,有的一刀毙命,有的惨不忍睹啧啧” 童澜接过锦绣递过来的茶盏,收起了笑,蹙起了眉“不过奇怪的就是,为什么那些粮商会和知州大人在一起,据说死前仪容不整” 老头四处探头瞧了瞧,见门口没人,来来往往的又都是白衣侍卫,便压低声音道“不过,后来有人发现,在知州府上的大门后,被人用血画了一个一个像花儿一样的”说到这儿,童澜望着锦绣那半截金面上的花纹瞪大了眼。 锦绣却是恍然回神,抬手就将面具摘了下来,苦笑道“竟是把它忘了”看着恍然回神的童老头,锦绣没有看见畏惧等情绪,看见的只有老头失笑摇头自嘲的模样 “我就是说,哪儿来的这么巧的事儿”望着少年青涩却也俊美的脸,这个老头脸上满满都是笑意“红衣山庄庄主,有间三店东家,怕是您也是四海茶楼的主人吧” 不等锦绣点头,他便摇头走到了院中的石椅上落座“少年英杰,却也心底善良,像你这般的年轻人,能做到你这样的,已经不多了,老头子遇见您这样的人物,还真是苍天眷顾” 将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老人心里也舒坦多了,竟是自顾自的念叨起来“若是公子再年些,说不得真的天下太平了” 锦绣失笑,也知道老人这是想起了什么,不过有了生气有了期盼总是好事,童府也算是个大宅,到现在却只剩这对爷孙,可想而知,这其中必然少不了故事。 锦绣再一翻手,又从广袖中拿出一个金面具,甚至就连花纹都跟方才那个差不多,不过若要细瞧,仍旧能发现两者的不同,将面具覆在脸上,锦绣转身朝着老人很是郑重的说道“这洛城,我会尽我努力将之恢复到最好,不过,我也希望您老给我保密,毕竟我还是个少年” 若说前面那句还靠谱点,这是个少年却让童澜都些费解,少年英杰啊,怎地听着还成了弊端。老头不明白,不过本就没打算将此事说出去的他,嘴巴更紧了,不过相对的,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 而童府的门外,也再一次响起了锣声 锦公子早上好”“锦公子今日更俊美了几分”“锦公子睡得可好” 锦绣才拎着医箱走出门口,就听见这些百姓们参差不齐的话,可有些话里的内容却险些让她维持不住唇角的笑意,故作无视的坐到看诊的位置上,锦绣朗声道“卯时初,义施开始”: 第九百五十九章 食人恶人 赖六儿 时间一晃而过,自那日王知州府府上发生的惨事已有五日,没了知州,一直被压制的白通判很快就将一切接手。 无法接受王知州死讯的家人,一直在闹,可白通判却在这时候拿出了王知州被人荐举的罪证,这下,可真叫,连死都不得安宁,从那以后,洛城一直都很热闹。 让人觉得疑惑却也理所当然的就是,那日知州府上死了那么多人,却并没有在洛城掀起什么风浪,一切都很平静,甚至平静的有些骇人,一个知州被人惨杀在家中,却连个找凶手的都没有,可想而之 可白通判,却好似没有感觉到这些一般。手脚很是利落的大肆整改洛城的风气,粮价理所当然的降了,将士们也被换了一茬,如今每日城里都有将士巡逻,除了检查那些商贩的价格,偶尔看见一些衣衫褴褛的还会劝慰他们来童家享受免费的一日两餐,还有清水。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少年东家怎么将那些多的清水与粮食运到这儿的,可大家的感激却是切切实实的,有了先前知州的对比,这个“外人”对他们如此尽心,实在很难不让人动容。 听说,最近白通判与泗水的知府有了书信往来,为的还是洛城饮用的淡水一事。 虽说自打王知州和那一群粮商死了之后,洛城切切实实的安生了好一阵子,百姓们也好过了不少,可单看着空荡荡没有一片云朵的天空,谁都知道这场旱灾还没有过去,所以,水源之事还是重中之重,不过,锦绣这一趟,也让他眼界开阔不少,压在头顶上的人没了,也该轮到自己做些什么了。 老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虽说白通判不是新官上任,可一直被压制的他难得释放些威势,给老百姓做些事情是真的,对自己有利也是真的。 难得带着几分闲适坐在府衙后面办差的白通判刚刚捧起旁边泡好的茶,拈开盖子轻轻的吹了口气,就在他小心翼翼的将嘴唇凑到杯沿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有点破音的惊叫 “报大人大人府衙外面,外面”一个身穿衙差服的青年一脸煞白的跑进了内堂,嘴里还磕磕巴巴的说着什么,而刚刚正在品茶的白通判,此刻却是湿着衣襟狠狠的瞪着他 “这杯茶,老爷我自己舍不得喝,全喂衣衫了”抬手抖了抖衣衫,白通判黑着脸道“你最好给我说出一些有用的来,不然,老爷我饶不了你” 若说前几天,这衙差可能还会哆嗦那么一下,可此刻,他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见自家大人怒气冲冲,也只得勉强吞了一口口水,竭力道 “大人,府衙外面,有一男子突然从天空落下”见自家大人瞪着眼,那衙役瞪大了眼睛,哆嗦着手遥指道“卑职就在门口当差,亲眼所见,那人当真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卑职上前探了探,就见那人四肢俱断,手脚筋全废,并且并且脖子上还挂了一块木牌,上书食人恶人下面木牌下面还画了朵花儿” 那衙差压低声音,哆嗦着唇瓣“就是那红衣山庄的黄泉花儿同同那那天王知州府门后面的一样”说完这一通话,青年好像脱力似的,若非退的及时靠到墙上,怕是会真的摔了也不一定。 那白通判在听见食人恶人的时候眼睛就已经眯了起来,再听见红衣山庄之后,面容更是多了几分晦涩,没多加犹豫,白通判抬手将杯盏中剩余的茶水翻手倒进口中,没有形象的用袖子抹了抹,抬脚便要往外走去 临了,还不忘嫌弃的唤上那险些瘫软的衙差 而此时的洛城中也在以风一般的速度传播着这件事儿,到后来说的竟是有鼻子有眼的“原来那吃人的竟是那赖六儿死的那个好像是他老实巴交的妻子” 一个妇人挎着篮子,里面装着几把黄豆,正白着脸抖着唇说着这件事儿。 “不,我听说他可是连自己的孩子都煮了吃呢,可怜啊,那孩子没摊上好爹,临了,竞落得这样的下场,只盼下辈子投个好胎,过得幸福安泰,阿弥陀佛” 随着这妇人的一番话,众人都是一片唏嘘之声 这厢,近日来已经被修整一新的童府中,也在说这件事儿,将自己的乖孙赶去读书,童澜这才抻着脖子压低声音道“公子,那食人的,到底是谁啊” 老人近日越发精神有活气儿的样子,看的锦绣很是欣慰,见他跟做贼似的压低声音,锦绣眼中泛着笑意,却仍旧抬手将手边泛着苦味的药往老人面前推了推,见老人苦着脸的接了,锦绣这才道 “就是整日招猫逗狗不做好事儿的赖六儿,我细致的查了查,二人好像是因为粮食的事儿吵起架,而后他的妻子崔氏好像就被打了,据说很是严重,这种时候生病,又没有银钱,可不就是与等死无异吗,所以,我猜,那赖六儿可能是一不做二不休就那么将她给吃了” 老人在锦绣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后悔问了,他现在的脸比手里捧着的药还苦“小老儿错了,小老儿再也不多舌了”嘴上是这么说着,可待那药碗的温度降了点,这个老人却是一滴未留的全喝下了肚。 锦绣熟稔的递上一块蜜饯,张口说起了正事儿“童叔,我和舍弟还要离开一下,我表哥还有一干侍卫会继续留在这儿施粥,赠凉茶,可能要离开几日,您老还得多跟着操操心” 童澜吧唧着嘴里的蜜饯,看着锦绣的眼神有些感叹“公子就会说话哄小老儿,不过小老儿还是应承下来了,咱们童府如今规整到如此,都是公子的恩德,小老儿能做的,必然赴汤蹈火” “欸不敢不敢,且不说您是长辈,只说咱们在城门口相逢,那就是缘分,命中注定的缘分,如今,咱们也都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说那么多,反倒显得我们生分。”锦绣朗笑出声,连连摇头。 这厢二人正说着,门口却想起少年的呼唤“哥,咱们去看热闹啊”锦绣与童澜面面相觑俱都是一脸笑意: 第九百六十章 归 因为赶着时间施粥做义诊,所以洛城的食人恶人赖六儿的热闹,东皇璟到底是没看上,已是六月初九,便是再忙,锦绣也得回去了,更别说洛城如今已经差不多尘埃落定了。 通知了那些百姓义诊暂停之事,而后又同楚柯商讨了一番后续之事,锦绣便带着自家弟弟告别了楚柯一众还有童家爷孙,姐弟俩似模似样的走到城外,而后便上了阿二宽广的背。 北域大规模干旱,甚至有往外蔓延的趋势。往日里苍翠碧绿花团锦簇的树林,如今只有一篇墨绿与苍凉,干涸的大地在高温下已经出现了裂缝,甚至空气中已经已经涌进了黄沙,看的心怀天下的少年心中很不是滋味 “姐,你说,这次旱灾是不是也有老天惩罚的意味要不,为什么别处不旱,偏偏北域旱呢”少年问的认真,锦绣却无法给予回答。 “大自然本来就是奇妙的,你问我,我也答不出来,可若论理来说,便是惩罚,也不至于此,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天灾一来,遭难的永远都是老百姓,可错的是他们吗” 东皇璟听来也有些沉默,却又听锦绣说“无论到什么时候,重要的都不是去揣测为何有天灾,是不是为惩罚而来,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安置百姓,要记得,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 迎着少年不解的眼神,锦绣抬手朝着下方略过的土地“便是你坐上皇位,一人的强大。那也不是真的强大,只有将属于你的都变的强盛,那么,才是真的强大。 而一个国家,最为富足的,便是那些年轻人,他们也是这个国家的未来,或是读书人,或是武人,总之,会成为对国有用的人” 看着满目疮及的目的,锦绣哀声一叹“百姓们为什么需要一个皇帝呢他们需要的统一,是明智,是带领,只有领头的人选对了路,那么,这个国家终究会走向强盛” 少年的目光由深思到了然,再到坚韧,等他再抬眸看向锦绣时,整个人已经沉稳了不少“多谢皇姐教诲”难得如此郑重却又不显生分,锦绣笑着受了。 二人自巳时出发,直到戌时方才安全降落青牛村,彼时已经是半夜三更,若非天上月亮圆圆。怕是连看路都费劲。 却不想,等锦绣和自家弟弟翻墙进了院子,却是看见前后院中的石灯笼里竟是还有烛火,一刹那间,东皇璟只觉的自己,什么醋什么怨什么小气都忘了,姐弟两对视一眼,却是各自回了房间歇息不提。 次日,锦绣是小院中第一个起的,梳洗过后,锦绣端坐在屋中的小几前,同无殇写起了信笺。 说起来,比起他二人相识,算来竟是分别的日子多些,以往那个离得近些便要跑回来看看他的少年,如今已经披甲上阵,成了百姓眼中的大英雄。 那时,她满脑袋想的,还只是要养家糊口,将哥哥弟弟好好供养上学呢,写着写着,锦绣便笑出了声,到后来竟是红了眼圈,虽然时间不算长,可是却已经经历太多。 写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儿,又把家中的喜事流水宴也说了说,最后缠缠绵绵的诉说了一番想念,那个巴掌大的信笺便已经写的满满的了,锦绣自己看了一遍,便不由得笑出了声。 而这时候院子里也传来也水桶掉进水井的噗通声,锦绣探头望下去,就见两个舅舅,月生和刘玉福正拎着水桶带着满脸笑意不知在说些什么呢。 “二位舅舅”一高兴,锦绣竟是高兴的倚在窗棂上高呼出声,甚至高高的摆起了手,此刻的她还是穿着一身中衣,披散着头发。但是那灿烂的笑意还有突如而来的惊喜却将两个汉子当场震傻了。 还是隔壁的隔壁窗子被打开了,率先传来了呼喊“妹妹”君逸使劲儿伸着头,可还是能看出他刚才大概是在好眠中。 锦绣歉意的摆了摆手,复又点了点头,才道“昨夜我跟阿璟一起回来的,见你们睡了,就没有打扰,怎么样够及时吧” 下边回过神的月生和刘玉福闻言纷纷笑弯了眼高喝出声“及时,很及时呢,这两日,那几个小的成天连书也不读了,就念叨这事儿呢。” 这下子,二楼的窗户一扇扇都被打开了,露出了自家亲人一张又一张的面孔,有父母亲,有两个宝贝弟弟,还有哥哥,锦绣面上的笑容越发大了。 “姐我还没睡醒,就被你们吵醒了”东皇璟虽然揉着眼睛一副抱怨模样,可那高高牵起的唇角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臭小子,还敢抱怨你姐姐,今儿可是喜事,你快点起床,帮着招呼客人知不知道”楚如云笑骂道,可频频在自己一双儿女脸上扫视的目光却是诉说着她的惦念。 “知道,知道,我的娘”少年呲牙笑得吊儿郎当,又恢复了一贯的好性子。 锦绣见大家说的热闹,却不得不笑着打断道“咱们收拾好下去说罢,这样喊怪累的”闻言,大家都笑出了声,在这个天色未明的清晨里,李家的小院却是笼罩在一片惬意和谐的气氛里。 却说这厢锦绣挑了一件比之平时略显华丽的衣衫,雪白带着暗纹的衣衫被穿在里面,料子是上好的雪云锻,在夏日里穿着,还会泛起丝丝凉意,纤腰上,是浅绿色绣着翠竹纹路的腰带,旁边,还坠着一块剔透的玉牌。 外衫是跟腰带同色系的月陇纱所制,月陇纱如其名,但除了月光的照耀,便是太阳光也能让穿着月陇纱的人全身笼罩在朦胧里,给人如仙一般的高贵之感。 脚上是白底绣着大片翠竹的鞋子,手腕上,是颜色剔透的翠玉镯,耳朵上,是两颗圆溜溜的青玉石。 乌黑的发丝分成两份,上面的松松挽成高髻,斜斜的插着无殇送给她的那根碧玉簪,下面的随意披散在脑后。 便是这么简简单单的青白二色,就让锦绣穿出了潇洒脱俗之感,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锦绣满意的挑拣出几份首饰,和几个镶着玉石的男子腰带出了自己的房门。 她方才可是听见了亦心和若寒两个小娃的呜呜啊啊声了,如此想着,锦绣面上已然挂上了笑意,便是脚步,都轻快了三分: 九百六十一章 体面 这厢锦绣走到前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正在排队打水的乡亲们,而看见锦绣的青牛村乡亲,则是被锦绣的这身行头惊艳到了,一个个回过神来,都禁不住咂舌。 锦绣抬手抚了抚被刘氏牵着的若寒和亦心的发顶,同刘氏笑了笑,便转身朝着那一众乡亲拱手道 “诸位乡亲,今儿是我家的大好日子,我两位哥哥一个高中秀才乃是泗水城案首,一个考中童生,所以,锦绣在吉乐镇上的有间小店特备一日的流水宴宴请大家。” 锦绣笑弯了眼,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衬着她那身月陇纱的外衫更显得飘渺欲仙 “想来大家也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不过锦绣还要强调一点,就是我们不收礼金,如今正闹灾荒,虽说大家早有准备,比起别的地方好过许多,可这时候实在不适宜破费。 而且锦绣也只是想让大家都沾沾喜气儿罢了,所以大家只管人到了就好,锦绣备的是流水宴,咱们家中有多少去多少人也行,锦绣的腰包鼓鼓,等的可就是这一天呢” 这番话,让大家心中欢喜的同时又添了几许复杂,李家从前是个什么样儿,现在又是个什么样儿,在这灾荒年头还穿的如此华美,且还在那等地方宴请流水宴,这可真就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且不说他们心中如何,对李家的感激却还是有的,而且如今李家深不可测,也不是他们随意能碰的,所以,一众人都十分识趣的连连抬手恭贺,一群人呜呜啦啦的,将不少村中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见此,锦绣看了身后面带笑意的刘氏一眼,又看了看聚集在身后的一众家人,便又上前两步抬手虚压道“锦绣还有一事要说,辰时,我李家出三辆马车载大家来往于吉乐镇和青牛村,到时候,我们就在有间小店恭候诸位” 这下子,那群人可算是知道着急了,一天的流水宴,还随便带多少家人,更是不用随礼金,还有马车接送 “哎呦,天下竟是还有这等美事儿”一妇人狠狠的拍了自己一巴掌,给锦绣一众拱了拱手,便迫不及待的朝着门外跑去“我这就去让我家人收拾利索的,再去” 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踪影,不过却也将村民们唤醒了,一个两个的匆匆舀了水,跟锦绣一众寒暄一番后,便迫不及待的告辞了。 “这下,他们可乐坏了”东皇璟砸吧着嘴,说着嫌弃的话,眼中却是笑意满满,自家姐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千金难买我乐意,大概就是这种了吧,少年若有所思。 “那咱们就不吃饭了”君逸看着锦绣问出了声。 “还吃什么吃,将自己收拾齐整,自然是要去小店儿吃的啊”锦绣拍了拍自家哥哥的肩膀,笑着应道,说完,还翻手从袖中将早就准备好的腰带拿了出来。 “呐,这条镶着翠玉的青色腰带是给哥哥的,今天哥哥就穿青色锦衣吧,正好般配。”将腰带塞给自己哥哥,还不忘狠狠的盯上一眼以做告诫,只看的君逸哭笑不得,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点头应承。 锦绣满意的笑了,转头又抽起了腰带“这条是墨绿的,恩,上面是孔雀石,最配爹了,就穿那件墨绿色绣着黑色暗纹的锦衣吧。” 对于自家宝贝女儿的安排,东皇爹喜滋滋的点头应下了,只看的楚如云失笑,自家皇上可是很少看见这副无忧模样了。 正想着,竟是看见当爹的竟是将那条腰带在自家儿子面前转了一圈,显摆了一下,这下子,楚如云眼角到底还是忍不住溢出了眼泪,无声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亦心在一起呆久了,竟也是孩子气了起来,楚如云抱住了刘氏的臂弯,倚在她的肩头,偷偷的笑,就怕自家夫君看见,恼羞成怒。 将自家人的表现收入眼底的锦绣亦是弯了弯唇,继而又认认真真的给家中的一干男子分配起腰带来“这条棕红色镶着红宝石的,就给舅舅,表哥的大日子,舅舅也穿个红色的喜庆一下嘛” 被锦绣软软的声音一唤,本就没有反对心思的月生顿时更开心了,汉子将小小的腰带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看,眼中满是得意之色,看的刘氏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这条褐色的给表哥,表哥一向稳重,这颜色正是匹配,还有,这上面镶着的是价值最高的钻石,权当小妹的一点儿心意。” 将腰带塞到樊澈手里,锦绣俏皮的与他眨了眨眼,见他笑了这才走向下一个“这个是弟弟的,你最喜欢黄色,穿个差不多的,这条绣着龙纹的腰带最称你,对吧” 还不等锦绣将手中攥着的宝蓝色的腰带递给刘玉福,锦绣的大腿就被两小的给抱住了“姐姐,表姐,我们也要漂亮腰带” 两个小娃,一人一条腿,君阳白白软软的,虽然下巴尖了不少,可脸上的婴儿肥犹在,就好像是小包子似的,樊澈唇红齿白,身量比君阳单薄一些,却也是玉雪可爱。 两娃身高明明已经到了锦绣的腰迹,可他们还是黏黏糊糊的挂在了锦绣的腿上,抬手揉了揉两个半大娃娃的脑袋,锦绣安慰道 “好了,都有都有,咱们家难得有这样的大事儿,我就想着让咱们都体体面面的,哪会没有你们的份儿呢等我把这条腰带给玉福叔,再等会儿就到你们的了。” 如此劝哄着,两个小娃才红着脸放开了锦绣的大腿,改为拉着手跟在锦绣身后,锦绣同大家见了,也只是善意一笑,将他们笑得脸蛋越发红润也不肯放弃跟着。 “玉福叔,这条宝蓝色的腰带是你的,上面的也是蓝宝石哦,等你大婚,我有更好的礼物送你们”锦绣将腰带递给这个日渐精神的汉子,见他发笑。还不忘打趣出声。 “行行行。你这丫头,等以后啊,玉福叔也给你卖命得了”此刻的笑语。却在以后成了真。 当锦绣拿出绛紫色镶了紫钻的腰带交给老刘头,大家都被那一闪一闪的光芒惊艳了“外公,这条是给您的,待会儿啊,您就穿着绛紫色的衣衫,束着这条镶着紫钻的腰带坐在咱们主位,镇场子吧” 一家人嘻哈哈的说了一会儿,锦绣又将自家娘亲和舅娘的首饰根据他们平日里穿的衣衫搭配送了出去,又给几个小娃搭配了一通,这才将他们赶进房间穿衣服。 而锦绣则是施施然的迈着脚步朝着老村长家中走去,身后,太阳才刚刚升起: 第九百六十二章 人老便糊涂 若说锦绣的归来让老村长吃惊,那么锦绣亲自上门来请无疑是让这个老人十分高兴。 对于已经称的上对锦绣知根知底的老村长,原本还在想着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会不会改变,可等锦绣真的站在他跟前,熟稔带着娇气的喊爷爷,杨文叟便明白,是他自己小人之心了。 “你这丫头可是亲自来接爷爷我的”嘴上这么问着,老村长手上已经半点儿不慢的修整起了衣衫,正准备拿起他那根烟袋锅子就出门,却被锦绣横空出现的手制止了。 老村长疑惑的抬头,对上的就是锦绣那张明明笑得眉眼弯弯,却好似小狐狸的脸“你这丫头”还没说完的话就这样被老村长咽回了喉咙里。 “这是给您的腰带,跟您平日里穿的衣衫颜色都非常搭。”将那条玄色嵌着红宝石的腰带塞到有些怔愣的老村长手里,锦绣又翻手递上一根白到无暇的玉簪“这根是给奶奶的,这样,您二老就十分搭配了。” 彼时,老村长还不解这句话的意思,等到他拿着腰带和玉簪回到后院交给自己交给自己妻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那个腰带上还镶着一个闪闪亮亮的红色翠玉。 “我的天,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啊”王氏小心翼翼的捧着手心那根簪子,胳膊竟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老村长捏着手心的腰带看了半晌,便听见身后这么一声惊叫,轻声一叹,带着几分复杂几许感叹的道“行了,别喊了,再喊,怕是这簪子你还戴不上就会你那几个儿媳妇瓜分了” 闻言,王氏果然不再说话,只是那张已经满是风霜的脸已经染上了几缕薄红,看见老村长笑吟吟的将那条镶了红宝石的腰带往腰上束去,便用看败家子的眼神看向他 “你还真的当腰带使这这得是多少银子啊”王氏心疼的唤着,却只换来老村长嘲讽一笑“怎地锦绣丫头送我的,我还不能带了活了这把年纪,老头子风光一把,你还不让了难道刚到手里,还没焐热,就得给几个小的分下去” 嘴里说着,老村长动作却是半点儿不慢,顺手就将烟袋锅子别进了腰带里“你愿意给,我也不说什么,不过老头子愿不愿意给,那是老头子的事儿,你可别参与。” 老村长也没管自家这段时间越来越节俭的老妻,自顾自的走到铜镜前照了照便道“我先走了,待会儿你跟他们一路去”说罢,也没给王氏说话的机会,转身推开门就走了出去,徒留王氏一个人捧着玉簪在房间里久久无言。 “哼”门外,老村长看着屋门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人越老越糊涂这话的确不假。这段时间干旱,青牛村的百姓除了比以往过的苦了点,人头却是一个不少,虽说没地种,没进项,可好歹保住了一条命不是。 偏自己的老妻就是怕自己死了,苦了自己的儿孙,有什么都可劲儿着给他们塞。塞便塞了,百年之后总是要归于黄土的。 可偏心的过了,这个家就不会安宁了,到时候,谁还管你是不是村长呢老村长蹙着眉头点燃了烟袋锅,直到再次闻到那让人凝神的味道,方才长舒一口气朝着前院迈开了步子。 这厢锦绣在前院跟那些长辈挨个打了招呼,复又安抚了一番那些半大孩子,这才等来老村长“行了,别找了,就只有老头子我跟着你走,我还得帮你招呼客人,就让你奶奶跟着他们一起走吧” 锦绣眨了眨眼,虽然觉得气氛有些怪,但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头“好啊”客气的与众人点头示意,锦绣便亦步亦邹的虚扶着老村长的胳膊朝着门外走去。 “爷爷您没吃早餐吧我已经吩咐他们弄了很多样儿的饭食,弄成了自助形式的”走在路上,锦绣一路同众人打过招呼,顺带邀请他们去镇上,这才同老村长开口道。 “有日子没吃早饭了,我那个老妻,一天就做一顿饭,只有几个孩子才有两顿”老村长给人的感觉一贯是睿智的,就是当初西梁兵临城下,也不见他如此失态,可想而知,家庭给人的伤害远比旁人给的难以承受的多。 锦绣上前两步,搀扶起了老村长的臂弯,斟酌着开口“泗水城如今海水化淡水的功率已经提上日程,对于咱们来说,旱灾已经不算什么了,就不说泗水那么远,我们家的井水也没有要沉的样子,爷爷你只管跟奶奶说,要她放心就是。” 老村长吐出一口带着淡香的眼圈,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她如今就是老糊涂,算了,不说也罢,反正,只要我活着,她总是翻不出浪花的” 锦绣抿了抿唇,识趣的没有接话,抬眼见,正好看见坡上等着的大马车,锦绣顿时弯了眼睛“爷爷,您快瞧,他们已经换好了,正等咱们呢,您瞧瞧,咱们的衣衫都配不配” 杨文叟透过烟袋锅子徐徐上升的轻烟,望着山坡上站着的一大群人,终是露出了一抹笑颜 吉乐镇上的改变并没有多大,街边做生意的依然有,只不过有资本继续开店的酒楼并不多,并不是所有人家都能有取不尽的井水可用,由此,高下立分。 便是小店用的水都是锦绣预先留在镇上小院的,不然,也是有些困难,若非如此,锦绣也不会大部分调遣人员了,不过,牵连到战争,也是早晚的。 锦绣站在小店儿门口,看着门口齐刷刷分成两排的侍者,到底还是笑出了声“瞧瞧,够气派吧来来来,我们今日的两个主角,你们走在前面吧” 宽大气派的马车,俊美贵气的人群,霎时便吸引了镇上许多路过驻足的人,君逸和樊澈被锦绣推到门前特意摆铺的红毯上,面上不由的映上了红,身后的东皇璟见了,调笑出声 “哎哟,哥哥,表哥,你们可是今日的主角啊,快着,快着,将红绸拉下”东皇璟捏着嗓子说的话,逗的大家哈哈大笑,便是被他称呼为主角的两人,亦是满脸的苦笑不得。 而就在这时,街上有一匹高头大马跑过,正好停在小店儿的前面,不由将那些看热闹的目光全部引去“陈大人说,让我将这喜事与全镇分享,李举人,樊童生,请摘下红绸吧,与此同时,我会敲响铜锣” 从马上下来的,是一身风尘的梁慕,他看着锦绣点头一笑,而后朗声说道。 这下,围观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君逸和樊澈郑重的给梁慕抱拳施了一礼,而后望着锦绣一笑,便踏着红毯,走向门前那被两个高大男侍捧着盖着红绸的木牌。 此刻,阳光正好,两个少年的身影被飞扬的红绸渡上了一抹红光,而彼时,梁慕也敲响了手中的铜锣,那清脆的一声响,也带起了大家的欢呼声,两少年回首,俱都是一脸明媚笑意: 第九百六十三章 自助 “这就是你说的什么自助”老村长看着面前方桌上的摆的各式各样的粥,眼睛有些移不开。 一旁,各式蛋糕、油条,包子,饺子、烧麦,馒头,还有牛奶,杏仁粉一排一排的摆了两排桌子,香气直接蔓延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引得不少人顾不得寒暄,只卖力的将脑袋往店铺里探。 “就是啊,省事儿的很,那些侍者如今全用来耍嘴皮了,待往后说不得又能添上一项进项呢”锦绣笑眯眯的舀了一杯杏仁奶递给老村长,俏皮的说道。 “你这丫头真是精,这时候还能想出赚钱的点子。”老村长接过杯子嗅了嗅,立马就被杏仁奶那苦中带着甜的味道吸引了。 “不过,这所谓的自助真的很不错,看着也干净利落不少”口中咕哝着说着,脸上却满是对杏仁奶满意的神色。 “那村长,你想吃些什么,只管交待他,或是您有兴致自己学,便让他教你。我去门口招呼招呼,您别急,等待会儿,总有您上场的时候。” 锦绣这哄小孩儿的语气,让翠竹对这个老人也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亲切,得了自家东家的令,便上前两步温和道“这些碗、碟” 听着身后翠竹不疾不徐的嗓音,锦绣走到了门口,喊起了自家在门口同人说的热闹的家人“还有盏茶时间,就到吉时了,大家只管进来落座就是” 这么一说,倒是让刘氏等轻松了不少,反而今日盛装的楚如云和东皇爹两人,被人打量的时候多,敢上前攀谈的却少。月生闻听此言,顿时就招呼起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 “来来来,还请诸位里面坐,等辰时一刻吉时一到,放了鞭炮,咱们的流水席也就开始了,趁此时间,大家可以去小店儿里参观,或是同那些侍者询问食用这自助餐的流程,等巳时一到,咱们用过早点,便会上正餐” 月生说完脑海里背了一早上的话,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就连面上的笑意都自然了许多“大家请吧,今日我李樊两家多谢大家的光临与祝福” 闻言,锦绣和君逸面面相视,复又上前一步异口同声道“多谢大家的祝贺,还请里面请” 等迎进来一拨人的时候,锦绣依稀还能听见街道上梁慕敲打着铜锣宣告小店儿李樊两家秀才和童生办流水宴的声音,抬手招过来一个侍者,锦绣低声道 “等辰时一刻一到,就去请梁慕过来,同他说,喊陈江流一起过来吃饭”见侍者低眉顺眼的应是,锦绣眼中笑意愈浓。 再回头的时候,锦绣就看见村中和邻村那些已经等不及的人已经在侍者的带领下里里外外的转了个遍“这是什么鱼啊哎哟,瞧着怪好看的。” “这是热带鱼”侍者熟稔的介绍道“因为夏季,温度适宜,热带鱼长得又都比较华丽,所以我们的东家特令我们加出一个鱼缸给这些热带鱼生存,这些热带鱼品种繁多,需要我给您一一介绍吗” 这热带鱼的一番介绍,震慑了在场不少的人,还是有一个身穿华服明显有几分见识的人问道“听你这意思,这热带鱼只能生活在较热的水里,那你这热带鱼又是从哪里来的” 使者面色不改,从容应对道“先生有所不知,有间三店已经在北域各地,东领和西梁都有分店,所以想要弄些小玩意,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此话一出,多数明白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店铺中的气氛在一瞬间沉寂之后又吵嚷了起来,锦绣淡淡的扫了那侍者一眼,那使者会意高声道“李君逸,李秀才乃是泗水城春闱案首,做的几首关于当今实事的诗。更是饱受知府的赞赏” 小店儿里打起了官腔,锦绣也放心的招呼了一众年轻人和小孩儿摆弄起了自助餐,君阳和樊墨两个小的自顾自玩儿的欢乐,便是锦绣都给忘了,在这等热闹的气氛里,好似那些不好的通通都远离了一般 辰时一刻,就在青牛村人陆陆续续赶来之后,有间小店儿的门前准时的放起了万响儿的鞭炮。 东皇璟拉着君阳和樊墨两个小的跑跑跳跳的,玩儿的很是热闹,就连若雪若凌两个都小心翼翼的捂着身前若寒和亦心两个小娃儿的耳朵,看的龇牙咧嘴的,这喜庆的气氛,好似什么旱灾之类的都已经离他们好远了一般。 快乐的气氛容易感染,便是屋内已经找了舒适座位或是捧茶或是喝果汁等饮品的人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面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而彼时,君逸和樊澈也在侍者的牵领下走上了高台,精神抖擞的说起了开宴前的致辞,比起身为童生的樊澈,无疑是身为泗水城案首的君逸更为惹人注目,还好今日来的都还算识趣,没人去说那些让人扫兴的话,反而那些自祤有学识的,已经卖弄起文采来。 而此时的老村长、锦绣、楚如云、东皇爹、东皇璟、刘氏、月生还有刘玉福都站在门口招呼起客人来,刘老头和几个小的已经而比机灵的侍者带领着去往了被隔出来的清净处用餐,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你瞧,这办喜事儿还不忘弄出些鬼点子,到底还是委屈了她的荷包了”陈江流身穿华衣一甩折扇,看着小店儿里前所未见的自助餐,眼中又闪过了一抹流光。 “她这也可以称之为独善其身”已经洗漱完毕,焕然一新的梁慕慢吞吞的接话“若是萧知府将泗水和吉乐镇将百姓的消息上报,你们都会获得当今圣上的嘉奖的。” 陈江流闻言却是白眼一翻“嘉奖我什么确定不是嘉奖我成为众矢之的啧”手中的扇子被陈江流扇出了花样儿,翻飞的发丝和微蹙的眉心却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说实话,我现在真是十分感激锦弟,若非她,你我哪会过得这么滋润,我爹”说到这儿,陈江流却是突然住了口,深呼吸了几口气,转而将笑意挂在脸上道“得了,不说这些,今儿可是大好日子,咱们都得笑着去” 两青年风度翩翩的跨进有间小店儿,到底还是引起了一番轰动,已经落座的锦绣,看着门口探头探脑的两人,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第九百六十四章 变故 松洲城 吉乐镇上,迎来了久违的喧嚣,原本街道两旁间或还能看见一两个小贩,可自打有间小店儿门前的鞭炮声响起之后,就再也寻不到一个了。 就连街头巷尾奔走玩乐的孩童都不见了踪影,来来往往奔走的人,口中说的也是去有间小店儿吃李樊两家流水宴的事儿,这片透着几许苍凉的土地,难得多了些人气儿。 有间小店儿门前,红红的炮仗皮铺了满地,即便是在店门外也能从那透明的玻璃窗感受到里面热闹的光景,偶尔抽抽鼻子,还能嗅到从小店儿里飘来的香气,即便是不吃,看见这样的一幕,也让这个身处乱世的百姓安心了不少。 “锦弟啊,你这人还真是从不做亏本的生意”陈江流惬意的抿着一口加了冰的葡萄酒,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陶醉,嘴巴却不依不饶的道“果不愧是生意人啊” 刘氏月生闻言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甚至,眼中已经有担忧之色蔓延。而刚给自家弟弟喂食过的锦绣却是轻笑出声,明明那笑声很轻,可每次响起却好似敲打在众人心上一般 “陈大哥知道就好,锦绣是生意人,也自祤是聪明人,对于让自己吃亏这种事儿根本不存在。”锦绣不紧不慢的从袖袋中抽出锦帕递给唇角粘着饭粒的君阳,语气轻柔的道 “再者,我该做的都做了,大家也都受用的紧,难道陈大哥就因为我两相兼得,所以就抹杀我所做的一切”说到这里,锦绣眼中的寒意已经不再掩饰 “我不知道是谁惹了陈大人不快,可若是陈大人不想再留在这一亩三分地,想动弹动弹,以锦绣之能还是能够做到的,若是有心思,陈大人只管招呼就是” 陈江流方才还泛着健康红晕的脸,现在已经是煞白一片,面对着锦绣称的上逼问的语气,却是不发一言,只是死死攥着手中的酒盏,半垂着头不做声。 这块被侍者特意从大堂各隔出来的空间,此刻给人的感觉只有压抑“锦弟,江流他近来都十分烦躁,也不知是不是天气闷热的关系,还请你不要介意他的胡言乱语,我代他给你赔罪” 梁慕轻叹一声放下手里的粥碗,捧起了酒杯。虽说言语都十分诚恳,可锦绣却半点儿没有接话的意思,甚至,那凝望着陈江流的一双凤眸,眼中寒意越浓。 “老头子也觉得陈大人方才的言语对于锦绣这丫头不太合适”一片静默中,老村长放下了手中的酒盏,一双苍老睿智的眼,此刻很是沉静 “且不说陈大人身为男子对于一个还未及荆女子如此说话有多么咄咄逼人,便是陈大人方才所讲的那些话,也是无稽之谈。” 锦绣闻言轻哼了一声,半阖上了眼,陈江流方才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无非就是不满她明明是为家人办流水宴,却又弄起了什么自助餐来收拢店铺人气罢了。 且不说这是自家事,就算不是,她自问她这些日子做的也够了,本想欢欢喜喜的给忙前忙后的他好好感谢一番,却不想,迎来的却是这样一幕。 锦绣的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嘲讽之色,便是再怎么,她也不会对养白眼狼有兴致,管他哪儿来的气,想到此,锦绣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饶有兴致的逗弄起了一直往自己身上扒的亦心。 “锦绣这丫头做了多大的事儿,想必陈大人比老头清楚,老头子尚且知道这桩桩件件多么不易,陈大人应该更明白才是。”伴随着这么一句,陈江流的脸色越发白了起来。 而一旁,刚刚已经挑起了长眉眼睛喷火正要起身的东皇璟也终于施施然的坐了回去,徒留梁慕捧着酒盏长声一叹,但也因为如此,老村长的声音越发明显 “依照锦绣如今这个年岁,便是她做不做,也不会有人说出什么,可偏偏她将所有的事儿考虑的周全,护在了大家前头,如此一个巾帼女子,老头子委实不知,陈大人,你哪里不满意” 楚如云上上下下的打量起陈江流,眼中闪过一抹似笑非笑,东皇爹则是微微的动了动身子,虽然唇角依旧带笑,却给了众人一种威严之感。 这一切的改变,只发生在顷刻之间,可他们的态度非常明显,那就是都站在锦绣这一边,就连总是自祤文弱书生将来要走仕途的君逸和樊澈都对陈江流怒目而视。 看见这一幕,锦绣心中的那点气愤顿时就没了“行了,大好的日子,还是吃吃喝喝来的恰当”再次开口说话,锦绣的语气已经归于平静,却也打破了陈江流的无言。 “对不住”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好似之后的一切言语都变的不再困难 “对不住,我被最近的事情,还有一些人刺激的头脑发热,锦绣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清楚,当初,当初还是你救了我,还有吉乐镇那么多的百姓,从那时候起,我对你,便已经当作神明一般了,哪还有什么不理解。” 说着,陈江流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脸上露出了称的上惊慌的表情“我就是我本来是有事儿想跟你说的,却不知怎地,脑袋竟是一热说出了这种话。” 陈江流这一转变,莫说是锦绣一众,就连梁慕都是满脸讶色,锦绣凤眸一扫,就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透过这隔起来的幔帐,锦绣抬手朝着外面招了招,随后,小店儿里便响起了潺潺如泉水叮咚的乐声。 “行了,说说吧”这就代表着掀过了,东皇璟可惜的啧啧有声,却被楚如云一个瞪视给压下了。 陈江流接过梁慕递过来的薄荷茶,一口下去,这才感觉自己冷静了不少“锦绣你手中收揽消息的速度不慢,可是眼下这事儿,你只怕还要慢上我一分。” 这么一个开头,便已经吸引了锦绣的注意“我爹,已经被当今派去镇压那群流民了,目标正是已经到了松洲城的陈凉一众” 锦绣闻言,顿时沉吟起来“松洲城正是我此行的终点,没想到,陈凉的动作还真是不慢。” 陈江流闻言连连点头“这段时间,我跟我爹有专人递消息,也是因此。消息来的速度快一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摄政王余党已经有人掺和进陈凉的队伍中了,不然他这一路也不会如此顺遂,所以,所以我怕我爹出事”: 第九百六十五章 陈凉举旗 陈江流前后这一番转变,顿时就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月生与刘氏虽然想不到太深,可一想这些凶残的流民来到自己的土地,嘶夫妻俩两两相视,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陈凉如今已经在那所谓的幕僚窜嗦下挂起了大旗,国号是他的姓氏,据说,他正在松洲挑选好日子称帝。”这么一句话说出来,陈江流自己都能感觉桌上的气氛又静了静。 “那他给天下百姓的理由是什么”锦绣施施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不紧不慢的重复道“他反了北域当朝皇帝,自立为帝,那么,他给天下百姓的理由是什么” 月生眨了眨眼皮,直觉还是少说话,多吃饭为妙,老村长哧溜一声喝下一杯酒,心中却是长长的一声叹,唯有东皇爹,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继而看着锦绣的目光又深了几许。 “理由,就是当朝北帝无能,十五年前在有心人胁迫下登帝,十五年间毫无作为不说,在恶人摄政王负罪之后,更是只顾荒乐,全然不顾天灾降临北域,百姓民不聊生,所以,他陈凉要反,为天下那些冤死之人而反,为天下受苦之人而反” 陈江流将自己知道的一字不落的说出口,却不想得到了是锦绣略显邪肆的笑意“好,真是好一个陈凉”这么一声感叹之后,锦绣便看着陈江流道 “你若是担心陈将军,大可不必,算来,此刻无殇,差不多也该到地方了,只不过,这之后的事儿还要好好运作运作”锦绣半眯着眼,凤眸里有流光一闪而逝。 “真的”陈江流口中惊奇,身体却已经放松下来“我前日收到的公文。还说无殇才到上庸” “安啦,安啦,关于无殇的消息,我可是一时不落的,放心、放心”在众人面前,一个还未及荆的少女说起自己心仪的男子,却是脸不红气不喘,虽然早已习惯,众人还是忍不住善笑出声。 由此,饭桌的气氛得已延缓,而众人也不再犹豫,纷纷对面前的饭食下起了毒手,唯有锦绣不时以指尖敲打桌面,露出深思的模样。 巳时,小店儿内索饶的香味又换了一茬,热菜不下二十样,凉菜不下十样,糕点、面食,各色饭食更是数不胜数,小店儿内的百姓又掀起了一番新的热潮。 随着人员的增加,小店儿内的空余位置愈发拮据,到后来,还是如今身为店长的翠竹请示过锦绣之后,在店外面撑起了遮阳大伞,增加了竹椅和冰块。 大开店门,让门里门外的气氛充分融合,这种气氛,虽然这种方式对于百姓们有些陌生,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已然学会了享受这一切 隔间的幔帐已经被撩起,众人的目光大多都瞩目在被锦绣窜嗦着去人群中锻炼自己的君逸和樊澈身上“澈儿他”刘氏喏嗫着嘴巴,眼中有欣慰也有担忧。 “无事的。”月生的目光坚定,有着老怀安慰的感叹“澈儿他已经长大了,最初的浮躁已经褪去,如今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这话里满满的自豪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我们没有通天晓地的学问,那么只能相信我们的孩子,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话语中满满的父爱,让东皇爹有所感的将目光留恋于自己的一双儿女间。 “舅舅所言不错,依照表哥沉稳的个性,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仔细斟酌过的,不会让你们失望是肯定的,未来充满光明也是必然的。”锦绣一连三个的,说出了自己的肯定。 看着刘氏月生看着自己的眼神,锦绣笑着道“哥哥和表哥是不一样的人,哥哥温煦,表哥沉稳,但他二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心思缜密,我们就这么看着就好,看着而他们实现自己的心中所愿” 锦绣的语气轻柔,眼中亦是满满的温情,原本专注看着自己两个哥哥的眼神,却被身边的动静吸引了,扭头瞧了瞧,就看见自己两个弟弟一左一右的巴着自己道“那,我们呢我们好不好”一大一小两个娃,异口同声的道。 “好,都好,你们每个,都好哈哈哈哈”锦绣一左一右将他们揽在自己的臂膀间,笑得牙不见眼,那副欢乐的模样,看的桌上的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含了笑。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酉时初,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天地间已经有了几许昏暗的色泽。 烛火通明的小店儿已经陆陆续续的往外送客,间或,还会有一两个衣衫褴褛,或是瞧着家境不是特别好的人笑吟吟的捧着有间小店儿的食盒离开,那里面装的,是有间小店除却员工餐之外余下的饭食,丰盛且美味。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锦绣略显疲倦的扭了扭脖颈,感叹道“家中大事儿还是少一点比较好,这真是要人命,不过,等哥哥高中举人表哥中秀才,还是得办” 听着锦绣的嘀嘀咕咕,大家都笑出了声“累便累了,喜事儿还是多些才好,当然,最好啊,这一切都等旱灾过去后再来才好呢”刘氏挽着楚如云的胳膊,掰着手指头算着 “今年的立秋比较早呢,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下雨”妇人抬头仰望着天空,声音里包含期冀,让大家都不由得心神一动。 “会的,这场旱灾,很快就会过去的”望着路边,已经有了泛黄模样的树,锦绣低声道, 老村长站在一旁,感受着燥热的空气,不住的吞云吐雾,只是那双望着天空的老眼中,亦是包含着期盼。 宽大的马车踏上了归途,车里面,几个小的,早就躺在马车中心的垫了竹席的皮毯上睡的香甜,几个大人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私语,端的是一副合乐模样。 虽然身体里流淌的不是一样的血液,可他们却胜似亲人,锦绣半阖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而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呼吸便规律起来。 楚如云慈爱的看了锦绣一眼,望着东皇爹和东皇璟的目光尽是满足之色: 第九百六十六章 刘玉福的财运 李家的马车终于赶在夜幕之前回了村子,炙热的天气里,村里仅剩的几棵大树便成为了大家乘凉的宝地。 那些在树下闲聊的村民看见李家的马车无不是欢欢喜喜的上前打招呼,临走,都会对李家的阔绰和有间小店的饭菜赞叹一番,这一来一去间,车厢内的气氛越来越好。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村民邻里给人的感觉的确不错,孩子他爹,等这场旱灾过去,咱们就在这里起座房吧,就在李家对门,你觉得如何” 最初楚如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的确有些感叹,后来,思绪竟是说变就变了,一双凤眸直逼东皇爹的眼睛,竟是丝毫退路也不给他。 “你觉得好就好”任谁也没想到,东皇爹就这么应下了“芒山的确是块宝地,这块山坡也的确是个好地方,让锦儿有空画张图,送到东领,爹看见,一定会气的鼻子都歪了” 说着,东皇爹将目光转向东皇璟“到时候你就惨了”东皇爹那张儒雅又威严的脸上,此刻竟是带着略显恶劣的笑意“你爷爷一定会让你回去”、 “姐”东皇璟一声哀嚎,扑到锦绣肩膀上做哭泣式,看的大家都笑出了声,唯有刘氏满眼的欣喜,拉着楚如云的手一再确认,满脸都是灿烂的笑意。 “到了”车厢外传来了月生沉稳的声音,话音落下,他掀开了车帘后便走到门前摆弄起了铜锁,目光扫到门口开的正浓的芙蓉树时,他还朝着身旁的刘玉福说道 “这村中啊,咱们家这门前的芙蓉树也算是一景了,不然这抬眼就是黄洋洋一片,得是多么糟心的一件事儿,看看这花儿,说不准心情都会变好,你说是不是” 刘玉福闻言抬头望向那芙蓉树亦是若有所思,直到月生开了锁推开了门,方才道“这树开的如此艳丽,估计也是跟咱们家的井水有关,这整个村子,也就咱们家葱绿一片,说是跟井水没关系,那才是假的” 月生听了个半懂,但也没有将目光放在这上面,回身将已然空了的马车牵回了院子,掰着手指头同刘玉福数道“如今已是二伏,再有半月就是立秋,若是这天上的云彩多了,那么肯定会有雨,你说是不是” 刘玉福点了点头,眼中却是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就在他二人将马车拆卸好,安置好马儿转身就要离开之际,刘玉福终于开口道 “姐夫,我我想去西梁做生意”这句话,刘玉福虽然说的有些结巴,却十分坚定,见月生那目光是疑惑而不是制止,刘玉福深吸一口气道 “姐夫,我先前赚的银子虽然不少,可比我理想中的却是差的远了,而且我也想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给我的孩子一个好的生活。”刘玉福的与语气也因为月生的态度而越发坚定。 “所以,虽然现在在闹灾,甚至西梁靠近我们这边都被牵连了,可我,还是想去拼一拼,便是我输了,再怎么,西梁王也会看在锦绣的面子上不会置我于不管的,若是这次的生意我真的做成了,那姐夫,说不得我这次的成就会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大。” 一向都是直肠子憨厚的月生听的半知半解,但是这不妨碍他支持自己的小舅子“生意的事儿我不大明白,不过你即是想做,那我这个姐夫就只有支持你了,此次,不说其它,水、你是一定要多带的” 刘玉福感激的拍了拍月生的肩膀,两个男人就这样相视一笑 院子里,锦绣抱着缠着她的亦心,拍了拍君阳的发顶,许诺道“姐姐答应你,等这次旱灾过去,我一定让阿大载着你们去帝都一趟,到时候,北域的这一片天下,一定是干净的” 锦绣说这一番话的声音大,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定,而此时小小的君阳亦是有种感觉,那就是,到那时候,姐姐便再也不会在外面来来去去的奔波了。 所以小人儿看着锦绣狠狠的点了点头,那一双渐渐拉长的眼睛里,盛满的是信任,亦是敬爱 暮色降临后,空气里没了白日里那让人难以忍受的燥热,虽然睡梦里依旧是汗流浃背,但已经让人好过了太多,不过对于宿在后院小楼里的李家一众来说,门口那不时沙沙作响的竹林,实在是太妙了。 锦绣身穿露肩睡裙,外面半披着中衣,正伏在小几前沙沙的写着信笺,这是给无殇的,所说的,无非就是今天发生的事儿,着重点除却陈将军,还有帝都如今的氛围。 摄政王未成摄政王之前便有了颠覆了这个王朝的能力,可想而知他先前隐藏多深,而在宫内变革之后,又用最快的速度让小皇帝登基,稳定了朝纲。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一斩杀那些忠于先皇的忠臣,可想而知这人的城府有多深,能力有多强。 外面的钉子拔出来倒是简单,那些不想让人知道的消息只需将它掩盖,或是拖延便可,但是在帝都里,有一点儿动作都会引来八方的目光,而且,现在委实不是翻脸的时候。 锦绣勾了勾唇,抬手下笔,眼中神色流转,即是不能动手,那还是让他们自己乱起来吧,这样也省的他们没事儿将目光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有了想法,锦绣接下来的几封信都无比顺遂,而本就已经被无殇走过已经有所动荡的西北诸多城市,又是掀起了一番波澜,无数的加急快报从各处奔走而出,目标正是那中心之处,帝都,任谁也不会想到,一夜之间,北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而始作俑者锦绣,却已经吹熄了烛火,钻进了被窝,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夜安眠 次日,天色未明,锦绣又成了小院里第一早起的人,先是升起了灶火熬粥、煮蛋,锦绣便又去院子里打起了拳法,呼呼喝喝间,出了一身的汗,身体却是松快了不少,锦绣越发成熟的眉宇间,流露出飞扬之意,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清爽。 而就在这时,后院的小楼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叫“姐姐你千万别丢下我” 闻言,锦绣脸上的笑意愈深: 第九百六十七章 皮草 李家小院的早晨总与村中别家不一样,宁静中带着惬意,这无疑让早起的人们心情更好,尤其是嗅到空气中那纯澈的米香之后,那被某人吵醒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我说璟弟”君逸刚刚笑着将手搭上了东皇璟的肩膀上,就被这个至今还红着脸的少年忙不迭的闪开了,君逸故作受伤的表情,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那个,君逸哥,我方才是被吓到了,你怎么有事吗”一贯总是神采飞扬的少年,如今却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模样,看的一旁路过的众人都不禁好笑。 “我就是瞧你精神好像不大好,所以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打拳啊”君逸眼珠一转,原本想好的打趣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哦,打吧打吧”东皇璟挠了挠已经乱的不行的发丝,颓丧着跟在了君逸身后,一副被霜打了茄子的模样,看的一旁拎着水桶走过的锦绣险些笑出了声,自家弟弟原来是真蠢,啧啧 堂屋里的户门大开,红木大桌被擦得晶亮,若雪和若凌正围着桌子摆弄碗筷,大家都如往常一般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这厢刚刚从偏院走回来的刘玉福和刘氏面色却都是不太好看,不过其中当属刘氏为最,正帮锦绣挑水的月生见了,忙不迭的拉着刘氏又却去了一旁,锦绣疑惑的目光正好与抬头的刘玉福相撞,却还是刘玉福先出了声。 灶房里,虽然锦绣和楚如云都在里面,可刘玉福显然没有什么避讳的想法,反而直来直去道“锦绣,眼下实况大好,我想趁着这段时间去西梁做做皮草生意,可我姐,你舅娘哎” 一切的言语都包含在了那一声长叹中“你也知道,我这人一直就有些想法,从前从前是因为若寒他娘的关系,如今,有机会,我却是再也不想那么过下去,所以,我想拜托你两件事儿” 锦绣将小米粥燕麦粥装进了瓷坛,闻言接话道“玉福舅舅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但凡锦绣能做,定然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锦绣说的爽快,让刘玉福原本难看的神色都好看了不少“第一件事儿就是想请锦绣你劝服我姐,你舅娘她啊,是说什么都不让我在这种时候出门,态度十分强硬。 第二件事儿则是想请锦绣你同西梁王打个招呼,让我这一路走得顺利点,若是可以,我希望,若是在我失败回来的时候,还能有口水让我走回来” 最后面这一句倒像是个笑话,不过锦绣也能感觉的出刘玉福语气中的牵强,锦绣将装了两坛粥的托盘放进了他的手中,开口安慰道 “舅舅已经去了,等他回来,若是不成,我再亲自去,至于阿郁那里,就更简单了,不过是一封信的事儿。”锦绣转身又端了一个托盘,示意刘玉福一同走,回头朝着自家娘亲眨了眨眼睛,便朝着堂屋走去。 “舅舅想做皮毛生意这倒是不错的想法”锦绣这话说的肯定,霎时就让刘玉福那被刘氏打击的差不多的心又有了勇气。 “真的锦绣你真的这么觉得”将近而立之年的汉子,如今却是瞪大了眼睛,一副惊喜模样,看那模样,若非是手中还有托盘,怕是早就扑上来了。 锦绣安抚的笑笑,连连点头“自然的,舅舅的确是做生意的料,原本啊,我就觉得您是有想法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多插那么一手让您休妻了,不合适的两个人勉强在一起,也不过是互相拖累罢了。” 眼看着刘玉福眼神游走,锦绣轻轻咳了咳,便继续说道“说起这毛皮,舅舅你一定要做大才好,且不说旁人,我这儿就缺,咱们北域虽有诸多动物的毛皮,却还是不如草原上的牛羊雕儿多” 看着刘玉福的目光若有所思,锦绣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皮草本就象征着富贵,难道,舅舅还会怕这种东西没有销路吗”锦绣的下巴微抬,语气凿凿“放手去做就是,锦绣会助您一臂之力的。” 不待刘玉福说话,锦绣便抢着道“舅舅千万别说谢谢,其实,锦绣之前的确想过要在铺子里给您找个合适的职位安置来着,不过,后来,我却是在无意间发现了您不服输的心。 本想着,若是舅舅的生意暂无所成的话,我想趁势在西梁再开店来着,不过您既然是有了想法,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锦绣俏皮的朝着刘玉福眨了眨眼,趁着他呆愣的功夫,抬脚便上了堂屋的台阶,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稳当。 紧随而来的,是东皇璟的呼喊“姐今天吃什么”少年小麦色的肌肤上满是汗珠,脸颊上还带着两朵运动过后的晕红,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 “早餐,也就那么几样”锦绣的声音明显能听出敷衍,身后刚刚跑到门口的少年蹙眉,神色略显不满,锦绣就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瞬间就补充道“我煮了几样粥和白蛋,还有一些小菜和煎蛋,你们自己挑喜欢的吃就是” “我喜欢吃煎蛋”少年立马又生龙活虎了,知道他本像的锦绣不由的开始感叹起自家弟弟的面皮。不过嘴上还是耐着性子哄道“喜欢吃什么就赶紧吃,多吃点儿,一会儿咱们赶路,怕是要让你难受一会儿了” “没事儿,能跟你走就行。”少年这马屁拍的简直不要太明显,末了,还不忘提醒道“姐,你那个房子的图纸画的慢点儿没关系,你弟弟我,年纪还小着呢” 能让少年承认自己年纪小,还这是不易。看来跟自由相比,这自尊的确是不算什么。 锦绣将自己托盘上的两份粥摆好,复又走到了门前拍了刘玉福肩膀一下,顺带的,也接过了他手中的粥“你年纪可真够小的,就比我小了那么会儿功夫” “哈哈哈哈”即便是少年挠着脑袋笑得尴尬,却坚持的跟在锦绣的身后当她的尾巴,只逗的锦绣哭笑不得,就是回神激动的刘玉福都不禁莞尔。: 第九百六十八章 泗水的改变 堂屋弥漫着熬的软糯香烂的米粥味,可是围在桌边的众人却是迟迟没有动弹,只是不时低语,然后抬头望望门外,气氛沉静中透着一股子焦躁,其中,当属刘玉福为最。 坐在上首的老刘头抚了抚身旁乖孙若寒的发顶开口安慰道“没事儿的,你都这把岁数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姐她现在虽然改变了许多,可她性子里的那股子胆小还是没丁点儿改变,动不动就去哭鼻子。” 在场的,也就只有刘外公能这么斥责舅娘了,锦绣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安抚意味的朝着李玉福眨了眨,却听老刘头开口又道 “虽说如今是受灾,可咱们大家如今过的生活却是丁点不差,再者,那西梁王看在锦绣的面上让你安全回来,你且去做吧,你那姐姐到底做不了巾帼女子呢” 就在这话落下的时候,刘氏也终于抬脚进了屋门,炙热的天气下,她却是脸色发白,显然,有很大的可能是她听见了方才老刘头说话的表情。 “弟,是姐不对,你都快而立的年纪了,又是成过家,有了三个孩子的,哪儿还轮得到我说话,你愿意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妇人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笑,转而朝着锦绣道 “对不住了锦绣,都是因为舅娘,耽误了你的安排,咱们快吃饭吧。”刘氏抬手舀起了粥,看了一眼楚如云道“我和你娘给你打了个包裹,里面装的都是先前存下的肉干饼子,还有一些荔枝和西瓜。 虽然带着麻烦了些,但是这些水果还算耐放,路上解解馋也好,毕竟,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咱们这儿过的这么好。也别救济了别人,委屈了自己不是” 偌大的堂屋里只听得见刘氏的说话声,让老刘头不觉有些尴尬,轻声咳了咳,便埋头吃起了粥。 在李家论事儿做主可是从来不论男女的,也不说身份,只按照年岁老老实实的给予尊重,方才他那番言语的确是有些过了。 老头呼噜呼噜的喝着粥,再也没有方才那股子指点江山的气势,只看的楚如云不觉一笑。 这是受自家女儿影响改变的家风,要知道在北域,更多的女人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若非她出身将门,从小习武,说不得,也没现在过得风光呢,想到这里,楚如云眼中闪过一抹怀念,也不知道,自家二老是不是还好 “舅娘也吃,舅娘原本的身体不好,亏空了不少,好不容易将养好了,您万万不要因为如今的情况委屈自己,这些外物,锦绣总是能弄到的,您千万别给我省着,我还想看舅娘每天貌美如花的模样呢。” 一番劝慰打趣,让刘氏面色好看了不少,但是也因着想让锦绣趁早走,不要顶着太阳,所以大家都不再言语,反而专心的用起早餐。 熬的软烂的粥,带着咸味的拌菜,煮熟的咸蛋,煎的两面金黄的蛋,虽然没有往日里那么多的菜色,但是大家依然吃的香甜,便是东皇夫妇二人,如今也习惯了这样的饮食方式,顿顿白米,想当初,他二人私底下还是好一番感叹呢。 外面的水井在天色亮了以后,就有人开始排队了,大家的活动范围就被规定在了那里,所以也没让他们因为自家人吃饭的关系而改变初衷。 所以,等锦绣一众吃完早饭,往灶房送碗筷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大家嘻嘻哈哈的打过招呼之后,锦绣也没再犹豫,挨个的道了别,就拉着自家蠢弟弟从后门走了,彼时,天边的太阳已经露出了半张脸。 等出了后门,走进了竹林,锦绣便开始准备遮阳的东西,说是遮阳的。其实也不过是用竹竿挑起了两件长衫,架在了鹰背上罢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也十分好用,至少,东皇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每每在鹰背上,他从来都没觉得热或是冷过。姐弟两因为怕晴天白日之下唤来巨鹰引起轰动,便选择走出青牛村再唤阿二。 在干旱之后便很少走路的姐弟二人,对如今的相处方式竟是难得有些新奇,一路走一边说了许久的话,直到二人走到村外,太阳升起,这才走到林子里唤来阿二,乘上它朝着洛城而去。 因着没那么赶时间,二人晚上选择宿在了洛城,外出走动间,倒是听说了不少传闻,其中说的最多的还是松洲陈凉起兵称帝一事,还有期待逍遥王出兵镇压一事,这两件事儿在泗水城里已经成了最新的话头。 因为有了蒸馏法,萧知府又鼓动百姓去做了管子瓶子,将那些安装组成再到过滤的全数交给了他们,彻底的让泗水城的经济回缓过来。 甚至还有家中院子地方大的,已经种了不少可食用的青菜,泗水城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那个将蒸馏法教给他们的人,也成了他们每日挂在嘴边的人之一,最为人唏嘘的还是那个名叫骆萧半大孩子的坎坷人生。 即便是不去四海茶楼不去看近来的消息,锦绣也可以感觉到,她所布施下去的一切都有了回响,泗水城的李家小院儿主院专属锦绣的卧房里,这个少女正沐浴着美好的月光熟睡,那上挑的唇角好似印证了明天的美好时光一般。 一夜好棉,被子松软,饭菜可口,锦绣不由感叹起慢节奏的享受,就连东皇璟也是瘫软了身体满脸的享受“姐,我现在就在纠结,我是当皇帝好,还是要自由好,啧啧” 锦绣知道他只是随便说说,但还是顺着毛抚弄“等你将东领治理的极好,你就可以自由了到时候每餐吃上百八十道菜。每夜睡金龙床,美死你哦” 少年闻言露出了一副畅想的模样,且不管内里如何,至少外表还是挺唬人的,锦绣摇头失笑,拉着少年锁了门再次启程,并没有惊动如今在泗水已经重建威望的萧家人。: 第九百六十九章 将士 洛城以洛川出名,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的炙烤,空气的干燥,那片原本流淌着浑浊水流的河道里,如今已经干裂,但是大开的城门,还有不停来往的人,正在昭示这块城市并没有洛川河道那么不堪。 “姐,你瞧,好像他们如今正在用这木桶车解决水源的问题。”东皇璟紧了紧背上背着西瓜荔枝的挂包,抬手指向了正在城门那里进进出出的木车。 “恩,没办法,那么深的洛川都已经干涸了,显然,洛城地底的存水已经不足,便是要挖井,在这种天气这种环境下也是不现实的,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从别的地方运水,而以贤政闻名的萧知府,便是最好的沟通者。” 锦绣上下嘴皮子一碰,便给出了这么个说法,而后只见她整了整衣衫,便背着身后满是肉干果脯的包裹同自家傻弟弟一步一步朝着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有四个正在检查来往行人详细信息的将士,其中一个刚刚打发一个出门的,却不想这一转头正好看见了锦绣那张闪亮亮的半张金面 “哎你瞧瞧,那是不是有间店铺的锦公子啊那个,那个好像是他弟弟啊”若是这人说旁的,说不得其余三个还会给他脑袋一巴掌让他警醒点,可说起有间小店儿的锦公子,却让他们霎时醒了神。 “好像是,不过这两位怎么是这么个”其中一个眯着眼睛聚光瞧了瞧,却还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好像什么好像哪么个哪么个”其中一个好像是班头的人闻言啪的一巴掌拍在了刚才说话那人的脑袋上,单瞧那通红的手便知道他方才毫不留情。 “还等什么,你们两个还不赶紧去帮他们拎东西我们在这儿守着就行,快去”看那两人犹犹豫豫,那班头干脆一脚蹬上了其中一个人的屁股,这才唬的他们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而这厢锦绣正和东皇璟说话,就见迎面跑来两个将士,看见他们就笑道“原来真是两位公子,方才离得远瞧着就像,我们头儿啊,就不忙不迭的差我们俩给二位搭把手来了,就是不知,额,是否方便” 难得这个糙的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将士能说出这般有礼的话,锦绣和东皇璟闻言对视一眼就是有些莞尔,却都半点儿不客气的解下背后包裹交到了他们手上。 “没什么不方便的,这里面装的都是自家里带来的一些稀奇水果,有劳你们忙一趟,一会儿给你们个新鲜玩意儿尝尝”东皇璟半点儿架子都没有的嬉笑出声,甚至伸手哥俩好的拍了拍那将士的肩。 那将是黝黑的脸上闪过一抹看不见的红晕,唯独身子有些不自在的僵了一下,不过嘴巴还是诚实的很“稀奇水果两位公子拿出来的东西定然是好的,我们兄弟在这儿多谢两位公子慷慨。”有这水果打底,这两位明显干活卖力了许多。 锦绣笑着同他们边走边说到了城门前,同余下两个守门的将士打了个招呼,说待会儿将他们还回来,并且有回礼相赠,可把他们喜的,一口大白牙晒起了太阳。 “这样的将士才像个样子,哪像从前的,若是不看他们身上的那层皮,小爷险些将他们当成劫道的了。”东皇璟这话说的声音挺大,引得锦绣笑着打量。 “公子说的是。”帮着抬东西其中的一个将士倒是附和出声“不过这种事儿咱们都知道,也是再所难免。好比如,一个水潭里,总有几个臭鱼烂虾祸害你。 不过这官场上也的确是属于鱼配鱼、虾配虾,以往,像我们兄弟,都是在城墙上巡逻的,天天都见不着什么百姓,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张脸,端的是无趣,如今,天天热热闹闹,衙门里也是一片清净,美的很呢。” 听这将士的话,显然是他们中间也不平静,锦绣瞧了自家弟弟一眼,并没有什么接话的欲望,反而四下打量起来,另外的将士见了,倒是极有眼力的接话道 “现在城内的百姓已经好过了不少,主要是粮价降下来了,又有您那儿的施粥点儿,整个洛城里的风气都好了不少呢,去城外刮树皮的却是再也没有了,百姓们心里,都惦念着您呐,要不然我们也不敢擅自离位就为了讨您两位的一个好了。” 这人说话的确挺有技巧的,锦绣听着心中倒是没有什么不舒坦“大家好就好了,我要看见的也正是这样一幕,等明儿我们还要前往下一处,继续帮助那些需要需要帮助的人” “明儿就要离开”那将士显然十分惊讶,待反应过来,看见大家都注视着他,便讪笑道“我就是有些惊讶,这么些日子了,我们大家都习惯了没事儿去童府那儿转转,以后若是不见了,怕是会习惯的。” 那人如此说道,转头却是一笑“不过,锦公子是去帮别人了,这么一想,我这心里就十分满足了,天下还是好人多,蛀虫少啊” 逆境总是会让人成长,发出一些颇有哲理的感叹,如今锦绣却是懂了。看了看童府的门口,锦绣和东皇璟抬手接过包裹,打开了袋子一样儿给捡了点儿,直到他们抱不住,这才停止。 “这北域的天下,早晚是要归于纯净的,虽说阴阳需得调和,黑白却总是难以分明,但是对于这世间。永远都会将好的那一面展示给众人。” 锦绣颇有所感的说道,却又没给众人思索时间,指着两个将士艰难捧着的东西道“这个圆圆的叫西瓜,吃法就是拿刀给它切开,吃里面的红色果肉,然后将里面的黑色瓜子吐出来,这个叫荔枝,用手将这” 等到锦绣给他们讲解完那堆东西是什么的时候,童府里也终于有人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两将士见了,笑吟吟的打了招呼,忙不迭的咧着嘴捧着东西走了。 身后锦绣目送他们离去,转身望着身后的老人道“童叔,近来的药汤可还管用”单这么一句,就让这个老人苦起了脸: 第六百七十章 童冠 有间东家锦公子回到童府的这个消息没用多久,就传遍了洛城,有守门将士的原因,却也有东皇璟开开心心的提着铜锣去街上敲,并且吆喝有义诊的原因。 “公子你明日就要离开”童府中原本已经被搬空的差不多的堂屋,如今已经差不多被添补完成了,童澜正坐在椅子上看着锦绣的目光满是不舍。 “是啊。”锦绣点头应声,看着面前的老人温和的笑了出来“不过临去前,我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您” 锦绣笑的得体而又高雅“我离开前,已经拜托表哥帮我探查您府上先前服侍您的那些下人了,当然,少不了那些流民的消息。” 对上童澜惊讶的脸,锦绣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安抚与劝慰“恕我直言,府上只有您二位,一老一小,实在算不得安全,先前那些背主的下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杀鸡儆猴是必要的,那些卖身契虽然遗失了,可是他们犯下的罪过却不能抹去,虽然如此处理算不得顶好,但就暂时来说,这是最合适的。” 童澜虽然最初怔愣了一下,可后来却是连顿都没顿一下就点了头“遇见公子却是小老儿的幸事,没想到,您就连回家都将小老儿这些琐事安排的妥妥当当,小老儿对您的处理方式没有任何异议,但凭公子安排。” 锦绣倒是没有对老人的这个决定感到惊讶,毕竟,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是心如明镜,就如这个老人一般,锦绣心念一转,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封加盖了火漆印章的信封递给了这个老人 “再过段时间,洛城的有间小店就会重新开张,到时候,您老可以去里面谋得一个职位。”锦绣没去看老人那双复杂的眼,笑得十分坦然 “当然是适合您的职位,这样的话,我不在的时候,也会有人替我照顾您,毕竟,咱们这种相逢的缘分并不多见,希望我如此安排,不会让您觉得冒昧”锦绣微微颔首,温和且又有礼。 “能得公子的照拂,是小老儿的荣幸,等小老儿将那些背主的奴才处理好,会好好想一下小老儿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到时候再去有间拜访。” 虽然说的含糊,可其中的意思还是认可的,锦绣没过多的劝说,毕竟老人这个年纪,原来的身份,都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而就在这时,一直在外奔走的楚柯终于带笑走进了堂屋 青年先是上上下下将锦绣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说旁的事“那些流民和先前逃窜出去的下人我已经让人进行看置了,除了那个名唤童冠的管家,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锦绣眉头微挑,面上流露出诧异,楚柯见状便道“据那些下人说,那次里应外合将童府掏光气势也是那童冠带的头,那些卖身契亦是他趁乱拿走的,他们虽然参与了进去,可是却没落的什么好。 我隔离开了他们,询问的结果很统一,那就是童府的大半家财都进了那个童冠的囊中,显然,此事那人是极有计划的,短时间内,我们想要找到他怕是不易,想来他早就防着有这一天了。” 童澜那张苍老的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人的脸上满是嘲讽“我人老了,眼睛也不好用了,竟是连人都识不轻了,竟是把狼当成狗圈养在了家中。” 童澜抬头直视锦绣的眼睛“罢了,此次多谢公子,只当我买个教训吧,往后,再不敢这么轻易将信任交付给旁人了,就是有劳公子劳心劳力了。” “不,若是我的四海茶楼和红衣山庄连这个小小的背叛者都查不到的话,那么,委实太过失败了些,童叔且等着吧,明日我离开前,必然会让他跪在你的面前,现在,就让表哥与您带着那些人同去县衙吧,好歹也算有个照应不是。” 看着锦绣眼中闪过的势在必得,童澜识趣的点了头,但是袖中紧握的手却是悄悄的松开了,他嘴上说的轻松,但是临老,却落得如此失败,又怎么会甘心,如此,虽是欠了恩情,但也了了心中的恨意。老人往外走的步子略显匆匆,间或透露了他略显急切的心思。 锦绣笑了笑,眼中却闪过暗色,背叛者,永远都是为人所不容的,对这么个老幼下手,又是签了卖身契的,啧这厢锦绣见他二人走远,挥手又拿出了纸张笔墨写起了信笺。 “锦公子回来了,咱们也去瞧瞧身子呗听说他看的极准,就连曹三二十多年的旧疾都探了出来,又给他熬了好几天的汤药喝呢。”洛城外城的一角,一个刚刚领过水的妇人扯住了她旁边的邻居低声私语起来。 “你说真的听说那公子年岁不大,咱们咱们又是两个妇人若是若是探出什么不雅的”那妇人被拉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怔愣,待听见这番话之后,面上却闪过了犹豫,就连提着篮子的手,都不自觉的搓弄起来。 “这个你放心”先前那妇人接话却是半点儿都不犹豫“那公子是个玲珑人呢,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最是清楚不过的,欸,我就是听旁人说过,这才想拉着你去看看呢。 走吧,走吧,如今的童府啊,可是跟从前大不一样了呢,那对爷孙,如今可是没少被人巴结,咱们呐,不巴结,只看病啊,哈哈哈” 两个妇人最后还是有说有笑的走了,只是当她二人离开不见之后,那隔壁民宅的巷子里却是露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略显阴森的脸“被人巴结吗呵呵” 谁也不知道洛城一角发生过这样一幕,大家的生活还是跟平日里一样过着,只除了往梧桐巷童府跑的人越来越多了之外 “诸位请排队,不要急,我们每日派放的所有物资都有限制,还请大家尊重我们对秩序的安排,如此,大家都会加快速度,多谢合作,多谢合作” 白衣侍卫一本正经的重复着自家主子交待的话,那副年轻却又严谨的面容,不知引得多少妇人姑娘议论。 “下一位”这厢锦绣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旁边打下手的白衣侍卫,对着身前殷切等待的老者点了一下头,待老者起身,便朗声唤道: 第六百七十一章 再次启程 童府外的施放一如往常的进行着,可此刻洛城正在办公的府衙中,却是正在掀起一番新的波澜。 坐在高位的白通判,偶尔会将目光从那些跪在下方已经认罪的人身上略过,转而盯住那个面上正露出翩翩笑意的楚柯身上,眼中闪过或是惊疑或是疑惑的神色。 但其好歹也算是官场上历练过的人,不动声色的功夫倒是让他发挥的不错,该说的倒是一句不落,不该说的,也一句都没有问,甚至比童澜预想的还要顺利一些。 “洛城还从没有过办过这么快的案子呢”童澜与楚柯并肩而行,身后跟着十个井然有序的白衣侍卫,按说这样的一队人马走在街上应该会引起注视,可偏偏路过的百姓只是浅浅扫过一眼,就不再关注。 那模样就像是已经看多了习惯了一样似的,让楚柯连番在心中感叹自家小表妹的骇人心思,而此刻的童澜还在还在感叹“白通判的确是个不错的官儿,想来洛城的百姓都会好过了” 闻言楚柯笑着点头,表示认同,心中却道,若是这官差的多那么一点儿,怕是也不会让他活到今日了。 殊不知,这两日被城中百姓念叨的那两个逃过知州惨案的两个粮商,这两日已经提心吊胆到几近疯魔了,等待和未知。永远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楚柯唇角扯出一抹笑,那双看上去温润的眼睛,亦是染上了黑暗。 已是申时,路上的行人却并没有减少,当然,比起这些,还是梧桐巷里最为热闹,童澜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闪过感慨“小老儿本以为,我会和我那孙孙就这么埋葬在破落的大宅呢” 楚柯上前一步“世上之事最难料,不到最后永远不知道。”迎着童澜那双苍老的眼,楚柯笑着感叹道“这是我从表弟身上学来的一句话,真假不知,但我知道,她从没输过,也永远都不会输。” 淡淡的话语中,是谁也没曾想到的坚定,楚柯反应过来,先是失笑,继而便抬手做请,自己亲自护着童澜穿过人群回到了院中。 而彼时,也有听到了风声的百姓们开始四下传话道“听说,童老爷子终于拿住了那些反主的恶奴。”一个在外围等待自家妹子的妇人四下看看后,便寻了一个认识的妇人搭话道。 “哎呦,你这话说的,有锦公子,若是不拿住他们那才奇怪。”那妇人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过要我说,还是童老爷子有自己的运道,要不怎么锦公子就与他亲近了呢。” 两妇人说的热闹,不过人群中却是有诧异的话音出现“我听说的是,缉拿归案的少了一个管家,而童府遭难,也是那管家的主意,此次童府之祸,显然,并不算完结” 锦绣等人自是不知外面那些百姓的谈论,锦绣只是看旁边的粥桶见底之后就宣布义诊停止,并且起身朗声道“诸位,锦某先在这儿给诸位赔个不是” 见人群有喧闹的征兆,锦绣便双手虚抬然后下压,见百姓们很给面子的归于安静,锦绣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切“锦说过,锦不是本地人,而此次也是因为听手下人说洛城遭难这才来此。” 见众人纷纷点头,锦绣抬高声音继续道“但是如今你们的生活好了,青天老爷换了人,粮价已经归于正常,也有了救你们于旱灾的淡水,锦某也该适时离开了。” 见众人又有喧哗的征兆,锦绣半举起手,又抬高了音调道“诸位也明白,此次旱灾的凶猛,比咱们过的还要不好的百姓还有更多,而我,我家有余粮,所以想尽一些绵薄之力,带着余下的这些东西,继续走下去” 这话给众人的感触很大,少年微微抬起的下颌透着一股子自信,但是说出的话却满是舍我其谁的霸气,偏偏那言语中的内容让百姓们无不动容“我相信,大家会支持我的,这北域,这万千百姓,于旱灾而言,我们是最亲的人” 少年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动了百姓们柔软的心灵,继而响起的,也是他们可爱的表达方式“我们支持您,我们支持您,我们支持您” 锦绣满意的笑了,带着身后的呼喝声,一步一步走进了身后这个高大的宅邸 夜晚很快来临,而夜色也成了这世间最好的遮蔽物,童府偏院最好的厢房,如今正宿着锦绣,而此刻正在这偏院之间来往的,则是不住翻飞翅膀的白鸽。 “扑棱棱”的声音在窗棂之间替换,一只落下,一只飞起,在月色下,倒是成了颇为美丽的一幕。 锦绣坐在窗边的案几前,正抬手磨墨写下一个又一个指令,直到,在其中一只标注了地址的鸽子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唇角才终于荡出优美的弧线。 写下最后一张信笺,放飞了黏黏糊糊赖着喝泉水的鸽子,锦绣终于起身整了整自己衣衫,给自己覆上面具,抬脚走出了房门,轻轻的关门声在小院儿中并不算明显,可偏偏,就这么个小小的动静,惊动了早就有所猜测的少年。 “姐你不能丢下我”明明声音已经压的极低,可偏偏锦绣却从里面听出了一股子幽怨,来人正是锦绣的宝贝弟弟东皇璟无疑,单看他如今的表示,显然是赖定了锦绣。 锦绣心中轻声一叹,面上却是控制不住的泛起了柔意,转身露出了半张被月光照耀的晶亮的金面,并且伸出了手“走吧,又没说不等你” 谁也不知道这一夜东皇姐弟俩又出去走了一遭,只是次日寅时末,被白通判重新规整的洛城中,那群家庭困苦,被委派打扫街道的人们,在知州府衙的门口发现了一个浑身瘫软,脖子上挂着一个木质牌子的中年人。 而彼时的锦绣已经站在童府门口准备启程了,小心的捂着手的童澜自面上挤出了一抹有些扭曲的笑容“公子啊,真对不住,小老儿又给您丢脸了。” 锦绣闻言摇头失笑“丢脸倒不至于,不过,我的确是头一次看见一个人扇旁人巴掌能把自己的手扇成这样的。”莫说是本就情绪外露的东皇璟,就连一贯风度翩翩的楚柯都笑弯了眼。 “不过,童叔你开心就好了,桌上留着的药膏你每日多擦上几回,手上的伤很快就会好了,还有给您配的补身的药,还有我给您留的一些零碎银子,不急着还,等您给我做事儿,还银子的机会多的是呢” 伴随着锦绣的絮絮叨叨,车队再次启程出发,而彼时,天边的太阳才不过露出个金边儿罢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扶风县 却说锦绣一行再次启程,又在官道上行走了三天方才看到远处高耸的城门,临到近了,方才看清那石碑上面所写的三个大字,扶风县。 “是县城啊,不过这个县城的名字还真有几分风趣,想必取名之人一定是个雅人来着。”东皇璟骑在高头大马上,比起先前的神采飞扬,已经显得沉稳了许多。 这些时日下来,这个少年正在逐渐的发生变化,便是时间极短,但是,气质的变化却是掩藏不住的。 比起锦绣的唇角带笑,却又疏离,楚柯的翩翩风度,却又高雅,这个少年,更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风流,蕴藏在暗沉之中的风流。 明明他面上笑颜如花,可当他专注的凝视旁人时,又会给人无比的危险的感觉,用锦绣的话来说,则是颇有为王者的风范了。 此刻少年饶有兴致的对县城的名字点评。霎时也让队伍中略显沉闷的气氛缓和了些许“县城的名字由来可就多了,不过如你所说,的确有几分诗意” 楚柯笑妍妍的点头附和着,只是当眸光略过身后十辆重新被装的满满的马车的时候,还是掩饰不住的闪过一抹赞叹之色。 “走吧,在这城外也看不出什么来,去里面看看。”锦绣边说,眼睛也四下搜寻着,倒是没有看见洛城城外那般凄惨的模样,反而一切,都很平静。 东皇璟和楚柯也学着锦绣的模样四下打量,二人虽然都是男子,且其中一人还是兄长,但是在为人处世中,他们却在努力的吸取着锦绣身上的优点弥补自身,到如今,二人无比佩服自家爹姑父当初的决定。 “走吧”东皇璟抬手挥了挥,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慵懒“到如今啊,我却是分不清,自己想要看到的是怎样的一幕了。” 锦绣明白自家弟弟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因为前两日才离开洛城不久遇见的一小股流民罢了。 说来也巧,那些人正是从松洲一路逃过来的,但是因为队伍中有几个见识远见老人,所以并没有在帝都那等看似繁华实则隐患无穷的地方停留,反而一路向西而行。 虽然日子过的苦了些,遭了些罪,可好歹熬了下来,并没有损失什么人,直到遇见锦绣一行之后,路途便顺遂了不少,锦绣做主资助了他们一些干粮与水,又交代了他们一些事,两队人马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但尽管如此,那群人的状态却好似刻在了少年心中一般,背井离乡,离开赖以生存的家园,也许有祖上的房屋,也许有耕好的土地,虽是有干旱侵袭,可无论怎么想来,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才是。 可事实就是,他们个个消瘦的吓人,其中一个妇人怀中抱着几个月大,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的小娃儿更是惹人心疼,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那个口口声声给老百姓们带来新生活的陈凉,已经公布了日子,将要自称为帝的人。 马车碾着枯草走过,缓缓来到了扶风县半掩的城门前,入眼的就是门前那倚着身体,精神不济略显消瘦却又强打精神靠着长枪强撑着身体的将士。 楚柯挑了挑眉,却已经熟稔的下马前去打探消息“冒昧相问”青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动听,给人的感觉就是说话的这个人一定是个极有教养又风度翩翩的公子一般。 “我等是泗水城的商户,此行出门接济一下受灾的百姓,我们刚从洛城出来,却不知,这扶风镇如今是个什么情况”短短的一句话中,楚柯却是已经将该交代的说的差不多了。 而守在门口的将士,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先是用手拍了拍额头,这才抬头打量起众人“对不住,这位这位公子,我头有些晕,方才方才你说什” 那将士抬起头来,众人这才发现是个算的上年轻的少年,他抬头看向众人,最开始在额头拍的那两巴掌的确让他精神很多,不过没说两句话,身子就开始摇晃起来,到后来,更是说到了一半就摇晃着朝地上栽倒。 “这是中暑了吧”楚柯虽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怔愣了一下,可手下还是半点儿不慢的接住了那个栽倒的少年,并且第一时间判断出了情况。 锦绣翻身下马,拿过绑在一旁的竹筒走到了两人跟前,伸手探了探。这才定论道“恩,中暑了”说着翻手打开竹筒,就着楚柯半扶着的姿势,很是顺利的给这个少年喂进了竹筒里的薄荷茶。 “看来,这扶风县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不过,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这个地方,如今并没有百晓的人驻扎。”锦绣细心的用帕子帮着少年拭去了自唇角流出的薄荷茶,又给他抹了抹额角的汗,这才开口说道。 “这样的话,身为弟弟的我,就多多出力好了,那么,我就先进去瞧瞧”少年牵着自己的马,带着试探的一步一步走进了那个半掩的城门。 锦绣抿了抿唇,并没有说出什么阻止的话,只是给楚柯使了个眼色。 楚柯会意的笑了笑,两个人就这般半扶半搀着将那个少年扶到了墙角阴影下靠了下来,而身后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衣侍卫,也默默的下了马,开始整顿起来。 “瞧他年岁也不大”楚柯接过锦绣擦抹的动作,自己用打湿的帕子给少年清理起来,而后露出了一张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面孔。 锦绣凝眉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城门方向,又看了看那个倚在墙上,微蹙着眉的少年,到底还是伸手按了按少年的人中穴,不过按了两下,也没用多大力,少年便睁开了眼睛,看见众人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们真的是来救济的商户有水有粮”少年的眼睛还带着朦胧,可那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再顺溜不过,不是急切就是百般练过,可单看这就知道眼前定然是第一个可能。 在少年殷切的期盼目光下,锦绣勾起了一抹笑,点了点头“我是锦,有间店铺的东家,北域大小城市多数都有我的店铺,我们从洛城救济而来,扶风县是我们的第二站,,我们还没进城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还有,小兄弟,你的身子可还好”: 第六百七十三章 好郎君 扶风县的大门许久都没有大开了,如今几个白衣侍卫将大门朝着两边推开,竟是发出两声堪称腐朽的“咯吱”声,只听的众人皱起了眉。 而方才那个还面无血色的少年,此刻竟是双眼有神的直直往城门内冲去,那速度甚至就连楚柯都有一瞬间的怔愣,还是牵着马往回走的东皇璟将他拦了下来。 “小哥儿,你是方才晕倒的那个吧怎么走这么急你已经大好了吗”东皇璟的神色虽然不好,但是对待那个少年的态度却算的上温柔。 “啊这位公子不,我这是要去禀告我们县丞,老实说,我们扶风县要是再这样下去,大家坚持不了多久的,你们的到来,可谓是拯救了我们,诸位,对不住,还请你们等不能不能请你们随我一起去县衙” 那少年脸上又是兴奋又是纠结,到后来看向众人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几分期盼和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请求,锦绣看着少年略显瘦削的脸颊,笑着点了点头“好啊,你身子不好,就骑我的马好了,你就这么给我们指路就行。” 众人都能看出那少年的神色是想拒绝的,可他最后说出口的谢谢还是让众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锦绣点点头,继而安抚一笑,扶着少年手中的枪,很是顺利的将他送上了马背,临了,还不忘安抚一下情绪再次不好的马儿。 “公子您真是个好人”小少年美滋滋的赞叹了这么一句,让本来有些醋意的东皇璟都笑出了声“小哥儿,你瞧着比我还大上几岁呢,怎地心思还这么单纯呢你怎就知道我哥是个好人” 众人如今都改为了步行,所以独自一人坐在马背上的少年就无比显眼了,但是东皇璟问出了声,少年还是红着脸有些不自在的回答道 “公子是好人呢,我刚才感觉到我喝过水了,还是薄荷味的,而且,我应该是晕倒了,但是身上却并无赃物,而且,脸上也是清清爽爽的,再到如今,公子还让我上马呢,难道这还不算是好人吗更别说,你们只是商户,却来救济我们这些百姓了” 少年说出这么长的句子却也没有喘,而且脸上还是一副有些幸福的表情,这样一幕,反而让东皇璟沉寂了下来,且不论少年粗中有细的心思,只说众人的表情各异。 那少年虽有不解,却也没有追着说话,反而老老实实的给众人带路,间或跟路过认识的人打个招呼,总之,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看了半晌,锦绣到底问出了声 “我瞧你们虽然精神不错,但身体都不是十分良好,想来,你们也是过得艰难的,但是,你们,却都十分开心,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在少年眼中,锦绣的形象一直都是温柔却又高贵的,但是话少却又是肯定的,如今锦绣开口问话,少年虽然惊讶,却仍旧老老实实道 “因为我们确实很开心啊”少年说的理所当然“虽然因为如今的大旱使得周围所有的资源都断了往来,但我们城中的一些店铺都有存货,所以,虽然过得有些艰苦,但是撑到如今却也不难。” 少年说着看了东皇璟一眼“并非我心思单纯,而是我相信公子是个好人,就像我们的县丞大人,像我们县里的百姓。” 少年挺了挺胸膛,很是自傲的道“我们县虽小,但是因为有县丞的管理,大家都很团结,并没有出现别处那些什么贪官恶商的事情,反而,因为如今的灾祸,我们更团结了,如今公子你来了,我想,这定然是上苍的怜惜”少年朝着天空双手合十的拜了拜,还无声的嘀咕的一些什么。 类似这些锦绣一众都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少年口中的城镇的确是跟他们看到的差不多。 因为目之所及的扶风县内,干净平整,百姓们衣衫亦是整洁,甚至,偶尔还会同路上的人笑着交谈,眉间虽有担忧与愁苦,却并没有洛城有些人眼中的生无可恋之色,两相而比,差距立显。 “到了、到了,这就是我们扶风县衙”少年顺利的依靠自己的力量下了马,指着县衙的时候眼中满满都是荣光“我们的县丞姓宋,单名一个余,是个年轻有为的好郎君呢” 少年说着说着就跑了题,好郎君这个词更是逗笑了锦绣“小哥儿,我今年十二,还未曾问小哥儿你的名讳。”锦绣仿若家常的语气镇住了那个小少年。 直到锦绣善意的轻笑出声,少年方才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名唤姜稳,稳字是我爹对我的寄托,却不想,我活到十四岁还是毛毛躁躁,大大辜负了他的期望” 锦绣又笑了,就连楚柯和东皇璟都笑出了声,少年又烦恼的抓了抓发顶,而后便见锦绣抬手做了个手势,当先抬脚迈步上了县衙门前的台阶。 “对对对,我们还要去见县丞,这才是主要事。”少年恍然回身,继而手握长枪给众人抱拳郑重行礼道“还请诸位在这阴凉地方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给我们县丞禀告,很快就回” 少年的身影匆匆离去,虚浮还有,可是锦绣却觉得他此刻的心灵一定是欢喜的飞起“本来,我还觉得,北域的每个地方,总会是黑白兼半。”锦绣的语气和眼神俱都流露出复杂。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以为每个有坏人的地方,就会有好人,或者说,有坏人的地方就会有压迫,然后就会有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东皇璟邪笑着应和出声。 楚柯接下了最后一句“结果这里却是一个隐藏在俗世中的世外桃源”锦绣和东皇璟闻言俱是连连点头,十分感叹。 “这样很好啊,这样,北域才会有继续繁衍的希望,只要根是繁衍洁净的,那么繁衍出去的,一定也是如此,这样才有希望不是”楚柯温润的声音响起,瞬间抚慰了众人的心。 “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锦绣一行,也终于见到了少年口中年轻有为的好郎君: 第九百七十四章 于问秋 巳时中,烈日当空,锦绣一行正在县衙门口的阴凉处说着闲话,没多大会,就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回身一望,却见那上书扶风县衙的朱红大门里走出了一行人,单那一眼,锦绣便已经分辨出谁是方才姜稳口中的年轻有为的好郎君。 只见为首那人身穿湖绿色的八品官府,相貌不过青年,走起路来却周身都透着一股子正气,一双柳叶眼紧锁锦绣一行,唇角那和煦的笑意给他本就不俗的相貌又添了几分颜色。 锦绣心道,果不愧是姜稳这样老实人口中的好郎君,单这副面皮就已经给他赚足了分了。心下如此想,锦绣面上却是半点儿不露,本就不俗的气质相貌,在那出色的衣衫装点下,更显出挑。 “这位可是锦公子宋某来迟,委实对不住”那宋余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少年姜稳,另外一个瞧着,年岁也不大,周身书生气质略浓,不过同宋余一样,都是十分沉稳的样子。 “这两位是锦公子的表兄与亲弟,让三位久等,是宋某失礼了。”锦绣带头,拱了拱手,东皇璟和楚柯随后,一行人权当是见过了。 约莫是觉得锦绣一行人的脾气不错,那宋余言谈间也多了几分自在,少了几分客套“这是于典史,方才正随我办公,听闻方才姜稳所言,所以便随我一起出来相迎。” “给几位公子见礼,小隶姓于,名问秋,冒昧相随,叨扰了。”那于问秋有着一双圆眼,镶嵌在秀秀气气的脸上,更显得他年岁小了几分。 “不敢当,二位都是当朝官员,我等不过是做买卖的商人罢了,哪里当得起你们二人如此盛情。”锦绣摆了摆手,说的很是客气。 “欸说这个就见外了,走走走,现下天气正热,总不好让兄弟们在外面晒着,我那院子虽然落魄了些,不过好在地方够大,几位别嫌弃,先随我去我家歇息吧。” 这宋余再一开口,锦绣倒是明白了除却那张面皮,这人的性子也的确是他的个人魅力,当下也不拒绝,拱了拱手权当应允。 宋余见了,脸上笑意果然更深,只见他抬手朝着东方指道“我家离得不远,烦请几位公子随我来” “宋大人太客气了,且不说您是官身,单论年岁,您也长于我们,如此客套,却是不必”锦绣拍了拍自己的马儿,松开缰绳,任由它自己跟随在身后,开口与那位好郎君搭起了话。 “说来也能称的上一句缘,我们来时正好遇到正在守城门的姜稳兄弟,也是因为他,我们这才一路顺利的见到了您。”锦绣说着,还翻手拿出先前握在手中的竹筒递给了默不作声跟在一旁的少年。 “薄荷茶对去暑颇有效用,你年岁不大,在这种烈日下,还是莫要总是强撑的好。”锦绣颇有长者风范的说着,唬的姜稳一愣一愣的,也就没躲过锦绣塞到他手中的竹筒。 “我我记得我好像记得公子你说过,你好像比我年岁还小吧”少年怔愣了一下,方才有些结巴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见他如此,东皇璟则是嬉笑出声“哎呀,姜稳你就收着喝吧,我哥就是这样,我们家里大大小小孩子一堆,她已经习惯操心了,而且,想来她也是觉得你十分合眼缘吧,不然,她才不会主动对谁这么好的呢。” 姜稳闻言有一瞬间的怔愣,继而却是将竹筒又握的紧了些,少年的眼圈微红,却仍旧瓮声瓮气的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只是觉得你很好罢了。”锦绣的赞美非常直白,让宋余和于问秋两人都有些怔愣,唯有姜稳红了脸,又红了眼眶。 “公子与我想象中的世家公子很不一样,恩作风也很不一样,不过,能遇见您,宋某还要感叹一声,这实在是太好了。”宋余很是感叹的说了一句,继而就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姜稳的确是个很上进,很好的人,所以,也只有他才会每日坚持不懈的守在门口等朝廷的救助。”见锦绣众人将目光投放在自己身上,宋余略有苦涩的笑了笑 “没有照看好属下,这是我的失职,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宋余摊了摊手,朝着街道两边指了指“大家如今能这么镇定的生活,有我的原因,亦是有相信朝廷的原因。”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众人已经拐过了一个巷子口,那宋余仿佛才回过神一般似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住,明明是个年轻人,在下却总是像老头子似的念叨不停,我妹妹就总是抱怨我呢。” 说着他抬手朝前一指“那第二户挂着宋府牌匾的就是我家了,我家中有一老母和妹妹,不过他们都住在后院,也时常不出门,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虽是如此,锦绣还是有些犹豫,还是那于问秋于典史开口道“那就让伯母和宋小姐去我家同我娘一起,我搬过来好了,只盼她们母女不要嫌弃才好。” “这个好,这个好,说什么嫌弃,你家那是小巧雅致,哪像我们家,里糙外糙的”宋余也不等锦绣等人说话,便开口定了下来。 不过这一番话下来,锦绣倒是彻彻底底的明白这个宋余的个人魅力所在之处了,所以,也没有说什么不识相的话,反而老老实实的带着人跟上了宋余的步伐。 “老爷”守在门房的人听见动静出来看,望见的就是这样让他不解的一幕。 “这是咱们家的贵客,去找福叔好好将他们安置,我去找娘说话,那个,问秋,公子一行就有劳你代替我先好好招待了”宋余左一句右一句的安置,倒是颇有几分少年意气的模样。 “锦家三公子,那我就先失陪了,咱们待会儿再续”没有一点儿为人父母官的样子,反而像是平辈相交,锦绣眼眸闪了闪,也笑着拱了拱手 “我名叫锦,外面的人都称呼我为锦公子,我弟弟名唤璟,与我的名字有些相似,这是我表哥柯。”介绍完,锦绣对着笑得有些尴尬的宋余道“宋大人且去忙吧,我等不会见外的” 听见这话,宋余也不再忸怩,再次拱了拱手,便匆匆离开了,而这厢的于问秋,也终于开口道“诸位,请随我来”: 第九百七十五章 宜儿 扶风县方圆五百里,民风淳朴,县内有一河流蜿蜒而过,名唤茗离河。 河水宽约莫一里,不知从何是来,不知往何处流去,直至如今,河水仍然留有一个浅浅的底,这也是扶风县内百姓得以安然存活至今的原因。 可是河水终究还是耐不住高温,这也是宋余还有扶风县百姓焦急的原因,于问秋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茶水,这才长舒一口气。 “方才宋大人还有些话没有说完,于某便擅自做主说与您听吧”于问秋那张斯文秀气的脸闪过斟酌思索之色。 “宋大人虽然不会看天色,可自打一连半月无雨落下,温度越发难耐后,他便早早的做起了防早的准备、 而与此同时,他也拟好了相关的文书上报了,盼的就是有一日朝廷能给一个说法,或是有粮食赈灾,但是很可惜,直到如今,我们都在自力更生。” 于问秋说这话的时候,圆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直到后来,松洲发生了那种事,不过饶是如此,姜稳还是每日坚持守在城门口,可这些日子,除了收过两个流民,就只有你们才肯来我们这个小地方了。” 以锦绣之敏感,自然可以感受的出这个圆眼少年话语中的讽刺,不过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避而不答“我们是从洛城来的,恩这些日子,洛城的改变很大。”锦绣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于问秋闻言唇角闪过一抹似笑非笑“洛城的事儿我们都收到了文书,所以,后来我们递出去的文书,就再也没往洛城送了。”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可锦绣却摇摇头笑出了声。 “有幸,洛城知州王府上的惨案,正是我去洛城之后发生的而且,之后洛城的改变也被我所知晓,暂代王知州的是白通判。 洛城水源枯竭,虽有锦某伸手相助,可到底无法从根本解决问题,后来,白通判是从泗水用水车来往载水得以维持。”锦绣絮絮叨叨的说着,却突然恍然道 “不知,于典史可曾听说泗水城的蒸馏法”对上于问秋那双懵懂的眼,锦绣心中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商人,人称公子锦,我的店铺最为出名的要属有间三店,如今在北域诸多州城都有店铺,所以,也算小有财帛,而我的家乡,就是泗水城。 泗水城以西应该算是遭灾最为严重的地方,可是却也得上天眷顾得到了蒸馏法,将海水那等咸水转为淡水的蒸馏法,也因为这个,泗水城如今的生活,已经好过了不少。” “敢问锦公子,何为蒸馏法怎地如此神奇”问话的是匆匆赶回的宋余,明明从屋外到屋内没有几步,可这个青年却急切的不行,甚至小跑了起来。 锦绣看见宋余如此状态,倒是真的愣了一愣,待回神方才继续道“蒸馏法所需的东西都是玻璃器皿,通过器皿的连接,海水的加热蒸发等诸多步骤,方才得到淡水。” 宋余喝了口茶,面上满是舒缓享受之色,继而成了思索“那锦公子你说,若是海水可以,我们这茗离河底的浊水是不是也可以” 锦绣眼中闪过一抹兴味,唇角也带起了一丝笑意,一旁的东皇璟和楚柯看着锦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每每目光相交之时,都会闪过赞叹之色。 “按照这想法来说,差不多是行的通的吧”锦绣似模似样的犹豫着说道“不过也算是巧,那玻璃正是我有间师傅造出的好物,我这次出来为了以防万一倒是带了两套,借给宋大人你一套试试倒也无妨。” “真的”宋余惊喜的站起身惊呼出声,便是于问秋也瞪大了他那双圆眼,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姑娘温温柔柔的声音 “哥你又在叫嚷什么啊”于此同时也传来了姜稳年轻的声音“大人在接待贵客,约莫是有了什么解决旱灾的好办法。” “哦,然后他就叫你帮我和娘收拾东西,自己在这儿招待客人啊”小丫头的声音虽然低了下来,可还是能听得出语气中的不满。 “对不住,对不住,舍妹娇蛮,让几位看笑话了”宋余愣了愣,有些尴尬的接话道。 对此,锦绣倒是没什么不满的,反而做起了好人安慰“女孩子嘛,娇气些,总是应该的” 于问秋看见两人如此对话,眼中不由闪过笑意,但还是识趣的岔开话题道“却不知那蒸馏法,公子方不方便做给我们看一眼如此,我也好和大人亲自去试试。” “那不如我们一起去茗离河好了,也省的来回跑。”说完,锦绣也不等他二人说话,便起身道“我去找找那些东西,等你们二人方便,咱们就去试。” 宋余心念一转后,便歉然笑道“那我就不与公子你客气,待我安置好家母与舍妹,便派人去寻你们,问秋,有劳你带公子们下去安置,就安置在主院旁边的偏院吧,那里是昨日才打扫的,而且,用具也是比较齐全的。” 说完,宋余朝着锦绣等人一抱拳“几位,对不住,舍下简陋,只能请几位将就了。”他说的坦然,再配上那副面容,真的很难让人升起恶感,更别说跟随锦绣的这些人,这一路已经被操练的,在野外都能生存自如了。 可未想锦绣一行同于问秋迟了一些出门,还是遇见了那个方才说话的姑娘,那姑娘身穿水蓝色长裙,外罩绣着浅蓝色蝴蝶的对襟长衫,高高竖起的发髻衬的她稚嫩的脸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却偏偏她一开口,就透出了一股子属于女儿家的娇蛮。 “这就是哥哥你招待的贵客”那姑娘抬眼扫了锦绣三人一圈,低喃出声“怎么这么奇怪,竟是带着金面具” “宜儿,快去收拾包裹,好好照顾娘,等过些日子,哥再接你回来,你千万要乖巧听话,莫要闹出笑话”宋余面色一变,阴沉着低喝出声,让那小姑娘惊讶之余红了眼圈。 “哼宜儿最讨厌哥哥了,我去跟娘说”那个被称作宜儿的姑娘气哼哼的嘟囔完,将原本提在手中的包裹朝着宋余扔了过去后,提着裙子就跑开了,动作之快,让锦绣这一行人都没反应过来。: 第九百七十六章 极品后妈糟心妹 巳时中,差不多已经是一天当中最为炙热的时候了,可偏偏锦绣一行连带着宋余等都干巴巴的站在院子里,因为方才那一幕,尴尬的氛围久久不散。 良久,宋余方才哀叹出声“对不住”说着他抬手做请的姿势朝着众人道“还是我陪着大家一起去看房间吧,顺带,也能说说话”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先前初见的那个一眼望去便让人心折的青年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变的眼中泛苦,精气全无。 锦绣眸色一闪。却还是顺从颔首,自是不无不可的点头道“有劳了”东皇璟和楚柯两两对视,复又一左一右的跟在了锦绣身边。 而一旁见证这一幕的姜稳则是拎着方才掉落在地的包裹又追着那叫宜儿的离开的方向跑了开去,看少年脸上的表情,倒是有几分习以为常的意味。 锦绣亦是清晰的看见于问秋眼中闪过一抹可惜之色,好似,在所有人眼中,这样才是正常的。 “我生母在我幼时便染病去了,父亲又纳了一个继室,继母为我添了一个妹妹”半路上,宋余用很是沉静的嗓音开始讲述,那脸上的表情语气说是沉静,还不如说是死寂更为贴切,便是语气都无甚波动,一行人就这样伴随着青年轻缓的声音慢慢的渡着步。 “我父一直对我很严厉,对妹妹很娇宠,虽如此,但我还是很感谢他,若非父亲,我也不会有今日,但父亲逝去以后,我那继母和妹妹实在让我头痛,但碍于孝道,我也只能对她们弄出来的一切全部接着,也因此,衙门那些人,对我的家世,可谓是称的上了解了” 原来是后妈和妹妹搞事儿啊,锦绣眼中闪过了然之色,没接话,只是拍了拍宋余的肩膀当作是安慰,毕竟,有些事儿还得靠自己不是,而且,瞧着这个青年是个精明的,定然不会被那两个不省心的坑害了就是。 宋余感觉的到锦绣的安慰和理解,所以再开口时,语气也轻快了不少“公子不嫌我啰嗦就好” 他抬手一指,朝着一处院子道“这是主院,我如今宿在这儿,三位宿在旁边的偏院,余下的兄弟们我让福叔带着他们安置到前院了,不知几位觉得如何” 说话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走过了主院,来到了一旁的偏院,推开门,里面倒是还有几分雅致,甚至还有一棵白杨在院中挺立“几位进来瞧瞧,若是觉得不甚合心,就跟在下换换” 青年笑得如春风般和煦,让众人心情都好了不少,锦绣亦是失笑着摇了摇头,而东皇璟则是直接开口赞出了声“哎呀,宋大人你可真是够客气的,在这种实况下,也别把我们当什么贵客了,就像我哥说的,当伙伴、当共事的同僚就是了” 宋余抬头望了锦绣一眼,眼中闪过感叹“公子好气魄”说着就开始带着众人在院中走了起来“这是主卧,有里外两间,还有两间厢房,院子虽然小,可是因为挨着主院,所以,我特意装的精致些,用以招待贵客” “院子很好,房间很好,宋大人无需太过紧张,我等一路赶来,风餐露宿早已习惯,如今这样已经是很好了”锦绣说的很是诚恳,抬手挥了挥“阿璟,你和表哥住主卧,我住厢房” 也不等他二人拒绝,锦绣扭身后就朝着宋余道“宋大人方才不是说要去安置令堂与令妹吗您去吧,我这就去车上找找那套蒸馏器皿” 眼看着锦绣如此有效率,宋余心中顿喜,就连方才心中的那些不愉也消失了,刚要应声,便听于问秋突然插言道“大人,已经快要午时,诸位一路风尘,总该用些餐点” 这句话让宋余哑然的同时,失笑出声“对对对,瞧我,想做事想疯了,我这就去吩咐,顺带去后院走一趟,问秋,接下来有劳你了”宋余朝着众人客气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一旁的于问秋见了,声音很低的道“宋大人的家人让他操了不少心的心,若非宋大人为人好,怕是县中早就有留言传出了” 这话倒像是提醒,锦绣眯了眯眼,就看着于问秋带着他们又走了出去“咱们先去饭厅吧,喝茶说话什么的都方便,再有饭菜应该一会儿就能用了,不知道我这样安排,几位介意吗” “无妨,让他们跟你一起吧,我去找蒸馏用具,回来再去找你们”锦绣言罢,颌了颌首后转身就朝着前院走去。 一走一动间,广袖摇摆,竟是没有那被炙热天气熏烤的意思,反而有些飘飘欲仙,一时之间,竟是看的于问秋有些怔愣“公子可真是气质高华,单是瞧着,竟让我心神一清,不觉得热了”说到后来,他自己却又是笑了。 “就是如此,我哥啊她就是这样”东皇璟抬了抬下巴,很是骄傲的说着,一行人说笑着,就这样朝着饭厅而去,而彼时的锦绣,则是朝着来时的路摸索而去,准备去找寻自己的车队人马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等锦绣提着用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木盒在下人的带领下找到饭厅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很是齐全,这齐全却还包括了宋余那两个不省心的家人。 抬脚迈步进了门,迎面扑来饭菜的馨香让锦绣一瞬间眯起了眼睛,随后,就看见了那两个身带佩环珠翠,正坐在上首指指点点说说道道的妇人。 “哎哟,既然贵客们是来帮扶我扶风县的,那余儿你怎么不吩咐厨房多弄些菜式,瞧瞧,一点绿都没有,还都油汪汪黑麻麻的,这可怎么下口” 锦绣亲眼看见方才还带着笑的宋余脸色一沉,却到底还是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直到坐在一旁的那个少女用筷子开始左右挑拣菜品,这才斥责出声“宜儿。今日还有客人,怎么如此” 却未想,他这话音才一落下,上首的妇人便开了嗓儿“哎呦喂,这是什么话说的,这是在自家吃饭呢还有啊,你这个当兄长的,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儿说自己妹妹呢” 东皇璟唇角忍不住一抽,额角青筋蹦了一蹦,一边的楚柯一直带着笑的面色也不大好看,于问秋看了自家大人眼中怒色一闪而过,看了那妇人一眼,心中轻叹出声。 站在门口的锦绣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抬脚迈步的声音也大了些许,更是勾起红唇,邪肆笑道 “这是演的哪一出我这还没进门就听见女人的动静了怎地难道宋大人谈论正事的时候,还让女眷做陪吗若是泄露了消息可怎么好”: 第九百七十七章 三从四德 “这是演的哪一出我这还没进门就听见女人的动静了怎地难道宋大人谈论正事的时候,还让女眷做陪吗若是泄露了消息可怎么好” 锦绣放重脚步,抬脚进了门,却见她金面罩玉容,红唇带邪笑,张口脱出这么一句话,一步一步朝着众人走进,那一瞬间,坐在首位的董氏险些一口气儿没喘上来。 待回过神想起锦绣方才说了什么,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你这个晚辈,真是太失礼了”董氏那张描绘了鲜艳口脂的唇瓣喏嗫了半晌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噗”在桌前站定的锦绣毫不掩饰的嗤笑出声“我是晚辈倒是真的,不过失礼怕是不见得吧”锦绣不紧不慢的将手里那装了蒸馏用具的包裹缓缓打开,嘴上却半点不饶。 “夫人你怕是忘了,你的儿子是什么人吧首先他是扶风县的县令,然后才是你的儿子”锦绣一字一句吐的极为清晰,放下解开的布裹,将手按在木盒上,凤眸紧紧锁着董氏的脸道 “再不济,妇人没忘记三从四德吧未稼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锦绣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清冽,听在董氏的耳朵里却是彻骨的寒“无论怎么说,您都不应该对宋大人这么说话” 锦绣裸露在外面的那半边脸上,凤眸和唇角的笑意都十分明显,明明是面具都遮挡不住的俊俏,却让在场的两个女人都心中发凉,却见锦绣施施然落座后,竟是还在继续 “就是不论宋大人,我,公子锦,乃是北域各地四百余家店铺的东家,身家万万两的世家,泗水城四品知府家的上宾,你确定就让我吃你女儿挑拣过沾过口水的菜品吗还是夫人你觉得,我真就那么善良,什么都不会做呢” 东皇璟这下子彻底明白了自家姐姐的段位,即便是对待一个不讨喜的老妇,说着让人畏惧的话,她还是那么一副言笑晏晏,举止富有风度的模样 东皇璟恍然若悟,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险些看的楚柯失笑出声,就在闪躲时,余光却见一旁的于问秋正一直盯着宋余的脸色,怔愣了一瞬也不由得抬头望去。 青年的脸上是释然,是解脱,那眉眼间发自内心舒展的模样让他那本就出色的面容又出彩了几分,反观一旁还在嘟着嘴捏着筷子挑拣着菜式的少女,面孔已经是一片惨白,唯有眼中满是不忿之色,双手死死的扣住掌心的模样。 “泗水城四品知府”却见坐在上位的董氏却是喃喃出这么一句话,让东皇璟也不由的笑出了声“感情夫人你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少年看了看宋余的脸色,又给自家姐姐使了个眼色,而后加大的音量着重道“这位夫人,三从四德你都没有做到,更且论,你教出一个这样的女儿,奉劝您,说话经过脑子的好” 好嘛,这下子那小姑娘再次狂奔了出去,而那董氏也在沉默之后开了声“是老身的不是,打扰了几位,我这就退下” 倒是真识趣了,东皇璟眯了眯眼,反而不说话了,锦绣瞧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少年的发顶,得到憨厚傻笑一枚,眼看着董氏起身离位,宋余也终于开口道 “几位公子说的甚对,母亲以后还要注意为好,不然,宋余还能不能护住你们也说不一定”青年的面色十分平静,唯有那双凝视董氏的眼睛泄露了他的坚定。 刹那间,董氏面色更白,就连那双描的细长的眉毛都显得有些颓废,当她猛然抬头对上锦绣等人似笑非笑的眼睛之后,还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顺从道“老身记下了”说完,她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饭厅。 当董氏的脚步声走远之后,宋余这才苦笑着端起手中酒盏朝着锦绣敬到“多谢公子点醒于我,宋某” 青年话才说到一半儿,就被锦绣抬手打断了“得了,莫说这些,我今年才十二,年轻着呢,也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锦绣这堪称响亮的话音一出,唬的大家都是一愣,宋余亦是一愣,而后才笑出声 “好好好,咱们吃饭,吃完咱们说正事儿”宋余的眼睛在锦绣手下压着的木盒上转了一圈,继而便哈哈大笑出声,在一片菜香中,众人看见的就是他一手端着酒盏,笑得满脸晕红的模样。 那女人知道害怕,那女孩儿知道羞耻。于问秋用酒盏挡住了唇角快要溢出的笑意,眼中闪过期待之色,若是这一次真的能解决水源之事,那简直再美好不过了,于问秋感叹着,却还是顺着宋余的话举杯与众人相碰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等一众人吃饱喝足让人撤下残羹剩饭之后,锦绣便在饭厅的餐桌上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那个小木盒,里面透明的瓶瓶管管看的宋余和于问秋看的有些发愣,直到锦绣催促出声。 “走吧,咱们去茗离河瞧瞧吧。”锦绣翻手自袖中拿出一个小酒壶,塞进木盒后,便看向众人问出了声。 一行人正要往外走去的时候,东皇璟凑到锦绣身边问出了声“哥,,,,你带酒了吗”锦绣愣了一愣,到底还是拍了拍木盒道“带了啊,就是没带多少,不过,倒也该足够了,不过是试试河水能不能蒸馏罢了,差不多一点儿就够了” “哦好吧”少年有些遗憾的样子逗笑了锦绣,所以,在最后上马车前,在少年惊喜的眸色中,锦绣到底还是将木盒放到了他的手心。 “且瞧着吧,在脑袋里多想想这里面东西的安装顺序,然后再示范给宋大人看看”锦绣这般言语,让宋余有些欲言又止,可看东皇璟一副精气十足的样子,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不住眺望马车外面的焦急眼神泄露了他的心情。 东皇璟躬身上了马车,随口安慰道“宋大人你放心,哥是有把握才是叫我做的,不然那就浪费了,哥现在最看不得的就是浪费了,,,,,,,,,,,,” 伴随着少年的嘟嘟囔囔声,这两载了几人的马车再度启程了: 第九百七十八章 茗离河 对于如今的扶风县来说,茗离河的存在无疑是十分重要的,甚至可以说堪比生命的源泉。 可是当锦绣亲眼所见,才明白为什么姜稳会固执的守在城门口,又为什么缺水缺到晕倒那种程度,为什么,宋余和于问秋看见自己会是那般模样。 却见目之所及的茗离河如今只剩浅浅的一层和着泥沙的水,而那约莫丈高的河床如今更是已经干裂的不成样子,便是如此,依旧有百姓和将士在河岸边小心翼翼的往外舀着水。 “你说的需要蒸馏的水就是这个”锦绣蹙了蹙眉,声音也不自觉的低沉了不少。 宋余见她如此,心下也不好受,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除却那些酒水和之前家中储存的水,也就只有这茗离河还有点儿水影,没办法,无论怎么,这水也得先留着。” 锦绣自是明白宋余说的,问出这样的话不过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我明白,最初,我本以为这里会好过一点的。”锦绣随口应和着,却是极其自然的转身接过了东皇璟手上拿着的木盒。 “那粮食可还够”锦绣一撩衣摆跳下河床,那模样潇洒的仿佛她不是身陷什么困苦的地方,更像在春光明媚时在外郊游的世家子一般。 原本看见锦绣毫不拖泥带水跳下去的模样,宋余还有些怔愣,直到锦绣那略显悦耳清冽的声音响起,他才回过神来“啊粮食粮食倒是还够” 说着,他也跳下了河道,只是姿势不如锦绣优美,最后还有些踉跄,但青年只是略显羞涩的笑了笑之后,便继续道“富人家的存粮如今吃用的差不多了,贫苦人家虽然有些困难,但也不算难过” 青年小心翼翼的跟随着锦绣的脚步,并没发觉发这副在锦绣潇洒为首,东皇璟和楚柯矫健在后,他这副夹杂中间的模样有多么可笑“粮商的价格被我压制了,所以,这才撑到今日,可,唯有水源才是我们的难事” 眼看着锦绣小心翼翼的用那叫做玻璃的碗舀起夹杂着泥沙的水,宋余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蹦跳着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蹲了下去“虽然不知道这场旱灾什么时候能过去,但,能撑一日算一日吧” 锦绣听着宋余那满是哀叹的话,摆弄着蒸馏器的手顿了一下“那若是这旱灾过不去,水又没了,宋大人,你待如何”锦绣嘴上说着,手上却半点儿不慢的将蒸馏器一样一样的组装好,倒上烈酒,进行点燃解热。 “能如何”宋余目不转睛的盯着锦绣的一切举动,见她停手,这才自嘲出声“若是等不来朝廷的救助,那便只能带着我治下的百姓逃难了” 锦绣想,领头者若是青年的话的确会给人很好的带头作用,就像是眼前这人一样,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充满生机的,更别说,是这样一个尽责的父母官。 “我有水”锦绣拨弄了一下眼前的试管,随后又拍掉了东皇锦不甘心伸出的手的时候“我是来救济的,不是假话,有劳宋大人挨家挨户的派人去查查谁家是真的缺水,锦,这里有清水相赠。”顶着宋余和于问秋不可置信的眼,锦绣笑了。 “我那几大车不是摆样子的,想要补充这些东西,也有自己的办法,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做到物尽其用。”锦绣捡了个干爽的地方毫不介意的盘坐于地“宋大人只当是遇见了冤大头吧,明日,我还想要施粥呢,还得劳烦您给找个地儿” 宋余听见这话也不知是不是该笑,就在他还在纠结的时候,一声明明很轻却宛若天籁的“叮咚”声响起,霎时便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大人,水干净的水”于问秋难得有这般失态的模样,却还是坚持不懈的拽着宋余的衣衫,结结巴巴的说着。 “恩,的确是净水,若是想食用,加些药材烧一个开,差不多就可以了”锦绣亦是勾起了唇角,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当事人的情绪总是来的更真。 锦绣感叹了一下后便起身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衣衫“两位若是看会了,不放现在就让人一刻不停的将这些剩余的水进行蒸馏吧,这样,好歹能多存一些水。” 锦绣原本要走的动作在看见宋余好于问秋那一瞬间便通红的眼终究还是停下了“我那套用具也可以借给你,当然,作为交换,今晚,我想在城门口施粥赠药,恩把姜稳给我做帮手吧,不知宋大人可准” “准、准,为我们扶风县好的事我为什么不准”宋余抹着眼睛站起身,清朗的笑声却是不住的在回荡“多谢公子,这桩桩件件宋余都铭记于心”说着,仍旧穿着官府的青年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锦绣行了一礼。 “当不起,我还是对做好事比较有兴趣”锦绣闪身躲过,笑吟吟的扯着看好戏的自家弟弟抬脚离开,临了还不忘朗声道“我先回去了,那蒸馏器,待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来的” 宋余站在原地许久,直到那马车的影子模糊再到消失不见。 “且不论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帮助了我们总是真的,要不然,扶风县还能撑多久,还真不好说”一旁,矜矜业业守在蒸馏器旁的于问秋突然说出了声“还有,你真该学学那位公子的处事态度,大人你那个继母和妹妹,若是在这种时候给你添麻烦,那就真的是” 听他二人说话的语气,也是极为熟稔的,而这厢被劝慰的宋余亦是转身笑出了声,一脸的轻松写意“是是是我学,我学,不过我想,今天那两人还真的是识趣了不少,只是难为你,难为伯母了” 于问秋招了招手从一旁的将士手里接过来一个木桶,又打发他离开,这才轻笑出声“我娘可活的明白着呢,她可不会被那两人欺负的” 这厢,离开的锦绣自是不知那两人的对话,此时的她手里正调配着药方,听着身后弟弟的碎碎念呢 “我说姐,我都看见你的信笺了,你怎么不急呢咱们赶紧去跟姐夫打仗啊,扶风县缺水,咱们给他水就是了,这个宋余很靠谱啊”: 第九百七十九章 好人 宋府用来安置随行的白衣侍卫的前院,锦绣正在腾出来专门用来盛放药草的房间中忙碌,身后,东皇璟那张嘴巴还在喋喋不休。 “我说姐,我都看见你的信笺了,你怎么不急呢咱们赶紧去跟姐夫打仗啊,扶风县缺水,咱们给他水就是了,这个宋余很靠谱啊” 锦绣摇头感叹了一番自家弟弟的性子,但还是耐着性子哄“且等等,且等等”说着,转身又去身边拿了一盒甘草,却不想,胳膊就被自家弟弟固定住了。 “姐,你到底在等什么”少年固执的盯着锦绣的眼“难道姐你不担心姐夫,不,北大哥吗”像是怕看不透锦绣似的,锦绣清晰的看见自家弟弟那瞪大了许多的眼睛,甚至,那双凤眸都变了形状。 锦绣抬手挣开自家弟弟的掌控,转为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发顶“我担心就要立马迎上前去,挡在他身前吗”没有去看少年一瞬间怔愣的表情,锦绣转身又忙起了自己的活计。 “我担心他,但是这不代表我一点儿空间都不留给他”锦绣垂首仔仔细细的将称好的药包成了一份儿份儿,红唇却不住的开启 “我是要陪在他的身边,但绝对不是现在,我想,我最想带给他的,还是胜利的曙光,且在等等,再等几日,我想,就差不多了” 这厢,东皇璟却是怔忪了许久,直到锦绣拎起药箱,挑出铜锣递给他,这才惊醒“姐,是我错了,我太心急了”少年一袭锦衣却提着铜锣,偏还一脸恳切的同锦绣道歉,这副模样,看的锦绣不禁忍俊不禁。 “行了,行了,我明白”锦绣推搡着自己的弟弟,手上却拿着满满当当,姐弟俩就这么磨磨蹭蹭的朝着外面走去。 松洲城百里外,无殇正在驻扎的帐篷里忙碌,近日来,少年的脸庞越发清瘦,却也越发锋利,比之原本的冷漠,少年的周身如今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自然,也显得越发成熟。 “王爷,昨日我带兵两千佯攻,迫其出城与我对战,终伤其八百人马,狼狈回城,而我方,死伤五百左右,”陈立豪一脸恭敬的站在下方打着报告,在无殇不言不语的时候,额角甚至有冷汗低下。 半晌,坐在上方的无殇方才放下手中的文书,沉声道“我知近日流言四起,但,我不希望我们的将士也成了那街边嚼人舌根的婆婆,为将者,自当以遵从命令为己任,让他们管好自己,我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出什么岔子。” 陈立豪低垂着头满脸的惭愧之色,却听无殇又道“之前的事情且不提,想来将军你也可以看出来,咱们营里不干净吧,对付松洲里面那人倒也不急,咱们,还是先抓抓旁人的眼线吧” “是,王爷”闻言陈立豪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却半点儿都不敢对无殇含糊。 申时初,扶风城一向平和的街道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先是不少人窃窃私语,继而惊叫出声,继而又有不少白衣侍卫走街串巷的敲起铜锣,高呼呼喊 “有间东家公子锦正在城门口施粥,赠药,舍水” “有间东家公子锦正在城门口施粥,赠药,舍水” 这一声又一声霎时就让整个扶风县处于静逸之中,可没一会儿,整个街道便跑满了人,或是捧着瓦罐,或是捧着瓷碗,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是一副殷切喜悦的模样。 城门口新搭建的小木棚下,锦绣正如从前一般坐在桌子前给人探诊,一身华衣,玉容金面,笑容和煦,尽管看着不好接近,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的舒适 却见她此时正伸着那白玉似的手搭上了面前老者的手“脾胃虚寒,胃肠不受”这副模样,看的不少拿着瓷碗等在一旁的小姑娘红了脸。 “听说这是有间的东家呢,没想到,竟是如此良善俊美的人”那姑娘满眼的憧憬,看的一旁与她挽着胳膊的姑娘不住的轻声咳嗽。 “咳你注意些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那姑娘嘴上如此说着,眼睛却是不离锦绣的身影 “我方才听人说,宋大人弄出了什么蒸馏器来解决我们的吃水问题,而那蒸馏器则是用玻璃做的,想也知道,这定然是锦公子带来的,我可是听人说,外面现在热闹的很呢” 先前说话的那个明显特意装扮过的女孩儿闻言不禁好奇的问出了声,而后便听那女儿推着她上前一步后方才道“热闹的自然是那摄政王还有当今”说道最后,二人的声音已经渐渐消失了开去。 锦绣还不知道她先前的一系列动作都有了回响,如今的她仍旧在兢兢业业的忙碌着,偶尔还能接收到一些听说过有间小店名气人的赞美,倒是让锦绣觉得有趣的紧,到后来,更是彻底的融入了这和谐的氛围。 锦绣正在给一个姑娘探诊,却见东皇璟突然跑过来贴着锦绣的耳畔低语道“姐我明白你在等什么了,我想,真的不用太久了”少年说完,还朝着锦绣俏皮的眨了眨眼,只看的一旁看诊的女孩儿羞红了脸。 就在这厢姐弟俩说着小话儿咬着耳朵时候,那厢施粥的棚子,却突然混乱了起来“求求你多给我一份儿吧,我那孙女儿还病在家中,我想多讨要一份儿吃食给她补补身子,不知可否” 白衣侍卫的眼神正好与锦绣投过来的疑惑眼神对上了,锦绣先是安抚一笑,继而朝着那探病的姑娘低语了几句之后,便起身走到了那粥棚旁,期间,更是状似不经意一般的从那老人身前走过。 “甲丑,再给舀一碗”到底,锦绣还是点了头,并且回身麻利的包了一包药,还有一壶酸梅汤递给了老人“这种天气,半大孩子最是难熬,您老回去将这酸梅汤给她喝上一碗,若是还不见好,就有劳您老跑宋大人府上一趟说给我听,这药材,我还是有的” “这锦公子真是好人呢” “是呀,是呀,不过若是她不是好人的话,也不会出现在咱们这地方了,老天还算是有眼呐” 窃窃私语声,渐渐的在人群中渲染开来。: 第九百八十章 南国小人 夕阳坠落,天地一片昏黄,少了些干热,多了点凉爽,等到锦绣一行自己用过饭食之后,却仍旧不见宋余回来,期间于知秋倒是回来过一次,把那对已经消停的母女接走了,没了女眷的院子顿时让大家都自在了不少。 锦绣端坐在桌前,手中拿着的是各处送来的消息,其上紧急的有,趋势的有,各种情况纷显,由可见锦绣动作的迅速,如今无殇人在前线,自己只需在后方推动,就足矣让帝都乱起来。 锦绣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锦绣的双眼,却无法阻隔她已经坚决的心,再落笔时,已经没有半点犹豫,却见那信纸上略显清瘦娟秀的字很是杀气腾腾,搭眼瞧,便见上书 “骆玉,摄政王余党已经聚齐,与其这样折磨于他,不妨让他死于众目睽睽之下,让他的丑恶尽数曝光于人前,让他最在乎的东西在人前剥落 再有,帝都之水愈浑,红衣山庄行事便再也无需像从前那般诡秘,每个恶人被杀,都要有手段让那些百姓人尽皆知 骆萧已经快要到帝都了,你们兄妹二人,也该重新背负起骆氏之命了,只盼,你们切勿因为仇恨昏了头脑,那一身心计与功夫,可别做了白工” 本该薄薄的信笺却被锦绣写了很厚一打,待落笔时,锦绣却才恍然的笑出声,相处不长,却已经如此惦念,如今倒真的好如自己的亲弟妹一般。 写便写了吧,总能让两人多些警醒,如此想着,锦绣便落了烤漆封了卷,将它绑在了白鸽的腿上,仔细的喂了他吃食,送它飞上天空。 待回头,锦绣又针对桌上的那些信笺一一回复,仔细的布置了顺序之后,这才得以喘息。 而彼时,已经月上高空,而桌案上,还有有间的账簿和百晓红衣的来往详细信息,锦绣捏了捏眉心,看着这样的一幕,却也只能用苦笑来掩饰。 若非有顾以笙成了副手,怕是早就没有歇息时间了,锦绣摇了摇头,抬手灌了一口已经冰凉的浓茶正想抬手继续。 却突然听见,隔壁院中响起了细碎的动静与说话声,锦绣愣了愣,才想起,约莫是那两个在外忙碌的人回来了,摇了摇头,锦绣正想继续忙碌,却又听见窗外有翅膀拍打声响起,只得又起身相迎。 “咕咕咕”的声音不住的响着,锦绣诱哄着洒下一把用泉水喂养的谷子给那只红着眼睛的小鸽子,抬手打开信笺,目之所及的消息,却是让锦绣蹙起了眉头。 “好一个南国,经是如此禁不住窜嗦”看了半晌,红唇也只是吐出了这么一句,虽有不屑,却也有凝重在其中。 北域繁荣,虽然内里腐败,可将士在人数上从来都是碾压之势,可如今北域遭受毁灭性旱灾,又有人趁乱造反,如今竟是外敌也来觊觎,若在加上内堂党派之争。 那、可就热闹了锦绣红唇微微上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随后锦绣草草的将身后书案上东西收了收,便翻身从窗户一跃开去,目的,正是那亮着烛火的主院无疑。 而这厢的主院,毫无形象的上下级好兄弟正背靠着背说着自己对扶风县往后整改的看法,你一句我一语的,很是热闹,即便是衣衫凌乱,鬓角带汗,这两个年轻人也是一副满足模样。 悄无声息站在窗外的锦绣见此一幕,眸光闪了闪,继而又两三步跃到主院门外敲响了门“我是锦,深夜造访,多有冒昧,但我有急事要说。” 屋内叮叮当当的一阵响,于问秋也终于打开了院门,青年虽然外貌多有狼狈,可那大大却也清秀的眼却一直熠熠生辉,那里面就像是藏了星子,藏了世间美好愿望的地方一般。 “打扰了,因为有急事,锦打算提前离开,但临去前却还有些事想要交待,虽然时辰已晚,但也只能打扰了” 锦绣谈吐有理,一派儒雅风度,哪怕此刻已经是月亮高悬,漆黑一片,她那一身华服仍旧是丁点不乱,这一看之下,险些让于问秋自惭形秽。 借着门口石灯笼里的烛光,锦绣将少年不自在的模样尽收眼底,但她仍旧装作什么也没看清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院中 “我一向睡的晚,方才听见院中有动静,便料想,定是你们俩回来了,本想明早再告辞,但后来想想,与其拖上一夜,还不如趁时间还早,将该说的,都与你们说了。” 听见锦绣再三重复,于问秋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到底什么这么急甚至急到改变你们的行程不是说要一路走下去吗难道放弃吗” 这一口气儿问出来的问题不少,待回过神于问秋也有些尴尬,可锦绣却是好脾气的道“我也正要给你们说这些,走走走,咱们进去说,我可不想浪费两遍口水。” 这随意到有些粗俗的话,反倒缓和了二人间的欺气氛,一路仰仗着石灯笼引路,二人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开着窗在书案上写写画画的宋余。 “宋大人,果不愧是一方父母。”锦绣赞了一句权当提醒,而后便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推开了门,进门就道“我明早就要离开,临去前,给你们三马车的水权当我资助,那两套蒸馏器也全当我送的吧,就当是我食言的赔礼吧” 少年如此直接,倒是让宋余有些不敢相信,脑袋自桌面上抬起来,半晌无言。 “我知你们粮食够,但我离开,还希望你们能代我施一阵子粥,这粮食,暂且先匀个五百斤吧,都是精米、 唯一的要求就是,该我的功劳你都说给大家听听,我还指望着以后能将我的店铺开遍大江南北呢,这个忙,宋大人你不会不帮吧” 锦绣笑妍妍的看着这个在烛火下显得越发正气的脸,语气中慢慢的都是笃定。 “自然”半晌,宋余到底还是开了口,一双眸子紧紧的盯住锦绣道“比起县中的百姓,这些不算要求的要求却是真的不算什么,能得您如此支持,宋某一定会严谨的按照您的吩咐办” 锦绣满意的勾起了唇瓣,半眯着眼,一字一句道“宋大人记好,我是有间三店的东家,公子锦,切勿记错了才好”: 第九百八十一章 流民 谣言 丑时末,锦绣便已经挨个房间的敲起了门,这反常的一幕弄得大家心中十分不解,但就算如此,兄弟俩在应了声知道之后,手上却已经紧迫起来,并且已然给锦绣打开了门。 “姐咳哥你怎地起这么早还喊我们起床可是有什么事儿”虽说在听见锦绣呼唤的时候,东皇璟便已经心游猜测,可当他看见锦绣穿着广袖劲装拎着包裹一副准备出行的模样到底还是蹙起了眉“这是怎么了” 少年还在愣愣的发问,晚一步出门的楚柯则是直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说着,扯着东皇璟的袖子就往房间里带“快别堵在门口,看样子是为了赶时间。” 东皇璟闻言亦是回过神来“抱歉”扯着锦绣的袖子亦步亦邹的跟着“姐,你且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少年打理着衣衫,开口却问道“那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突然之间想要离开” 锦绣抬脚踏入房间,坐在木凳上,听见自便弟弟如此问,便道“我收到了消息,北域,这下怕是彻底要乱了”短短一句话,却是让东皇璟倒抽一口凉气。 “中州拉拢半残废的南国,目标正是遭受旱灾的北域。”锦绣说起这事,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沉闷“如今北域情况堪忧,兰城虽有舅舅看护,可却敌不过北域如今多数都是旱情,还有造反的那些,可是热闹的紧。” “南国”东皇璟拉了拉衣衫,眼中满是嫌恶之色“竟是南国,真是不心思。”说着转而又骂道“我还当中州是个规矩地,却不系想竟也是卑鄙。” 听见这话锦绣笑了“所谓兵不厌诈,尤其是这两国之争,谁还在乎卑鄙这回事儿”这话说的再实惠不过二楼,可偏锦绣那张裸露在面具外面的表情,冷的骇人。 “到如今我倒是宁愿我昨日什么都没说。”少年嘟嘟囔囔的说着气话,手下去半点儿不慢的将自己收拾好,一旁的楚柯紧随其后,一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出了院门来到了寂静无声的街道上, 原本的十辆马车如今只六辆,五十名白衣护卫在这清晨的视线中无比的显眼,不知怎地,看见这一幕锦绣竟是心中涌起一阵叹息 “走吧,我已经留好水粮了,这扶风县,在宋大人和于大人的照看之下,一定会熬过去这场旱灾的,咱们还是去做咱们应该做的事儿吧”、 蒙蒙的天空中,锦绣如松柏般挺立的身影带着说不出的沧桑,锦绣站在门前最后看了这宋府一眼,终于还是翻身上了马,一行人趁着天色,就这样吱吱呀呀的离开了这块安宁之地。 丑时末,锦绣便已经挨个房间的敲起了门,这反常的一幕弄得大家心中十分不解,但就算如此,兄弟俩在应了声知道之后,手上却已经紧迫起来,并且已然给锦绣打开了门。 “姐咳哥你怎地起这么早还喊我们起床可是有什么事儿”虽说在听见锦绣呼唤的时候,东皇璟便已经心游猜测,可当他看见锦绣穿着广袖劲装拎着包裹一副准备出行的模样到底还是蹙起了眉“这是怎么了” 少年还在愣愣的发问,晚一步出门的楚柯则是直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说着,扯着东皇璟的袖子就往房间里带“快别堵在门口,看样子是为了赶时间。” 东皇璟闻言亦是回过神来“抱歉”扯着锦绣的袖子亦步亦邹的跟着“姐,你且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少年打理着衣衫,开口却问道“那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突然之间想要离开” 锦绣抬脚踏入房间,坐在木凳上,听见自便弟弟如此问,便道“我收到了消息,北域,这下怕是彻底要乱了”短短一句话,却是让东皇璟倒抽一口凉气。 “中州拉拢半残废的南国,目标正是遭受旱灾的北域。”锦绣说起这事,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沉闷“如今北域情况堪忧,兰城虽有舅舅看护,可却敌不过北域如今多数都是旱情,还有造反的那些,可是热闹的紧。” “南国”东皇璟拉了拉衣衫,眼中满是嫌恶之色“竟是南国,真是不心思。”说着转而又骂道“我还当中州是个规矩地,却不系想竟也是卑鄙。” 听见这话锦绣笑了“所谓兵不厌诈,尤其是这两国之争,谁还在乎卑鄙这回事儿”这话说的再实惠不过二楼,可偏锦绣那张裸露在面具外面的表情,冷的骇人。 “到如今我倒是宁愿我昨日什么都没说。”少年嘟嘟囔囔的说着气话,手下去半点儿不慢的将自己收拾好,一旁的楚柯紧随其后,一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出了院门来到了寂静无声的街道上, 原本的十辆马车如今只六辆,五十名白衣护卫在这清晨的视线中无比的显眼,不知怎地,看见这一幕锦绣竟是心中涌起一阵叹息 “走吧,我已经留好水粮了,这扶风县,在宋大人和于大人的照看之下,一定会熬过去这场旱灾的,咱们还是去做咱们应该做的事儿吧”、 蒙蒙的天空中,锦绣如松柏般挺立的身影带着说不出的沧桑,锦绣站在门前最后看了这宋府一眼,终于还是翻身上了马,一行人趁着天色,就这样吱吱呀呀的离开了这块安宁之地。 丑时末,锦绣便已经挨个房间的敲起了门,这反常的一幕弄得大家心中十分不解,但就算如此,兄弟俩在应了声知道之后,手上却已经紧迫起来,并且已然给锦绣打开了门。 “姐咳哥你怎地起这么早还喊我们起床可是有什么事儿”虽说在听见锦绣呼唤的时候,东皇璟便已经心游猜测,可当他看见锦绣穿着广袖劲装拎着包裹一副准备出行的模样到底还是蹙起了眉“这是怎么了” 少年还在愣愣的发问,晚一步出门的楚柯则是直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说着,扯着东皇璟的袖子就往房间里带“快别堵在门口,看样子是为了赶时间。”: 第九百八十二章 朝堂交锋 未时初,正是一天当中最为炙热的时候,可此时的锦绣却同东皇璟一行正站在官道正中目送那些流民离开。 给队伍带路的是一个老者,他走在前方手里死死的攥着锦绣画的简易图纸,一步一步走的很是扎实,而身后的锦绣则是目送他们走远后,方才再次上马前行。 “姐,咱们这是朝松洲去吗”东皇璟问这话的时候,锦绣眼神闪了闪,可在心中百般盘算之后,的确是这个决定最为正确,所以,锦绣肯定的点了点头。 “对,中州和南国即便是有动作,也不会这么快,而且,兰城有舅舅在,我们大可放心,如今还是先把这内乱解决了为好,而且,若我所料不差,再过几日,帝都两党即将迎来一次爆发,到时候,所谓的内乱和那些龌龊,都会将尘埃落定” 少女蹙着眉,眼中却闪烁着坚定之色,东皇璟张了张嘴巴,到后来还是顾左右而言他道“那姐,若是我们路上再遇见流民的话该怎么办” 锦绣笑着扭头看了他一眼“能怎么办自然是分粮食,给他们指明路了”锦绣抬头朝着东北方向遥遥望去,轻声道“这场乱不会太久的,这雨也迟早会下的,我们且看着,等待一切尘埃落定吧” 烈日下,骏马疾驰而过,马车随后,白衣护卫们看似懒散,实则眼中闪烁着精光,一行人心中揣着各自的心思朝着松洲疾驰而去,而彼时,朝中也的确如锦绣所说,正在展开一场斗争,从早晨上朝,持续到午后的一场战争。 “皇上,如今百姓们因为干旱迟迟没有赈灾之事已经有了民怨沸腾之意,松洲附近的百姓,更是因为害怕牵征战牵连,早早的就拖家带口离开了,而如今,我北域更是内忧外患” 一贯总是保持中立的老臣,今日不单上有奏本,更是扑倒在人前,朝着那高坐在龙椅上的少年连连扣头,口中不住高呼,甚至不顾少年天子已经黑漆漆的脸,直言道“皇上,天要亡我北域啊” “轰隆”一声,却原来是御案被掀翻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少年皇帝那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声“荒谬”朝堂中一时鸦雀无声,大殿中回荡的只有少年皇帝急躁走动的脚步声。 “大胆荒谬”少年皇帝不住在龙椅前徘徊,到后来更是伸出手直直指向下方百官,怒吼出声“朕才不相信什么天要亡我北域,这是有奸臣作祟,别当朕什么都不知道,哼” 少年皇帝轻哼出声,唇角竟是危险的勾起“摄政王没有几天活头了,那些与他有所牵连的,识趣的,自动将家财上缴,吐出罪名,朕饶你们一命。若不然,别怪朕不留情”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仿佛敲打在众人心上一般,却见少年眼珠转了一转又道 “如今北域多数地区干旱,粮食倒是好说,国库尚且充裕,若是水的话,却是有些困难了些,就只能组织人手往外运送,此事,就有劳赵侍郎你来办了” 语气坚定,根本就没给旁人拒绝的余地,那被唤到名字的中年人,只能战战兢兢的走到近前接旨谢恩,而先前跪在那儿的老者,在少年皇帝再次开口的时候,亦是有了着落 “曹大学士”少年负手走下台阶,看着老者的时候,眼中亦是有流光涌动“爱卿一心为北域着想,朕心甚慰,但以后爱卿在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的好、” 少年抬手扶起了受宠若惊的老者,堪称温柔道“如今正好快要立秋了,离秋闱虽然不远,可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咱们不妨提前秋闱吧 这事儿就有劳曹大学士您操持了,若是那些考生有所不便,或是银钱拮据。这比开销,朝廷都可以支付,就当赈灾了吧”这番话,被少年皇帝说的很是轻松,却不知下面多少朝臣心中都抖了三抖。 看不见旁人心思的少年皇帝此刻还振振有词的道“内乱之事完全不必担忧,逍遥王已经出发前去,依照皇兄的本事,那两股作乱的反贼蹦跶不了多久了。” 少年皇帝说的很是自信,下方却有几个低垂着头的朝臣闻言目光闪烁“兰城如今有北元帅驻守,中州那等小地方,南国那等半残,已经注定了是我北域的手下败将了,诸位且等着吧,朕,一定要让北域再现百年前辉煌”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下方百官无一不是匍匐于地连声高呼圣明,一时之间,朝堂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只是那半垂的头颅,掩盖了所有人纷杂的眼,让那尊贵少年所见的,无不是恭顺的发顶。 而彼时的锦绣一行,在接连赶路三日之后,终于看见了驻扎在松洲城外的军队帐篷,彼时,正是日落黄昏,营地里升起炊烟的时候。 “哎呦,真是不容易啊,这见一次面,真是称的上多灾多难了”少年慵懒的拧了拧身子,响起的都是嘎巴嘎巴的骨头摩擦声,由可见,锦绣这一行已经赶路赶了许久。 “说话注意些”锦绣撇了自家弟弟一眼,眼中带着警告“这一路是够辛苦,你若是累了,待会儿就好好歇歇,但是,你现在可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我们和逍遥王,并不相识,我们,不过是来前线支援打仗的兵将,可记下了” “是哥,我记下了”少年嘴上应得痛快,却还不住的朝锦绣挤眉弄眼,让锦绣好一阵儿无奈,楚柯看了一眼惯例吵嘴的青年,自发的下了马车,整了整衣衫,插到二人中间道 “那么,我这就去探探消息,探探这个逍遥王对我们的态度如何”楚柯捋了捋发丝,转身的时候,竟还是学着东皇璟的模样眨了眨眼,只逗的锦绣哭笑不得。 姐弟俩目送楚柯离去,少年看着精修敬佩道“姐,等以后,你的雕儿生了崽儿,也给我些呗,我也想养个补给队”: 第九百八十三章 公子锦 且不提这段时间锦绣赈灾无数,舍出去若干的粮食和水,十辆马车上的物资空了满,满了空,可这一切却都在巨鹰带来的补给之下得以圆满,那一幕幕却是让东皇璟羡慕的不行。 “得了,你要什么我不给你”锦绣白了自家弟弟的一眼,翻身下了马背整了整衣衫,维持一副矜贵表情道“快把你自己收惙收惙,我们的角色可是暴发户和军师哦,待会儿,你可得注意你自己的表演” 拍了拍险些高兴的忘乎所以的少年,锦绣扶了扶自己的半边金面,转而笑的邪魅好心提醒。就在这档口,锦绣清晰的看见方才那个跟楚柯说话的将士转身喜滋滋的跑进了营地。 “看来进行的很顺利啊”锦绣说这话的声音略低,倒是像自言自语,可偏偏却被东皇璟听见了,并且还接话道“能不顺利吗你都布置到这种地步了”少年这话说的,包含酸味与羡慕,只逗的锦绣失笑。 少年红着耳朵,犹自不服气的抻着脖子道“怎地你还不承认吗你就说这段时间从流民那儿还有上廊那儿听的消息 因为干旱这事儿,赈灾不及时,民心早失,又因为与摄政王残余斗法,国库亏空,却还犹不自知的妄想提前开秋闱,只为拉拢自己的人马,这般自视甚高的君主,怎么可能是明君” 说到最后,少年竟还惟妙惟肖的学起了先前听来这话那人的语气,不过却也是转瞬即逝罢了 “还有啊,骆萧那小子如今更是拉够了好名声,只等合适时机会和了,如今人马已齐,你又亲自将军饷送上门,哎呦我的天,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少年的声音满是哀怨与羡慕,却还坚持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有这么好命,找一个能像你这样的女子相伴”说着,少年竟还有些呆愣。 可少年却不知他这么一句话,给锦绣带来了多大的影响,此时此刻,锦绣满脑袋都是自家弟弟这个年龄也差不多是可以想看女孩儿的岁数了。 而就在锦绣的思绪即将跑马的时候,不远处驻扎的营地外,却已经响起楚柯温润的讲话声,还有旁人细碎的脚步声“您的表弟可真是慷慨又爱国” 锦绣只来得及听见这面一句,便被来人满脸的笑意堵了个措手不及“哎呦,锦东家,您可真是大方”来人续着修的齐整的胡子,看着锦绣的眼神满意与疑惑交织。 而这厢锦绣扫了一眼前来迎接的人,发现阵仗还真的挺大的,其中更是有陈江流的父亲夹在其中,而就在这时候,那续着胡子的人已经抬手做请,朗笑道“来来来,请随我来,咱们王爷有请” 锦绣笑着颌了颌首,用她那独有的清冽嗓音道“这是锦的荣幸。”说着侧了侧身,将身边的弟弟让了出来“这是舍弟,名唤璟,与我同胞所生,此番,亦是因为家中长辈之顾,出来长长见识” 这话说的有意思了,那群武将有个别心思细腻的眼珠转了转,便将其内情想了个天花乱坠,而那将胡子修整的极为漂亮的将领则是口灿莲花道 “哎呦,是某失礼了,璟公子、锦公子,你们兄弟二人,可真都是人中龙凤,真真儿的俊人就是这位公子,也是一位光风霁月的人儿。” 那将士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锦绣和东皇璟,伸出大拇指由衷的赞叹出声,就连一旁刻意收敛自己气势的楚柯都没落下。 “您过奖了”锦绣笑着点了点头,一派温润贵公子模样“锦来的突然,不过这一路,我们也的确见识到了不少民间疾苦,流民更是不计其数,也因此,我倒是对此次出行感激起来” 锦绣这番言语倒是让那些将士有些怔愣,那个续着胡子的人见此忙不迭的抬手做请“来吧,三位公子,咱们营帐里面说,看你们一路风尘,定然是还没用餐吧,正好,咱们营里的伙夫刚刚做好饭菜,王爷正等着三位公子用餐呢” 闻言,锦绣挑了挑眉,唇角笑意深了些许“那就有劳诸位帮我安置一下我这些侍卫了,为了日落前赶到松洲,所以我们今日根本没怎么停歇,马车里有吃食,甲申,你们切两条火腿,就当是我给大家的见面礼,给大家开开荤。” 锦绣说完,看见身旁那群将士有些艳羡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又道“再拿一条给我吧,也给诸位将军添个菜”说完,见那几个将军又是欢喜又是羞窘的表情,锦绣和善笑道 “几位将军别怪我擅作主张就好”见他们纷纷摇头,锦绣这才道“那咱们走吧,别让将军久等了。”迈步前,锦绣警告的扫了一眼自家弟弟,随后便与那群将军说起了闲话,一时之间,气氛倒算和谐。 被包围在驻地最中间的偌大营帐,此刻门口的两块布帘正四下大敞着,做足了迎接客人的样子,锦绣在迈步进去前,竟是还有些紧张,甚至面颊,还不自觉的犯上了红。 “王爷,我们将三位公子带来了,锦东家更是慷慨的拿出三条火腿给大家开荤呢”这下开口的是陈立豪,他绕过众人走到最前方,笑吟吟的朝着里面打着报告。 那群将士本以为得到的会是进门的允许,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无殇起身亲自相迎,就在陈立豪想探身进去看看的时候,迎来的就是有些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那粗重了些许的呼吸声。 “进来吧”无殇的声音略显沙哑,让被簇拥在前头的锦绣脚步又急切了一份,当锦绣再次抬头,与其四目相接的时候,心更是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一下。 “给逍遥王请安了,锦冒昧叨扰,还请原谅则个”锦绣拱了拱手,便顺着无殇的手势,找了一个还看的过去椅子落座了。 东皇璟和楚柯紧随其后,而那些将士则落座到无殇右手边早就准备好的案几上,几人,都对随后抱着火腿跟进的甲申,满脸垂涎的目不斜视。 无殇回到主位,一双星眸紧锁锦绣“公子锦”一张红唇将这个名字念的格外缠绵“久违大名了”: 第九百八十四章 骆萧的新身份 松洲城三十里开外如今正驻扎着陈立豪从帝都带来的两万人马,在夕阳余晖中,团团幔帐围绕当中最大的一个,如今正有烛火环绕,更有菜肴的香味弥漫。 无殇在高高的主位上落座,一双星眸紧锁锦绣“公子锦”少年的一张红唇将这个名字念的格外缠绵“久闻大名了” 幔帐内一时无言,只有锦绣的轻笑声回荡“哈哈不敢不敢不过是做点子小生意,养家糊口罢了,不如王爷保家卫国来的大丈夫少年英杰,纵马驰骋,这才是男儿模样嘛” 别说,若非是东皇璟知道这两人已经熟到不能再熟,说不得还真会让他们俩这似真似假的模样给骗了,是以当东皇璟和楚柯面面相视之时,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锦自谦了,偌大的北域锦的店铺已经遍布了,早就超过了皇商墨家,更别说那些新奇东西了,都是为人称道的” 两人互相吹捧,却偏无一人脸红,无殇更是在第二次开口就改变了二人的称呼,只看的一旁那些将军们险些眼睛掉出来,先前那模样粗鲁却又口灿莲花的将军更是忍不住挪了挪屁股,跟旁边案几前同样呆愣的将军道 “这真是咱们家王爷哎呦我的天,这怎么回事这公子锦就这么大能耐居然能让咱们的煞神王爷如此侃侃其谈” 那人被贴近的胡子吓了一跳,却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身子看了坐在上首的无殇一眼,见无殇仍旧与锦绣来来往往,便压低声音回道“想死别拉上我,居然敢拿逍遥王说笑话” 那蓄着胡子的将军撇了撇嘴,却还是缩回了自己的位置,而这厢锦绣还在和无殇道“一路行来,锦感触良多,前有洛城败类知州,后有扶风县小小县官一心为民,这不比便罢,可两相一比较,啧啧” 无殇闻言眸色一闪,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下方那些正襟危坐看热闹的将领一眼,这才接话道 “哦居然如此那还得请锦给我说道说道了,你也知道,我这一路行来,却也是解决了不少不平事,说来也巧,你我竞也算的上是老乡” 锦绣暗暗的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还维持着风度翩翩的模样“确实,可这洛城却就在泗水临城,想必王爷还记得当初泗水那几个恶官被杀案吧这洛城的可比泗水发生的还要恶劣多了。听说那知州结党营私,打压异己。” 锦绣唇角笑意尽敛,眼中有寒光闪过,那一瞬间,整个营帐内的气氛都变了一变,不少久经沙场的将军都在一瞬间屏气凝神进入了戒备模样,再看锦绣那张覆盖着那张绘着红纹金面的脸,已然多了一份打量 “虽然这等腌臜事说了会污了王爷的耳朵,可锦还是不想忍下去”锦绣唇角微勾,却只有寒意“那洛城的知州姓王,自己宅邸的门牌上书王府,王府宅院之大,完全不是其俸禄可以拥有的 如此也罢,北域大旱,洛城深受其害,其非但没有做其身为父母官该做的,更是窜嗦城中五大粮商对米粮进行加价,弄的百姓生存艰难。 锦当日赶到洛城时,看见的就是城门外树林中,那些家中过得艰难的,正在吃草根与树皮等物,放眼望去,树林中已经许多树木没了树皮遮挡,白花花的一片” “真是畜生”陈立豪当先忍不住臭骂出声。却见锦绣讽刺一笑,东皇璟则是接话道“将军此言为之过早”见众人目光满是不解,东皇璟突然起身“这事儿我来说罢” “我哥乃有间三店的东家,手下自然是有些消息来源的,我们在洛城待了将近一个月,探得的消息让我恨不得将那知州杀之而后快、 因为干旱百姓生活艰难,他却伙同粮商抬高粮价,更是趁着这种时机,同城内有些百姓借由粮食来买卖那些未及荆的少女,同那些粮商玩乐” 说到这儿东皇璟四下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故意询问道“诸位应该可以想象的出这个玩乐是什么吧”没去管众人瞬间变得五彩纷然的脸,东皇璟学足了锦绣的派头道 “大家都知道,每每旱灾难熬时,食人并不是没有,可现在这种事儿就发生在了洛城里,那个一点儿都不缺少粮食,却被人把持的洛城里 知州带着五大粮商在府中夜夜笙歌,祸害幼女,以女换米,这是何等龌龊事真不敢相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州,却已经敢在自己任上称王,不顾百姓,作威作福 王爷,那人虽死,可谁知道会不会有千千万万个他,我北域如今正遭天灾,外有强敌觊觎,却不想内里却也如此肮脏,王爷少年英杰,屡建奇功,乃百姓口中忠正之人,璟在此,恳请王爷肃清朝中风气,还我北域朗朗乾坤” 少年的这一番话语堪称掷地有声,便是锦绣,也勾起了唇角,不过听在有些人的耳中却是如同晴天打雷一般的轰隆作响,那瞬间便改变的脸色,自然也落入了锦绣与无殇的眼中。 在如针落可闻的营帐里,无殇抿了口手边的茶水,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给人无边的压力,半晌过去,就在帐中某些人的额际开始滴汗的时候,无殇终于开口道 “本王虽然不参与朝政,可是就如之前一般,遇见了这种事儿是不会不管的”少年无波无动的吐出这么一番话“不过,本王却是真没想到,朝中百官居然已经肮脏到这种程度了” “额那个,王爷,属下还没来得及跟您说,那陈凉后日就要称帝了,还有另外一拨流民的首领,已经被人取而代之了,新的首领名唤骆萧,乃是一个九岁的小娃娃,据说是先皇忠臣骆将军之后” 闻言,锦绣勾起唇角,东皇璟怔愣,楚柯摇头失笑,唯有无殇望着锦绣的那双星眸越发深邃,半晌,只听得他沉稳的声音响起“先解决陈凉,他想要称帝,这是万万不能容的好了,用饭吧”: 第九百八十五章 时势 营帐里的气氛因为用膳而变得沉闷,间或只听得见杯碗盘碟相碰的声音,不过对比明显的是,那些武将的吃相,豪放两个字已然不足以形容。 “锦公子,拖您的福,竟是吃上如此上等的火腿。”那个续着胡子的将军将面前盘子里最后一片火腿塞进嘴里,终于舍得开口,甚至在最后一片火腿被他咽下腹之后,还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旁人的案几一眼。 “哪里,不过是锦家里正好是做这档子生意,物尽其用罢了”锦绣夹了一块营地伙夫做的蒸土豆,不紧不慢的放进了嘴里。 单瞧那模样就像是品尝什么美味似的,可是那些将军们却是心有余悸的吧唧吧唧了嘴,那胡子将军见此又道“不怕公子您笑话,咱们这都是馋的紧了,自打出征以来,成日里不是萝卜就是土豆,哎呦,那滋味可真是” 锦绣闻言,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好好的将无殇打量了一番,见他面容虽有清减,精神却十分不错,心下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暗怪自己没将他这一路的伙食安排好,毕竟,无殇还是个身量还未长成的少年。 可面上却还一本正经的与那胡子将军对话“那正好,锦带来的除了米粮与淡水,还有一些脱水的蔬菜,正好给将军和将士们换换口味,补充补充营养。” “那可真是好,好极了”那胡子将军的高呼还能冲破嗓子就被噎住了,只因坐在上首的那位眼神和气势都太过骇人。 “咱们军中不缺吃食,反而是百姓,如今正遭灾祸,朝廷为何迟迟没有赈灾,本王不知原因,但心中却委实焦急,锦如此慷慨仁义,乃我北域之福,但这并不是我们挥霍的资本” 少年慢条斯理的将碗中的糙粮面不改色的咽下,说出的话却让那些还在大快朵颐的将军们面色泛红,羞愧不已,而此刻的少年还在认真道“这些粮食与吃食,留待我等将士胜利,与城门百姓共享” “王爷宽厚,王爷仁爱,王爷心系百姓与天下,实乃我北域之福啊”陈立豪这番话说的的确是发自肺腑,那双眼和那激动到颤抖的身躯却是做不了假的。 这一幕,也让营帐里的那些将军们心下各异,就连肉香醇厚的火腿,都无法掩饰他们纷杂的眼神。 这厢锦绣看着一脸坚毅的无殇,心中只觉的满满胀胀,少年的确是长大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锦不过是搬运工,这些东西王爷想怎么处理,那就怎么处理,另外,还祝王爷马到功成到时候,锦有庆功酒相赠。” 说着,锦绣端起手边的茶盏遥遥相敬,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却是觉得,这两人身上的气势遥遥相和。那个年纪小小的商人,竟是能同死人堆里趟过来的煞神对视而不落下风,而锦绣这人也越发让那些将军好奇了起来。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当夜色降临,星月高悬之时,营帐里的人群也渐渐的散了,锦绣三人作为贵客则是被安置在了主帐的旁边,对于邻居是王爷这件事儿,已然是再荣幸不过的。 打发了前来伺候的亲卫,锦绣有些疲惫的拧了拧肩膀,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这副瘦弱却充满力量的身躯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又是急着赶来的”少年难掩激动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却并没有让锦绣感到意外,感觉到肩膀上按住的双手,锦绣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任由少年帮自己揉捏。 “这筋和肉都拧到一起了”少年的声音有着让人心动的疼惜,就连那本该被揉捏的酸软的肩膀,都透着一股子舒适。 “没事儿,操劳也就这么一阵,前几天,我收到了消息,说是中州不太安分,后来更是窜嗦了南国,现下已经有动作了” 锦绣拍了拍少年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轻声安慰道“我急啊,如今虽然有舅舅驻守兰城,可咱们受了天灾却是真,现下将士们虽有余力,心气儿却不见得如此,再有内乱,真是够糟心的,本能更快些的,可这一路上,遇见的灾民,实在是太多了” 无殇忍不住将锦绣拥进了怀里,嘟囔出声“是我不好,本该能更快解决的,却为了一己私心拖到现在,可” 无殇伸出舌尖舔了舔覆盖在自己唇上的手心,挑逗意味明显。 锦绣不禁笑出了声“得了你可你的拖延是为了更大的胜利,你瞧,如今小皇帝已经有了动作,朝中更是有人推波助澜,陈凉是你的垫脚石,骆萧是这朵红花的绿叶,我是你的钱袋子,天灾是你施展的平台,外敌是你展现自我的机会,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为你准备的吗” 拍了拍无殇那头顺滑如初的发丝,锦绣鼓励道“我的王爷,我在这里等着你的凯旋,等着你一步一步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无殇倚在锦绣的肩窝里,偷偷的抿了抿唇角以防自己笑出声,手心却紧紧的握着锦绣的一只手“恩,再有几个月你就十三了,我想,尽快将这些糟心事儿解决,然后,再同舅舅去你家” “啪”的一声,却原来是锦绣一巴掌拍在无殇背上的声音“年岁不大,想的还不少”死死的将无殇的脑袋锢住,锦绣的脸上却飞上了红霞。 “等你将此事解决,再同骆萧骆玉会和,之后的事儿,就都好解决了,恩,到时候,你且切勿忘了,让这两个兄妹报他们的血仇啊” 赖在锦绣怀里的无殇闻听这话难掩惊讶“他居然还活着骆玉她” “他兄妹二人与他有满门血仇,又有幼年遭罪之恩,若是让他轻易的死了,那才是便宜了他,如今这种时候,让他出现,可谓再合适不过,而他们兄妹汇聚之时,也是霍乱之始,到时候内忧外患一并解决,岂不美哉” 锦绣垂眸,扯了扯无殇的脸皮“你可挑好了继位的孩子” 无殇盖住了自己的脸,顺道连那只手也一起包了进去,含糊道“还没”不等脸上的手发力,无殇识趣的接话道“不过已经有了几个备选人,等到有合适机会,我带你去瞧瞧,你来看看” “你怎么什么事儿都带着我” 偌大的帐篷里,却被温馨的气氛包围着,少男少女互相依偎,彼此间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充实的一点儿缝隙都无: 第九百八十六章 庄主 昨夜繁星映照,今晨灼日袭来,但此刻大营中的气氛却好比那天空的烈日一般蓬勃,少年身穿玄色轻甲,身覆血色披风,头束墨玉高冠,腰挂长剑,衬的那本就如朗月一般的容颜又多了一份不近人情的冷漠。 此刻无殇正端坐马上,打量他面前列齐了方阵的将领与士兵,那双往日里满是冰寒的凤眸如今又多了些尊贵与不可侵犯的威严,却见他那双抿得直直的唇瓣缓缓开启道 “我北域立朝两百余年,在五国中一直位列前首”无殇的声音平缓,却字字清晰“如今我北域内有反贼,妄图趁天灾之时蛊惑民心,自立称帝,你们说,这等渣滓该如何处置”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声音,却让在场的众人心里一突,就在一片寂静中,陈立豪那饱含沧桑与杀气的声音突然响起“杀” 仅一个字便让场中的气氛霎时一变,若说方才这群将士还是蛰伏于林中伺机捕捉猎物的野兽,那么,当杀字一出,这群野兽便瞬间露出了利爪与尖牙,只等那合适的机会,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杀杀杀”当将士们怒吼而过,士气到达顶峰,无殇策马上前,朗声道“好,我北域将士个个都是好儿郎,今日,本王便随你们一起施展威风,也让他们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吃饱喝足的将士们,吼声一声盖过一声,到后来,都是红着脸,粗着脖子的模样。 可他们的热情和眼中的战意却是越来越浓,在无殇高举手中长剑,高喝出声的时候,那两行方队俱都是如同出笼的猛虎一般呼啸而出 锦绣站在自己的营帐门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既有心上人出色的骄傲,亦是有着诡异的欣慰,目送着一行人马走远,锦绣终于转身道“阿璟,表哥,你们随我来”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几十里的距离,马匹还需得跑上一阵子,可对于锦绣来说,这一切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等重新换过衣衫的三人站在松洲城外百丈外的森林边际之时,无殇一行还在路上,而彼时的松洲城,则是城门紧闭,城墙上人马来往巡察的模样。 “哎呦,瞧着还是有些看头的也不怪那陈将军能坚持磨蹭这么久”东皇璟这话才说到半路,就被锦绣的白眼给噎回去了,可少年却因为锦绣这对白眼扒在楚柯身上笑了许久。 就在东皇璟拽着楚柯的衣襟给自己抹泪花的时候,锦绣凉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笑够了就把这面具带上”单这么一句,就将少年唬了个够呛,等他忙不迭的将自己的形象整理好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家表哥手中拿着面具翻来覆去摆弄的模样。 “我的天,姐,这面具配上咱们这衣服”少年接过锦绣递过来的面具,恍然了悟,扯着自己身上的鲜红衣衫低声呼道“这不会就是红衣山庄的衣衫吧” 锦绣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少年那惊喜的模样,摩搓着手中的面具将它覆在了脸上“带上吧,人就快来了,你该不会真的只想来看热闹吧” 少年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家姐姐的眼神有崇拜又有打趣,可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带上了那张白底红纹带有一双笑眼和笑唇的面具,还甩着那张黑底红纹的衣衫转了一个圈,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丢你红衣山庄的脸” 锦绣毫不客气的再次甩了他一个白眼“记住了,叫我庄主”正说着,身后已有轰隆隆的马蹄声来到,锦绣瞥了他二人一眼,一甩身上鲜红血衣便款款落在了路中央。 乌黑长发,血红发带,红纹金面,血衣金纹,一身上下,尊贵中带着浓浓的血气,无论是无殇率领的那群将军将士,亦或是松洲城上巡逻的敌军将士,那一瞬间,心神俱都是一凛。 “王爷”陈立豪亦是第一时间策马奔至无殇身边,低呼出声,却没有看到,那一瞬间,无殇翘起的触角。 “无碍”无殇抬手紧了紧缰绳,放慢了行走的速度,却目标明确直朝锦绣而去,而彼时,东皇璟和楚柯也已经就位,并且十分识趣的垂首道“庄主” 满意的看到两方人马愣了愣,锦绣抬手朝着无殇方向拱了拱“逍遥王,早闻大名,在下自红衣山庄而来,为的是北域的安宁” 无殇勒缰下马,城头上听见声音的人却早早抻长了脖子,就连重新排兵布阵,都阻挡不了他们的好奇之心,而这厢无殇下马行至锦绣跟前,却不想这问好却被那个续着胡子的将军抢了先 “庄主即是这位公子被称为庄主,又是红色异花的面具,想来一定是红衣山庄的庄主了哎呀这可真是真是” “不知庄主出现在此所为何事”无殇硬邦邦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瞬间让那胡子将军打了个哆嗦,识趣的退了下去。 面具下,锦绣的脸扯起了一抹笑“在下不过是胸有抱负罢了,此番,我北域里外遭难,所以在下想要做些什么,这不听闻王爷贤名,知道您在此攻打松洲,所以特来瞧瞧,在下能否有帮的上忙的地方” 己方听说过红衣山庄的人自然是欢喜的,敌方的,闻言则是只有恐惧了,听说过的人都知道红衣山庄做的是做什么生意的,所以,陈立豪蹙了蹙眉,不等无殇出声便开口反驳道“庄主盛情,我等心中不胜感激,不过” “好”无殇加重的声音和气势瞬间便盖过了陈立豪的“好,那就有劳庄主了” “哪里,应该的王爷也知道我们山庄做什么生意的,生平,最厌恶的就是那等奸佞小人,如今有机会在人前做些什么,也是我庄的荣幸就是不知,此次,王爷是怎么个谋划” 陈立豪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王爷与那个一身血衣的庄主相谈甚欢的相携走远,不由的呆愣在当场。 “陈将军忠君爱国,但瞧这模样,我却是有些不明白,您是不信任自己的王爷还是不信任我们的庄主”东皇璟学着锦绣的模样压低了自己的嗓音,衬着那白底红纹眉眼弯弯的面具,越发显得阴森。 而本该发怒的陈立豪,听见这话却是再度陷入了沉思中,而其身后的两万人马,却早有准备的在这城下摆起了阵仗: 第九百八十七章 诱之 六月十八,松洲城,两兵遥遥对望,陈立豪本以为会发生的激烈交战并没有发生,反而因为自家王爷的关系,他连开口问询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穿着黑底红花带着面具的红衣山庄的人搬着东西来来往往,城楼上的敌军早就耐不住性子往下看了,可到最后,也只能绷紧着身体戒备,完全不知所以。 “对,就这样,多添些香料将这肉炖了再香些”东皇璟吸了吸鼻子,却还犹嫌不够的喊道,眼看着自家侍卫大把大把的往那咕咚咕咚冒着泡的大锅里添香料,面具下的唇,不禁恶劣的勾出了一副笑模样。 “我的天,我还当这庄主是多么嗜血的一个人,却不想哎呦我的妈,我说陈将军,咱们还是走远点吧,我总觉得,自己的口水快要流下来了” 胡子将军凑到陈立豪的身边本想说说小话,却不想,那迎面几个大锅里传来的味道冲的他险些露出丑相,使得他忙不迭的拉着陈立豪离开了,只留那些做饭菜的人在前面忙碌。 “这样好吗若是长此以往,北域的将士的战力说不定会下降”楚柯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还有那些冒着袅袅香气的铁锅,不禁弱弱的问出了声。 他这么一句难得没有私心的话得到的却是锦绣的无奈摇头“只有一点,就足矣让我们不动用武力他们都是北域人无论我们的将士多么强大,多么所向披靡。武器那面开过刃的永远都不能对准自己的人” 好不容易摆脱那些攀交情将军的陈立豪刚刚走到附近,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这使得他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这厢楚柯耳朵一动,识趣的离开“是,我知道了,那我我去给那些将士排队,让他们去大锅边上吃”这形容词,都的大家都笑了 而彼时的城楼上,也在针对那咕咚咕咚冒着香气的大锅展开了话题“王哥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怎地还做上了饭菜妈的,你快看,那里面竟是有小白菜” 那被称作王哥的,闻言也将身子扒在了城墙,待确认下面那几道被大锅烹煮的香浓的菜式之后,这人吧唧着嘴,回过了身“这是在诱敌深入啊,为的就是让我们自己下去归降” 那人说的肯定,让一旁听的人都觉得深以为然“不过,也不知道咱们这有多少能坚持的下去的,莫说是今早只吃过土豆的咱们了,那些连水都喝不上的将士哎” 而就在他们议论的档口,城墙下方也终于传来了洪亮的喊声“松洲城里的人听着,无论你是男女老幼,无论你是自愿还是被迫留在城里的,只要你们愿意归降,我们就有饭食清水相待” 铿锵的嗓音一转,又多了几丝诱哄“想必大家也能听出我的意思了先说一下,我是刘金良,如今效命于陈将军帐下,此行是跟随逍遥王殿下来处理陈凉率领流民造反一事” 见城头上真有人将脑袋探下来听,那被选出来的嗓门最亮的刘金良说话的气力又足了三分 “想来大家也听说过咱们逍遥王,咱们逍遥王虽然才刚刚归朝,可是已经做出了许多大事,兰城之危,南国之围,更有那些不少贪官污吏,都被咱们逍遥王一一处理了 本来呢,咱们将军是想直接跟叛贼短兵相交决一胜负的,可是咱们王爷说了,咱们都是北域人,万万不能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 所以,大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你们归降,王爷说了,既往不咎,更甚至,还会给你安排土地粮食,让你重新过上好的生活” 青年不知疲惫的喊着,吼着,后来,当大锅里的饭菜熟了,便让将士们一轮一轮的上来吃饭,咀嚼声,打饭声,说话声,还有那丝丝缕缕馋人的香气,这一幕一幕,都让城墙上那些故作姿态的将士们的口水接连泛滥了许多回。 从太阳高挂到夕阳落下,锦绣带着自家表哥和弟弟就这么陪着无殇在大树下坐了许久,眼看着那些吃饭的将士换了一茬又一茬,一个个咽着口水来,满面红光的离开,不禁感叹出声。 “这干旱的确是害人不浅哪大自然永远都是这么让人畏惧,不敢让人触碰半分”看了看四周无人,锦绣不禁感叹出声。 “人们总是习惯跟天灾唤作天罚,如若不然,你的那篇论也不会起到这么大的反响”无殇的声音倒是很平淡,不顾细听,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温柔。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还随我四处奔波,我”少年还未说出的话被自家小舅子堵回了嘴里。 “咳咳王爷怕是将我和表哥给忘了,我们两是跟庄主出来见识世面的,我们庄主,可不单是为了您一个人的”东皇璟偶尔抻着脑袋去瞧瞧那群吃的喷香的将士,偶尔还会像这样与他斗嘴。 无殇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反而看向锦绣问道“两万大军就这么修整短时间倒是还可以承受,这若是时间长了” “今晚,今晚就会有消息,你且等着,让那些吃饱了的,也打个盹休息休息,等晚上,有的忙了”看了一眼仍旧在城墙下说的热闹的王金良,锦绣眼中闪过一抹光“跟在陈凉身边的,有那位的属下,想来,咱们今天不至于会空手而归” 六月十八,松洲城,两兵遥遥对望,陈立豪本以为会发生的激烈交战并没有发生,反而因为自家王爷的关系,他连开口问询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穿着黑底红花带着面具的红衣山庄的人搬着东西来来往往,城楼上的敌军早就耐不住性子往下看了,可到最后,也只能绷紧着身体戒备,完全不知所以。 “对,就这样,多添些香料将这肉炖了再香些”东皇璟吸了吸鼻子,却还犹嫌不够的喊道,眼看着自家侍卫大把大把的往那咕咚咕咚冒着泡的大锅里添香料,面具下的唇,不禁恶劣的勾出了一副笑模样。: 第九百八十八章 陈王府 松洲城那斑驳巍峨的城墙正诉说着昔日的辉煌,尽管是明亮的月夜下,依旧能感觉出那股子岁月的沉淀与厚重。 而就在这蜿蜒高耸的城墙阴暗一角,却有四个几不可见的的影子正在腾挪、跳跃,其中功夫最为俊俏的,还属当中那个肩覆披风的,但若说其中功夫最为诡秘的,还要属那手拿绳索,脸覆金面的此一行正是锦绣无殇一众。 而彼时城墙上巡逻的将士却对着一切毫无所知,正聚在一起谈论城下那到此时都没有熄火的大锅 “我听说如今北域许多地方都受了旱灾,老百姓们过的都十分不如意,要不然咱们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可你看,这下边的兵将们有菜吃有水喝,一个个都是红光满面的” 其中一个将士语带不忿的开口,话语中的内容却让城头上那些将士不由自主的吞咽起了口水,“咕咚、咕咚”的声音,在黑夜里简直不要再明显。 一人趴在城墙头,眼中紧锁那城墙下跳跃的火光,半晌方才接话道“你们难不成没听见今日那在城墙下喊话的人说了什么吗下方领兵的,可是逍遥王 堂堂王爷,若连这点吃食都没有,那还活着做什么”那人虽是这么说着,眼中却在不住的闪烁。 他这厢话音才落,便有人接道“之前那人还说,若我们降了,不单不伤害我们,还有菜肴清水相待,如此还不算,还会重新给我们找地方安置,开始新的生活呢我的天这等好事儿,我真的不敢相信。” 那人嘴上说着,身体却十分诚实的趴伏到城墙上,眼中闪烁着渴望“我们如今是反贼,他们怎么可能对咱们这么好”这话有委屈有懊悔却也有期望,听的旁边不少人心中都十分感触。 就在气氛低迷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那也许并不是在骗我们呢”少年说完对上的就是一群人情绪各异的眼,但是其中最多的情绪还是希望居多。 少年吧唧吧唧嘴,又咽下一口口水,顶着众人的目光道“逍遥王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少年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畏惧与钦佩这种交织的情绪 “兰城门外,一人挡下西梁南国十万兵,这是何等英雄气概”少年说话的音调不自觉的高了许多 “可你们再看看咱们,是,咱们如今是聚集了三万人,可我不信逍遥王他会拿我们没有办法,如今这城下的诱敌之计,为什么不能是给我们的机会” 说完了,少年甚觉有理,甚至又着重道“是啊,为什么不能是给我们的机会难道说,你们真的愿意在这儿过朝不保夕的日子那摄政王已经被下了大牢。北域早就是帝家的天下了,如今有逍遥王护持,你们说,我们有多少胜算” 就在少年侃侃奇谈,众人仔细聆听之时,突然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进来“哎呦喂,我道是谁竟有胆子说出这种蛊惑军心的话”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越发明显,就连话中那股子不屑都浓重了几分。 “刘语,你个毛儿都没长齐的毛孩子,胆子倒是不小,若是我将你方才所言,传到陈王耳中,却也不知你会得到个怎样的死法”随着脚步声越近,也让人看见了来人的脸。 来人是个青年,有个高挑的个头,眉毛略显浅淡稀疏,三角眼,薄嘴唇,那面相给人的感觉就是刻薄寡情,此刻他勾着唇角嘲讽,更是让人打心底里生出寒意与嫌恶,可是当他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在场众人无不打了个哆嗦。 “朱朱统领”众人纷纷垂头低唤出声,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转身离开,可不想,那所谓的朱统领,根本就不给他们机会 “哪儿去都别动刚才的话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怎地难不成你们真想背叛陈王,开门迎敌不成这话你们得给给好好说清楚”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却说这厢锦绣和无殇等人脚步刚刚踏实在城墙上,就听见那城门正上方有说话声传来,锦绣探耳听了听,却也只听见零零碎碎的几个字“倒是热闹,看来,咱们的引诱法也不是没有用处” “噗嗤”锦绣扭头,看见的就是自家弟弟捂着嘴笑得不能自已的模样,锦绣抿了抿唇瓣,自心底发出一声长叹,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拉扯,继而十指相扣“别理他,咱们走吧” 无殇这话落下,东皇璟便梗着脖子道“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北大哥你不能针对我,我笑才不是无理取闹,我是因为我姐这话说的好笑,你就说,我姐想的主意,哪次不好用,偏她总是对自己没信心,总是质疑。” 锦绣心中暖暖,便上前给自己弟弟顺了顺毛“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不过,阿璟,你有没有发现,近来你这个子窜了不少啊,而且,恩,这身条越发不错了啊” 顺利的转移了少年的注意力,看着他沾沾自喜的小模样,锦绣笑了笑,复又探查了一下附近的情况,而后便拉着无殇趴上了墙头。 没一会儿,两人便齐齐点中了一个方向“那儿”声音响起,两人双双对视一笑,身后东皇璟不忿的朝着楚柯噘了噘嘴,不过还是识趣的踏步上前,跟上了二人的步伐。 身后城墙上不时会响起几个高音,却无人发现城墙一角已经旁若无人的溜进了四个人,而目的,正是那松洲城中最为明亮之处。 松洲城的守尉府如今已经改换了门庭,上面烫金的陈王府三个大字,如今已经成为了整个城中的禁忌,锦绣推了推面具,不确定的再次嗅了嗅,便听身旁的无殇已然压低声音道 “这里好浓的血腥味” 一旁的楚柯附和道“的确,虽然被打扫过,可这血气依旧浓郁” 东皇璟蹭了蹭脚底,耐不住性子的发问出声“既然是陈凉这个小地主的地盘,怎么没人在外巡逻啊” 正说着,另一边墙角便传来了细碎却急切的脚步声“快着点,若是咱们擅自离岗,让人发现那可就惨了” 四人闻言面面相视,默契的抬脚离开: 第九百八十九章 落幕 “我说你就是没事儿找事儿,这档口,若是让人发现咱们俩离岗,就是一个死罪”陈王府墙角的隐蔽处偷偷的走出两个人,期间还伴随着一个人的碎碎念。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你这说的我头都痛了”身后那人加快了跑步的速度,见到门前没人,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还有啊,若不是为了这点儿水和吃的,我至于冒这风险吗” 两个穿着简易铠甲的年轻人自一旁的墙根底下熟稔的捞出两支长枪,一左一右的站在大门口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哎,你说,这旱灾什么时候才能过去,这眼看着就要立秋了,却一点儿凉快的意思都没有,再这么熬下去,我还去哪儿给我娘找东西吃,哎” “你想的也是够远的,咱们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也说不一定呢,就这王,喜怒无常,咱们若不是为了口吃食,谁会上这儿来,如今城外又是这般阵仗,得了,咱们活得一天权当赚一天了” 另一边的墙角,锦绣众人将这一切尽收耳底,抬手打了个手势,几人便极有默契的翻身上了高墙,一人朝着一个方向奔行而去,夜色成了最好的帮凶,将这一切掩盖 次日天还未亮,松洲城外已经飘起了炊烟,浓浓的米香味已经随风飘远,那炙热的风本该让人躲之不及,可现在,人人都盼着它多留一会儿。 “我真是受够了”城头上一个糙汉子愤愤的啃咬着自己的指尖嘟囔出声,鼻子,却毫不放松的在嗅啊嗅。 一旁刚刚交接班上来的人看见不禁嗤笑出声“瞧你那出息”见那汉子不服气的瞪视,那人不紧不慢的自怀中掏出一包糕点,慢条斯理的油纸包,捻了一块儿放进了嘴里 “就活该你们饿着,都快要饿死了还在这儿装什么善人,菩萨”那人抖着腿,换了个倚在墙上的姿势舒舒服服的吃起了糕点 “瞧见没有,你们不做,自有人做,瞧瞧这糕点,瞧瞧那些吃食,这种时候还讲道德,可真是好人呶,就是不知道,是你这个好人活得久,还是我这种人渣死的快。” 眼看着那人得意的转身离开,那个方才还气哼哼啃手指嗅着下方香气的汉子脸色连番几变,最后终于转为坚定。 只见他将手伸进袖中摸出了一样东西,继而狠狠的握在手心,然后转身下了城门口,注入此类的人有很多,他们无疑不是坚定着神色,然后朝着指定地方走去,不过,这样的情景,在松洲城内并没有人注意到就是了。 “咳咳咳王爷,咱们打个赌吧”少年在林中似模似样的打着功夫,却总是不老实的往一旁凑,那副贼兮兮的模样,看的楚柯和锦绣不由的相视苦笑。 无殇甩了一把头上的汗,清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终于舍得开了口“赌什么”虽是只有三个字,却已经让东皇璟满足了。 少年凑到无殇身边,伸出手心,用拳头击打在上,铿锵道“就赌我们什么时候能收网精确到时辰与人数” 闻言,锦绣下意识的回身望着望那高耸的城墙还有上面来往的人影 “城里的兄弟,王爷知道你们有苦衷,所以迟迟未曾动兵,希望你们能明白王爷的苦心说来,你们怕是不知道如今的干旱已经不是问题了吧。” 今天的大嗓门今天已经找到了经验,如今不单喊起来的声音让人听着舒坦,就连旁人的情绪都让他掌握了基恩,只见他咧嘴一笑,颇有几分沾沾自喜与有荣焉的意味道 “我们北域有天庇佑,如今已经有了可以将海水和污水转变为可食用淡水的器具,如此一来,我们的生存已经不再是问题,所以,你们还在等什么,只要你们弃暗投明,就能得到最好的安排与优待” 锦绣听着这样的呼喊,竟是有种诡异时空窜乱感,耳边,无殇与自家弟弟的赌注已经定下,而这厢喊话的大嗓门还在不辞余力地蛊惑那些城头上不安分朝着下方探查的人。 “轰隆轰隆隆”就在这档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松洲城那自打被攻下来就一直紧闭的城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而这厢东皇璟看见这一幕,却是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不会吧” 而彼时的锦绣已经跟随在无殇的身后朝着那城门口走去,一旁的楚柯见了,忙不迭的拉着东皇璟紧随其后,在这个天色未明的十分,沉寂了许久的松洲城,终于热闹起来了。 “谁,到底是谁打开了城门快,快去禀报陈王,刘参将,巩将军快快快”城头上探下了一颗脑袋,朝着城下看了许久,方才开口下了命令“竟是朱将军手下人怎么可能” 那手拿大刀的将军看着越开越大的城门终于等不及的朝着城墙下冲了过去“是谁到底是谁开了城门,来人,来人整队,随我将叛贼拿下,关闭城门,本将重重有赏” 那将军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城墙上多少将士面面相视,到后来,终于有人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我先说,我昨晚收到了一个纸条与木牌” 松洲城城门前,原来还在排队领早饭有说有笑的将士们已经变了一个模样,眉目凛然,攻击性十足,手中长枪弯刀握的死紧,正在随着前方的队形一步一步朝着那城门处逼近。 恢复了神秘尊贵的锦绣站在队伍前方,手持信号弹将其放出,得到城内人的回应之后,再不犹豫的高呼出声“王爷” 无殇重重点头,高举手中长剑,朗声道“诸将听令,进城后,若有降者,缴其兵器好好对待,若有反抗,杀无赦,注意头绑巾带,腰带木牌的人不要攻击,凄苦百姓们,护持他们平安。 我们此次,为的是收服土地,而不是将兵器对准自己的同胞,谁若斩掉叛贼首领与其同党的头颅,本王有赏将士们,随我冲” 无殇一马当先冲进了那已经可以容下两人并肩而行半开的城门,竟是一点儿犹豫也无,身后将士们呼喝出声,个个红着脸,犹如猛虎出笼一般,锦绣见了,给楚柯和东皇璟打了个眼色,三人就这样夹在人流里,顺着冲了进去: 第九百九十章 大胜 “降者不杀”松洲城中,骑着骏马奔波在城中的北域将士们说的最多的还是这么一句话,汹涌的人流将妄图阻拦并且关闭城门的流民打了个措手不及,更别说,如今的城门口还夹杂着不少昨日策反的内应。 当北域的士兵进入城门时,迎接他们的,就是那些头系布巾,手中拿着木牌挥舞的人们,见此,无殇第一时间便分派了将士驻守城门,安排那些归降的人们还有无辜老百姓离开,而后便带着人马不停蹄并且目标明确的杀了过去。 松洲城如今最为富贵辉煌之处,无疑是陈王府,但即便是如此,在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的消息传到陈王府的那一瞬间,整个陈王府都乱了套。 “真是大胆放肆”一个身穿明黄华服的青年此刻正在陈王府被修整的明亮大厅里转着圈“竟是连门都守不住。本王,本王要将他们剁碎了做成肉丸”、 细看,便可瞧见那青年如今正等着猩红的眼,满脸扭曲骇人的模样,此人正是如今流民的头领,后来举了大旗造反的陈凉,亦是整个松洲城最为尊贵之人。 可就是这样的身份,却仍旧有人与他唱反调,却见来人匆匆从外走来,见陈凉在那里自顾发脾气便讽刺出声 “陈王好大的脾气,不过,陈王你有有时间在这里唾骂。还不妨想想如何脱身吧,如今松洲城中已然大乱了,咱们手中越来越多的流民反叛,到如今,已经难以收拾调遣了,为今之计,只有陈王你出门领兵,带领那些残余兵将方能与那逍遥王一拼。” 来人开口之后,陈凉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屋中转着圈子,直到他话音落下,陈凉再也忍不住的低吼出声“你让本王去与他拼本王用什么跟他拼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 说着说着,青年连自称都变了“冯古年,若非你们,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如今这样,你们还想用我来当替死鬼不成” 来人闻言不禁冷笑出声“陈王这是气糊涂了,如今松洲城里谁又能逃脱,如今冯某所言有哪句不是为了咱们打算说到底,还不是陈王上位太过得意,这才落得不得人心,如若不然,怎么会一夜之间过去,就有那么多流民反叛投降” 那冯古年虽然语气不好,可所言却句句真实,陈凉闻言眸色连番几变,却还是摇了摇头 “冯大人,冯守尉,逍遥王什么本事,您这个当官的可比我这个只读过几年书的酸书生知道的清楚,且不说那一人可挡十万军的消息是真是假,只说那兰城一战,西梁和南国对敌我北域,最后却铩羽而归却是真” 陈凉不顾那冯谷年越发漆黑的脸,手脚忙碌的开始脱起身上的衣服“对不住了,冯大人,陈凉虽然想坐高位,却不想没命活下去在下,先走一步了” 他手脚利落的脱下了外面那层锦衣,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里衣,听着外面越来越响亮的呼喝声,他一咬牙,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又往脸上抹了几把土,起身只扔下一句话便跑了个没影 “冯大人,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陈凉自知没有那个富贵命,如今只求留得一条贱命,还望冯大人能看在小人这些日子的配合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冯古年被气笑了,但确实也没阻拦,只是抬手招了招门外已经心烦气躁的将士,吩咐道“去,让那几个将军准备准备,咱们去城门口迎接逍遥王殿下” 对上那几个将士不可置信的眼,冯古年笑得十分和蔼十分好脾气“本官乃松洲城守尉,这段时间听命于那奸贼,不过是为了活命等待救援往外传递消息罢了,如今逍遥王到来,咱们自然得大开城门相迎。” 短短几句话,就让这个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将自己的立场调了个转,只是当他带着人马刚刚走出大门,正好撞见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少年,冯古年面色微微变了一变,而后便上前两步故作惊喜道 “下官参加逍遥王,下官迎接来迟,还望王爷恕罪”已经匍匐于地的冯古年自是没看见马背上无殇那一瞬间有些微妙的神色。 冯古年心中复杂,不过面上却全然是一片欣喜之色,他行完礼将情绪酝酿好刚刚抬头,却不想听见的却是无殇那对于他来说,宛若雷击之语 “来人,将他拿下”看着冯古年那双诧异的眼,无殇在众人面前勾唇恶劣的笑出了声“让冯大人失望了,昨夜本王夜探陈王府,就是那么不巧,该看的不该看的,该听的,不该听的,本王都弄了个清楚” 眼看着冯古年那被强制押解起来的身子有摇摇欲坠的倾向,无殇却还犹嫌不够的补充道“冯大人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一夜间就有这么多人倒戈于本王吗对了,冯大人的想法却是不错,竟是还想蒙骗与我,本王却不知,自己原来这么好骗” 这下,冯古年顿时全身力气顿无。摇摇欲坠,却还不甘心的追问道“那王爷,就不想知道,那、那陈王”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无殇伸手点了点,冯古年提起全身力气朝着那处看了看,就见那陈凉被宛若破布似的被人在地上拖行。 而拉扯他的人,身穿黑底红花衣,面带白底红画笑面具,冯古年眼中灰暗之色一闪而过,张嘴喃喃道“好,好啊,好一个逍遥王,我主,我主啊,冯古年愧对于您” 他挣扎不开身边的钳制,张嘴便想咬自己的舌头,却被一直躲在人后的锦绣看在眼中,几个闪身的功夫,便上前卸掉了他的下巴。 “王爷,此人即是能留在松洲城窜嗦那陈凉做出如今这一切,身后关系定然复杂”虽然话语简短,但是却足以让在场的人明白,一瞬间,不论是北域的将士,抑或是城中的流民,心中顿时都多了几分恍然。 “多谢庄主出手,来人,将这二人带下去。再对城中众人加以盘查切勿要做到人人来历清白,若有” 锦绣站在人群中,看着马背上的少年浑身浴血,静而有序的安排着一切,心中酸酸软软、满满胀胀。 少年如今十五岁,却已经可以披甲上阵,护国安宁,更是难得的,他懂得珍惜每一条生命,而非同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孙贵胄一般,作践那些平民百姓,如此,却乃贤主。 锦绣面具下的唇角动了动,却并无人看见: 第九百九十一章 童男女 晨起发兵入城,晌午十分便已经尘埃落定,此刻无殇坐在陈王府隔壁的小院里,正对下面人城上来的名单加以过目,处理那些琐碎事情。 而此刻的锦绣则是换了她那身有间东家的装扮正在门口进行施粥分水“来,大娘,这是你的你的户籍,您拿着这张纸去一旁领取您份利的东西” 此刻的锦绣正戴着那半扇金面带着自家表哥还有弟弟与自己那五十白衣护卫有秩有序的忙着,她站在百姓排队的那一侧,正一手提笔,一手拿着户籍,在面前书案上裁好的小纸条上写写画画,一旁,东皇璟和楚柯亦是有样学样。 再往前看,依次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米,精米、小米、糙米,还有淡水,与各式各样脱过水的蔬菜,如此不算,那一旁还有如何烹煮的小提示。 还有个别在看过锦绣那边写来的小纸条的,还会将那些百姓引至一旁,给他们一些晒干的肉递予他们,有人不解,有人好奇,有人羡慕,那白衣侍卫,就会给他们解释 “这些领了肉的,都是家中有老幼的,小的年岁不大,老的无法自理,这肉就是给他们补身体的。 当然,若是让我们知道在这种时候,有人家宅不宁,弄出些事儿来,却是不会不管的,当然,王爷的主意还有我们东家的祈愿,都是为了大家能够珍惜这次劫后余生” 诸如此类的言语正在松洲城内流传,却没人不服,没人不忿,正如那有间东家所言,此次劫后余生,有谁会不珍惜呢 “哎呀,这下好了,我们有的米吃,有的水喝了,真是苍天开眼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个老妇人身边跟着中年夫妇,他们手中拿着大包小裹还有一堆大小坛子,却是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那往日里柔顺贤良的儿媳妇此刻却是突然违背了她婆婆的意思,开口道“娘啊,我觉得,此次,我们应该感谢逍遥王和锦公子,若非他们,我们怕是还得忍受那、那人的欺辱压迫呢” 一旁的中年男人闻言低声附和道“是啊,得亏咱们家是个男儿,年岁还不大,如若不然”说着他心有余悸的斯斯出声 “我方才看见不少家中女子被掳的,如今已经忘王爷府上去了,咱们呐,知足吧不就是点陈粮吗,比起命来,又算得了什么”伴随着那些低语,一家人已然渐渐走远 而这厢正在办公的无殇也听见了下面人的禀报“王爷,外面有不少百姓说是来找您给主持公道,他们的他们的”来报的亲兵嘴唇喏嗫半晌,方才哀声一叹道 “外面那些百姓的幼儿,幼女都被先前那贼人掳进了府中,如今,他们,还没回家”无殇自初便一直在打量面前那个青年将士的表情,如今听闻这话,眼中暗光闪了闪,便道 “昨夜本王夜探王府,已然摸清楚了他们被关的位置,先前,我也早已经吩咐下去,让人领他们收惙起了,不过”无殇抿了抿唇,有些艰难的道“算了,你就领着外面的那些人带他们去隔壁院的后宅去认人吧” 那将士闻言,心中也是一片复杂,却还是应声离去,身后,无殇沉默了半晌,复又提笔继续忙碌。 而彼时的锦绣已经在城门口支起了义诊摊位,直到午时中,锦绣才安排人手分成两班轮流给百姓分派,一班歇息,一般继续,而她则是带着自家弟弟与表哥回府吃饭,却不想这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隔壁院子里呜呜的哀切哭声。 锦绣脚步顿了顿,就听身旁东皇璟道“是那些童男女吧”少年说起这个就是满脸的厌恶“那些男的还好,女子就惨了” 锦绣能明白自家弟弟为何这副脸色,因为那里面多的是跟他们年岁相当的,可那些人如死寂般的眼神给他们的触动却很大,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若没了贞洁,与没了命无差。 锦绣搓了搓指尖,给楚柯使了个眼色后,便转身走进了那已经摘下陈王府牌匾的院中,东皇璟见此上前两步,却被身后的楚柯扯住了“走吧,璟表弟,咱们去看看王爷在忙什么吧” 东皇璟明白楚柯的意思,但他仍旧有些不甘心,但是在抻着脖子看了半晌无果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顺着楚柯的拖拽之力往隔壁院子走去。 而这厢锦绣进了院子,顺着哭声走进了后宅,便见那偌大的院子中,如今男女老幼环绕,不论他们身着绫罗亦或是粗布麻衣,一个个无不哭的凄惨,锦绣打发了站在门口那的将士,上前两步道。 “锦打扰了”这么一声的确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但是当那些人看清锦绣的装扮之后,便不由的一传十,慢慢的就让整个场中的哭声消失不见,转为对她的问候 “锦公子”“锦东家”一声声问候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听的锦绣心中更是感叹,嘴唇动了动,锦绣组织了一下言语,便道 “锦冒昧打扰,实在是听的大家哭声心中难受,所以,有一个主意说给大家听,说是大家觉得可以,那么锦就帮你们安排,若是大家不想如此,那么锦,就再想想办法吧。” 眼看着那些人面面相视,喧闹声渐大,锦绣抬掌虚压“大家静静,大家都知道,我手下有不少店铺,如今更是在诸多大城都有分店,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人愿意离开这里去别处安置,若是想的话,我可以替你们安排。 当然,若是觉得家中财产一时无法脱手的,锦亦可以收下,并按市面价格给予你们银子,以助你们安全上路”锦绣抬眼看了看四周那些半大的男男女女,开口道 “锦过了这个年整十二,亦是出生寒门,可为了供我那哥哥弟弟上学堂,我硬是走出来这么一条路,无论在谁看来,这都是难事,不可能完成的事。 其中有天意,有人为,可我到底是成功了,所以,我觉得,有些事,不怕你们去想,只怕你们什么都不想,谁能保证,你的明天就不是光明的” 那些红肿着眼睛的少男少女们,闻言面上的表情俱是有了波动,锦绣和那些父母亲自是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忙不迭的拱手拜谢。 隔壁院子里,端坐在墙角石桌上的无殇,端起酒杯勾唇一笑,朝着东皇璟和楚柯敬道“你们瞧,怕是没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第九百九十二章 出逃 夕阳落下山,青山落映红,在几经探讨之后,锦绣终于与那些人家商量妥当。到后来统计之时,锦绣方才发现,大家竟是都选择了离开此地,另寻地方安置生活。 彼时,已然没了那些少男少女的哭泣声,偌大的后宅,里面人讨论的叽叽喳喳的,竟也是别有滋味。 送走了那些对自己百般感谢的人,锦绣这才扭了扭有些疲惫的身子,揣着记录了名单与大概财产的本子回了院子。 而此时,天色已经擦黑,无殇暂住的小院儿里如今已经烛火惶惶,锦绣一步一步踏在有些干裂的土地上,心却诡异的踏实了下来。 就在这档口,院中墙角那摇曳着纱帐的凉亭中突然传来了楚柯的低唤“锦儿,快来,饭菜就快凉了” 锦绣闻言朗声一笑,应道“就来,就来”脚下步子不停,锦绣口中还道“都这个时辰了,大家忙了一天,还等我作甚” 亭中响起楚柯的笑声,还有东皇璟的打趣声“哎呦,这话也就是听听,我倒是想吃,却不敢吃”这话酸中带着妒,听的锦绣眼中笑意愈浓。 抬脚才踏上亭前的台阶,锦绣便听见身前有脚步声传来,抬眼一看,却正是无殇一手撩着白色幔帐一手朝着自己递来,锦绣望着少年柔和一笑,将手搭了上去的同时,亦是长出了一口气。 “咱们昨夜的劳碌到底是有了回报,虽然疲乏了些,可也算的上顺利,如今只等和骆萧骆玉会和了”锦绣坐在椅子上,舒坦的长嘘出声,接过无殇递来的汤,分成两口便一饮而尽,可想,锦绣累的多惨。 “那人那人出逃成功了”无殇见锦绣吃的如此急切,便抬手给锦绣布起了菜来,那夹的每一样,都甚和锦绣的口味,见她吃的香甜,无殇眉眼柔和不少,但终是附和着锦绣的话头开了口。 锦绣自碗中抬起头,深深的望了无殇一眼“骆玉已经在路上,那人自是已经脱逃”言罢,看着无殇没什么变化的脸色,又撇撇嘴继续道“我已经让人盯着他了,以确保他不会做出我们意料之外的事” 无殇闻言除了点了点头,便再也没旁的表示,东皇璟和楚柯将他这副做派尽收眼底,两相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识趣的不再言语。 “行了,多吃点吧,咱们早些休息,便是有事也留着明天再处理吧”锦绣见此,也不再逗弄,只是嘱咐了一声,便专心的用起饭来。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锦绣嘴上说的好,夜里,却还要属她房中的烛火最亮,却见那纸窗上倒映着她纤细却也窈窕的身影,修长的手指间纸页翻飞,忙碌了许久。 直到戌时末,最后一只鸽子飞远,屋中的烛火才熄。而宿在她对门房中的无殇,直到看见对面的烛火熄了,方才放心的阖上眼眸。 次日天还未亮,白衣侍卫们便早早的开始忙碌起来,继续昨天的一切,不论是速度抑或是成效都比昨日更上一层,也让那些等待的百姓心中愈发欢喜。 城中的大街小巷,有不少无殇带来的亲兵与将士在城中各家各户游走起来,盘点那些人口情况,是本城的亦或是别处的,都重新进行编制,一个又一个的命令自无殇暂居的小院中传出,却令整个城中的风气越发有秩序起来。 而此时的小院里,锦绣和无殇等人则是趴在凉亭的石桌上,对那上面的地图指指点点“这一处划掉,已经干涸了”东皇璟说起话来倒是气势十足“还有这处,这处也没水了” “我一早便出去打探,又将那些消息整理了一番,如今只有这两个地方不能确认”少年抬手指向那地图上的两处,复又点到其中一处 “不过这里的消息是准的,先前,那陈凉一直都派人从此处运水,不过,每次量都不大就是了”锦绣和无殇闻言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继而锦绣便道“那我去此处,另外一处表哥去,无殇,就让阿璟留在这儿陪你,也让他跟你学学本事” 被点到名的两人都是一愣,可看着锦绣那张虽然带着笑却认真的脸,却也只得老老实实点头,眼看着锦绣满意转身离去,东皇璟转身朝着无殇爽朗一笑,抱拳道“姐夫,还请多多指教” 被满足了某种心理的无殇缓缓的勾唇笑了,被忽视的楚柯看着这幅画面,噶然打了个哆嗦,之后,便马不停蹄的点了几个人手,朝着另外一处而去。 而身后的府宅中,依稀还能听见东皇璟那带着少年清朗气息的声音“水源的事儿正在着手解决,现下,最为重要的,还是找一个最为合适的人代管松洲城,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定然还是要将人事打乱” 彼时的锦绣出了府门之后便目标十分明确的朝着东南方向的高山而去,那山不算奇高。约莫也就是十来丈,被城中百姓称作松山。 至于山名是依照城名而来,亦或是城名依照山名而来,这种事情已经已经无需明了。 而方才东皇璟说,这些时日陈凉都是从此处取水解决问题,却唯独一点,取水量并不大,这让锦绣心中多了几分猜测,所以在远离了人群之后,锦绣也不再遮掩,唤出了身形略小的小金之后,便端坐在它背上,朝着松山而去 那松山的山下的树木草类有的已经枯黄,有的却还在强撑坚持,可当锦绣乘着小金飞上半空之后,凭借着高空之便,便清晰的看见那其中一处有些异样,不同于别处的衰竭,反而一片翠绿生机 “天无绝人之路”一声感叹自锦绣口中发出,有着沧桑,也有着对自然的敬畏,她虽是有水可以给他们,可是若是城中自身没有自护的能力,只有依赖,那么也离败落不远,而如今,衰败之中却有生机残留,何尝不是大自然的手笔 锦绣摇了摇头,驾驭着小金落于丛林,而她本人则是朝着那涓涓流动的小溪而去: 第九百九十三章 松山 在酷暑之中能得一丝凉爽本就是不易。可此刻,锦绣却沐浴在一片森林中,自然的芬芳,草木的气息都让她觉得身心舒适,顺着耳畔那涓涓流水声,锦绣找到了那从半空看到的那条自山涧中流淌出来的小溪。 锦绣眼睛一亮,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小溪前,抬手便拘了一捧送到了嘴边,一口饮下,溪水除了那股子沁人心脾的凉意还有丝丝缕缕的甘甜滋润着喉咙。 锦绣眸色一闪,用手中余下的水抹了把脸,勾唇嘲讽道“陈凉啊,还真是会享受你即是消受了百姓的活路,那总得让你吐出来才行” 清冽的溪水中,倒映着锦绣勾着唇冷笑的模样,那半扇绘着红纹的金面亦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着那殷红的唇瓣,给人一种勾魂夺魄的妖异之感。 锦绣在心中将陈凉揉搓了百八十遍,又将眼前静静流淌的小溪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已然确定这溪水来自地下。 那溪水流淌之处的岩石,被溪水经年累月的冲刷,如今已然是平整一片,而那不过成人一臂宽的小溪底,甚至还有小虾在其中穿梭,单看那情形,却是好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锦绣沿着小溪的流淌方向走了许久,方才找出为何溪水未曾流到山下的原因,却原来,半山腰处有一处洼地,溪水如今已然尽皆流淌于此,形成了一处湖。 而那湖中如今甚至还绽放了一大簇莲花,颜色各异,却是无比的美丽,对比山下的那片荒芜,锦绣也不知该如何评判。 所以,在四下寻了寻,确认再没有旁的溪水支流之后,锦绣便摒弃了用小金托载,抬脚一步一步摸索着朝着山下走去 而这厢无殇暂住的府门外,如今却是聚集了一群百姓,面对那些将士们亦或是将军们的询问,他们只有一句回答“我们是来找锦公子的” 陈立豪找了无殇一次,只得到无殇的一句“要等便等”就再没旁的言语。 而北域的一代良将,如今面对那些聚集在门口的百姓,如今也只有哀声一叹,转而替代了那些守门的将士,矗立在了门口,完全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 无殇知道了,也只是一句随他便将来人打发了。少年如今要的,是完全的信任与遵从,而非那些自以为的对自己好只不过无殇的想法,陈立豪如今还体会不到罢了。 这厢楚柯匆匆回来,在没有看见锦绣之后,眉宇间便多了几条蹙痕,看着东皇璟和无殇正聚精会神的翻看着城中上报而来的信息,语气也不由缓和 “楚柯出师不利,未曾得到什么好消息”青年说这话的时候有对自己的懊恼,也有对城中百姓的担忧,东皇璟见此,放下手中笔墨,走到楚柯身边揽着青年的肩膀安慰道 “表哥啊,不怕不怕,我有预感,姐姐一定不会空手而归”说着,东皇璟拉着楚柯走到了他的座位前,点着那书案上的纸张道“我将预料到的处理方式已经写下来了,如今,只等水源之地了” 正说着,锦绣的浪笑声便从身后不远处响起“哈哈哈哎呦,咱们的阿璟如今可真是不得了,不得了啊,恩,瞧这个模样,像极了大将军,像极了那发号施令的人” 走到近前,锦绣对着那面露欣喜的三人组眨了眨眼,然后似模似样的朝着东皇璟和无殇拱起了手道“锦幸不辱命,却在松山上寻到了一处水源乃是条清澈见底,味道甘甜清冽的小溪。” “哎呀。真的,我就知道”少年欢呼着朝着锦绣扑了过去,被锦绣笑着接住了,安抚的揉了揉少年的脸,锦绣朝着翘首以盼的无殇与楚柯二人道 “我乘巨鹰上山,飞到半空便看见那接近山顶处的地方,一片翠绿蒸腾,反观别处,都是一副枯败气息奄奄的模样,所以,我便下到了从林中寻到源头,发现那乃是一处自山涧石壁夹缝中喷吐的小溪,足有成人臂膀宽,里面甚至还有小虾游窜” 锦绣一番言语,可将一众人听的喜悦不已,其中自是以无殇为最,他奔至锦绣跟前,挤开东皇璟,将锦绣整个人霸占住,这才开口道“即是如此,锦,你先休息一会儿,咱们待会儿点人上山引水” 锦绣失笑,一人捏了一把脸,这才坐到椅子上道“那溪水自山上流淌至半腰。汇聚成湖,湖中还有许多莲花,我估摸,里面有莲藕的可能很大,且,至少能有几万斤,如此,也能给百姓们的饭桌添个菜,让他们得以果腹了” 听的锦绣如此事事为百姓着想,无殇心中又是妥帖滚烫,又是心痛,不过诺言早已许下,如今差的只是实现,若是再三许诺,那才是对锦绣的看轻。无殇抿了抿唇,却自广袖下,紧紧的牵住了锦绣的手。 “好了,好了”锦绣笑得眉眼弯弯,便是语调,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温柔“我明白,我懂,就快结束了,若你心疼我,那便回了村,鞍前马后的服侍我好了” 早在无殇拉住锦绣手的时候,东皇璟便识趣的拉着楚柯退到了一边,如今见他二人如此腻腻歪歪,东皇璟的胸膛又忍不住的鼓荡,还是楚柯见了无奈,扯着东皇璟去门口给他二人守门去了。 无殇见他二人识趣,面上笑意更深了些,拉着锦绣的手走至院中凉亭坐下,刚要说些什么小话儿,便见锦绣自袖中拿出一摞纸 “想来你也听见了,这是那些被那些人祸害的少男少女的家属,经由我们的商议,决定让他们举家搬迁,这些正是他们的名单,现下,他们还在隔壁等着与我交易财产呢,你这个王爷,可得为我作证啊” 无殇笑了,精致的脸上满是无奈与爱恋,手中接过那摞纸,却还是没有忍住将锦绣拥进了怀里“谢谢,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锦绣回抱住少年越发劲瘦有力的腰,满脸的宠溺“你知道的,我小心眼,如今我这么跟着你,你怎地就没想过,是我故意让你离不开我”、 无殇闻言失笑,再度将锦绣那修长纤细的身子拥的更紧了一些: 第九百九十四章 猜测 无殇指尖翻弄着面前的薄子,找准上面的人家,对了对那递上来的户籍,张口便道“两进宅院,五亩水田” 楚柯笑吟吟的重复了一遍,又仔仔细细的将之写在手边的纸上。 而一旁的锦绣见了,则是笑着点头继续道“如此,合该折价一百三十两,行走不便,那些家什也不宜搬动,我再添二十两,给你凑个整吧,如此,也当我一点心意” 闻言,那一对衣戴穿着算的上的夫妇,霎时喜不自胜,夫妻两领着那堪堪不过十岁的少女就要给锦绣等人跪下,却被一旁看热闹的东皇璟早早的拦了下来。 “尔等还是莫要多礼为好”少年笑吟吟的说着,那双与锦绣一般的凤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比之锦绣多了几分明媚,少了几分清冷,却见他扯着那家人直起身,指着锦绣道 “你们别瞧我哥年岁没有多大,可她那心肠却是顶顶好。如今你们受难,她帮上一把,也不过是手有余力罢了,你们若是这般,才让人心中不愉呢” 那家人闻言又是感激又是无措,可到底还是依着东皇璟的意思起了身,锦绣望着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点了点放在他面前那装满了银票的的盒子道 “我来与户主签房契地契,你来付银子”虽然锦绣面色温柔。脸上带笑,可东皇璟还是打了个哆嗦,讪讪的笑了笑,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放满了银票盒子后。 “诸位挨个来,不急,我保证明日大家都能准备完全的离开。”锦绣朝着来人的笑了笑。检查了一边地契与房契无误之后便行云流水的签下了锦字。 “明日,我会让我十个侍卫护送大家离开,想来诸位还记得我昨日所说吧,你们将去那处名唤泗水,里面淡水不缺,粮价亦是平平,至于父母官,那就更没的说了。” 锦绣说的轻松,抬手将签好的两张契据交给无殇,转头朝着百姓安抚笑道“明日寅时,城门口会和,锦先在这里,祈愿大家一路平安了” “谢谢、谢谢”那领完了银票夫妇连连牵着那乖巧的过头的丫头道谢,直到下一队人上前。 诸如此类的情形在之后多有发生,那些跪拜感恩之类的话,锦绣也听的硬了耳朵,直到那面前的队伍已经下去三分之二,门外终于响起了陈立豪的声音 “王爷,人马已经点齐,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已是中年的将军蓄着美鬓,身穿厚重铠甲,虽是额角汗水津津,但那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开怀。 无殇看了他一眼,手下动作却是没停“陈将军受累了,院中有解暑酸汤,吩咐下去,让那些将士每人带上一竹筒,等眼前事情了结,咱们再行出发” 看着陈立豪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无殇终是多加了一句道“若是将军急切,也可去松山脚下等我,,,,” 就是这么一句让陈立豪所有的想法都消泯于腹中“是,王爷,末将这就去办”说完,这个友人爹还状似迷茫的看了锦绣一眼,只让无殇和锦绣心中一凛,便是他下去安排,二人心中还是不甚平静。 而此时,那些需要安置的受害者家属却还拿着户籍正在殷切的等待安排“大人,不王爷还有公子,草民家中不过茅屋三间,山地两亩,可眼下,这” 闻言,锦绣回过神,朝着同样有所担忧的无殇安抚一笑,这才同面前那个看起来有些拘谨的汉子道“茅屋三间,亦是有地契可卖,山地两亩亦是可种作物,即是如此” 锦绣支使着旁边两人记录找寻,手下却是盘算开来“即是如此,便给尔等八十两把”看着他身后的一家老小,还有一个面容憔悴的少女,锦绣到底还是在价格上翻了个倍。 那汉子闻言闲适喜悦难当,继而便是眼睛一红,连带着身后的老老小小哗啦啦的跪了一片“公子心善,公子恩德,我等无以为报,还请公子,让我等给公子磕上几个头,也全了我们的心思” 经由这么一出,锦绣已经不再担忧那陈立豪是否认出自己之事了,只是继续认认真真的给那些百姓进行家产评估,然后施与银钱,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等到他们忙完,那火辣的日头已经顶在天空正中。 “需要休息用膳吗”锦绣扭了扭手腕,看着收拾书案的无殇,忍不住上前帮忙 “不了,带些糕点干粮就是,眼下,还是将这些事情解决了为好。”看着锦绣在自己眼前晃动的身影,无殇周身的气息瞬间便柔和了不少。 扫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旁人,便道“代管松洲城的我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大多都是胸有大志之人,经由此番苦难,他们心智都十分坚定,想来,在大势已定前,已定会老老实实的” 锦绣听了,只笑了笑没有接话,对于这些事儿,依照无殇的能力定然会将之处理的井井有条,比起这些,他更好奇,那些被无殇相中用以培养继位的几个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锦,你们随我一起吧”就在这档口,收拾完东西的无殇充当了闹铃唤醒了走神的锦绣,得到了她略显羞涩的一笑。 鞋底碾压过干草的沙沙声,在这没有虫鸣鸟叫的森林里无比的突兀,锦绣走在最前方带路,无殇却总是若有似无的跟在她的周围,知情的自道是他二人是怎么一回事儿,不知道的,难免会代入遐想,就好比此时的陈立豪一般。 “就是这儿了”锦绣那独有的清冽声音响起,如今在陈立豪听来,竟是真的有几分雌雄难辨,他心中战战兢兢的思考着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就听锦绣道 “我建议两头开工,下边的自然是需要挖蓄水池,山上则是需要寻一条合适的开采引渠道,然后在最后关头放水下山,之后在挖藕分派,如此一来,两相都利用的好” 彼时锦绣还在安排,那一干将士,却已经看着那湖中一簇一簇的莲花口水泛滥了起来,直到被分派成两队,干上了活儿,他们还犹自力气充沛: 第九百九十五章 神来之人 且不提北域那用于征战的将士此刻却做着农夫的活儿,只说无殇在和锦绣商量好图纸,又给那群将军过了目之后,定下了最初的方案,只留下几个将领监管,带着其余的人下山回府。 而城中的百姓听说那山上有重达万斤的藕湖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惊喜的不行,在请示过无殇之后,由锦绣点拨,则是分成了几队轮流在山上山下帮忙。 在这种时候,百姓们找到了生存目标那种蓬勃而起的干劲儿,让无殇和那些高官都十分欣慰,而对于锦绣他们自是也多了几分佩服与敬畏,毕竟这人,最初的时候就不是单纯的铜臭商人的模样。 而就在夕阳落下前,正在整理公文的无殇,到底是迎来了欲言又止的陈立豪,在无殇看过了两本公文,喝了一杯茶之后,还没有等来这位友人爹的开口,无殇终是在一声长叹之后开了口 “将军所来何意,无殇已经知道”少年的眉宇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显得越发凛然,单是这么掀开眼皮看上旁人一眼,那双黑沉沉的星眸都会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而无殇口中所言,亦是让陈立豪额角滴汗,心下紧张不已“王爷”这个世代忠良的老将,只唤出了这么一声,便再没旁的言语。 “王爷不单是我北域如今不可多得的忠良,更是江流的父亲,不说旁的,单这两个原因,无殇便已然没拿将军当外人,我本想着,将军若是相问,无殇必然告知,却不想,将军竟是生生的忍了这么久” 难得无殇对一个人说这么多话,陈立豪自然明白其中区别,心下一松的同时,也因为无殇那轻松的言语笑了出来,气氛霎时间变得轻松,陈立豪连连拱手道惭愧。 “虚度四十余载,却还不如王爷看的通透,末将的确是老了”无殇闻言摇了摇头,起身将陈立豪让到一旁落座,亲自为他递上一盏茶,方才开口道 “说来,锦的身份其实您也知道的”望着陈立豪不可置信的眼,无殇笑容中带了几分得意“有间三店是从哪里出的,将军不妨想想还有,江流兄信中常常说起的那人” 陈立豪砸吧砸吧嘴,刚想喝茶压压心中震惊,便听无殇加重音调道“还有,将军可还记得,那日兰城,助我脱困之人” “当啷”一声,却是陈立豪手中茶盏掉落于地破碎的声音,茶水自他手中滴落,其手掌很快便通红一片,却并未唤醒他的心神,还是无殇递上帕子,端来清水,这才将他惊醒,便是如此,他也并未关心自己的伤势,反而追问无殇 “那锦公子,竟是,竟是那神来之人” 无殇一愣,对这个形容词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贴切,将陈立豪的双手沁入水中,无殇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道“对,那日她从天而降,若非她,我也不会有此威名” 被盆中冰凉的水唤回心神的陈立豪将无殇这一瞬间的表情收尽眼里,活到这把年岁,又是过来人的他有什么不懂的“可,王爷,锦公子他是个公子啊” 无殇一愣,手中那正要递出的帕子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水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毫不遮掩的开怀笑声弄得正要苦心相劝的陈立豪满脸疑惑,嘴巴张了又张却没说出什么来。 反而是笑够了的无殇重新拧好帕子交到了陈立豪手上,意有所指的低声道“将军且放心便是” 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小将的禀报声“王爷,那冯古年说想见王爷一面,那陈凉,陈凉也说有事说与您听,是有关那那谋反阴谋一事” 闻声,无殇收敛了脸上笑意,与陈立豪两相对视,眼中都是一片深沉“末将去见识见识那陈凉吧,估摸着他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 无殇点了点头,只道“那就有劳将军了”见陈立豪抬脚风风火火的就要走,无殇还不忘在后方叮嘱道“将军不急,先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 远远的,陈立豪的声音依稀传来“多谢王爷挂怀,伤的不过是皮肉,无碍” 刚刚忙完回来的锦绣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不由笑道“陈江流的这个爹,跟他性子还真不怎么像”闻言,无殇亦是认同的点了点头“约莫是随了娘吧,不是都说儿肖母吗” 锦绣失笑摇了摇头,接过无殇递来的茶“怎地,可是都说了不过,即是如此,他也不用走这么急吧” 锦绣这么一说,又让无殇响起了陈立豪对锦绣的形容词“他说你是神来之人呢,不过我倒是觉得甚是贴切,而且” 说到这儿,无殇贴近锦绣的耳边低声道“他还叮嘱我说,你是个公子呢哈哈哈,因为这个,我都笑了好一会儿了,如今,竟是还忍不住” 锦绣被耳侧的热气熏得面庞通红,心中本有悸动,可当听见这句公子,便也苦笑不得起来,摸了摸长发,抖了抖长衫,不禁感叹起来“看来,我这“公子”扮的还是很成功的” “的确的确”无殇看着锦绣笑得颇有深意,不过当神色扫到门外,便响起了方才那小将的禀告“方才有人来禀,说是陈凉和冯古年都有事儿想说与我听,陈将军已然自请去寻那陈凉了,我还没出门,你就回来了” 锦绣闻言喝茶的动作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那,不知王爷介不介意在下随你旁听啊在下很好奇那个戏精会有什么表现” “戏、精”无殇眼睛一跳,掰开了这两个字细细琢磨,方才将其中深意了解的八九不离十 “对,爱演戏的精怪”锦绣眨了眨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几口饮下,便扶正了面具道“走吧,阿璟拉着表哥正玩得热闹呢,咱们也正好清静清静” 无殇对这个提议很是满意,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朗声道“如此甚好”言罢,一甩广袖扯住锦绣的手与他十指交缠,二人就这般,肩并着肩的朝着松洲城的大牢而去: 第九百九十六章 心之所向 牢狱之所向来是世人最为避讳的地方,上至皇亲、下至百姓皆不例外,可是此刻,锦绣与无殇却在这阴暗之地闲庭信步,那模样,当真跟在自家后花园一般无二。 “冯古年”无殇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走到一个铁栅面前,里面的干草席上正盘坐着原先那个一派儒雅风度的中年人。 锦绣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暗道,也亏得现在干旱,牢里没得那股子潮湿腐朽之气,也没那些蛇虫鼠蚁,不然光是这些,怕是就够这个养尊处优的人受的了。 就在这档口,里面那闭眼养神的人终于开了口“逍遥王殿下”他睁开眼睛望着那站在栅栏外一袭华衣,卓然朝外的少年,又道“或者,罪臣该唤您一声大皇子殿下” 闻言,无殇抿唇笑了,那笑有几分意味不明,可依旧能从那笑容里看出讽刺之意,冯古年眉心一跳,便听无殇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看来你还没明白你的处境” 少年在人前从未笑过,这般展颜非但没让冯古年惊艳,反而让他心下愈冷,果然,下一刻无殇的话将他先前百般思量之后方才铸建起来的信心一下子就击的粉碎 “本王虽然将你收押拷问,可这不代表真的对你的秘密有兴趣”少年饶有兴致的捻起锦绣耳畔的一缕发,笑得很是邪气 “我早就说过,我回来不是为了那个位置,我一日是北无殇,一世是北无殇”看着冯古年越发煞白的脸色,无殇脸上恶意愈显“若非你们逼迫,我也不会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 锦绣抿了抿唇,先前来瞧瞧的兴致早就没了,如今听的无殇说起往事,不单面上笑意不再,就连周身的气势也愈冷,无殇心有所感,一甩广袖,再次牵住了锦绣的手,也不打算和冯古年再啰嗦,直言道 “北域的大好河山你们不来护持,我总会让它变得干净的,还有,你的主子想必不日就会与你相会了,还望冯大人你,好好的留着这条命,见证你们的崛起与衰落吧” 无殇拉着锦绣快步离开这个建于地下的牢狱,那铁门响起的“咯吱”声给这片阴暗之地带来了短暂的光亮,而身后,方才还板板正正坐在草席上的冯古年此刻已经瘫软在地,那双闪烁着精光的眼,此刻已经是一片暗淡。 “小锦儿,你莫要不开心了”出了大牢,无殇拉着锦绣拐进了一处小巷,将锦绣困在了他与墙中间,低垂着头死死的盯着她那双染上了霜雪和淡漠的凤眸 “你是心疼我,我知道”少年伸出那双布满了薄茧的手,带着几分痴迷几分眷恋的抚上锦绣的脸仔细磨搓 “可我从小就在舅舅身边长大,虽然受其教导深明自己身份,可娘亲交待舅舅说予我听的话却早早的融入了我的心底。 而且,我的记忆里并没有他们,这十几年我与舅舅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过的平凡,可我却更舒坦,尤其在遇见了你之后,我心中的想法已经彻底明确了” 无殇看着锦绣渐渐回暖的眼,面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惑人的艳丽“如今我想的,就是稳固北域的江山,然后带你看遍五国风光,然后,再盖上几座新房呜” 还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锦绣堵回了嘴巴,可无殇的眼里却满是笑意,看着少女眼尾染上的几分晕红,无殇心随意动的凑上前,柔柔的亲了亲,明明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让两个半大少男少女心中一阵悸动。 “得了,将这事档事儿弄完,没准都要过年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忙,然后赶紧回家吧”锦绣扯着无殇就要走,却突然响起什么似的开口“对了,下面的人递来消息,说是小皇帝下令将今年的秋闱提前了” “放心不下君逸”这下反而变成无殇拉着锦绣走了,高大英武的少年与身材修长的少年一前一后的走着,却偏偏前面那少年回首的时候,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这一幕,不知让人心中震动有多大。 “自是惦记的”锦绣点了点头,秀美的眉心已经紧紧蹙起“说来君逸是我哥哥,但是我一直都将他当成弟弟来看的,如今他已经是秀才身,正要朝着举人努力,按理说,在少年人中,他已经是出色的,可我这心里,还是放不下,惦记的很。” 无殇抚了抚锦绣的那头长发,拉着她躲过人群,笑着安慰“现下松洲已定,若是你实在惦记,那就回家瞧瞧,我们用凌云联系,等你回来” 这般示弱在无殇这儿还是少见的,他总是对自己黏黏糊糊,如今这般善解人让锦绣不适应的同时,也深受感动“行,那我回去收拾收拾,明日离开,不过,阿璟和表哥就有劳你了。” 打发了那些想要行礼的人,无殇拉着锦绣回了院子,不满嗔道“你说什么呢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你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你再与我这般客套,我可真就将你拴在身边不放开了” 锦绣牙根禁不住的泛起了酸,面上却已然笑开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不同于无殇的大度,东皇璟闻言却是再度撅起了嘴巴“我说姐,你这才离开多久啊,即便是你有阿大阿二当脚力,依照你那般熬夜,也是极费身子的,你” 少年话说了半路,对上锦绣那双含笑宠溺的眼便泄气的将头扭到了一旁“是我啰嗦,那是你哥嘛,你去吧,你去吧” 一旁的楚柯和无殇相视一笑,眼中俱是无奈,锦绣上前两步将自家弟弟揽进怀里,低声劝道“这秋闱乃是人生大事,等我看他心愿达成,真正成长,我便不会再这般了。” 少年用轻哼代替自己的心情,只听的锦绣无奈苦笑“若你是他,若他是你,我也会这样,你们无论哪个对我来说都是家人,都极为重要,你又何苦” “是是是,是我错,就你对谁都好,那你可把自己当回事了”少年说完,竟是转身跑开了,就连锦绣也未曾料到,两姐弟竟因为这种事儿,闹得不欢而散: 第九百九十七章 少年的成长 这坐落于守尉府旁边的宅院虽然比不上守尉府的大气富贵,可也是处处精巧雅致,此刻这华美的堂屋里,却被声声哀叹环绕“哎”“哎” 这叹息清冽中带着忧愁,却也算的好听,不过听多了,难免心思变的沉重。 “锦儿,璟儿他并非无理取闹,也非拈酸邀宠,他不过担忧惦念你罢了”仍旧留在堂屋做陪的楚柯见此终于开口劝慰 “你不知,之前你每次载着我们飞行,虽然不管心中急切与否,神色都半点儿不露,可你睡没睡,休息的好不好,璟儿都将之看了眼里”楚柯说到这儿,面上也带上了身为长辈的欣慰 “他啊,可是心疼你的紧,怕你不爱听,便总跟我念叨,说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可没少因为这个生气,自己躲到一旁练功呢,此次你哎”楚柯摇摇头,亦是叹出了声。 “可是我不累啊”这话锦绣说的倒也不假,精神的疲惫,一杯灵泉水便能解决,身体的也能舒缓,可到底,如今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虽然疲惫难免,可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可这话锦绣说来,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无论是楚柯,亦或是无殇,两人一个狂肆一个温润,却偏偏,都用那种包容带着宠溺的眼神看着她,直让锦绣险些哀嚎出声。 “好好好,是我错,我认错”这话由锦绣口中说出来之后,众人都笑出了声“不愧是姐弟,就连说出的话都是一般无二” 只不过,无殇的打趣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锦绣在说完之后,也学着东皇璟一样跑掉了,只留楚柯和无殇两两对视,笑出了声。 “这样也好,闹闹也不错,小锦儿她的确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楚柯虽然对于无殇口中的称呼不太认同,可这番话却并不妨碍他点头同意。 是以两人,在翻过了这番话题之后,便又往常一般论起了兵法,把空间留给了那对闹脾气的姐弟 后院的小花园里松树白杨郁郁葱葱,在那团团树荫下,一个眉目如画却透着阳光俊朗的少年正坐在那里郁闷的扔着石子,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用力,直到后来,叠加的石块,竟是被后来的穿破碎裂。 迟来一步的锦绣看见的就是两个石子相碰然后碎裂的一幕,漫天纷飞的石沫中少年绷着脸,却眼含伤心的模样,这一瞬间,锦绣那些坚持的执拗全都没有了,三步并两步跑到少年跟前,便不顾他的意愿将他抱进了怀中。 少年初始还装模作样的挣扎了两下,后来便干脆将下颌放在了锦绣的肩窝不动了“是我错,我知道即便是我保证你也不会听,但是这次我得回去,若你不放心,便随我一起回去,或是我每日都给你寄信,你选一个吧” 锦绣这话说的无奈却也有坚持,少年在那一时间心中的怒意险些喷薄而出,但鼻尖嗅着的清香,到底还是让他保持了理智。 “姐你对谁好我不管,但我希望你以后能对自己好一点”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褪去了稚气,反而很是郑重,弄得锦绣心中酸涩的不行,只得将怀中的少年拥的愈紧。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次日天色还未明朗,小院中却早早的有了动静,无殇、楚柯、锦绣、东皇璟,四个人正围着院中的小金说着告别的话 “真不同我回去”锦绣终是没忍住再次相问,尽管昨日,少年的态度便再明白不过。 “不回了,有姐姐你一个就够了,我想跟北大哥探讨探讨兵法,看看他这一路如何成功。”少年敛去了嬉笑,素眉肃眼的模样,让锦绣感慨颇深,虽说早就知道少年心智成熟,可当他真的显露真容的时候,锦绣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那好,无殇,一切都有劳你了,若无急事,你我可用凌云传信,若有急事,就用玉章去四海茶楼递消息便是”说着,锦绣朝着楚柯微微欠身“表哥,阿璟有劳你多操心了” 直到三人目送小金扑闪着翅膀离开,无殇才终于开口“怎么,你真的想好了不再嬉笑度日不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楚柯闻言,亦是将目光聚集在东皇璟身上。 “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有个姐姐,无论是母亲亦或是旁人准备的东西有我一样,必然有姐姐一样,可饶是如此,在我心里,却也一直没有明确概念,直到她出现在我的面前” 少年望着无殇和楚柯淡淡一笑,那模样,虽然不似一样的明朗灿烂,却多了一分贵气与漠然,那双与锦绣相似的凤眸,如今盛满的尽是释然 “她完美,她无所不能,所以,我将她当成了自己追寻的目标,可是昨日与姐姐的一番长谈使我警醒,所以,我总得为自己活上一把,做上一回自己。” 说着少年朝着两人微微颔首,转身便回了自己房中,那一拂袖的风采竟是多了几分出尘,无殇与楚柯绵绵相视“璟儿是我东领下一任皇,如今的成长,于他于国,都是好事” 无殇闻言点头,在颔首示意之后,亦是回了房,小院里霎时间便成了寂静一片,只留楚柯摇头苦笑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阿璟,其实我也想把你带在身边,可我更知你的优秀,父母虽然宠你,可对你该有的教育却是一样不落,东领斗争虽有,内争却并无,若是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很难有见识这般大场面的机会, 若是跟着无殇,便又是一番模样了,我已与他说好,你若有不懂,表哥若是无法回答你,你只管去问他便是”少年那双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眼,此刻的神色却是认真的让她感觉到陌生,这一幕,不禁让锦绣住了口。 “姐,我明白,你说的我都懂,往后我一定把心思用在正处,绝不再小家子气”少年在一声哀叹之后,再抬眸就跟变了个人一般。 “哎”锦绣在一声轻叹之后,也只能将自家弟弟抱的更紧一点,这般急切的成长,她知道不对,可也只能如此,眼下的时机,的确是不可多得,,,,,,, 小金的翅膀拍打着,就这样迎来了黎明: 第九百九十八章 两小孩发奋 且不说无殇众人是如何将松洲城的琐事料理的顺遂,只说锦绣驾驭着小金飞回青牛村,足足花了七日,这其中自然免不了停下来修整,临行前自家弟弟的那番作态,可是让锦绣心有戚戚,半点儿不敢再犯。 眼下越过人来人往一片祥和的泗水城,锦绣唇角也不禁带了几分笑,再不留恋的朝着青牛村而去,一路上,虽然不似最初那般绿植茵茵,可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衰败,甚至有的地方,已经有了红花绿植相映成趣。 见此,锦绣不禁感叹起当初自己让萧家人回来的决定,直到看见那高耸的城门楼,小小村落里升起的阵阵炊烟,锦绣心中方才长出一口气。 虽然天空始终是那么一个,可是每次那种回家的感觉总是让她忍不住心神触动,这种心情的激荡让她忍不住站起了身,小金那庞大却也线条优美的身体自空中划过,在地上倒映出一片阴影,也让锦绣的视线变的越发广阔。 西城门不远的山坡上,如今正矗立着几座房屋,竹林边是李家,挨着李家比邻芙蓉树的是樊家。 再往西,那个在锦绣离开前才盖到一半的房屋,瞧如今的模样。倒像是只剩下主梁还没上,不过院中却已经布置有度,大多,都已经布出了雏形了。 “看这个样子,桂姨和玉福舅舅的好事将近了啊”就在锦绣心中欢喜感叹这档口,小金已经飞过城门,直奔芒山开阔地,这才将锦绣放了下来。 锦绣回身看了一眼山下,见小金的到来并未将他们惊扰,这才将小金收回空间。连带着自己也进去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衫,这才提着几个包裹朝着山下款款而去。 “桂妹妹,即是镇上这两日不忙,你便在家里歇息吧,咱们姐妹三个,也好说说话”锦绣行至门外,便听见刘氏的声音响起,锦绣估摸了一下距离,倒像是离门口极近的样子。 “好好好,姐姐说什么都好”桂姨那爽利的声音响起,顿时让锦绣升起了久违之感“这两日,露露也伶俐了不少,我回来,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帮忙的,你们也知道,我就自己一个人,能去的地方实在不多” “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啊”刘氏一急这话就脱口而出,让楚如云失笑,让桂姨红了脸,娇嗔出声“哎呀,兰姐,你说什么呢” “噗嗤”锦绣在门外不禁笑出了声,却不想正好将里面说话的三个女人惊动了,一阵寂静之后,传来桂姨压低的说话声“我听见笑声了,而且听着” “锦绣”这个名字被刘氏和楚如云一起高声唤了出来,那一刹那,门外的锦绣便笑弯了眼。 “是我,娘,舅娘,桂姨”锦绣上前两步推开门,就那么眉眼带笑的走了进去,将院中那正拿着簸箕捡桂花的三人唬的又惊又喜。 “真是你锦绣”刘氏惊叫出声,看了一眼一旁的楚如云,转身拉着桂姨朝着院中跑去,就连簸箕里的桂花洒了一地也不在乎,一边跑还一边朝着院中喊“锦绣回来了,锦绣回来了啊” 一边的桂姨大概是最能体会刘氏有多么欢喜的人了,此刻她清晰的能感觉到刘氏握她手腕的那只手抖的有多么厉害,桂姨温柔一笑,安抚的拍了拍刘氏的手 “兰姐,莫急莫急,锦绣即是回来了,总不会跑的”桂姨好不容易将刘氏拉扯住,这才道“姐夫去刘家新院子了,还不知道呢,咱们在这儿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的见” “对对对,孩子他爹还不知道呢”刘氏恍然回神,转身又拉着桂姨叮嘱“那桂妹妹,有劳你帮我去后院喊那几个孩子,我这就去找我们家那口去”说完她竟是转身就走,连桂姨说话的机会都没给。 ”这个兰姐“桂姨收回那停在半空的手,摇头失笑,不过如此也好,看兰姐如此激动,想必自家东家在她心里定是极为重要的,虽无血缘,相处起来却也是半分不差,哪像自己 桂姨心中才刚刚泛起苦涩,便又被他强压了下去,如今她的生活已经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有失有得,若是几年孤苦能换的余生安稳顺遂,已经是她的幸福了,想到这儿,她竟是扯开嗓子像方才刘氏一般喊了起来 “君逸、君阳、锦绣回来了”这么一嗓子,竟是让桂姨觉得酣畅淋漓“若凌、若雪” 这厢的前院,锦绣正同自家娘亲收拾那些洒了满地的桂花“我们昨日才收到鸽儿带来的信,怎么也没想到你竟是这么快就回来了,原还想着打些桂花给你做糕点来着” 将几个簸箕搁置到一旁,楚如云才将锦绣拉到一旁,母女两正想说点小话,却就见刘氏匆匆从门口跑了出去,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没大会儿,后院就响起了桂姨那爽朗的高喊声。 楚如云和锦绣面面相视,俱是笑出了声“还是锦儿你在家的好,你不在,家中虽有老小,可总是觉得缺点生气,如今你瞧瞧”这下,母子两也不自己说小话了,转而继续收拾那掉在地上的桂花。 “你如今做的事情,我们在家也知晓一些,就是君阳和樊墨,这对小哥儿,听说骆萧闹出来的动静,心里止不住的痒痒,正在发奋读书呢” 闻言,锦绣有一瞬间的怔愣,反应过来便失笑出声“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还不是你闹得吗”楚如云伸出手点了点锦绣的额头,面上虽有嗔怪,眼中却又是一片慈爱模样“都是小孩子,原来还在一起来着,后来,差距大了,难免他们会心中产生落差” 楚如云说着,面上也有感叹“不过说来,咱们家的家教还真是好,这两个小娃如今只想发奋,而无不平” 听见这个,锦绣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那是自然,咱们家的孩子,那都是顶顶好的” 楚如云眼中含笑点了点她的额角“你呀你”: 第九百九十九章 公文 “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帝都啊”樊墨和君阳一左一右的巴着锦绣的胳膊,还互相不服输的挤来挤去,最后樊墨干脆眼珠一转抢先问出了声。 这厢正在摆弄自己那几个包裹的锦绣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抬手揉了揉两个小娃柔顺的发顶,温声道 “差不多过年的时候吧,如今北域不单内忧外患,甚至旱灾横行,若说出门。实在是不适合,你们不知道,比起外面,咱们这儿简直就与天堂无异了,你们两个小的,可别是听外面的消息来劲儿啊” 锦绣这话说的又软又亲昵,让两个小娃儿不禁红了脸“知道了,姐姐”两人对视一眼,俱是软糯出声,那乖巧的模样,让大家都善笑出声,毕竟,这两个总是学大人的小人儿变成这模样,还真是可人儿的很。 “我此次回来,是听说小皇帝将秋闱提前了”锦绣此话一出,桌上的气氛霎时一变,其中以君逸和樊澈表情最为严肃。 “北域内忧外患,小皇帝如今心急的很,将秋试提前,与增强己方势力脱不开干系,所以,我猜测,此次秋试的地点一定是帝都” 刘氏闻言不禁抓紧了月生的肩膀“那,现在可是,现在可是旱灾呢,这一路该怎么走啊” “这点,想来等公文到的时候咱们就该知道了”眼看着君逸不动如山,刘氏蹙紧了眉,将月生抓的脸皱成了一团,锦绣话音一转道 “大家放心,我此次回来就是不放心哥哥,不管他此次去哪儿考,我都陪着,保护他”锦绣朝着少年眨了眨眼,低声道“鞍前马后伺候他” “欸欸”君逸忍不住将其打断,满脸的苦笑“这话可别这么说,莫说是阿璟知道会不会跟我练练功夫,便是舅娘那手上功夫都够我喝上一壶的了” 闻言,众人都耸动着肩膀低声笑了起来,而锦绣则是看着一旁浅笑着喝茶吃糕点的的桂姨调笑出声“我可是看见刘府已经快要落成了,就是不知这三书六礼走到哪儿了” 桂姨闻言面皮一红,喝茶的头垂的更低了,而刘氏与楚如云两相对视之后,则是道“已经到请期了”说起这喜事儿,刘氏面上也带上了笑“都顺利的很呢,就是麻烦村长叔跟我们一起操心” 锦绣闻言却是笑了,不过这笑却是透着暖“这事儿好办,我这儿还有一些烟叶和好酒,待会儿我去给他老人家送去,再请他来咱们家吃饭,村长爷爷一定欢喜的很。” “村长他老人家近来身子不大好了”说这话的竟是东皇爹,他望着锦绣,俊朗不失慈爱的笑了笑道“前两日,我与老村长一起下棋,听的老村长他咳了许久,随后,你娘和樊嫂子虽然去送了些吃食,但到底好没好,咱们却是不知道的 锦绣你即是懂医,待会儿不妨给他老人家瞧瞧”此番言语,锦绣自是看出来自家爹跟老村长很合得来,本就点着的头,幅度越发大了。 “还有一事,为了让这些事儿名正言顺,我们先前同老村长商量,让村长他老人家认桂妹妹为干女儿了,那天,我把咱们家的菜摘了大半,腊肉也拉了不少,给乡亲们做了一顿饭” 锦绣慢慢的将脊背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热闹,心情亦是十分欢愉 而彼时的泗水城,也的确如锦绣所想,那文书到了以后,上面所言乃是秋闱提前,地点是帝都,报道工具由朝廷提供,甚至前去的每一个考生都有补贴,可就是这样的政策,却还是让萧峥蹙紧了眉。 “皇上此番决定实在是太过冒然了”他将文书扔到一旁,同一旁不紧不慢喝茶的陈江流哀叹出声“依照如此,我北域的良才可是会大大折损的,你说哎” 即便是欲言又止,可是谁又不明白其中深意呢,陈江流淡淡的扫了萧峥道“帝都的风起云涌离咱们还是有一些距离的,而且咱们现在也并非被困于方寸,该做的咱们都做了,可以说,整个北域受灾之地,怕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跟咱们这泗水城比了,萧知府,你现在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还望你心中清明啊” 萧峥想明白陈江流的潜在话音之后,便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声又一声笑得陈江流浑身别扭,就连方才那品茶的悠闲姿态都维持不住。 “萧知府,你这笑声源何啊”陈江流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声,甚至还朝着门口一望再望,就盼着自家师爷出现在那儿。 萧峥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看着陈江流满脸的忍俊不禁,就连平日里的威严和沉稳都消失不见 “陈大人想多了,我是谁的人,我心里明白的很,只是我可惜那些牺牲之人啊,哎,朝中斗争倒也罢,可偏偏总是牵扯无辜百姓进去,你说,哎”说来说去又说了回来,这问题好像无解一般 锦绣不知萧峥和陈江流之间闹出的笑话,此刻她正在家里带着那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玩儿呢,一个个小陶罐里装满了桂花,一个个带着小坑坑的手正在握着小木槌一下一下的敲打,口中还有节奏的说“一二,一二,一二” 如今虽是干旱,可李家的几个孩子过得却是跟从前没什么不一样,甚至一个个抽条之后还是那般白白嫩嫩让人看了想捏上几把的可人儿模样,如今一个个凑在一起围成圆圈,嘿咻嘿咻一二一二的帮着锤着小锤,那模样别提多讨人喜欢了。 “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帝都啊”樊墨和君阳一左一右的巴着锦绣的胳膊,还互相不服输的挤来挤去,最后樊墨干脆眼珠一转抢先问出了声。 “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帝都啊”樊墨和君阳一左一右的巴着锦绣的胳膊,还互相不服输的挤来挤去,最后樊墨干脆眼珠一转抢先问出了声。: 第一千章 老村长要分家 李家小院里熬制桂花酱的清香弥漫了整个村子,老村长在君逸和樊澈的搀扶下如约而至,这一路有君逸相告,锦绣的归来自然已经不是秘密,不过看到锦绣的那一瞬间,老村长还是哭笑不得的道 “你这丫头,去向还真是神秘啊,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走了,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看着锦绣故作苦恼的小模样,老村长慢慢悠悠的落座,又道 “不过,你每次出去都给老头子带好玩意,可见你是心里有我的,老头子,不亏、不亏啊,哈哈哈哈咳咳”老村长原本还说的摇头晃脑得意非常,却不想到后来竟是咳出了声。 锦绣蹙了蹙眉,当下便上前两步搭上了老村长的脉搏“村长爷爷,我听爹说你伤寒有些几日了,怎地还没去医馆药铺看看” “这年月你也不是不知道,药材稀少啊,到如今,莫说是镇上,就连城里也没几家药铺开张了,即便我去看出了病,没的药吃,也是无用”说起这事儿,老村长又是一番哀叹。 一旁的刘氏却是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楚如云不解道“前两日,家里送的药其中有个瓷瓶里面装了两粒药丸,那个就是锦绣留下的伤寒药,我和云妹不是说”余下的话,消失在了老村长的苦笑之中。 “近来家中不大安宁,染了风寒的也不少,你们送来的药都让我那老妻给几个孩子吃了”老村长这话说出来,月生等人都闭上了嘴,常言道,不说人家事,他们心中怎么想是一回事,但是怎么做就又是一回事儿了。 一旁的锦绣却在这时笑出了声“我说村长爷爷,这药丸别人没有,我还没有嘛你又何苦这副受气样儿” 锦绣这话说来的确是不怎么好听,老村长心中一怒刚起,可对上锦绣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我想分家,等这次灾荒过了就分家” 刘氏倒抽一口凉气,听着老村长这压抑的语调,可想而知并不是玩笑,月生蹙了蹙眉头,便听见一旁楚如云道“村长叔,我们去灶房,侍弄几个菜出来,锦绣说有好酒与您共饮呢,你们爷俩先聊着,我们就先出去了” 月生合上了嘴,转身就见桂姨脚步半点儿不慢的挽上了刘氏的臂弯,将她带了出去,月生无奈摇头,却听身后东皇爹道 “樊大哥,咱们俩去劈劈柴吧,也顺带打点水,浇浇那厢房中养着的” 正说着,身后君逸的声音响起“打水我们来,我们去浇菜”一众人相视苦笑,不大会儿就走了个精光,就连几个小的,都用读书的托词躲了出去。 “瞧瞧你们这一家多好”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可不小,锦绣却是撇了撇嘴没有接话,只是又仔细的探了探老村长的脉搏方才道“热伤风,肝火虚旺,心火上升,无大碍,我这就去给您煮药,待会儿吃完饭好用药” 说完竟是转身要走,惹得老村长不禁摇头叹出了声“得了得了,我知道你这丫头最烦麻烦事,我也就是唠叨唠叨,得了,你去熬药吧,老头子我吃你的东西吃的多了,如今也无甚感觉了” 这话说的锦绣又忍不住笑了,不过她还是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而身后的老村长见此,也不过悠悠一叹便罢了 而此刻的灶房里,刘氏却是再次忍不住的提起了这件事儿“老村长家里,可是有什么不对你说,这现在还闹着灾呢,怎么弄出这么一出” 楚如云和桂姨两两对视,却是桂姨先开了口“兰姐,虽说你们两家与老村长关系不错,可锦绣却是一直很好的把持着这个度。 这个事儿,还是我这个外人看的清楚,村长家啊,老妻不省心,锦绣又对老村长不错,是个人被如此对待,难免不生出点什么心思,老村长睿智,心中明镜,却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啊” 刘氏闻言面色一变,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了,桂姨和楚如云两两相视,皆是一声哀叹“你说我这个干女儿当的” “欸,话别这么说,我觉得老村长即是跟锦绣说这些,就代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咱们老老实实做咱们的事儿好了” 说起老老实实这个词,不禁让桂姨眉头骤松转而失笑“若非我知道您的身份,真是想象不出来一国之母竟是在乡村之中洗手作羹汤,而且是如此娴熟模样” 刘氏也被这句话软化了情绪,笑着开口“说的就是,不过我总觉得,云妹这是乐在其中呢” 三人嬉笑,相映成趣,站在门口的锦绣不禁也勾起了唇角,转而朝着自家存放药材的厢房走去,却不想正好听见君逸和樊澈的对话 “你方才所言可是当真你也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模样,说是乱世一点不为过,人都说十年寒窗苦读,方才成器,你才十四,已经是泗水城的秀才案首,又何必急于现在呢” 难得樊澈苦苦劝慰,说的内容竟也是跟君阳一般,不禁让锦绣停住了脚,隐在了门廊边的柱子旁。 “若说是光耀门楣,我不急”君逸的声音沉稳,甚至还能听得出里面的笑意“可我现在却是真的想为北域做些什么,我知此次皇上将秋闱提前为的是什么,可不是我也有别人,天下书生何止万千,大家为的都是什么无非是一腔抱负,一条青云路罢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为了千万受苦的百姓,亦或是帮上妹妹他们一把,总之,怎么都好” 少年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无欲无求博爱天下的味道,让锦绣一瞬间心中复杂难掩,自家的孩子长大了,有追求了,要为梦想付诸努力了,锦绣摇了摇头,转身又去隔壁寻她的药材去了 “麻黄桂枝甘草恩,干脆加点黄连好了”厢房中,整面墙都是专门打出来的木盒,比之药铺非但不差,反而更甚。 锦绣面前的木台上已经捡出来不少药材了,锦绣一样样点过来,不知怎地,竟是起了恶劣心思,竟是真的抓了一把黄连放进了其中。 耳边听着隔壁房里君逸和樊澈已经转为谈论如何侍弄青菜的话题,再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第一千零一章 家中琐事 秋闱的具体消息来的比锦绣想象的还要快,不过却不是公文发布,而是泗水城萧峥递来的消息。 彼时锦绣还在灶房煎药,就连那鸽子都是一旁正在做菜的楚如云发现的,打开信笺的那一瞬间,锦绣不知道,在旁人眼里,她脸上的笑都是带着苦味的。 “估计正式的公文明天就能到了”锦绣起身掸了掸衣袖,拿出绢帕擦了擦手,这才朝着一旁不住探头满脸急切的刘氏道“舅娘别着急,此行出门本该急切,可咱们有阿大他们,却是不用跟旁人一般” “信上所言,此次秋闱,考生都需前往户籍隶属的州城,将由当地官员将考生进行安置,然后一起前往帝都,这事儿,也不急,我打个招呼,可以带大哥直接去帝都。” 看着刘氏一脸呆滞的咽口水,楚如云和桂姨都不禁失笑,锦绣却还犹自埋头于信笺“哦,信上说,今年的每个考生都有补贴,不单包括路上花销,每人还有二十两什么笔墨钱啧啧啧” 不单锦绣嘴里弄出了怪声,知道些许的桂姨和刘氏都有些咂舌“这可真是够大方的,这北域的秀才若是都去了,那这国库岂不是该空了” 听见这话,锦绣唇角的笑容越发轻蔑“得了,咱们还是做饭吧,这事儿,待会儿再跟哥哥说,现在不急,不急” 其余三人面面相视,只看锦绣不紧不慢的将信笺揣进袖袋,又重新坐回灶前矮凳朝着那药罐煽起了风儿,刘氏恍然,拉着桂姨和楚如云重新做起饭菜,口中还不忘应道“对,这事儿不急,不急啊” 此刻已经给厢房里那些用木盒子养起来的菜浇好水的君逸还不知道这一切,却说君逸与樊澈刚刚干完活儿走出院门,就被老刘头抓了壮丁,为的自是看顾亦心和若寒两个半大娃娃。 “刘外公又去接玉福舅舅,要我说,怕是桂姨去的话,他会笑弯眼的,没准,每日的疲惫都会尽消”君逸抱着亦心,竟是起了闲心调侃,却不想怀里的娃娃竟是学起了话 “桂姨去,笑弯眼”小人儿软软糯糯的嗓音,却偏学君逸方才那番语调,只逗的君逸和樊澈哭笑不得,不过也因此,方才让那有些压抑的气氛消散一空,使得君逸和樊澈两人笑个不停 再说这厢忙碌归来的刘玉福,看见自家爹一如往常的在这儿等已经习惯了,不过却未想得到了一个让他欢喜非常的消息“锦绣回来了,有一阵儿了” 爷俩从缆车上卸下大包小裹,老刘头便扔出这么个消息,只震的刘玉福欢喜非常“哎呦,真够惊喜的,今儿西梁王还跟我唠锦绣的嗑呢,嘿,你说,咱们才来多久,他想知道的,咱们根本就不清楚呀,不过这下好了,我折腾这么些日子,终于可以问问锦绣该怎么弄了” 对于锦绣是怎么成为这几家的咨询人这件事儿已经不需要去追究了,只道现在这些人折腾点什么都去问问锦绣便是了,而彼时,李家小院的炊烟已经由浓变淡,直至渐渐消失 灶房里,锦绣端着药罐,连带着外面保温的炭盆正打算往外面走,却正好看见月生往里面担水,不禁想起一件事儿“这些日子,咱们家的水井没有下沉吧” 锦绣说起这个,换来的是刘氏众人的迷之微笑,几人正往托盘和食盒里面装菜,偏头看锦绣笑弯了眼的模样,甚至让锦绣有一瞬间的脚软,只不过还未等她想出些什么,便听刘氏道 “这问题问的好,咱们家的井水非但没有下沉,反而还成了治病神水”嘴上说着,刘氏手上干活的动作都快了不少,透出一股子神采飞扬的意味 “这事说来也怪,那日山下挨着老村长家的老刘家的娃娃烧的厉害,还是半夜呢,你说,上哪儿找郎中去就算是找到了,这药,现在也不少找 奇哉怪哉,那娃娃烧的身上都能煮蛋了,可偏就是喝了咱家井里的水,没多大会儿就退了烧 哎呦喂,现在就算是有泗水城每日往这里送水,咱们村那些人,还是舍不得咱们家的水,每日啊,还按时报到着呢,就连隔壁给刘家干活的人,都多出了几把子力气,啧啧” 自打刘氏开始讲故事,锦绣就做足了聆听的姿态,不单把依旧沸腾的药罐放在了一旁,就连自己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门上。 直到听完还意犹未尽的吧唧吧唧嘴,高声叫了个好,只把灶房里的一众逗的不行,而始作俑者锦绣却是已经抱着炭盆朝着堂屋进发,准备去应付老村长那个幽怨的老人家。 “这个果子好吃吧村长爷爷吃了就别生气了。”站在堂屋门口的锦绣闻声往门口又凑了凑,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小君阳的声音无疑,虽然惊奇,锦绣眼珠一转,却是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进门打扰,反而又干起了听人墙角的老行当。 “鬼精灵哦”锦绣依稀听到老村长慈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老头子不开心”这期间锦绣确保她听见了“吸溜”一声,好像是吃什么水果的声音。 “村长爷爷小看我了,先前我听见您说要分家,所以我猜想,您会不开心”小人儿又做出了一副小大人姿态,说话还有条有理的 “我人小,却不代表我不明白这些,姐姐曾经说过,人心中最直观的感受就足矣让你断定此事对你的影响,用在村长爷爷身上,我觉得再合适不过” 这番言语,却是把门外的锦绣感动的不行,这些孩子们挂在嘴边警示自己的话,其实大多都是生活中用来教育惊醒他们的,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孩子,竟是一个个的都记这么清楚。 “最直观的的感受,就能断定此事对自己的影响”老村长若有所思的重复着。 “对,这样你就知道,你该怎样选择了”小人儿口齿不清的补充着,可以判断出,一定是在吃东西。 堂屋中一时无言,只有君阳偶尔的咀嚼声,锦绣悄无声息的下到了台阶下,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声,并且高喊道“帮我开下门”: 第一千零二章 全身玻璃镜 一夜无梦,且不提昨晚老村长是如何被小君阳一番安慰打开心扉的满意归家的。 只说锦绣和刘氏等知情的,临到晚上歇息,也没将那秋闱的事宜告诉君逸,只不过到底还是应了锦绣所言,大清早,天还未亮,村里就传来了锣声。 “朝廷有公文下来,村里的秀才都听好了,秋闱提前了,尔等需即刻前往泗水城同知府,同孙同知一起前往帝都参考,路上花销自有朝廷负责,每人还有二十两笔墨费” “咚咚咚朝廷有公文下来,村里的秀才都听好了,秋闱提前了” 这声声锣鸣彻底打破了青牛村的平静,莫说是如锦绣这般早起练功,亦或是睡眠时间缩短已然清醒的老年人,或者是已经早起操持一家人饭菜的妇人们,此刻整个村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 彼时正在小楼前面空地处打拳的锦绣清晰的听见从身后小楼里传来了一声惊呼,继而没多一会儿就看见君逸一边拉扯着衣衫一边往楼下走,锦绣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口中却开口唤道 “哥哥无需如此急切,咱们不跟他们一起走,我同萧知府打过招呼,可直接带你一起去帝都,所以,咱们不急” “妹妹”锦绣突然的开口无疑让君逸十分意外,可是那话中的内容更是让君逸惊讶非常,不过很快,君逸便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从容。 只见少年望着锦绣眉眼带笑的应了声“好,即是如此,还得劳烦妹妹了。”说着少年有些难为情的扯了扯身上的衣衫“那我在重新整理一下,先失陪了” “不劳烦,哥哥请自便就是”说着,锦绣也重新拉开架势打起了拳。 不同于李家的安静宜然,青牛村的这一大早是在喧哗中度过的,直到刘玉福去了西梁,众人用过了早饭,老村长已然敲响了院门 “君逸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呐,这次的秋闱闹得动静可不小哦”由着自家小儿子搀扶着自己,老村长不疾不徐迈着步子进了堂屋,完全是一副熟稔模样。 楚如云引着老村长和杨三叔进了堂屋,听出这画外音的她不由开口接话道“君逸跟锦儿一起直接去帝都,泗水城却是不用去了” 睿智的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老村长闻言语气了然道“是了,是了,老头子早该想到,不过,村里倒是十分关注君逸的动向,毕竟他可是咱们村里唯一的年轻秀才,甚至,是泗水城的案首呢” 楚如云但笑不语,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但就是这副模样,让老村长宛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锦绣娘,锦绣呢” “锦绣在书房,好像是底下的又递上来什么新弄出来的玩意儿了,这不么,都跑去瞧了”楚如云用两个白瓷茶碗装了两朵炮制好的菊花,又往里面加了一勺蜂蜜,这才推至二人跟前,提起小泥壶往里面加了水。 “夏日火燥,菊花茶最是败火,蜂蜜对喉咙和身体都有好处,如云擅自做主,还望二位勿怪”楚如云将拿出来的东西重新归置好,便款款道。 而其方才的一番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不单看着赏心悦目,让人感叹的还是泡茶人的那股子高雅气质,老村长悠悠的叹了一口无声的气,捧起茶碗喝了一口,看着那在滚水中绽放的偌大菊花,终是道 “那老头子就在这儿等等吧,却是有几个问题不大明白,想问问锦绣” 一旁的楚如云脆生生的应了,更是往桌上送了四盘精致糕点,这才道“那我这就去催催,烦劳您两位等上一等” 直到楚如云出了门,一直坐在一旁的杨三叔方才道“爹,咱们村儿秀才虽有,可出色的却只有君逸这一个,他即是单独走,您有什么好问的” 杨三叔一如从前那般憨实粗壮,不过却是比起从前消瘦了些许,老村长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不过最后还是解释道 “三儿,你不明白,咱们青牛村如今虽然过的自在,可是外面说是乱世也不为过啊”说起这个,老村长的精神气瞬间便没了一半儿“虽说我这有点杞人忧天,可多知道些,我这心里也踏实” 且不提堂屋老村长和杨三叔说了些什么,只道书房里的锦绣确实是弄出来个新玩意,那便是玻璃全身镜,此刻桂姨正红着脸被锦绣推搡到了镜子面前 “这个就是新玩意了,第一个用它的,定然是咱们的桂姨了,过几日,我再给娘和舅娘配上一个,如此才算的完美啊” 锦绣眨着眼的俏皮模样,还有那意有所指的话语,霎时就让桂姨的脸色更红,可她到底还是顶着这张红面皮给锦绣道了谢“东家所赐,属下铭感” “好好好,不过这种客套话,可能是最后一次说了”这下,便连一旁凑热闹的几个小娃儿都笑出了声。 一旁才进门的楚如云看见这一幕,不禁失笑的摇了摇头,这才开口打断这气氛和谐的一幕“敲门的是老村长,他好像有什么事儿跟锦儿说,还问君逸什么时候动身。” “哦”锦绣轻哦出声,面色却还是一派平静“即是如此,那我就去瞧瞧,对了,待会儿可能还有玻璃窗送来,表哥,待会儿还得劳烦您去找杨三叔,让他们帮着装上,若是不会,可以来叫我” “好”樊澈应的痛快,转身却已经拉着君逸去研究有间小店的窗户是怎么装的了。 而就在青牛村还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时候,帝都城外,却突然爆发了一场战争。 为首的那人,一头披散的墨发仅用金丝束起鬓间一缕,面容疯狂狰狞,手中的宝剑正如切菜一般砍过身前士兵的脑袋。 每杀一人,他口中都会发出愉悦的笑声,这般神经模样,不知有多少与之交战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杀”那人沙哑着开口,唇角高高的翘起,每次将敌人的头颅砍下,他都会这般沙哑着低唤“杀”一声又一声,就连跟在他身旁护卫的几个将士,身子都不由的发僵。 而这一切,远在家中享受安静的锦绣却还不知晓: 第一千零三章 交战 两首领 “锦绣你说,这次考生去赴考不会发生什么事儿吧”此刻老村长虽是皱着眉头,眼中却不似昨日那般深沉痛苦,尤其是身边还坐着神色如常的杨三叔,看见这个,锦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村长问出这般深远甚至称的上忤逆的问题,锦绣却是没有半点意外,毕竟,老村长上门的时间还是有迹可循的,不过,对此,锦绣却是没打算打什么马虎眼,反而直言直语道 “考生们自是不会有什么不好,不过若是真的入了仕,那可就说不准了”锦绣给自己泡了杯玫瑰花茶,不紧不慢的轻啜了一口。 那副怡然姿态,老村长看了情绪倒是一如往常,不过杨三叔却是听的眉头一跳,却见他虎眼扫过老村长和锦绣,继而便一口饮尽了杯中茶水,起身便道 “我去瞧瞧刘家人来齐没有,顺带看看那大梁准备的如何,你们爷俩说罢,我就不掺和了”汉子勉强自脸上扯出一抹笑,又从桌上摸过几块糕点,揣进怀里便离开了。 “这傻孩子”老村长的眼中有欣慰也有怒其不争,不过却都归于平和,锦绣见此,识趣的开口“帝都已经濒临暴风雨前夕了,看着平静,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狂风起浪,而内朝就更无须说了,说是浑水,那都是再好听不过了” 老村长眉头皱了皱,语气难掩担忧“若是不管大事小事都在帝都解决了,那就好了”老村长伸出指尖朝着上方指了指“你也听见了,这秋闱每个参考的考生都有二十两补偿” 不用想,锦绣都知道老村长要说些什么,果不其然“北域乃天下学子读书的圣地,中了秀才的何止千万,这每人二十两,国库到时候若是他国来犯” 锦绣到底还是没忍住抿了抿唇,一直只觉得那小皇帝傻归傻了点,还有几分自持其重,虚荣了点,可没想到竟是这么个蠢货,如今听旁人一次又一次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怒。 可对待老村长,锦绣却还跌竭力保持着自己不动声色“这事儿锦绣也无法给您答案,一切的答案只有到时候才会揭晓。” 看着老村长仍有愁绪的眉头,锦绣柳眉倒竖,语气也郑重了几分“要是老村长担忧村子平安,实际大可不必,便不说咱们早有地道准备,单是那三丈高的城楼,就是一个难题,除非有翅膀飞,不然锦绣总有办法护的大家平安” 果然,直到锦绣表态,老村长方才展颜 而此时,已经从松洲出发整整一日的无殇等人却是突然听见下面人来报“王爷,大事不好,如今帝都城外和上廊两处已经开战,敌军首领乃是摄乃帝帝帝” 那小将说到紧要关头,竟是结巴起来,只让无殇一众蹙起了眉头,骑在高头大马走在前头的无殇更是不耐的一挥大袖道“往下说” “是”那将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头却骇于无殇的气势,垂的越发低了 “上廊与之对战的领头人有两个,乃是一对年仅九岁的同胞兄妹,听说其二人出身先皇重臣骆将军门下,乃是他幸存的一双儿女。 而害他们落到如今模样的,正是那那人是以,如今上廊也打的火热,按理说,如今帝都和上廊正形成将敌军包围之势,不过那那两个孩子的站队方向却是不明,所以” “好了,退下吧”无殇不耐看那将士畏畏缩缩的模样,当下便开口驱道,而此时,跟在无殇身后不远的东皇璟和楚柯却已经低声咬起了耳朵 “我很好奇这两个娃娃都跟姐姐学了什么,你呢”东皇璟挑起了右侧的眉毛,唇角的笑,亦是透着一股子邪气的兴味。 楚柯依然是那副世家公子的模样,便是此刻骑着搞头大马走在盔甲加身的将士们中间,亦然不损其风度,单瞧着,那模样反倒更像是出门游学的世家公子一般。 此刻,只见这世家公子一般的人眉间闪过一抹厉色,整个人都变的宛如出鞘的长刀一般锋利,那从口中吐出的两个字更是清晰无比“亦然” 而此刻无殇心念一转,却是突然响起锦绣的计策,而此刻,无疑是最适合的时机“众将士也都听清方才那小将所言了,现下帝都危急,我等需即刻前往护持,上廊不急,帝都却有我们的北帝” 只听见无殇声音,而未曾得见其神色的将士们自然是被这短短的一句话带起了士气,却不知此刻无殇唇角的笑意有多么让人发寒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青牛村,李家小院的书房里,君逸将一杯茶放在锦绣的手边,笑容多了两分平日没有的讨好“妹妹。若是按你所说,咱们什么时候动身为好” 埋首于公事和各方消息只见的锦绣见此,紧绷的面容不禁失笑,抬手一扯,便将君逸扯到了一旁的矮凳上“哥哥急了” 锦绣翻手从手下若干信笺中抽出了几张递给君逸,而后便笑吟吟的打量君逸那越发成熟面孔上的神色,见君逸诧异接过,温柔安抚却也不急,只是撑着下颌,半耸着眼皮等着看自家哥哥的态度 伴随着一张一张信笺被翻阅而过,君逸原本的表情也渐渐的变了,从温润带笑变为了严肃凛然,却唯独没有害怕与畏惧,锦绣心中有欢喜也有失落,竟像是为人父母眼看着子女成长,展翅高飞一般的复杂。 “妹妹这是何意”君逸小心的将那些纸张交付于锦绣手中,面色依旧沉稳坚定。 “何意嘛”锦绣笑了,将那些纸条重新压在书本下,懒懒的将自己扔向椅背,哑声道“锦绣明白哥哥的决心了,所以,这一次出行,看哥哥的意思,你说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说着锦绣抬了抬下巴勾唇得意的笑了“如今我,只作为你的家人,你的妹妹,你的陪伴者陪你走这么一遭,其余的,哥你就别多想了。只管读好书就好,妹妹我,总是会陪伴你的” 这样出彩闪耀着光芒的身影,终还是忍不住让君逸心中一动,不过一瞬过后便涌上了苦,让少年不由的笑了出来,不过没人知道,少年此刻笑得有多么好看,心中便有多么苦涩: 第一千零四章 营养水 “王爷,那骆家兄妹帐下多的是能人好手,其中以一个名唤杨一的为最,听说他从前是一武馆的馆主,也不知怎地,竟是跟那些流民一起” 来人余下的话被无殇一个眼神吓的吞了回去,只得继续道“那兄长骆萧,为人有些传奇,以稚童年龄躲过不少追杀。 甚至听说,兄妹俩在那卖人的黑市里受了不少折磨,那妹妹甚至还毁过容,后来为人所救,不单治好了脸,还学了一身好本领。 前些日子,甚至还教会了沿海一带百姓如何用蒸馏法将海水转化为淡水,如今听说他当了流民首领之后,呼声很高,甚至,甚至,就连他们的年龄都被人们给无视了” 下方的小将还在一五一十的交代着,殊不知坐在案几前的无殇已经满意的勾起了唇角。 只是在想起那个杨一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昨日他收到骆萧递来的消息,其队伍中所有人的来历都写了个清楚,别人倒也罢,那个杨一,竟是锦绣的徒弟,想到此,无殇眸色不禁一沉, “姐姐真是了不得,若是她想,这五国不过是在她翻手之间罢了,瞧瞧瞧瞧,啧啧啧我如今却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心计,什么叫做帝王策” 下方东皇璟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掏出一把葡萄干,随手递给了一旁的楚柯一半,嘴里却是禁不住的嘀咕起来,那话语中,有敬佩,也有怒气不争,还有几分咬牙切齿,听的楚柯连连摇头失笑 这厢无殇回神却是已经井然有序的安排了下去“再有三百里就到帝都了,现下好好修整,我们晚上赶路,记得,去璟弟白衣护卫那里要上一些提神茶,若是哪个慢了,莫怪本王军法伺候” 下方小将一个哆嗦下去,头垂的越发低了,只得连连应是,方才退了出去,只留无殇和东皇璟,楚柯相视一笑 再说此时的锦绣正和东皇爹在村里走动,迎面遇见的村民们看见锦绣的身影无不是惊喜非常,更多的还是感恩非常的道谢。 那些同锦绣差不多年岁的少男少女望着她的目光都是羡慕与钦佩,那几乎要闪烁出光芒的眼睛,让锦绣深感不适。 村里挖的那几个蓄水池如今还有小一半儿的水,围绕蓄水池周围,已经开垦了几块小菜地,菜地边上还用竹竿支了架子,只等蔬菜晒阳光晒得差不多将其遮挡好。 这样的一幕,无论怎么看都是十分好的,至少,对比那些偶尔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深知,这样饿不着渴不到的生活是多么美好了。 “这里真的很好,无论是民风还是生活”跟在锦绣一旁的东皇爹随锦绣走上了城楼,望着下方缺少了颜色的村庄,由衷的感叹道“至少,值得你如今费的心思” 闻言,锦绣也禁不住夸赞的勾起了唇,转而也道“东领如今也不错,下面递来消息说,种植下去的梭梭大多都扎根成活了,只有一小部分需要替换,不过至少如今的绿洲已经稳定了,甚至绿意蔓延的速度也在增加” 说到东领,东皇爹面上也多了几分开怀欣慰“这都是锦儿你的功劳,你爷爷每每来信,都恨不得我们赶紧回去,你外公更是,若不是你外婆身子正在痊愈不宜奔波,怕是早就来了” “外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年轻啊”锦绣嘴巴喏嗫着,终是找出了最适合那位老人的话,只逗的东皇爹也忍不住的弯了眼。 “不过我还有一个好事同爹你说”锦绣抿了抿唇,笑容多了几分得意“我已经研究出了浓缩的营养水,它能让植物加速成长。 若是用这水泡过梭梭和胡杨那些预备栽下的植物的话,一定会提高成活率,用这水给他们浇灌的话,那么想必,不用多久就会绿树成林的” 看着自家爹激动的攥紧了手,锦绣心下暗暗的道了声抱歉,自是没有什么所谓的营养水的,有的只有灵溪水,只不过是浓缩过的,南国和中州不消停,若是将东领掺和进去,那就是她的错了,所以现在,必须给东领加点资本 而这厢,东皇爹闻言却是扭捏道“那锦儿,爹这就和你娘回去,你觉得”自己一国之君的爹,这样小心的征求着自己的同意,霎时便让锦绣心中一片滚烫,这是自己的家人,真真切切,血浓于水的家人 锦绣抬手挽上了自家爹的臂弯,哑着嗓子开口“爹和娘觉得好那就好,爹和娘想怎么就怎么。 此事我会安排,只是还得让爹娘等上几日,除却爹先前带来的亲卫,我还打算让百晓和红衣和你们一起回去,脱不开保护调配好的水的关系,我还打算让他们借由东领去往南国,爹,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南国那伙子人的确是不怎么地道,如你方才所说,锦儿你想怎么做,那便怎么做吧” 且不说这厢和谐的父女俩,只说此刻正在给窗户装玻璃的刘家院子,已然被村里边那些看热闹的围了起来,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装到窗户上,一个个无不是羡慕出声。 “哎呦我的天,怕是皇帝老子也没住过这样奢侈的房子吧,这刘家小子,这是哪儿来的这么些银子哟” “这话不对,听说这有间铁铺的玻璃没有那么金贵,就连平民百姓都能承受的起,只不过若是将家中的窗户都换成玻璃的,还得费一番周折 所以,至今也没见什么人有动静,不过你瞧,这送来的玻璃,好似正正是照着那窗户打的呢,还有你瞧,这窗户这么一弄,这屋子一定敞亮的很” “村长这个新认的这个干女儿可真是有福气的人呐,瞧瞧这夫家多么看中啊,若我是她,哎呦少活上几年,也愿意呀” “你你可就算了吧,你瞧瞧人家那面皮,嫩的出水哟,瞧着还像是二八年华的呢,你再瞧瞧人家那衣衫,你再瞧瞧你的,啧啧啧” “欸欸欸,你们不知道吧,这桂姨可是有间衣铺的掌柜呢,如今白家也攀上了高枝,露露那个小丫头啊,已经是新任的掌柜了” “真的”: 第一千零五章 你再瞧瞧 我是谁 桂姨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旁人口中听到他们对自己的羡慕,好福气这种话从前一直跟她一直没什么关系,身为女子,她也是期待自己的夫婿的,可谁想到她得到的却只有旁人的指指点点和辱骂,甚至,就连家人也不认她。 可现在,他们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对自己的艳羡,身为一个女人,也算是值当了,不是吗 桂姨勾唇笑了笑,正想抬脚往里面凑凑,也去瞧瞧那玻璃装的如何了,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锦绣的喊声“桂姨,桂姨,你且等等” 却原来是锦绣和自家爹回家,看见这里乱哄哄的,便知道定是玻璃引起来的轰动,东皇爹不喜拥挤,锦绣便自己前来,却不想正好看见,面上情绪波动十分大的桂姨,所以,锦绣霎时间便脱口喊出了声。 “桂姨,咱们一起去瞧瞧吧,去瞧瞧,这礼物,你可还喜欢”说着锦绣还眨了眨眼,那俏皮讨喜的模样,让桂姨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 “好,走,去瞧瞧”桂姨拉过锦绣的手,二人突破层层重围,终是进了院子,里面搭建院子的人马还在继续,也有那些从马车上往下搬运玻璃,进行安装的,人群来来往往,将这个空荡的院子塞的满满当当的。 “若是不知这是玻璃,怕是旁人会以为什么都没有呢”桂姨伸手小心翼翼的抚上那已经装好的一扇,满脸的欣喜“虽然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看了,可我这心里,还是欢喜” 锦绣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正值大好年华,却遭遇了这个时代女子堪称绝望残忍的事情却依旧坚强的女人,她是打心底为她感到高兴。 锦绣眉眼荡漾着温柔,上前拉着桂姨的手抚上窗户里面精雕细琢的框子“你仔细瞧瞧,这是我专门吩咐过的,里面有玄机哟” 说着锦绣关好那扇窗子,拉着桂姨一步一步后退,眼看着距离那玻璃越来越远,桂姨眼眶却是越来越红,只见她颤抖着嘴唇,念出声“百年、琴瑟、宜室、宜家。” “我将这美好的祝愿做成窗子,盼望你每日看见,能够永远幸福”锦绣适时的在其旁边低语,还顺带递上了贴心的锦帕“玉福舅舅正在为这个家努力,桂姨,一定会与其携手白头”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骆氏一门的余孽,真是好胆色,不过是半大孩子,就敢与本王斗,怕是你们也忘了,骆家是怎么倒的,如今你再去问问,谁还记得从前那个一身铁血傲骨铮铮的骆将军啊哈哈哈哈” 帝都八十里外,骆萧骆玉两兄妹在那里与前摄政王不期而遇,即便是如此,那男人依旧笑得猖狂,口中更是恶语不断,骆玉想,若是她先前没有将他虐到那份上,怕是此时早已耐不住性子的冲上去了。 “摄政王真是好耐性”骆萧上前两步,一身绛紫劲装生生让其穿出了华贵之气“不过怕是让您失望了,我骆氏一门是否会被世人铭记我并不在乎,只要我和妹妹活着一日,那血仇便会被我们铭记” 少年的身高已经接近五尺,虽然面容依旧稚嫩,不过那身气度却是顶顶出色的,便是落他一步的骆玉,一身森寒气势也让人不敢直视,小小年纪,身上却已经有血气弥漫。 “我今年才九岁,摄政王您老的年岁就不需要我们提醒了吧,就算没有今日,我也会将您熬死的”少年脸上挂满了苦恼“不过这样的死法,我会活得不安生的” 无视了那人越发阴冷怨毒的眼神,骆萧这番话说的越发轻缓,一旁的骆玉扫了一眼这四下无人的枯树林,上前两步道“你可想过自己会有几日可想过宛若蝼蚁的我们会有今日” 骆玉斜斜勾起唇,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玉手搭上腰间的软鞭头柄轻轻磨搓“却不知昔日的摄政王,可想过会任人揉捏那种种奇药,味道可还好受” 方才骆萧说了许多都没动静的那人,此刻终于忍不住退后两步,就是被他握在手中染血的宝剑,都磨蹭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鸣声。 “你是谁”男人望着骆玉狂吼出声“你是谁你是谁” 骆萧抿了抿唇瓣,虽然对于看见自己仇人落的如此十分痛快,可他也好奇,自己妹妹一直不肯告诉自己的,到底是什么,妹妹到底对这人做了什么 骆玉不知骆萧心中想法,她只是笑了,笑得很是灿烂,广袖在她玉雕似的白净小脸上一拂,再拿下来,就见那上面多了一张面具,一张画满了红色纹路的银面具“你再瞧瞧我是谁” 明明是带着软糯的童声,可此刻,男人却觉得寒冷在他骨子里蔓延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哎呦呦,那玻璃可真是漂亮啊,可稀罕死我了”刘氏一边往桌上布菜一边感叹着“对比这几月的日子,我真觉得从前的日子真是白活了” 一旁的月生听见这话心疼的不行“都是我不好,我没” 月生话说了半路,就被红着脸的刘氏捂回了嘴“哎呀,你快别说了,我说的又不是你”见月生一脸呆滞,旁人一脸笑意,刘氏脸上越发热得慌 “我是说因为有锦绣,我们才能过的这么精彩,缘分二字,当真神奇不是”众人闻言,无不是点头认同。 看着众人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锦绣捧着汤碗缓缓落座,终是开口打断了众人“我来说个事儿,近来家庭人员会有变动,东领有事等着爹娘,所以他们过几日就要离开,而我和哥哥也会在那之后动身前往帝都” 一旁默默落座的君逸挑了挑眉,却是没有说话,选择默认,这厢锦绣却是嘱咐不停 “玉福舅舅近来收的毛皮已经不少了,现下已经立秋,筹备这些冬装却是正好,这事儿还得有劳桂姨操持,我画了一些图样,还有这些皮毛的处理方法,只等你吩咐安排。” 桂姨郑重点头,锦绣却是朝着老刘头笑了笑“这银钱的事儿,锦绣会比市面上高上一层,往后,咱们继续合作也是如此”不等老刘头开口说话,锦绣已然抬手制止 “锦绣并无亏损,这些皮毛用品,我打算给它们镀层金,卖给那些富贵大家,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只是还请刘外公告诉玉福舅舅一声” 见老人点头,锦绣笑了“那大家就用饭吧,这活儿还有不少呢”: 第一百零六章 血红地毯 就在锦绣为自家爹娘筹措此次回东领需要带走的东西的时候,无殇带着东皇璟和楚柯已然趁着夜色赶到了帝都。 不过此时的帝都城外却是堪称地域一般,死尸遍地,鲜血成河,虽然死尸毙命的时间不一,可是还是招来了许多苍蝇,甚至那些以腐肉死尸为食的乌鸦。 此刻天色透着一股子蒙蒙,可是现下那片空地的空气却已然弥漫着那种让人有种窒息的压抑 无殇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循着那死尸堆满的方向而去,嘴里却半点儿不慢的吩咐道“岑将军,你带五百人马将这片地方清理了,连带着把两方人马损失人数点出,报给我听” “末将遵命”那被点了名儿的将军勒缰下马,郑重行礼应声,而跟随他的人马也自然而然的被留了下来,而此刻的无殇,却是半点儿没停的朝着南面被荒草掩盖的树林而去。 一路行至,无殇等人已经弃马步行,而东皇璟和无殇也在那些将军诧异的目光下半步不落的跟在无殇身边。 比起那些已然有些疲惫的将士们,一夜未眠的他们却好似来的更加轻松,甚至他们的动作,还透着几分游刃有余,这一幕看在旁人眼中,自是感觉不同。 死尸、残肢、马尸,穿铠甲的,穿布衣的,脚下踏着的土地已然被鲜血侵染,土路不见了,留在众人面前的只有鲜血与死尸铺就的鲜红地毯。 无殇右手搭在腰侧的长剑上,左手紧紧扣在轻甲的袖口处,整个人都处于随时防卫的状态,若非看见他两手的动作,单看他从容冷峻的面容,怕是没人会猜想的出他的内心。 鞋底踏在干草上不断发出沙沙的声音,此刻天边又多了抹亮色,而伴随着这份光明,那出现在不远处的炊烟瞬间便引起了无殇的注意,却见少年微微抬手,身后将近两万的大军就这样令行禁止,悄无声息的蛰伏在了这里。 “本王去瞧瞧,你们暂且等在这里”不等陈立豪出声反对,无殇又轻轻的加了一句“谨记你们身为下属的本分,无论我说什么,你们只需要去做,我要的从来都不是反对和自以为的为我好” 陈立豪面色一白,默默的闭上了嘴,一旁的楚柯和东皇璟则是两两相视,偷偷抿嘴一笑,却是不想回头时却得到了无殇如冰刃般的眼刀。 东皇璟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哆嗦,却得到了无殇毫不留情的迅疾背影,少年无趣的松了耸肩,竟是选择老老实实的同众人一起隐匿 我是人物和时间的分割线 却说这厢锦绣用过午饭,又将事情同大家交待的差不多了之后,便换了男装骑着马直接朝着吉乐镇而去。 说来此次出行,锦绣也是不易,因为自家那几个小娃儿见锦绣出门都缠的紧,还是锦绣许诺了诸多好处外加两大份奶油蛋糕与沙冰奶昔方才被他们放过。 想到此,锦绣脸上便不自觉的挂满了笑意,眼看着吉乐镇的城门大开,昔日被战火留下疮痍的城墙,如今亦是被填补平整,整个小镇都散发着宁静祥和的气息,不由让锦绣心情愈好。 在城门口守卫的将士们脊背挺直,面容严肃,给人的感觉十分可靠,竖立在身旁的红缨枪闪着冷芒,却并不让人觉得恐惧,反而是满满的安全 锦绣牵着马儿在小镇里走了一圈,见百姓们都是一副和乐知足的模样,这才转身朝着自家小店儿走去,不比有些店铺的萧条,有间小店儿这个神奇的地方堪称是整个镇上最为热闹的地方了。 但整个小店最为醒目的还要数那门前的大牌子,木质的立式牌子上,偌大的白纸黑字上写着,小店儿照常营业,店内菜价如往,锦绣都能想象的出这公告贴出去在小镇造成的轰动。 熟稔的走到后院从专用通道走到三楼,锦绣方才拉响悬挂在书房案几前缠绕着金丝的精美拉绳,没让锦绣等太久,便有一个略显急切的脚步声在书房门外响起,理所当然的响起了“咚咚”敲门声。 锦绣停下了对书房的打量,转而落座朝门外应声“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依稀能听见来人压抑的呼吸,锦绣捡起放置在案几一角的账本看了一眼,才见里面井然有序的夹着自己的曾经回写的纸条,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满意的笑。 于此同时,翠竹关好房门,小心的端着托盘来到案几前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青年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呆怔,随后反应过来便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锦绣面前,并笑声轻唤“东家” “恩”锦绣将心神从账本间抽离,看着少年越发长身玉立,越发出色的气度,由衷的称赞了一句“做的不错” 青年的呼吸有一瞬间的不稳,尽管努力压抑还能看出情绪的激动,锦绣失笑的摇了摇头,捻起了面前清香扑鼻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道“有些时日没来了,所以就来瞧瞧,如今看着,倒是不错”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青年微微欠身,面上仍旧保持着那恰到好处却让人舒适的笑容。 “还有一事,通知下去,让那些分店的人如数回归,准备开张,菜式、水源,自有人派送”锦绣微微眯了眯眼,遮住了里面一闪而逝的流光。 “是,翠竹记下了”青年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锦绣将他这副作态收入眼底,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自己扔进了身后的大椅中。 “怎的可是觉得如今的位置有些低了”尽管 看见青年因为这句话而微微瑟缩了一下,锦绣却没有半点儿止住话头的意愿 “顽石经千万打磨才会露出其中的璞玉,我用人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某一方面的出色,希望你谨记这句话” “属下知错”这话青年说的没有半点儿犹豫,却让锦绣微微蹙起了眉“你觉得自己很出色有多出色你觉得自己能够担任什么职位你觉得,你是什么身份” 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砸下去,只让青年面色愈白,终是像扛不住压力似的跪了下去,却不想,锦绣却用更快的速度闪开了 “你不是我的奴仆,我早说过,与我签合同的,关系只是雇主与工人,我要的也唯有忠心,你有自信是好事,可太过自信,便是自大了” 话音落下时,锦绣已经出了门“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会想明白的。我去别的店瞧瞧,就不用送了” 寂静书房中,独留一袭青衣的青年默默垂头跪在原地,那模样,就像是击碎了他所有的傲骨一样: 第一千零七章 混乱 “哎呦,王城家的,瞧你这样子,也是去有间衣铺购置布料不成”小镇的街道上,一个挎着篮子打扮的还算体面的妇人朝着对面刚刚从小巷走出来的妇人高声喊道。 “也是,这话就是说姐姐也要去了”那妇人闻言抬头,看见那妇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捋了捋耳旁散落的发丝,继而又昂起了头,挺起了胸,晃了晃叮当响的荷包道“那不如同去” “再好不过”两妇人说话皆是眉眼带笑,可偏偏对视的双眼却放出了火花,违心的模样再明显不过 目送着两妇人走远,看过一场坊间恩怨,顺带认识了自家衣铺如此受人推崇,锦绣这才慢悠悠的朝着自己当初在吉乐镇购置的小院走去。 两处院子,一处用来安置当初小庙儿里余下的几人,一处如今则是用来安置那些红衣百晓被调动到这里的人,锦绣此行,正是给他们布置任务,顺带交给他们一些东西的。 锦绣绕步到小院旁边的竹林,从空间放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放眼望去,正片竹林中,马车足有五十辆,而且每辆拉车的马儿都是两匹,这一眼望去,便能瞧出那偌大的阵仗。 而这厢的锦绣,则是自袖中掏出了那金面红纹的面具,覆在了脸上,继而迈步到小院门前,按照节奏敲打起来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树林中被清出来的空地上如今正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柴火,上面架着一口锅,正“咕咚、咕咚”的冒着滚烫的气泡,那锅子前如今正盘坐着两个人,一对明明是血浓于水却偏偏气质迥异的兄妹。 “逍遥王来的正巧”骆萧用银匙搅了搅铁锅,神色丁点不乱“既然这么巧,那么不妨一起来享用吧,您一定还没用早饭吧” 却说骆萧这装模作样的功力却是有幸博得了骆玉一笑,这厢的无殇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却是一个纵身上前敲了骆萧的脑袋瓜一下,那“咚”的一声,可谓是又脆又响,很是悦耳。 小少年抿了抿嘴,到底是忍住没有去摸自己的脑瓜顶。余光还能看见自家妹妹眼中荡着笑意的模样。 无殇上前舀了一口汤送进口中,见味道不错,便舀了一碗递给骆玉,那自然而然的模样,让骆萧越发无力。 “杀了”却不想,无殇的问题竟是说来就来,还是如此直白。 “杀了”回答这话的是骆玉,少女的声音又冷又脆,透着一股子血气,这模样,让无殇又疑惑的多看了她两眼,再看旁边的小少年,正蹙着眉头胡乱的搅着碗里的汤呢。 “姐姐吩咐,所以我留了个全尸”少女捧着汤。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直直的看着无殇“姐夫,你会生气吗” 无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待缓解过后,他先是喝了一口汤,这才朝着骆玉道“我生什么气”无殇的声音轻的发飘,好似代表了他的心情 “说到底,我与你们一样,我的父母,也死在他的手下,如今你们这样,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倒是省的我动手了。 至于留全尸什么的,更是不必,怎么解恨怎么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嘛,咱们都是被他害的没爹没娘,无家可归的人,如今能在这种情况下坐在一起喝汤,说不得也是注定。” 无殇在外人面前显露真正的情绪本就是不易,更为难得的,竟是说了这么多的心里话。骆玉原本冷冰冰的脸孔,在这种气氛下,也不由的多了些裂痕。 “是啊,真像啊,只不过姐夫你的苦难人生来的比我们还早一些罢了。”骆萧一口饮尽满满一碗蔬菜汤,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感叹出声 “不过我们幸运的是,遇上了姐姐,她宠着我们,护着我们,教导我们,帮助我们,扶持我们,给我们铺路”骆萧每说一句,骆玉和无殇的脸色都会柔和一分,到后来甚至同骆萧一样,脸上含了笑。 “姐夫,你比我们幸福,你能拥有这样的人一辈子,与她共携手,共白头”骆萧说起这样的话来,反而更像是一个男人,可惜得到的,却只有无殇警告的目光。 小少年似模似样的叹了声“哎呀,真是羡慕姐夫你呢”说完骆萧又给自己舀了一碗干蔬菜煮的汤,“咕咚、咕咚”一口喝下,随后扯出锦帕仔仔细细的给自己打理过,这才朝着不紧不慢喝汤的无殇道。 “姐夫,该咱们演戏的时候到了,再等上一炷香,我的人就该到了,我和小妹就要投靠于您了,不论是君臣亦或是家人,都还望您给我们多点儿照拂,毕竟,这队伍不好带啊” 埋首喝汤的无殇眼中染上了笑意,直到此刻无殇方才抬头打量这个有些日子不见的少年,长高了,模样也长开了。 肤色黑了些,不过眉宇间却比从前多了些坚毅少了些轻浮,此刻就是面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依旧是眉眼带笑,笑容淡淡,泰然自若的模样。 “你们都长大了,成长了,也很出色,你们姐姐的心血没有白费,虽然她没看见这一幕,可我知道,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也就是说,她信任你们,信任你们会成功,并且走到如今这一步。” 骆萧和骆玉被他这短短一番话说的眼睛通红,却见无殇放下碗筷,起身帮着将这些厨具整了整,这才道“那我就先回去等你们的好消息了,想来,有人等咱们等的够久了” 骆萧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危险“可不是嘛,真希望,不要太乱的好”若非唇角的笑意没有那么恶劣,怕是这话还能让人相信些。 我是地点的分割线 此刻的帝都城里也是一片混乱,原本繁华喧闹的街道,如今店铺门窗紧闭,民宅民居家门扣的死紧,游走在大街小巷的,如今都是身穿各式将士服的人马,偶尔两个服饰不一样的遇见,还会“霹雳乓啷”的打上一场。 “周瑞明,周大人,黄礼敬、黄大人。你们二人位高权重,如今小皇帝是什么样子,百姓不知,小官不知,你们还不知吗 与其跟那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子鞍前马后,我奉劝诸位,还是早早的匍匐于我主上的脚下吧,若不得,还会像如今这样,给你们授以重任呢” 却见说话那人蓄着两撇八字胡,满脸的得意洋洋之色,望着身前与他邪路相逢的两个为首的官员,得意的劝告出声 帝都的混乱已经开始,而彼时的锦绣,则是已经把自己给自家爹娘准备的行礼顺利的交到了自家手下的手中,并且连带任务一起。 今夜,月光依旧美丽,星子依旧灿烂,而脚下的大地,有的地方,却已经被血色侵染: 第一千零八章 两小孩烦恼 吉乐镇城隍庙后面不远处的竹林里,如今正聚集着一群人,一群光是搭眼一看,便会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人。 “主子”百十号人站在竹林中齐刷刷的垂首问候出声,他们每个人俱是身穿白衣劲装,一副走江湖会功夫的武夫模样,如今望着站在马车旁的少年,他们却都在刹那间变了个模样,变成了被血色渗染,游走在黑暗之间的模样。 “我此次来,是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们。”说着锦绣拍了拍身后马车的车厢“就是跟着天地玄黄的二号押着这些马车里的东西去东领,而后转道南国。” 面具下锦绣那线条优美的唇瓣抿了抿,又道“具体任务的布施我会以巨鹰代为传信,尔等只要好好跟着他们四个就是。 再等两日,差不多他们就会到了,那么这段时间,你们也可以好好放个假,轻松一下,每人五十两银,去玄四那里领” 闻声,那些白衣人纷纷单膝跪地,朝着锦绣垂首抱拳道“多谢主子” “不必谢,换身衣服好好玩吧,切记,功夫不要懈怠”话音渐渐飘远,等那些白衣人抬头的时候,锦绣原先站立的土地上已经空无一人。 再说这厢锦绣自小院儿离开之后,就又去铁匠铺和衣铺粗粗的扫了一眼,便是这粗粗的一眼,也足够让锦绣认识到自己的几家店有多么受人推崇了,小店儿不说人来人往却也没断过客流,显而易见的就是,对比那些遭灾的地方,小镇倒是更像世外桃源。 到最后锦绣也没进去店里,只是选择在外面看了看就转身回小店儿的后院取了马,赶回了家 而此时的刘家院中,今日提早回来的刘玉福正满脸喜色的转着圈,不时目光飘到那被人精心打造的窗子上,脸上还会浮上一抹幸福的笑。 “爹啊,锦绣真这么说了还说让让桂与我一起忙活这件事儿”快而立之年的人了,如今竟是连唤个女人的名字脸都红的厉害。 老刘头失笑的摇了摇头,却也为自己这个儿子高兴“你爹还能唬你不成”说着,老刘头掏出烟袋为自己点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带着清香的雾气,望着西方那跟咸蛋黄一样的夕阳道 “说来,咱们家如今能翻身,你能过上好日子,都是你姐的功劳,若非她,咱也不会认识锦绣,更不会娶到这样出色的媳妇” 刘玉福闻言却是默默抬手抚上了那被安的齐齐整整亮亮堂堂的玻璃窗,沉声道“是啊” 而这厢李家的院子里,却已然为晚餐忙上了,刘氏在下午接到了镇上递来的消息,说是库存的布料不多了,问问纺织厂是不是能开工,刘氏见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虑。 欢喜的自然是自家赚的银子又多了,担忧的是,这种情况下,纺织的材料并不齐全。 刘氏同楚如云说了,楚如云也只是道,这事儿还是等锦儿回来问过她吧。 这样一来,家中忙活的人越发多了,反而让几个小的有些怅然若失起来“小表哥,你说,他们都有的忙,可你和我就只能读书,可这书翻来覆去的背了多少遍,也没个新鲜的,哎” 君阳小人儿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若是有大人在的话定然是会取笑一番的,可惜现在就只有跟他一般年岁的樊墨罢了,此刻小人儿非但没有笑,反而同君阳一样愁眉苦脸的 “说的就是,看看骆萧和骆玉,再看看咱们俩,啧啧啧”这说半截的话最是引人遐想,更别说那别有意味的啧啧声,两小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再次发出一声长叹 灶房里再次谱起了乐章,甚至楚如云和桂姨做饭的态度比起以前还要多上几分认真,用他们的话说,委实得珍惜这种艰苦时候大家却有幸聚集在一起的时光。 刘氏恍然一笑,挥动锅铲给锅里加配菜的动作又多了几分大气,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袅袅升起的炊烟,这种安宁祥和的生活端的是让人留恋,哪怕外面的世界是一片苍茫委顿,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时光依旧值得去珍惜 所以等锦绣策马绕到后门回到家中的时候,迎接她的就是满院儿的菜香,还有众人欢愉的笑声,锦绣挑了挑眉,虽然好奇,可还是先回了房间洗漱换了衣裳。 而这厢堂屋中,却是有人发现了两个小男子汉萎靡不振的样子“咱们的阳阳还有幺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开心呢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姐姐可是许诺你们给你们做蛋糕吃呢” 君逸笑吟吟的逗弄着两个小娃,还煞有其事的掰着手指头数着“算来,这个时辰妹妹她也该回来了,也就代表蛋糕不远了,可你们怎么不开心呢可是有什么心事若是愿意的话,就说给我听听吧” 说到正事,君逸却是板了脸,施施然的摆完碗筷,撩开衣摆落座,这样的一幕,让一边矮炕上帮忙看顾亦心和若寒的若凌和若雪都不由的好奇了起来。 “心事倒也不算”最先开口的是樊墨,小人蹙着眉头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君逸又是想笑,又是好奇不已。 “就是大家都快有事忙了,而我们两个学院不能上,书也背的滚瓜烂熟了,对比如今已经颇有威名的骆萧和骆玉,过活的方式有些无趣罢了” 一旁实际竖着耳朵听却故意装作无事的樊澈听见这话,当下没有忍住,一口茶就喷了出来,而作为倾听者的君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还能看见他眼角的眼泪花花溢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哎呦,我的天呐,你们两个小鬼灵精,哎呦”君逸抱着肚子笑得狼狈不堪,耸动的肩膀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可偏偏,顶着两小孩难看的脸色,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情绪。 “好好好,我不笑了,是我错” 这厢君逸刚刚道歉,门口锦绣的声音伴随着蛋糕的香甜气息也传了进来“这是怎么了离得老远,就听见哥哥的笑声了”: 第一千零九章 一起去吧 等人聚齐了,君逸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将两小娃儿的心事说给了众人听,瞬间便博得了大家堪称捧腹的笑意“哈哈哈哈原来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心事了” 锦绣轻轻的啜饮了一口葡萄酒,闻言又是好笑又是感慨“不过,骆萧和骆玉却是与你们不一样,你们也许有理想有抱负,可他们身上却背负着骆氏一门的血海深仇。” 他们并不是想用鲜血和威名来证明自己,而是纯粹的想祭奠他们的亡魂,将那些冤屈与过去昭告天下罢了”这一番话下来,两小人面色又白又红变来变去的,倒也算精彩。 “你们两个也是好样的”锦绣突然柔声安慰“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相信,从今日起,你们会更加明确并且坚定自己的心念在往后的岁月里,绽放出独属于你们的光彩” 说着锦绣推了推桌上的蛋糕“来,饭前只许吃一小块解馋,余下的,饭后用”这一番软硬兼施,让两个少年的眉宇间又多了几分坚韧,却并没有属于半大少年的不服输,看的一番大人又是一番欣慰。 而在给每人盛了一块蛋糕之后,饭菜也被众人从食盒里摆上了饭桌,霎时间菜香便盖过了甜香,鼻尖嗅着这股子味道,也让大家心情好了不少。 这厢饭菜上桌,酒水已经被倒好,就在刘玉福想要举起酒杯聊表谢意的时候,刘氏却突然开口道“锦绣啊,今儿晌午那会儿衣铺里面传来了消息,说是想启用纺织厂,可如今原料缺少,该如何是好啊” 锦绣喝汤的动作一顿,眼睛眯了眯“棉花应该有吧,就纺棉布与棉麻吧,我画些图样,让人照着裁剪,试卖一下看效果再说吧” 让刘氏愁了一下午的事儿就在锦绣短短一句话中解决了,刘氏非但没有对自己懊恼,反而美滋滋的又给自己的碗里舀了一勺饭,只看的一旁月生长呼了一口气,也多出了一份笑模样。 “那个,那我也来说两句”刘玉福清了清嗓,很是郑重的站起了身“说来,我们刘家与李家从前的交情并不算深,可就是我们在受尽收紧排挤,险些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李家收留了我们。” 男人的脸因为情绪的高昂有些紧绷,就连那双眼都有些涨红“虽说我们如今已经将当初欠的银子还了,可我们一家却是明白,我们是因为什么才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如今,锦绣你更是处处提携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总之,我就这么一个人,往后随你使唤就是” 锦绣失笑的摇了摇头,却到底也起了身“都说我李锦绣是个好人,可到如今我做了这么多的事儿,大多都是因为不得已,发自内心的却是不多,唯有的,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活得舒服些,活得久一点罢了。” 这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楚如云和东皇爹偷偷的红了眼眶,夫妻俩的手在桌下偷偷的牵在一起,互相抚慰着,而这厢锦绣则是举着酒杯,不知多少次重复这番话 “咱们都是家人,你待我好,我便待你好,就是这么一回事儿罢了,谢谢不是我要的,只要大家好好的,我就知足了,只如此,就好”说完,锦绣抬手举了举酒杯,便仰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好,那我也不多说,锦绣你说的,我记下了”刘玉福倒也识趣,也抬手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将那有些黝黑的脸熏得透出了一抹红。 “好了吃菜,吃饭。”锦绣落座后,便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口中,甚至还十分享受的眯眼道“总觉得今日这菜吃起来比往日更香” “香就多吃点,多吃点”这是眼圈还透着红的楚如云。 “对对对,多吃点”这是刘氏。 两妇人如此模样,让刚刚伸出筷子同样夹了菜的君阳悠悠的一叹,转而将筷子上夹着的鸡腿又放进了自己的嘴中,恨恨的咬了起来。君逸同樊澈见此相视一笑,也遥遥的举杯相对。 明明是普通的一顿饭,李家小院里竟是有种过年的氛围 虽说山坡上这几家的日子过得美好,可伴随着气温的降低,天空却还没有下雨的意思,让村中的气氛多少多了些低迷。 可虽如此,两日后,当车队和亲卫准备好的消息来到的时候,楚如云和东皇爹还是带着锦绣又添了几马车的大包小裹上了路,这一日就连玉福都没去做生意,跟大家一起将东皇夫妇送出了吉乐镇,这才回家。 “哎这下子锦绣和君逸也要走了,这家可是差不多就要空了,君阳啊,要不你就来我家,同幺儿一起住吧,也算是有个伴儿” 正腻在锦绣怀中的君阳闻言身子一僵,也让锦绣的心里不大好受,君阳这孩子总是让她心趟疼,最初她选择留下,也逃不开他的因由。 走了几步,锦绣软下声音道“要不,你就同我们一起去吧”这话不像是征询君阳的意思,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果不其然,就在君阳欣喜后还来不及说话的时候,锦绣又接话道“先暂定,若是帝都情势出乎我所料,你便在家” “行行行,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小人儿不待锦绣说完,便欢喜的在锦绣脸上么了一口后跳下了地,拉着樊墨跑远了,只把锦绣弄得哭笑不得。 “这样好吗”君逸来到锦绣的身边,默默道。 锦绣望着蹦跳着跑远的小身影,唇角不自觉的溢出了一抹宠溺的笑“好不好的,已经不重要了,看他这般欢喜,便足够了,反正,我总是会用自己的性命护着他的,能让他开心些,有什么不好再说,若是我连护着自己家人的本事都没有,那我也算是白折腾这么久了” 说着,锦绣拍了拍君逸的肩,安慰道“放心吧,哥家人,总是要在一起的”这话的弦外之音,听的君逸心中一痛,可到最后,他却只能将手搭在少女的肩上,当作自己的表示,多的,却再也不敢,也不能: 第一千一十章 小人儿的成长 长长的马车队在泗水城外的树林里歇息修整,那满满几马车的粮食水源与吃食看的东皇夫妇俩心中越发不好受。 看着自家亲卫和锦绣派来的那些人有条不紊的生火造饭,楚如云便拉着自家夫君的手一起去看那长长的马车队伍,驻守在马车旁的白衣侍卫们见了,无不是垂首问候“老爷、夫人” 这般俗气的称呼却让东皇夫妇听的更顺耳,就连脸色都好看了不少,因为他们清楚,这必然都是自家女儿交待的“没事儿,我们就是想看看都给我们带了什么回去,说来这么多马车我们还不知道都装了什么呢” 那白衣侍卫闻言点头,上前两步推开车厢门,并搭好脚蹬,这才道“老爷夫人请” 东皇爹当先上了马车,并伸出手拉了一把楚如云,夫妻两这才双双上了马车,却也巧,单这么一眼,便让楚如云看见地上那个被层层包裹却被露出一角的镜子。 “哎呀,玄天,你快看,看那儿”楚如云疾走两步,欣喜的喊出了声“是镜子,是镜子啊,那孩子,竟是这种时候也没忘记当初那随口一说的话”楚如云红着眼,跨过一旁堆着的大包小箱,难掩喜色与激动的奔上前小心翼翼的将之打开。 东皇爹站在一旁笑看着,满是感怀的道“她可不是随便说的,单看这雄伟的车队,威武高大极有灵性的马匹,还有这些马车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的心意呢。” “孩子他爹,玄天,你快看,这镜子跟桂妹妹的那个完全不一样”楚如云的惊唤将东皇爹的目光也引了过去,目之所及的就是被金丝楠木仔细框在里面的镜子,除却低调奢华的镜框,东皇爹也看出了镜子不同。 “好似这个更厚实一些”虽然说词不太恰当,可只有这个词最贴合意思,夫妻俩看着那个被层层包裹的镜子,再次陷入了思念 我是人物分割线 再说这厢李家小院儿,在送走了东皇夫妇后,又回归了忙碌,桂姨直接留在了吉乐镇,而刘玉福则是跟自家老爹和姐夫继续帮着收惙房子,如今倒是真的只剩下上梁了,男人看着渐渐垒起来的假山,突然喏嗫着道 “爹,你说,这月吉日不多,那能不能将请期和上梁放在一起” 这话一出,老刘头和月生都笑出了声“你就这么着急啊总归是你的,跑不了的”月生放下手中的镐头,笑着抹了把额上的汗,还不忘调笑出声。 就连刘老爹也连连点头“你说你啊,都多大年岁了,怎么还跟毛头小伙子似的惹人笑呢” “那、那哪儿一样,你们也都知道,我和她跟从前的那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说到这儿,三人间的气氛又多了些沉默,世间总有诸多不如意,却并不代表,会一直那样下去 李家小院儿的灶房里锦绣正在掌勺,锅铲翻弄间,一个又一个的精美菜式便摆放在了近前,身后的小楼里,刘氏正在君阳的房间中,给他整理着行李。 “阳阳,你也听见你姐姐说过外面是个什么情形了,此次出行,你万万要乖巧听话。”再次将一个包裹打好,刘氏又抽出了一个布包裹收惙起来 “而且,此行最主要的乃是君逸的大事,若是此行中了举,看当今的意思怕是要再多留些时日,若是到时候泗水城的书院开课” 刘氏说着说着闭上了嘴,抬手抚上了一旁乖乖坐着的君阳头上“现在世道乱,舅娘实在是不放心你们啊,哪怕,哪怕锦绣那丫头那么神奇” 刘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君阳的小手扯住了“不会有危险的”稚嫩的童声却是格外的坚定“姐姐原本不答应我,肯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如今姐姐答应了,那便是有了万全的把握。” 小人儿一点一点的用小手包住了刘氏的大手“除却我相信姐姐这个原因,也是因为我想看哥哥成功”小人儿此刻的脸上倒是正正经经的严肃,认真的大眼,没了那股子让人发笑的作态,反而让人不自觉的相信 “舅娘知道,我父亲是本是秀才,却是因为十多年前朝中的那场动乱而选择归乡,虽然因此结识了母亲,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可是因为我,这个家一度走向崩塌,若不是舅舅舅娘你们一直接济,哥哥也不会一直坚持将书读下去” 说出这样的话,小人儿的情绪却是再平稳不过,这样的转变不禁让刘氏心中有些发慌,可不待她说话,便听小人儿继续道 “哥哥读书很辛苦,姐姐赚钱也很辛苦,唯独我,一直被他们好好的保护着,如今可以见证哥哥的成功,阳阳真的很开心,因为一直以来,光耀门楣几乎成了哥哥心中的至粘稠,如果可以,我是想陪着的,舅娘” “好,好孩子,舅娘知道了,是舅娘不好,惹了你伤心”刘氏红着眼缓缓垂下了泪珠,却是不管不顾的将君阳拥进了怀里,好是一番安慰。 “阳阳不伤心,阳阳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年纪小,也有家人,自是做不成骆萧骆玉那般为人称道的厉害人物,可我会努力长大的。 等过几年,我个子长高些,将书本学得通透些,本领再大些,我便让姐姐去做她最想做的事。是同无殇哥哥行走天下也好,亦或是在家中安安静静的过日子,那些琐事赚银子的事儿,我都担了” 虽说君阳的身高不如练武能吃能喝的骆萧,但是已经抽条的他配上这般铿锵的言语,却是格外的有信服力。 而一向心思敏感的刘氏,此刻却是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君阳的小身子,呜呜的哭出了声,滚烫的泪水流进衣衫,变的冰凉,湿成了一片贴在了小人儿身上。 “舅娘不哭不哭”小人儿呐呐的声音还有刘氏压抑却悲苦的衣衫在屋内回荡,却让隔壁倚在窗边读书的君逸,心疼的皱紧了眉。: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时光 晚餐虽然喷香扑鼻却难掩气氛的低迷,莫说是大人,就连亦心和若寒两个小人儿都敏感的不再如往日一般闹腾说话,弄的锦绣心中也不大好受,只得起身挨个倒酒的倒酒,倒果汁的倒果汁。 “好了,好了,看来你们这是信不过我啊”锦绣放下手中的果汁壶,将声音提高了不少“我来来去去这么多回,还不是全全整整的回来了那好,就算是真遇到什么事儿,我也可以让阿二带着他们离开啊” 月生一直担忧的看着身边红着眼没什么精神的刘氏,听见这话便也开口劝道“锦绣是什么人物,万人军中来去自如,他娘,你也别这样,孩子看了心中不好受,就是离开了也不放心啊” 刘氏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睛,脸上已然扬起一抹笑“来来来,咱们吃,都怪我扫了大家的兴”说着刘氏主动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我只是觉得孩子们都长大了,这是好事儿,咱们也为此干一杯吧” “好,大家干杯”锦绣紧随其后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樊墨和君阳两个小的更是迫不及待的起身凑了进来,随后大家便一个个都举起了杯,偌大的圆桌子,只见细腻的白瓷杯子拼成了一个圆,那种心绪涌动的感觉,直到许久后,刘氏都不曾忘怀 入夜后,只有李家门前的几颗树还能听见几声蝉鸣。不过锦绣也知道,这种日子定然不会太长了,若是旱灾继续,便是自己,怕是也难以挽回这种损耗,目送凌云和一干白鸽起飞,锦绣终于解了披在外面的长衫,上床安睡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此刻,天色已经是大亮,无殇却已经招呼着众人开始生火造饭,虽然一众将领和士兵十分好奇无殇到底在林子里面看到了什么,可等看见自家王爷的那张脸,众人便十分识趣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东皇璟抬手招呼白衣侍卫拿了一坛子酒水和一套精致瓷杯,便拉着楚柯一齐凑到了无殇身边,少年无视了无殇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笑嘻嘻的凑到无殇耳边轻声唤道 “哎呦,好姐夫,你们商量了什么,也同我说说呗”顶着无殇无波无动的眼神,东皇璟施施然的给无殇倒了一杯酒,殷勤的递了过去“说来,我姐姐也走了许久了,这帝都的天气已经这么冷了,你” “行了,坐罢”楚柯敢保证,他从无殇的声音里听出了无奈,看了一眼喜滋滋的东皇璟,楚柯失笑着也坐到了一旁。 “好戏一会儿就会上演,说了,就会没意思了”自打锦绣离开,无殇那张脸就很少开化了,陈立豪等人纷纷觉得这才是他们家王爷应该有的模样,可东皇璟却没少在私下里同楚柯说道无殇那副尊荣。 即是高兴这朵花只对着自家姐姐开,又是说白瞎了这张脸,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好表哥,他总是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去的,楚柯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继续悠悠哉哉的听东皇璟每日的缠功 “哎呦无殇大哥,你说若是守方在峡谷山涧这类易守难攻之地,攻方在平地之处,两方人马皆为五千,该怎么打”来了来了,每日兵法论,楚柯再次抿了口酒,却偷偷的竖起了耳朵。 “此战”就在无殇刚要开口这档口,突然从后方草丛那里传来剧烈的震动声,那些轮流打扫战场的将士,匆匆从里面撤出,不一会儿便有人气喘吁吁上前禀报 “禀王爷,造成如此轰动的好像是南方疾驰而来的流民人马,我们我们”疾奔的小兵还来不及来不及说完,就被无殇抬起的手和紧随而来的命令截断了。 只见少年起身,一撩战袍右手搭在腰侧的宝剑上,朗声道“摆方阵”令行禁止,当口令一出,这段时间已经被训练到令行禁止的将士们,当真半点儿犹豫都没有就动了起来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再说这厢锦绣,在和大家吃过离别的早饭之后,也带着君逸和君阳上了路,二人的行礼不少,所以,锦绣便带着他们坐了小金的背,让阿二载着行礼,一路朝着帝都而去。 李家的门口,刘氏抱着亦心,月生身边站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刘玉福抱着若寒,老刘头身边站着自己的两个孙女儿,一行人就这样望着那一金一黑两个影子越来越远。 “孩子长大了,总是要飞的,就跟这鹰儿和雕儿一样”刘氏抚了抚异常沉默的亦心的发顶,哑着嗓子开了口。 “好了,不管怎么,他们总会回来的”月生揽着自家眼睛已经红肿的不像样的妻子转身回了院子,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关门声,小院儿再次回过与平静,只有那院中的桂花扑扑絮絮的往下落。 而这厢头一次坐在阿金背上的兄弟俩却并没有有多么高兴,反而都看着下方萧条的情景沉默了下来,锦绣往前凑了凑,将君阳揽进了怀里,柔声岔开的话题。 “从现在开始,阳阳要唤我哥哥,莫要忘了”点了点小人儿越发挺翘的鼻梁,锦绣又帮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又道“许久未见你以笙哥了吧可曾想念” 小人儿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想啊,以笙哥对阳阳很好,萧哥儿也是在书院的时候,他总是跟在我的身边,我想,他肯定是怕别人欺负我,所以总是保护我呢” 小人儿心里明镜着呢,这小模样,更是闹得锦绣心中多了份欢喜“虽然这离不开我的关系,但我觉得一定是他们喜欢阳阳,所以,才这么做” 说着,锦绣好像恍然想到一般“好似忘了同你们说,咱们家在帝都也有了院子,不是一般的大,不是一般的漂亮。你们见了,一定会喜欢的,不过这一路,你们哥俩儿可能要吃些苦了” 金黄色的阳光洒满了大地,阿二和小金的身影却仿佛一阵儿风似的游走在空气中,那仿佛像风一样自由的感觉,让君逸和君阳兄弟俩,心情也好了不少。 时光的轮轴依旧不停: 第一千一十二章 半月后 帝都城外五十里处将近两万的战士列成了方阵,而阵眼却是无殇无疑,他的右侧站着东皇璟和楚柯这对表兄弟,左侧则是那些白衣侍卫,比起那些拿着弯刀长枪锋芒毕露的将士,反而是这些人给人的感觉更为危险。 远方传来的“轰隆轰隆”声越发的大了,站在前方的几个将军神情越发紧绷,甚至就连额角都蹦出了青筋,而作为阵眼的无殇不单面色轻松,甚至就连眼神都透着一股子期待。 声音越来越近了,也越来越清晰,甚是站在前方的将士,都能看见那跑在队伍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少男和少女,明明年少却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意气风发锐不可当气势的他们。 在少男少女的身边是一个青年,他同样一身劲装,眉宇间却自有一番坚毅与英气,此刻正紧紧的护卫在少男的身边,就是策马也只落后了一步而已,再往后,就是一些穿着各式衣衫,却同样面容精神的青年少年,他们同样意气风发,满脸希冀与肃然。 “王、王爷”前面有一个将军疑惑出声,却被无殇一个眼神给骇住了,却见少年嘴唇微动,扔下一个字“等” 千军万马奔走在前,己方却不动如山是种什么感觉,单看那些额角冒汗,青筋直蹦的将士便能体会了,陈立豪和那个蓄着大胡子的将军听着身后迟迟毫无动静的模样,不禁好奇的扭头看去,望见的就是少年身躯如枪,挺拔如山的模样。 “王爷真不愧是王爷,如今我却是明白王爷如何能做到一人可挡十万兵的了”大胡子这么一说,反倒是让陈立豪平静了下来。 而就在此刻,那距离无殇这方人马仅有十丈的骆萧和骆玉等终于抬手停军,勒疆下马“骆萧、骆玉,求见逍遥王殿下,我等愿意追随王爷麾下,征战四方,只为,逍遥王能帮我骆氏一门正名,将我骆氏一门清名忠正昭告天下,让我骆氏一门英魂得以安息” 少男少女朝着无殇的方向恭敬的垂头单膝跪下,尽管如此,腰板却依旧笔直如松,可饶是如此,也无法掩盖无殇那方将士中不少人呆愣的模样。 所以说,变故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再说这厢锦绣带着君逸和君阳一路朝着帝都而去,因为行走路途原因,很是顺遂。 但锦绣还是因为顾忌着君阳所以倒是经常停歇,如此,到达帝都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了,而据锦绣所知,那些从泗水城出发的考生如今不过才到蓉城罢了,距离帝都少说还有五百多里 就在锦绣和君逸带着君阳骑着马儿朝着帝都城门走去的时候,耳边响起的还都是半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儿,就好比如此刻才刚刚迈进城门,前面不远处买菜的妇人还心有余悸的道 “哎呦,那日打的可厉害着呢,幸亏你回娘家了,其实我还真怕,那人带兵杀进来呢,谁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他害死的人还少吗,若非城中禁卫军悍不畏死的守住了城门,如今的情况,还真不好说啊,那人山人海的,啧啧,真是可惜了了” 说这话的时候,那妇人仍然面色发白,虽然竭力的压低声音,可凭着锦绣过人的耳力还是将这些嚼头听了个清楚,莫说是清楚前因后果的她,这一路行来,就连君逸和君阳都将此事弄了通透。 “这出戏演的可真是不错”君逸看着锦绣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可其中的赞赏却是丁点都没掩饰“谁能想到,这些人的背后真正的推手是你这个行走与闹市中的俊朗小少年呢” “哎呦,快别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锦绣装模作样的挤眉弄眼,却突然脸色一肃道“这并不是我口中的不稳定因素,哥哥万万要提高警惕,在你备考的这段时间,我会尽力陪在你的身边,如若我没有做到,也会派人守着你的,哥哥是否能应允” 君逸先是一愣,继而却是紧紧的拉住了身旁的君阳,狠狠却又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定会老老实实在家里等同窗到来,阳阳亦然” 锦绣看着他笑了笑,面上的肃然表情也不由变得轻松起来“如此就好,我想确保万无一失,却还是生怕你们有一点儿闪失” 锦绣牵着马儿走在前头,君逸跟在她身旁,一行人就这样说着让人轻松的话语穿过了帝都的大街小巷,来到了自家府宅面前,那偌大的门庭和门口雄伟的石狮可是彻底的震慑了君逸和君阳二人。 锦绣颇为自得的昂起了头拉着铜环拍响了大门,一边还不忘跟兄弟俩说着宅子的历史“这宅子原本是某个大贪官的府邸,里面亭台楼阁很是精致奢华,后来那官儿被人抓了,家产充了公之后,这宅子就被朝廷拿来卖了” 锦绣耳朵动了动,面上多了几分笑“不过是咱们运气好,大多人都不敢买,唯独我胆子大,将这宅子买了下来,稍加修整,添置了些东西,便住了进来,便是那北域第二富商杜家的少主也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锦绣话停下来的时候,大门也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门房从门缝看到锦绣之后,便忙不迭的将门大开,上前行礼“公子” 锦绣笑了“这是我哥哥,咱们家大公子,这是我弟弟,比骆萧骆玉年岁还小,你待会儿说给他们听,免得不认得” 锦绣牵着马走在前头,没管身后门房是如何给君逸和君阳行礼,反而自己去招呼人牵马,等她再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就见君阳小人儿一惊站在一边张大嘴巴发起呆来。 “喜欢吗喜欢姐姐待会儿带你走上一走,现在,咱们先去洗漱一番等着待会儿用饭吧,已经快午时了,阳阳你莫不是不饿吗” 锦绣正说着,便听见小人儿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让锦绣和一旁的君阳都不由的笑出了声来。 “公子”姗姗来迟的管家赶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主院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也已经吩咐灶房烧水准备午膳了,以笙公子递了话儿,说是晌午不回来,”: 第一千一十三章 商女不知亡国恨 帝都城外土地的血色历经了半个月依旧刺眼,哪怕土地干裂快要蔓延到城前,帝都城里百姓的生活却好似并没有什么改变,繁华富足说的大概就是这块土地 足有五丈宽的城门前守卫足有二十人,他们如今主要接待的还是那些进考的考生,偌大的城门前来来往往的,端的是一副繁华热闹的景象。 吃饱喝足洗漱过后在家里面走了一圈之后就被锦绣带到街上看热闹的君逸,见此不免发出了感叹“这可真是不知民间疾苦” 锦绣拉着换过华服越显精致的君阳,目光沉寂“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锦绣念完这句诗,扭头看向君逸道“看着这样的帝都,我总是忍不住想起这句话,所以,我这才下定决心,想要改变一些东西” 君逸沉默了,就连君阳都有所悟,却见小人儿的一双大眼不住的扫视周围,正在努力理解自家哥哥姐姐所说的这番话的意思。 “算了,那我们就去小店儿瞧瞧吧,约摸着以笙他该是在那儿呢”说着,锦绣俯身抱起了君阳,一大一小两条广袖交织,荡出来的光华却是格外的美丽。 “小店儿的地址很好,旁边就是莲花池,虽然不知现在如何,不过想来,看帝都这模样,应该是还没被祸害吧,不过大抵是看不见莲花了就是” 君逸看着自己一双弟弟妹妹呆愣了一瞬,转而扯起了自己那长长的广袖“我瞧着咱们三的衣服好像差不多,却怎地” “怎地气质如此迥异不同是吗”锦绣笑着接过了君逸的话,却不着痕迹的带着他们绕过了那些缠绕着层层幔帐纱帷的街道 “这是我早就画好的图纸,图样也是针对咱们的个人气质画的,不过因为料子难寻,所以,我就直接吩咐帝都的店铺的绣娘专门为咱们缝制出来,而后衣衫就一直存放在这儿的宅院了。” 说着锦绣托着君阳的屁股抖了抖广袖笑了“虽然瞧着差不多,可却是最能突出自己气质的细节,说来,倒是跟衣衫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为衣衫主人添了分光彩罢了,也就是说,哥哥如此出色,都是你自己的原因啊” 锦绣这一番话却是透露了出来她对家人有多么上心,不单如此,还十分的细心,君逸放下了抬起的胳膊,心中只觉得暖意融融的,此刻的少年却是心想。如此也好,如此也能陪伴在她的身边,感受着她的关心,如此,就好 “啊,小店儿”君阳的胳膊环绕在锦绣的脖颈上,远远的看见满满都是人的小店儿便高高的叫出了声。声音脆脆的,不禁让锦绣心中越发怜爱。 此刻的有间小店儿外面的竹纸伞下,已经坐满了顾客,烤肉的、涮锅的样式繁多,味道也纷杂馨香。 桌上的玻璃杯中盛满了颜色各异的液体,甚至还能看见里面的冰块在上下浮动,若非能真切感觉到在帝都的气温已经进入了早秋,看见这一幕,锦绣还真会觉得这是夏日晚上的聚会呢。 默默的打了个哆嗦,锦绣带着他们朝着店内走去,虽然有间小店儿都是一个样板,可是地方扩大了,锦绣也会针对新的格局进行装点,所以,这一路行来,君逸和君阳这对兄弟倒也对小店儿的情形啧啧称奇。 比吉乐镇和泗水城都要大的玻璃鱼缸,里面被假山绿草石亭,垂钓老翁布置的十分讲究,里面色彩缤纷的鱼儿更是让人觉得美丽非常。 甚至在一楼的一角用栅栏和藤蔓类装点的专门隔开的地方还专门砌了一个水池,里面游动的净是那些品种不常见的鱼类,甚至单独隔开的一边还有螃蟹和虾子之类的,这副鲜活的模样可想而知有多么吸引人了。 “此处的小店儿给人的感觉十分吸引人呢,也无怪乎以最为繁华富足的帝都百姓都缠连不舍呢”君逸没有发现锦绣给前来接待的侍者亮了腰间的玉章,反而和君阳看楼里的情形看的热闹。 “也只有这样,我的荷包才能鼓鼓啊”锦绣一脸坦然的说开了话,只逗的身后随行的小姑娘都弯了眼。 君逸失笑,望着自家妹妹无奈摇头“是是是,你说的对,不过,真的是很漂亮” “恩,真的很漂亮”君阳点头附和着,锦绣甚至听见了吸溜吸溜的声音。偷偷笑了笑,锦绣给身后随行的侍者打了个眼色,一行人就这样左拐右拐的走到了隐蔽的通道,直直的上了三楼。 “东家,顾副东家如今正在三楼”身后随行的侍者早早的就将称呼改变了,就连随行的距离都隔到了三步之外。 “恩好”锦绣抚弄着君阳的发丝随口应着声,直到此刻方才道“你不用伺候了,我还有事儿嘱咐你,将烤肉,涮锅,烤串还有奶茶这类给我往楼上送一些,调味料配上一些,余下的,你看着弄些新菜式,给我捡上几样送上来” 君逸刚要开口拒绝,余光就看见自家弟弟绽开的笑颜,失笑的同时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不过看着锦绣满脸的宠溺,便也选择了默不作声,反而专注的朝着楼上走去。 “不用管别家,你们只要记住你们是有间旗下的人。别的都不重要”有些日子没听见的声音,如今竟是多了几分狠决与威严。 “我再说一遍,不管别人家的菜价与酒水价格是涨是跌,只要我们东家一日未曾传来消息,我们便一日这般下去,我希望,你们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些什么多余的事儿,可别忘了,咱们的手段” 锦绣同自家兄弟在会议室的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去了一旁的饭厅“以笙的变化还真大,不过也可以看出,他如今的选择是正确的,不过,还真是想不到,那个总是好脾气笑吟吟的以笙竟是还有这样的一面” 锦绣拿过一旁多宝阁上的葡萄酒,低笑道“哥哥怕是不知道当初以笙哥是怎么吸引我,让我将他留在家的吧”对上君逸和君阳那两双疑惑的眼,锦绣抿唇一笑道 “就是那双眼睛啊,那双像狼一样的眼睛,所以我深信,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绝不是什么甘于平凡或是平凡之辈,所以,当以笙哥第一次提出要求的时候,我便应下了。如今,你瞧,这不是正好嘛”: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奢侈的一餐 如今帝都城内最为热闹的店铺除却有间小店再无别家,就连原本的北域第一皇商墨家,如今也只能望其项背。 而如今就在这小楼高处专门隔开的雅间,如今正坐着三个少年,一个年长的,气质温润,一个年岁稍显稚嫩,眉眼流转间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还有一个最为年幼的,如今正眨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正在这屋内看个不停。 “姐哦不,二哥,这帝都的小店儿还真的是无与伦比的漂亮,富丽堂皇的,也不知这天下最为尊贵富庶的皇宫是个什么模样有咱们这么多的稀奇物什吗”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锦绣抬手从桌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套彩色玻璃给自家弟弟倒上了果汁,末了还不忘抬手抚弄了一下小人儿用小银冠束的平平整整的发丝。 “这皇宫若论尊贵那也不见得,先前发生的事儿不就是最好的代表吗犹记得摄政王在位时,贪官横行,污吏猖獗,小皇帝为人鱼肉,单是咱们家的院子就可以想象了,这富贵程度,可想而知” 小人儿砸吧砸吧嘴,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手中的五彩的玻璃杯,这憨傻模样不禁逗的锦绣一笑“若论稀奇玩意儿怕是这世上谁都没有我多,不过,能卖的我都挂出去卖了就是” 就在几人说话的这档口,外面也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锦绣点了点君阳一片懵懂的额头,柔声道“好吃的到了,今儿咱不急,权当用来放松就是,总要吃好喝好玩好,才不亏你辛苦来上一趟。” “还是二哥你最好”小人儿一脸幸福的抱着锦绣的胳膊撒娇,意有所指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君逸一口气哽在喉头,最终也只是无奈的伸手隔空点了点君逸的额心。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随后而来的就是方才随行伺候的侍者声“东家,菜来了” 锦绣抬手敲了敲桌面,声音清脆悦耳,而后便听外面那侍女柔和的声音道“打扰了”而后房门大开,侍者鱼贯而入,尽管他们极力掩饰了,锦绣还能看见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激动。 “滋滋”作响的烤肉炉,上面架着刷着亮晶油色的铁网,“咕咚、咕咚”冒着泡的鸳鸯铜锅,一边泛着乳白与配菜,一边泛着红亮,香味刺鼻,还有一个小小的烤箱,架在窗口那边的石墩上,而后一溜的调料、菜式还有饮品才竞相斗艳。 知道吃饭可以奢侈富贵,却不知吃饭可以奢侈富贵到如此地步的兄弟两被震惊到了。 锦绣却是笑着点了点他们道“这是我哥和我弟,他们手上有玉佩,与玉章不同,可玉质却与我的相同,叫底下的人长点眼色” “是,青微记下了”女侍者乖巧点头,眼看着带来的随行已经将一切安置好,正想带人离开,就听锦绣道 “下次别带这么多人上来,且不说三楼不是谁都能上来的,就是你东家我也不是什么稀奇物种,再怎么看都不会改变了,以后这种类似瞻仰仪式的阵仗,我希望不会再有了” 这一番温柔的话语,却是说的那群少男少女面色通红,就差把脑袋埋到胸前了,锦绣却是已经转身将自家弟弟和哥哥演示这些东西的用法了,只随便道“去吧,去吧,把话儿都给我记住了,可别是忘了我这个东家比你们还要小上几岁呢” 按理说,幼龄总会被轻视。可锦绣这话说出来却得到了那些险些将脑袋埋进胸口的少年少女们无比敬畏憧憬的目光,甚至几个少女还红了一张粉面,还是青微反应的快,见锦绣不再说话后,便欠身行礼将那些人带了下去。 等门关上,小人儿终于按耐不住的惊呼出声“我的天,二哥,我们真的要吃这么多东西吗”若非没有看见这孩子眼中的好奇与跃跃欲试,锦绣怕是真的会相信。 “要吃,吃不了没关系,就是给你们常常味道的,你瞧,他们有眼色。每样都只拿了一点,我们从现在吃到晚上,再回去,也是正好” 谁家能从午饭吃到晚饭,这话说的君逸满脸的哭笑不得,可是锦绣眼中的宠溺他却是看的分明,甚至这其中也有对他的一份儿。 这一刹那,君逸也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不过看见桌上色彩缤纷的菜式的时候,他心中也不再想那么多了 “这是黄泥炉,烤肉最香,咱们刚吃过,约莫你现在也不大饿,我便教你一边烤肉,一边调酱汁吧,那烤串,咱们晚上吃也来得及,这帝都就连晚上,也热闹的紧呢,到时候,咱们也能一览其中风情” 锦绣一边说着,手上却不慢的开始摆弄起来,左边的小桌上如今正摆着各式各样的调料,品种齐全的甚至让人眼睛发晕,可偏君阳和君逸两个都好奇的很,看的堪称目不转睛。 一炷香后,就在锦绣带着君阳和君逸烤肉上了兴头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了响动,还有顾以笙那激动的声音“好啊,好啊,我到现在还没吃呢,却偏在门口就嗅见香味,可真是不够意思,怎么就不等等我” 嘴里抱怨着,却不见匆匆而来的顾以笙脸上有丝毫不愉,反而笑容满面,比哪一次都来的真实。 “以笙”君逸放下筷子扯了块帕子擦了擦唇,抬手就将这离家的兄弟抱了个满怀“兄弟,好久不见” 顾以笙有一瞬间的怔愣,可等他回神时,回抱君逸却也十分用力“君逸哥,好久不见” 就在两兄弟这腔情绪正浓的时候,君阳那含糊不清的声音也在二人身旁响起“以以笙哥”那声音咕咕哝哝的,一听便知嘴里定是有东西。 所以等顾以笙垂下头将目光移向君阳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小人儿竭力咽下了口中的肉,小嘴儿泛着油光的朝他伸出了手“以笙哥,阳阳好想你,你现在好厉害” 顾以笙失笑,却也朝着小人儿伸出了手,并且问候道“以笙哥也想阳阳,不过,还要多谢你的夸奖” 在热情的问候之后,饭厅中便陆续传来了引人蠢蠢欲动的香味,不时还会有几个年轻人的说话声,气氛是这半个月来,最为和谐完美的: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她来了 “家中可都还好这段日子我在帝都虽然没什么体会,可是下面传来的消息却是让我心中甚是不安,虽如此,我却只能从你递来的消息中聊以安慰” 将肉片在泛着红油的汤中涮了涮等它熟透变了颜色,顾以笙便迫不及待的将它放进了口中,饶是如此,满头大汗的他却还道 “呼呼”少年难耐的呼着气却仍旧享受的咀嚼着将之吞之入腹“还是东家有品位,这辣锅还真是让人食髓知味”这话,听的锦绣失笑。 “家中都好,凡是家中人多点,热闹些,舅娘便总会念叨你们什么时候回去”锦绣翻烤着泥炉上金光的肉片,将熟透的送到自家弟弟手边的碟中,口中还不闲着 “对了,玉福舅舅和桂姨如今三书六礼如今都到请期了,我估计,说不定再等几天,就会告诉我们挑选好的吉日了” 这种家长里短让顾以笙十分享受,他如今却是越发能够体会这个家与这些家人生活在一起的乐趣了,因此便欣喜着道“那可真好,若是真到那日,还望东家能给小的假期啊” 那拱着手蹙着眉挤着眼睛的模样险些让锦绣将刚刚入口的冰镇荔枝汁喷出去,好悬忍住了冲动,锦绣放下玻璃杯便一巴掌乎上了顾以笙的脸“虽然你不丑,可你肯定没看过你方才那个样子,还真的是有碍观瞻” “噗噗噗”这是埋头低笑的君逸。 “哼哼哼”这是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失仪的君阳。 两人这动静引得锦绣和顾以笙回神,面面相视间,到底没有忍住笑出了声,一番欢愉之后,锦绣却是提起了正事“现在帝都的情况如何,来参考的考生的心情都如何” 顾以笙点头谢过锦绣夹过来的烤肉,趁着热乎劲儿沾了酱料放进了口中,而后才用精彩莫名的神色道“半月前才是真正的精彩呢”少年看锦绣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几分调笑。 “无论是逍遥王,亦或是骆家后人,都是真儿真儿的好英雄呢”说着顾以笙还似模似样的伸出了大拇指。 锦绣一个眼神止住二楼他现在有些不太正常的神经,继而众人便一边吃一边道 “半月前,帝都城外突然爆发了一场战争,领头者正是前摄政王,听说,当时他很是勇猛嗜血,本来帝都城已经岌岌可危,可谁曾想,那骆家兄妹就这样带兵将他们包抄了,而且听说,用的武器,也是稀奇骇人的紧” 顾以笙又将鸳鸯锅里煮熟的肉往外夹了一筷子,却见锦绣眉头都不动一下的样子,少年有些失望的挑了一下眉,便继续道“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逍遥王被骆氏兄妹斩掉头颅,其麾下党羽被流民铲除。不过最为人称道的,还是次日那惊人的转变” 我是场景的分割线 帝都的四海茶楼里,一样是大片大片的玻璃,不过装点却是规规矩矩的古色古韵,不过在服务上,菜单上和环境上却是十分的让人舒适,更别说,只有这里才有人能讲出那么精彩的故事。 只见一楼大厅中央的高台上,正放着一个讲桌,讲桌上有一块木板正被一个续着花白胡子的却精神奕奕的老人握在手中,桌子的一角还放着加了蜂蜜和胖大海的水杯,装备可谓齐全。 却见他正同顾以笙一般,正说着那日帝都城外发生的事儿呢。 只听惊堂木一响,那老人便用他那极有特色的声音道“却说那日两方大军对峙,逍遥王带领的将士则是被其命令守其方阵等待对方人马近前,己方却有不少将军心中没有底气,可当他们回身看见那站在阵眼不动如山的王爷后,那些人,便一个个的都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百姓们听多了朝廷如何吹嘘自己的强大,何曾听过这般活灵活现的形容,当下就有不少人叫好,自袖袋中掏出银钱放在了桌上右角的竹筒里,只等听下方那人继续。 下方那老人一笑,尽管听见呼喝,却仍旧宠辱不惊“说奇也怪,就在咱们逍遥王麾下将士绷紧了自身力气的时候,那来人也就是骆家兄妹却勒缰下马,一个单膝跪在了逍遥王面前” 那说书人抬手握杯喝了口水,下方却仍是一片寂静,只等那说书人不拘小节的用广袖擦拭了唇角的水渍之后,便听有人催出了声 “为何骆氏兄妹归顺了听说那日城外他们这些流民手里的武器十分不得了啊,乒乓作响,无需两兵交接,便能隔空取人首级,说书先生,你可知这一切若知,烦请细说” 说书人眸色一闪,唇角暗暗勾起,却转瞬即逝“这位看官问题问的十分珠玑,不过恰好我们四海茶楼知道一点”仿佛没看见那些客人面色的变幻一般,那说书人便道 “说来这骆家兄妹也是年少多灾之人,听闻那骆萧最先出现在泗水城,先是教导了当时闹旱灾的泗水城知府如何用蒸馏器将海水转化为可食用的淡水之后,便一路行好事行至帝都。 所以,那没有跟陈凉贼党同流合污的流民也十分遵从这对年纪不大的兄妹,他们非但手段非凡,就连功夫都是顶顶的,那微不足道的年龄便自然而然的被人忽略了,不过最为神秘的还是他们的师傅” 骆萧骆玉在无形之间就被这个说书人歌功颂德了一番,却偏偏人家说的都是实话,让人无可猜测“若说那骆萧骆玉兄妹为什么归顺于逍遥王,为的不过是那当初惨死的骆氏一门罢了,就连他们如今小小年纪走到这份儿上都只是为了那份深仇 他们并非想要如那陈凉一般自立成气候,为的,始终都是那个北域的蛀虫,他们本来就只是一双,可怜的孩子们呐”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逍遥王府,一片花红柳绿,好一番情趣,骆萧骆玉两兄妹此刻正和无殇和花无月在堂屋中商量下一步,可不想窗棂却突然传来“笃笃笃”的轻啄声。 无殇眼睛一亮,在旁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便几步奔至窗口,将窗棂外那一副优哉游哉模样的凌云捧了进来,等无殇将信笺从它腿上摘下之后,这小东西便熟稔的凑到了桌上自己寻东西吃,甚是在看见熟人后,还不忘点头打个招呼,只看的一旁的花无月瞪目结舌 “这雕儿成精了,我还真怀疑,锦绣是不是天上来的神仙” 没人理会他发神经质,骆萧和骆玉此刻都将目光放在了那张纸上,果不其然,无殇翻来覆去将那张纸看过了三遍之后终于道“锦绣来了”: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万民之愤 三楼里的气氛正好,从午时太阳正浓,到夕阳垂暮,从阵阵各式菜香肉香,再到街边被打开的窗子正往外飘着丝丝缕缕的轻烟,那种诱人垂涎的香味比之先前更盛上了几分。 顾以笙蹲在一边给锦绣打着下手,一边恭维讨好的说着俏皮话“东家就是东家,这烤出来的味儿当属第一”一旁正给自己调酱料的君逸和君阳两兄弟,闻言,不禁互相努了努鼻子,调笑的意味甚浓。 不过,也不愧是如今的副东家,他上一秒与你嬉笑,下一秒转移话题的能力却也是无敌,却见他面色平静的说出了一番让君逸和君阳这对兄弟面色巨变的话。 “说来,自打前摄政王战败,逍遥王带着骆家兄妹回都之后,这城中便是血色一片了,那菜市口,每日都是一片哀嚎,城中的禁卫军更是每日来去几回打扫” 锦绣瞪了顾以笙一眼,也不接话,只是抬手间又将铁皮烤箱上的肉串烤的又香了一些,可顾以笙也不知怎地,竟是有些不依不饶起来 “自打皇帝的提前秋闱的消息放出之后,这帝都就热闹了,便是咱们小店儿都有那些才子每日吟诗斗唱、歌功颂德,可是好一番热闹景象呢”边说,顾以笙还将目光死死的放在了君逸身上。 “以笙为何以这种目光看我”看着锦绣拿起的一把肉串,君逸熟稔的递上盘子,还不忘同顾以笙搭话“一将功成,万骨枯”少年不紧不慢的学着锦绣先前交待的,用帕子将那铁签头擦了擦,才将那肉串放到君阳面前的碟中,这才道 “这成就一代江山的帝王,所走的路,又岂止是万具白骨这般简单”重复着先前伺候自家弟弟的动作,君逸揉了揉君阳束着小银冠的发顶,用眼神,制止了他欲要脱口而出的话。 “如今帝都时局混乱,无论是内朝亦或是边境的战争都是一触即发,可偏如此,也是新人扶摇直上的时候,我偏要试试”少年带着浅笑,语气却十分坚定,让锦绣在铁炉前翻弄的手又是一顿。 顾以笙也没了先前那股子轻松,反而一脸肃然的郑重道“哥,我方才所说句句是真,我不怀疑你有直达朝堂的本事,但是,如今菜市口死的可不单单只是那前摄政王的同党,多的都是两方相斗败退而出的人,他们唯一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君逸面上神情变了一变,却没有丝毫动摇,顾以笙看了一眼不言不语好似在专注烤串的锦绣,继续道“锦绣身手不凡,眼线与势力遍布,可若是真的” 感受到面前小人儿的僵硬,身旁气氛的浓重,少年抿了抿唇,到底还是道“我相信自己,也相信妹妹,这个时局不容错过,一个打破如今僵持的时机。”说着君逸还深深的望了锦绣一眼。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今天是那个冯古年”花无月一身火红锦衣,身上处处精致奢华暗纹遍布,正骚包的拈着扇子呼呼的扇个不停,他虽然话语唇角带笑,眼中的神色却十分沉重。 坐在书房书案前的无殇闻声却是连头都没抬,仍旧埋首于面前那堆公事中,直到骆玉带着一张冰冷的小脸抬脚迈了进来 “我去查过消息了,如今闹灾闹得狠的地方,因为当今公告的到达如今又掀起了波澜,加上先前姐姐放出去的消息,如今就连帝都有些不太平了” “又是锦绣”因为无殇冷落,而自己闷闷坐在一旁饮茶的花无月闻声却是再次沉吟出声“真是无殇啊,你可是被你这个小媳妇压得死死的哦,瞧瞧,这才是成功,单是做了一个幕后推手,就能酝酿出万民之愤,好戏就要上演了” “啪”怪腔怪调的说话声被无殇投掷过来的一团草纸给很好的憋了回去,只留下面容颜色精彩的花孔雀一枚。 “如今兰城情况如何南国和中州可有异动”无殇冷的掉渣的声音传来,让那握着纸呆呆愣愣的花孔雀都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不过小冰坨骆玉却是没有半点儿不适应,反而从容的站在书房中央,挺直着腰板道 “预计今日会到达兰城”这句话一出,让无殇和花无月都蹙起了眉“惊鸿舅舅已经有所准备,不过兰城也有些闹灾,帝都这个月没有去送粮,二十万大军的消耗如今根本就是日渐亏空” “无殇,我回去”花无月闻言却是再也坐不住了,本以为有锦绣的蒸馏法可以解决兰城之难的,可偏偏 “先等等,以你一人之力,便是回去也无济于事,便是加上我,也是能力有限,这样你代我写一封奏折说明如今兰城缺粮和如今紧迫局势,明日早朝,我会奏明。我再写个信给小锦儿,问问她有什么法子” 刚开始的话是说给花无月听的,后来,倒是更像自言自语,不过就在他滴水磨墨即将下笔之时,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望向骆玉 “你如今掌握百晓,那么,能不能拜托你放出一个消息”闻言,骆玉眸色闪了闪,却十分干脆利落的点了头 我是场景的分割线 而这厢还在小店儿的锦绣看着桌上满满的各式肉串,终于放弃烧烤师傅的身份,转而坐到桌边捧着加了冰块的果汁撸着肉串。 “原来这房间,竟是还别有一番趣味”君逸抿着果汁,看着大开的窗户外面一片繁华的景象,忍不住赞叹出了声。 “对,这房间,两面都是好景色,一面是莲池,一面是帝都的风景”顾以笙给锦绣和君逸续上杯,还不忘给君阳用帕子擦拭唇角的油渍“每每黄昏日落,帝都便会展现它的另一面,美丽却也肮脏” 而就伴随着顾以笙那低沉带着恶意的声音,窗外突然响起了翅膀的拍打声,这熟悉的一幕,不禁让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锦绣身上。 “扑棱、扑棱”小巧的鸽子露着红红的尖嘴,目光却不是一般的灵动,它从窗外露出头,便直直的朝着锦绣飞去,伸出那只绑了信笺的小腿的同时,还不忘蹭了蹭锦绣的脸颊“又是无殇不成”君逸高挑着眉毛,打趣道。: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半月后风云 “哦竟是逼到近前了”伴随着锦绣的这么一句话,房间内的气氛霎时就变得浓重,不单两个少年,就连小人儿君阳都将好奇的目光放在了锦绣的身上。 锦绣抬头望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中州和南城的军队预计今晚就会到达兰城了,而此时兰城的情况却是算不上乐观。 虽然有蒸馏法可以食用淡水,可在这种开战的情况下却是杯水车薪,更别说二十万大军的消耗了,而这个月,帝都却并没有送粮食过去,所以,如今,兰城的情形,还是很让人担忧的。” 嘴上说着担忧,锦绣面上的神情却并有那么紧绷,顾以笙和君逸见了,都知锦绣有办法,可锦绣却道“这事儿好弄,却还需要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无殇已经去做了,而我,只需要做些准备,等时间一到让阿璟先代我走上一遭了” 君逸和顾以笙似懂非懂,锦绣却已经走到一旁大笔一挥,写了回信,那利落姿态,看的君阳不知多崇拜“姐哦不,二哥这模样真让人移不开眼,就像是在放光一样” 一旁写信的锦绣听了不由一笑,不过手下却是没停,不过君逸和顾以笙却是被小人儿说的又是一愣 愉快的时间,总是很容易过去,等到天色已经灰蒙,锦绣已然带着自家兄弟走上了帝都的街头,最为宽阔的街道可容十辆马车并行而过,甚至还用青石板铺就,街道两旁店铺比邻,如今,就连店铺前也满是小贩。 店铺前悬挂的一串又一串的红灯笼照亮了整个街道,就连小贩的手边都会放着一盏,亮是亮了,不过却也让君逸明白了他口中的肮脏为何物。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色,来来往往的,除了那些帝都如今泛滥的书生,还有不少男人在街上来去,间或,还能听见,街角莺莺燕燕的娇笑,还有那些男人粗狂而淫邪的笑声,这一路下来,可谓是让君逸面色红中泛白,很不好看。 临到入睡前,锦绣与君逸说了一句话“哥哥长大了,知道自己做什么,锦绣不说旁的,只要是哥哥你想做的,想要的,锦绣都不会说不,但唯一点,只求你安好,安全无恙” “会的”这是少年的许诺,在初秋的夜里,更外的认真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时间过的很快,又是半个月,空气中弥漫着干冷的气息,人们的穿着的衣衫又厚了一点,却没一点雨丝落下,就连帝都,如今的气氛也变了,尤其是各种消息紧随而来之后。 第一个自然是旱灾的紧迫,如今北域与其说是大多地区受灾,不如说是全部受灾,区别只有大小,没有遗漏,这样一来,那些所谓的赈灾,就显得十分的微不足道了。 但是对比那公告上刺眼的笔墨费二十两,却让百姓们心中哽了一口气,二十两莫说是从前过得好的时候,就是如今受灾,也能买上一些吃食。 可偏皇帝却大张旗鼓的用来提前那不知几日的秋闱,将考生们都聚集在帝都,用来给他们补贴所谓的笔墨费,还要承担他们一路的花费。 不少人掰着手指头算了,后来的结果就是,一时之间,百姓人人心中愤怒,虽然敢怒不敢言,却噶的想起了那曾经轰动一时的石碑上的一段话。 而此时,兰城的战事也被宣扬开了,南国中州贼心不死,兵临兰城。本来大败西梁给了百姓们十足的信心,可偏,百姓们却开始有人说,兰城的二十万军如今连饱饭都吃不上了,帝都却迟迟没有送粮过去。 如此,百姓猜忌不断,导致的就是,边境附近几城的百姓都开始拖家带口的朝着别处躲灾安家,而彼时,百姓们对小皇帝的不满已经不止于闷在心中了。 皇帝不仁,无心百姓,不顾边境之祸,仍在帝都大肆花销银钱举办秋闱,培养亲信,打压异己,枉顾北域江山,这条条罪状列出之后,百姓们再次吟起了那首诗 “帝无德、乱朝纲,天降祸、百姓苦,贤者至、否泰来,北域定、五国安”辉煌威严的朝堂,小皇帝那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念着,整个大殿无一丝动静,能听到的,只有小皇帝那低沉的念诗声。 “好好一个帝无德、乱朝纲好一个,贤者至,否泰来”小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上却扯起了笑意,只不过那笑容看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狰狞的就是了。 “帝无德,是说朕”小皇帝抬手一挥,将御案上的奏折一把挥出了满地,不过下面的文武百官却都垂着头,合着手在下面安安静静的装鹌鹑。 “那这贤者说的是谁陈凉反贼那等货色”阴森不屑的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寒意与恨意“好啊,好啊,这天下百姓却也是大胆,朕乃九五之尊,谁能有我尊贵居然敢口口传扬这等不敬造反之词” 小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小,下方的文武百官却个个都缩起了脖子,将头垂的愈低,果不其然,就在他们做完这个动作的时候,小皇帝也站在皇位前,提高声线道 “陈统领,朕命你带五百御林军,去城中抓捕那些忤逆之人,若有人再口出不敬”小皇帝眯了眯眼,看着那个虽然出了队列却始终没有抬手的武将,薄唇轻吐“杀” “是”那正二品的统领领了旨却是小跑着离开的,看在众人眼中是满满的迫不及待,而就在这档口,站在左侧为首的无殇却是如往日一般的站出身来,不过所言,却不是跟前些日子的要粮要银。 “皇上,本王这些日子都在为兰城的粮饷担忧,不过如今却有一个好消息告知于您”那起身走到台阶前的小皇帝闻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无殇一眼,撞死漫不经心道“皇兄有什么好消息” 虽是问出声,小皇帝却没给无殇说话的机会便继续道“如今朝中国库亏空,粮仓也不富裕,可中州和南国却在此时兵至兰城,朕虽着急北元帅如今境况,却有心无力。却不知皇兄这好消息又从何来” 这一番态度再明显不过,不过无殇却是依旧挺着那么一张如雕塑的脸,简洁道“好消息就是本王寻到了资助兰城将士粮饷的人” “哗”这消息扔进朝中,登时炸起一片浪花,那文武百官就连鹌鹑都不装了,这一幕,看在小皇帝眼里自是又一番情形,不过看无殇的目光却是越发狠毒无疑了。 若是锦绣在此,定然会好好嘲笑这小皇帝用完就扔的态度,不过此时,无殇却只听得小皇帝道“哦却不知此人是谁”: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请期 明黄瓦,朱红墙,这方天地却是整个北域最为尊贵的地方,也是最为污秽的地方,而此刻的威严朝堂上,小皇帝却在无殇开口之后越发不依不饶,除却那唇角露出的挑衅,眸中,甚至几分恶意。 无殇闻言,原本毫无焦距的眼突然盯在小皇帝的脸上,那幽深的眸色更是将其唬的一愣,就在偌大的朝堂,静的就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的时候,无殇终于道 “说来这人在场的怕是都会知道一二,毕竟这段时间,她在北域可是风头正盛呢,如今就连帝都也是赫赫有名”难得无殇废话一堆,而且面上的表情甚至还带上了笑,直将大殿里的文武百官唬的一愣一愣的。 “哦”小皇帝一甩龙袍广袖,慢慢悠悠的坐于龙椅上“那还得烦劳皇兄告诉我,这个救我北域江山的人,到底是谁” 无殇的一双凤眸从刚才就没离开过小皇帝的身上,如今见此,却也不再拖拖拉拉“此人就是如今在北域如今拥有百余家店铺的有间三店的东家,人称公子锦” 文武百官闻言俱是面面相视,嘘声一片,而那高坐龙椅的小皇帝神色却有一瞬的不明“有如此慷慨爱国之人,却是我北域之福,瞧这样子,皇兄好像与这位公子锦十分熟悉了” 无殇闻言抿唇一笑,竟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算是熟识,在泗水城的时候,在有间小店用过吃食,这才得此相识。 但本王却也是没有想到,那个人竟是能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将那个小小的店铺置办成如今这么大的家业,更难能可贵的是,此人仁德心善。 旱灾以来,她一直都在救济百姓,如今听说我北域被外敌觊觎,而国库空虚,便十分慷慨大度的提出资助我军此次粮饷。 所以,本王得此好消息,便迫不及待的将此事告之皇帝,估摸着,现在他们的那个小东家也该出发调粮了” 无殇这一番说下来,却也是让文武百官重新认识了这个总是冷着脸的煞神,能说啊,想不到平日里不说一个字的人如今竟是如此侃侃而谈,而且更是夸人连带着连旁人都贬损了,好功力啊不少谏官都悄悄的抬起了头,对无殇投以敬佩的眼神。 “朕还真是对皇兄的好运道佩服之至啊,不过,如今中州、南国蔑视我北域,堂而皇之的逼至边境,却不知皇兄可有意出战灭灭其威风毕竟,那日皇兄敌人挡十万兵的威名,如今已经传遍五国了啊” 无殇望着小皇帝,脸上的笑容愈深“皇上若是下令,本王自当遵从,本王早有言,会护住北域的土地” 高坐于龙椅上的小皇帝深深的望了自己这位皇熊一眼,对上那双黑黝黝不见底的眸子,心中有畏惧一闪而过,转而怒意便是愈盛,抬手一挥广袖,便道“逍遥王接旨”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彼时的锦绣却是不知宫里发生的事儿,只道这日清晨,空气中泛着冷,锦绣却仍坚持在院中打着拳,拳风柔软,却带着一股劲力,越发衬的这个额角滴汗却面容不凡的小少年雌雄难辨,惑人非常。 而就在这时,天边突然响起翅膀拍打声,锦绣抬眼望去,就得到了小鸽子似欢喜似撒娇的“咕咕”声,锦绣宠溺一笑,摊开手掌让其顺利降落,而后点了点鸽子的脑袋便喂了它几粒用灵泉灌溉而出的灵谷,待小鸽子满意,锦绣这才翻手拿下信笺,将其收起。 “锦绣表妹,见信如唔,近来天气愈冷,却一直没有落雨,不过家中安好,玉福舅舅与桂姨的婚期已经定下,却是阴历八月十一,原本舅舅提议,说是将上梁与请期算在一起,却是让爹爹好一番笑,不过这一个多月,大家也都盼着你的回来” 锦绣摩搓着纸张,可算是盼来这段时间里的第一件好事儿,八月十一,还有一个多月,但那时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却是没人能够预料。 这半个多月,家住偏远地方的考生也在陆续到来,短短时间内,帝都里又是掀起一番风潮,无非就是世家子弟和布衣考生的对峙罢了。 不过这一切都与锦绣一众无关,除却最初那日带着自家哥哥去已经到了帝都的泗水城领队的王同知那儿领了一应需要的东西之外,锦绣也只是打发人送去了不少一应吃食用具给那王同知。 银钱上不算太贵重,但也不算便宜就是了,中规中矩的,却偏偏不会惹人厌烦。 而随着考生的聚集,秋闱的时间也慢慢有了定论,如今只差那小皇帝的一张圣旨。前些日子,没有随无殇进都反而在外面疯玩的东皇璟和楚柯终于回来,不过还没待上几日,就被锦绣一身行头一个面具打发了。 两少年喜滋滋的领了新任务走了,小院顿时又安静了下来,只留下锦绣与君逸和君阳这对兄弟,说来,三人这样的相处时光除了最初兄妹三人生活艰苦的时候,竟是再没有过,如今这般,也不能说没有弥补的意思。 而就在锦绣转身打算去灶房看看早餐的这档口,身后却是再一次传来了翅膀拍打声,和鸽子精气十足的“咕咕”声,锦绣诧异的挑挑眉,看着这个百晓专用的信鸽,心中却是有了盘算。 “出征”一阵沉默之后,锦绣唇角慢慢的荡起一抹冷笑,出征啊 “咚咚咚”“咚咚咚”帝都的街道,如今铜锣声遍布,就在锦绣看着信笺的档口,也听见了外面的呼喝声 “吾皇有令,秋闱日期定在七月十五,赶考地址为贡院,时间为三日,考生只需带好自己的户籍与参考证明,换洗衣物,其余的学院都会提供” 伴随着铜锣声,院子里也渐渐有了动静,翻手收起信笺,锦绣信步朝着房间走去,只等着换过衣服,带着自家哥哥上街上走一走放松一下,顺带着,也看看,自家少年被那小皇帝赶着上战场,帝都会是什么阵仗: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不会太平的 “哎呦呦,哎呦呦,这档口还考什么试啊,中州和南国都逼到边境了,如今也不知道两军对战是个什么模样” 有间小店儿依旧不改热闹景象,只不过比起前些日子的含蓄,今日的客人都显得十分暴躁,就连言语间都不比往日文雅 “能什么模样”给方才说话的那人倒了杯酒,说话的人朝着四周瞧了瞧,见无人注意,不禁也放肆的开了口 “饶是我北域有二十万大军,又有逍遥王勇猛无双,可没有粮饷,说什么都是白扯,如今我北域四处遭灾。有几个好地方却偏偏还要给这些以后连前途都不能确定的考生每人补贴二十两” “每人二十两啊,莫说旁的,就光是数数这小店儿里的考生就有多少,可偏这银子不是用来打仗,反而都打了水漂,不过是一场考试,如今又逢灾年。 我真是真是不懂,为什么这种时候,不去祛除外敌,救济百姓,反而弄什么考试,如今这些,不过小小的秀才,就费的如此多的银子” 两个身着还算体面的青年满脸的愁苦愤怒,单瞧着,那气度言谈还有所担忧的事儿都不像是寻常人,他们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不少离得近的客人的注意。 后又细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这么一来,好像是打开什么开关似的,不少人都开始说了起来,从三三两两,到后来更是聚集成团,所说的,无疑都是当今皇帝无能,不分大体,虽未直言,其意却再明白不过。 “不过,你们怕是都不知道吧,这有间小店儿的东家啊,却是出了头,听说这小东家已然承担了此次战争的粮饷,不单如此,我还听说” 水面看似平静,水下已经汹涌,食人的危急已经来临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这声音可真是够响的,也不知百姓们听在耳里会是什么感觉”顾以笙看了一眼独自一人坐在饭厅里的锦绣,好似漫不经心似的搭起了话来。 “能什么感觉等再过上几日,等他们没粮吃了,这种感觉便会人人可以体会了”锦绣从沉思中抽身而出,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话茬,却让顾以笙险些笑出声,毕竟,这话说的真的太直接,太好笑了 “刚递来消息,今日朝堂,小皇帝想让无殇出征兰城,随后,那秋闱的日期便也定下来了,这什么意思,不是再明白不过了吗”锦绣撇了撇嘴,没有忍住 “这小皇帝真是我见过最蠢的,对,最蠢的,我真不知该谢谢他如此识趣让位的好,好事该敲敲他脑袋让他醒醒好,不过这人真是够恶心的,比原来还要恶心,还真以为那渣滓没了,就一人独大了哎呦,说他蠢,真是对不起猪” “噗嗤”忍俊不禁的笑声从门口传来,让锦绣不禁红了脸,看了一眼君逸和君阳便故作严肃的道“哥哥,待会儿咱们去贡院那儿走走,再去瞧瞧,今日无殇会不会出征” “好”君逸眼角仍旧弯着,却还竭力弯腰捂着小人儿的嘴“他蠢点好,这样,我会觉得我很聪明”看着锦绣越发红润的脸,君逸识趣安置好君阳,而后便转移了话题 “无殇此行去兰城,你可要跟着去”问这话的时候,君逸心下别扭非常,他是真怕自家妹妹脱口就是恩,不过还好,锦绣没有击碎他那颗玻璃心。 “暂且不去,陪哥哥考完再说”锦绣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句,尽管不知说给谁听 “他能着呢,也无需事事都用我操心,更别说,阿璟已经召集粮食去了,此战,一定会顺利。” “好好好,咱们大家都顺利,来,用饭吧,这粥啊若是凉了,味道就不对了”顾以笙打着哈哈站在一旁盛起了粥,这才让气氛缓和不少。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用过了早饭,一众人将自己重新打理过,四人便出了门,不过刚走出巷子,顾以笙便道“你们几个往东走,距离皇宫两条街的地方就是贡院所在了,我啊,就不陪你们走了,还得忙着上工呢” 顾以笙如此说着,临走前,还不忘给锦绣挤眉弄眼的卖弄了一番,直到见她眉色舒展,顾以笙这才放心离开。 “我觉得我现在真幸福”目送着顾以笙的背影,锦绣突然如此说道,那张被仔细打理过,越发日渐成熟的脸慢慢的溢上了温柔“我一直自祤独立,如今却是十分享受你们对我的温柔与呵护,原来,不管什么感情,都会让人上瘾” 君逸听的心中一痛,可广袖中的手才刚刚抬起,便无力的放下了,只得推搡了君阳凑到锦绣身边,顺便放柔自己的声音 “我们如此相处难道不好吗大家都是亲人,虽然不是血脉相连,可我们相处的并不比亲人差,甚至还要和谐几分,妹妹你为何,还要逼着自己独立” 锦绣听得出君逸的担忧,所以在那股子忧郁情绪过去之后,便洒然笑道“自是没什么不好,我只是感叹一下,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我发现,自己的变化,大的就像是上辈子不,就是上辈子,如今很好,真的很好” 锦绣说的认真,继而便拉起了认认真真盯着自己看的君阳的手“走吧,如今重要的还是秋闱,不管现在时局如何,棋子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便再也退不得了,而且,哥哥也十分期待这一日,不是吗” 君逸抬眼看了看东方,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对我很期待”兄妹俩相视一笑,继而一人拉着君阳的一只手,两大一小,就这样朝着那贡院而去。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逍遥王府书房,突的传来花无月的惊叫“什么我们这就离开还是小皇帝下的旨”这声音语气说是不可置信,不如说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就那个玩意如今还真是够嚣张的,他倒是不怕,你扔下北域不管” 无殇斜斜的睨了他一眼,转头推着骆萧骆玉道“此次,还得靠你们的武器发挥威力,去点兵吧,有多少点多少,这一路不会太平的”: 第一千零二十章 贡院 贡院乃是乡试的考场,亦是开科取士的地方,历来都是被人看中的地方,而此刻,锦绣带着自家兄弟站在那贡院的街前,终于见识到了这种考场的威势。 却见那挂着贡院牌匾的院子,灰瓦白墙漆黑大门,门户大开,里面除了那正厅台阶上摆着的长案,看见的便是两旁长长窄窄的小矮房,干净却也干净,甚至在这种干旱缺水的档口,那院墙一角甚至还有一棵青松,可见其用心。 “这乡试可比童试严谨多了,考生舞弊之事乃是重中之重,更别说此次的目的乃是小皇帝为了培养自己的亲信,此行,我也只能给哥哥多准备一些里外衣衫,同阳阳在外等你归来,其余的,便帮不上什么忙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锦绣这话说的有些沉重,却已经足够让君逸感动的无以复加“妹妹,如此便足矣,有你在我身后,我这心便踏实了” 兄妹俩隔着中间的小人儿相视一笑,如此走上街上,却依旧能听见旁边路人说的闲话“近来,这城中粮价和一应用品的花销都贵了不少,你们说,是不是帝都也难逃一劫。” 说话的,是一个穿戴都很不错的年轻公子,年岁尚且不足二十,但此刻眉宇间带着忧色,却是生生的显得他老了几岁。 “便不说帝都是不是会受旱灾影响,但是现在帝都里的风起云涌,都已经让我们承受不能了,若非现在外面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说什么,我都不在这儿呆了”说话的也是一个年轻人,只不过比起方才的那个,他眉宇间更显英气。 先前说话的青年闻言,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天灾人祸,越是如此,我越是想起那石碑上的话” 青年还未说完话,便被那个看似粗心的青年给捂住了嘴“嘘”而后,兄弟俩便故作无事的离开了。 锦绣一行脚步未停,慢悠悠的却足以目送他们离开,君逸看了一眼,望着锦绣压低声音道“如此,是不是真的到风声那么紧的时候了” 闻言,锦绣眯了眯眼睛,可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现在时机虽妙,可还差上一点”见君逸眉心有些皱,锦绣不禁低劝 “且不说过去百姓们过的是否富裕,便是大富之家,到如今,怕是也难以坚持,所以,我早早就安排北域各地的有间店铺开张,不单买卖照常,每日还施粥送药,如此,想来也能帮助一些人。” 锦绣说的轻巧,君逸却明白处理这些事情需要多大的心力,更别说这北域各地舍出去的米耗费有多少了“妹妹你如此良善,上天定会厚待你的”君逸说的认真,温润如玉的公子眼中流淌着坚定,那祝福更是让人只觉沉甸甸的 “哥”锦绣柔柔的唤了一声,尽管身着男装,却依旧眉眼温柔“谢谢,我想,我们都会幸福的”是的,都会幸福的。 “二哥”就在这档口,君阳却是扯了扯锦绣的广袖“我想要那个,糖画儿”小小要求,锦绣自是不无不许,但就在这档口,却突然听见身后长街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伴随着这声音,还有个别将士出来清街。 锦绣拉着捏着糖画儿不放手的君阳同君逸躲到了街边,没多会儿便见到了造成这轰动的一群人,意料之中是他们,意料之外的是没想到竟然动作这么快。 “北大哥骆萧骆玉”君阳虽然对自家亲人做的事不大清楚,可不代表他不明白,所以,这声轻唤,他发出的声音很低。 可架不住有人耳朵灵,无殇便是如此,就在君阳开口的同时,无殇那黑黝黝的眸子便直直的看向锦绣的方向,近来两人都很忙,锦绣更是因为看顾自家兄弟所以很少出门,却不想,如今竟是又要分隔。 锦绣眨了眨眼,逼回了几乎脱框而出的泪水,尽管鼻子仍有酸涩,却还是朝着那骑在马上的高大少年笑了笑,而后便看向了跟在他身边的几人,有骆萧骆玉两兄弟,也有花无月,更有几个随行的将军,其中,更是有一个吃的肥腻流油的监军。 锦绣眸色冷了冷,却是在看见队伍中一队背负着特别武器的人马眼中闪过一抹流光,这些人是骆萧骆玉的班底,却也是她的人,其中掺杂了多少自家好手自不必说,只盼,他们能将自己在乎的人护卫好,便足矣。 就在锦绣心下感伤的这档口,骆萧骆玉还有花无月自是也看见了锦绣无疑,他们脑袋都偏向这方,自是引起了身后不少将军的好奇目光。 其中便是有锦绣先前见过的,他们却也是完全认不出,这个一身华服,头戴玉冠,面容雌雄难辨让人惊艳的少年,就是那个一身血纹的庄主,那个带着半扇金面的有间东家。 “哒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身后或是策马或是步行的将士,纷纷不敢耽搁,突如起来这般大的阵仗,让不少人有些呆怔,待反应过来,便有不少人哀叹出声“要打仗了,这年月,哎,,,,” 百姓们的哀叹锦绣没有关注,因为对这一切心里都再明白不过,北域闹灾,百姓们却少有死伤,不管是上报朝堂的,亦或是锦绣自己搜集的消息,都是这样的答复。 但是少有却并不是没有,锦绣不怕别的,就怕自己看见易子而食的惨状,所以,这段时间,北域有间旗下的各个店铺如今都有了动作,花银子不怕,只要这段时间过去,她定然努力还北域一个太平盛世 “妹妹,咱们再走走,便回去吧”最后,锦绣还是被君逸的低唤醒了神的,再抬眼的时候,就连队伍的尾巴也堪堪看了个模糊,也不知自己走神了多久。 “走吧,去走走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这几日,我便做些好吃,给哥哥你好好补补,只盼你能考场如愿”锦绣笑了笑,一甩广袖重新牵住君阳的手,兄妹三个就这样在百姓的议论声中穿梭了许久。: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三日 三日一晃而过,这期间,锦绣同无殇递过一次信,也往青牛村递了君逸乡试的具体日期,零零总总的还不忘同他们说帝都如今的情形,也好让他们清楚如今局势,便是月生刘氏这等没有远见,可家中有樊澈在,锦绣却放心了不少。 这日,锦绣提着包裹,君阳提着小食盒,一家人就这样随着人流来到了贡院,不过看着周遭不少考生脸上伤痕,锦绣却实在有些无语,此事源于前夜闹出来的丑事。 无非就是那些书香世家与那些寒门子弟爆发的战争,一首诗引发的战争,结果闹得不少考生都挂了彩,但出奇的,小皇帝只是传了口谕训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惩罚,锦绣明白,小皇帝无非就是怕自己错过好用的苗子罢了。 不过如今眼中看着这一幕,锦绣心下还是十分不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再说锦绣一行,虽是顺着人流走来,却并没跟别的考生一般衣衫凌乱,反而步履款款,从容不迫,那副模样,不知有多少人将目光放在他们的身上。 “哥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衣衫,里外三套”锦绣将包裹递给君逸,又招手让君阳从食盒中拿出了茶壶“哥,我与阳阳,以茶代酒,祝你心想事成” 君阳小人儿用手挽着食盒,推开盒盖,井然有序的为自家三人倒了三杯茶,白瓷杯,碧绿的茶水,却是别有情趣,君逸抬手接过,还不忘跟君阳倒了声谢,摸着肩膀上背负的包裹,君逸在姐弟二人拿好茶盏之后,当先举起了杯 “此行,若成,君逸自当一往无前,若不成,那么,锦,哥哥还要靠你养了”这话更多的意味是用来驱散那股子沉重的,锦绣和君阳很给面子的笑了,三人相视一笑,就这般以茶代酒将那茶水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而彼时,天边的金色才刚刚洒满大地,可贡院大门却已经四下大开,文官遍布了,一小吏确认了时辰之后,便匆匆走到门前敲响了铜锣,继而便由着门口的八人四组开始对考生进行搜罗检查。 有小吏走进考生中进行分队安置,一副严肃的模样,锦绣拉着君阳识趣的退到了一旁,不过目光却始终不离君逸,直到目送他夹在人群中进了贡院考场,直到里面传来考试开始的锣声。 “阳阳想在这儿等一会儿,还是回家”锦绣帮小人儿整了整披风,这才低声询问。 “回吧,咱们三天后再来接哥哥,这里人太多了”小人儿看了一圈,语气却很坚定“我相信哥哥,到时候一定会成功的,说不得,还会是案首呢” 姐弟俩便往家走边说,气氛倒也和谐,只是小人儿眉宇倒是有些褶皱,只看的锦绣心下感叹“无碍的,我相信,咱们家哥哥一定回成功的,你呀,若是不知做什么,不妨而已回去读读书吧,,我一定在家好好照顾你这个小家伙。” “姐姐,帝都的粮食菜价又涨了,我今儿听灶房的奶奶说了”小人儿即便年岁小,说话的口气却是不小“这感觉真不好” 三日一晃而过,这期间,锦绣同无殇递过一次信,也往青牛村递了君逸乡试的具体日期,零零总总的还不忘同他们说帝都如今的情形,也好让他们清楚如今局势,便是月生刘氏这等没有远见,可家中有樊澈在,锦绣却放心了不少。 这日,锦绣提着包裹,君阳提着小食盒,一家人就这样随着人流来到了贡院,不过看着周遭不少考生脸上伤痕,锦绣却实在有些无语,此事源于前夜闹出来的丑事。 无非就是那些书香世家与那些寒门子弟爆发的战争,一首诗引发的战争,结果闹得不少考生都挂了彩,但出奇的,小皇帝只是传了口谕训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惩罚,锦绣明白,小皇帝无非就是怕自己错过好用的苗子罢了。 不过如今眼中看着这一幕,锦绣心下还是十分不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再说锦绣一行,虽是顺着人流走来,却并没跟别的考生一般衣衫凌乱,反而步履款款,从容不迫,那副模样,不知有多少人将目光放在他们的身上。 “哥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衣衫,里外三套”锦绣将包裹递给君逸,又招手让君阳从食盒中拿出了茶壶“哥,我与阳阳,以茶代酒,祝你心想事成” 君阳小人儿用手挽着食盒,推开盒盖,井然有序的为自家三人倒了三杯茶,白瓷杯,碧绿的茶水,却是别有情趣,君逸抬手接过,还不忘跟君阳倒了声谢,摸着肩膀上背负的包裹,君逸在姐弟二人拿好茶盏之后,当先举起了杯 “此行,若成,君逸自当一往无前,若不成,那么,锦,哥哥还要靠你养了”这话更多的意味是用来驱散那股子沉重的,锦绣和君阳很给面子的笑了,三人相视一笑,就这般以茶代酒将那茶水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而彼时,天边的金色才刚刚洒满大地,可贡院大门却已经四下大开,文官遍布了,一小吏确认了时辰之后,便匆匆走到门前敲响了铜锣,继而便由着门口的八人四组开始对考生进行搜罗检查。 有小吏走进考生中进行分队安置,一副严肃的模样,锦绣拉着君阳识趣的退到了一旁,不过目光却始终不离君逸,直到目送他夹在人群中进了贡院考场,直到里面传来考试开始的锣声。 “阳阳想在这儿等一会儿,还是回家”锦绣帮小人儿整了整披风,这才低声询问。 “回吧,咱们三天后再来接哥哥,这里人太多了”小人儿看了一圈,语气却很坚定“我相信哥哥,到时候一定会成功的,说不得,还会是案首呢” 姐弟俩便往家走边说,气氛倒也和谐,只是小人儿眉宇倒是有些褶皱,只看的锦绣心下感叹“无碍的,我相信,咱们家哥哥一定回成功的,你呀,若是不知做什么,不妨而已回去读读书吧,: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皇帝儿戏 称的上寂静的院子里,小人儿这响亮的呼唤再是清楚不过,锦绣瞥了一眼旁边锅灶上温着的早饭,嘴巴却是高声的应道“在这儿” 君子远庖厨,在这院里却从不讲究,更别说自家公子把那菜做的,味道简直绝了,一旁的厨娘看了一眼这个正在盘算菜单的公子一眼,干活的手脚又快上了几分。 穿着锦衣的小少年轻喘着跑了进来,不禁让锦绣有些疑惑“早饭在锅里温着,我见你睡的香,便想着晚些吃”说着锦绣隔空点了点君阳冒了点点汗珠的额角“为何突然如此急切” 小人儿掏出帕子在脸上荡了一圈,这才开口“没。我就是觉得自己起来晚了,有些急”小人儿抿了抿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孩儿总是长得快,随着君阳的抽条,脸颊上被锦绣好不容易养出的婴儿肥却是正在日渐消瘦,就是还是那副白白嫩嫩的样子,一看,就是娇养的 “不过,我方才听府里人说,外面好像有些乱”说到这儿小人的面色不太好“说是黎城的百姓闹到衙门口,想让他们开仓赈灾,如今闹得正厉害,好像演变成斗殴了” 闻言,正在端早餐的锦绣,脚下顿了一顿“这事儿咱们管不了,先吃饭吧,咱们吃完就去贡院儿门口等哥哥,省的咱们去晚了被挤到后面,哥哥出来反而寻不到我们” 锦绣端着餐盘抬脚就走,临了还不忘提醒“午餐,两菜一汤,一荤一素,汤要羊肉汤,做好了,就送饭厅去”厨娘听了,赶紧应是,君阳则是迈开小步再次跟在了锦绣身后。 等锦绣提着食盒拉着君阳出门的时候,方才君阳所说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按理说这种急报当属机密,不会泄露才是,不过现在大街上人人却都在说黎城之事 “哎呀,你们说,就连黎城都这样了,咱们还有什么好日子过”说话的是一个挎着竹篮的妇人,看那去向,倒是跟锦绣一样。 “哎你不知,我娘家离这儿有些距离,如今却是差不多也被逼到这步上了,我托人给带了几斤粮食,就是这样,都能救一条人命。 不过,我听娘家带回来的消息说,如今流民越来越多了,那些有水源的地方,如今城门坎子都要被踏平了,我娘家说,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们也该去逃荒了” 说话的也是一个妇人,面容姣好,却唯独眉梢眼角带上了一丝愁容,她亦是挎着竹篮子,朝着贡院的方向走去。 离他们有两人距离的人听见了,往旁边瞧了瞧,压低声音道“你们说的对,但却不全,我听说,百姓们因为此次乡试耗费的银子十分不满,所以,这才有大规模的斗殴出现” 那两妇人闻言面色都是一白“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可是难以收拾啊,若是” “欸”后来搭话的那妇人闻言却是不干了“这事儿没什么不好收拾的,这是当今的旨意,为我北域挑选良才,谁敢不满,便是闹,也绝不会闹到天子脚下,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这妇人说话自带一股子傲气,穿衣打扮也比方才说话的妇人强上不少,见此那两妇人却是匆匆点头应付两声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有的话,可不是谁都敢说的 那搭话的妇人见此,哼了哼,也提着篮子跟了上去,锦绣拉着君阳一步一步走的不疾不徐,实则心中却是在掐算着,她却是不希望,这件事儿影响道此次乡试,不然,时间上且不说,如此磨炼的好时机却是不多了。 “二哥,你说,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下雨啊,今年秋收没有粮食,现在就已经活不下去,到冬日里,那更是遍地不见一点绿,得死多少人啊” 小人儿这三日情绪都不高,虽然吃好喝好,照常温书学习,可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帝都的气氛影响了,锦绣总觉得他沉郁了不少,如今一开口,又是如此沉重的话题,那就更别说了。 锦绣拉着小人儿的手紧了紧,心中却是暗叹,北域沿海一带的城市虽然不少,却也不多,如今有蒸馏法用以加工,但要想解决北域万民之苦却是不现实的。 如今各处旱灾,当地官员早已连连递上折子,可无奈,小皇帝总是无视,他派出去的那个赈灾官有多大能力,更是不用说了,哪怕现在北域大多都已经换上清官,可敌不过,朝廷对于这一切的漠视。 锦绣心念连番转动,却是坚定道“阳阳,你来帝都这段时间,也能看出底下的暗潮涌动了吧,暴风雨的前夕总是平静的,说的就是现在,我保证,挺过这段时间,我便尽我所能拯救这黎民,不过现在,却是真的不适合啊” 姐弟俩的话题有些沉重,君阳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点了点头后便不再说话,随着锦绣一起朝着贡院走去,帝都街头,拥挤的人群中,这样挎着篮子的情况却并不少见,由可见,帝都百姓的文化底蕴。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威严辉煌的大殿上,小皇帝蹙着眉头,满脸的不耐,可底下却是一片闹哄哄的,仅剩的几个老臣如今一个个都是哀求模样,大殿大中更是已经跪倒一个 “陛下陛下啊我北域如今大灾,直到此刻,天公仍未降雨,这可是代表,我北域无粮啊,没粮,百姓们如何存活,边境将士如何打仗,陛下,老臣,老臣恳请陛下,收回那赏赐每个考生二十两银子的话,此次,此次乡试考生我等统计,发现足有两万余啊” 龙椅上的小皇帝见他如此,眉头却是皱的越来越深“诸位也知我北域先前内乱,如今正需选拔良才,如今旱灾,朕也早已派了人下去赈灾,可你们瞧瞧,瞧瞧这些奏折上都写了什么” 小皇帝拂袖起身,脸上是压抑的怒意“那石碑之事又被翻起,这是怎地还想造朕的反吗除了这个,便是要粮,要粮,难道朕不知道要养兵吗你与朕说这些,还不如想着如何帮朕解决难题,如今北域什么不缺” 小皇帝狠狠的甩了甩袖子“不是说那骆将军后人能吗弄出了蒸馏法,如今沿海一带都有水喝,如此也代表着能生存,不行,就都让他们迁走吧” 如此儿戏的一番话,再次将朝堂掀起了一番乱,更别说那方才说起的黎城一事了: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三连急报 北域的皇宫占地不小,粗略估计,少说也有五百亩,作为整个北域最为尊贵的地方,安全自然放在第一位,来来往往的禁卫军检查都十分严密,就连那朝殿前,也称的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也因此,不少人都听见了小皇帝狂怒的吼声 “好好即是你们这么有想法,那还要朕干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朕无德无能无作为也跟那些叛逆一样不满朕坐在这个位置上说,你们说啊” 这话没人敢接,但他们也的确不满小皇帝的做法,自打前摄政王被收押,小皇帝掌权之后,便做了不少挥霍之事,若是往年五谷丰登,税收如常的话自然不是难事,可偏偏,现在是这么个时局。 文武百官们跪了满地,在小皇帝话音落下之时,他们就跟没听到似的,继续方才所言 “求陛下怜爱我北域百姓,若真的如陛下所说,让那些百姓千里迢迢去逃荒,依照现在闹灾的程度,怕是怕是得去多一半儿,陛下啊臣等求您了若是没有千千万万的百姓,我北域这算是什么基业啊” 小皇帝闻言脸色愈黑,却又突然收敛了全部情绪道“黎城百姓都乃刁民,对朝廷不敬,若是再予以凶暴,那便将他们论罪下狱,至于这赈灾一事,既然你们不满意朕的说反,那你们就自己想吧,想好了再给朕说说,朕也看看你们都有什么本事” 这话中嘲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却让下边的文武百官连连叹气,他们已经不是最初的敢怒不敢言了,这些日子下来,再好的心性都被磨得凉了。 朝中两派斗争损失了多少人,那些且不说,现在他们是真的想做些什么,不然不然没有黎民百姓的北域,那就是真的完了啊,百官们唉声叹气的走了,只留下那高高的台阶上,被磕碎了一角的御案孤零零的留在大殿里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且不说朝中的风起云涌,和小皇帝渐失的民心,只说锦绣和君阳单是老老实实的守在贡院的门口,前前后后这一日的功夫便听见三次急报,这下子,莫说帝都的百姓如何,就连守在贡院门口的那些人都禁不住的议论了起来。 “二哥”与锦绣靠在门前梅花树上的君阳,到底没耐住性子扯了扯锦绣的广袖,闭目养神的锦绣低头望去,就见小人儿点着脚尖努力往上凑的模样。 锦绣轻轻笑了笑,却是十分识趣的弯下了身子,将自己的耳朵凑到了与宝贝弟弟水平的线上,而后便见小人儿抿了抿唇瓣,肃着小脸同锦绣咬起了耳朵 “姐哥会顺利完成乡试吗”这话有信任,有担忧,但是更多的还是期盼,那样的感情,让锦绣的胸膛顿觉沉重了不少。 拉紧小人儿的手,锦绣压低声音,却十分坚定道“会的”的确是会的,这场乡试,除了几个因为作弊被赶出来的人,都很顺利。 最早出来的一个,是在锦绣和君阳刚刚用完午饭之后,那刷着黑亮桐油的大门伴随着“咯吱”一声被打开,不知引去了多少人的心神。 锦绣和君阳不例外的被吸引去了目光,可看见却是一个面容陌生却脸色煞白精神气儿不太好的青年,他衣着算不上寒酸,只能算是平常,却就这样恍恍惚惚的挤在人群中离开了,大家一时有些怔愣,直到他离开方才反应过来 “这是考完了”一妇人双手合掌一拍,满是不可置信“那怎地煞白着一张小脸啊哎呀,瞧着怪骇人的,莫不是没睡不成” 他睡没睡没人知道,只道在这人离开没多久之后,离开的人慢慢多了,直到夕阳还剩下半张脸的时候,贡院儿里才再次响起锣声,而寻了许久没寻到人的锦绣和君阳,已经准备好再次在人海中寻人了。 “睿之啊哥在这儿” “湖穹啊” “儿子” 贡院门前再次陷入一片混乱,不过却大多都是众人或是欢喜或是担忧的声音,锦绣揽着君阳的肩膀,将他护在自己身边,就怕被人磕了碰了,自己却翘着脚伸长了脖子朝着那贡院的门口看,就怕落了自家哥哥的身影。 直到夕阳洒下余晖,锦绣也不知垫着脚看了多久,终于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锦绣眼睛只是亮了亮,手脚却十分快的揽着君阳锁定目标直朝自家哥哥而去。 与那些邋邋遢遢精神不济的人不一样,自家哥哥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温润,月白色的长衫上是用银丝绣的暗纹。雪白的靴子上绣的亦是如此,里衫的腰封上挂着一块玉佩,乌黑的发丝用玉冠高束,却见他精神饱满,肩负包裹,却是一副自在模样。 君逸不知他这番作态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他的眼里只看到了自家弟弟妹妹眼睛晶亮,一路朝着自己奔驰而来的身影“慢点、慢点儿可别碰了撞了”说是这么说,少年的动作却是一点儿不慢,兄妹三人在人群中闪闪躲躲很快就见了面。 “哥哥”君阳不住的叫着,眼睛也跟锦绣一样在哥哥身上打量“考的可顺利吃的可好” 自家弟弟又化身小啰嗦,这可不常见,君逸拉着自家弟弟的手只觉得格外妥帖“吃的好,睡的好,穿的好,考的也顺利”君逸说着还刮了刮君阳那日渐挺翘的鼻梁“你单看着就知道了嘛。” 锦绣揉了揉弟弟的发顶,看着自家哥哥风度翩翩的模样,心下也有了底,现下听着君逸的话,锦绣十分善解人意的解释道 “哥哥不知,先前我们看见的考生,神色都不大好,不是衣着狼狈,就是精神不济”锦绣嘴里给君逸解释着,可手脚却是麻利的拉着自家兄弟离开这拥挤的人群。 “哥哥不知,近来帝都有些乱,尤其今日”离开人群,锦绣也不再隐瞒,姐弟俩一唱一和的就将帝都如今的境况说了个清楚。 只不过这是在外面,所以,还不待君逸细想,锦绣便已经拉着他朝着家里跑: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当太阳落山,天地间一片灰蒙,整个帝都却好似才活泛过来,没有参与进帝都的喧嚣。帝都的李家小院一如既往的静逸祥和。 主院的厢房外正有侍从提着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来来去去,君逸却是拉着君阳站在院中的石榴树下说起了小话“阳阳,帝都发生何事,为何你二哥这般急切的拉着我回来” 说着,君逸点了点身后大开的房门还有那些来来往往的侍从“就趁他们忙碌这会儿,你给我提个醒吧,也免得我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本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现在的小君阳更为关心的,还是自家哥哥的考试结果罢了,所以此刻的他神情显得有些扭捏,支支吾吾的半晌也没说出来。 直到浴桶中的水温调好,满心疑惑的君逸还是没得到什么什么消息,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抚了抚自家弟弟略显丧气的脑袋瓜,转身沐浴去了 灶房里的炊烟消失在天色里,菜品的馨香却是渐渐的弥漫到院子里,不少在锦绣身边打下手的厨娘都悄悄的吞咽起了口水,心中咂舌于自家主子做菜的手艺。 “宫保鸡丁、东坡肉,脆皮烤鸭、枸杞野参母鸡汤”锦绣点着菜名,对照着菜单来来去去,一边指使着旁人将菜品依次送上餐桌,直到八菜两汤一甜品通通送上桌之后,锦绣才对着灶房里剩下的人道 “我特意将每样菜都多做了一份儿,今日乃是哥哥的大日子,自然不能落了你们,咱们也当是一起庆祝了,伺候什么的,就不必了,你们叫上院子里余下的人,好好的热闹热闹吧” 在一众人的感恩戴德中,锦绣匆匆的出了灶房,直朝饭厅而去 “听你这么说,怕是帝都也没几天安稳了”饭厅里,君逸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反倒让君阳疑惑了“难道哥哥不担心此次乡试的成绩吗” 看着桌上香味扑鼻让人忍耐不住的菜式,君逸唇角勾起了一抹笑“不担心怎么会担心”少年懒散的将自己扔进宽大的椅背中,感叹道 “我今年不过十四岁,却已经是秀才了,如今虽然仍想光耀门楣,却不似最初那般急切了,目前最想做的,不过是想帮你姐姐一些忙罢了。 所以,且不论我对自己的本事有没有信心,便是此次败兴而归,我也没什么好怨的,毕竟,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个名声” 匆匆赶来的锦绣走到门口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眸色深了一瞬,继而锦绣便毫不犹豫的道“这场乡试会顺利结束的”话落的同时,饭厅的门也被锦绣从外面推开了,三兄妹面面相视,还是锦绣先开了口,却见她抬脚进门,抬手拱了拱,满脸都是笑意 “今日不说旁的,咱们只吃吃喝喝,以此来庆祝哥哥这三日的消耗”说着锦绣抬手点了点“我今日特意弄了些药膳,哥哥多吃些” 少年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方才在意的那些“好好好,说来这三日我们也就是白面馒头配咸菜,一日三顿,每顿两个馒头,如今,我这嘴巴,可真是” 君阳听了,扁了扁嘴,却已经默默的起身盛汤了,锦绣落座,碗筷也是围绕着君逸转,间或,还会搭上两句话“哥,此次的考题是小皇帝出的,我很好奇,都写了些什么” 君逸闻言嘲讽一笑,手脚却是半点儿不慢的接过君阳盛好的汤“前面的还算正常,其中包括如今局势,和现下遭灾该如何解决的事” 又舀了一勺饭,君逸享受的放进口中“最后嘛,竟是让我们各自献策,如何收拢朝堂,成为他的一言堂”君逸声音虽然含糊,可其中的嘲讽意味却是听的清楚 “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若非我跟妹妹你学了几招隐藏自己情绪,怕是我当场就会喷笑出声了” 莫说是锦绣,这下连君阳都嗤笑出声“真能逗,我虽年幼,可如今发生的一切我却是将其看在眼里,百姓们如今因为粮食正在生死线上挣扎,这小皇帝却是只想将朝政笼络,难道,他真的想看百姓们被饿死,到时候任由北域被他人攻破吗” 小人儿说的气哼哼的,倒是有了一点稚儿的样子,君逸和锦绣面面相视,也不再避讳君阳这些,反而结合实际情况道 “这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出身的不同,成长环境的不同,心性的不同,会造成很大的差异,所以这才有了世间的百态,至于小皇帝嘛,他做下的事儿,总是要他自己负责的”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苍莽荒野中,行走着一队人马,虽然瞧着他们气势非凡,可如今却是人人面容憔悴,按理说,这样的局势下这样的面容状态才是正常,只是前些日子,身边不是常常跟着车队吗,如今离了人,可是教人想起了好来。 “王爷,监军嚷嚷着休息”大胡子抹着汗水苍白着唇,艰难的渡着步子到了无殇跟前,马儿跟在他身后,也是没精打采的样子。 “休息休息”无殇还没说话,花无月却是再也忍不住的道“谁不累,谁不渴,你去告诉他,若是在这么闹下去,我便让人将他丢在这儿,若是不信,就试试” 花无月说这话的声音不小,更别说他那张漂亮脸蛋上毫不遮掩的嫌弃,大胡子唇角抽了抽,眼睛却是半点儿不肯离开无殇。 “无需看我”无殇拉住缰绳,斜斜的撇过一眼道“怎么没听清楚吗现下最为重要的事儿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等如今如今最重要事儿就是抓紧时间出发,其余的,都不重要” 大胡子听着自家王爷着重吩咐的话,心下十分无力,却还是坚持的呐呐道“是,王爷” “咔嚓、咔嚓”踏着枯草行走的军队,仿佛是什么巨大的吞噬生物一般,在土地上推倒、碾碎一样又一样作物。 不过几日,前方那本该其在高头大马上的无殇便黑了瘦了不少,如此便罢,单看着,队伍中有不少身体较弱的,已经摇晃着身子坚持不住的样子,便是如此,大部队也一直没有停下,反而目标越发明确。: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欣慰 帝都的李家小院里,饭厅里的烛火一直亮到很晚,锦绣和君逸这般年岁的,自是有控制自己的方法,小人儿君阳却是没这个本事了,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垂首迷糊着点头之后,锦绣抬手便接住了小人儿往下栽倒的身子。 “昨夜,我处理公事睡得晚了些,却还是清楚的听见他在隔壁翻动身子的声音”锦绣抬手拂了拂少年的发丝,眼中满是怜爱“这小子,惦记你惦记的狠呢。真是长大了啊” 君逸亦是唇角一动,满眼的感慨“咱们家的孩子个个懂事儿,阳阳虽然有时候跟幺儿会闹腾闹腾,可是大多的时候,都是乖巧的不让我们操心,说来,我这个当兄长的,也忽视了他” 锦绣翻手一搂,双臂一个用力,便将自家弟弟完美的安置进了怀里“我常常忙于公事,四处奔走,就更不用说了”抬手作势悠了悠君阳已经不小的身子,锦绣的神色是一如初见般的温柔。本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现在的小君阳更为关心的,还是自家哥哥的考试结果罢了,所以此刻的他神情显得有些扭捏,支支吾吾的半晌也没说出来。 直到浴桶中的水温调好,满心疑惑的君逸还是没得到什么什么消息,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抚了抚自家弟弟略显丧气的脑袋瓜,转身沐浴去了 灶房里的炊烟消失在天色里,菜品的馨香却是渐渐的弥漫到院子里,不少在锦绣身边打下手的厨娘都悄悄的吞咽起了口水,心中咂舌于自家主子做菜的手艺。 “宫保鸡丁、东坡肉,脆皮烤鸭、枸杞野参母鸡汤”锦绣点着菜名,对照着菜单来来去去,一边指使着旁人将菜品依次送上餐桌,直到八菜两汤一甜品通通送上桌之后,锦绣才对着灶房里剩下的人道 “我特意将每样菜都多做了一份儿,今日乃是哥哥的大日子,自然不能落了你们,咱们也当是一起庆祝了,伺候什么的,就不必了,你们叫上院子里余下的人,好好的热闹热闹吧” 在一众人的感恩戴德中,锦绣匆匆的出了灶房,直朝饭厅而去 “听你这么说,怕是帝都也没几天安稳了”饭厅里,君逸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反倒让君阳疑惑了“难道哥哥不担心此次乡试的成绩吗” 看着桌上香味扑鼻让人忍耐不住的菜式,君逸唇角勾起了一抹笑“不担心怎么会担心”少年懒散的将自己扔进宽大的椅背中,感叹道 “我今年不过十四岁,却已经是秀才了,如今虽然仍想光耀门楣,却不似最初那般急切了,目前最想做的,不过是想帮你姐姐一些忙罢了。 所以,且不论我对自己的本事有没有信心,便是此次败兴而归,我也没什么好怨的,毕竟,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个名声” 匆匆赶来的锦绣走到门口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眸色深了一瞬,继而锦绣便毫不犹豫的道“这场乡试会顺利结束的”话落的同时,饭厅的门也被锦绣从外面推开了,三兄妹面面相视,还是锦绣先开了口,却见她抬脚进门,抬手拱了拱,满脸都是笑意 “今日不说旁的,咱们只吃吃喝喝,以此来庆祝哥哥这三日的消耗”说着锦绣抬手点了点“我今日特意弄了些药膳,哥哥多吃些” 少年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方才在意的那些“好好好,说来这三日我们也就是白面馒头配咸菜,一日三顿,每顿两个馒头,如今,我这嘴巴,可真是” 君阳听了,扁了扁嘴,却已经默默的起身盛汤了,锦绣落座,碗筷也是围绕着君逸转,间或,还会搭上两句话“哥,此次的考题是小皇帝出的,我很好奇,都写了些什么” 君逸闻言嘲讽一笑,手脚却是半点儿不慢的接过君阳盛好的汤“前面的还算正常,其中包括如今局势,和现下遭灾该如何解决的事” 又舀了一勺饭,君逸享受的放进口中“最后嘛,竟是让我们各自献策,如何收拢朝堂,成为他的一言堂”君逸声音虽然含糊,可其中的嘲讽意味却是听的清楚 “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若非我跟妹妹你学了几招隐藏自己情绪,怕是我当场就会喷笑出声了” 莫说是锦绣,这下连君阳都嗤笑出声“真能逗,我虽年幼,可如今发生的一切我却是将其看在眼里,百姓们如今因为粮食正在生死线上挣扎,这小皇帝却是只想将朝政笼络,难道,他真的想看百姓们被饿死,到时候任由北域被他人攻破吗” 小人儿说的气哼哼的,倒是有了一点稚儿的样子,君逸和锦绣面面相视,也不再避讳君阳这些,反而结合实际情况道 “这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出身的不同,成长环境的不同,心性的不同,会造成很大的差异,所以这才有了世间的百态,至于小皇帝嘛,他做下的事儿,总是要他自己负责的”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苍莽荒野中,行走着一队人马,虽然瞧着他们气势非凡,可如今却是人人面容憔悴,按理说,这样的局势下这样的面容状态才是正常,只是前些日子,身边不是常常跟着车队吗,如今离了人,可是教人想起了好来。 “王爷,监军嚷嚷着休息”大胡子抹着汗水苍白着唇,艰难的渡着步子到了无殇跟前,马儿跟在他身后,也是没精打采的样子。 “休息休息”无殇还没说话,花无月却是再也忍不住的道“谁不累,谁不渴,你去告诉他,若是在这么闹下去,我便让人将他丢在这儿,若是不信,就试试” 花无月说这话的声音不小,更别说他那张漂亮脸蛋上毫不遮掩的嫌弃,大胡子唇角抽了抽,眼睛却是半点儿不肯离开无殇。 “无需看我”无殇拉住缰绳,斜斜的撇过一眼道“怎么没听清楚吗现下最为重要的事儿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等如今如今最重要事儿就是抓紧时间出发,其余的,都不重要”: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年轻人的志向 有间小店儿的包厢里,坐着两个身穿华服的青年,他们面前的桌上摆放着花样繁多的菜式,还有一坛色泽瑰美的葡萄酒,可偏偏与这气氛不相配的,是他们的愁苦脸色 “哎现在这帝都真可谓是称的上一句风声鹤唳了,待的我总觉得浑身不舒服,生怕哪日醒了便身首异处了” 说话这人是个青年,模样与气度都是潇洒非凡,却见他手执高脚杯微微摇晃,看着杯中绚烂瑰美的酒水却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不禁让坐他对面的文雅青年苦笑出声 “你这话说的却是过了,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至多至多”他支支吾吾的说了半晌,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后来却是自己哀叹出声,也跟着端起一杯酒一口接着一口的喝了起来。 那潇洒青年见了扬声一笑,摇了摇头“你也说不出来辩解之话吧”他抬手沾了沾旁边茶盏里的水,在刷了桐油的红木桌上写了个一 “皇帝昏庸,只顾自己笼络人手,却置遭难受苦的百姓于不顾,群臣上谏,他非但不知悔改竟还说出那种话” 那潇洒青年不屑的摇了摇头,再不多言,反而又再次伸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二“中州与南国兵临我北域边城,他却因自己小心思置整个北域于不顾,单是此举,他便妄为一国之帝” 不顾对面文雅青年不赞同的神色,那潇洒青年又在桌上写了个三“那石碑之言如今已然印证,他却不知轻重,仍旧固执己见,北域动乱不远矣” “安琪”那文雅青年加重了自己的语气,满脸的不赞同“你乃尙书之子,说出的每一句话代表的不单是你自己,万万不可如此” 那被唤作安琪的潇洒青年深深的凝视了文雅青年一眼,张口道“淮安,别否认,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需要一个明主”不顾那名唤淮安的青年满脸的不赞同,安琪又道 “你我父亲都在朝中,官职不小,你我二人又是从小的挚友,因着父亲原因从小浸淫为权为官之道,到如今,难道我们真要放着北域这般被他败坏下去吗” 眼看着淮安神色越发松缓,安琪眼中势在必得之色愈浓“逍遥王再是厉害,也是分身乏术,如今他正带着兵马会和那有间东家筹集的粮草朝着兰城会和,帝都成了小皇帝的一言堂,我们总要做些什么不是吗” 眼看着淮安抿了抿唇,满脸无奈,安琪得意的笑了“你瞧那骆萧骆玉两兄妹,我们虽然效仿不了,但你我眼中清明,总得为我们生存的这片土地做些什么不是吗” “我总是说不过你”淮安无奈的笑,清隽的脸上满是宠溺,他提起酒壶为二人斟酒,终是松了口“好,那便随你吧” 此刻自认为隐蔽的二人却是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人收入眼中,坐在三楼书房的锦绣重新推开面前的那扇镜子,堵住了传出细碎声音的竹筒,面上却是挂上了笑意。 抬手拉了拉一旁的竹竿,不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了声音“东家”锦绣作势翻弄起摊在自己面前的账本,张口道“进” 侍者轻轻巧巧的抬脚进门,微微欠身给锦绣行了个礼,便听锦绣道“帮我给马车上装个烤箱,再备一些肉串与调料,我带回去与家人一起吃”带着半张金面的锦绣温和的笑了笑“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女侍者面色一红,磕磕巴巴的说完见锦绣没什么别的吩咐,便捂着脸跑下了楼,只看的锦绣失笑“说到底,不论在哪里,永远都不缺有志之士啊”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等锦绣从外面回到家里,便得知,自家哥哥弟弟仍在刻苦读书,对此,锦绣又是愧疚又是欣慰,吩咐人在马车上又装了些布料与软垫,便直朝书房而去。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君阳那越发清朗悦耳的声音回荡在书房里,却让锦绣惊愕,自家弟弟竟是已经开始学“大学”这篇文章了。 “哥阳阳今天先休息吧,明日放榜,咱们今日便出去走走,也不要每日都闷在家中读书,本就说好带阳阳来帝都看看景色的,却不想这几日压根就没走多远” 锦绣的声音响起时,书房读书的声音也熄了,还不等锦绣抬脚迈上台阶,便听见里面传来“蹬蹬蹬”的跑步声“二哥二哥” 君阳欢喜的呼唤直让锦绣心底发软,等她上了台阶的时候,里面终于冲出了一个小身影“二哥你要带我们去哪儿里玩” 果然,没有小孩子不喜欢出去玩儿的锦绣眯了眯眼,接住扎进怀里的小身影道“带你们去野餐,听说九华山上开满了花儿,什么月季、石榴、五色梅” 君逸走出房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姐弟俩几乎笑成了一朵花儿的模样“多亏阿锦你费心,不然可能真会如你所说,阳阳会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却见他回身带上门,颇为感慨的道“不过,也亏得这年月还有花儿盛开”这话中的深意,锦绣自是听的明白,却偏偏避而不答道 “哥哥不知,我今日也看了一出好戏,却是证明了我先前的手段并不是没用的,当下将乱,各投名主,年轻人,总是很有干劲儿,你说对吗” 君逸眼睛亮了亮,转身便主动拉着君阳朝前走去“阿锦你说什么都对,不过我今日想喝酒,还是葡萄酒,不知阿锦你吩咐人带了吗” “自是带了”锦绣目光一柔,也抬脚与兄弟俩并肩而走。 而院子里,有不少侍从正在为自家主子奔走,小桌子,小垫子,桌布,将马车装的满满当当的,“我们自己赶车去,不用人伺候,你们只管将家中侍弄好,便自己休息吧” 这一番言语,又是让下人们好一番感恩戴德,直到马车远去,他们还在感叹自家主子的慷慨。 “一日读书,一日放松,一日期待,我们今日只管好好玩儿就好了,恩就是出来的时间晚了点”马车车辕上坐了三个人,两大一小,面容和气质都是极为出色,明明身上衣着富贵,却偏偏赶车当着车夫。 “这样就很好了”君逸笑得温润,眸中倒映的却满满的都是锦绣的身影 马车“咯吱、咯吱”的在街道上走着,倒像是游走在世界之外的悠哉: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九华山偶遇 等锦绣一行赶到帝都东南方的九华山时,正好是巳时中快要吃午饭的时辰。 那九华山上聚集了不少年轻人,大多是浑身书生气的青年与少年,间或还能看见一些女子,不过这类人都跟随在一些身着富贵的青年们身后,身后还跟着一些随行伺候的下人,单看着,便知道出身不凡。 锦绣瞧了一眼,没与他们凑热闹,反而赶着马车朝着那条较为不好走的山路而去,让不少提着食盒朝山上走去的年轻人都有些发怔,就连那一旁诸多竹亭下的富贵公子,都将目光转移了过来。 因为目光的聚集,君阳小人儿有些紧张,不由攥紧了坐在两人中间的锦绣的袖子“莫怕,莫怕,我们的马儿可厉害着呢” 锦绣回握小人儿的手当作安慰,还意味深长的俯身在君阳的耳边道“就好像,咱们家的阿大阿二一样哦阳阳只管放心便是” 马儿接下来的动作印证了锦绣话,虽说锦绣三人坐在车辕上,却没有一人去扬鞭策马,这一路行来,锦绣只是偶尔拍手以作指引,便再也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而如今,锦绣也不过是开口吹了个短促的哨,马儿便打了个响鼻,直直的朝着那有些颠簸的山路走去,就像真的通了人性似的,马儿还会挑拣好下脚的地方行走,虽然速度慢了些,可踩的却是很稳,锦绣看的好笑,到底还是拉着自家兄弟下了马车,转而走路。 “去吧去吧,你先上去,我们随后就到”锦绣作势摸了摸马儿的脸,却是悄悄的喂了马儿一捧灵泉,得到马儿亲昵的撒娇哼哼声,逗的君阳都不禁笑开了颜。 “哇这马儿真通人性啊”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语气中满是赞叹。 “是有些意思”这声音锦绣听的熟悉,不等她回身确认,便又有另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世间奇事不少,我等唯有感叹。” 这下锦绣知道这说话的是谁了,正是先前在小店儿听见的两个青年的声音,一个潇洒,一个文雅,眉头挑了挑,锦绣回身朝着他们笑了笑,便抬手拉着君阳一步一步朝着山路走去。 比之马儿的坚实,锦绣的脚步更轻盈些,可就是如此,她每一脚踏下去却都坠如千斤,便是道路倾斜沙石泥土众多,锦绣拉着君阳依旧走的稳稳当当,反观君逸,虽然不似锦绣轻松,却也有几分自在。 “咱们就去前边的五色梅那里吧”锦绣抬手指向半山腰,那里五色梅开的正艳,月季丛也很是绚烂,看的君逸和君阳连连点头,锦绣见此一笑“那就那里吧” 在众人或是疑惑或是赞叹的目光下,锦绣一行连带着马车都顺利的踩上了挨着那五色梅的平坦土地,锦绣和君逸联手将马车卸下,又将马儿赶到一旁的树下,便一门心思的从车厢里往外捣腾东西。 “哇烧烤烧烤”君阳看着地上摆着的一摊东西,不禁欢呼出声,甚至蹦蹦跳跳了起来,锦绣随手将一张约莫一丈的布递给小人儿,让他帮忙找平地铺好,便与君逸联手从桌上搬动那些大件儿 软布、小桌、棉花垫、小泥炉、铁板、食盒、串好的肉串,各式酱料,一坛一坛的酒水,这阵仗引得不少人议论出声,好奇他们的来历,甚至有的,已经猜测起了他们的身份。 直到君逸点着了炭,君阳也铺好了布。锦绣将小桌摆好,便打开食盒布置了起来,这下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抬脚准备上前了,不过却是被两个青年和一个姑娘抢了先,甚至就连他们身后原本伺候的小厮和丫头都被打发了。 “三位,恕我们冒昧,不知能否厚颜叨扰”那名唤安琪的潇洒青年这话说的直白,让锦绣又对他多了些好感,看了君逸和君阳一眼,见他们没有拒绝的意思,也没起身,直接便摊手做请 “相逢便是有缘,自是没有拒绝之礼,只要三位不嫌弃,锦,自然扫榻相迎” “可不敢嫌弃,这般雅致有趣味的生活,我们可不敢嫌弃,说实话,我还真怕你们拒绝呢,那我可真是伤心死了”现在的安琪,比锦绣听到的,还要风趣。 “那是家兄,名唤君逸,这是舍弟,名唤君阳”锦绣等他们落座,起身拿了又添了三份餐具放到他们面前,小泥炉上水壶才刚刚架上,锦绣便捡了几个普通玻璃杯倒了几杯果汁放到他们面前。 “家兄是今年乡试的考生,所以在这等待放榜的日子我便琢磨着带他放松放松心情”一句话就带过了身份,不禁那对面的三人又多了几分自在。 “多谢”接过果汁,三人俱是点头致谢,而后便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实在是锦兄你们这番举动太吸引人了,很雅致,很惬意,所以我们就来蹭饭,不过,我们还是带来了自己的食盒,还请不要嫌弃” “那我便不客气了”锦绣抬手示意君阳接手食盒,自己则是替代升完了炭火的君逸坐在了烤箱前“你们说罢,我弄吃的,即是一起吃,你们也别客气,喜好什么吃食与我说便是,在饭食这上面,我还是颇有手段的” “你们兄弟三个,可真是好心性”淮安感叹出声,眼中的情绪十分柔和“今年的考生不少,但如君逸兄这般出色的,却是极少,但看君逸兄如此自在惬意,想来定是对于乡试,兄台势在必得了” 没有推却几人帮助摆盘的建议,君逸转而带着君阳搬起了酒水,给他们一一斟满,对待女孩儿,君逸更是多了些耐心“这些葡萄酒是阿锦特意准备的,味道更甜了些,便是女孩儿家也能适当饮用,而不用担心醉酒。” 那小姐怔愣一下,便大方的道了谢“多谢这位公子” “我姓柳,名安琪,他姓沈、名淮安,而这位,是淮安的妹妹,名唤淮琴”眼看着锦绣将肉串摆好,自己净过手准备落座,安琪便迫不及待将自己人介绍了一遍。: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抱负 “相请不如偶遇,又都是年轻人,无需这么客套”看着触手可及的烤箱,锦绣也不再做专职师傅,也跟着一起吃喝了起来。 “锦,瞧你年岁不大,却不知为何这”那安琪说话直来直往又是一脸阳光的模样,瞧着,就像是不知事的少年。 可此刻他好似好奇又小心的指着自己右脸的样子,还是让淮安和淮琴这对兄妹抿紧了唇瓣,面色不大好看,这是很失礼的举动,安琪不拘小节的性子他们清楚,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可此刻,他们却是不便说话。 “为何我要戴面具吗”锦绣抿了口酒水,又侧身熟稔的翻动另一侧的烤串,将已经烤好的挑拣出用盘子盛上刷上酱料,这才道“柳公子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用帕子将竹签上尖擦了擦,这才将肉串放到君阳手里,锦绣点着自己这张面具一字一句道“有间小店开张的时候,我这张带着面具的脸也是引起过好奇的,说来也巧,今天我去小店儿,正好看见二位来小店儿用饭” 果然,锦绣话音落下,柳安琪面上一点讶色都没有“哎呀哎呀果然,我这双眼睛还是蛮亮蛮好用的” 没人接他自得的话语,锦绣只道“这张面具是我的身份,与年岁无关,不过也亏得我这身份,不然,三位也不会在荒山野岭吃上这般可口的饭菜” “是极我等冒昧”那沈淮安又拱了拱手,满脸的温润笑意“安琪性子跳脱,失礼之处还望海涵”他隔空点了点柳安琪的脑袋,样子像极了长者。 “不过我等冒昧叨扰,除了东家你的饭香,还有君逸兄的原因”迎上君逸疑惑的目光,他理了理自己的广袖,颇为正式的抱拳道 “不才,我和安琪对今年的考生有些了解,近来泗水城颇有些风光,连带着泗水城的案首也备受大家关注”沈淮安看了一眼柳安琪“我和安琪也是慕名而来,想与君逸兄探讨探讨今年的试题,不知可否” 见君逸并无什么不愿,锦绣便没再说什么,转而一心烤串煎肉,将自家弟弟照顾的乐乐呵呵,一旁没有掺和进三少年探讨的小姑娘淮琴,见锦绣与君阳这般和谐气氛,眼中染上几缕羡慕。 “公子,不知君阳小弟弟今年几岁瞧着乖乖巧巧的,真是讨人喜欢”她说着,还翻手从袖袋中的纸袋里拿出了一块糕点“这是我爱吃的马蹄酥,虽不如小店儿的,却也别有风味,还望小弟弟你勿要嫌弃” 正埋头吃的正香的君阳闻声有些怔愣,继而面色有些羞红,见锦绣笑吟吟的看着他,也明白什么意思“多谢姐姐,我今年九岁”小人儿干脆利落的接过,还不忘有礼的道谢,让淮琴面上得笑意不禁更深。 “公子给人的感觉还真是神秘”淮琴给人的感觉与淮安有些相似,同样的文雅,却又多了点儿女性的柔和,此刻她主动与自己搭话,不禁让锦绣有些意外。 挑了挑眉毛,锦绣看着她慢条斯理却又极为享受的吃着肉串,心下不由的好笑,这种跨时空的糅合真是给人不小的冲击,尤其是这么个美丽又端庄的大家闺秀。 锦绣侧了侧身,又专注了在小泥炉上烤起了肉“不知淮琴小姐此话何意” “公子你,虽然身量修长,并且遮了小一半儿的面容,可仍旧能看出一股子青涩,瞧着,倒像是跟我年岁相当,所以,对公子你小女子不免有些好奇” “因为我小小年纪便是上百家店铺的东家”锦绣挑了挑眉看着这个看似温婉实则精明的女子,抿唇笑了笑“小姐不知,我如今走到这一步,不过是为了让家人吃饱穿暖罢了,这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是时势所逼” 这话里暗藏的内容听的那淮琴不禁一愣“抱歉,是我唐突了”与锦绣年龄一般的少女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便也不再说话了,寂静的山林间,只有君逸与那两个青年讨论天下大事的声音。 “来,阳阳,喝点西瓜汁,排毒又解渴”锦绣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继续照顾着自家宝贝弟弟吃喝,倒真是将她的诺言兑现了,一旁说话的柳安琪见此,眸光闪了闪,却是越发柔和了。 “君逸兄,觉得在下的说法可曾有错”等阳阳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三个年轻人那堪称论法的探讨仍未结束,不过饶是如此,单看他们面前的碗碟还有桌面上消减大半的饭菜,便知道他们对这桌饭菜的钟情半点儿不假。 君逸接过自家妹妹递来的茶,眉眼弯弯的笑了笑,嘴里却客气道“不敢说错,只是有些话,却不是我这样的平头老百姓能说的,奉劝二位,身份再是不凡,在这等地方,还得需要防着隔墙有耳” 安琪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些,高挑眉毛,将他那本就潇洒不羁的面容衬托的又多了几分桀骜 “君逸兄是个明白人,我和淮安也有幸拜读过君逸兄童试的文章,不然,这饭菜再香,我们也不敢来叨扰小东家不是不过,君逸兄有这么个出色的弟弟为何还要这般小心翼翼” 不等君逸开口,他便望着锦绣道“我听说,有间的东家已经筹集粮食朝着兰城去了,并且有些日子了,却不想,在这儿遇见小东家不说,小东家竟还没有隐瞒之意,倒是让我好奇的不行” 锦绣将最后一把烤串拿上桌,任由身后烤箱里的火炭燃尽,为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用跟安琪那情绪丰富完全相反的平淡语调道“我家中除了银子多,兄弟也多,没人说过,此次领头的非我不可” 殷红的酒水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荡漾,美的动人心魄“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尙书家与内阁家的公子都是聪明人,这说与不说,差距不大,不过,还是得感谢两位陪我哥哥说话,这一杯,代表我的谢意” 柳安琪和沈淮安对视一眼,闪过了然之色“不敢不敢,不过是年轻人说些抱负罢了,武有逍遥王安邦定国,文嘛,还得靠我们这些读书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再是正常不过了,此番还得感谢君逸兄提点,来来来,我们干脆一起喝吧,一起喝”: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案首是谁 等柳安琪和沈淮安兄妹离开之后,天边的太阳也变得越发红彤彤的,望着攥着酒杯迟迟没有动弹的君逸,已经准备收拾东西的锦绣却是开口道 “哥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哥哥能保证自己的安全”锦绣握着君阳的小手捏了捏,将心中的情绪稳定,说出的话竟是出奇的平静。 “哥哥今年十四岁了,本是家中顶梁柱,却一直因为我的原因压抑着自己的本性”望着满脸不赞同的君逸柔和一笑,锦绣继续道 “哥哥要入仕,处境必然不再是这般纯粹安全,所以,趁现在不过乡试,哥哥不时出去行走,锻炼一番也好,只需带着我给你准备的一些东西,便好”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自锦绣说出那番放君逸自由的那番话之后,君逸的确有了些许的改变,不过眼下,最为人瞩目的还是此次乡试的放榜,无论北域百姓们是不是饥饿中挣扎,帝都的繁荣依旧,即便是街头巷尾的乞丐多了些,也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次日清晨,锦绣醒来,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好,想来总觉得与君逸的那一番谈心有关,这一个个儿的,都成长了,速速快的,让她都有些接受不能。 顾以笙成了自己的副手,坐镇帝都,其为人心思细腻,手段凌厉,很是能震慑人心,如今因为身在高位,从前掩盖的锋芒正在慢慢显露。 骆萧手掌百晓,他虽通身富贵气质难掩,为人却更显精明圆滑,俊美的脸上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衬的他腰间总是悬挂的小算盘,又多了些市侩,但是神色尽敛时,又有着将门虎子的气魄,如今北域沿海一带,都在传颂着这个少年的故事。 骆玉手掌红衣,手染鲜血,气质却总是冰冷骇人,精致小巧的脸上是冻死人的默然,琉璃眸子里,也是空荡荡一片,只有家人,才能让其回暖。 她身手非凡,虽是与锦绣学了短短的时间,一手鞭法、箭法、枪法却是绝无仅有,每每出任务,从无失手,再出色不过,已经是红衣所有人的榜样。 如今也该到自家哥哥了往后,也会送走一个又一个锦绣抿了抿唇,眼中欣慰与酸涩交织 有鸡鸣声响起,让锦绣突的回神,却也看见了刚刚起床出门的君逸“早啊,哥” “早”君逸看着锦绣的笑容心下有些不适,面上却又笑的一如往常。 “今日放榜,咱们用完早餐,就去凑凑热闹吧”锦绣抿唇笑得温柔“比起悦耳的铜锣报喜,我更喜欢在喜报上,占据头名,就连名字都比旁人大上三分的哥哥” “你这丫头”走到近前,君逸不轻不重的揉了揉锦绣的发顶,满眼都是温柔与宠溺“若是把我捧的那么高,怕是会让你失望” “不会的哥哥在我眼里是最好的哥哥”锦绣嘴里说的甜,手上却半点不慢的拉着君逸到自家弟弟房间唤其起床“阳阳快起,今日哥哥放榜”一句话还未说完,小人儿便猛地起身睁眼,那速度劲儿让兄妹俩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七月十八这日,帝都城中又是一番热闹,是前些日子的低迷也无法压抑的热闹,来来往往行走的,大多都是衣着文质彬彬的书生,或是华服或是布衣,都是来去匆匆的样子,间或,还能看见一些衙门办公的人穿插走来走去。 “哎呦我的天,挤什么呀就你急谁不急啊烦死了”一个身材较为圆润的妇人提着竹篮走在人群中,却被一个小跑的书生撞了个踉跄,即便是一番骂骂咧咧也没有让他回一下头,不由的丧气嘟囔出声。 “这帝都虽是好地方,却总是会让人倍感不适,反倒不如家乡安宁自在”坐在马车里,君逸望着窗外各种吵嚷声,不由感叹道。 锦绣给君阳正了正头顶的白玉小冠,又翻手拿出一个小玉盒将其打开用手挖出一块儿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膏体抹到了君阳脸上“近来天气愈凉,天色干燥,很是伤皮肤,你年岁尚小,皮肤幼嫩,可经不起这般磋磨,得好好护着才是来再伸手” 哄着好奇不已的小人儿将自己擦了个馨香滑嫩,锦绣这才接过君逸的话茬道“这越是好看,许是愈肮脏,好比那莲花,看似纯洁,却生长于污泥中,这世事总难两全,谁又能说出个一二三” 君逸的定定的看着锦绣拿着小玉盒,打开又合上,随后自己那张脸就被自己妹妹拍拍打打,不禁有些怔愣,直到锦绣将手拿开许久,他整个人也散发着香甜绵软的味道,这才红了脸 “我我我一个男”君逸磕磕巴巴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也被那抹温热包裹,随后便传来锦绣的叮咛声“不分男女老幼,只是一种维持,哥哥也不想自己被风吹日晒,然后老的极快吧” 一听老这个字,君逸便下意识的不动了,便是锦绣,也不禁眉眼弯弯。马车“咯吱、咯吱”的走着,虽然慢些,但因为车厢内的气氛很好,却也没人急着去看那喜报,不过就算如此,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还能听出一些苗头。 直到车夫恭敬的声音响起,气氛有些发闷的车厢才重新注入活力,一直显得有些左立不安的君阳磨磨蹭蹭的直起了身子免不得有些僵硬,就连神情都不大好看。 “昂起头,直起腰大胆的往前走,我们如代表的是哥哥,半点儿不能马虎”锦绣将小人儿推到车厢门口,朝着君阳伸出了手“走吧,哥哥,咱们也凑个热闹” 说是凑个热闹,君逸却能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用了多大的力气,心下一暖又是一软,这实话便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此次,我对自己颇有信心,不用紧张,我早就说过,若我高中,我便继续走下去,若没这个运道,那便继续吃喝妹妹你的,等一切再定再来试” 锦绣见他一脸认真,心下也轻松了不少,不过彼时的马车外,却是突然响起了铜锣的响声还有一众人不可置信的叫嚷声“这案首”: 第一千零三十章 解元 马车外面闹哄哄的,还有那些排名类的字眼传来,可想而知已经到了地方,而外面的车夫也终于有了动静“公子,前面拥挤,马车过不去了” 锦绣撩开车帘看着外面呜呜泱泱的人群,眉头挑了挑,回身望着君逸的眼神带着肆意“走吧,哥哥” 君逸无奈的笑,却还是拉着君阳跟上了锦绣的脚步,在拥挤推搡的人群中穿行不是易事,还好有锦绣在前面开路,君逸和君阳这对难兄弟这才得以顺利跟上,单从这一路行来的艰难,便可想而知,这场盛大的乡试造成了怎样的轰动。 有哭的,有笑的,也有欢呼尖叫的,世间情绪的纷杂都在此显现。不过此刻的锦绣眼中却是只有那张用红纸做底的喜报。 它被高高的贴在贡院门前的木板格上,上面还吊着三张红卷轴未曾展开,红色喜报上,案首连带着前三名都空空如也,倒是让锦绣又多了几分兴味。 “怎么,你就那么笃定我是前五”慢了一步赶来的君逸自然将锦绣的情绪尽收眼底,一时间不知是哭是笑。 “不”锦绣贴近君逸,认真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已经初露的太阳,将金色的光芒铺洒在她那小半张的面具上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君逸却是愣愣的感受着几乎扑打在他面容上的热气,犹有淡淡冷香一般,锦绣只当指甲哥哥被自己震住了,还在掰着手指认真道 “我是笃定你是案首”方才还一片认真的脸,突然绽放了笑,饱含温暖和自豪“我的哥哥,我自是希望你是最好,也坚信,你是最好,不信且看” 君阳小人儿闻言紧张的抓了抓握在手心的锦帕,感受着它被自己的汗水浸染,还是耐不住的“咕咚”一声吞下了一口口水,自家姐姐就是霸气,他也想这么说来着,可还是怕怕自家哥哥失望 君逸看见锦绣这般,突的又笑了,眼中满是温暖,他抬起双手揉了揉自己这双弟妹的发顶,温温柔柔的道“怎么都好怎么都好其实,如今我们一家人这般快快活活的生活在一起就好” 他没说完的话锦绣和君阳这对姐弟也明白,无非就是时势所逼罢了,多么熟悉的词啊。 人都说,活在世上就像是在岁月的长河里挣扎,不管你愿是不愿,还是会踉踉跄跄前行,有的,会在半途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还有的,也许直到寂灭,活的依旧懵懂。 不过自家哥哥这般优秀,想来是看的明白的吧 就在那些考生或哭或笑的档口,锦绣三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将那张红榜看过了一遍,上面也的确如锦绣所说没有君逸的名字。 君阳小人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面上也满是笑意,瞧那样子,竟像是没有想过,若是那前三甲也没有君逸的名字该怎么办。 彼时已是辰时,那一直侯在一旁的小吏终于敲响了一旁的铜锣,而此次的考官也终于上前一步,走到那吊着的卷轴下面,朗声道 “本官是此次考官,任职内阁学士,姓沈名良涛,此次乡试的前三甲由我来公布”旁边的小吏显然很熟悉这种节奏,抬手再次敲响了铜锣,让整个贡院前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此次乡试众人汇聚一处,前三甲的分量不可谓不重,那么,本官也不啰嗦,现在,依次从后往前公布排名,尔等,需仔细听好。稍后,也有人喜报去往尔等家乡,尔等,这些中了举人的只需好好筹备下一场的会试吧,优胜劣汰啊” 下面的呜呜声又开始响起,那沈大人却已经伸手作势拉开卷轴,场面霎时又归于寂静,只将目光聚集在沈大人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上。 第三甲的卷轴滑落,红艳艳的绢布上黑色的大字再清楚不过,朱明德,人群中一阵寂静,继而突的响起欢呼,直到锣声再次响起,方才归于平静。 沈大人抬头瞥了一眼那个被簇拥在人群中低语的青年,高唱了一声他的名字,便将手伸向了第二个卷轴,以此类推,人群几番欢喜,便是锦绣也紧张的握紧了君逸的手腕。 “无碍的无碍的说不定,这次的解元案首真的是我呢”君逸似玩笑似安慰的说着,可锦绣的目光却是丁点儿不离那第一个卷轴, 便是小君阳也将自家哥哥姐姐的袖子攥的死紧,迟迟不肯放手,嘴里还在不住的念叨着,是哥哥,是哥哥,是哥哥是的,这个小小的孩子,在方才那两个卷轴被打开的档口,小心脏也一直跟着起起伏伏,现下已经崩紧了弦,只等那第一甲的解元名字落下。 “第一甲,也是此次的解元”沈大人沉吟了一下,态度与方才有些不同,说是郑重其实也像是看中。 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那张红卷轴缓缓落下,带着锦绣和小君阳的期待,还有君逸对未来的寄托,却都敌不过沈大人声音的洪亮 “此次解元,李君逸,家住泗水城吉乐镇青牛村”郑重洪亮的唱名声中,早就有人准备好的鞭炮已经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直到此时,锦绣方才醒过神来,捞起一旁的小君阳不顾场景,当下便抱着他转起了身“是哥哥我就说是哥哥” 锦绣的嘴里不断的念叨,被高高举起的小人儿也是满脸开怀的笑意,锦绣每说一句他便点一下头,这明明是带笑的一幕,却不知怎地,竟是看的不少在场的人红了眼 “哥哥是哥哥”小人儿被转的有些气喘,那双琉璃大眼却一直不离君逸的身影,而人群中,从泗水城而来的那些考生也跟着欢呼起来,一时之间,李君逸这个名字,不知从多少人嘴里念叨过。 “李君逸”最让人瞩目的沈大人却在这种情况下走到了看着自家弟弟妹妹笑得温柔的李君逸面前,那般笃定,虽然让君逸惊了一下,但还是很有礼数的道“沈大人” “好后生”那沈大人瞧着温文尔雅,年岁也不过四十,瞧着却像是刚刚而立之年一般,年轻的很,这人也像极了昨日与君逸有一面之缘的沈淮安。 “此次乡试能人辈出,你能脱颖而出,全是你那文章的功劳,朝中有不少大人看过都是赞不绝口,会试你可要努力啊”: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干爹干娘 李君逸火了,这个此次乡试脱颖而出不过年仅十四岁的少年,不单是案首解元,还受到了当朝从二品内阁大学士的夸赞与看好,显然,前途已然是一片光明。 报喜的队伍已经朝着家中去了,锦绣也终于落下了心中的一桩事,而会试的时间也已经公布了下来,乃是五天后,给考生修整的时间不算长,由此可见小皇帝的急切。 但即便如此,争相想要上门叨扰的考生却是络绎不绝,也因为不好拒绝,锦绣才特意让人将第一进的院子收拾了出来,以作招待。 毕竟谁也说不好今日不起眼的举人,是不是来日朝中的重臣,自家哥哥要走仕途,人际关系总是不能差的。 而君逸也十分了解锦绣的用心,心下越是发暖,他对自己有信心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考卷,可自家妹妹和弟弟如此相信他,还是让他十分感动的,而如今,这桩桩件件,已然将他整个人感动的浑身都发着暖。 彼时的君逸正在前院与那些考生煮茶论文,锦绣却是带着君阳在后院的小书房里做着自己的事儿,一个读书,一个处理公事,两不耽误不说,气氛也是极好。 直到嘹亮的鹰唳声响起,锦绣方才眼睛一亮,看了一眼沉浸在书中的君阳,锦绣还是抬脚出了门,现下的天气早晚寒凉,还是那种干巴巴刺骨的冷,衬托着午时燥人的热,让人心情越发不愉。 锦绣出门后便将带信儿的巨鹰收回了空间,而后才翻手拿出那些带来的信笺与物什,来信儿的是东皇夫妇,后面还带着自家爷爷和外公外婆的叮咛,夫妻俩先是表达了一下各自的思念,这才同自家女儿说起如今东领的变化。 东皇爹说中州和南国的确是派人来递过信儿,不过那些人都被自己的爷爷打发了,外加这两国对东领的那点儿兵将实在看不上眼,便也没有强求,所以,东领除了绿色越来越多之外,一切都如初 爷爷身体强健,正在操劳如今在东领开办学校的事儿,外公外婆喝了她先前调配的药,身子也好了不少,如今整个东领在大力推广种植绿植中。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另外,母亲楚如云强调,那块镜子她喜欢的不得了 锦绣看着看着就笑了,直到将那几张纸都看完,还有些舍不得的磨搓了半晌,这才将它们收进空间中的盒子,而后拎起了一旁自家爷爷和外婆给自己还有家人准备的几包裹东西进了院子。 “阳阳芸姨和天叔还有爷爷和外婆,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哦,恩还有舅娘的”锦绣一边拆着包裹,一边高声朝着书房里面喊出了声,果然,没让锦绣等久,就见小人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 “姐姐的家人真的好好”小人儿捏着衣衫锦绣外婆做的衣衫,似模似样的在身上比量着让锦绣夸赞,小脸儿上除了欣喜便是汝慕。 锦绣眸光一闪,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放到一旁,转而微微弓身与君阳的视线齐平“不知道君阳你介不介意,认我的父母为干爹干娘” 话题来的突然,有事这般郑重的事儿,让君阳有些回不过神,那呆愣的小脸儿落入锦绣眼中,让她心肠又是一软,上前两步将小人儿拥进怀里,锦绣便道“对不住,这话姐姐说的太唐突了” 小人儿没有接话只是将脑袋埋在锦绣的腰间,久久没有动弹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且不说锦绣这厢如何,只道无殇在半途遇见了悠悠哉哉带着粮饷行走的东皇璟和楚柯,紧绷的精神这才好了许多,不过看到这样的无殇,东皇璟却是没少说让无殇跳眉毛的话。 就好比如现在,明明已经就要看到兰城的城门了,这个带着面具的少年还是不知死活的往无殇跟前凑,看到这一幕,楚柯习以为常的无奈摇头,却还伸长了耳朵一本正经的听墙角 “姐夫,我跟你说,你这张脸现在真的很没的看了,我奉劝你啊,这些时日好好养养吧,不然回去的话让我姐看见你这副尊荣,难保不会嫌弃,真是没眼看啊,没眼看” 少年虽然嘴里说出的话不太客气,可到底还是顾着如今的皮没有太过放肆,只是在别人看来,这两人离得近一些罢了。 队伍中见过他们的将士虽然好奇锦绣去了那里,可还是改变了对待他们衣食父母的态度,至少,有些话由他们说来,的确是收敛了不少。 无殇摸了摸自己这些日子黑了也糙了的脸,再次抬头看向东皇璟的时候,脸上已经黑出了墨水“我觉得你锻炼不够,有必要跟你姐商量商量,加强一下你的训练程度” 东皇璟撇了撇嘴,目光却是放到了后面的马车里“姐夫,那人你确定要处置了不再掩饰自己的锋芒了” 无殇坐下的马儿悠悠哉哉的踏着步子,这段时间以来,单数他们吃的最好,生活质量最高,如今,单看毛皮也能看出有多么油光水滑 “锋芒谈不上,这人也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无殇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瞧着竟是与锦绣如出一辙“我不过是想让他听听这边城冲锋的号角,看看如今百姓是如何生存的,再瞧瞧他,肥又大耳,看着真是再恶心不过。” 东皇璟看着无殇笑出了声来,眼中却有着显而易见的艳羡之色,队伍离蜿蜒的城墙越来越近了,迎面扑来的风却是带着湿气的,让众人都深深的喘了口气儿。 不过就在众人刚刚放松神经的这档口,城墙上便传来了“轰隆隆”的鼓声,无殇神色一变,一夹马腹,只来得及跟一旁有些憔悴狼狈的花无月嘱咐一声,便再不犹豫的策马狂奔起来。 东皇璟和楚柯对视一眼,不禁叹了一口气,而这厢面上也染上风霜之色的骆萧和骆玉也有几分蠢蠢欲动,却因为迟迟没有命令,只能选择待命 “我们整兵行进,此次战斗,我们北域若是胜了,往后至少十年都能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花无月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模样,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十分唬人,却偏偏,现在的气氛让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直到前方城门打开,无殇的高喝传令声传来: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萧灵芸的来信 乡试刚刚放榜,自然成了帝都城中百姓如今挂在嘴边的话头,不过随之而来的事却让整个城中的气氛越发紧绷,那就是接连而来的急报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急报自然是要送到宫里去的,按说,也该是属于机密的,可让那些文武百官和小皇帝恐惧的是,他们想要藏着掖着的消息,如今,已经被大肆被百姓知道了,如今才不过是乡试放榜的第二天,整个帝都城里就已经有惶惶不安的趋势。 一户普通民居里,一个端坐在灶火前面的汉子,憋屈的扔掉了那个刚从灶火里扒拉出来的土豆,满脸的懊恼与愤怒“我可是看明白了,就这么个皇帝当政。有第一个陈凉,就有第三个第四个,杀不尽的” “嘘嘘嘘”刚刚端着水盆的妇人才走进灶房就听见这么一句,险些被吓得厥过去,待反应过来便忙不迭的嘘出了声,就连那盆里的水洒了她满身也没有在意。 “你瞅瞅你,你瞅瞅你,怎地还没脸,这什么年月,忘了昨儿被官府带走的赵老三了吗你是不是也想跟他似的,撇下我们娘俩”那女人说着说着,便哭了声。 那男人闻言懊恼的锤了锤脑袋,眼圈有些泛红“孩儿他娘,我说的没错啊”汉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现在多少人说着档子事儿,好,便是我不说,你觉得,我们还能撑多久,现在北域各地干旱的地方,百姓们几乎与反了无异啊不,不对,还包括那些外官,他们都要活不下去了,都要疯了,谁知道,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是第二个陈凉” 那汉子的表情很是复杂,有畏惧有狰狞,直看的一旁的妇人颤抖着嘴唇,不住摇头“不能说,不能说,孩子他爹,你怎么还不懂,自打这消息在咱们之中流传开来之后,这帝都的城门就被戒严了,许出不许进,他爹,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啊” 妇人的声音很是凄厉,却也有着辛酸,妇人俩面面相视后,不禁抱头痛哭 类似这样的话题在帝都许多百姓家中响起,得到的答案却也不过是雷同罢了,旱灾加重,百姓暴动,如今正朝帝都而来,而小皇帝的选择,却是许出不许进。 当初得到这样的消息之后,锦绣不过是伸手掸了掸纸张叱骂了声蠢货罢了,也对,若是他不蠢,北域也不会被弄成这样,天怒人怨,锦绣觉得这个词非常不错,本着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抬手便写了一封信出去。 至于自家哥哥成了解元的事儿,锦绣往家中递信的时候却是并没有说起,等那报喜的官儿到家了,那才叫真惊喜呢。 倒是泗水城,因为当初蒸馏器的发源地,如今人口多了不少,周遭不少百姓,都已经被安置,致使不少流民都往那儿涌。 萧峥的名讳,如今没少被人提起,萧家人是如何也没有想到,那次遭难之后会有这样的一天,近来来往的信里,锦绣依旧能从言词语句见看出他们激动的情绪。 对此,锦绣不过是会心一笑罢了,只是这次,比较意外的是,这次来往的信里竟然夹带了一封萧灵芸的信,锦绣将回复萧峥的信笺封好,这才打开萧灵芸的那张信笺,最先入眼的就是那手娟秀瑰丽的小字。 “很美”烛火下,锦绣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这才细细读起这张那个许久未见的女孩儿的信 “锦弟,见信如唔,许久未见,不知锦弟身体可还好近来,母亲热衷给我相看亲事,我实在无法,想请锦弟与父亲说上一嘴,当然,若是锦弟事忙” 等放下信的时候,锦绣唇角却是挂上了苦笑,这芸姐什么心思她明白,想来如今也不过是最后一搏罢了。 十三岁,在这个年代,大多都已经开始给女孩相看人家了,甚至有合眼的,便会下定,想到此,锦绣不禁想起已经十二岁的自己。 待回过神来,饶是以锦绣的镇定,也不禁红了面皮,这是恨嫁了锦绣自顾自的摆了摆手,顶着那张红彤彤的面皮又再次将萧灵芸的那张信笺看了一遍。 “奈何啊,奈何,我非君,不过是一小女子罢了”锦绣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提起毛笔沾了墨水,将方才折好给萧峥的信再次打开。 这不单心许不了,人更是给不了,不过到底是个好姑娘,不该折在自己身上本着这样的想法,锦绣再次将萧峥的那封信笺封好之后,便耐着性子酝酿着合适的字眼给萧灵芸回了信。 自古情之一事便是无解,为了掐灭这朵不该有的桃花,锦绣可是将那封信钻研了许久,直到天边泛起了白,锦绣这才将信笺绑在鸽子腿上放飞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一大早,君逸一边打着拳,一边在心中想着昨晚自己临摹的文章,等到迟迟不见锦绣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可再看关的严严实实,却明显有人的房间,只得压下了自己的疑惑。 “我想去街上走一圈,若是锦儿问起,你便如实说”拿着外衫走出院门的君逸,只嘱咐了这么一句,便带着薄汗走进了弥漫着些许寒气的街道上。 门房老实的应了声,目送君逸走远之后,方才掩上大门,所以当锦绣与君阳落座在饭厅不见君逸人影之后,得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行了,你们先下去,早饭另外温好一份,还有,天气渐寒,大哥和阳阳的房间里,也该添炭盆了,还有书房也别落下,凝神香,一定要添,蜂蜜一定要备足” 一边给自家弟弟舀着香甜软糯的白粥,锦绣一边跟侯在一旁的小厮交待,那副模样,看着一边眨着大眼等着投喂的君阳心头又暖了暖,并高声吆喝道“二哥,二哥的房间也要炭盆” 将粥碗递给小人儿的锦绣,满足的笑了笑,即便是外人也能看出,她此刻的模样,很幸福,很满足。 “好,奴婢记下了”侯在一旁的妇人应了声,看着眼前这样的一幕怔愣了一瞬,见他们再没吩咐,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直到掩上门,还能听见小人儿软软糯糯的撒娇声,让人听着,便心底发软: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担忧 鼓声急切,“咚咚咚”的一声又一声,就像敲打在人心上一般,让人身体里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不过,此刻领头在先的无殇却已经将整个人都化作了离线的箭,速度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 “快,我们跟上”骆玉的速度比任何人都要快上一步,在骆萧开口命令的时候,她已经夹紧马腹一手抄起弓箭背在了身后,整个人都贴在了马背上,继无殇之后跟了上去。 骆萧紧随其后,五步开外,是与北域将士打扮有些许不同的一队人马,四头并进,可每一列人马却掌握着最合适的距离,那架势,看的花无月不禁眯起了眼,感叹出声“还真像啊” “是不是像阿锦啊”东皇璟笑眯了眼接过了话茬,不过那面具下眼中的流光便让人深知不能小觑,花无月将目光定定的放在东皇璟身上许久,这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转而厉声发令 “有人攻城,尔等身为北域将士,我们必当用生命来守护我们的国土,现在中州与南国欺我北域天灾,必不能放过他们,需得让他们看看我北域将士的厉害,随我冲” 一声令下,马蹄翻飞,黄沙飞扬,只留下东皇璟和楚柯带着自家的白衣侍卫带着马车默默的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直到那飞扬的尘土渐渐远去,东皇璟这才长舒一口气 “走吧这次,咱们可是来安慰咱们可爱的将士的,这营地中虽有伙头兵,可是哪有你们的手艺好,待会儿可得给他们弄点儿烤全羊,再弄点牛肉汤” 东皇璟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谱着菜单,眼中流光闪闪“这味道啊,一定要弄得越大越好啊,还有还有,那烤全羊身上最好的肉,可是咱们逍遥王和北元帅的,还有这饷银到了一事,一定要到城楼上喊给他们听,想来” 就在这厢东皇璟小主意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的时候,他们刚刚才抬脚入城门,那厢无殇却已然高高的扯起嗓音吼道 “我北域的将士们,本王已将粮饷带到,本王知道你们近来受了苦,但是本王到了,本王一定让你们吃饱穿暖,家中亲人有粮饷可用,但现在,本王唯有一个要求,本王需要你们同本王一起将这些腌臜东西杀出去” 少年的声音仿佛一个大钟,缓缓的却也坚定的流入灌入众人耳中,让那些驻守在城墙上的将士们,士气又浓了几分 而这厢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抢去话头的东皇璟,面具下的唇瓣却已经高高的勾起“去去去,你们赶紧给我生火造饭,就去那边的城墙底下,我非让那些杂碎知道咱们北域的生活多好,熊样的,给他们能的,言而无信的小玩意儿” 走在一旁的楚柯抽搐着眉毛看着自家表弟如此败坏锦绣这个东家的形象,不由的有些担心自己那个远在帝都的表妹了,啧啧啧青年在心中砸吧着嘴巴,面上却一如往常的温雅如世家公子。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君逸回来的时候,锦绣和君阳早已经用过早饭了,彼时的二人正在搁置了炭盆的花厅里,一个看书,一个缝制衣服,虽然没有欢声笑语叽叽喳喳,气氛却好的让人贪恋。 打开门的君逸看着这一幕不由的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就连方才还有些褶皱的眉心,都舒展了开来,实在是这种气氛让人太过放松了,便是他一直压抑的心情,都被明媚温暖占满了。 “哥哥可是用过饭了”锦绣抬手拍了拍君阳,示意他专心学习,而她自己却是起身给君逸倒了杯花茶,继而捧着簸箩连带着缝到一半的衣衫坐到了桌旁。 “用过了”君逸浅啜了一口花茶,继而便将瓷杯捧在了手心“今早我打了会儿拳,却迟迟不见你起床,便起了心思想要出去走走,却不想这么一走,可是没少听见外边的热闹” 锦绣挑了挑眉,将手下的衣衫翻了个面儿,便听君逸识趣的道“听说如今的百姓因为不满小皇帝这一干政论,如今已经朝着帝都来了” “恩”锦绣很是淡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呢,,,,,” 君逸只觉额角一抽,让他有种扶额的冲动“然后就是,帝都一日赛一日的戒严,如今城门也只许出不许进了,由可见如今情势的危急,妹妹,你说,这帝都” “帝都乱不起来的”锦绣抬起脸,目光与君逸对视,却是透着坚定“便是乱,也不会在这档口,哥哥的会试,可是一定要继续的” “妹妹”君逸自是明白自家妹妹如此是为的自己,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心中难过。 “哥你切勿想多”即便是君逸未曾说完,锦绣也能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那些人便是加倍赶路,也无法在这几日便赶到帝都的,临近的几个城,如今已经被看顾了,如今,就算是他们马不停蹄,也会费些时辰,而这段时间,差不多该做的都完了,,,,” 锦绣说的条理清晰,让君逸的神情也缓和了不少“可是我听说,普通老百姓这几天也没少被收押进大牢,只因为那些话什么的,如今,单看她们的脸,就能看出他们满心的愁苦,整个帝都城中,真是堪称一片低迷啊” “哥,天子脚下,伴随着安全和饮用,总免不了有一些情绪的改变,这都是必然的,至于那些被收押的,我想后续,一定会有人处理的”这话说的不轻不重,说来应该生气的,可却是突的让君逸清醒了。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少年目的十分明确的改变了话头“妹妹。你这是给谁做衣服呢说来,我有日子没看到你做衣衫了” 锦绣望着君逸抿了抿唇,笑了“是给无殇,他们应该已经到兰城了,我猜衣衫类的,应该需要更换了,故而,给他做了件衣衫” 看着君阳渐渐暗下去的眸子,还有小阳儿撅起的嘴巴,锦绣笑出了声“近来无事,我想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我给大家做衣衫的,不过不要急,总得有个前后嘛,慢慢来,慢慢来啊” 锦绣笑得开怀,而彼时,距离会试还有两天: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灾民聚集 战鼓雷动轰隆隆,少年玉面黑发当先策马迎敌,越发棱角分明的面庞衬的他本就煞气凛然的气势越发浑厚,给人不怒自威之感。 北惊鸿站在城墙上指挥着己方人马不住的防御,却并不敢出门迎敌,如今见自家外甥如此及时,如此英勇,紧绷的面皮不禁带上了一抹笑意,转而看见下边前赴后继的箭矢与那些攀爬在高梯上的敌军将士,眼中寒光再不加掩饰。 “逍遥王带粮饷援助我们,现下我们有兵、有粮、有银、更有那以往无敌的战神逍遥王,将士们,如今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输给这些小人,听我号令” 就在北惊鸿正要趁将士士气正浓想要一鼓作气将那些敌军打退的时候,战场上突的响起一声嘹亮的鹰唳,这场景很熟,熟的不单将士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便是北惊鸿都闭上了嘴。 “元帅莫急,让将士们守住城墙,本王去会会这些渣滓”与那日不同的是,这次巨鹰上没有红衣如火,反而是无殇骑马于城内,纵身跃上了阿大的背,一声再短不过的嘱咐,却让北惊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好,就听你的”北惊鸿看着自家外甥如此风光模样,眼中有羡慕一闪而过,不禁想着,要不要巴结巴结自己的外甥媳妇,也给自己弄个巨鹰耍耍威风。 跑远的思绪被很快的被北惊鸿扯回,转而肃容道“滚石、火油、有什么来什么,这兰城是我们的家,不能让这些歹人污了一分,我北惊鸿只要一日不死,终要报这仇怨,中州、南国,一个都别想逃” 已经快要而立之年的北惊鸿,那张脸依旧如少年一般,而所谓的面若好女,通身气质如同走马章台的贵公子说的就是他,他总是冷静,万事尽握手中,可此刻,却也泄露了他的情绪,不过看着,却是更为炫目了。 而就在将士忙不迭的按照北惊鸿的吩咐布置下去的时候,无殇站在巨鹰之上已经找到了最适合下手的地方,看着手中那两个圆溜溜的东西,无殇眼中闪过几乎将人溺毙的温柔。 “轰隆轰隆”黄沙漫天,狼烟升起,土地震颤,这一幕,竟是诡异的与几个月前重合了,直到这时,下方的敌军,才终于想起,那个昔日兰城门外,一人可挡十万兵的存在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二哥现在外面那个样子,我们真的还要出门吗”君阳被锦绣和君逸拉着小手,小眉头却还是纠结的蹙着。 “要出去,不单要出去,我还想看看,小皇帝到底会怎么处理这群难民”锦绣的头点的毫不迟疑“不过,我们得走一趟四海茶楼,给你们准备几个人以备不时之需” “阿锦你有什么打算”走出自家大门,来到无人的巷子拐角,君逸也问出了声。 “自然是看看热闹”锦绣笑了,笑的很漂亮,哪怕她现在身着男装,面上罩了小半边的面具,依旧能看见她眉眼弯弯,笑容明媚的模样“顺带,可能会再当上一回英雄” 英雄,再当上一回想明白的君逸和君阳笑了,可不就是嘛,自家锦绣已经当了多少次的英雄的,如今再做,也不过是驾轻熟路罢了。 三人整了整衣衫,目标明确的朝着四海茶楼走去。 而彼时的帝都城,也的确是陷入了混乱之中,不过那来来往往的百姓们,眼中的神色都十分复杂,但却仍脚步不停的朝着城门处赶出。 街道上,不时有禁卫军跑过,每个人的神色都绷的死紧,甚至到后来,文武官员都出动了不少。不过彼时的锦绣却是已经带着自家哥哥和弟弟来到了四海茶楼中。 空荡荡的茶楼看着十分静逸,而如今守在这里的,也只有一个辛寒,其余的,如今都在外面奔走,或是做任务或是收集情报,若非帝都现在是是非之地,怕是他们一个也不会留下。 挑了两个排行在丙的人手,照旧扮成了白衣侍卫,锦绣一行终于上了街,随着人流,一起朝着城门而去,不过比起来时,现在的锦绣,身上多了一个纯黑的斗篷。 兜帽覆在头上,单是露出来的精致下颌,便已经足够魅惑人心,可她还神色温柔的同一个温润男子共牵一个孩童的手,单看他们那闲适的模样,跟那些面色复杂,带着恐惧与怜悯的百姓,便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欸,你说他们真会变成跟陈凉一样的人吗”就在锦绣三人身前的不远处,两个青年低声的交谈了起来。 “现在还说不准,不过,我知道,若我是他们,将此地当成救赎,却被拒之门外,甚至被驱逐,我会”那个青年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说的格外的坚定。 锦绣眉头挑了挑,眼中生出了些兴味,但除此外,周遭还有不少青年人面色都不大好看,从他们言语中拼凑,大概可以得知,他们担忧,外面的人有他们的亲人,因为这些年年轻人都是考生,从外地来的考生,有此担忧自是不为过。 “灾民汇聚,群起围城,这样的景象,若是小皇帝再无作为,那么,就真的一点儿翻身之地都没有了”拥挤的人流中,君逸低声的说道,锦绣却是点了点头。 没人逼他,路都是自己走的,即是他选择了,就要为这些付出代价,而她做的,不过就是将一切提前,将北域的肮脏污秽都聚集在一起罢了,小皇帝啊,我等着看你的热闹 “开开门,开开门吧我们我们,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啊”从这声音,依稀能感觉的出,主人的年轻,但是那粗嘎悲切的声音,却是让城门前的百姓变得静逸无声。 “是啊,开开门,开开门吧”有一个人带头,那扇门便被无数人拍打起来,甚至都开始有了轻微的晃动。 “开门啊难不成你们真的要看着我们饿死在城外不成”凄厉的声音让城内的气氛更加沉寂了,只听得那高耸的城门被拍打的吱吱嘎嘎,晃晃悠悠。 门外无数灾民们的乞求不住在耳畔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就像是将人拉入了无间地狱一般,耳边响着的都是魔音: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如何相信 却说城门外声声呼唤如泣血一般,虽不见人,却挡不住那股子辛酸,难免不会让人感同身受。 禁卫军排成了三排,将帝都城内来看热闹的百姓与那不断震颤鼓动的城门隔成了真空地带,只能看见那门前身穿文武官服,不断交头接耳的大人们。 带着自家兄弟用高价包下了临近城门这家茶楼包厢的锦绣,看着如今这等情况,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果然啊”这声感叹,自然也落入了君逸的耳中,让他牵起了一抹苦笑。 “锦儿,还是来喝杯茶吧,近来天气干冷,变幻无常,还是喝杯茶暖暖吧”少年正襟危坐,笑容泛着暖,让锦绣的心情都平和了不少。 却见她接过茶杯,悠悠一叹“所以说啊,我急,天气冷了,若再无食物果腹,怕是,真的要哀鸿遍野了”这话一出,就连君逸都沉默了。 小人儿君阳大眼眨了眨,抬手拿了两块糕点塞入两人手中,灿烂一笑“吃饱了就不冷了” 是啊,吃饱了就不冷了,可是说的容易啊,就怕这雨。真的迟迟不来啊揉了揉小人儿的脑袋瓜,锦绣抬手将糕点塞进了嘴里,而后便捧着茶杯倚到了围栏处探头继续往下看着热闹。 “开门、开门” “皇上啊,难道您真的要置我们于不顾吗” “求求你们了,我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求求你们开下门,我们又冷又饿,我们可以不进去,但能不能求你们舍些食物给我们” “我孩子病了,求求你们,开下门吧” 门扉震颤,哭声连连,且不提那些人的喊话,单只看城门内街道上,百姓们寂静无声,只抬头看向那些站在城内口官员的模样,就能猜测出他们在想些什么。 “怎么办啊我的天,我真怕他们冲进来”已经入秋的天气,那说话的大人,却是满头大汗,看着周围同样苦着脸的几人竟是有了几分同命相连之感。 “哎与其说这个,不如想想该怎么解决吧总之,皇上的意思是,不能放进来”说话的是一个武将,他肃着一张脸,面色不大好看,又给那些文臣带来了几分压迫。 此话一出,那几个官员的面色又沉重了几分。说来简单,可若说安置他们,那就不现实了,不能放他们进来,施救的办法便更为复杂了,想要施舍粮食,呵呵 “好好好,你们静一静,皇上已经派我们来处理此事,本官乃楚大学士,官居从一品,就是为解决此事而来的” 终于有人大声开口了,不过若单听他声音可能真会觉得他有多么正气凛然,可锦绣探头望去却是“噗”的忍不住笑了,君逸好奇的出来看,瞧见的,就是说话那人蹙着眉头,一脸黑的样子。 “瞧瞧,这就是所谓的睁眼说瞎话”锦绣勾着唇,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我想,现在的国库粮食一定不少,毕竟,本该运往兰城的物资,可是丝毫动静都没有呢” “帝都因为此次招待那些考生并没有空地,所以,便是安置,你们也不能进来,但是本官一定竭尽所能解决你们目前的难题,本官这就回去同皇上商议” “商议商议我不管你们是不是要商议,我们只要粮食,要水,再拖,我们就活不下去”这一嗓子下去,顿时又打破了平静,虽然能听见嘭嘭的敲门声,厚重的城门却并没有最开始大的反应。 “对啊,反正早晚都要给他们”城内,被禁卫军阻拦在一定范围内的老百姓也有人小声说了起来。 “对啊,方才他们还说,有孩子病了呢,这若是吃饱肚子,就会有力气了呢”旁边的妇人亦是闻声附和,这下子,陆陆续续的便有不少人推崇道。 “肃静”一武将脸色黑黑的朝着百姓们吼道,有不少人吓得垂了头,却有更多的年轻人开口道 “为何不能现在就给他们粮食和水,这等时候,与救命有何异城外的这些人,都是我北域的基业,若是没他们,北域如何能守的安宁,别忘了,如今兰城还在打仗呢” 说话的年轻人脊背挺直,瞧着,竟是熟人“哥,瞧,孔昊轩”不用锦绣说,君逸也认出了来人,不过却是有些意外“他应该也是来参考的,不过我却是没瞧见”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真是意气风发少年郎啊”锦绣带着笑意打趣着,目光却半点不离。 而此刻下方人马的对峙还是继续“无知儿郎,我等决策岂容你来指手画脚”不用楚大学士说什么,自然有人斥责出声,不过那副嘴脸,却是又看的锦绣啧啧出声,就像真的在看一场戏一般。 “这不是指手画脚”少年身穿锦衣,眉目凛然的模样亦是自有一番威严“此事事关人命,事关我北域国本,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损失,难道,父母官真的是白叫的吗” 若非现在时候不对,锦绣真想拍上几个巴掌给他鼓劲儿,这话说的真是太给力了,所以,现下君逸看见的,就是锦绣眉眼弯弯的可人儿模样。 不过并不是人人都如锦绣所想一般,正如那方才呵斥孔昊轩的人一样“你大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我们上有皇上做主,下有文武百官可以商议,哪轮到的到你一个贱” 那人说到这儿,看见的就是孔昊轩高高翘起的唇角“大人想说我是贱民吗”不等那些官员说话,孔昊轩便上前一步,走到了那禁卫军的长枪前面 “就因为大人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想法,所以,我才想让他们先吃饭啊,单瞧你们这左一句大胆右一句贱民的,说实话,学生我,真是怕急了呢” 说是怕,少年脸上却是没有一丝怯意,此刻,城外外也不再有声音,想来也是因为里面的辩驳声被他们听见,所以才归于安静的。 “你你你放肆”那人抖着手,半晌却才说出这么一句,眼看着那些文武百官朝此聚集,孔昊轩却是突的一笑 “瞧瞧,现在这种时候,你们却缠着与我分辨,而不是为百姓去解决疑难,你说,你们说,让我们这些老百姓如何相信你们” 此言落下,城门前,霎时归于寂静: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好人 就在城门前,一群被小皇帝派来处理城外那些流民的文武官员同孔昊轩沉默对视的时候,城墙上,突的响起少年清亮的声音“我觉得他说的很对啊” 这声音响起的十分突兀,话语的内容更是百姓惊讶,让官员震怒,可等他们回头时,看的只有站在城门楼上,身披玄色兜帽只露出下巴的少年。 作为判断的,只有从斗篷中露出的男装,还有那略显清冽淡漠的嗓音,所以这便成了众人下意识的判定,方才还呵斥孔昊轩的那个略显干瘦穿着文官三品服饰的见此,双眼几乎冒火 “你又是什么人大白天的穿斗篷,带兜帽,你该不会是什么别国奸细吧,来”那干瘦文官几乎要跳脚,却不知他身后那个楚学士,眼中已经是一片暗沉了。 “奸细原来是这么简单就能定案的吗”锦绣饶有兴致的歪了歪头,可是下边的人,看见的却只有线条优美的下巴和那勾勒出危险弧度的唇瓣罢了。 茶楼里,君逸带着君阳倚在围栏处眼巴巴的望着锦绣,眼中有骄傲也有羡慕。 “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只不过是觉得外面的灾民真的很可怜罢了,难道,有这种想法的也会是别国奸细吗”说着,锦绣一甩广袖,从里面掉出了几个油纸包,被她翻手就扔到了外面 “别抢啊,别抢啊,糕点我有都是,若是他们不管你们,我总是要管你们,我可是听说了,这个月该送到兰城的粮食并没有送呢,反而是得了有间东家的资助,逍遥王这才踏上征途的,如今呢,我也学学她做做好人,若是他们不管你们,我就来接手” 这话听笑了君逸,逗的他眼角都泛起了泪花,可想而知,锦绣那无辜的语气配上那气人的动作,足矣让下方那些官员的脸,紫黑一片。 “混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谁说不管他们了,你不要在这里乱说话,你这个刁” 那干瘦的文官几乎要气的跳起来了,眼看着锦绣站在城楼上轻描淡写的往下扔着糕点,还轻声细语的说着气人的话,险些让他额角的青筋跳出去。 “我是刁民吗”城楼上的锦绣语气十分轻快“可是你们看不见啊,他们对我十分感激呢,只因为小小的一块糕点”锦绣说话的语气转变之快,让底下的百姓和官员心底都有些发寒。 殷红的唇瓣,白玉雕的形状优美的下巴,却偏偏那语句的停顿,和变得低沉的声音,让那些官员不自觉的后退,就连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心中都漫上了酸楚。 “方才那位兄台所言,我却觉得很是合心意,你们如此拖沓,置门外的百姓于不顾,我想,天下百姓都很难相信你们,北域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沿海,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帝都,如今即是未给兰城送粮,那么你们迟迟没有动作为的是什么颠覆山河社稷吗” 这一句句话,让那些官员从一开始的愤怒,转为身体颤抖,只有那个楚学士望着锦绣的目光始终阴沉,可锦绣却犹嫌不够,只身站在城门楼上,脊背挺直的道 “民水也,君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你们说给小皇帝听,若是他当真舍不出粮食,那在下自会接管”至于接管什么,怕是到时候才会知道了。 “大胆你敢称吾皇”不待下边官员回话,锦绣甩了甩衣袖,纵身起跃,不过三两下,便消失无踪了。 可偏就是这般来去自如的模样,让那些官员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不过,等他们再回身去寻方才说话的孔昊轩的时候,亦是不见了踪影,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看他们的眼神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可以说,平静的骇人 “回宫禀报圣上”楚大学士负着手,看也没看周遭百姓,只扔下这么一句,就朝着来路走去 “到如今,我竟是看不清你是怎么布的局了”君逸看着从一旁大柳树上跃下来的锦绣,唇角染上了几丝苦意。 “布局”锦绣摘下兜帽,卸下斗篷,捻起茶杯一饮而尽“算不上,如今只是给他一个体面罢了,反正,在百姓们的心里,他这个皇帝,如今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了” 呼出一口热气,锦绣眉眼染上了冷意“不过,还不知道,他会不会要这个脸面”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琉璃瓦、朱红墙,明珠高悬、入眼一片翠玉金黄,岂是一个富贵可言。 此处是北域最为尊贵之处,最为庄严、最为人惧怕之处,“帝王宫”小皇帝龙袍加身,头戴冕旒,站在含元殿的门前负手而立,面色很是难看的呢喃着。 来来往往的御林军将整个帝王宫的气氛衬托的越发沉重,可小皇帝却犹不自觉“即便是天下与朕为敌又如何,真乃天子,九五之尊,上天宠儿,谁能与我相争” 声音低低切切,语气却越来越笃定,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坚定自己的信念一般。 “皇上楚大学士他们回来了”太监总管迈着小碎步停在了小皇帝三步开外,声音不高不低的禀报。 小皇帝抿了抿唇瓣,目光变的悠远“走吧,我倒是瞧瞧,他们是怎么个为朕分忧法”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却说兰城外的战场上接连两声“轰隆”之后,便是大地震颤,黄沙伴随着火光与灰黑色的烟柱弥漫在战场上的天空,不过短短一霎,落在敌军心里却好似天翻地覆一般。 “这天罚的滋味如何”凌驾于众人之上,无殇脚踏巨鹰,声音如洪钟一般“昔日,我能护得兰城平安,今日,亦是可以让他们无恙。” 高空中的寒风,将无殇的衣甲披风吹的猎猎作响“国与国之间,从来没有永远的盟友,不过,尔等的嘴脸,还是让本王恶心,今日,我北域数十万儿郎,将与本王并肩作战,让尔等尝尝家国覆灭的滋味,将士们,随我冲” 巨鹰呼啸,身后一直紧闭的兰城大门应令而开,赤红着双眼的北域将士们,纷纷策马而出,在这巍峨空荡的城前,汇聚成了一条洪流,为首的,自是那玉面黑发,人唤煞神的少年: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附议 “陛下,如今帝都城中,人马纷杂,像是今日那样的人说不得还会有不少,所以,不论如何,我们还是得尽心尽力的安置那些灾民” 含元殿上,铺的平整被太监宫女们擦得亮晶晶的石板地上,跪着所有的文武百官,他们面容恳切,便是不说话,也能看出一派忠君爱国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上一秒他们的脸色堪称纷杂各异。 “皇上,臣附议”楚大学士一副严谨正直的模样给小皇帝深深的行了一礼“臣等奉命前往东门安抚灾民,一路上,百姓殷切观望,甚至表明他们支持朝廷开仓赈灾,更别说,那个斗篷人还将这个月将粮食送往兰城这件事儿一说再说。” 点到为止,楚大学士抿了抿唇,摆出了一副为难模样“皇上,此次赈灾,我等需尽心尽力,方才能阻止陈凉一事固态萌发” “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小皇帝高坐于龙椅上,看着下面文武百官一个头又一个头的磕下去,搭在龙首上修长白皙的手不禁慢慢的紧握成拳“爱卿们为国分忧,朕心甚慰” 小皇帝上来就夸非但没让文武百官欢喜,反而气氛凝滞了几分“不过朕要的不是鹦鹉学舌,而是你们的脑袋”小皇帝伸手朝着自己的脑袋比了比, “此番赈灾已是必要,一应安排,照旧交由于楚大学士”小皇帝抬手挥了挥,便将这个包袱扔给了楚大学士“人手管够,朝中人马随你挑选,只要”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就在这日黄昏前,帝都的城门终于有了动静“吱嘎嘎”的声音惊起了不少偷偷在一旁等待事情结果的百姓,更别说那城外干脆倚着城门安歇的灾民们了。 “门开了”倚着厚重城门的那些人,先是怔愣,继而便是疯狂“门开了门开了”这一声声呼唤,饱含了欢喜与救赎,听的城内角落里藏起来的百姓们都红了眼眶。 “陛下,如今帝都城中,人马纷杂,像是今日那样的人说不得还会有不少,所以,不论如何,我们还是得尽心尽力的安置那些灾民” 含元殿上,铺的平整被太监宫女们擦得亮晶晶的石板地上,跪着所有的文武百官,他们面容恳切,便是不说话,也能看出一派忠君爱国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上一秒他们的脸色堪称纷杂各异。 “皇上,臣附议”楚大学士一副严谨正直的模样给小皇帝深深的行了一礼“臣等奉命前往东门安抚灾民,一路上,百姓殷切观望,甚至表明他们支持朝廷开仓赈灾,更别说,那个斗篷人还将这个月将粮食送往兰城这件事儿一说再说。” 点到为止,楚大学士抿了抿唇,摆出了一副为难模样“皇上,此次赈灾,我等需尽心尽力,方才能阻止陈凉一事固态萌发” “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小皇帝高坐于龙椅上,看着下面文武百官一个头又一个头的磕下去,搭在龙首上修长白皙的手不禁慢慢的紧握成拳“爱卿们为国分忧,朕心甚慰” 小皇帝上来就夸非但没让文武百官欢喜,反而气氛凝滞了几分“不过朕要的不是鹦鹉学舌,而是你们的脑袋”小皇帝伸手朝着自己的脑袋比了比, “此番赈灾已是必要,一应安排,照旧交由于楚大学士”小皇帝抬手挥了挥,便将这个包袱扔给了楚大学士“人手管够,朝中人马随你挑选,只要”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就在这日黄昏前,帝都的城门终于有了动静“吱嘎嘎”的声音惊起了不少偷偷在一旁等待事情结果的百姓,更别说那城外干脆倚着城门安歇的灾民们了。 “门开了”倚着厚重城门的那些人,先是怔愣,继而便是疯狂“门开了门开了”这一声声呼唤,饱含了欢喜与救赎,听的城内角落里藏起来的百姓们都红了眼眶。 “陛下,如今帝都城中,人马纷杂,像是今日那样的人说不得还会有不少,所以,不论如何,我们还是得尽心尽力的安置那些灾民” 含元殿上,铺的平整被太监宫女们擦得亮晶晶的石板地上,跪着所有的文武百官,他们面容恳切,便是不说话,也能看出一派忠君爱国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上一秒他们的脸色堪称纷杂各异。 “皇上,臣附议”楚大学士一副严谨正直的模样给小皇帝深深的行了一礼“臣等奉命前往东门安抚灾民,一路上,百姓殷切观望,甚至表明他们支持朝廷开仓赈灾,更别说,那个斗篷人还将这个月将粮食送往兰城这件事儿一说再说。” 点到为止,楚大学士抿了抿唇,摆出了一副为难模样“皇上,此次赈灾,我等需尽心尽力,方才能阻止陈凉一事固态萌发” “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小皇帝高坐于龙椅上,看着下面文武百官一个头又一个头的磕下去,搭在龙首上修长白皙的手不禁慢慢的紧握成拳“爱卿们为国分忧,朕心甚慰” 小皇帝上来就夸非但没让文武百官欢喜,反而气氛凝滞了几分“不过朕要的不是鹦鹉学舌,而是你们的脑袋”小皇帝伸手朝着自己的脑袋比了比, “此番赈灾已是必要,一应安排,照旧交由于楚大学士”小皇帝抬手挥了挥,便将这个包袱扔给了楚大学士“人手管够,朝中人马随你挑选,只要”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就在这日黄昏前,帝都的城门终于有了动静“吱嘎嘎”的声音惊起了不少偷偷在一旁等待事情结果的百姓,更别说那城外干脆倚着城门安歇的灾民们了。 “门开了”倚着厚重城门的那些人,先是怔愣,继而便是疯狂“门开了门开了”这一声声呼唤,饱含了欢喜与救赎,听的城内角落里藏起来的百姓们都红了眼眶。 “陛下,如今帝都城中,人马纷杂,像是今日那样的人说不得还会有不少,所以,不论如何,我们还是得尽心尽力的安置那些灾民”: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拥有的太多 等到会试开始的时候,城外灾民们的生活也终于得以缓解,暂住地是用草棚和木板搭建的简陋房屋,紧贴墙外,一个简易草棚里居住不下十人,甚至更多,每日只有一餐,还是朝廷发来的稀粥,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掩嘴打了个哈欠,拭掉眼角泛出的泪花,锦绣又把君阳往自己身边揽了揽,以免被周围的人拥挤,这才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身后这棵长在墙根的大树上。 “二哥你昨夜没睡好吗”君阳往上扯了扯身上的披风,看着锦绣这般模样,眼中不禁闪过忧色。 锦绣柔柔一笑,抬手揉了揉小人儿的发顶,捏了捏被他束在玉冠里的小包包头,这才道“算是吧,毕竟我可是做好事儿来着” 说话间,锦绣不禁想起这两次自己每晚去城外灾民营地做好事儿的样子,堪称一句梁上君子来着,不过在灾民们饮用水里加了灵泉水这事儿根本无需给小人说,所以,锦绣便不等君阳说话便扯起了别的话头。 “按理说,家中现在也该收到朝廷的喜报了,希望能给他们冲淡一些灾情泛滥的苦涩吧” 话说来简单,可苍天总是无情,怎会让人事事如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走狗,这句话在北域被彭显的淋漓尽致。 时光如白驹过隙,灾情如瘟疫泛滥般不停歇,会试顺利结束,可淘汰的几率也很大,接近五千人应试,却也不过有三百人留下罢了。 因着灾情一事,考生和各省随行而来的官员并没有赶回去,反而都滞留于帝都中,这也导致了,帝都城中的消耗增大,只出不进的结果不难想象。 没两日,城外的灾民每日仅有的一餐便清的能照影了,便是城中店铺也有几家被迫关门,那些帮工的,垂头丧气都算是好反应了,更多的还是抱头痛哭。 因为,彼时帝都的粮价已经高到了让普通人家仰望的地步了,那些帮工如今断了花销来源在现在无异于断命,压抑的气氛在帝都内外蔓延,坐落于莲湖畔的有间小店,热闹却更胜往昔。 店门外本来排列有序的木桌竹椅,如今又多了不少,便是这等天气,也有人甘之如饴,无他,有间小店的菜价依旧未变,菜依旧绿,酒依旧香,就连杜子修都忍不住上门求教锦绣,到底是哪儿来的货源。 对此,锦绣只回秘密二字,可这厮却好似近来被压迫的狠了似的模样,成日巴着李家众人,就好比现在,明明外面已经与圆月高悬,可他却仍旧不放过今日参加会试显露疲惫之色的君逸。 “哎呀,君逸,我知道你是好兄弟,你就再陪我喝一会儿吧,我知你累,但你也可怜可怜我吧”此时的杜家少主,那里还有昔日那精明模样,整一个赖皮,就连锦绣,都被他这番姿态,弄的哭笑不得。 “小酒怡情,大酒伤身,子修即便是心情不愉,也万不可拿身体开玩笑啊”君逸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脸上却依旧带笑,十四岁的他比之从前的成长,已经不是用一两分就能形容,那般温润姿态,不知博得多少人欣赏,赞叹。 一说起这个,杜子修便满脸惆怅“哎你不懂”他摇了摇头,哀叹的模样就像是小老头一样“我杜家自祤在商贾中颇有头脸,可如今,却也沦落到自顾不暇了,受灾地区的店铺,大多都已歇业,如今就连帝都也开始吃紧,你就说,你就说,当这个少东家有什么好” 君逸但笑不语,锦绣却是啧啧出声,半点儿不留情面“若非你不是杜家子,不是少东家,如今凄凉不难想象” 杜子修的愤慨表情有瞬间的凝滞,继而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委顿了起来“是我知道,可就是知道,我才不想体会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仿佛发泄似的一饮而尽。 那杯中酒锦绣便是不看也能嗅出味道,正是竹叶青,虽有淡淡竹香,却是极为醉人,可如今,杜子修却是一连喝了一小坛,看他那模样虽没有醉的昏头,定然也是上了脑的,若非人借酒胆,锦绣想他也不会这般失态。 “天灾人祸,再所难免,如今不过来了个齐全罢了,你又何苦如此”锦绣走到一旁的多宝柜给他泡了杯蜂蜜茶放在手边“如今这种情况,我们能做的太少,长此以往,我们能护的自家平安,便是幸事了” 这番话说的一旁吃的欢快的小君阳都有些沉默“一个多月前,我们走这条路时,看见的就是满目疮痍,如今虽未曾亲眼看见,可也能预料的出”君逸抬手将酒坛往一边挪了挪,又将蜂蜜水往杜子修手边推了推,眉间疲惫与忧色交汇,看着很是憔悴。 “如今的我们面对这种情况,堪称无能为力,若非那蒸馏器,怕是惨况不止于此”君逸望着锦绣,眼中藏着谢意与骄傲,看的锦绣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可以按照原来的市价卖你粮,卖你蔬菜,然后呢你要高价卖出去吗”单这一句话,锦绣便说的杜子修半晌无言,锦绣蹙眉看了看难掩郁色的君逸,终是拉着君阳起了身。 “你想好了再找我也是不迟,以你我的交情,这生意自然是不会断的,今日我哥会试,精力不济,身子疲乏,我先带他回去,你慢慢喝,若是不够,便摇摇铃,以笙哥就在隔壁” “啊”杜子修捧着装着蜂蜜水的杯子,呐呐应声,半晌方才抬头“对不住,今日失态了,你们忙你们的,我改日再上门赔罪,恩我估计,到时候差不多也能听见君逸的好消息了” 君逸扯出一抹笑,紧了紧身上锦绣带来的披风,这才上前安慰似的拍了拍杜子修的肩膀“比起那些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我们拥有的实在太多” 杜子修手里攥着蜂蜜水那泛着暖意的杯子,久久无言,直到关门声响起又落下,他才端起杯自一饮而尽,呢喃道“是啊,拥有的太多”: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夜色下的美景 看了看窗边香炉里徐徐升起的轻烟,还有一旁终于展开眉毛入睡的君逸,锦绣将食指竖于唇瓣前朝着君阳示意了一下,便见小人儿抿着唇瓣杨着眉毛点头,一副严谨模样拉着她缓步出了门。 “咱们也去睡吧,瞧哥那样子,便知今日是累极了”捏了捏小人儿的脸,锦绣笑的眉目如画,得到小人儿软软的笑容一个。 安置好自家弟弟,锦绣甚感身子疲乏,解了衣衫,便去里间沐浴,感受着水流在肌肤上缓缓流过,心神一动,不由拿出了早前收到的信笺盒,开盖拿出了最上面的一封。 信是无殇所写,上面写的都是近来发生的一些琐事,无聊赶路,处理旁人眼线写的最为详细,最为细腻的,还是兰城一战。 字里行间虽然不离斗争场面,却也情话绵绵,便是拿个自制炸弹,都会想起自己,无论看几次,锦绣还是忍不住的想笑 第一场战斗虽然胜利了,可因着中州不肯后退的缘故,战争僵持了,无殇虽然急切,可看着锦绣给他说的帝都情况,他却是觉得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了。 小心的避免信笺沾水,锦绣到底还是将其收回了空间,转而拿过一旁的干毛巾擦干自己的身体披上睡衣,墨发滴着水,因为雾气蒸腾,而显得双颊越发红润,这样的锦绣显得越发诱惑。 在落地玻璃镜前照了照,拿着干毛巾擦头发的锦绣不禁笑出了声,虽然才十二,还总是奔波,可因着灵泉水的关系,非但没有营养不良,反而发育的极为出挑。 胸前已经小有规模,肌肤更是晶莹如玉,脖颈修长、腰细腿长,虽然尚显稚嫩,可却能看出以后风情,再说面容,眉如远山,凤眸含情,俏鼻如画,薄唇不点而朱,无论怎么看,都十分精致贵气。 “女子十三岁便能定亲”这话一出,锦绣不单面颊透着红,便是眼角眉梢都透出魅意“想来,到时候应该一切都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吧” 说归说,想归想,待把自己收拾齐整,锦绣还是重新换上了衣裳,戴上黑色兜帽,覆上面具,熟稔的从后窗跃出,借着头顶的月光,一路朝着城外而去。 今日月圆,月光十分明亮,可因着气温的下降,显得越发清冷,白日里繁华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只有那条最受男人欢迎的街道,还亮着火红的烛火,甚至从里面影影绰绰的情况看,热闹程度好似更胜往昔。 锦绣蹙着眉,在街头巷尾的阴影中行走,行动之快就像一阵儿风,这几日,她一直往返于家中和灾民的草棚,这条路已经走的熟了,只是那条亮着烛火的街传来的女人娇笑声总是让她心情好不起来。 可以理解人有压力便想发泄,可锦绣到底还是看不上这种行为,脚步不停,看着不远处的城墙,熟稔的抽出腰间软鞭一甩而出 没有惊动任何人,锦绣就这样踏上了这足有三丈之多的城墙,瞥了一眼,根本没有将值夜当回事儿的将士们,心里越发看不起小皇帝,御下御到他这种程度,真不知还能看护住什么。 纵身一跃,软底布鞋在城墙上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却并没有惊动任何人,锦绣悄声的走到那城墙一角略显窄小的草棚中,便见几个将士或倚或躺睡得正香,而放在里面草棚里的,就是灾民们明日要喝的水和要吃的粮。 抬手一扬,广袖中便有点点白粉飘落,继而便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几个人的呼吸愈沉,锦绣肃着脸走到了里面的木桶和布袋前扒了扒,眼见着东西愈少,脸色不由的更难看了几分。 如今暂住在帝都城外的百姓足有万余,甚至更多,可瞧这不过人高,三人粗半满的水桶,却要供给那些人,明显是杯水车薪,更别说那袋粮食了,撑死也就二百斤,能够照影的稀粥,可见是传言不虚。 如今暂住在帝都城外的百姓足有万余,甚至更多,可瞧这不过人高,三人粗半满的水桶,却要供给那些人,明显是杯水车薪,更别说那袋粮食了,撑死也就二百斤,能够照影的稀粥,可见是传言不虚。 可她现在除了往水里加灵泉给他们提高免疫力,不会让他们生病致死,并不能做旁的,否则,难免不会惹人注意。 手脚麻利的将水和粮食调换了一半儿,锦绣这才抹消自己来过的痕迹,转而抬脚回家,漆黑的夜晚,银白的月光,带着半边儿金色面具的人,成了这片天地间,最美丽的景象。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次日,直到天色大亮锦绣方才带着一身慵懒进了饭厅,本以为自己起的晚了定然没人了,却不想里面却是兄弟二人捧着冒着蒸腾热气的粥碗,吃的一脸满足的模样。 待反应过来,锦绣便笑盈盈的打起了招呼“哥,休息的可还好”快步上前凑到了小人儿身边,揉了揉他的发顶,锦绣这才跟他问好“炭盆的热度可还够,会不会觉得冷” 抬手抽出锦帕擦拭了一下,君逸看着眼前这一幕,,眸中流淌着温柔“睡的不错,很是舒坦解乏”想了想,君逸还是赞道“那香安眠效果不错,还得有劳妹妹多给我留一些。” 正在盛粥的锦绣闻声自是毫不犹豫的应了声,便听小人儿君阳道“炭盆的温度加上如今的棉被却是正正好,阳阳已经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二哥才是,更应该注意保暖” “好好好”这应话声听着像是无奈,实则全是宠爱“我的小管家,可还有吩咐” 君阳脸色一红,不由的想起自家姐姐上一次说自己是个小管家的时候,那时候还住在破茅屋里,自己总是不放心这不放心那,说个不停,可等小人儿抬头对上锦绣那含笑的眼,还是僵硬的转移了话题 “哥昨日你精神不济,考的如何有那么难吗” “说易也易,说难也难”君逸没有犹豫就说出这样似是而非的话“不过也因此,我才明白,五千人因此缩减成几百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第一千零四十章 考题 锦绣早有听闻古代科举筛选的数量差距,听了却也不好奇,只是对上君逸那双略显犹豫的眼,到底是没忍住问出了声“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这话说的真是太好听了,君逸不禁苦笑着放下了手中一直捧着却并没有下降多少的粥碗“妹,这次的考题是针对此次旱灾的解决方法。” 锦绣挑眉,示意他继续说“按理说,在这种情况下出这种考题并不让人意外,甚至不少考生已经早有猜测,但是,有一题,却让我心情不是很美好” 听他语气沉重,锦绣也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将精神凝聚在这件事上,而后便听君逸一字一句道“从字里行间,我将其理解为,北域有心找其他几国借粮,但你想,西梁从不耕种,东领土地贫乏,南国好食肉,面粉之类十分稀少,唯有富饶的中州,是好的选择,所以” “你怕北域与中州和解将此次侵犯之行不了了之”看君逸那犹豫的那样,锦绣却是笑了,只不过笑的十分讽刺罢了,她也终于放下碗筷,加重自己的音调,死死的盯住君逸的眼睛道 “不哥,你想的实在是太美好了,便是无殇英勇无敌,也敌不过小皇帝的一张圣旨,现下,北域除了沿海一带尚有水源可用,可以用来种植,饮用。 其他地区都陷入了荒芜,莫说是种粮,怕是生存也是艰难,如今汇聚在帝都的灾民不过是一小部分罢了,甚至可能占据不到北域百姓的五分之一。” 锦绣伸出手指作势比了比“可就是这一小部分,却让以富庶著名又是帝宫所在的帝都难以负担,哥你再好好想想,中州同意借粮的几率有多大便是同意了,胃口又会有多大” 伴随着这句话,饭厅内的气氛嘎的归于沉寂“莫怕,总归现在这一步步都在我的盘算中,哪怕无殇不登这帝位,我也不想让下一任皇帝背负着污名上位,所以,便只能让愚蠢的小皇帝自己作下去” 锦绣拿起粥碗放在君逸手中,看他抿着唇,沉着脸的模样,不禁笑了“哥哥莫不是信不过我可曾听说城外有哪个灾民死去便是那些生病的如今不也是好了吗” 锦绣这么一说,让君逸的眼睛亮了亮,继而又不好意思的低垂下头端起了碗“是是是是哥哥不对,依你所言,我就好好等待放榜,或是备考看书就是” 见他这样,锦绣不禁笑了,只不过这笑很是轻松愉悦罢了,一旁闷头往嘴里扒饭的君阳,见此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开口道“骆萧骆玉是不是跟北大哥上战场了会不会受伤啊” 锦绣见君逸眉目舒展将早饭吃的香甜,也端起了粥碗,刚刚夹起一片笋干,就听见这么一句,看见小人儿眼中闪过的担忧,锦绣心中不由一暖 “没事的,我收到他们的消息了,都很好,就连将士们,都少有伤亡,此战虽胜,但中州和南国并没有退兵,看状况,怕是要打持久战了,毕竟如今兰城的粮草真的非常吃紧。” 看着君阳眨着大眼巴巴的样子,锦绣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骆萧和骆玉,还有追随他们的人,在此战立了大功,因为武器原因,大大减少了此战的伤亡,可以说,如今在兰城里,他们兄妹连带着手下的兵都很吃香哦,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 对上小人儿红彤彤的小脸蛋,锦绣心中恶趣味更浓,面上却是丁点儿不露,筷子一转夹了满满的笋干放到小人儿的碗里,锦绣露出一口珍珠似的白牙 “阳阳这年岁,正是能吃的时候,骆萧在外奔波,在信中没少跟我说他们长高,衣衫都短了这件事儿,你也要努力才是啊” 眼看着小人儿腮帮鼓鼓的大口吃饭,锦绣与君逸不禁柔柔一笑,自家这个弟弟自小没有母亲,还懵懂时就失去了父亲。 这四年时光都是在茅草屋的小院中度过的,自卑,早熟,孤独,这些负面情绪一直围绕着他,谁也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被锦绣教养成了这般健康正直温暖人心的模样。 “我会努力的”小人嘴巴鼓鼓,却仰头朝着锦绣扯起一抹笑“我会快快长大,成长为骆萧那样出色的少年,然后帮姐姐你分担麻烦事” 锦绣直觉鼻头一酸,到底没忍住将小人儿拥进了怀里,流出了眼泪“好”锦绣连连点头,就连泪水浸湿了小人儿的衣服都不自觉“好孩子”锦绣喃喃着。 却不知她这副情绪外露的模样看的一旁的君逸久久怔愣,君阳放下手中的碗筷,似模似样的拍了拍锦绣的后背,连连安慰许诺 “每次我说这种话,姐姐就会红眼睛”悠悠的长叹自小人儿的口中发出“我知姐姐觉得我年岁小,可我真的很羡慕骆萧骆玉,可以帮你做事,不过这样也好,可以陪伴在姐姐身边,我也很满足就是了” 若非这话带着少年特有的稚气。锦绣怕是会真的以为这是大人说出来的话,垂下眼睑,锦绣唇角漾出了一抹笑。轻轻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姐姐答应你,若是此番北域局势安定,我便让你在学习之余在店里自由行走,可以跟以笙哥和钱叔学学店儿里的事儿,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喜欢做这件事儿,若是你只想帮我分担,那我情愿自己累一些” 锦绣松开小人儿,抚着他的发盯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的道“若你是怕我累,那大可放心,等北域安定,我便回村,养鱼种花,店里只需看看账单,便再没什么琐事。 但若是你喜欢经商,我自会帮扶你,也许你现在还不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么就好好想想吧,我不急,我会看着你长大” 看着你长大,这是多么温暖的话,君阳愣愣的看了锦绣一会儿,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档口,窗棂处突然有翅膀拍打声传来,锦绣扭头去看时,对上的正是那小鸽子探头探脑的小眼睛,这鸽子锦绣认得,是留在家中的其中一只,那这就代表,喜报已经到家里了: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家中信笺 “锦绣表妹,见信如唔,君逸表弟的喜报已到,自泗水到青牛村,却是一路轰动。 泗水城的萧支付特意跟随喜报的仪仗队来家一趟,明面上句句不离君逸的未来,私下里却是对我们多有关照。 在知道我同样读书后,甚至还与我说了说如今泗水城前后的变化,还有朝廷的态度,令我收获颇多,另外,泗水城的学院快要开课了,却不知君阳是不是要回来 还有,随着吉日的临近,家中也开始渐渐忙碌了,不过,前些日子老村长的家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儿,导致他们在村中几个族老的公证下分了家。 奇怪的就是,老太太由大房接回镇上照料,而老村长则是照旧在老房子,由几房轮流照应,在这种时候,老村长分家的事儿在村里引发了不少的猜测。 不过如今,倒也开始平息了,总之,现在村里是一片喜气洋洋,有不少家中小孩儿在读书的,都来家中求君逸的墨宝呢,只盼来日能同样如此大放异彩” 樊澈的书信从来都是细无巨细,那模样,就像是将每日发生了什么都要写进去似的,不过对此,锦绣却是觉得心中十分妥帖,毕竟,这是对自己悄无声息的关怀方式。 锦绣本就是因为自家兄弟在身边,所以张口便念出了信,如今念完三页密密麻麻的纸得以喘息,不由的拿起茶碗一口气儿灌了下去,完了还不由感叹 “看吧,看吧,这帝都还不如咱们那儿的小山村呢,这就是凸显领导者能力的时候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锦绣摇头晃脑的感叹着,让君逸和君阳这对兄弟不由都笑了起来。 “这哪儿能比啊,,”君逸走到一旁净了净手,又将自己的衣衫上上下下的拍打了一番,嘴里却是半点儿不闲“咱们那村子可是称的上你一手打造的,不然哪会有如今的繁盛模样,我相信,村里的人也会铭记这一切的” 闻言,锦绣却是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看君逸如此精细打扮,不免开口调侃“哥哥对形象如此在意,莫不是” 君逸抚平袖角的褶皱,抬头就看见锦绣那双凤眸和君阳那双圆溜溜的眼直直的盯着他,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看的君逸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不不不”只见君逸连连摆手,脸上满是被调侃的羞窘之色“那个我今日约了子羡和一些同样过了会试的考生一起喝茶,所以” 不等君逸说完,锦绣便揽着君阳笑吟吟的打断了他的话头“适当的时候,哥哥自可去咱们家小店儿,便是不用玉章他们也识得你的模样,作为此次的榜首解元,大方点,总是不会错的” 闻言,君逸脸上又是受用又是无奈,却还是伸手拿过了搭在一旁椅子上的披风“好好好,你说了算,我现在是真觉得,你们姐俩真适合做生意,都是这么爱操心” 锦绣被噎了下,可看着君逸忙不迭溜走的身影,眼中还是慢慢的溢满了笑意,只是转过头来看向君阳的时候,脸上还是带上了征询之色“阳阳,可是要回去上课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小人儿的模样有些犹豫,咬着唇瓣游移不定的小模样,不知多讨人喜欢,一想到少年养成这白白嫩嫩的模样有自己出的那份儿力,锦绣的心中,便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我”小人儿张了张嘴,看了看一脸柔和的锦绣,眸色渐渐转为坚定“我还是想留在这儿,等哥哥考完试。 不然,不光是我自己失望,还得劳烦姐姐你来回跑,这样不但无法照顾哥哥,便是身体也吃不消,而且,我自问,有姐姐在,学院的那几个老师,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好吧”锦绣感念的揉了揉少年的发顶,眼中有欣慰也有失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只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还有,即便是不在学堂,这每日读书的时辰,却是许多不许少,态度自然是要端正的 “是,,,,,,,”小人儿一本正经的应着,一边听锦绣说起一些主意之事,时间就这般在只见偷偷流逝。 阳光好似对小院儿格外留情,缠绵不舍的在小院儿上空逗留了许久,而君阳则是在锦绣这番话之后,再不犹豫的拉着锦绣回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带上装着针线布料的簸箩,总之,兄妹三人都没闲着就是。 我是场景的分割线 对比小院儿的悠哉宁静,帝都大街上的气氛却是堪称诡异,来往的百姓减少了许多,但凡与他们擦肩而过,看见的无不是一脸愁容。 街道两边的关闭的店铺比之前两日多了不少,昔日繁华的帝都城,如今瞧着竟是多了一丝萧索,往来的外地考生见此均是悠悠一叹,神色复杂的渐行渐远,就好像,已经预料到帝都往后的模样似的。 “想回家吗”久久沉默的人群里,终是有人起了头,而后便见呼啦啦的一群人,朝着城门口的那家茶楼走去。 这群书生模样都十分年轻,便是年岁最长的,如今也不过是而二十岁左右,搭眼望去,精气神是与整个帝都不一样的生气勃勃。 “这话说的,怎么会不想”一个模样有些瘦削的青年在房间中找了个凳子,眉间有忧色一闪而过 “我来时,我的家乡便青黄不接了,地里那些能吃的菜地被刨的差不多了,就是半熟的,都没人放过,我只盼那二十两,能让他们的生活好过一些” 君逸也在人群中,同孔昊轩挑了个隐蔽的地方正想坐下去,却不想竟是被早就看见的几个考生给拉到了主位,这样一来,正好对上方才那一脸忧郁说话的青年,见此,君逸不由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听你说来。你的家乡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沦落到逃荒的地步,如今这情况,就只能指望沿海一带被过滤过的淡水,能送到北域百姓手中,不过说来容易,做来就太难了,更别说,还有人提议朝着沿海一带逃荒,不管怎么做,百姓们都会落的艰难”: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志向 自打无殇带着两万人马离开帝都直奔兰城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间或只能听见一些从那边逃难来的百姓说,中州和南国的攻势十分凶猛,而北惊鸿也只是守城,并没有出战,就在不安的情绪在灾民和百姓之中渐渐蔓延的时候。 在帝都城外终于有一个青年策马朝着城墙上高声呼喊道“捷报捷报逍遥王领兵抵达兰城首战告捷”这一嗓子,彻底打破了帝都城里里外外的压抑与寂静,好似才将沉睡的帝都城唤醒一般,让城内变的很是喧闹。 “逍遥王乃真战神,未及冠的少年,却比那久经沙场老将更为出色,对付那些外敌每每都是手到擒来不说,还会打压其气势,让那些小贼对咱们北域心存畏惧,只是可惜啊” “是,谁说不是呢,可惜我北域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却没有明君为政,便是逍遥王再如何勇猛无敌保得前线安稳,可是这后方,却已早早腐烂” 两个考生模样的年轻人衣着举止皆称的上一句体面,可偏他们此刻坐在小店儿一楼的角落僻静处说话却毫不遮掩,所作所为是为的什么,旁人不知。 可带着君阳来小店儿吃饭的锦绣听见这番言论,却耐不住好奇的打量起他们,直到那二人感觉到目光的注视转过头来,锦绣才勾起唇角朝着他们点头示意,而后才不紧不慢的拉着君阳的小手一步一步的朝着楼上走去。 “二哥,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当朝国君,当治大不敬之罪,就连我们这些启蒙没多久的孩童都知道这个道理,为何”到了三楼,锦绣才帮君阳解下披风,便听他不解的问道。 “为何那二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吗”锦绣将披风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行走间发出的声音,让语调显的有些飘忽不定 “我觉得,这是有人耐不住性子动手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每个人的作为都必然有其原因,即是与我们无关,便不要再去琢磨了,有这时间还是留着填饱肚子,然后好好读书吧,再过几年,说不得就该轮到君阳你在考试中大放异彩了” 本就没打算得到明确结果的君阳,很是乖顺的走到一旁的矮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我会好好读书,但我却还是想做个商人,做个像姐姐这样的商人。” 这番对话锦绣已经不足以让锦绣感到惊奇了,只是君阳那轻飘飘却蕴含着坚定的语气让锦绣不由的提起了兴趣,抬手拉了拉一旁的竹麻绳,锦绣还是在等待侍者到来的这会儿空挡问出了声 “真的已经确定了吗”眼看着君阳十分郑重的表情,锦绣到底还是收起了轻视之心“能与我说说为什么吗” 君阳看着神色不变的锦绣,心中禁不住有些发慌,但还是鼓起了勇气,一字一句竭尽清晰的道“读书考功名固然是一条可以直上青云的路,但是如今家中并不缺衣少食,且还有哥哥一路光鲜,我,无论走不走仕途对家中的影响都不大” 这番言论十分成熟,但锦绣还是有些意外,可小人儿却像是铆足了劲儿似的红着小脸继续道“我不喜官场勾心斗角,与其如此,我宁愿做一个被人说是市侩却也精明的商人,这样,行吗” 可惜,君阳最先等来的不是锦绣的回答,而是被轻轻敲响的门扉,锦绣眼神复杂的看了君阳一眼,便朗声道“去准备些火锅,羊肉、牛肉居多,蔬菜也别少,调料要齐全” 侍者识趣的欠身离去,锦绣这才重新走到君阳面前,本想再次抱抱他,可看着他如今愈渐抽条的身形,到底还是遏制住了这种想法,七岁不同席,如今,也该有这种重视了。 捏了捏眉心,锦绣拉着君阳将他带回了位置“君阳,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姐姐不会干预,但会支持,但是这书必须认真读,励学篇有言,书中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当谨记这句话,并且实施行动。” 一直紧绷着身体的小人儿闻言,终于长舒一口气展颜笑出了声,而彼时,门外的走廊里也终于传来了侍者们富有节奏却不会让人心烦的脚步声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听闻君逸兄童试与乡试俱是案首,想来在这最后一题攥写文章这方面一定颇有建树,今日,我等这些参加了会试的考生来了一多半,就是为了听听君逸兄说说这当今局势” 看着君逸唇角挂笑不动如山的样子,说话那人眼中暗色一闪而过,却仍旧咄咄逼人“怎么君逸兄莫不是看不起我们不想与我们为伍不成还是顾忌言论怕被报以犯上之命” 孔昊轩性子倨傲,本就不是受委屈的人,更别说如今他们言论如此激烈步步紧逼,当下便忍不住拍桌而起,“砰”的一声响,让那些眼中含着恶意的考生,心中都是一突,可不等孔昊轩发声,便被君逸淡笑着拦了下来 “承蒙各位恭维,但是君逸本人对自己的几分本事实在是再清楚不过”锦绣摊摊手,坐姿依旧悠然如仙“我不过是得了一个好兄弟,他照顾我生活起居,让我有吃有穿,有天下藏书都比不上的书房,这才有了今日罢了” 罢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副表情配上你说的话有多么让人恼怒啊,孔昊轩眼尾跳了跳,心中突然升起了无力之感,却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同窗居然还有这种如顽童般恶劣的时候。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孔昊轩一个,甚至有些考生广袖下紧握的拳头已经被捏出了“咔吧、咔吧”的脆响,可想而知君逸这句话的杀伤力。 “哎呦”方才说话那人嘴角溢出一抹僵笑“不知是什么样的家世,敢说上一句天下藏书敌不过你家书房”却见说话那人作势掸了掸衣袖,衬着那漫不经心的语气,端的是再轻蔑不过了。 君逸看着他笑颜依旧,眸底却有寒光闪过“李某家世平凡,不过是得了一个好兄弟罢了,至于藏书的真假单看我的成绩不就是了至少,我觉得是有用的已经足以证明,我的成绩并不是妄论朝堂得来的”: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杜子修效仿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句话真乃真理,看着只顾眼前完全没有将局势放在心头警戒的考生们,君逸唯有苦笑。 明争暗斗、争权夺利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的道德衡量范围内,他一直在要求自己,做事不愧于自己,不愧于旁人,不愧于天地,像这种自己没有能力,却只会嫉妒,于他看来,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说到底,君逸兄还是小人行径,不愿意将自己的心得分享罢了,何苦说这些” 那人黑着脸步步紧逼,甚至抬眼看向周围考生,露出催促支持之意,却不想君逸只是微微的调整了一下坐姿,便从容开口道 “我等都是自幼读圣贤书长大的,礼义廉耻亦是时时记挂在心上有一句话说的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君逸拈着茶杯微微倾斜,唇角的笑容又大了点 “李某不过是区区一举人,让我与诸位分说朝堂情势,实在是折煞我了”说着,君逸还十分苦恼似的连连摇头“李某年方十四,算的上小辈,再说,有些事儿实在”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且不说这厢君逸在与那些考生来来回回的打着太极,只说如今边境兰城如今已成一滩乱。 高耸的城墙依旧巍峨,只是上面黑黑白白斑斑驳驳疮痍遍布,看着很是教人胆寒,城墙的空地上,还有凹凸不平的黑色土坑残留,至今仍是敌军的恶梦。 再往南望,河岸旁正成犄角势驻扎着一队人马,不比兰城里面的炊烟袅袅香味飘飘,他们如今正啃着干硬的干粮小口小口很是节省的喝着囊袋里的水,望着几里外那被他们几经猛攻的城墙,眼中都是渴望。 元帅府中比之昔日热闹了不少,但大多人都在外院活动,虽如此,元帅府的人气都旺之从前这是事实,饭厅中, 北惊鸿、无殇、花无月、骆萧、骆玉如今正在饭厅享用今日的午餐,往常必然要摆的满满当当的饭桌上,如今只有孤零零的四菜一汤,即便如此,那五人依旧吃的十分香甜,并且节省。 北惊鸿吃相同他的人一样漂亮,但比之以前的潇洒,现在的他就连夹菜都十分小心,尽管如此,却并不能掩饰他不耐的神色 “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他舀起一勺纹丝未动的汤小心的啜饮,却还是耐不住性子的感叹出声,他这副模样,看的无殇心里十分不好受。 “再需几日,元帅便能吃上新鲜蔬菜,只是这粮食,时间需要的太长”骆玉给自己碗里夹了一块风干的腊肉,吃相虽然文雅速度却极快 “帝都如今闹得厉害,我想,不会等太长时间了,不过,还请诸位切记,不要吝啬表达自己的情绪,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演好戏,达到大家想要的目地,” 小小的人儿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得到的非但没有轻视嗤笑,反而都是肃着一张面容“如今的北域正是三种情势。一,就是沿海一带,虽不比从前丰衣足食,但至少不会饿死。 二就是如今尚且还有生存余地的百姓们,他们正在逃荒的路上,寻找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地方,还有一种,就是如今正朝帝都聚集的灾民。” 说起这事儿,骆萧也是一脸郑重“他们的数目正在增多,但与之相反的是,帝都的粮食正在减少,我猜测,小皇帝要求议和的国书定然已经发起。 而中州,定会趁机索要我北域要城,所以,为了天下人的看法,为了不失去我们用性命守护的城市,我们定然要拿出一番姿态给天下人看”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不说兰城的是是非非,只说今日锦绣再见杜子修,便发现他的精神完全变了个模样,很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彼时锦绣正在房中与自家弟弟吃着让浑身发热舒适的牛羊肉火锅,而杜子修则是在顾以笙的带领下,堪称献媚的走了进来。 “哎哟哎哟锦弟啊锦弟,你可真是贵人事忙”看着锦绣姐弟二人吃的香甜,杜子修眼珠一转。不禁扯着顾以笙同样上前 “我说锦弟你也真是,怎么没叫以笙兄弟呢,我瞧他啊,这模样还真有几分疯魔的架势,若非因为我怕找上门,我想他怕是连吃饭这样的事儿都给忘脑后去了” 一旁被扯着广袖的顾以笙望着锦绣面带歉意,不等杜子修说完,便自顾自的坐到了椅子上,加入了刷肉片的行列,锅里“咕咚、咕咚”的白色浪花翻滚,使得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让人垂涎的肉香。、 杜大哥若是饿了,“只管上桌就是,有什么事儿边吃边急”锦绣看了杜子修一眼,继而极为识趣的给他腾出了地方,这才道“锦绣从未食言过,如今亦然” 闻言杜子修眼睛一亮,再也不再门边磨蹭,抬起脚三步并做两步就挤到了顾以笙身边,坐上了椅子“那感情好,果不愧是锦弟,便是做生意都从来不吃亏” 锦绣撇了撇嘴,没有理会他这儿一眼看去就是拍马屁的话“快吃吧,如今外边天气干寒。吃牛羊肉都再合适不过了,暖暖身子才好继续干活 “好依你依你”杜子修拿起碗筷,调好酱汁,也夹起牛羊肉在锅里涮来涮去“我想好了,跟你买粮,但我不是高价去卖,反而,我想学你,用常价来买卖,不求赚银子,只想在这种时候留个好名声,锦弟,你看行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句话真乃真理,看着只顾眼前完全没有将局势放在心头警戒的考生们,君逸唯有苦笑。 明争暗斗、争权夺利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的道德衡量范围内,他一直在要求自己,做事不愧于自己,不愧于旁人,不愧于天地,像这种自己没有能力,却只会嫉妒,于他看来,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说到底,君逸兄还是小人行径,不愿意将自己的心得分享罢了,何苦说这些”: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墨家拜帖 “找人”静逸的三楼饭厅,突的响起这略带诧异的声音锦绣原本伸向火锅的筷子顿了顿,转而又放下了,不过目光的疑问之色却丁点韦少。 顾以笙也放下了筷子,转而用帕子仔细的擦过了嘴巴,这才郑重其事道 “是的,看来人穿着打扮很是不凡,瞧着也是体面身份人,身边还跟有一个老仆,他倒是没有明确的说找谁,只是我听下面人来报,琢磨着倒像是星辰,如今掌管咱们后厨的墨星辰” 说到这儿,锦绣倒像是明白什么了,所以她再次执起了筷,继续吃喝“可知道那两人怎么称呼对方” “啊”见锦绣态度前后变化如此之大,顾以笙心中闪过一丝明悟,但还是不免怔愣了一下,但是待反应过来之后还是顶着杜子修那好奇探究的眼神道 “只知那个年轻的主子跟那个老仆名唤齐叔,如今,他们在二楼听雨阁” 对此,锦绣只是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顾以笙倒是有几分猜测,可杜子修可不是忍的下去的人,他长得那副无害样子,还真就只是看看。 “哎呀,你们怎么不继续说了,我还好奇着呢,据我所知,那墨星辰不是跟你们从青牛村来的吗”少年像是老学究一样似模似样的搓着下巴,就好像上面有胡子似的 “不过,这墨姓可并不多见啊”他挑起了话头,锦绣却但笑不语,完全没有接下去的意思不由让他心中起郁,所以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顾以笙 “以笙兄,你应该知道这帝都姓墨的都有谁吧”一边默默吃饭却被拉进话题的顾以笙看了看锦绣的脸色,这才接下话茬“杜兄弟说的是墨家吧,皇商墨家” “对”杜子修笑弯了一双圆眼,语气笃定“我估计啊,你口中的青年就是如今墨家的当家墨风卿”他再次扭头看了一眼锦绣,以为她至少会对这次的话题有些兴趣,却不想锦绣还是那般闲适的模样。 虽然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喝了口果汁润了润喉“都说这大户人家腌臜事儿多,这墨家啊,也逃不过这么一说孩子虽然不多,可这墨家的上任当家却是一个情种,那种处处留情的情种” 且不提杜子修如何在兴致勃勃的说墨家的家私,只说他们口中的主角如今正在二楼的听雨阁内不紧不慢的进餐,姿态优雅,容貌出色,气度顶顶,无论怎么看,都是出身大家,毕竟,一个人的气质总是骗不了人的。 将精美的瓷盘中带着酱汁与摆盘的最后一块牛排用银质叉子送入口中,青年这才不紧不慢的扯过餐巾擦拭唇角与手指“如何” 他的音调也十分好听,只是带了些低哑,立身于他旁边的老人闻声立刻欠身回道“这里的下人嘴巴都很严,并未套出什么也有用的消息,不过自咱们打听来的消息,可以确认,他的确是这家店的主厨” 青年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有不愉之色一闪而过,却半点儿神色都不露“那你就递上我的拜帖给这家店的东家,看看他们怎么说。我墨家人,不管怎么,也不能落于这种腌臜地方” 齐叔神色微动,像是有话要说,但到最后还是只俯身应是,而后,便接过青年早就准备好的拜帖出了门,身后青年带着翠玉扳指的手还在桌面上“哒哒哒”的敲个不停。 而彼时的楼上,杜子修还在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这墨家前任家主啊,闹得最为出名的还是与当初的帝都名妓的那件事儿。 咱不说别的,就说说这自古商贾与名妓生情,名妓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更别说,这商贾还是北域第一商的当家,他多情有多闻名” 杜子修的脸上鄙夷之色甚浓,那十足气愤十足抱怨的表达语气,也让锦绣和顾以笙听的入了神,就连小人儿君阳都眨着咕噜噜的大眼好奇的看个不停。 “都说女人一旦动了情就成了傻子,想当初那名妓是怎么个被人一掷千金的主,可谁想到,就是这个在风月之所见多了无情郎君的女子还是义无反顾的跳进了火坑呢” 杜子修砸吧砸吧嘴,满脸的惋惜之色“那墨家当家那时候家里已经有了三房妻妾了,这点人数在有点银钱的人家都不算多。 可偏就巧了,就在那墨家与名妓成就好事儿说的满帝都都知道,那墨家当家就要把那名妓带回家的时候,他们家的正室怀孕了呵呵你说” 杜子修笑着,眼中却尽是厌恶之色“所以,这件事儿已经不用说了,那名妓注定是被那正室打压的下场,若说平时,说不得她也会落得个容身之地,可偏偏这时候那正室怀孕了,啧啧” “所以她就赎了身远走他乡”锦绣放下白瓷碗筷,拿过锦绣擦了擦嘴巴,不紧不慢的接下了话茬 “然后,那个名妓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还偏偏这么巧的,那个墨家血脉成了我的厨子,然后,如今墨家的当家,便理所当然的打起我大厨的主意” 杜子修缩了缩脖子,顾以笙再次端起了碗,小君阳再次夹起肉片放进了锅里,鼓起嘴巴吹了吹,三人摆明了不敢触碰如今锦绣的苗头,开玩笑,那呼呼的冷气和眼中摄人的冷光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就在三人装鹌鹑,锦绣一人冷笑的时候,房门再次被人拍响,传来的却是钱泽瑞那低唤却让人倍感舒适的语调“东家,楼下听雨阁客人递上了拜帖,上面所属名讳乃是墨家墨风卿” “好,好一个墨风卿”气急而笑说的大概就是锦绣,她不是不知道墨星辰的身世,在百晓成立以后,最先放到她面前的,就是手下这些重用之人的家世背景。 可到底还是没想到,已经成为一家之主的墨风卿,居然真的这么不要脸,如今再想起来当初跟墨家酒楼翻脸,还真是在明确不过的选择了。 “你们吃着,我瞧瞧去”锦绣起身拍了拍衣衫,正了正面具,唇角再次挂上了冰冷冷的笑容,那神一般的情绪变化,看的饭桌前的两大一小暗暗咂舌,等他们回神时,屋里哪儿还有锦绣的身影。: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血脉 “竟还是今年的新夏茶”已经被收拾一新,摆上新鲜花束,奉上清茶的听雨阁,响起了青年那略显低哑暗沉的惊叹声“还是上品” “能得墨家当家一句夸赞,乃小店儿之荣幸”锦绣那本就透着清冽的声音,如今又带了一丝寒意,却见她推门而入,最先让人惊叹的还是她那身气度。 除了让人心惧的危险,还有那摄人的尊贵威严,锦绣的出现让屋内的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不是没见过这人,只是几月未见,这人的气势却是犹胜昔日。 若是齐掌柜怕是会感叹一声后生可畏,可是在墨风卿看来,这一幕却是有些刺眼,所以他在反应过来之后,便开口道“公子锦,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锦绣抬脚而入,不去看那二人见到他各异的神色,带着身后的墨星辰一步一步,堂而皇之的走进了这个装点的布置低调却处处奢华的房间 “不敢不敢”锦绣客客气气的说着“比不上皇商墨家,北域第一商贾”也没用别人抬手相让,锦绣很是自然的落座于墨风卿对面,而身穿制厨师长服装的墨星辰却是顺从的站在锦绣的右后方,目不斜视。 “来,上好茶”锦绣找了个最舒适的角度依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懒懒的朝着门外早早便候着的侍者甩了甩袖子,那模样,虽然懒散,却仍旧移不开眼,尤其是那挡了半边脸儿的金面,闪闪发亮,但那上面绘制的红纹,却让人打心底里觉得危险。 身量挺拔,穿着让人耳目一新的青年侍者捧着茶盘将茶具一一重新布置,手法娴熟,让人眼中发亮“龙井”锦绣懒洋洋的依着,摊手介绍“这是我自己培育的,味道比母树不差,墨家主请用。”、 墨风卿眼睛不离那侍者的冲泡手法,嘴里却不慢“多谢”二人截至如今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可气氛却让齐掌柜和墨星辰压抑的不行。 “客人请慢用”侍者的心态良好,即便是被自家东家注视,除了干活儿越发利落漂亮之外,一点儿怯意都没露,看着锦绣满意,侍者说话的声音又动听了不少。 “去吧,忙你的去吧,把门儿也带上”锦绣的语气和缓,面上也笑意满满,任谁看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好东家,但偏偏她此刻懒懒散散的依偎在那里却偏偏气势十分逼迫人的紧。 “咯吱”的关门声,在沉寂的房间里十分刺耳,直到锦绣抬手端起了茶,墨风卿终于开了口“星辰,你受苦了” 若非十分确定面前这个略显低沉阴笃的青年就是墨风卿无疑,说不得锦绣真会以为现在在看什么八点档电视连续几呢唇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茶杯却是半点儿没停的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墨风卿想的十足美好,却不想墨星辰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室内的气氛静逸的可怕,齐掌柜的身子动了动,锦绣却是眼皮一抖,开口道 “墨家主的来意锦已经明白,但锦觉得,墨家主,实在是认错了人”锦绣将杯中茶水饮尽,呼出了一口热气,再抬头时,凤眸中又多了两分锐利 “不过,不管怎么样,锦还真是没有想到,堂堂墨家家主竟是会亲自上小店儿来讨人,更是没想过,墨家主会对小店儿的主厨如此关怀” 墨风卿笑了笑,好似半点儿都不在意锦绣话里的内容“锦东家你有所不知,方才的拜帖上不过寥寥数语,但这委实是我墨家家事,不怕告诉锦东家你,星辰,他是我弟弟” 墨风卿年岁不大,却因为身材高大,面容阴郁显得成熟,此刻他这一笑,非但没让锦绣放松警惕,反而心中又悄悄的打了个哆嗦,无他,这人给人的感觉就不舒服,一笑,更让她觉得浑身不适。 锦绣半点儿不退的迎上了墨风卿的那双眼,一字一句的道“按说墨家的家世,某本不该插手,可我对星辰家的事儿自问还是了解一些的,方才更是亲自问过他,他说自家并没有这么一门亲戚” 什么叫这么一门亲戚,齐掌柜胡须一抖,总觉的锦绣眼熟,却被自家东家瞬间不愉的心情影响的,瞬间便欠下了身“这话,风卿想亲自问问星辰,还请锦东家你赏个面子,让我们多说会话。” 锦绣撇了撇嘴,露出的半张脸是满满的无辜像,却还是作势摊了摊手,重新捧起了茶杯。 “星辰,你不知道我是谁吗难道你母亲没给你说过吗”墨风卿的语调称的上柔和,可锦绣却是清楚的知道,自家的小厨师,可是对这个便宜哥哥半点儿不来电呢。 “抱歉,莫家主说的在下并没有听家家母说过”墨星辰朝着墨风卿颌了颌首,神色却平静的骇人“至于墨家主你之所言,我虽不知那人为何是我,但我也只有这么多话想说,若是墨家主无事,那我便下楼去了” “欸”墨风卿还没说话,齐掌柜却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住了正要向外走的墨星辰。 “不知这位老伯是何意”无论是墨风卿亦或是齐掌柜有动作都在他的意料之内,所以墨星辰的语气冷静的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这”齐掌柜不由的将目光放在了墨风卿的身上,却见他同样面色阴沉,目光不离墨星辰道“星辰你停停脚,我之所言句句为真,若你不信,我可与你将当年事情如实道来” 墨星辰闻言突的转身与墨风卿四目相对“便是真的又如何”这话说的墨风卿十分不解,所以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可墨星辰却不管那些,一字一句的半点儿不留情 “就因为我姓墨”墨星辰那稚嫩的脸上满是讽刺“也许墨家主说的是真的,但我却没兴趣与你一同回墨家,我的家在泗水城,在吉乐镇,在青牛村,却唯独不在墨家” “星辰这话便错了”墨风卿的脸色不好,但语气仍旧十分坚持“你是我墨家血脉,没道理要流落在外,如今我即是找到了你,你便该同我回家一同去见父亲,我想,他一定会高兴” “我没爹”墨星辰不待墨风卿说完便斩钉截铁的反驳“我生来就与我娘相依为命,我说了,便是我是墨家血脉,但我也只认我娘一人”: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出师不利 听雨、赏荷、看竹是帝都的有间小店儿最为尊贵的三间厢房,除了内里的装点与别的房间不一样,诸多细致之处也是其中之最,就好比此时,屋里面再大的声音也没有传到外面去,这好歹也算是妙处之一吧。 墨星辰身穿黑白两色相间的厨师服,与时下的广袖不同,倒更像是民国时期的袖子,微微敞着口,却不会妨碍人做事。 玄色抿襟领,白色抿扣衫,上面是锦绣用古老的字体撰写绣上的有间二字。腰上系着围裙,下面的裤子扎在鹿皮靴里,这一身衣衫光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衬着那如今越发俊俊朗出彩的面容,足可以称的上一句优秀。 可此刻他却是毫无形象扯着嗓子吼,风度全无,更别说被他吼的那人还是北域第一商贾之家的家主,这一下,整个屋内的气氛顿时又沉闷了几分。 半晌,墨风卿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方才压下心中的暴虐,尤其是在看见锦绣露出的那张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只觉这脑门上的青筋又跳了几跳。 齐掌柜站在一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看了看倚在凳子上似笑非笑明摆着看热闹的锦绣,到底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劝慰之话。 而彼时墨风卿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星辰,你还小”他面上挂着长者般的宠溺笑容,就好像方才同他大肆叫嚣的真的是一个孩童似的。 锦绣忍不住笑出了声,墨星辰脸色漆黑“你快算了吧,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是我对你们墨家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还有,别再提我娘,尤其是你,不配” 这话真是毫不客气,可偏偏墨星辰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东家,这人我不认得,你就替我打发了吧,厨房还忙着呢,我得去看着,不然不放心” 这面子锦绣自然得给,所以她好脾气的笑了笑,而后挥了挥手,并且阻止了墨风卿想要起身的动作“墨当家莫怪,星辰是我的员工,他的安全我有必要负责,他的意愿我也有必要去理解” 锦绣盯着墨风卿那双喷火的暗沉双眼,咧开嘴笑了“所以抱歉了”她摊了摊手,让人气愤又无奈,墨风卿暗暗咬牙,面色黑如墨。 “风卿有一事相求”他刚刚开口,就被锦绣连连摆手的姿态给气的脸色发青,此刻的他脸色当成如调墨盘一般,五颜六色的,他自出生就被人追捧,从未受过委屈,可今天一天,就彻底颠覆了他无往不利的认知。 齐掌柜也心急,但他自知自己没这个资格参与这个级别的谈话,但是此刻,见自家东家如此,也顾不得许多“锦东家何故如此执拗,我们墨家不过是找回自家血脉罢了,您如此阻挠,怕是不太好吧” 锦绣微微扬起了下巴,心中却在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因为郝大厨的原因得以相识,但最后也因为生意上的事儿不欢而散,怕是任齐掌柜再怎么想也想不到,昔日那个靠着卖野味和菜方成活的少女,会与他们平起平坐吧。 锦绣换了个姿势,修长的腿交叠,衬的她整个人的气质很是懒散,却偏偏她那高昂的头让她显得越发贵不可言。 “齐掌柜这话说的不大对,我已经说过了星辰是我的员工。做东家的,自然要护的手下人平安,不然,若是连手下人都护不住,我这也不用混了” 要说锦绣这话,无论怎么听都是十足的江湖气,可从她口中说出,却不由让人想要去相信“星辰说了,不管他是不是墨家血脉,都对墨家没兴趣,也不想回去,恕我直言,他对你们的印象,好像很不好”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锦绣不欲再说,不管现在这脸色难看却迟迟没有与她翻脸的二人,自顾自的起了身“二位的来意我已知晓,但,若星辰不愿,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别人动他一下,更逞论旁人打的什么主意” 掸了掸衣衫压出的褶皱,锦绣勾出一抹笑“那么,就先失陪了” 墨风卿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言语,但他的眼中却翻滚着冷光“齐叔,星辰必须认祖归宗,再想想办法”他语气平缓,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他不是看重他娘么,那就去找找她,那个在十多年前,名动帝都的名妓” 再说锦绣出了听雨阁的门,脸色有些阴沉,却在回三楼的拐角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墨星辰,看见他神色忐忑,锦绣不禁一笑“走吧,跟我上楼坐坐你这大厨倒是比我忙碌,咱们,也许久没有说话了” 墨星辰长舒了一口气,面上轻松了许多,等锦绣上了三层台阶,他才开始迈步“如今各地店铺开张,培养新手确实比前些日子忙碌,不过要说我比你这个东家忙,那怎么可能” 虽然墨星辰刻意保持了距离以示尊敬,但锦绣还是找回了当初与他相见的感觉,犹记得那时他还穿着破衣为生存所忧,如今却已经体面光鲜,文质彬彬了。 “好了,不说客套话了”踏上三楼的走廊,锦绣面容多了几分厉色“依照墨风卿的手段,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我怀疑,他会将主意打到令慈身上,不过你大可放心,此事,我会吩咐下去,让下面派专人去保护你母亲” 在推开饭厅的门前,锦绣的手顿了顿,还是加了一句“你姓墨,这点不可更改,但若是墨风卿死死的将目光盯在有间上面,那么,星辰,我宁愿这墨家家主是你” 落后她一步的墨星辰身子一抖,却并没有说什么,而彼时锦绣已经推开饭厅的门朝着他吆喝出声“来吧,你我也算老乡,虽然哥哥不在,但咱们也能吃吃喝喝热闹热闹,你这大厨尽职尽责,歇会儿也是应得” 楼下阴郁沉沉,楼上笑声艳艳,两相对比,可不就是一个极致吗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帝王宫,含元殿,文武百官齐聚,面上俱是苦色,小皇帝高坐龙椅之上,微微抬起下颌俯视下方众生“对此事,诸卿可有异议”: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拯救 时光不会为人掌控,不管你愿是不愿,明天总会到来,兰城一战,逍遥王的威名更盛。 更因为受天灾人祸还有流言所致,对于这等安定天下的大英雄,百姓心中又抱了些格外的念想只盼着有朝一日,北域也会回归昔日安定盛况。 可想想终究只是想想,但有一句话说的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谁敢言明天 天气愈冷,帝都城外的难民们的日子便越发难过,但奇就奇在居然没有一个人死亡,就连最开始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小孩儿和老人都奇迹般的缓和过来,但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将士寒冷的秋天,和越来越少的救济粮。 此时天边泛着鱼肚白,空气中的森冷却已经让那居住在简陋窝棚的难民们难以忍受,一个个都将自己蜷成了团,只为能多一丝温暖。 角落里用干草和旧衣堆造的简陋睡铺上,正蜷缩着一对母女,她们头发脏乱,单薄的衣服上散发着恶臭,就连面容都难以辨别,但此刻那个已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却满是期冀的憧憬着 “娘,你说逍遥王每每出战皆是必胜,他会不会在打败那些坏人之后回来拯救我们”少女的话还说完,嘴巴就被妇人干裂的手给捂住了。 “这话不能乱说,这是大不敬,逍遥王便是再能打仗也不能拯救我们,我们是没有粮食,他们听说他们在边城的境遇也不大好。 朝廷迟迟没送粮食给他们,听说我们吃的,好像就是本该送给他们的如今,那些战斗在边城的英雄,好像吃的还是逍遥王同有间东家求来的救济粮” 母女二人窝在一角咬着耳朵说话,在一众打着呼噜睡的人群中并不显眼,那少女蹙着眉头,按着咕咕叫的肚子,脸上全是绝望 “逍遥王那么厉害,那些人来打我们,欺负我们,就让逍遥王打过去不就好了,那样我们也有粮食了呀” 少女说的话有些天真,却让妇人眸光一闪,她摸了摸自家女儿的脸,哀声一叹“我们如今不过是人人嫌弃的灾民罢了,有些话,更不是我们应该说的,乖琴儿,我们再睡一会儿吧,早上的天儿冷着呢” 那妇人眼中闪烁着睿智,可想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山野村妇,可无奈,现在时世就是如此,而她们能做的,也不过就是保护好自己,还有活下去,可有的想法,一旦起了便难以熄灭,就如当初他们跋涉千里来到帝都一般。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李家小院今日照旧笼罩着浓重的气氛,小人儿君阳白着脸,走路晃晃悠悠,却还固执着跟着锦绣和君逸朝着饭厅走去,锦绣看着无奈,却是已经打定主意给自家弟弟的粥碗里加灵泉水了。 “阳阳,已经五日了,你怎么每每一到发榜的时候就这么紧张”君逸同样哭笑不得,却又语带怜惜,毕竟自家弟弟弄成这副样子,可都是因为自己啊 “哥”小人儿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他真的惦记自家哥哥的分数,总是睡不踏实,可没想,精神头竟是这么差“对不起” 兄妹俩一听这话,这心就软得一塌糊涂的,锦绣更是直接,看见小人儿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直接俯身一把将他捞起,小心翼翼的抱着“你呀你,放榜的时间还早呢,小小的人儿精,竟操心” 虽是这么说,锦绣的眼中却满是宠溺,小人儿自是知道自家姐姐不会真的生自己的气,所以他眨着那双不精神的眼给锦绣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乖,按照以往,这乡试以上都是每三年一次,每次考试等待成绩放榜大多都会耗时几月,如今这区区几日,已经是很快的了,而且不会耽搁我们的时间,且不说哥哥对此次考试有信心,便是落榜了,我们也不会无事可做” 锦绣将他安置在椅子上,爱怜的给他正了正发顶上那有些歪扭的玉冠“你要对哥哥有信心恩” 君阳对自家哥哥是放心的,可是关心则乱,他总是无法放心,他的想法是对的。在锦绣和君阳未曾看见的地方,这几日君阳和孔昊轩可是没少受人恭维挤兑,人间冷暖可谓是尝了个遍。 这事儿自然逃不过锦绣的眼睛,当天夜里这些消息就送上了锦绣的案桌,不过对此,锦绣不过是报以嗤笑罢了,这群读了不知多少圣贤书的考生也没长多少脑子,甚至还不如,她亲自教养的那几个弟弟妹妹呢。 这事儿君阳不知,但不妨碍他担心自家哥哥在锦绣好一番哄劝,君逸好一番劝慰之下,小人儿这才与他们一起共进早餐,而后再次去往贡院探查自己的排名。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元帅府温暖的花厅已经改成了议事厅,每日来来往往的多都是军情要事,自打无殇归来以后,北惊鸿便一身轻松的稳坐后方,操控大事,即便如此,依旧可以看出他的精气神比不上从前,可想而知,这与每日的膳食脱不开关系。 这日北惊鸿照旧坐在议事厅,手边搁着刚泡的提神浓茶,却迟迟不见他喝上一口,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偶尔翻阅纸张的声音环绕,不过看似平静的一切,很快就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声音打破了。 “惊鸿舅舅,惊鸿舅舅,我姐来信啦”东皇璟咧着嘴跑的飞快,手中攥着信笺,不时还扭身回头看看,可把他忙了个不亦乐乎。 也只有这时候,元帅府才会多上一丝生气,北惊鸿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收起了那些军情战报。 “咳咳北元帅,王爷可小气了,那信笺他翻来覆去的看了不知多少遍,却还舍不得给我”发丝凌乱的东皇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也只有在元帅府,他才不用戴那金光闪闪的面具。 “来了”北惊鸿拿起了手边的茶,还弯起眼睛好心的点了点他身后的门口,东皇璟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却还是选择打开手中的信笺,慌忙打开,可看见信上所述内容,却被其吸引了心神: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会元 “哦那照这意思,我们可以打过去了”议事厅里,北惊鸿笑的灿烂又美丽,衬的他那消瘦了许多的面容再次焕发了光彩。 “是的,信上说小皇帝的国书已经递了出去,估计,现在差不多已经传出去了,而国书在路上的这段时间,就是咱们的机会了” 东皇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半点儿也不见他方才没个正形的样子。 姗姗来迟的无殇赶到议事厅中,看见的就是他们二人已经讨论上正事的模样。连日来的战斗,让无殇的面部神经有些僵硬,可此刻,看着喋喋不休的东皇璟,他的眼中到底还是闪过了一丝无奈。 “无殇,你如何看”北惊鸿看着自家外甥有些尖的下巴,眼中闪过疼惜,可说起正事儿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甚至就连无殇轻甲上覆盖的血迹也视而不见了。 “按照小锦儿所说,今日修整,明日我就点兵出战”无殇对此却是半点儿犹豫都没有“他没有魄力决断,那我就代他选择,这北域千万百姓,总不能葬送在他的手里,哪怕是在博弈也不行” 无殇的面色阴沉,因为这些时日在战场上浸染,周身的血色杀气愈发浓郁“舅舅那几个小孩儿你觉得哪个合适”说起这事,无殇难得沉静下来“小锦儿倒是也给了我一些提议,但是我觉得,这样还是太慢了” 北惊鸿闻言却是连翻白眼带嫌弃“你可算了吧,那是孩子,如今也不过七八岁” “骆萧骆玉今年不过九岁”无殇语气淡淡,因为自得而不自觉抬高的下巴让北惊鸿气愤的不行 “他们跟着小锦儿不足一年,如今却已经各有长短,出色非常,信上说,因为她此次决断,所以,让屠陨相随,估摸着,也快到了,那小家伙,才是真正的狼啊” 虽然气愤,但北惊鸿也知道无殇说的这是实话“是,你说的都对,但你也看看,不是谁都是锦绣那丫头,随便儿捡的都是宝”他气的脸色涨红,失了平日里的风度 “你自己去瞧瞧吧,挑孩子还你挑我挑的,我啊,就根本不用我挑,我这眼光哪抵的上锦绣,若她真有合心的,你就单独挑出来教养便是” 无殇淡淡挤出一抹笑,不动如山“小锦儿说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现在,不过是测测他们的心智,再等等吧,只要他们够聪明” “那个”东皇璟弱弱的插言“姐让鹰儿们来补给了,但我有一个请求,是请求” 无殇和北惊鸿这时候就表现出了血缘的神奇,他们一致的眯缝着眼看着喏喏发言的东皇璟,出奇一致的勾唇了然一笑“你不说我都知道”北惊鸿摆摆手,满脸的不以为意,却在无殇看不到的角度,朝着东皇璟挤眉弄眼,毫无长辈姿态可言。 东皇璟会意,清了清嗓子,再次笑开了花“姐夫,姐跟我说,让我跟你好好学学来着,那个,我不求上战场,你让我跟着瞅瞅就行,当然,若是能杀敌,我也乐意,安置粮饷这一块你放心,此次粮食足够,而且还有柯表哥分配” 且不说东皇璟是如何千方百计想要同无殇上战场,只说彼时的锦绣正带着自家兄弟去往贡院,这条路他们已经走了太多次,如今已然再熟悉不过,只不过今日他们不是乘坐马车,而是选择步行。 “你们说这次那李君逸会不会连中三元”正走着,不远处就有人起了话头,而且说的正是自家哥哥,三人面面相视,唇角俱是溢出了一抹笑。 “说来这真的是我的机会,若是按照正常考试流程,若我想登科,至少得花费五年”君逸开口,许是为了不想让自家亲人将精神用在听旁人说话上,所以,语气便带上了几分真性情。 “时势所需,所以这不单是你的机会,也是别人的机会,但你脱颖而出,那便说明,你有真本事,一切得来都是应该”说着,锦绣伸手指了指方才说话的那几人 “只有真正有本事的人才会成为别人嘴里的故事当你不够强的时候,也许会为人嫉妒陷害,但当你强到无人匹敌的时候,他们就只能仰望,再也不敢对你不尊,这就是人性” 君逸看着侃侃而谈的锦绣,眼中流淌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我知道,我会努力的不过还要感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当然,还有阳阳,你们不远千里陪伴,这份情谊,不知让我那些同窗多么羡慕呢” 说说笑笑,不经意间就随着人流来到了贡院门口,经此,在贡院考校已经是最后一场,再来,就是殿试了,到那时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锦绣偏头看了君逸一眼,见他唇角带笑,眉宇清澄,器宇轩昂,很是自信,眼中不禁漾出了一抹柔意,所有的想法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而与此同时,铜锣也被敲响 此次参与会试的考生只有三百人,所以比起前几次,贡院前面的这块地方松快了不少,大多都是考生和一些帝都本地考生的家人,最初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已经少有踪影,毕竟比起看热闹,还是为自己的生计奔波重要一些。 “会试放榜”偌大的红卷轴自那片木板墙上滚落,最上方还孤零零的吊着一个卷轴,锦绣清晰的听见,不少考生看着那个孤零零打晃的卷轴吞咽起了口水。 “此次由三百考生里筛选出九十九人留待参加殿试。殿试时间为三日后,在贡院门口集合,由四位考官带你们入宫”说着,那文吏摇手一指高高悬起的卷轴 “这是此次会试榜首,又称会元,现在由我代为公布” 在那张饱含了九十八位的卷轴上没有寻到君逸名字的时候,锦绣便已经有所猜想了,可真当那卷轴落下看见上面的名字的时候,锦绣到底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却见她转身郑重的望着君逸,很是认真的道了一句“哥恭喜”: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大雪封天 迄今为止,事情的发展方向都在锦绣的掌握之中,这日,会试结果放榜,得知君逸中了会元之后,锦绣三人满意而归,却在回来的路上,又听见闲言碎语。 只不过这次说的不是什么石碑上的亡国文,而是皇帝递交国书,愿割舍兰城,以求换取足够的粮食这样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这也太不靠谱了,兰城是北域最为坚固的外壳,若是兰城让出去了,北域也离国破家亡不远了,果然,那碑文所言,句句都是真”一个考生模样的人极为愤慨,就连成日里挂在嘴边的君子风度都顾不得了。 “说的也是”一旁与他说话的也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只不过比起方才那人的朝气阳刚,此人略显单薄柔弱,此刻,那张称的上清秀的脸,满是失望与绝望 “逍遥王一到兰城便打了胜仗,照此看来,便是将他们打回老窝,甚至带回一些粮食回来救济都不是难事,为何”他眼中痛处,就连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 “阿楚”那大嗓门的书生见此连忙扶住好友,眼中同样溢满了悲哀“只要他一日坐那高位,天下百姓便一日身不由己,逍遥王再如何,也需奉旨行事,若此事当真,国书一出,说什么都晚了”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本来有说有笑的锦绣一行,面上的笑意却开始收敛,唯有锦绣,眼中有流光闪过,君逸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扭头望向锦绣,小君阳有所察觉,也同样用那双琉璃大眼盯着锦绣 “好啦好啦”锦绣笑了笑,面上满是无奈“是我做的,但是也都是事实”看着君逸脸色越发难看,锦绣连忙继续 “不过,兰城不会如他们所说,我是算计着时间放出消息的,想来此时的无殇,大概已经将他们逼退,朝着中州出发了吧” 果然,锦绣据实已告让君逸十分开心,连道这就好“只是,我总感觉近来的天气冷的十分厉害,而且” “而且,去年的这个时候根本没这么冷是吗”锦绣接过了话头,却是毫不停歇的带着自家兄弟往家里走“我总觉得,现在的天气像是在酝酿什么似的” 话题越发沉重,甚至冲淡了君逸此次夺得会元的喜悦“若非知道一切是你布置的,我真的会相信外面传言的”君逸笑了笑,神情却有些复杂“因为发生的这一切,都真的太像了” 是啊,太像了,锦绣抿了抿唇,看着越来越近的家门终于笑了“不说这些,但是我会保证,我会尽我的能力保护更多的人” 君逸落后一步,看着锦绣牵着君阳慢慢走远的背影,眼中溢满了温柔与自豪,她总说自己薄凉,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每每遇到这种事,无论天灾还是人祸,总是她做的最多,可偏她之行事,没有任何人知道,无名的英雄啊 “哥你快点儿,二哥说中午吃火锅呢”稚嫩的童语在寒冷中传递,却让君逸心中生暖,脚下加快了速度,嘴上还忙不迭的应着“就来,就来” 时光匆匆略过,三日一晃而过,今日锦绣和小君阳换了一个位置等待参加殿试的君逸,那是离帝王宫最近的那条御街上的茶楼,看牌匾上面的印迹,当归属杜家。 小二提着铜壶躬身离开,锦绣落在茶盏上的目光却迟迟没有收回,反而因为很久没有眨动眼皮,让小君阳担心的呼唤出声“二哥你在想什么” “啊”锦绣呆愣了一瞬,眼中的沉色却没有收敛“没事”锦绣扯起一抹笑,揉了揉被小人束的板板整整的发顶“就是想些事儿,昨日,我又收到一封家书” 君阳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得孩子,早就摸透了信鸽来回的速度的他,对于这么一封本该在几日之后到达的信,也有些了些别的猜测“是家里面有什么事吗没粮了还是没水了” 看着小人儿清澈的眸光,锦绣强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柔声安慰道“没什么,只是说说家里琐事,毕竟,玉福舅舅就要和桂姨成亲了嘛” 看着小人儿长舒了一口气放心的模样,锦绣心中闪过一抹愧色,那信的确是从家中寄来,不过却是老村长亲手书写,说的却是泗水城中将要挖出石碑 用将要这个词来形容,锦绣还有什么不懂的,只不过,对于那石碑所言,锦绣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帝王无道、大雪封天,久久缠绵,新帝更迭。 “大雪封天,那么就是说,这天空酝酿的不是久违的甘霖,而是遮天蔽日的大雪”锦绣不着痕迹的敲打着桌面,修长的食指透露出了心中的烦躁。 老村长走这么一步棋,是锦绣想不到的,但无疑,这的确对他们有助力。但是锦绣更为好奇的,还是老村长为什么会知道这来的是雪不是雨,难不成,这场旱灾会持续到冬日不成 疑惑不得解,锦绣心中虽然痒痒,可还是在接到信的第一时间吩咐下去,若石碑起出,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将这消息散布出去,想起最近替骆萧骆玉打理百晓和红衣的屠陨,锦绣脸上不禁漾出了一抹笑 彼时的含元殿,成为了九十九位考生的考场,此次除了前三甲,据说还会有一些人会被录用编制,不过此时君王不开金口,一切都还是未知。 “李君逸是谁”小皇帝高坐龙椅,身穿金黄龙袍,上面五爪金龙盘缚给人的感觉十分压抑,虽然小皇帝没有那般强盛的威仪,可光凭他高高在上的俯视众人,就已经让人生出了身份的差异带给他们的不同。 对于自己被人关注君逸并不意外,哪怕是皇帝亦是如此,自己就连无殇都没怕过,有逞论这个哪儿哪儿都不如无殇才年仅十五只比自己大上几个月的少年呢。 感受着众人的注视,君逸面上笑容不改,施施然的掸了掸衣衫的褶皱,起身走到台阶近前作势撩起衣摆,却见小皇帝大方挥手“免跪,此次只是殿试,朕的身份是考官,若是繁琐礼节太多,反倒落了下成。” 君逸闻言,顺势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面露感激,心下却在冷笑,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妹妹会对小皇帝评价如此差了,若换做是他,怕也会如此吧: 第一千零五十章 挥剑 君逸记得,自家妹妹的书房里有一本书写了这么一段话“人人都说皇帝好,其实皇帝也苦恼,宰相官大睡不好,选才选官更难搞” 在君逸眼中,这个端坐在龙椅上的少年真的一点儿皇者气度都没有,不说年岁,只说他眼中那赤裸裸暴露于人前的欲望,还有那眼底的青白之色,都让他整个人显得极没有修养。 便是他不懂,也知道为皇者最重要的就是城府,最怕的就是被别人看穿自己的心思。也不知是这个小皇帝年岁小呢,还是没读过帝王策呢 就在君逸神游的这档口,小皇帝已然开口“李君逸,最年轻的会元,今年才十四岁”他俯身饶有兴致的打量这个身板笔直的少年,啧啧有声“算来,朕还虚长你一岁呢,有一句话说的好,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不敢”威严朝堂上,君逸脊背挺直抱拳而立“君逸不过一乡野村夫,岂敢与当今媲美” 少年唇红齿白,墨发披散,身着最为衬他气质的翠竹长衫,在一群算的上出挑的考生中显得越发出众,且不过短短一句话,便让他在众人心中留了个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的好印象。 “好”小皇帝打量着君逸,眼中流露出的神色愈发满意“此次殿试,文武百官同朕一起监考,现责令李君逸归位,待钟响之后开始答卷” 长久居于上位的气势已然从小皇帝身上迸发而出,虽然不是厚重如山岳,却也颇有一番压力,君逸借着躬身拜退之时再次打量了一眼这个常从锦绣口中念叨的人,继而没有泄露丝毫神色便回了自己的参考的案几前 厚重的钟声在宽阔的广场中响起,传入含元殿,致使案几前的考生纷纷扑案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兰城河畔再往前推三十里,本是一片冒着嫩芽的青草地,可是如今却成了遍地焦黑被鲜血浸染的草场,再往前,看见的就是布满白沙的海滩。 耳边所听的尽是海浪拍打声,鼻前所嗅的,尽是海咸腥味等气息,叫北域的将士每每一动,都能切身感觉到自己脚下踏着的是别国土地,进而迸发全身力气。 多少年了,多少年北域固守疆土,未曾往外扩过一丝一寸,历代皇帝坚守帝业却始终未曾开疆辟土,兰城几十万将士每日练兵,每年都会送走老兵迎来新兵。 即便是有偶有战事,却也只是固守所成驱赶外敌,如今北域迎来天灾,本以为是天绝于此,却未想还会有朝一日踏上他国土地,呼吸他国空气,本该濒死,却另辟新生,这让二十多万将士都看见了光明,一时间喊杀声愈盛,就连一直冲杀在人群最前的无殇都受其感染,心中血气翻涌。 哪个儿郎不爱国,哪个儿郎不想做英雄,哪个儿郎不想为自己的亲人撑起一片天,哪个儿郎不想为自己所属的国家开土辟疆,这一战,必将为史书铭记,被万世传唱 队伍前方,无殇一身戎装,身穿玄色重甲,每一步踏出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足印,他抬手斩去敌方一员猛将,无视了对方濒死之前眼中流露出了恐惧与怨毒,只是挥臂甩掉宝剑放血槽上滚动的血珠 “踏吾国土者,杀”明明他唇瓣开合不大,声音却响彻整片战场,激荡了所有北域将士“伤我儿郎者,杀”他口中吐字清晰,手下却又疾又稳,血花星星点点,不禁让对面那些装备精良的敌军越发胆寒。 并非守成,这般出击的煞神却是更让人胆寒“觊觎吾国者杀”伴随着这一声,战场上二十万北域将士一齐怒吼“杀” 喊杀声几可震天,直到此时,东皇璟才明白,为何姐姐会说跟着无殇一定会学到东西。东皇璟手握软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额角不住的往下滴着汗水,却偏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十分明媚, 锦绣从容坚定的话语在东皇璟耳中响起“为君为王者,一呼百应虽妙,却是最下成,若想为最” 东皇璟眸色一变,唇角勾起一抹邪笑,与锦绣像足了七分“若想为最,便让自己成为他们心中的神一个活在人间的神” “东”眼看着一名敌将看准东皇璟走神而提刀相向,身后跟随而来护卫他的白衣护卫不禁眉目倒竖嘶吼出声。 可未想,这口中才吐出一个字,便见自家小主子那软鞭当空一甩便缠上了那敌将颈项的景象,也未见他如何,甚至唇角还带着笑,那方才还身穿晶亮铠甲的敌将眨眼便被尸首分家。 白衣护卫闭上了嘴,眼中却在东皇璟那双握着软鞭的手上流连了好久,直到东皇璟一鞭子将朝白衣侍卫的敌军一分为二的时候才醒了神 “砰砰砰”有节奏的枪鸣声在稍前方响起,只见每百名狙击手为一队,在盾牌的掩盖下不住的朝着敌军射击,几乎每枪必中。 即便是前方敌军偶有冲进己方队伍的,也会被如今血气翻涌的北域将士瞬间毙命,此时,北域将士上下一心,单看如今的战绩,便可称的上一句所向披靡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彼时远在帝都的锦绣虽然未曾亲眼所见无殇是如何浴血奋战的,但是她依旧可以想出自己的心上人是如何眼神坚毅挥剑冲杀在最前线的。 触手可及的茶盏释放着袅袅茶香,即便是外行人嗅上一口也能体会茶香中的悠远。 如今肯花银子坐在茶楼里等的人并不多,尽管在那最尊贵之地参考的考生只有九十九名,但是无论是家人亦或是同窗依旧充满期盼的等候,但是人群,就足足装满了一整条御街,而坐在茶楼里的,却是屈指可数。 “二哥”锦绣出游的思绪直到君阳的低唤声响起,方才被扯回,而此时,外面也终于响起了代表着殿试结束的钟声 锦绣抬手抓住了君阳放在桌面上的小手,即便是强制压抑,到底还是泄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紧张“二哥哥哥会如愿的,对吧” 小手回握,锦绣依稀可以感受到其手心传来的汗意,锦绣用力攥紧,狠狠的点了点头: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状元及第 与你同欢 代表着殿试结束的钟声很早便响起了,可是锦绣却在茶楼足足等到日落黄昏才看到自从考生们进去之后便紧闭的宫门再次开启。 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喜仗队伍霎时便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唯有锦绣与君阳二人伏在窗口死死的盯着那为首身穿竹青色长衫面上带着平和浅笑的身影。 一贯给人温和感觉的他如今被众星拱月,一马当先踏上了人群熙熙攘攘的御街,本来还在等待的人们在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之后便有心退却。 却未想,维持比他们更快的是皇城的禁卫军,他们手持长枪立于人前,硬生生在极短的时间将这条人群拥堵的街道在十息之内清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泗水城吉乐镇青牛村李家有子君逸,状元及第,游街开始”一个明显是公公模样打扮的人用他那略显尖细拉长的音调公布了这个让人群沸腾的消息。 却见他不过微微歪头眼睛微瞪,便有禁卫军响应轻哼出声以长枪敲地,等到人群归于寂静,那公公甩了甩浮尘,身后便有人捧着一卷黄绸和两卷红绸越众而出。 由此,众人这才看见那喜仗队伍的后面,还远远跟着两名考生,再后,便是稀稀拉拉穿着各式各样的考生人群,但是以锦绣的出色眼力却能轻易辨别,那考生群,明明分成了四波。 但尽管如此,关注这场殿试的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三甲已出,这场让北域大费周章甚至不惜伤筋动骨的选才,终于结束了 “此乃当今亲选而出的前三甲,其名当悬挂于御街三日,供尔等辨明”太监尖细却极有韵律的声音响起,在御街内回荡。 但无论他如今是何等身份,却也注定了他的存在并不会被人重视,因为今日的主角正是那个一袭青衣淡然立于街中,朝着茶楼二层淡笑挥手的人。 那太监自是没有错过君逸的动作,但最后也不过是掀开眼皮看了看楼上便再无动作,如今皇帝虽有提拔状元之意,但他却始终是陛下面前红人,这是不可更改的。 想到此,太监下巴微抬,心气儿又高了几分“游街开始”太监的令声刚落,喜仗的敲打吹啦之声又比之前高了几分,而君逸也识趣的再次抬脚,享受这他本该享受的荣光。 “历来状元无不是寒窗苦读十几载,等到他们高中无不是年近而立,今次这番大费周章,却不想竟是这尚未及冠的少年一朝直登青云,可惜啊可惜,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一个年近四十,却身穿华服面容儒雅的男人却在这种时候在茶楼的二楼毫不遮掩的感叹出声,无恶意,语气中只有对未来的迷茫和对人才的可惜 锦绣眸色微暗,拉着强自压抑兴奋,却憋的满脸通红的君阳下了楼,直到踏出茶楼门口三步,茶楼内才想起迟来的送客声,锦绣拉着君阳瞬间就被淹没在人流中。 不顾小人儿掂着脚尖竭力追寻的样子,锦绣屈身右臂微弯便顺利的将君阳那颇有分量的小身躯揽进了怀里。 也不见她动作如何出挑,但是在人群还在寸步难行的时候,锦绣却已经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单手抱着君逸,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也是最靠近那抱拳拱手不住的响应周围恭贺声身影的位置。 “李君逸”锦绣含笑的迎上君逸那先是惊讶后是欢喜的俊秀脸庞“恭喜你,达成所愿”“对,恭喜你,终于如愿”君阳不甘落后,两张笑颜如花的脸明明是深陷拥挤的人群中,在君逸的眼中却是无比的醒目。 “同喜、同喜”少年笑着拱手,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清醒,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再也无法回头,从今以后,他只是这笑颜如花的少女的兄长,没有血缘的至亲 君逸的脚步不停,但是在喧嚣的的街道中却依旧能看出他的沉稳与不卑不亢,但是给人感觉怪异的是,这道身影却是越走越萧瑟,越走越落寞,只不过这一幕,在热闹的当下,并不引人注目就是了 他长大了,锦绣抱着步步跟随,心中充满了欢喜,犹记得第一眼望见,这个少年撑着单薄病弱的身体在茅草屋里小憩,一刹那间便让她涌起了对这个陌生的家的归属。 照顾好君阳,将他那没有几两肉的脸蛋喂的白白胖胖像白馒头一样好捏,教导君逸,让他坚定信念一步一步走向成功,虽不过短短一年,这期间却经历了酸甜苦辣,直到如今,全都变成了甜 “姐你哭了”君阳小小声的在锦绣耳边呢喃,小心翼翼为锦绣拭泪的小手已经有了日后修长的模样,让锦绣一时间大为感怀 “我是开心,为你们开心,你们,都长大了”锦绣声音沙哑,话语里涌动的情绪让周围听见声音的人都心有触动,小阳儿更是红着眼哽咽着冒出了鼻涕泡搂紧了锦绣的脖颈,嚎哭出声“啊我也呜高兴高兴” 锦绣搂着君阳望着君逸脸上带泪笑的满足,看的周围的人又是纳闷又是辛酸“这谁家孩子开心会哭的稀里哗啦,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没人能懂得他们此刻心中涌动的感情,正因为他们不知他们这一路走来经过了多少事情,眼看着君逸的余光未离,染上了忧色,锦绣却是笑着拉着哭的鼓出了鼻涕泡的君阳的手当中挥舞了起来,那笑容是君逸从未见过的灿烂,却一直刻在他的心中,至死未忘,若有一人为你欢喜为你流泪,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君逸迈出的步子越发洒脱,原本已经显露出疲态的身躯好似又自深处涌出了无限的力量,与那吹吹打打的极为欢快的喜仗越发相得益彰,那跟随在喜仗后面的榜眼和探花却是被衬托的越发黯淡无光。 孔昊轩看着比之明黄卷轴矮上一截的明艳红卷轴,本该属于榜眼的卷轴上那孔昊轩三字,唇角不禁溢出了一抹苦笑,连中三元,状元及第,真是好一个李君逸啊 直到他看见那个总是一贯风轻云淡自称李君逸弟弟的锦,抱着君阳流着泪却笑得明媚如花的模样,这份心情却是慢慢的转为羡慕 千里陪伴,与你同欢 李君逸,你何等幸运: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同窗又同僚 富人有富人的过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更别说帝都是整个北域最为尊贵的所在,就在城外的灾民为填饱肚子而求神拜佛的时候,一门之隔的城内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天堂与地狱的差别也不过如此吧。 从日暮西垂到天色昏黑,君逸就这般挺着疲累的身子又再街上走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得到准许可以回去休息,不过明日寅时还得早早去宫门口候着,等着上朝时分皇帝亲自为他们点官。 君逸拱手送走了那些随行的太监还有喜仗队与禁卫军的人马,离去前还不忘抬手递上一些数量不少的散碎银子与他们,让那些随行而来的人都对他好感大增,直说他识趣。 目送他们离去,君逸不禁后怕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风光虽好,却也累人呐,更别说在这旁人遭灾,你却风光的时候,就在他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孔昊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近前。 “还真没看出来,你竟是个这么个通透的呆书生”他笑的潇洒,虽然面上难掩疲惫,却并不掩他容貌的出众,他的出现,并为让君逸惊讶,反而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这话说的,难道我是什么样儿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君逸一开口,站在三步之外的锦绣瞬间便明了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什么程度了,所以当下也没犹豫,牵着君阳便上前搭话。 “哥可邀请子羡兄去家中坐坐”见君逸眼中一亮,锦绣不禁失笑“你们二人都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与其在街上闲聊,还不如回家吃上一口热菜洗上一次热汤” 这话正说到了君逸心上,一番劳碌之后,他如今最想做的,就是洗上一次澡,吃上一口饭,可是看着孤身一人的孔昊轩君逸还是客气的问出声 “那子羡你可是方便到舍下去坐坐”一边说着,君逸还眨眼不住的往四周看,他可没忘,自己这个同窗颇有家世,若是没有人陪伴,那才奇怪。 “不用看了,今日就我一人”孔昊轩笑着朝锦绣颌了颌首,还不忘抬手跟君阳打了打招呼“感谢你的邀请,子羡乐意之极”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因为锦绣出门前的吩咐,所以家里的饭厅早就摆满了飘着馨香的饭菜,君逸和孔昊轩虽然腹中饥饿,可还是坚持先洗去一身疲惫,所以便只留锦绣带着君阳留在饭厅等待。 “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小人用手心拖着脸,将胳膊肘支在了饭桌上,一双清澈大眼望着锦绣一眼不眨,那目光让锦绣连避而不答都做不到。 “是有”锦绣抬手捏了捏小人束在发顶的小髻“哥哥高中,往后的事儿便会越来越繁杂,玉福舅舅的婚期越来越近,北域的天气却越来越冷,还有帝都,现在也有不少生活不下去的百姓开始沿街乞讨” 莫说是锦绣,就连君阳这个半大的少年都明白如今的局势有多么糟糕,可是看着锦绣微蹙的眉心,小人儿还是体贴的伸手将之抚平。 “姐姐已经很了不起了”就这么一句,便让锦绣瞬间勾起了唇角 没人知道锦绣每日里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就连已经做好准备踏入官场的君逸也无法体会。 多了一个人的晚餐跟平时没什么不同,席间的气氛依然温馨,兄妹三人即便是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是流淌在周身的气息却给别人一种无法插足的感觉。 “你们的感情真好”孔昊轩从袖袋里掏出绢帕擦了擦唇角,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并不是作假,锦绣和君逸两两对视,心中都有所明悟。 “别看我们如今生活不错,但是一年前比之现在就好比天上地下,那时候我就连读书都十分吃力,这一切都亏得阿锦,你说我们感情好,那是自然的,我们一起走过艰难,如今自然越发珍惜这份感情” 说出这话的时候,唯有锦绣情绪算的上平静,君逸和君阳却是齐齐的将目光放在锦绣身上,眸光里情绪翻涌。 那里面是割舍不掉的亲情,也有身为她家人的骄傲,尤其是小人儿眼中的汝慕,直让锦绣心头发软,抬手便将他揽在了臂弯。 “我们没有血缘,却有着无法抛舍的羁绊”若说原本的孔昊轩心中还存有几分嫉妒的话,那么当锦绣此话一出,他心中所有的不平就都在一瞬间泯灭了,是的,这样的感情,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君逸,昔日同窗,明日你我将同立朝堂,你的抱负我知道,我也有一腔热血想要发泄,这杯酒,就敬我们逝去的时光吧,只愿,我们往后能平平安安的看到太平盛世” 此时的孔昊轩尽数收敛了他往日挂在脸上的潇洒不羁,只见他端着酒盏肃着面孔朝着君逸遥遥举杯,语气中的认真就连不熟悉他的外人好比锦绣与君阳这等,都能感觉的出来。 君逸见此也不过是微微一怔,便同样淡笑着举起酒盏,回应道“荣幸之至”的确是,人生难得一知己,若是这人真的与他怀有同样抱负,那么在朝堂上,他便多了一份支持,不管怎么算,都是对他有利。 锦绣作为旁观人,能够更为清晰的观察他们的表情,但是不论怎么,锦绣都打定主意让君逸自己成长,可以点拨,可以建议,却再也不会直言相告。 晚宴顺利结束,兄妹三人送孔昊轩离开便各自回房休息,最主要的,还是给君逸足够的空间,让他去缓解疲惫,将君阳安置好。 锦绣回房第一时间就是写了一封报喜的信让信鸽带回青牛村给家里面人知道,君逸此举不单单是为李家光耀了门楣,便是青牛村吉乐镇泗水城都会被天下人知晓,虽然这种时候大多数人更多的只会感觉愤怒。 眼看着信鸽展翅飞向远方,锦绣却迟迟没有睡意,她在等,在等帝都今日的变化送来: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消息 富人有富人的过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更别说帝都是整个北域最为尊贵的所在,就在城外的灾民为填饱肚子而求神拜佛的时候,一门之隔的城内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天堂与地狱的差别也不过如此吧。 从日暮西垂到天色昏黑,君逸就这般挺着疲累的身子又再街上走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得到准许可以回去休息,不过明日寅时还得早早去宫门口候着,等着上朝时分皇帝亲自为他们点官。 君逸拱手送走了那些随行的太监还有喜仗队与禁卫军的人马,离去前还不忘抬手递上一些数量不少的散碎银子与他们,让那些随行而来的人都对他好感大增,直说他识趣。 目送他们离去,君逸不禁后怕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风光虽好,却也累人呐,更别说在这旁人遭灾,你却风光的时候,就在他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孔昊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近前。 “还真没看出来,你竟是个这么个通透的呆书生”他笑的潇洒,虽然面上难掩疲惫,却并不掩他容貌的出众,他的出现,并为让君逸惊讶,反而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这话说的,难道我是什么样儿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君逸一开口,站在三步之外的锦绣瞬间便明了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什么程度了,所以当下也没犹豫,牵着君阳便上前搭话。 “哥可邀请子羡兄去家中坐坐”见君逸眼中一亮,锦绣不禁失笑“你们二人都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与其在街上闲聊,还不如回家吃上一口热菜洗上一次热汤” 这话正说到了君逸心上,一番劳碌之后,他如今最想做的,就是洗上一次澡,吃上一口饭,可是看着孤身一人的孔昊轩君逸还是客气的问出声 “那子羡你可是方便到舍下去坐坐”一边说着,君逸还眨眼不住的往四周看,他可没忘,自己这个同窗颇有家世,若是没有人陪伴,那才奇怪。 “不用看了,今日就我一人”孔昊轩笑着朝锦绣颌了颌首,还不忘抬手跟君阳打了打招呼“感谢你的邀请,子羡乐意之极”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因为锦绣出门前的吩咐,所以家里的饭厅早就摆满了飘着馨香的饭菜,君逸和孔昊轩虽然腹中饥饿,可还是坚持先洗去一身疲惫,所以便只留锦绣带着君阳留在饭厅等待。 “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小人用手心拖着脸,将胳膊肘支在了饭桌上,一双清澈大眼望着锦绣一眼不眨,那目光让锦绣连避而不答都做不到。 “是有”锦绣抬手捏了捏小人束在发顶的小髻“哥哥高中,往后的事儿便会越来越繁杂,玉福舅舅的婚期越来越近,北域的天气却越来越冷,还有帝都,现在也有不少生活不下去的百姓开始沿街乞讨” 莫说是锦绣,就连君阳这个半大的少年都明白如今的局势有多么糟糕,可是看着锦绣微蹙的眉心,小人儿还是体贴的伸手将之抚平。 “姐姐已经很了不起了”就这么一句,便让锦绣瞬间勾起了唇角 没人知道锦绣每日里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就连已经做好准备踏入官场的君逸也无法体会。 多了一个人的晚餐跟平时没什么不同,席间的气氛依然温馨,兄妹三人即便是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是流淌在周身的气息却给别人一种无法插足的感觉。 “你们的感情真好”孔昊轩从袖袋里掏出绢帕擦了擦唇角,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并不是作假,锦绣和君逸两两对视,心中都有所明悟。 “别看我们如今生活不错,但是一年前比之现在就好比天上地下,那时候我就连读书都十分吃力,这一切都亏得阿锦,你说我们感情好,那是自然的,我们一起走过艰难,如今自然越发珍惜这份感情” 说出这话的时候,唯有锦绣情绪算的上平静,君逸和君阳却是齐齐的将目光放在锦绣身上,眸光里情绪翻涌。 那里面是割舍不掉的亲情,也有身为她家人的骄傲,尤其是小人儿眼中的汝慕,直让锦绣心头发软,抬手便将他揽在了臂弯。 “我们没有血缘,却有着无法抛舍的羁绊”若说原本的孔昊轩心中还存有几分嫉妒的话,那么当锦绣此话一出,他心中所有的不平就都在一瞬间泯灭了,是的,这样的感情,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君逸,昔日同窗,明日你我将同立朝堂,你的抱负我知道,我也有一腔热血想要发泄,这杯酒,就敬我们逝去的时光吧,只愿,我们往后能平平安安的看到太平盛世” 此时的孔昊轩尽数收敛了他往日挂在脸上的潇洒不羁,只见他端着酒盏肃着面孔朝着君逸遥遥举杯,语气中的认真就连不熟悉他的外人好比锦绣与君阳这等,都能感觉的出来。 君逸见此也不过是微微一怔,便同样淡笑着举起酒盏,回应道“荣幸之至”的确是,人生难得一知己,若是这人真的与他怀有同样抱负,那么在朝堂上,他便多了一份支持,不管怎么算,都是对他有利。 锦绣作为旁观人,能够更为清晰的观察他们的表情,但是不论怎么,锦绣都打定主意让君逸自己成长,可以点拨,可以建议,却再也不会直言相告。 晚宴顺利结束,兄妹三人送孔昊轩离开便各自回房休息,最主要的,还是给君逸足够的空间,让他去缓解疲惫,将君阳安置好。 锦绣回房第一时间就是写了一封报喜的信让信鸽带回青牛村给家里面人知道,君逸此举不单单是为李家光耀了门楣,便是青牛村吉乐镇泗水城都会被天下人知晓,虽然这种时候大多数人更多的只会感觉愤怒。 眼看着信鸽展翅飞向远方,锦绣却迟迟没有睡意,她在等,在等帝都今日的变化送来: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城乱 今日打扫院子的杂役又一次没有看见自家的锦少爷,君逸少爷却是早早的离开了,随后就是昨夜因为一些琐事晚归的顾以笙,小君阳幼小的心灵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的情绪波动,所以此时仍在熟睡。 太阳初升,被阳光笼罩而显得暖洋洋的宅院里,却是除了杂役的打扫声和压低声音的说话声,便再无其他。 锦绣自书房的案几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怔愣,可是待反应过来之后,却是已经勾唇笑了起来,她可没忘昨天自己收到的和放出的消息,还有临近深夜,才从有间回来的顾以笙的关怀问候。 这种生活已经很好了,若是天下人都能过上这种生活,那自是更好,不企望人人都富有,只盼路旁再无冻死饿死的人 锦绣起身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不禁想起今日是君逸的第一天上朝,可到底,自己还是起的晚了,再抬眼看了一眼旁边烛台上燃尽的蜡烛,更是无奈摇头,别的还好,就怕自己熬夜又被他们告状回家 想到这儿锦绣也不禁笑出了声,将书案上的东西又整理了一番,这才起身回房,而此时的锦绣还不知君逸还未曾提官便在朝堂上大胆发言之事,还在慢条斯理的洗漱打理自己。 洗去一身疲惫,当锦绣神清气爽来到小君阳房间门外,便听见里面传来了熟悉的滴里当啷声,之说以说是熟悉,因为这碰撞的声音正是玉质饰品碰撞发出来的声音,抬手摸了摸发顶上的玉簪,锦绣不禁莞尔。 推开房门,果不其然就见小君阳正站在玻璃镜前挑拣着手中木盒里的玉簪,大大小小,葱绿白玉不说颜色繁多,就是质量,都是顶顶的。 小人儿虽不知其具体价值,但是凭借着了解自家姐姐的那份心,便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好的,所以,就连挑拣在头上比戴都十分小心翼翼,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小人儿没有意外,只是烦恼的捧着木匣嘟起了嘴 “这东西多了也不好,我都不知道选哪个戴”这抱怨若是被旁人听了,不知会有多气呢,锦绣失笑,却还是抬脚迈步上前。 与此同时,还不忘将小人儿装扮打量了一番,等到她接过小人儿递过来木盒的时候,挑选玉簪已经半点儿犹豫都没有了,挑了一款白玉簪,银丝带三两下就将小人儿打理的立立正正。 “哥哥已经上朝去了,以笙哥也去小店儿了,这早饭就剩咱们俩了,不妨去小店儿吃吧,说不定外面还会有什么热闹看呢” 锦绣说的自然,不过君阳却已经不是最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了,看见锦绣唇角那略带深意的微笑,他就在知道,今日的出行,必然会有热闹看,怕是没有也会有,因为自家姐姐想看。 锦绣自是不知道小人儿的心理活动,他只是见小人儿抬脚走到镜前又重新拉拽拍打了一下那身淡绿色的长衫,又将腰间悬挂的白玉章正了正位置,这才朝着锦绣抬脚走来,而这一幕看在锦绣眼里却是十足的欣慰与辛酸。 君逸已经踏上了他所想要走的路,不再需要她的导航与引导,如今就连当初那个头大身子小单看着便知道营养不良的小人儿都成了偏偏如玉的少年郎,虽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但是锦绣心中的情绪还是压抑不住的跌宕。 “姐姐,我今天想吃香菇鸡肉粥”小人儿掰着手指头数着,却好似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那个,姐姐,你可不可以另外再给我一些包子” 锦绣牵着君阳的手,对他后面提出的要求明显起了好奇之心,若是他要自己吃,那定是不会用这种口气,但偏偏小人儿眼中带着期待,语气中难掩忐忑的,这摆明了就是有事嘛。 但是对于小人儿兜里有银子,还会询问自己的这一方式,锦绣还是深感欣慰的,所以锦绣连犹豫都没有就点了头“好啊” 锦绣的脚程向来不慢,在拉着小君阳向院门走的时候,已经同院子里的家仆都嘱咐过了一番,可小君阳却是在这短短时间纠结了好一会儿,若是说来,也是一番心历路程,可到底,小人儿还在在身后府门关上的同时,仰头同锦绣道 “二哥其实,我是想把包子给那些没东西吃的人,我昨日瞧见,街头巷尾有不少衣着还算不错的孩子在四处讨饭,我估计,大约就是二哥你所说,城内的粮价已经不足以让那些普通老百姓负荷了吧” 这厢君阳所言锦绣早有预料,正想开口同他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可未想,此刻这府门之隔,却好似隔开了一方天地。 街上的奔走的除了百姓还有一些手持兵器的禁卫军,他们唯一相似的就是,表情都是同样的慌乱,这情形显然不对,就连小君阳都意识到了,而彼时的锦绣已经凝聚耳力,竭力去听取周围的信息。 “快回家,我们现在还是去收拾一下行礼,若是这帝都真的” “我的天,虽然我不是那那,但我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低头的,你瞧瞧,你瞧瞧,就连我这什么都不懂的莽夫都知道,逍遥王如今将敌军逼退八十里,一路所向披靡,说不准真的会为我们谋得一线生机,这帝都还呆着做什么” “咱们想着出去,外面的想着进来,这可如何是好还有,我瞧那些禁卫军的铁枪可不是摆花样的,若是我们” “天降预示,都已经说这不是正统了,我们还在这儿等什么,等死吗还不如多带一些水,我们抄近路直接前往沿海一带,我觉得,那里一定比这里有前途,活下去肯定没问题,说不准以后我们也能发家呢” “还等什么,这人向敌军低头,说是为了粮食,谁不知道他这是想让逍遥王没有立足之地,不给粮就让他们上战场,得亏有有间小店底蕴颇深,还有逍遥王战无不胜,快走快走,我们把消息说予城外的百姓听,咱们里应外合,量他们也不敢如何,除非他们真的想守这空壳” 百姓奔走,言语各异,表达的意思却是相同,锦绣却是听的眸色一暗: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君逸的笑脸 只是站在这略显高于别处的自家门外,锦绣便已经将百姓们的变化收入了眼中,虽然只是草草听过,但是锦绣却早已明白发生了什么,更别说她就是始作俑者。 只是,这一切比她想象的来的还要快,还要迅猛。 百姓们毫不拖泥带水的姿态让锦绣看的有些怔愣,可待反应过来,锦绣的唇边就只剩嘲笑。从始至终她所牵引的都是舆论的导向,可打垮小皇帝,从始至终都是他的不得人心。 锦绣的那句话,到底还是应了,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她还有一事要做,那就是保护这些百姓的安全,让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然,最好还是策反地度城内的文武百官和数万将士,想归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开始自己的动作,锦绣低头,对上就是小君阳眨着大眼,一脸忐忑的样子。 “莫怕”锦绣柔声安慰,尽管有半边儿面具遮挡着锦绣的面孔,小君阳依旧能感觉的到锦绣身上溢出来的温柔,那种宁静舒适的气氛,瞬间就将小人儿安抚了。 “我本有事要做,这种情况,本该将你交由红衣保护,但我终究不放心” 锦绣心中哀叹,动作却是慢点儿不慢,不待小人儿回答,锦绣便俯身用单臂抱起了他,而君阳则是条件反射的搂上了锦绣的脖子,惊呼出声“啊” “莫怕咱们先换衣服,然后再出去”这次锦绣没有从正门走,而是直接走到自己门口的大树后纵身跃上了墙头“阳阳,待会儿怕是要委屈你,扮做小姑娘,这样,任谁也想不到是我们姐弟你” 不等锦绣将话说完,小人儿便梗着脖子道“没问题”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大,小人儿的脸微微红了红,声音也低了不少 “只要姐姐你觉得我不是拖累,莫说是女装反正怎么都好”说到这儿,小人儿的脸色也转为的肃然“但若是我的耽搁姐姐你了,那便听姐姐你的,将我放在四海茶楼,让红衣的人来保护我吧” 小人儿这话让锦绣抱着他的手顿时一紧,就连从来没有出过错的功夫都出了片刻的停顿“不阳阳,也许红衣他们的人真的很强,但是现在,我只想亲自保护你”锦绣还未说出的是,她也担心现在宫中的君逸的安危 就在锦绣和君阳两人双双回到家中准备乔装自己的时候,帝王宫中持续了将近两个多时辰的早朝却是迟迟没有落幕。 彼时的小皇帝,已经在君逸口中吹嘘的美好未来勾入了遐想,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小皇帝已经有所犹豫的时候,由禁卫军带来的城中消息却是瞬间让小皇帝掀翻了御案,怒吼出声 “混账谁敢反朕”可是他这话说出口的同时,底下的文武百官却是再没人装鹌鹑了,更多的,都翻起了白眼,在心中默默吐槽道,这不是谁敢反您,是他们已经反了 “李状元,你句句所言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北域江山,可是如今呢,如今朕的百姓都在做些什么”怒极而笑,说的大抵就是小皇帝。 但是被他点名的君逸却是神色如常,只是如实道“草民也认为,割舍兰城换取粮食之举不妥”小皇帝脸色一黑,望着君逸的眼睛都带上了杀气。 但是他却没有察觉,在他杀意才露的时候,下方至少十多名原本低眉顺眼的文武百官在瞬间便抬起了脑袋,冷凝了眸色。 “干旱一事本就已经让”君逸的发言侃侃而谈,可现在的小皇帝却没有心思听他说话,只是冷冷的一挥手“你大胆,朕如此行事,岂容世人批判” 君逸笑了,这次却是直视那认为自己高高在上,无人能敌的小皇帝,怕是他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他从前的失败了吧,更别说在北域如今一片狼藉的情况下,他却是不管不顾的仍旧想要让无殇无以立足。 目光短浅,难成大事,便是这等情况,他还是觉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是在太平盛世,怕是没人会说什么,可是现在,就连独属于你的帝都百姓都开始想要离开了,却不知你还有什么资本 君逸没有退,甚至他还笑了,朝着那面如锅底,眼中泛红,明摆着陷入疯狂的小皇帝笑了,而且还笑的十分温柔明媚 “不知陛下是否听过一句话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草民本以为,一切都还来的急,可草民错了,如今为时晚矣” “放肆,把他”小皇帝抬脚就将一旁高大的彩釉香薰炉打翻了,更是怒吼着指着君逸的所在想让御林军将他拿下,可未想,他话还为说话,便又有一人上前一步 “草民附议,陛下,如今不是纠结谁对谁错的问题,现在的帝都百姓就是做出如此事,那也一根毫毛都不能动,他们现在,是我北域的根儿,若没了这些百姓的支持,我北域,就真的只是一个空壳” “你”小皇帝好像听懂了什么,眉宇间染上了慌乱,就在此时,又有人抬脚而出“臣附议,现在所做之事,应当是安抚百姓予以辟谣,再对先前的国书一事予以解释,还有逍遥王一事” 百姓离心,君臣离德,却不知现在的小皇帝还有什么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彼时的锦绣已经奔走在街道上,虽然惦记君逸,但她仍旧分得清轻重,针对百姓们态度一事,小皇帝早就下过口谕,所以如今要紧之事就是锦绣怕百姓们被那些禁卫军伤害。 尚在宫中的君逸,她有把握,她早就安置进去的人会将君逸保护好,即便是双拳难敌四手,不怕,只要血红色的求救信号放出,便是逼宫,颠覆这皇朝,她也会护的自家亲人平安 在抱着这样的信念下,锦绣的动作越发敏捷,每每略过民宅,亦或是遇见提着行李奔跑的人们,锦绣都会停下脚步朝着他们说,去集齐城中所有百姓到城门口,小皇帝必然不敢动你们,而她则会护着他们平安出城 前方的道路越来越光明,让百姓们都看见了明确的方向,一场混乱,却是即将展开: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寒风起 黑云涌 这一日的清晨,太阳依旧熠熠生辉,往整片大地上铺洒着金色的光芒,不过彼时的帝都城城门却是被外面的灾民拍打的轰轰作响。 而城内,丈高的门前,却是有一队十人的守卫死死的横着手中的铁枪阻挡身前那堪称疯狂的百姓们,原本他们还有些懵懂,可后来听着百姓口中传来的阵阵喊声,便也差不多理清了前因后果,一时间,就连阻拦的力道都大不如前。 十人横起铁枪,勉勉强强护住城门,可一旦有人松懈,那便是与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无二,将士们被拉扯哭嚎包围,折腾到现在已经从面色发白到力不从心。 更别说那些百姓的口中的话也在折磨着他们的心扉,谁不想活下去,谁也不想生活在乱世,可皇帝当政,金口玉言,谁敢违抗一想到此,守卫们便再次打起精神,竭力抵抗着百姓们的推搡。 “尔等如此放肆,与犯上作乱无异,皇上早有圣喻,帝都城门许出不许进,现在城门外灾民涌动,尔等如此粗莽,是何用心若再如此,我等可要” 那似掌管此队校尉似的的男人看着群情涌动的百姓,也是忍的龇牙咧嘴,毕竟在门板和千千万万的人之间当夹板的滋味并不好受。 若眼前只有三两个人,他们怕是都能下得去手,可现在,看着红着眼睛,满嘴喷着唾沫星子的百姓,他们不敢。 ,甚至那校尉在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被一个皮肤略黑的男人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在他还在呆愣的时候,迎面就是于他而来的铺天盖地的唾沫星子“老子知道你是官儿,你厉害,你还有铁枪,你能杀我,可是你忒么看看,西边来的那是啥知道不知道那代表啥,帝王无道、大雪封天、久久缠绵,新帝更迭” 那肤色发黑的男人赤红者一双眼,本来不算大的眼睛此刻瞪若铜铃,就连那对粗黑的眉毛都跟着那汉子的情绪一动一抖,看的那校尉一愣一愣的,脑袋更是不由的随着那汉子的掰动抬头望向了天空,与此同时,还伴随着那男人的怒吼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要下雪了,起风了,还不足八月的天,跟着这样的皇帝,你们入口的皇粮真的吃的心中安稳吗” 那校尉看着从西边伴随着狂风席卷而来的乌云,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声,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呐呐道“也许也许这是雨呢” 那壮汉听到此反而不动了,反而抬手指天“那好,你看,它是下雪还是下雨,看你也算是明白人,我仗着比你多吃两年的盐水给你提个醒,兰城即便是战火连天,也比这里来的自在安宁” 此时的年轻校尉并未深思一个普通男人为何会能将这番话说的如此顺溜,他只是呆愣的仰着头看着头顶那呼啸而过的黑云,还有那周身刮过的越来越凛冽的寒风,就连手中横在胸口的铁枪都不知何时便的松垮起来。 还是那间茶楼,还是那处栏杆,锦绣通身玄衣金纹,脸覆半边黑白笑脸面具,露出的半张俊秀面容十分引人注目。 帝都城中奇人异事不少,但是这种奇怪面具的却是不多,只不过如今却无人将目光聚集在此,要知道,帝都的动荡已经开始,各方目光齐聚,只等那黑黝黝的天空给这片苍生黎民一个结果。 “哥我们不帮忙吗”一身玄衣绣着红纹荡出层层莲花纹的俊俏小姑娘轻纱敷面。同样是玄底红纹,本该是给人一种压抑的衣衫搭配,此刻却都成为了那双琉璃大眼的陪衬。 锦绣笑了笑,伸出的手原本是习惯性的捏向发顶,可后来注意到自家弟弟的女装模样,手却是一拐,捏上了垂在小脸儿鬓角的一缕发丝 “已经有人去了,我们现在只需要守在这里,保护他们不被伤害就好”锦绣说着,亦是抬头望向西方涌来的黑云瞬间覆盖了这片原本明朗的天空 “我没想到,这天竟是变得这么快”锦绣的低喃声只有君阳能够听的见,小人儿看了锦绣一眼,也学着锦绣的模样站在栏杆前,愣愣的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 天时、地利、人和小皇帝,这是你自己走出来的路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彼时的含元殿已然被压抑的气氛笼罩,尤其是在小皇帝又一次松口之下,门外的禁卫军却传来压抑不住的惊呼的时候,更是让文武百官的精神绷紧了。 小皇帝咬了咬牙,却到底狠狠一拍龙椅吼道“门外何事惊慌” 小皇帝到底是小皇帝,一句话落下,门外便有禁卫军的校尉小跑着跪倒在大殿上,尽管那竭力压抑着,但在场众人哪个看不出他情绪不对,就在众人就要忍不住自己出去看的时候,那校尉终是以头抵地的将话说了出来 “禀皇上,由西方飘来厚重黑云,乘风而来,速度极快,却不知,是不是雨来” 这话说的好,不知是不是雨,不少文武百官抻起了脖子往外探去,却让小皇帝险些怒上心头“七月末的天,不是雨是什么黑云来,寒风起,这是好事儿。为何摆出这副做派给朕看” 校尉不曾抬头,只是将身子匍匐的又低了一些“陛下去瞧瞧吧,那云极黑,速度极快,臣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那云就从城门飘到了宫门这儿” 好奇心害死猫,难道人就不好奇吗禁卫军乃是专属皇帝的军队,如今这校尉却是这般作态,说没人好奇那才是假的,君逸眉心一跳,却是再次拱手而出 “这位武将说的有理,皇上乃九五之尊,若是天降祥雨,也是万民之福啊” 小皇帝眉头一动,孔昊轩趁势上前“若乃祥雨,陛下亲眼所见,却如李状元所说,是万民之福啊” 眼看着含元殿门前守卫的禁卫军身穿的轻甲被风吹起,小皇帝到底没有忍住好奇,点头“好吧” 小皇帝在前,大内总管太监在后,文武百官为次,而后才是那些身穿便衣的考生,除却君逸等前三甲,还有小皇帝挑拣出来的十五名专门用作培养所用。 此刻,这么一群人走到大殿门前,看见的就是广场上衣衫被吹的飞起的人影,还有那天上比海边涨潮还要迅疾几分的黑云,风呼呼的吹着,众人却依旧在仰头凝望着,虽未直言,但他们都想看看,这到底是雨还是雪,这也将代表他们的选择: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正统 明媚晴朗的天空顷刻间就被狂风吹来的乌云遮挡了,此刻与其说它是乌云,其实叫它黑云更为贴切,因为那从天空中蔓延的云层已经浓厚成了黑色,而彼时才不过是辰时而已,可瞧那天色却好似已近深夜。 狂风呼啸,卷起了地面上的沙尘,因为干旱而干裂的土地此刻却像是被打扫一新一般,悬挂在门廊边的灯笼被狂风吹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只不过可苦了此刻还在城门外的灾民们,此刻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哀哀切切的悲鸣声不住的在回荡。 城门内的百姓有的听见这声音有心做些什么,但却是被一个皮肤黝黑面容周正的男子给阻止了,只见他伸手拍了拍挡在门前守卫其中一个肩膀,很是郑重的道 “大家莫急,这位小哥方才说这片黑云是雨,而我却说是雪,那若真的是雪,这位官爷自会给我们开门的” 那校尉被说的一愣,心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可那男人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伸手接住一片随着狂风飘飘摇摇坠下来的雪花道 “看吧,官爷,这是雪”男人的笑容此刻在那校尉看来竟是有几分教人畏惧的强势在里面“方才我之所言句句是真,难道这七月飘雪还代表不了一切吗雪虽来,有水喝,我等却宁愿跋涉千里朝着沿海一带而去,官爷,您醒醒神,给条活路吧” “官爷,您行行好,给条活路吧” 若说一人之言不过耳过其随,那么十个、百个、千个便再也由不得他忽视,蓄势待发的马车,背着大包小裹的百姓,肩膀上坐着孩子的男人,老人的哀求,男人的怒吼,女子的啜泣,这一眼又一眼,一幕又一幕的叠加,终于让那个校尉心中一跳。 他叹了口气,终是放下了手中的铁枪,并且朝着身边的属下挥了挥手“算了,这雪已经下了,代表着什么还不清楚吗苍天预言,如今只待实现” 校尉的声音被冲散在人群中,却是让他的一干属下有些发愣,却不想这时候,那肤色黝黑的男人却还没走,反而同他们那些守卫一般站到了一旁,甚至又开始低声劝慰他 “兄弟,我托大,你也听我一句劝,你们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不然,我猜这帝都城也容不下你们了” 彼时的君阳扒在栏杆上看着这一幕还有些发愣,看着朝着外面蜂拥的人群,还有城墙外想往里面挤却又被人拉着劝走的灾民,还有那飘飘洒洒越来越密集的雪花,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让他发怔 可望着眼前这一幕,锦绣却是笑了,雪下了,人走了,这帝都也与空壳无异了,随着雪花飘落的方向,锦绣不禁抬头望向了御街 “走吧,他们已经安全出去,我们还是去看看哥哥吧”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下下雪了”彼时的含元殿气氛沉寂的吓人,小皇帝的气压是一,印证了石碑预言是二,谁能想到上一刻小皇帝还在说他是九五之尊,下一刻就亲自被天地掀翻呢。 文武百官喃喃着,却是都将目光放在了小皇帝身上,却见那个北域尊为尊贵的人此刻正倚在门前许久没有动弹,孰是孰非已经明了,只是那人却是不可能认输的,这是在场众人都能预料到的一件事。 “朕自有记忆以来就是皇帝”出乎意料的是,小皇帝竟然说起了往事“朕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相对来说,生活很好,却缺乏自由,甚至不如那宫中偶尔跑过的野猫,当空飞过的鸟” 是的,那些喜欢自在的人将这个北域最为尊贵的地方称之为牢笼,最华丽的牢笼,因为这个地方束缚太多,一点儿自由都没有,而眼前的这个小皇帝也的确是挺苦的。 “人人都想当皇帝,人人都想坐这个位置,可等我真正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却什么都晚了,其实那些人的话没有错,我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人” 小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有一人从广场上跑来,临到近了,身上的盔甲碰撞声却是越来越清晰,来人看见小皇帝就站在含元殿门前,干脆直接匍匐于已经铺满白雪的长阶下,朗声道 “请皇上降罪,臣等办事不利,臣本带着下属在城内四处规劝那些百姓回家,可不想,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城门已经大开了,只是不单城内的百姓少了不少,如今就连本该在城门外的灾民都不见了” “轰隆”一声,却原来是小皇帝一巴掌将含元殿的大门拍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没再理会旁人的神色,只是自顾自的挥着广袖笑了“这都是报应,报应报应抢了别人的位置,报应你自不量力,报应啊” 看见这一幕,文武百官又惊又惧,那些身着便衣的考生更是互相咬起了耳朵“这陛下莫不是疯了吧” “是啊,这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 君逸淡淡的撇了小皇帝一眼,回头望了望雪花纷飞的黑色天幕,还有那呼啸着响着异样声音的狂风,终是张口轻斥“这是含元殿,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是不能说” 有的人住了嘴,有的人却是将目光放在了君逸身上,显然是转移了话题目标,对此,君逸只是选择无视罢了,不过是看着朝中变化,改变风势的墙头草罢了。 “好了”小皇帝笑够了,又走到了龙椅旁边,伸出手指细细磨搓“百姓弃朕而去,不知你们会如何” “这改变太快,朕不相信这一切的背后没有人去推动,但是事已至此,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小皇帝就像是开了窍似的,无论是神情还是言语都像比从前强上了不少。 “朕一朝为帝,便一世为帝,依朕而言,这就是正统”小皇帝落座龙椅,俯视下方“民心不足,那便拉拢民心” “如今北域大面积旱灾,可现在却下雪了,派人收集雪,而后搭建暖棚,让将士们去开垦土地,照拂百姓” 尽管小皇帝的命令比之从前强了不少,但此时此刻,却是没人高兴的起来: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名声 七月二十六日巳时初,抬眼望去,方才那还入得画景的明媚阳光,现下已经被黑云覆盖,不漏的一丝一毫。 从白日到黑夜的过度却也不过是在一瞬之间,继而没有多久,就见那厚厚的云层之间飘下了稀稀疏疏的白色雪花,才落到地上便已经消失不见,居高临下,锦绣揽着君阳游走在房檐屋脊,所见的不过是百姓们朝着两处奔逃的情形。 一处是城门,一处就是那最为尊贵之所在,还有的,就是一些老弱病残游走在街头,当然,那些富人圈里至今却也未见动静,毕竟,等到他们慌,还得需要一些表态。 奔走间,锦绣回眸望向越来越远的城门,心中开始喃喃,期盼她匆匆而下的布置能够更好的安置那些百姓,虽说发作的时机早了一些,可好歹不是全无准备。心绪微动,锦绣脚下却是不停,抬步间带起的是纷飞的雪花,还有绝不回头的心。 而此时的帝王宫外也在短短的时间内变了副模样,才铺上薄薄一层白毯的门前有衣衫褴褛的灾民,也有身穿绫罗的富人,更有几个身穿破烂官服的男人。 他们口中所呼无不是求小皇帝仁心仁德赶紧安置百姓,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雪封天这一预言应现却是与釜底抽薪无异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含元殿里文武百官此刻已经规规矩矩的缩回了原位,而皇帝则是高坐龙椅,难得带上几分认真的开始指点江山 “朕现在可以不去追究为何百姓们会脱城而出,但现在,朕命令你们,即刻去整合帝都中剩余的百姓,挨家挨户,即便是在朝的文武百官亦不例外。 先前石碑预言,并不排除有心人的操控,只有朕一日坐在皇位上,天下万民就得一日为我驱使,从现在开始,反抗者,犯上作乱,造谣谋逆者,通通杀无赦” 一句杀无赦不知让多少人胆寒心也寒,禁卫军将领领命而去,却不等他出门,就又有人疾奔进来,正是统领宫中御林军的将军,他面色不大好看,进来直朝大殿正中单膝跪下 “陛下,城门前有百姓集结,有灾民,有商贾,甚至还有从别处逃灾的官员,他们口口声声恳请陛下安置天下百姓” 此刻的小皇帝倒好似平和了不少“好一个安置天下百姓”只见他的手指“哒哒哒”的敲击在龙首上,面色十分阴沉“传朕旨意,天降瑞雪,兆来年之喜,旱灾结束不远矣,今有歹人包藏祸心,坏朕盛誉,蛊惑百姓” 彼时已经带着君阳找到合适位置等待自家哥哥的锦绣自是不知道小皇帝颠倒黑白的本事,但她也从未指望一夕之间就将这朝堂颠覆,她要的从来都是民心,让那些在皇权笼罩之下的百姓清清楚楚的看见,那高高在上的皇者,到底值不值得他们供养 “哥”小君阳扯了扯锦绣垂在耳边的兜帽,低声说道“这帝都到底有多少人为什么跑出去那么多,还有那么多” 童言稚语让锦绣柔化了神色“莫要小看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地方,这帝都城里百姓何止千万,城门何止一个,如今离开的,大多都是一些平民百姓,那些大家大业亦或是有家人在朝中为官的多数都没有离开,看见了吗拥有的越多,需要抛舍的便越多,就越舍不得” 小人儿似懂非懂,却懂事的不再追问,只是不时抬头打量打量这儿,打量打量那儿,任凭耳畔听的那门外的人们呼喊哭求,心中却是闪过一丝念头,还是自家姐姐自在,足够强大,便再也不用再仰望旁人鼻息。 “大人我观方才不少百姓离开,必然有不少民宅闲下,我等不妨” 被小阳儿议论的那群人中,到底还是有人坚持不住了,他们不过身着单衣,但现在的天气却是已经寒风伴着吹雪,可想而知,滋味有多么难受。 “再等等”被唤作大人的那人的确是一位官员,只不过他身上的官服已经看的出破烂迹象“我等才到帝都,就撞见此等祸事,我北域泱泱大国,从来都是受人敬仰羡慕,何曾落到如此地步” 那官员句句铿锵,却也字字泣血,只听得不远处城门里的御林军也触动了心房“本官不想进门,只想跪在这城门前让陛下看清我们的心,身为北域人,我们要的是什么雪来了,我们就再也不缺水了,割地卖国之事却是不能” 那大人话还未说完,就被先前劝说的人捂住了嘴巴,满脸的不赞同“大人,忠言逆耳” 是啊,忠言逆耳,那官员闻言脸色比方才又白了些许,就连眸色都比方才来的暗淡“本官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所为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总得做些什么不然,妄为父母官,妄为读书人” “大人,你已经做的够多的,咱们治下的百姓谁不说您一句好”那人虽这么说,但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只是默不作声的又将自己的位置挪了挪,将风口挡上 这一幕落在锦绣的眼中,却是不禁感叹道“人间自有真情在啊”这真情不一定是爱情,也可以是友情、亲情,孺慕之情,只不过,这种感情总是让人忍不住为之唏嘘赞叹 没让人等太久,原本紧闭的四扇拱门竟是在同一时间打开,从里面游走的装备齐全的身影,让那跪在门口的官员都忍不住为之侧目,如此不算,本该提枪挎刀的将士手里如今竟是提着铜锣,才出宫门就“当啷”的敲了一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歹人谋逆、毁朕盛誉,传闲言碎语尔北域大旱,天降瑞雪”那禁卫军的人都走远了,那群跪在门口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那官员扶额惨笑“竟是不先安置流民,反而” 是的,即便是如此,小皇帝第一时间着重收拢的还是自己的名声,所以,这结束说不得会来的更快,巷子角,锦绣凝眸望向南方,那里正是无殇之所在,亦是新帝之所在。 捏了捏指甲,锦绣突的笑了“看来,动作还得再快一点啊”: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狼崽子屠陨 彼时的中州外域,靠近北域的那片堪称中州最大的海滩上,如今却是血红一片,就连拍打在沙滩上的浪花都被染成了殷红的血色。 再往南看,入眼的更是让人恐惧,到处都能看到零碎的断肢,稍微齐整一点儿的都已经被将士们拖走掩埋,来来往往看见的就是身穿北域盔甲的将士们满脸喜悦的模样。 哪怕他们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哪怕他们拖拉着敌军尸体的手还在颤抖着,可是他们的心中却是满足的,自打北域立朝起,遭遇的战争便已经屈指可数,更别说如今这称的上救国的战争。 这场仗他们胜了,那就代表距离北域百姓们有粮食吃又近了一步,中州不比北域,他们生活在小岛上,虽没有白米粮食,却有着数不尽的海产。 若说从前无殇不知道该拿那些带壳的怎么办,那么如今可以说对比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将士,他已经是个中老手了,所以,就在将士们被分配打扫战场和警戒的时候,无殇却已经挥手召唤东皇璟道 “走,咱们下海捕鱼去”只是这么一句,便让身上奋涌的热血才褪尽的东皇璟再次燃烧了起来,却见他毫无形象的将那沾了血迹已经干涸连带着打结的发丝往后面一缕,抄手就拿起了软鞭追了上去“来了” 彼时无殇丝毫不知帝都的风起云涌,此刻的他却是难得的显露出了几分年轻朝气,抬手点了几个将士,又让人准备不少东西,当先便抬脚迈进了水里 不过无殇是如此,却不代表北惊鸿也是如此,彼时的兰城已经被肃整一清,南门紧闭,北门大开,广为欢迎那些奔逃而来的灾民,不得不说,与帝都对比,差距简直不要太大。 精神面貌良好,逢人就笑的和善小将如今看守着城门,一边为那些惶恐中带着期盼的灾民点明路途,一面还不忘不露痕迹的开解他们。 什么你们到家了,只管好好安置,有我们一口吃,就有你们一口汤无论什么时候,将士这种可爱的人总是为人欢喜为人敬仰的,所以百姓们都是忐忑而来,笑颜进门,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站在城墙上的北惊鸿,不禁摇头笑了 “这动作也太快了” 他才开口,身边就传来了不赞同的声音“不”声音低沉却难掩稚嫩“慢上一刻,遭殃的都是百姓” 北惊鸿撇了撇嘴,可看着说话之人的时候,眼中却满是欣赏,甚至还有着丝丝缕缕的羡慕“好,你说的都对,不过屠陨,你真的就这么决定是他了不同再多带两个回去给你姐姐看看” “不用”屠陨说话还是那么干脆,但是比起以前却好了很多“姐姐给我讲过很多书,我觉得,皇帝,还是他比较适合” 他抬手一指就是那站在城墙角落一溜少年中的一个,眸子很是坚定,却见他手指那少年模样在本就不凡的少年中并不算多出色,但眼中流露出的平和与热血却比之其他几人来的要聪慧的多。 可就算如此,屠陨的眼神中仍旧有挑剔之色“姐姐应该会喜欢的,待她亲自教导后,他一定会是个出色的帝王”声音虽然稚嫩,却掷地有声。 北惊鸿笑了,只是笑的有些复杂,他上前两步,看了一眼被他点中的少年,眼中没有任何意外之色,抬手却欲要拍上屠陨的肩膀“哎” 话才出口,北惊鸿伸出去的手下却已经没了屠陨的影子,这一幕。莫说是那几个身穿锦袍面容不凡的少年们,就是北惊鸿自己都有些诧异。 要知道,他可不是没有功夫的人,可谁能想到,他伸出去的手就这么被一个堪堪十一岁大的少年躲开了,甚至就怎么躲开的都没看见。 “姐姐说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自己的警惕性,只不过我还做不到收放自如,但是,我的身体还是不要随意触碰的好” 屠陨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十分正经,甚至称的上严肃,但是这不难看出他对北惊鸿的尊敬,但这前提是他说话再委婉一点,怕是北惊鸿会好受许多。 看了看自己的手,北惊鸿失笑出声“算了,我就是挺喜欢你小子,功夫好,警觉高,还有一双狼一样的眼睛” “姐姐也这么说”屠陨这可真是不开口则以,开口就不离姐姐,北惊鸿再次被他逗笑了,但是心中却在感叹锦绣的手段。 有骆萧骆玉在先,又有那些神奇的兵器,其中出类拔萃的不过二百,却给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感,尤其是那个杨一,据说还是锦绣的徒弟,啧啧 北惊鸿摇晃着脑袋,再次面朝南方,试图眺望那片大海“我知你急,但是也得等干粮和水带好了,无论怎么,怕是你姐姐都不会像看到两个腊肉干的” 屠陨不敢想那画面,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却没有看见那个被他抬手指定的那个少年眼中闪过的笑意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帝都城中,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便再次归于平静,对此,锦绣却是没有任何表示,那些迫切想走的已经走了,如今留下的,除了走不了的,就只有那些不愿意走的了。 跪在宫门口的那些人已经哆哆嗦嗦的离开了,因为此刻的雪花已经几近脚裸,而距离下雪至今,也没有超过半个时辰而已,可想这场雪到底有多大,而锦绣却不禁想起了那封信,大雪封天,久久缠绵 很明显,这场大雪,是救赎,也是灾难。 而彼时帝都城外二十里,却已经聚集了许多身穿白衣的侍卫,他们正在给前面那些大爷大娘打着下手。 递给他们本该是过冬的棉袄,还有一袋一袋打的正好的粮食与一节又一节的竹筒,甚至每数到第十个,还会有人递上一口大铁锅与蒸馏器 “每十人一队,必须时刻保持水分的充足,而且必须喝烧开的水,这铁锅,你们轮流背” 尽管这话笃定的像命令,可是百姓们却心中满是欢喜,果然啊,出了那片天,哪里都是一片灿烂,哪怕头顶还飘着大朵大朵的雪花,也无法熄灭他们这种想法。: 第一千零六十章 破而后立 帝都城门前的土地上已经铺满了一层厚度足有鞋底厚的白雪,即便是如此,细致观看时还能看出门前那条被百姓们践踏而出的痕迹,从那密密麻麻的痕迹由可见当初百姓们离开时是个怎样迫不及待的场景。 不到八月的天如今呼出的气却已经染上了白霜,即便是雪能化水,但谁能否定这是天灾而是吉兆呢锦绣抬手帮着君阳拢了拢披风的领口,一大一小就这样驻足在寒风雪天中默默的等待,直到那南城门再次发出咯吱一声,才将他们的目光吸引过去。 “哎这七月的天竟是大雪飘摇” “何止啊,偌大的帝都如今差不多也该是万街空巷了吧” 文武百官们念念叨叨的声音响起,陆陆续续的,那些停在小巷里或是街道边的马车都开始朝着此处汇聚,这场面,好似昔日荣华犹在一般,可表面终究只是表面,单看那些文武百官眼中的衰败便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改变到底是回不去了。 “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一身着一品朝服的重臣此时竟也不似旁日那般在外人面前严于律己,反而望着苍茫的雪天哀声一叹,平静的表面下是压抑的涌动,单从此刻便不难看出。 没与那些头戴花铃的官员为伍,君逸一人行至宫门口,虽然不远处走着的就是孔昊轩,但他仍有些脚步匆匆,不过直到他看见那对面墙角走出的一大一小之后,那略显匆匆的脚步瞬间就变的从容。 孔昊轩为人虽然性格不羁,但心性却也算的上谨慎细腻,如今看见君逸的前后变化,再搭眼一瞧,哪儿还看不出什么,他唇角勾起一抹笑,上前两步走到君逸身边 “李状元,不知可否方便请我去府上坐坐”虽然直接,却更像是孔昊轩的风格,君逸虽然愣了愣,但是点头的速度却是半点儿不慢 “荣幸之至”君逸虽然好奇自己这个同窗到底是个身份,为何到如今还不急切,但到底还是将尊重别人放在了头前。 二人目的明确,锦绣又像变戏法似的,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后边的巷子里就走出了一辆马车,只不过马车上吱吱悠悠晃悠的灯笼上写的是锦而非李。 孔昊轩眼皮一跳,眼瞳微缩,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可似的当他对上锦绣那张无往不利的招牌温柔笑容,却瞬间败下了阵来,在他的认知中,君逸的这个弟弟可比他本人精多了 “又要去府上叨扰了”他身穿华服,外罩披风,虽如此,却也有些冻得面色发青,但是礼数却丁点未失。 “哪里真是太客气了,孔大哥与哥哥同窗又同僚,这也是不可多得的缘分”锦绣笑得无懈可击,甚至动作很是利索的直接抬手做请。 “那在下便不客气了”孔昊轩笑出一口白牙朝着君逸拱了拱手,呼出了满口的寒气,撩开袍子就上了车。 “哥你放心,如今城中一切已经安定”单这么一句话,就让君逸放下了那颗自上朝开始,便有些焦躁不安的心。 “如此就好”伸出手拍了拍锦绣的肩膀,又捏了捏君阳那张有些冰凉的小脸蛋“你们俩也该多顾着自己些,这么大的雪,若是染了伤寒,该叫我如何是好还有,阳阳,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儿” 被点到名字的君阳抿唇笑了笑,却还十分认真的同君逸咬起了耳朵,见此,君逸干脆将他抱起,连同锦绣三人一起进了马车,只留下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咯吱咯吱”的转动。 偌大的帝都,此刻听的最多的竟是马车压在积雪上的声音,街边原本形形色色的店铺如今大多数也关了门,只有那些老字号或是颇有一番底蕴的商贾还在营业,这其中,自是也包括墨、杜两家。 “说来好笑,这北域原来也是五国之中威名赫赫的一方,谁曾料到,竟是这种庞然大物最先落到这种境地”寂静的马车里还是孔昊轩张口打破了马车压在积雪上周而复始的“咯吱”声,他见锦绣和君逸一直探头从小窗那往外看,到底禁不住扯开了话头。 君逸看他一眼,眸中有复杂之色一闪而过“是啊,而且,颠覆这个王朝真的很容易,所谓的固若金汤,如今也成了笑话” 两人说来说去都逃不过丧气话,还是锦绣揽过君阳字字铿锵道“朝代更迭并不代表着结束,不过小小一帝都又怎么代表全部这不过是大时代的来临,胜负决断的开始” 君逸还好,已经不奇怪自家妹妹的本事,苦的是孔昊轩,他自问熟读圣贤书,却不想竟还未一个少年看的开,是啊,谁说帝位更迭就代表北域结束了,他恍然回神时,唇角不禁又扬起一抹笑,抱拳朝着锦绣拱了拱道“受教了” 是的,的确受教了,破而后立才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君逸自是将孔昊轩的神色转便看在眼里,不过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头时看着锦绣笑的很无奈罢了 马车“咯吱咯吱”的行走在马路上,大雪依旧纷纷扬扬,明明是白日却更像是夜幕已深,一天两天反反复复,就像是在埋葬什么一般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哈我的天,我真怀疑这中州和北域是不是在一个世界,一面艳阳高照,一面大雪漫天,可真是够呛”东皇璟再次拽了拽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但苍白的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看。 “再忍忍吧”无殇策马在前,看了看身后那群面色发青的将士们,喝令道“每人十斤鱼,继续跑” 是的,继续跑,自打入了北域的地界之后,他们这群不单打了胜仗还带回了口粮的英雄们,就陷到了如此艰难的境地,衣衫单薄的将士冻青了脸的样子,让无殇很是扼腕,但也只得用这样的办法让他们维持身体的温度。 “加速前进,咱们就要到家了” 自无殇口中的一个家,不知让多少奔跑中的将士泪洒满襟,他们却是齐齐一声大吼,迈开的步子又大了些: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五日后 五日后,八月初一,帝都街头又有了一些新景祥,四下大敞的城门,来回走动的百姓,街头叫卖的小贩,酒楼里传来的阵阵菜香,甚至还有街角粥棚下身穿官服施粥赠粮的衙门官吏。 若非几日前的暴动,帝都城内稀稀落落的人们,这样的一幕当真称的上一句安宁祥和,只是一抬头,那乌黑的云层,多日未见的阳光,飘舞的雪花,凛冽的寒风都在诉说着此时的不寻常。 “呼呼”君阳穿着鹿皮靴,穿着狐裘,一步一步大喘着粗气来到了每日必到的街角,看见冻得跟小刺猬,却还眨着一双大眼等着自己的萝卜头们,君阳的那双琉璃眼又笑的明媚了一些 “快来,今儿是牛肉芹菜馅的,纯瘦肉的,油水足,管饱着呢”小人儿因为厚重的装备呼吸略显沉重,但这掩盖不了欢喜的心情。 看着一个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人儿吃不饱饭的样子,君阳仿佛看见了自己从前一般,所以,自打跟这几个小萝卜头熟悉以后,君阳在请示了锦绣之后,每日必来的就是这个街角。 “牛肉” “还有芹菜” “是啊,真是太好了”却见三五个孩子见着君阳的身影之后便是眼睛一亮,待听见牛肉芹菜之后,眼睛却是又亮了几分,一个个都穿着往年的破旧棉袄朝着这里凑合。 “莫急莫急”小君阳此刻成了小大人,颇有威严的安置几个小的“今儿包子管够,我姐姐说了,牛肉最是壮火力,冬日里吃本是最好,不过如今下雪天,用来取暖,也是不差啦” 锦绣远远的吊在身后,看着这样的一幕眼中溢满了笑意,只是再转头间,脸上的情绪便比之方才复杂了些许。这五日,小皇帝的确有了动作,先是安抚帝都城中余下的百姓,后又颁布了一系列政策。 其实,他那些安抚百姓的话如今说来还真没几个人信,只不过如今帝都留下的,大多都是自己选择不离开的人。 唯一好过的,就是那些如今渐渐开始吃不上饭的百姓,得以有朝廷如今派人用粥水养着,所以,尽管是要冻死人的天气,却有不少穷苦百姓感谢上天,没有绝了他们的后路。 帝都城在短时间恢复了安宁并且加以运作,这些少不了如今新入朝的一批官员的功劳,这指的自然就是此次殿试出挑的前三甲,还有一干用来填补一些小吏空缺的贡士。 君逸是一心想要做些什么的,他不管龙椅上的人是谁,是什么德行,他为的,从来都是天下百姓,万民众生。 所以,在遇见这种状况,他那自锦绣书房锻炼过的脑袋,便自然而然的运转开来,当然,因为书的主人是锦绣,君逸还特意问询过锦绣,征求过同意之后,这才一条一条的举荐上去,得以得到众人的赏识继而布施。 一时之间,朝堂中对于君逸这个新来的如此出类拔萃,又是多了不少的风言风语,只是现在锦绣愁的是,八月十一,玉福舅舅与桂姨的婚期。 而就在锦绣思绪纷杂的这档口,小君阳还在那处稍显飘僻的街角与几个小孩子说话“君阳兄。你、还有你姐姐你家人真是好人” 一个略显瘦弱却眸子晶亮,开口便笑出一口大白牙的少年,在得到包子的第一瞬间便下意识的狠狠咬了一口,待品过味儿来之后,吃相便成了细嚼慢咽,虽不说是什么大家礼仪,但也绝对是讲究人家教出来的孩子。 此刻他这一番发自肺腑的童言稚语却是得到了其余几个的一致认同,甚至其中还有一个瞧着不过六七岁大的小姑娘,在他们连连点头表示认同的目光下,君阳不禁面皮红了红 “没有,姐姐说了,为人做事,应当敢作敢当,男子汉大丈夫,更是应该心怀血性。 我虽没有那么大个志向,但是这些小事还是能做的,你们吃吧,吃完了剩下的,也给家里人带一些。 小孩儿,妇人和老人就多吃点,这样你们也不容易生病,姐姐说,牛肉是强身健体的好东西呢” 这是澄澈的稚子之心,这般年月,已是难得,君逸走了仕途便不可能心无城府,所以,心如明镜却仍如澄澈稚子的便只有君阳,这便是人和人之间的不同,天生的性情诧异,能得一个君阳,锦绣已经十分满足。 “上次我带回去的包子,救了我娘一条命呢,我娘说,那天她真怕连最后看我一眼都成了奢望,幸好幸好”那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的,弄得一旁的几个小孩儿又是低声哄劝又是叹气唏嘘的。 这几个小孩儿都是有些故事的人,有着不算完美的身世,但仍旧在这个艰难的世道努力活下去,小君阳偷偷攥紧了拳,嘴上却仍旧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 “你们几个去领粥,每日三餐不落,不管是米汤还是粥都接着,总比白水来的好,即便是喝也省的你们废柴将雪水烧开了,再好不过”小君阳的声音难得的带了几分冷意,让锦绣听的心里有妥帖了不少,这是见证自家弟弟的成长啊 “这包子我每日再多送些,权当我的一点儿心意”看着几个小孩儿随着自己起身而扬起的脑袋,君阳突的笑了“我们是朋友嘛” 好一句我们是朋友,不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此刻都只觉一股侠义之气自胸膛中涌起,驱使他们说出了发自内心的话语“对,我们是朋友” 回去的路上,小君阳又再次问了那个已经问了不下几十遍的话“二哥,你说着雪什么时候能停啊信央他们的生活什么时候能变好” 锦绣揉了揉小人儿被兜帽盖住的发顶,柔声道“等雪停,等明日来临” 雪花飘落,却除了水珠之外,再也无法在他们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迹,彼时,雪花飒飒,天空仍旧是一片黑暗 而彼时的兰城,不同于帝都表面的宁静,暗地里的死寂,他们此刻正大开城门在肆意欢呼,哪怕是在寒风雪地中: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告假 李家小院儿里的花厅温暖如春,经由锦绣的指点和下人们的巧手,一个精美实用的壁炉就这样诞生了,虽然下人们好奇,但也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 甚至自家主人还说,院子里的东西随意取用,若是冷,也可在他们住宿的院子里改造一番,比之如今帝都的风雨飘摇,李家小院儿中的这种宁静怎能不让人心生眷恋,更别说,自家主子对他们如此关怀,此等恩德,怎能不让他们心中敬服。 装上了玻璃的花厅窗户清楚的倒映着外面雪花纷纷扬扬的场面,乌黑的云层,洁白的雪花在这一片天地间却成了最鲜明的对比,院中的积雪不厚,下人们都很勤快,所以,便是这般倒映着烛火看着,还是有几分赏心悦目的。 “哥哥快回来了吧”君阳自里间的书案前抬起了头,遥遥的看向端坐桌前脊背挺拔如松的锦绣的身影。 “按时辰来说,是快了”锦绣自公事中抬首,闻言回了一声,本以为这样就完了,锦绣正准备继续看下去,却听小人儿又黏黏糊糊的道“那以笙哥什么时候回来近来我们也许久未曾一起吃饭了” 锦绣挑起了眉,合上了手上的公事,看向小人儿的目光有着欣慰“阳阳可是觉得无趣了若是如此,阳阳大可去寻你的朋友们一起出去走走” 见小人儿依旧目光灼灼,锦绣不禁败下阵来“是想念他们了觉得家中太过冷清还是着急想回家”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小人儿的神情不禁有些呆愣,继而便笑出了声。 “都有些吧以笙哥每日早出晚归,哥哥近来也是如此,家里就姐姐和我,偌大的院子,委实空荡了些,还有,玉福舅舅的婚事已经近了,我们” 小人儿的话还说完,门外就传来君逸那有些哭笑不得却又含着笑意的声音“知道了,知道了,如今帝都已经安置的差不多了,今日早朝我已经告了假,该做的我都做了,往后又待如何,就不关我这个从六品小官儿的事了” 锦绣失笑,也被君逸这副讨饶姿态弄得哭笑不得,可看着君逸披风上带着的薄薄的一层雪花,到底还是亲自上前拿了掸子细细的将之掸去了。 “哥哥这个从六品做的事儿可是多少大员都不敢接的麻烦差事,怕是他们都会感激你呢,如今算来,哥哥在朝中已经算是出彩了只是不知哥哥你告了多久的假皇帝这么简单就应允了” 君逸享受着自家妹妹的细心,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柔和“请了一个月的假,说来也并不算简单,这告假之事我早就跟他们打过招呼,这几日忙的,就是为了让假期宽裕几分,如今,终于能轻快轻快了,总觉得我好像都清减了不少,若是舅娘看见了,少不得又得一番说教了” 回身刮披风的锦绣,听到这儿眼中亦是柔和满满,这种一家人,有人惦念,有人操劳,有人怕你累着、饿着,感觉真是再好不过。 “我亲自炖了锅补身的汤,哥哥多喝些也无妨,都是些温补草药,滋润的很”锦绣这般说着,却没有看见身后的君逸眼中有眷恋一闪而过,继而却又笑着应了声 “妹妹你最是细心,得亏你在,不然怕是少不了挨顿骂了”兄妹俩相视笑出了声,君阳小人儿却硬生生的挤在了两人中间,局促却也期待的问出了声。 “那那姐那些小孩儿该怎么办呢虽然朝廷施粥,可对于他们这种人家来说,还是不够的”白玉似的人,紫亮亮的衣衫包裹着,显得十分出色,这般忧愁的小模样,看的锦绣心下又软和了几分。 “我会让人给他们送吃食的,不单他们,帝都里的来百姓,我都不会让他们出事的”是的,这对于她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所以,这一切她都会保证,若是因此还能得来小人儿的满足笑脸,那却是再好不过了。 “这样就好”小人满足的笑了,虽然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但是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总是好的,只是还是麻烦了自家姐姐“多谢姐姐照拂” 小人儿似模似样的抱着拳,看的锦绣和君逸再次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这日的晚餐吃的自是再温馨不过,饭后,兄弟两便忙不迭的回房收拾行李去了,而锦绣则是回到书房,点着炭盆,在跳动的烛火下,继续一页一页的批阅近日得来的消息,还有顾以笙整理好的有间三店的账本。 不得不说,有人帮衬工作总是会快一些,至少锦绣觉得,工作量比起以前来小了许多,钱泽瑞很忙,他虽然得自己信任,但到底无法做到全部交付,他与顾以笙,一个坐守,一个行走,倒也算相得益彰。 烛火燃了一半,锦绣才听见院子里响起“咯吱咯吱”的脚步声,眉间一软,锦绣抬手就推开了窗户“以笙哥,快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当人们将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动作总是会比预想的快上许多,就好比如现在,当顾以笙君逸君阳兄弟跟随锦绣坐到阿二背上的时候,才不过次日八月初二的卯时,这雷厉风行的模样,使得顾以笙到现在还有些发愣。 “天气不好,所以阿二也需要休息,除此外的鹰群现在都有事忙,所以,还得让你们多跟着奔波”锦绣很有耐心的解释,手上却快速的在阿二的背上搭起了帐篷,手脚十分利落,就连顾以笙和君逸想要伸手帮忙都没成功。 “能赶回去就好了,都是我不好,耽搁了大家的行程”君逸这话的确是发自真心,他倒有自信自家妹妹一定有法子让他们在限期内赶回去,可是劳他们折腾,却也是他的不是。 “一家人说的哪儿的话”锦绣随意的应了一句,连头都没回,却让君逸和顾以笙俱是心中暖暖 “启程吧,也省的他们在家中惦念”当锦绣将一切安置妥当,舒适的坐在鹰背上的帐篷里准备出发的时候,从兰城里,却是疾奔出了两个人影,他们面色有些憔悴,眉宇却越发锐利,也因此,倒也不显的他们有多稚气了 “哥我们会赶上吧” “会许久未见姐姐了,真是想念啊”: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那人是谁 墨府,家主的房间,传来茶盏极有韵律的摆动声“怎么他还不肯答应”墨风卿的脸色不大好看。 近来墨家生意下滑,虽然是有旱灾的原因,但却逃不开有间和杜家的影响,这种时候非但没有涨价,居然压价,商人唯利,也不知是谁把他们教养成了这副模样。 不知自家主子心中的腹诽,齐掌柜只是老老实实的道“是的,他并不愿意见奴才,而且言语和态度仍旧十分肯定” “啧”墨风卿狠狠的放下手中茶杯,眉宇间竟是涌上了几分不解“你说那锦公子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若非是为了跟我们作对,墨星辰一个,又掀得起什么风浪” “据奴才打听出来的消息,墨星辰很早就开始跟着有间了,若是那有间东家的预谋,怕是不太可能,毕竟,当初的那件事儿不可能传的那么远” 齐掌柜据实相告,却让墨风卿的表情越来越烦躁,“那若不是如此,我倒是好奇,她锦公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在一年间崛起的店铺,怎地,竟是比我墨家还要稳重”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但是他们二人口中的锦绣的墨星辰,却是一个正在回家的路上,一个正黑着脸在后厨里操练那些预备厨师,锦绣是完全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墨星辰却是被他们烦的不行。 “这事儿不能停下,先不说墨星辰他知道有间的多少事儿,便是那份厨艺,就已经了不得了,总之,还是要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齐叔,你明白吗” 墨星辰的态度十分明确,那势在必得的眼神,更是没有逃过齐掌柜的那双眼“奴才遵命” 对于墨家干的恶心事儿,锦绣知道一二,但是因为他们做的并没有多过分,是以双方至今也算相安无事,只是伴随着杜家如今越来越高的声势,按照墨风卿那样的性子,怕是再难忍下去 彼时的锦绣未曾将心思放在公事上一心半点儿,而是都用在赶路上,鹰群被锦绣用来为兰城调动食物,如今已经是往返的第三次了,所以,可以用来代步的只剩下阿二,因为下雪的原因,也因为随行人的关系,锦绣到底还是保守了不少。 每一个时辰停下修整一次,每次休息一炷香时间,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中,但尽管如此,这次飞行却是可以称的上史上最无趣的飞行。 因为自高空眺望而下,看见的除了一片又一片的白之外,就再无其他,甚至有时候,因为暗沉的天幕,眺望景色都成了奢侈之事。 无趣之时,无殇会与顾以笙说说书上的句子,或是交流一下为人处世的心得,毕竟他们如今都处在必须要与人打交道的状态,只不过一方是精明的商人,另一方是城府颇深的官员罢了,但无论怎么,与人相处这方面,还是总能摸索出共通之处的 至于君阳,却是在打消了看景色的想法之后成日的呼呼大睡,用他的话说,这是为了保持自己的身形,免得消瘦了,让舅娘看见,免不了一顿数落 对此,锦绣只感觉心中生暖也倍感好笑,好笑的是舅娘在他们兄妹三人的脑海中的威严形象,生暖的是,即便是相隔千里,却也能将这份体贴对方挂念对方的心意挂在心间,难能可贵,锦绣只能这么感叹 不同于他们几个,作为驾驶者,锦绣耗费的心神是最大的,每日君逸和顾以笙看见的都是锦绣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凝望前方的身影,这期间,飞鸽不断,却也只有两封信件得以让锦绣提笔回信,这差别,不禁引起了君逸和顾以笙的好奇。 是以,当锦绣刚刚放下手中笔杆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君逸和顾以笙几乎快要放出光芒的眼睛。 “是无殇的信,他已经大胜,不单歼灭敌军二十万,还杀上了中州百里之遥,将那雪白的沙滩染上了一片鲜红。”说起无殇,锦绣的神情总是让人清晰的感觉出她对待无殇的不同。 “虽然还能继续趁着士气勃发继续杀向中州,但是无殇还是将百姓的吃喝放在了首位,所以他即刻带着将士们在中州的沙滩上大肆采集海货简单处理之后带回了北域,到后来,那些吃食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呢” 看着君逸和顾以笙惊叹的神色,锦绣倒是没有任何意外“无殇的本事不是吹嘘的,他的领军能力堪称可以记入史册,但唯有一点,他太不会让自己过的舒适” 这话更像是小女儿说出的甜蜜心思,却是让君逸和顾以笙都不自在起来,好在锦绣话题一转,又说起了别的“无殇还说起了玉福舅舅的婚期,他说他可能会慢一点儿,但一定会回去,不过骆萧骆玉却是在回到兰城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打马朝着家里赶了” 君逸和顾以笙听锦绣说的一愣一愣的,可是此刻,却也由衷的感觉自血液里散发一种热,那种对未来充满期待与希望的热血。 “还有一封信,是屠陨递来的,他本以为我会在帝都,所以带了人便往那儿赶,不过如今,还得提醒他一下,重新调转一下路程,我们也好将他们两个带上” “另外一个是谁”这话君逸和顾以笙问的异口同声,不过得到的却只有锦绣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弄得二人心中痒痒的不行。 至于锦绣,最初的确是粗略的看过教过那几个孩子几课,后来,因为无殇将他们带到兰城而终止。不过,与北惊鸿通信时却是没少与他们说这几个孩子的问题。 有德者,自为王,无缘皇位者,也需兢兢业业为北域巩固江山,这是当初无殇就与那几个人说好的,那几个亦是不甘心将江山流落于这般模样的帝家人之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确实成了众望所归。 只不过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免得吓坏了自家两个哥哥。 锦绣抿唇笑了笑,却是抬手就将写好的信鸽放了出去“再熬上几日,若是二位哥哥觉得身子发愣,就多喝喝姜汤,距离下一次修整,还有半个时辰” 巨鹰在空中滑翔,被淹没在黑暗的天色里,却是无人能及的快: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家的感觉 八月初十巳时,当一众人真的望见西方那条被皑皑白雪覆盖的绵延隆起的山脉,锦绣终是满足的长舒了一口气,回头望去,身边的人那叫一个齐整。 君逸、君阳兄弟,骆萧、骆玉兄妹,顾以笙、屠陨,除此,还有一个与君阳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他长相出色却并不出挑,一眼望去甚至会让人觉得很舒适,唯有那对较常人略长的眉毛彭显了他的存在性。 “这地方果真如你所说,真的很不错,比如今被人挂在嘴边的泗水城来的还要美上一些”帝延看着那山中称的上葱绿的一幕,眼中闪过一抹赞叹。 “自然”屠陨话语仍旧简短,高抬的下巴和骄傲的眼神却泄露了他心里的得意,让帝延又有些忍俊不禁,不过好在近来摸熟了屠陨的性格,所以,面上还能忍得住。 “哈我还是觉得咱们家的味道来的最让人心安”骆萧自鹰背上的帐篷中抬步走去,望着越来越近的高大城门楼,眉宇间是发自内心的欢愉。 听见这话,锦绣却是笑了,自家的这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即便是因为各自的原因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但是对这片土地,他们发自内心的眷恋却是真实的。 君逸和君阳自是不必说,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才是他们的根儿,赶回来的这几天,他们也急,但是也想一家人团聚。 无论是骆萧骆玉,抑或是屠陨,都是家中的一份子,所以,即便是锦绣驾驭着阿二绕路,他们仍旧十分支持,但是当他们真的在吉期之前赶回,还是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巨鹰在苍莽大雪中飞过,却被很好的掩藏在漆黑的云层之中,这使得锦绣没有绕圈子,直接让阿二飞到了自家院子的后山寻了处空地落了下来,那一刹那,雪花自空中飞舞落下,端的是美丽不凡。 “哎呦我的天”众人习以为常的从鹰背上跃下,就连文弱书生和小人儿君阳落地都是扎扎实实的一对坑,望着那院墙处的小小木门,君阳最先忍不住的撒欢跑了过去。 骆萧见了,眼珠一转,上前拉着屠陨和帝延也三两步的跟了上去,临了还不忘嘱咐骆玉跟着锦绣,这话与其说是给骆玉听的,还不如说是专门给锦绣说来听的。 “这个骆萧,却是越来越像人精了”看着几个小人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忘背着属于自己的包裹,锦绣心里别提多软了,可是看着骆萧越来越人精的模样,到底是没忍住笑骂出了声。 “恩”骆玉狠狠的点头,心态一致的朝着锦绣抱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非他功夫和功课都没落,我险些真以为他把时间都放到这上面了” 听见这话,锦绣是真的差点喷笑出声,骆萧能让骆玉做出这种评价,可想而知,他的行为已经多么令人发指。 不过锦绣知道,骆萧比之骆玉为人更要圆滑一些,想法也长远许多,这是早几年他们奔逃在外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而骆萧如今继续这般,想来是认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他近来一定把百晓经营的更好了吧”能让锦绣想到这里并不意外,因为能让骆萧变得如此,除了那被他经营的百晓,便再也没有旁的地方让他锻炼嘴皮子了。 “恩虽然我们一直在忙,但是我时常看见哥哥布令下去,东领因为姐姐的关系,自是一路通畅,便是西梁,也是如此,甚至,已经接了不少单的生意。 南国路远,现在并不适合,而中州,如今正处于戒烟状态,来来往往的查得紧,我们渗透,还需要一些时间”骆玉掰着手指头给锦绣数着,脸上有些惭愧“红衣不及百晓动作快,如今才刚刚试图渗透中州而已”、 锦绣笑了,安抚的拍了拍骆玉的肩膀,而后抬手便将顾以笙和君逸合力拆下的帐篷撇到一边,提了提肩上的行礼,让阿二飞起。 一声嘹亮的鹰唳彻底的唤醒了这个沉睡于冬雪之中的小山村,伴随着阿二的升高,寒风夹杂的雪花在这片窄小的空间内落下的越发凛冽,令君逸和顾以笙忙不迭的加快了脚步。 而锦绣本人也拉着骆玉随着众人朝着后门走去,却没有人注意到,展翅飞到半空的阿二那庞大的身影就这般消失不见了 不知君阳是怎么领头开跑的,总之,等到锦绣走到院中的时候,就见到刘氏已然红着一双杏眼跑了过来,近些日子,天灾不断,这个女人脸上已经难掩憔悴,但算的上好的是,锦绣在井中留下的泉水还是没少滋润她。 “哎哟,我的天哪,可终于盼到你们回来了,这么个大雪天,你们一定遭了不少罪,瞧瞧,瞧瞧,这脸上的肉都没了” 刘氏看着身边的一圈人,忙的险些转起了圈圈,一会儿捏捏这个胳膊,一会儿掐掐这个的脸,那模样本该让人想笑,此刻,却是让这些奔波在外的孩子们,险些红了眼眶。 还是月生这个汉子心里坚强,反应快,当下便拉着刘氏道“就算你想他们,也不能在下雪天把孩子们都堵在外面啊,赶紧让他们进去暖暖,熬上一锅姜汤,让他们每人一碗暖暖,对了,再搁上两片参,不知道是不是更好用” 看着这对夫妻,锦绣瞬间就找到了家的感觉,她之所以留在这片地方,无论是最初还是现在,都是因为这份让人沉醉的感觉。 “对对对还是你说的对瞧我,怕是这脑袋都被冻傻了”刘氏红着眼睛咧着嘴毫不客气的拍了自己的脑袋一把,好在最后关头被锦绣一把扯住,顺便拉进了自己的臂弯。 “舅娘,出门在外,锦绣就是惦念这份感觉,家的感觉”锦绣说的认真,却让刘氏再次听的动情,那脸庞上的泪珠若非锦绣擦的快,怕是早就冻伤脸了。 “快进屋吧我们这几天赶得紧,几个孩子没少吃苦,还得有劳舅娘给咱们做些好吃的填饱肚子”锦绣俏皮话说了一堆,终是哄得刘氏眉开眼笑的朝着灶房走去: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轰动 却说刘氏被锦绣一番言语哄劝终是笑吟吟的进了厨房,月生见了也不禁笑开了颜,瞧着竟像是年轻了不少,他长舒一口气,看着锦绣,眼中满是欣慰 “也就你最会哄她,这两天日子越来越近,她这眉头就皱的越紧,瞧的我都不好受” 一行人边说边往堂屋走,小院儿中没用多久便来了个灯火通明,哪怕这个时辰本应该是白日里最明媚的时候,亦是如此。 不似锦绣,君逸一进堂屋,就被樊澈挡了个严实,那阵仗,看的锦绣都不禁笑眯了眼,小幺儿樊墨在锦绣跟前晃荡了一圈,也跑去跟君阳、骆萧、帝延他们几个凑在了一起。 几个白玉的小人儿顶着黑脑袋,红着小脸蛋儿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别提多喜人了,月生看着这一幕,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亦是抬手抹了抹有些泛红的眼角 “这才热闹,这才叫家嘛,你们都不在,偌大的院子,那个空荡荡的哦”这语气,竟是有几分老刘头的意味,看的锦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却不想,月生话头一转,也转身出了门 “你们几个好好呆着,我再去弄些炭,将炉子生的旺一些,再帮你们舅娘熬些姜汤,免得她一忙啊,就不知所以了”就在月生走到门边儿的时候,锦绣还能听见他在嘀嘀咕咕的念叨“不对不对,还是应该先去喊玉福他们” 见此,锦绣终是再次找回自家马马虎虎舅舅的影子,回头却见骆玉也已经熟稔的跃上了椅背,拿起泡好的茶壶给大家分起了茶水,锦绣扫了四周一眼,心念一动,压低声音凑近骆玉耳朵道 “其实啊,你做的也很好了,我不是不知道你们做的,反而,你们走的每一步,我都很清楚,但也正因为如此,我很为你们感到骄傲和自豪。 百晓和红衣代表的不一样,所以,你们的步伐不一,并不奇怪,只要你有一颗永不服输的心,你就永远都是胜者”锦绣的话,如同暮鼓晨钟一般,敲响了骆玉有些低迷的心。 一旁正与樊墨他们说起已经跟君阳他们说过一遍此行之路的骆萧见此,不禁眯眼一笑,映衬着他那挂在腰上的小算盘,更像是个小狐狸 且不说这厢堂屋里的一片和谐,只说月生的确是在走出堂屋门之后回过味来,应该先找自家小舅子通知一声。 却不想还不等他出门,就听见李家院门被人从外面敲打的声音,本来月生还在疑惑,直到响起刘玉福那略显急促和欣喜的声音 “姐夫姐夫是你吗是锦绣他们回来了吧”单听着语调,就知道刘玉福有多么盼望锦绣他们回来,不论是交情,还是人情 月生笑了“你这小子,反应倒快,我正想通知你呢,不过,你小子怎么不在家等着,待会儿女方家可是要来人铺床的,你可真是心大”说归说,月生还是手脚麻利的将门打开。 “哎呦,就说嘛,我找了几个孩子替我去瞧,他们出门,我就回去,耽搁不了事儿,我这不也是想念他们几个嘛,姐夫你也知道,这场婚事能办的这么风光,都是锦绣的” “我知道,我知道,锦绣的功劳嘛,这话你成天念叨,你不烦我都烦”月生没好气儿回手关上门,却是没有上锁“我知你感激锦绣,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越做生意,你就越啰嗦,也不知道以后弟妹如何忍受你” 月生向来都是好脾气,能让他翻起白眼,可见刘玉福的能耐,可此刻抬着下巴走路的月生却是没有看见一旁玉福脸上荡出的笑容 “哎呀,姐夫你放心,我们感情好着呢,好着呢,对了,我不跟你说了,时间紧着呢,我先瞧瞧锦绣他们去,也不知这一路,他们吃了多少苦” 直到刘玉福的话音落下,他本人已经走了老远,月生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他耍弄了,笑骂的同时更是朝着刘玉福的背影挥了挥拳头,可是脸上的笑却是明媚灿烂的 与刘玉福一样,青牛村里坐不住的有很多,本来他们就准备今天去凑刘家的热闹,因为这声鹰唳,家里除了一些老幼,几乎都没有人在了,谁都知道,鹰唳代表着锦绣,而锦绣,则是护佑着青牛村的明天。 一时之间,村里的家家户户都热闹了起来,再也不提那什么下雪的鬼天气冷的要死的之类的话,左邻右舍之间,你招呼我,我招呼你,结果互相看看都是这么一套,到后来却都是面面相视的笑了。 此刻老村长家亦是如此,老村长高坐堂上,丝毫不理会坐在下面低眉顺眼的老妻,反而沉声有力的指挥着自家的儿子儿媳们忙忙碌碌,而所为的,正是桂姨这个干女儿 那一声鹰唳落在老村长耳里,老人家便情不自禁的咧开了嘴,将把玩在手里的烟袋锅子放进了嘴里,塞上烟草点上火儿便“吧嗒、吧嗒”啧啧有声的抽了起来。 “桂丫头的面子你们可得给我撑足了,那丫头命苦,如今得来好运,也是应该,你们也得把福气给我坐稳了,这个暖房的,可得好好挑挑”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且不说外面的是是非非,只说如今的李家小院儿里,却是已经被一片菜香环绕,堂屋里,锦绣一众刚刚喝过月生端来的姜汤流过满头的汗,没用多久,就又迎来了刘氏煮的喷香的鸡丝面。 汤澄澈泛着清香,面白净还带着透亮,入口清香丝滑有嚼劲,再夹上一筷子鸡丝,可把锦绣她们吃的心情美丽极了,而彼时,刘玉福已经在几个报信儿孩童的招呼下,忙不迭的奔向隔壁了 即便是没到明日,锦绣隔着老远也能听见院墙外面喜气洋洋的热闹声音,抬起锦帕擦了擦额上的汗,锦绣笑得释然“听的出来,咱们这儿的百姓都过的不错” “那可不是”说起这个,刘氏的腰板子挺的那叫一个直溜“这年月,莫说是这吉乐镇,就是算上泗水城,咱们青牛村的生活那也是不差的。 咱们这暖棚啊,可是成了救世主了,莫说是村里的,就是镇上的都成日念叨着将暖棚术传授给大家的好人呢,我虽不能说你的名字给他们知道,可是我听着高兴啊” 刘氏叽叽喳喳的说着,一面儿等着自家的这些孩子落汗,好一起去刘家给添个人气儿,偌大的李家小院儿里,时隔许久,却是再次迎来了人气儿: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铺房 在这个朝代,男方迎亲的前一日,女方需要派人到男方家与男方共同铺设房屋,这道工序被称之为铺房,而铺设之物又有男女之别,床榻荐席椅桌之类归属男子,毡褥帐幔衾之类,当属女子,而今日,正是女方来铺房的日子 桂姨,名唤玥桂,十五岁嫁人,十六岁守寡,到今年已有三十二岁,守寡足有十六年。 前夫死于不治之症,本是温柔清秀的人,却饱受病痛折磨,频繁呕血,离去时,身体消瘦,面容脱相,一口精血呕尽的当时,眼睛便再也没有睁开,而桂姨也因此背上了克夫与丧门星的名声。 一番折腾,桂姨终是拿着自己那点子陪嫁亦然离开,足足十几年这才换得新生,这场婚事,她再次有了不嫌弃她的娘家,愿意为她操办,给她一个风光。 老村长的所作所为,桂姨都看在眼里,心里自是十分感激与感动,有时候亲人还比不得一个外人,不得不说,这很感人也很伤人,不过,从明天起,她就真的有了新的人生了,也该如锦绣说的一般,跟从前彻底告别。 笑着应了老村长的嘱咐,看着左一堆右一群的人们跟她说漂亮话,然后或是捧着或是抬着那些铺盖离开,玥桂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飞走了,直到此刻她才察觉自己居然是如此渴望脱离一个人的生活 男女双方来看热闹的都不少,而来杨家的那些,自然都对那些即将要拿到刘家的铺盖好奇不已,可当他们真的上前去看,嘴里便只剩下对桂姨绣活的赞叹了。 且不说那些用料的考究,便是那上面的花儿啊鸟啊都好似真的一般,看的村里不少姑娘和妇人都羡慕的不得了。 女人这一辈子的风光无非就这么一次,而这么体面的绣活与嫁妆已经是他们眼中顶好的了。 杨家前往刘家的队伍愈来愈大,笑声也越来越多,铺盖被锁在箱笼里,由几个年轻人担着,一路踏着雪花带着人群“吱吱呀呀”的朝着山坡上那当属村中最为气派的房子走去 彼时的锦绣刚刚吃过鸡丝面,正与刘氏说着闲话,没多久就听见令人心情愉悦的喧闹声自墙外传来,眼睛正当一亮的同时,刘氏的惊呼声也同时响起 “哎呀,看来是吉时到了,定是新娘家来人铺房了”说着刘氏抬脚奔出去的同时还不忘嘱咐锦绣“你们一路奔波,回去沐浴换身衣服也来得及” 看着这样风风火火的刘氏,锦绣忍不住弯眼笑了“表哥啊,哥哥请了一个月的假呢,去掉路上的时间,差不多也得在家待半个月,有什么说的,都来得及”这一声调侃,终是让樊澈忍不住红了脸,转而抱着樊墨忙不迭跑出门去给自家舅舅争门面去了。 君逸看着这样的一幕却是忍不住的笑了,不住的摇头却还是痛快的起身“走吧,走吧,虽是不急,却也不能慢了,阳阳,快走吧,骆萧,帝延就麻烦你安排了,就让他住在你对面吧” 外面的热闹让锦绣一众情不自禁的就加快了动作,拎着包裹便朝着后面的小楼走去 我是场景的分割线 大雪扑扑絮絮的落着,却无法遮挡刘家门前的喜色,四下大敞的朱红大门,铜环上还细心的雕刻了新婚燕尔百年好合之类的话,红墙黑瓦,处处精致,这是锦绣专门为他们这对新人设计的 尽管已经看过这样的景致,可是当人们再次踏足院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发出赞叹“哎呀呀这地方,看几次我还是欢喜的走不动路” 说是这么说,他们还是极为识趣的给抬着木箱的女方家人让足了地方,一溜的年轻男子抬了足有六抬木箱。 看男人们在雪上留下的足印,便知道,那六抬木箱的分量半点儿不虚,天知道,若非这玥桂嫁进的是刘家,村里那些女人的羡慕嫉妒会不会将桂姨淹没。 走过前院,路过堂屋,越过竹林,刘家小院儿的二层小楼,单从外面看着就能感觉出院子主人的浓情蜜意,红白相间的墙,透亮宛若无物的窗,处处透着新奇与细腻。 若雪若凌两个小丫头穿着新衣衫,有些紧张的跟在刘氏后面,面上却还是发自内心的泛起了笑。小若寒同样穿着新衣被自家爷爷牵着,一路还算给面子的笑了几下。 一众人打过招呼,走过过场便目标明确的朝着小楼走去,眼看着呜呜泱泱的一群,月生识趣的上前领着人们在院子里逛了起来,那一样又一样新奇的物事引得他们发出一声又一声惊呼,整个小院儿的气氛可谓是在一时间热闹到了极点。 等锦绣一众匆匆赶来,应付过乡亲父老走上小楼的主卧之时,已经能听见里面铺房念吉祥话的声音了“一扫爹、二扫娘、三扫儿女满床” 这声音舒缓,让人听着就打心里觉得舒服,锦绣唇角荡着笑在人群后点起脚尖,看见的就是老村长的大儿媳这个“全福人”在为新房扫床 “铺床铺床、龙凤呈祥、夫妻恩爱、日子红亮”这一声声吉利话是对新人最好的祝福,刘玉福笑软了一张脸,就连眼睛都成了一对月牙,就是如此,还有不少男人调侃 “好样的玉福,听说女方可是比你还长上三岁,这可是女大三抱金砖啊,哎呦,我可是听我们家那口子说了,那绣活,顶顶的” 这话没人不爱听,更别说是经历过一场失败婚姻的刘玉福,他笑着招呼村里或是附近村里交好的男人们,开口不离待会儿让他们多喝点。 尽管外面的天空依旧黑暗,雪花依旧飞扬,却都抵不过小院儿里人们觉得幸福的时光、 “铺床铺床、儿孙满堂,先生贵子,再生女郎”一声吆喝,好像突破了天际,给这对新人的未来渡满了光 刘氏已经帮着杨家人在屋子里装扮起来了,若凌和若雪眼尖的在人群之中扫见了锦绣的身影之后,便粘着再也不肯离开了。 而锦绣的身影也因为两个小人儿得以暴露,一时之间,小楼内的气氛登时又热闹了几分,还有不少读书的少年四处找寻着君逸的身影,只盼跟这个连中三甲的状元搭上几句话。 早就找好的厨娘已经在隔壁樊家院里搭伙做饭了,炊烟渐渐升起,香味更是随之飘远,在这遭受天灾的年月里,是多少人艳羡的生活: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厉害了,我的表哥 给“全福人”准备的大红包很是为人称道,但众人还是随着人流走到了前院准备享用女方为今日准备的暖房酒,这年月,这天气,估摸着偌大的北域都不会有几个成亲的吧,更别说如此大气的弄出上好的饭菜招待众人。 锦绣今天很低调,从头到尾说话都很少,除了这些时日奔波使她有些疲累的原因,当然还因为今日是玉福舅舅和桂姨好事的原因。 对于那些或是恭维或是关怀的人们,锦绣都客气的说,等这段时间过去,再与他们寒暄,众人都表示理解,所以,也给足了锦绣自由的空间,能让她有空带着若雪和若凌这对在关键时刻紧张的不得了的姐妹在纷乱中得以喘息。 “你们觉得怎么样”锦绣找了一处人少的角落,抬手给两个小姑娘递上了一杯茶,心中却在想起,如今正被骆玉带着的小亦心。 “还好,就是有些,有些”若凌说的支支吾吾,小脸也憋的通红。 “有些不习惯”锦绣笑着接上了话,见两小人点头,心下却也是放松不少“说真的,我还怕你们不喜欢桂姨,毕竟你们有自己的娘亲,这不是我第一次说,但这却是我最后一次说,毕竟,明日就是婚事” “姐,我知道我知道的”若凌手中握着茶杯,小脸上满是认真“我们的娘生了我们,却并不喜欢我们,哪怕她对我们打骂也好,可是” 小人儿释然一笑“我知道姐姐担心,担心我们不喜欢桂姨,或是担心桂姨因为我们在家里过的不开心,其实,没有的,我们相处的很好。” 若凌看着锦绣笑的很甜“当初姐姐你帮爹拿主意让娘离开,说句不孝的,我们真的很开心,如今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好,好到我不想去破坏。” 小人儿扯着衣袖,终是下定决心的坦言而出“所以,所以,前两日娘亲来找我们的这件事儿,我只说给樊澈表哥说了,姐姐,我今天不是因为桂姨,只是因为我怕我娘她” 原来如此,若凌这一番言语,可谓是让锦绣的心绪松松又紧紧,继而终是笑出了声“这个你们就放心吧,我去给你们解决,那么现在,就得劳烦你们这对主人家,替我好好照顾骆玉和亦心这两个小的了” “姐,这你放心吧”没有了心事,若雪也不装闷葫芦了,当下就拍着小胸脯保证的振振有声。 “好好”锦绣笑着安抚,脚下却不慢,在人群中穿来找去,不一会儿就寻到了方才她们话语中的主人公,彼时的樊澈正在一脸笑意的招待跟他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呢。 “表哥”锦绣笑着抬手招呼,眼看着樊澈愣了一愣,朝着自己走来,便后退几步找了一个空荡处等着,期间还看到了顾以笙和君逸挂着温和的恰到好处的笑在人群之间走动。 比之常人出挑的气质,不知引的多少小姑娘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春心萌动,可他们却还犹不自知。 “表妹唤我”樊澈从人群中挤过,也不大舒服,就连衣衫都有些褶皱,可他看着锦绣的目光却是没有一点含糊,无论是锦绣本人,还是今天这个日子,都由不得他放松。 “啊,是啊,刚从若凌那儿听说一件事儿,想问问表哥你是怎么处置的”锦绣看着同样抽条了不少的樊澈,面上的笑意同样是发自内心的柔和。 樊澈听见这话却是半点儿意外都没有,甚至还有些了然“这事儿就是前天发生的,听说是她悄悄的从后山绕过来的,也不知怎地就找到了若凌和若寒,很是哭诉了自己这段时间过的多难,多苦,可惜啊,这两孩子也是人精,也知道不要跟舅舅说“ 樊澈眯了眯眼,有寒光一闪而过“我谁也没告诉,不过换了件斗篷去镇上找了几个吃不起饭的汉子让他们去吓唬吓唬罢了” 锦绣挑了挑眉头,再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樊澈,发自内心的道“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儿。我瞧表哥你,也有了几分别开生面之感,不过,还得容表妹我说一句,做的不赖哦表哥” 看着锦绣伸出大拇指给自己夸赞的模样,樊澈险些失笑出声,好在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虽如此,但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她真的不会来捣乱,毕竟,舅舅此次成亲,对于她来说” “不论她会不会将主意打到这场婚事上,都一定不会成功的,这件事儿,表哥你放心就好了”即便是锦绣不说,樊澈也能肯定那女人翻不出什么浪花,所以,这对表兄妹俩相视一笑,颇有几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味道。 “暖房酒席就要开始了,咱们也赶紧招呼人们去吧,今日这菜式,可是桂姨她拒绝了老村长自掏的腰包,为的就是让青牛村的人高看她一眼呢”樊澈说着,转身便极为熟稔的招呼起了众人。 看着这一幕,锦绣深切的觉得,这些孩子就算是没有自己的守护,也还是茁壮的长大了,锦绣笑了笑,突然看见了从大门那里匆匆跑来的白露露,抬手便再次卖力的挥了挥 宴席的确是办的很好,甚至老村长还在宴席上当众将桂姨的那番心思说了一番,不得不说,这的确是走了一步好棋,即给了老村长足够的面子,也让青牛村的人对这个大方明事理的女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想必等以后相处,也不会太难。 因为下雪的关系,人们这顿饭都挤在了樊家的院中招待,早早就被支起的棚子,经由外面搭建的几个炉灶熏烤的关系,温度可谓是再让人舒适不过了。 男人们推杯换盏,免不了对如今刘玉福生活的改变报以羡慕之类的打趣话,而女人们,口中来来去去说的,无非是那几个光是装被子幔帐就装的满满当当的几个箱笼,还有桂姨的那宛若天工的绣活。 望着这一幕,锦绣甚至都想不起来外面还有许多百姓正在忍受天灾的迫害,直到身边白露露的声音响起,才算是将锦绣唤醒“锦绣,你可得让你哥哥小心点儿,咱们村儿里的这些姑娘家,可是都快疯了”: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君逸醉酒 搭建的简易土灶还泛着余温,将临近的搭建的棚子也熏染的一片温暖,男人女人自成一派,都是一脸的笑意盈盈,锦绣在主桌应付了一番之后顺利的将包裹扔给今日的主人公,之后便消无声息的凑到了坐在别桌的白露露身边。 “怎么样近来的生活适应的可还好”夹起一块儿猪肉送进嘴里,锦绣这副模样别提有多么平易近人了,就连白露露看了都是禁不住一笑。 “挺好的,店里桂姨帮衬,回家我娘也时刻鞭策着,总是带我上厂子里走走”别说,这市面见的多了,眼界变宽了,这人的气质很快就会有变化。 就好比眼前这个当初便性子飒爽的姑娘,如今又是多了几分女强人的味道,十三岁的丫头了,五尺多,一米六几的身高,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对于白露露的回答,锦绣给予了点头的肯定,而后就见她笑着扯过了一旁正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道“这就是我姐,我娘她去别桌了,没跟我坐一起,不然怕是又要扯着你好一番啰嗦了” 恩性子还是没变,锦绣在心里给白露露下了评价,这才将目光放到了那个年轻妇人身上,瞧着年岁不大,好似才十六七的样子,举止言谈都已经是一个妇人的样子了。 “我姐姐一直都想谢谢你来着,不过你贵人事忙,她后来肚子又大了,这才如今你们俩正面说话这还是第一次,结果,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这话说的锦绣险些忍不住笑了,就连白月儿都忍不住抱起孩子挡住了自己失笑的脸“你呀你,说的哪门子的话”娇滴滴软绵绵的声音正好跟白露露截然相反,只让听的人倍感舒坦。 “锦绣妹妹好,不知道我这么唤你,你介不介意,不过方才露露所言确实都是我心里话,你我虽然一直未曾这般近距离的说话。 可是无论是生孩子还是洗三或是满月,您的礼物却是一样未落,露露能得你这样的姐妹,却也是我白家和蒋家的福分,月儿在此多谢了” 她说着,竟是直接抱着孩子就要福身,桌上别家女人看了,倒是对这一幕没多意外,因为白月儿说的,他们也清楚,也无比的羡慕,白露露居然跟锦绣扯上了交情。 “谢谢却也不必,我与露露姐是姐妹,按理也当唤您一声姐姐,这生孩子可是大事儿,人情往来方面大家送礼也是应当,月儿姐你这么说,实在是太客套了” 锦绣笑了,对这么个柔软性情的女子她实在是硬不起来,只是对她怀里的大胖小子又多看了两眼“月儿姐若是信我的,这不正常的天气就尽量少抱孩子出来,他们这身体没长成,最是易染病” 说着,锦绣翻手又从袖袋里拿出一块儿小鱼儿状的白玉坠直接戴到了胖小子脖颈上“虽说月儿姐生宝宝我也上了礼,但这个意义不同,按照辈分,这个胖小子还得喊我一声姨姨,所以,这玉坠给的也是应景” 按住了白月儿有些慌乱无措的手“人都说人养玉,玉养人,这玉坠从这么大戴定然是对孩子好的,月儿姐你也别推辞了” 感受着桌上旁人的羡慕眼神,白月儿只觉得背心都有些灼热,可是看了看怀里不明所以拉扯着玉坠的儿子,还有一旁不住点头鼓励的白露露,白月儿终是红着脸狠心点下了头 “那我也不婆妈了,就代我这儿子谢谢锦绣你了” 话很简略,但锦绣却很受用,捏了捏并不算胖甚至有些黑的胖小子的脸蛋,锦绣笑了“应该的,若是奶水不够喝,家里还有只奶羊,去年买的,今年这又给我家添了户人口,匀些奶水给小子也充裕” 这厢锦绣跟自家小姐妹说些家长里短,那厢刘玉福这个新郎官的风头可谓是被君逸抢了个彻底,一众汉子爷们老头子张口闭口都不离君逸,就连老村长都亲自敬了君逸一杯酒,谢他为村子里争光。 君逸歉意的看了刘玉福一眼,但也只能起身致敬这些长辈,这个才归来的少年还没休息便一杯接着一杯的将自己喝成了大红脸,只看的刘氏心疼的不行。 可听着众人口中的称赞,刘氏的脸上却是止不住得意骄傲,而月生更是深以为豪,这是他妹妹的血脉啊,只剩下三个半大孩子,却依旧活的精彩,如今更是为人仰望,光耀门楣。 月生红着眼睛,再次提着酒坛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张口吼道“今儿是大好的日子,咱们吃喝尽兴啊,菜饭管香,酒水管够,老少爷们,咱们不醉不归” 刘氏头一次不反对自家爷们喝酒,反而也跟着高声劝慰起来,一时之间,宴席间的气氛比之从前还要好上几分,老村长坐在首位笑的开怀,眼角的褶子都好似带着笑意,好啊,也不枉他这把年纪也跟着掺和了一次大事。 这场喧闹直到未时方才落幕,刘氏带着村里的女人们帮着收惙东西,预备明日所用,男人们则是勾肩搭背的回家约好明日继续,而锦绣,则是抱着亦心带着几个小的回了家。 君逸是被顾以笙半扛着带回李家的,昔日芝兰玉树的温润少年此刻却是满口酒气,这样的一幕是锦绣怎么也没有料到的,那通红的双颊,开开合合却说不清话的唇瓣,无让锦绣摇头连连。 “以笙哥,还得麻烦你把哥哥带回去,我这就给他熬醒酒汤去”说着,锦绣转身将亦心放在了堂屋门口,转身招呼自家几个弟妹 “玉儿,你就带着亦心去我房间睡吧”看着骆玉点点头并拉住了亦心的手,锦绣这才转向自家弟弟“阿延,我就让我这两个弟弟陪你了,你若倦了就让他们带你回房,你若想走走,就让他们领着你,就当自己家,千万别外道。” 锦绣这么多的嘱咐,非但没有让帝延觉得自己是外人,反而受用的紧,乖巧的点了点头,便同众人一起目送锦绣匆匆离去。 “这儿的生活很不错”看着依旧绷着小脸的屠陨,帝延熟稔的扯起了话头: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露露娘护刘氏 院子里的雪落了一层又一层,刘氏和月生还有樊澈却还在外面忙活,作为当事人的老刘头和刘玉福就更别提了,老村长还在樊家院里给他们说明日的一些细节,一众人可谓是各有各的事要忙。 而此时的锦绣则是正在灶房里忙碌,褪去了御寒的披风,微微拢了拢袖子锦绣便挑拣了材料熬制了起来,清冷的灶房没一会儿便冒起了徐徐青烟,带着淡淡甜香的味道开始渐渐弥漫。 回到熟悉的小院,熟悉的灶房,让锦绣心中十分轻快,更别说明日是自家的大喜事,说来当初刘玉福的媳妇还是她给拆散的,如今也算是补她一个。 一这么想,锦绣就止不住的想笑,可再一想那喝的人事不省的君逸,锦绣便唯有叹气,就算是开心,就算是高兴,就算是被人灌酒,也不用这么实诚吧,锦绣无奈的摇了摇头,手里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只是越是在这种安静的气氛,锦绣的脑海里便越是被那个人影环绕,那个浴血杀敌满身戾气的年轻身影,不知他是不是瘦了,是不是长高了,是不是晒黑了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马蹄落地无声,茫茫大雪中却有一队人马疾奔,当然,其中当属一个人的嘶喊声最为醒目 “我说主子主子” 锦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无殇再次不耐的打断了“都说了,叫你们别跟着,你们就留在泗水城吧,我自己去青牛村,有事儿我会告诉你们的,在这块地方,你们还会怕我丢了嘛” 无殇的声音气哼哼的,这般情绪泄露却是让跟着的一众人惊喜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啊,主子,您的竹箱还有备好的礼物都没带啊” 没人看见无殇那焦急狂奔的脸上在那一瞬间出现的裂痕,只是身后跟随的锦卫们却是觉得这天气越发的冷了。 天色依旧黑沉,这场下了已经有半个月的雪却是一点儿变小的趋势都没有,若不是现在干旱,单是这场持续不断的降雪,就足矣毁掉这个国家,而现在,却有不少百姓在感谢这场温度并不算太低的雪可以让他们果腹 且不说无殇现在到哪儿,只说如今的锦绣已经煮好了醒酒汤装进了杯子,转而为自己系上披风撑上伞这才朝着后院走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又深了许多的雪地上,锦绣发自内心的叹息了一声。 离后院愈进,细碎的说话声便愈响亮,锦绣甚至看见了帝延在自己的房间探头探脑,嘴里甚至还啧啧有声。 小楼前翠绿的竹林已经盖上了雪,门前的石板旁,竟是已经有一棵桔树结了果,黄莹莹的,在这天气里,竟也成了安慰,锦绣关上纸伞顺手捞了一个橘子放进袖袋,便再不犹豫的端着醒酒汤上了楼。 而此时君逸的房间里,顾以笙唇角挂着苦笑才给君逸换了一身衣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个自觉已经见过了不少风浪的少萘胺还是有些唏嘘。 “真没看出来,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折腾起来,还真够呛”靠在床头,顾以笙看着床上一番折腾之后嘴巴仍旧闲不下来的君逸,眼中有着无奈。 叹了一口气,起身去里间给自己洗了把脸,却没听见在他背后,君逸蹙着眉很是痛苦的喃喃“锦儿” 铁炉被升起,屋内的气温开始渐渐上升,直到一切忙的差不多,顾以笙这才端着一盆泡了棉帕的水来到了床边,而恰好,此刻的房门正好被锦绣敲响。 “怎么样可好些”锦绣问着,动作却半点儿不慢的将醒酒汤塞给了顾以笙,自己则是解开了披风,重新拿了干手帕准备给君逸用。 “还好吧,我帮他换了身衣衫,升了炉子,别的倒是还没来得及”将手中装满了醒酒汤的玻璃杯放到桌上,顾以笙示意了一下放在一旁的木盆,其意不言而喻,锦绣两相一打量,也笑了,却还是认命的挽起了袖子 而隔壁樊家的院子里,刘氏却是再度被人拉到了院子的一角,说起了悄悄话“我说刘家妹子,这事儿你真得给我问问,我那姑娘可真是顶顶的,那模样娇滴滴的,虽说不去学堂,却也跟我们家那小子识得了几个字” 这话,刘氏近来耳朵已经听出茧子了,可不说她是不是性子好,但就今天这日子便由不得她翻脸,所以她抚了抚鬓角的发丝笑了 “她杜家嫂子,你也知道,我是樊家媳妇,这李家的事儿还轮不到我做主,便是我拿长辈的款儿我也拿不起来,这青牛村里谁不知道我们家从前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再比比如今这生活,所以,不管怎么说,这忙我是真的帮不了你。” 那被叫杜家嫂子的妇人脸色不大好看,却还强笑道“行,那也不用妹子你说,你就让咱们状元爷看看我们姑娘就行” 刘氏笑的越发完美疏离,脚下甚至已经开始往后退“他嫂子,这事儿你该跟锦绣说,我呀就是一粗野妇人,做不了官老爷的主” 这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可偏那妇人不甘心,还欲上前,可这时候却有一声毫不留情的奚落响起,唬的那杜家嫂子一跳 “我当是谁这么不要脸,打起了状元公、官老爷的主意,离得老远就闻见你那股子让人作呕的臭味了” 来人正是露露娘,一如既往的彪悍,明明身量不是多么强壮,可偏就有那股子让人畏惧的气势,更别说如今白露露在镇上的有间衣铺当掌柜这件事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让露露娘在青牛村的腰板又直了不少。 杜家嫂子的脸这下终是维持不住笑意,彻底黑了下去“露露娘,你这话说的就过了,这君逸和我们家闺女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我怎么就不能说说了” 露露娘一把将刘氏拉在了身后,直接用身体护住了她“你可以说啊,你可以做梦,我也没说不让,我只是说你这也太臭不要脸了,臭到我都想吐。”露露娘一手叉腰,一手指向那杜家媳妇,嗓门那叫一个洪亮。 “这谁不知道君逸好啊,啊,是状元公,还是六品官吃上了皇粮,这谁不想嫁啊。可你为难人家刘氏做什么,啊都说了让你找锦绣,你这是挑软柿子捏啊” 霹雳帕拉,露露娘那张嘴就跟炮仗似的,只把那杜家媳妇的脸都说绿了,可偏她无法回嘴,可她心有退意,外面的人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就这个档口,已经有不少妇人朝着后院走来: 第一千零七十章 会不会嫌弃我 原本气氛不错的小院,就这么被露露娘的大嗓门给打破了,可比起这个,还是她口中的那些信息更让人好奇,一时间,那些从前院涌来的妇人霎时就将这小院的一角堵了个通透。 可露露娘就跟没看见似的,嘴巴仍旧没有停的意思“这谁都知道李家是谁做主,你偏把刘家妹子堵在这儿是个什么意思,你当谁都能当状元夫人 那偌大的帝都什么女子没有那还有尚公主的呢,你怎么就那么大的脸呢这大好的日子你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偏生来找不自在 你也不用瞪我,我可不是刘家妹子,不服气,你就上来跟我撕吧撕吧,我还真没怕过谁”露露娘双手叉腰笑出了一口白牙,那话语中蕴涵的气势,让一旁看热闹的妇人都下意识的抖了三抖,可想露露娘在村中昔日的积威。 刘氏站在她身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是苦笑和好笑兼半,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眼看着一会儿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刘氏不得不再次出头 “杜家嫂子,虽说这话不好听,可露露娘说的确实不错,不说这李家不是我做主,单是君逸成了官身这件事儿,这婚事就由不得咱们说的算了,这事儿啊,咱们就别再提了,明儿就是我弟弟的好日子,杜家嫂子,你要是给我这个面子,那就明儿再来喝口喜酒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任凭杜家嫂子再厚的脸皮也不好继续留下去了,只是临去前她看着露露娘的眼神实在算不得善,露露娘没如何,刘氏却是满脸的欲言又止与愧疚。 “没事儿,没事儿,我呀就是看不惯你总是被人欺负的样子,你也不看看你外甥女是谁,你外甥是谁,你又是什么身份,怎地还听她这么个愚妇人啰嗦” 露露娘这一番话不单是说给刘氏听的,也是说给那些看热闹的女人说的,被露露娘那厉眼一扫,不少妇人心里都是一个哆嗦,对她口中的话更是深感认同。 从前李家的锦绣就不是个善茬,如今又多了一个官身的君逸,旁人想要打他们的主意,占他们的便宜,那纯粹就是做梦,众人看着讪讪走远的杜家媳妇,这眼中的奚落几乎已经不加掩饰了。 “走了,走了,这活儿都还没干完呢,谁也别想偷懒”露露娘此话一出气氛登时缓和了不少,便也拉着刘氏再次帮着在前院忙活起来,众人说说笑笑,就好笑方才那番闹剧不曾发生过一般。 而这边李家后院里,锦绣全然不知道自家哥哥已经被人觊觎了,还在和顾以笙铆足了力气给自家哥哥喂解酒汤,窗外雪飒飒,屋内真暖暖,已经换上一身单衣的君逸被顾以笙拉扯着,却还蹙着眉哼哼唧唧。 锦绣抹了一把汗,感受着屋内的温暖,再次有了换衣服的冲动“咱们平日里喝酒都是点到为止,还真没想到,哥哥醉酒居然是这样的” 抹了把头上的汗,锦绣看着正给君逸摆姿势的顾以笙道“这醒酒汤效果极好,等哥哥一觉醒来定然已经清醒并且不会头疼,以笙哥你一路奔波,不妨回去睡吧,看哥哥这样应该是不会吐的,照顾却是不用” 闻言,顾以笙看了一眼虽然脸蛋和嘴巴都动个不停,身上却还算老实的君逸,到底还是点了头“那好吧,你也好好休息,最累的就是你了” 二人掩门离开,只留下君逸一人在这满是书香的屋子里蹙眉眉头沉睡,而此时的他亦是完全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旁人眼中的佳婿佳偶 时间过的很快,但众人也很疲惫,就在他们各自回房没多久便各自进入沉眠,甚至,还有几个房间里响起了小呼噜声,而彼时的锦绣则是伴着自己的一双弟妹入睡的,两个小家伙睡着了,都是一脸的童真,看的锦绣心中十分软和。 李家的小院儿再次归于平静,雪花飘进竹林,盖住了桂树,却已经有了渐渐变小的趋势,寒风呼呼的吹着,只让人觉得头顶的那片黑云都稀薄了不少。 本该是享用晚饭的时候,李家小院的灶房却没有炊烟升起,刘氏悄悄的来了,又悄悄的走了,只是眉间又多了几缕疼惜。 樊家小院儿的烛火亮了许久,刘家小院儿也是一夜的喧闹,被高墙保护的小村落里,被欢喜的气氛包围着,就像是与这片让人绝望的天空隔绝了一般 直到刘家院子里的人散了,樊家小院儿的动静开始变小,李家的院子里才渐渐有了动静,而彼时,已经是戌时了。 却说锦绣悄声的起了床,便熟稔的朝着隔壁的樊家院子走去,听见里面还能响起的说话声便料到定然是还有人在帮着准备明日的宴席。 锦绣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了一眼渐渐变得稀落的雪,眼中多了一丝暖意“舅娘,舅娘,有饭吃吗” 我是人物的分割线 感受到雪花变小的不止锦绣一人,此刻正疾奔在路上的无殇亦是心有慰藉,半个多月的雪已经足以缓解百姓们缺水的难题,过而不及便成灾呀,便是如今,他也不能夸下海口无人遇难。 望着前方高耸的城楼,无殇终于勒马长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一侧悬挂的包裹与竹箱,终是选择牵马步行,不过选择的却是一侧直通李家后山的小路。 天色暗沉,庄户家已经燃起了烛火,有的也早已熄灯歇息,整个村庄都陷入了沉寂,不过就算如此,无殇依稀可以凭借着较好的视力看见李家门前摇曳的红色灯笼,单看着,无殇便觉得已经有些力竭的身体里又升起了无边的力气。 马儿打着响鼻喘着粗气踩进雪堆里,马眼中是几乎要透出的疲惫,无殇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这只跟随自己纵横疆场的马,低声哄道“莫急,就能歇息了,再等一会儿” 少年已经成长,稍显黝黑的面容,越发凌厉的眉角,却依旧无法掩饰他的出色,修长有力的腿,劲瘦却笔直的腰,还要那双美目流转间很是惑人的星眸,不笑时,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摄人冰寒,展颜之时,万花齐放也比不上他的美。 牵着马站在竹林前,无殇摸了摸自己黑了许多的脸,心下有些怕“小锦儿会不会嫌弃我”: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婚礼前夕 这厢李家小院堂屋里吃饭的人已经差不多聚齐了,就连小亦心都抱了一碗蛋羹和若寒坐在矮炕上吃的正香。 烛台盏盏,照的整个屋子几乎亮若白昼,火炉散发着热意,将弥漫在房间里的菜香蒸腾的越发馋人,刘氏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喜的这嘴就没合上过,被催过几次早些休息的刘玉福,亦是捧着鸡汤碗不甘落后,只看的老刘头连连摇头。 “东西可都准备齐整了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锦绣将碗底最后一口米饭送进嘴里,满意的拍了拍鼓鼓的肚皮,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有些晚,但我是随唤随到的。” 刘玉福也笑了,继而毫不客气的掰开手指数了数“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媒人啊陈大人说了,他要当,这高堂,老村长坐一个我与老村长商议过,我想给桂花一个体面,所以想要大轿明日这过礼我虽没有十里红妆,却也备了足有三十八台” 锦绣捧着茶杯听的连连点头,一双凤眸都笑成了月牙眼,桂姨从自己人变成了亲人,本就够锦绣开心的,如今见刘玉福如此看重,锦绣更是心中快慰不已,但就在这档口,外面突然有声音响起。 锦绣一愣,第一个反应就是肃容起身,却不想还不等她出门,就听自家院子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 能说出这话的,显然是熟人无二,而能如此了解锦绣的,除了无殇亦是不做他想,所以起身正欲往外走的锦绣有些呆愣,这一别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了,可锦绣却是怎么也没料到。无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兑现了自己许下的诺。 君阳看见锦绣这般模样,眼珠一转便跑到门前给无殇开了门,并且亲切唤道“正好北大哥你回来了,这饭还热着呢,快进来,外边冷” 不知怎地,看见君阳这副人精模样,锦绣下意识的就将目光放在了骆萧身上,无他,简直太像了,就像一个模子出来的,果然,当二人目光不期而遇,骆萧先是一个哆嗦,继而便虚虚的笑了起来。 “俗话说的好,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无殇那张许久未曾见过笑容的脸此刻却是毫不吝啬的挂起了笑,甚至堪称灿烂“说实话我可真是饿坏了” 先是一番打趣,等再进屋子的时候,便逐个的问了好,那熟稔的姿态像极了回家,只是所有人都能注意到,无殇那始终围绕着锦绣不放的目光。 “无殇啊,你这是从兰城回”月生看着无殇一身风尘疲惫,等无殇落座,便自发的拿过酒坛给他满上了一杯“来,先整一杯暖暖身子,虽说这天气没多么冷,可跑的久了,也不好受” 无殇谢过,接了就要往嘴里送,却被锦绣伸出的手挡住了“还是先喝点汤垫垫,不然伤胃”无殇笑着应了,那态度比对月生还多了几分殷勤。 “我从兰城回来的,才把中州和南国那帮杂碎弄出去”一边喝着热乎乎的党参大枣炖老鸡,无殇一边说着,目光略过这齐整的人也不禁觉得十分不错,只是 “为何不见君逸,听闻他连中三甲,一朝登科,连连立功为皇上分忧”一连串的好听话从无殇嘴里冒出,喜的刘氏和月生牙不见眼,就连君阳都不住把菜往无殇手边推。 看见回家就跟变了一个人的无殇,锦绣哭笑不得“哥哥中午喝醉了,还没睡醒,不过锅里已经给他留了饭,你就放心吃吧” 无殇笑眯了眼,嘴巴却还滔滔不绝“先祝贺玉福舅舅喜的爱妻,我这儿有份贺礼相送,还望您不要嫌弃”无殇这话说的客气,可却让刘玉福受用的紧,这位是什么身份啊,可是却对自己这么客气。 刘玉福很是郑重的起身,接过无殇从怀中摸出的木盒,道了声谢。无殇这才长舒一口气继续坐下吃饭,虽然优雅依旧,可谁都能看出他的急切,刘氏那眼中的疼惜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哎呦,瞧瞧这孩子黑的,赶路一定饿坏了吧,哎真是”口中说着,刘氏手下却半点儿不慢,鸡腿,排骨,肉丸子,只将无殇的碗里堆成了小山,让他心中直犯暖。 “这贼人被打跑了哎呦那可就好了”月生可没有刘氏那股子细心,他现在的耳朵里环绕的都是无殇方才说的那番话,直到现在回神,仍旧有些不敢置信。 “我听老村长和陈大人说,那是中州和南国这个小人联合攻打我北域,真是小人呐”月生的眼里都有些泛红,可嘴边却泛开了笑“你小子真是好样的” “不止不止”骆萧接过了话“咱们北大哥那叫一个威猛,不过半日,就将敌军杀出了八十里,他们有心求饶,可北大哥完全不给机会啊。直到打入中州边境,踏足了偌大沙滩,捞足了海货才回来,阿璟哥如今约莫就在兰城处理这些事儿呢,惊鸿舅舅说了,不让他走” 偌大的堂屋里,你一言我一语笑声满堂,小院儿里的牛油大烛整整燃了一夜 次日,天公作美,虽然不是黑云尽散,但终于有点点阳光倾泻于大地,雪花细细碎碎的,非但不会影响今日的喜事,反而很是情趣。 锦绣清早起床打过一套拳,便自发的抱着亦心领着自家三个妹妹去刘家院里帮忙了,至于几个弟弟,已经完全被锦绣抛却到了一边。 隔壁的樊家早早就升起了炊烟,为的就是给那些帮工的弄些早饭,所以,锦绣的目的很是明确,带着换上新衣的家人便去了那里,而在她身后的小楼里,不少人才听见声音起床,其中包括醉酒的君逸,还有晚归的无殇 尽管未到吉时,但气氛中已经有了喜气洋洋的感觉,孩子们手里捏着糖块奔跑着,将气氛渲染的十分浓烈,红红的挂鞭放在一边的棚子里,看的小人儿们眼馋的很。 肥硕的猪整个的往院子里面抬,鸡鸭鱼肉装了一车,在这遭灾的年月,刘家的这场婚礼办得已然是十足的惹人眼色,而一切都还在不紧不慢的继续进行着: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拜天地 “其母不甘,有心现已”因为某人的缘故,本该是默读的字条却被锦绣念出了声音,一直跟在后面的无殇顿时满意了。 “可是当初那个啊”无殇伸手遥指却是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显然是已经忘了。锦绣失笑,无奈看了无殇一眼,接话道“就是你想的那个,听说前两天还来找过若凌若雪,不过被樊澈表哥想法子打发了。” 锦绣的语气有些得意,却是让无殇心里有些发酸,可是当锦绣收起纸条拉起无殇的手往外走的时候,这所有的不满都在瞬间消失不见。 “不过早就防着她了”毫不在意的掀过这么一段儿,两人已然从小门来到了樊家的院子,单从这儿就能看见旁边刘家后院那被红灯笼、红喜字、红折纸包围的新房。 无殇心有艳羡,眼见四下无人,便凑到了锦绣跟前“再有几个月小锦儿你也十三了,到时候,咱们也能” 还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锦绣的凌厉眼神给逼回了喉咙,无殇讪讪一笑,眼中却满是不安“我说小锦儿,莫不是你也嫌弃我丑了” 走在前面的锦绣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前院,闻听此言,不禁暗暗的翻了个白眼“竟说傻话,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就起了这档子话头,谁说你丑了” 难得这般清闲,又是跟自家心上人在一起,所以无殇委屈了“是舅舅,他说我黑了,还丑了,说你肯定会嫌弃我的” 又开始了,一听这调调,锦绣就有种想要喷血的冲动,但却是由心觉得轻松愉悦,所以她在距离前院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很大气的拍了拍无殇的肩膀“不怕” 且不说锦绣与无殇打情骂俏,只说这厢桂姨被杨三叔送上八人大轿,鞭炮锣鸣声再次响起之后,喜仗队便再次启程。 只不过不是返程,而是朝着镇上而去,锣鼓唢呐声声,八抬的大轿,还有陈江流这个末等县令镇场,一路上可谓是赚足了目光。 “哎呦,也不知这是怎么挑的日子,这雪竟是都小了,太阳都有了,这是有福之人啊”不少人都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把婚事定在这档口。 可是当他们真的看见那八人抬轿,三十八台礼金的大阵仗,还有那天边越来越小的雪势,这赞美艳羡之言便不由脱口而出。 更别说早有眼尖的已经认出那走在新郎官一旁的正是咱们的父母官啊,除非有谁不想在这一亩三分地儿待下去了。 “诸位父老乡亲,刘某家住青牛村,今日娶的娇妻,也请父老乡亲们沾沾喜气”说着,刘玉福从大黑马挎在一侧的竹篮里捞出一把糖块和油纸包的小点心轻巧的洒向一旁,见得到嘘声哄抢之后,这脸上的笑意便愈发浓郁了。 “恭喜郎君大喜,贺郎君百年好合,儿孙满堂啊”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手里握着装小点心的油纸包,笑着朝马上的刘玉福拱手,得到越发开心的微笑。 “同喜同喜”刘玉福笑出了一口白牙,这铜板糖块点心甩的越发开心了,一路上听的好听话,听的他耳朵都有些起腻,可他还是高兴。 八人抬的大轿很稳,桂姨顶着红布盖头坐在里面,却是满脸的甜蜜笑意,夫君虽不如记忆里的秀气,博学,却让她更为心安。 这一切就好像锦绣说的似的,话本子终究只是话本子,就算当初他们得以相守,依照那样的婆家,俏郎君怕是也不会独属她一人。 今日虽然二嫁,夫家却待她敬重,夫君更是尊她爱她,虽有几个孩子,却个个懂事疼人,这般,也没什么不好的,想的越开,玥桂那张本就如花的脸映衬着红霞一般的妆容,却是更迷人了几分,眼波横流间,又是妩媚,又是动人 远在青牛村刘家院里的锦绣不知这发生的一切,她只是跟着自家几个哥哥站在门口招呼着客人,或是相熟的,或是不熟的,或是从前予他们有恩的,锦绣全都是一个模样,可她这副姿态却是让不少的少年为她着迷,只看的躲在人群中的无殇暗暗咬牙。 若说锦绣的气势是好看却不可亵玩的冰莲的话,那么被拱在人群中的君逸就是温暖和煦的翠竹,但是这么一会儿功夫,锦绣就看见好几个姑娘在他身前摔跟头掉帕子了。 “表哥啊,你瞧瞧,这说不定就是你以后的写照”锦绣点着在一群少年少女之间苦笑的君逸,竟是在闲暇之余调侃起了自己的表哥。 樊澈瞄了一眼,唇角也扯起一抹笑,不过转而看着面前来的人,便再次吆喝了起来“感谢诸位乡亲父老亲临” 时间过得飞快,闲谈中吉时已到,当门口响起爆竹声的时候,便早早有人吆喝起来“新人回府咯” 当这声音一起,走出去就有些不大容易,凑热闹的不少,饶是锦绣身手利索,等出去的时候,看见的已然是一对新人牵着同心结相携而来的身影。 陈江流在众人的拱送之下直接走到了前头,她看着被挤在人群中的锦绣笑了笑,仰头便是一声吆喝“新人拜天地咯” 高堂,酒水、茶水,一应俱全,红红的喜字,烛火、幔帐,刘家的新房到处都是一片红艳艳,一对新人就这般顶着别人的艳羡和恭喜踏入了堂屋。 高堂上,老村长和老刘头已经齐坐,刘氏亦是早已捧着茶水侯在一旁,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陈江流整了整衣衫,站到了自己的位置,看着抬脚跨入的一对新人,很是喜气的高声道 “新人就位一拜天地” 刘玉福从头到脚一身的红,就连发带都是如此,玥桂扯着同心结莲步轻移,在一旁早就候着的两个丫头的搀扶下站定位置,遵循着陈江流的吆喝躬身拜下。 “二拜高堂”老刘头胸膛略显急促的鼓了鼓,那张沟渠遍布的老脸却是涌起兴奋的红色,老村长见此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感叹道“老弟、儿孙好啊,咱们自己也就省心了,像你这儿女双全,又各自幸福美满的,老弟,老哥我羡慕你哟” 伴随着这么一句,一对新人跪倒在蒲团上,叩首于地: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添妆 迎亲 天空连日密布的乌云愈渐稀薄,阳光倾洒,让今日来观礼的宾客都不由感叹这个大好的吉日,男人们三两成群,女人们磕着瓜子说笑,言语间无不是对今日这场婚礼的排场感到艳羡。 桂姨从老村长家出嫁,但是刘玉福却是说要让花轿绕着吉乐镇一圈,有间衣铺的大掌柜出嫁,这等风光在刘玉福看来已经是委屈,但这已经是他的最大能力。 而这厢锦绣用过早饭,将亦心交给几个妹妹安置之后,便独自一人拿着包裹朝着老村长家走去,只看的倚在李家门口的无殇很是不自信的摸上了自己的脸“莫非真如舅舅说的,丑的没法看了” 对于无殇的自我怀疑,锦绣并不知晓,她只是想着,凭着她跟桂姨的交情,今天这趟可免不了,更别说自家娘亲也有贺礼要带,所以在跟刘氏知会了一声之后,锦绣便穿着新衣提着包裹来了。 新衣的里衣是丁香紫的,外面的长衫是墨紫色,广袖及地,上面用银线绣着朵朵祥云,一头如墨长发用紫玉簪斜斜的挽了一个髻,倾泻的发尾用同色发带束起,衬的这个面容越发出挑的少女很是长身玉立,腰板笔直。 来往路过的,看见锦绣每个都会笑吟吟的打招呼,询问锦绣去向的却是没有,不远的路程在锦绣的脚程下好似又缩短了不少,此刻距离吉时还有一些时辰,所以老村长家也是热闹的紧,锦绣还是头一次看见桂姨为自己准备的闺房,虽说只是暂时的,但依旧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在闺房外打趣嬉笑的妇人们看见锦绣款款而来,俱是心神一凛,有反应快的,已经说给里面的新媳妇听去了,看这热闹的景象,锦绣知道,这是给桂姨长脸,所以对她们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两分,这其中自是对杨家的几个儿媳最为客气。 “哟,锦绣来了”杨三婶手里拿着一朵绒花,看见锦绣笑的很是欣喜,更是亲昵的拉着锦绣的手朝着屋内走去“我啊昨儿就听见你回来了,不过却是一直没得空,不过,锦绣可真是成了大姑娘了啊这岁月不饶人呐” 锦绣腼腆的笑了笑,可是却已经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贺礼与添妆捧在了手中,不过,当进门看见坐在梳妆台前已经换上喜服的桂姨,锦绣还是有一瞬间的惊艳 “真美”锦绣笑着对上了桂姨那双惊喜的眼“古人诚不欺我,这女人一生最美的一天却是成亲那天无疑” 桂姨被锦绣说的,粉腮再次染上红霞,她拖着沉重的衣冠起了身,头顶上纯金打造的凤冠“叮当”作响,看的原本不少看热闹的妇人再次将目光凝聚其上。 “这一路赶回可是累了”没回答问题,锦绣上前两步将手里的东西自然的塞进桂姨的怀里,便扶着她重新坐回梳妆台前,她身后的两个小丫头看见锦绣,眼中有敬畏之色一闪而过,却被锦绣的眼神制止了。 “我还年轻身子骨还行”锦绣这话说的桂姨哭笑不得,不过碍于身边其他的人,这说话便多了不少顾忌,看了看怀里的东西,锦绣笑了 “桂姨,我再最后唤您一声桂姨,这往后啊,我还得唤您一声舅娘了,按说,这论辈分轮不到我来给您添妆,可若论交情,今日却得算上我一个” 看着桂姨有些泛红的眼,锦绣极快的伏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继而见她情绪慢慢稳定,便将她抱在怀中的其中一个木盒打了开来 “我知你有凤冠,但我想给你添上一对金簪,也祝你这一生幸福美满”木盒被打开,里面那对金簪的分量让在场的那些妇人的唾液都不由开始分泌,可锦绣的口气却是调侃的“虽然说重了些,可也就这么一天,您就挺着点吧” 金簪被拿起,上面精美的雕工刻纹还有那闪闪发亮的宝石晃得一众妇人的眼睛都有些发花,可锦绣却到底还是桂姨点头之后方才将其簪进了她的发间 而彼时的全福人也终于在一声吆喝之后拿着桃木梳走到了桂姨身后,锦绣识趣的捧着东西后退,并在桂姨的指示之下将贺礼放好,这期间那全福人已经吆喝 “一梳、输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看着桂姨鬓角的绒花、头顶的凤冠、发髻中插着的一对宝石金簪,还有那略施粉黛点着殷红口脂却带着浅笑的唇。 锦绣亦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却是转身摆了摆手离开了,毕竟无论怎么算,她都是男方的亲戚 算了算时辰,锦绣回程的脚步又快了一些,却已经能听见远处的鸣炮奏乐声,抬头一望,就见山坡上已经人潮涌动,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其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 媒人、抬盒、木箱、箩筐、足足三十八台、大锣大鼓、彩色旗帜、八抬大轿,燃放鞭炮之后的硝烟,便是离得还远,锦绣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子喜气洋洋的气氛。 “迎亲咯”陈江流一身朱红长袍端的是喜气,扯着嗓子一声吆喝,刘玉福便策马而行,纯黑的高头大马的脖颈上系着红色彩绸,衬着刘玉福那张脸,怎一个神采飞扬可说 锦绣与喜仗队擦肩而过,还笑着朝陈江流拱了拱手,一行人就这样渐行渐远,但那响亮的锣鼓声却是环绕在整个小村庄。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锦绣却是看见老刘头还牵着若寒站在门口,一边是若凌和若雪,四人站在遍地炮仗皮中间却偏偏给人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看见这一幕,锦绣不知怎地,竟是感觉有些心酸。 可就在这时,却是突的有翅膀拍打声想响起,让锦绣的一双凤眸瞬间眯了起来,越过门口那群等待刘玉福迎亲回来的人们,锦绣朝着自家的书房走去。 期间就连遇见等候许久的无殇都没有表示,只把无殇急的追在了她的身后,喧闹的人群无人注意到这一幕,唯有与村中读书人寒暄的君逸眼中有痛苦一闪而过: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洞房花烛怎么办 就在青牛村一片喜气洋洋之时,整个帝都的气氛却已经是风声鹤唳,哪怕是天空飘舞的愈来愈小的雪花也无法缓解这低凝的气氛。 原本繁华宽敞的街道如今却是无人走动,街头巷尾也只能看见装备齐全的禁卫军身影,寒风吹过,除了片片飘舞的雪花,却是一丝痕迹也无。 含元殿,今日来上朝的官员比起昨日还稀落,不过看众人的模样却像是早已习惯一般,一个个都低眉顺眼的等着那最新的消息,大殿内寂静无声,唯有让人发疯的沉寂。 半晌,终是有人打破了寂静“陛下,臣有本奏” 小皇帝高坐龙椅,红着眼眶青着眼底,明显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看了那说话的隶属光禄寺的人一眼,却见他悠悠道“说来听听” “此次天灾暴雪引起了民心的动荡,先前的石碑一事频繁被人提前,陛下,臣惶恐,但有一句话不得不说,现下,已经是民心不稳,朝堂不安的局面”说话的官员微微低头,避开了小皇帝那几乎堪称食人一般的眸子 “现下,就连军中将士都颇有微词,臣怕,若是继续下去,江山社稷将不复存在啊”这番话已经是他抱着被打的决心说出来的。 前几个被皇帝抬手一掷用镇纸之类打破头的还在家里躺着呢,这都是前人之荐,可饶是如此,这段近日来被嚼碎了的话还得继续说下去,不然,这北域的明天怕是被的会被他言中。 小皇帝沉默了,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他要的不是提醒,而是来解决问题的人,现在的帝都百姓是过的很好,可是当他站在摘星楼俯视这个皇城所在的城市,看见的却是一片死寂。 小皇帝闭了闭眼,当他眼睛再度睁开的那一刹那却是威势十足“现在的情势朕再清楚不过,但我要的从来不是提醒,你们想办法解决,朕要的是结果” 好嘛,就因为这一句结果,方才那在朝中上奏的光禄寺大臣下了朝便乘着普通的马车很是低调的来到了一处豪宅的后门,当马车停靠的那一刹那,那处隐蔽的后门便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缝,一切就像是练习过千百遍一般熟稔。 “大人可在”车帘被掀开,已经换成便衣的光禄寺大臣极快的闪了进去,临了也只影影绰绰的听见里面说“大人在书房等候” 庭院深深,景色不凡,哪怕是在这种季节这种天气这般严峻的情况,依旧能赞上一句美,光禄寺大臣自打进了内宅之后,便打发了带路的小厮,自己很是熟悉的来到了书房外面,两长一短的敲门声之后,便听见里面传来不疾不徐的招呼 “进吧” 来人快速的开门进门,动作很快,堪称一气呵成,却是看的里面的人笑骂出声“这都是自己人,你这副作态,倒像极了贼,我该唤你什么,范贼” 屋内的寂静被这说笑声打破,也让气氛轻松了不少,被称作范贼的光禄寺大臣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因为这句话得以缓解,回道“范某还是怕死啊,这好歹还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呢” 屋内烛火通明,房间的四周却已经被厚厚的幔帐这起,不露分毫“范某本以为今天也少不来挨上那么一下来着”直到落座,这位今日被文武百官钦佩一时的光禄寺大臣终于苦笑出声。 “所以,为了活命,为了避免我们担惊受怕,此番动作我们必须要提上日程,而且,诚意态度必须十足十” 千里之外的青牛村体会不到这种沉重的气氛,他们仍旧沉浸在喜悦之中,喜宴开始之后,锦绣便拎着食盒凑到了新房里,红彤彤的房间红彤彤的烛火将新娘子的那张抹了胭脂的脸蛋,都映衬的仿若可口的苹果一般。 “可是饿了”见锦绣提着食盒,一群凑热闹打趣的妇人便都识趣的离开了,倒是让桂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村里的人倒是都热情很” 锦绣打开食盒,取出一小碗面条,放到了桌上后便上前半扶着头饰沉重的玥桂落座,嘴里却还不闲着的搭着话“乡亲们都好说话,往后,舅娘你在这里生活倒是不必担心人际关系” 这一声舅娘唤的玥桂有些发愣“哎呦,这还真是不习惯呐”这话听着有些呆傻,让锦绣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刚过午时,舅娘你还是先吃些垫垫吧,至于这桌上的,还是留着待会儿玉福舅舅回来,你们在一起享用吧” 被小孩子打趣了,玥桂不禁有些脸色发红,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锦绣的体贴,所以接过碗的动作半点儿没犹豫“这小半天我也就吃了点儿点心,还是三嫂子在我上轿前给我包在帕子里的,可饿死我了,还是锦绣你贴心” 锦绣眯了眯眼,坐在一旁跟玥桂搭着话不时还捏着帕子帮着擦擦唇角,用以维持妆容,这对关系突然更改的娘俩。瞧着相处方式好似没什么改变一般 不同于新房的气氛温馨,偌大的前院都是一片喧闹,新郎官刘玉福身披红绸于两腮的红色相互成映,说话亦是开始颠三倒四,哪怕月生和樊澈跟在身边挡酒,依旧弄了个满身酒气。 让一直关注这里的刘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双杏核眼满是杀气的瞪了好几个人,却是让席间敬酒的风气越发浓重起来。 “来来来,今日玉福兄弟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新房盖了,娇妻娶了,生意做了,啧啧啧了不得啊,来,咱们再喝一杯” 这几人显然是有预谋的,一个拉着月生,一个挤开杨三叔,还有两个一左一右的夹住了刘玉福,顿时让他们哭笑不得,刘玉福看着旁边人手中的酒坛,还有自己面前的海碗,不禁想起今日的洞房花烛,到时候该怎么办 “犹豫什么呢,是爷们就干了” 大院里的人气儿热的几乎蒸发了已经变得稀薄的雪,天空越发晴朗,时隔多日,本该让人憎恨的阳光竟也开始让人想念: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玥桂的新人生 躺在床上,锦绣依稀还能从刘家传来的喧闹声,而彼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许久未见的星月之光再次普照大地,让锦绣的心中格外的清亮。 可偏就这种日子,有人耐不住性子,听着后窗传来的细碎声响,锦绣眼中又是无奈又是宠溺,起身捞起一件外衫给自己披上便又坐到了矮几前将茶壶续满。 听着那嘘声和喧闹声,再想想现在的时辰,锦绣估计,约莫现在玉福舅舅已经入了洞房了吧,怪不得自己房里又开始闹耗子。 彼时正挂在窗户前的无殇还不知道锦绣把他当做了大耗子,他只是左听听又看看之后,便再也耐不住性子的推开了那扇窗户。 屋内因为铁炉的缘故而显得十分温暖,所以当无殇将身子探进来之后便舒爽的伸展了眉头,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冷香还有一阵袅袅的茶香,让无殇美滋滋的眯起了眼睛。 “快进来吧,一会儿热气都放没了”听着窗户被打开却迟迟没有动静,感受着冷风锦绣不禁开口催促,让无殇顿时心神一凛。 “小锦儿,舅舅近来收到不少大臣的示好”当后窗被掩上之后,无殇却是开口就说起了正事,倒是让锦绣有些微愣“你应该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吧” 看见无殇落座,锦绣下意识的将手边倒好的茶水给他推了过去,闻言恍然道“你说这个,我倒是收到了一些消息,不过却是不知有多少人在叔叔面前表态了” 看着将茶盏推过来修长如白玉一般的手指,无殇只觉的手心有些痒痒,但还是努力将精神专注在正事上“他们也知现在情形,所以这表态倒是很有诚意,先前那两次,人数不多,也算是试探,这一段,动作却是越发大了,如今就连上朝都没几个人了” 锦绣闻言不禁眯了眯眼,斜睨向无殇“我怎么听说反倒是被小皇帝打了请病假的比较多呢” 闻言,无殇那对本就欢喜的像月牙似的星眸顿时就剩下一条缝了“可不就是嘛,听说每日都有挨打的,那一日一日下来,上朝的可不就是越来越少了嘛” 无殇喝过一口热茶,觉得肚子舒服了不少,便又将话题引向了别处“阿璟想你想的紧,不过倒也上进,成日里忙着,很少闲下来。” 锦绣闻言眼中又是欣慰又是愧疚“他是唯一的皇嗣,皇位的继承者,从小却因为我,没有体会过这天地间半点儿自由,如今跟着我出来,却是没少吃苦,真是难为他了” 这话说的,无殇心里又泛起了酸“你不是更辛苦吗”这话无殇嘟囔的声音小,却让锦绣听的心中一暖,主动伸手牵住了无殇那布满了薄茧的手。 无殇心中一甜,一双大手覆盖其上尽数将锦绣的手淹没“帝延你可满意那孩子心中明白,虽然文不如骆萧,武不如屠陨,但确实对政治搬弄权术十分敏感,帝延果不愧是你教出来的,那么会挑” 无殇跟锦绣在一起,嘴巴总是跟抹了蜜似的,不得不说。这种差别待遇实在是让人忍不住膨胀。 “屠陨他有种狼一样的直觉,当然,我也相信他的直觉。我瞧着,他跟帝延倒是挺合的来的,等明日,我就给他紧急教授一些东西,等那些人忍不住的时候,我估计,也该差不多了。” 远在千里之外却江山尽握,这种感觉本应该让人澎湃,但锦绣心中却只有疲惫。无殇能够感觉锦绣的兴致不高,甚至整个人都比以前沉默了不少,虽然别人都说这是长大了,可无殇却知道,这都是因为百姓。 “好,你两个时辰,我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不妨给他留一些课业,然后次日再给我们检查,你觉如何”无殇此言,更多都是体贴锦绣,但是这种感觉,锦绣如今却十分享受,所以她点了头。 当风雪尽散,气温便有所升高,虽说不是单衣便可无恙,但怎么也不会冻死在雪堆里、 刘家的红灯笼点了一片,就连雪地都映衬成了红,喧闹声直到夜半十分才散,而李家小楼里属于锦绣房间的烛火却也亮到了临近夜半,有些事是在悄无声息之中决定的,但是造成的反响却不一定了。 果然锦绣言出必行,次日一早天还未亮无殇和锦绣晨练过后,便由锦绣去做早饭,而无殇则去叫醒帝延,对他实施操练。 毫无准备的小孩儿被强制挖起时是痛苦的,可在见过无殇和锦绣本事之后,这份困倦就变成了兴奋,若非课程不对,就连君阳和骆萧他们都有心去听听。 早饭来吃的并不算齐整,昨日顾以笙和君逸便一直陪在刘玉福身边,实在是月生昨日被灌醉,没的人替换了,便让他们顶上,回来时也是满身酒气并不好受。 而几个半大孩子在吃过早饭之后,便自发找了事情读书的读书,帮忙的帮忙,半点儿不用锦绣操心,短短时间,孩子们的变化让锦绣十足的骄傲。 所以她和无殇十分放心的将帝延带到了书房里,掐算着内容和时间加以教授,这期间,锦绣收到的消息,甚至还会递到他的面前,用以考察他的表现,毕竟,在一切尘埃落定前都是充满变数的。 就在这雪停的第一日清晨,锦绣和无殇正矜矜业业的给帝延上课,而那头新婚的小夫妻却是才刚刚起床,看着外面再无一丝阴云的天际,玥桂面上笑意不禁愈浓。 虽说身上还有几分疲懒,但是这新婚第一天的好天气却让她精神十足饱满,给自己挑了一件桃粉色的衣衫穿上之后,玥桂便坐到了新打的梳妆台前。 那将人映的纤毫毕现的水银镜子里,一个面容娇媚的妇人正眉眼带春的为自己梳妆,若非帐子里倒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怕是她真会觉得这一切像是梦一样。 “玉福,起来了,咱们还得给爹敬茶呢”从这一天,属于玥桂新的人生开始了,而彼时的锦绣还在为北域的未来努力着: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课程 生活还在继续,且不说刘家院长迟迟未退的喜庆气氛,只说自这一日开始,李家小院便再次关起大门过起了安宁的生活。 太阳出现,道路边零星的积雪慢慢融化了,浸入了地底,让原本干裂的地面有了一些缓和,没有了冰冷的雪花,狂肆的寒风,白日里出现的阳光照耀在人身,给人的感觉多了几分暖意融融。 青牛村如此,北域各地百姓亦是如此,那些已经逃荒的百姓无不是长舒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而已经抵达兰城的百姓却都是在欢呼着,酝酿着什么。 舍不得背井离乡的人们望着空空的米缸,聊以生活的方式便成了喝水,那些早早被收集的雪已经融化成水,烧煮之后,就成了填饱肚子的主力。 这群人默不作声时,那一双双眼中涌动的东西却是让人发自心底的感觉畏惧,若是锦绣在此,便能明白,这种气氛就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时光不会因为某些人或是某些事情而停留,青牛村经由刘家的这么一场喜事之后,便再次陷入了沉寂,平日里大半的时光都被他们花在照料暖棚的吃食上,偶尔也会凑在一起说说山坡上那几乎人家的越过越好的日子。 而李家的人们却是重新安排了自己的去处,几个半大孩子连着樊澈和君逸都被无殇送去了泗水,书院在萧知府的大力支持下早就开课了,而李樊这两家的学生则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下来,如今却是终于得以回归正常生活。 君逸被锦绣一纸书信送去了跟萧家和梁慕作伴,请的长假还未过去,官场之事君逸也不熟稔,所以,跟萧峥学学为官之道却是再合适不过。 一番折腾,小院儿里只剩下锦绣、无殇、骆玉、亦心还有帝延,虽然偌大的院子略显寂静了些,但是在经历过一番疲惫的人们面前,确是显得格外的教人珍惜。 锦绣和无殇教导帝延都是在每日的上午,而这个时候,也是骆玉带着几个若雪和若凌教导若寒和亦心的时候。 两个小家伙如今说话已经很利索了,跟平日里相处的这个几个姐姐也是很放的开,所以当锦绣拿出弟子规让骆玉给他们启蒙的时候,进行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樊家月生和刘氏在送走樊澈和樊墨之后,二人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一个将全部精力放在了纺织厂,一个则是投身于自家的暖棚和厢房里,即便是在这样的艰苦的年月,依旧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刘家,老刘头在刘玉福成亲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便跟从前有了很大的差别,平日里除了小孙子若寒需要他不时的陪伴,就只有家里种的那些吃食需要他照料,除此外,便是拿着烟杆子跟着村里的几个老头在门口的大树下,下下棋说说话,手边一壶清茶,一碟糕点,这样的日子,不知让多少人艳羡。 新婚后,刘玉福在家足足歇了五天,每每都是一脸的笑容,那股子开心是全村人都能感觉到的,为此也没少被人拿来打趣。 回门那天,玥桂却是再度成了青牛村妇人们羡慕的对象,就连那些小媳妇看着那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眼睛都有些发红,这个三十多岁的寡妇如今却是过的比任何人都幸福风光,怎能不让人艳羡。 而村长家也是十分感念玥桂这个半路来的干女儿,毕竟那一车一车的东西不是作假。这年月莫说是才认下没多久的干亲,就连亲生的怕是都比不过这份心意。 不过老村长却是明白,玥桂这个内心刚强的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答当日出嫁时的风光,报答老杨家为她做的一切,所以他接的也是没有犹豫。 只是言语间,表达的意思都是两家往后不要断了往来,对此,玥桂和刘玉福却是欣然应允了,刘家的小日子是灾年中也无法阻止的蒸蒸日上,不过他们却是不敢忘记,这一切的得来都是谁的功劳。 而被他们心心念念的锦绣,此时却是坐在书房火炉不远处的竹椅上捧着帝延昨日做的功课凝眸看个不停,那不动神色的模样,让一旁等待的帝延略感牙疼,这位是真高人,那养气功夫,每每让他看了都唯有望洋兴叹。 “我与你说过,在海的那一边有着无限的资源,南国看似”一番说教,再次让帝延垂下了头,这样的情形每日都会上演,到如今,已然习惯,可对于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少女,帝延却是越发佩服。 “除五国之外,海域的拓展有着很大的空间,只要控制海上,就可以通过移民控制海外国家的财富,进而反哺本土,就好比,南国东西两朝,那里最为富有的就是香料和金银,那里” 锦绣坐姿慵懒,甚至双腿交叠,可偏就是这样的她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的威严霸气,翻手张口间,不但可以更改一朝局势,就连未来的发展都已经超越了他们的眼光决断多少年。 此刻的帝延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一个好先生,世上独一无二的先生,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少女,却已经比被人称颂的无殇不知强了多少,在锦绣说话的间隙,帝延看了一眼坐在锦绣身后不远的无殇,眼中有着艳羡。 “行了,你再回去看看地图,然后再把此次的功课重新做上一遍吧” 随着这么一句话,帝延今天的课程再次结束了,他欠了欠身,接过了锦绣手里拿着的黄纸本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身后无殇见他如此作态,起身走到锦绣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道 “是不是年龄太小,有些费劲儿” 锦绣捏了捏眉心,享受着无殇的体贴“怎么说呢,有利有弊吧,只是若帝延真的称帝,那么总得有人为他坐镇后方,并且用以纠正他,所以说” 无殇很是识趣“需要一个帝师”二人相视,俱是苦笑 帝延不知无殇和锦绣在为他操心,此刻的他已经回了铁炉未熄的房间,在书案上一番翻找便找出了那张锦绣口中的地图。 每每看见北域所属的一角。他的心里都有些不愿相信,五国皆知,北域地域富庶庞大,风景如画,可在这块地图上,北域却不过是一指之地,更多的还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若平定中州南国,在锦绣口中,这片海域就成了她的目标,拿着地图,帝延再次陷入了沉思: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必行 不同于帝延已经在做未来的打算,远在帝都的小皇帝却在为北域如今的局势发愁,如今的含元殿上朝的文武百官越来越少,就连圣旨都没喊来几个,他们的决定已经不难猜测。 “众卿下的一手好棋”所谓相由心生,随着时局的变化,小皇帝几番行事不如意,又到如今就连文武百官都敢不服其管,可想其心中抑郁,可手中能用的人不多,反而百官自行成了一股,长此以往,他这个皇帝结局不难想象、 下方仅剩的十余个官员低眉顺眼不敢吭声,只等今日的朝闭,他们现下熬的每一日只为了活下去,如今北域的这个朝堂他们真的已经不报半点希望,只要他们事成,这种非人的罪他们就再不需要忍受了。 可是他们的这种态度,却是彻底激怒了小皇帝,却见他一拍龙椅,张口便道“拟旨朝中百官空虚” 彼时的锦绣还不知朝中发生的一切,她只是对眼前这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有些不敢置信,还是一样的威仪天成,还是一样的姿容出色,可是 “惊鸿舅舅,您这”站在自家门口,锦绣难得有些结巴,扭头看了看无殇,却见他也是一脸的意外。 “怎么了不欢迎我不成”北惊鸿摘下兜帽,随手将缰绳塞进了无殇的手中,半点儿不见外的抬脚进了院门,见锦绣仍旧有些怔愣,干脆闹起了脾气。 “怎会怎会”锦绣瞬间展开笑颜,识趣的上前接过北惊鸿解下的披风便道“惊鸿舅舅此来定是有要事” 正说着,天上又有一白鸽飞至,锦绣抬头吹响口哨待其飞下落在手中之后,这才将目光转至北惊鸿。 “然也,此行乃我秘密行事,不过我这一路却是未曾停歇,想来你这白鸽也慢了我一步”虽是这么说着,北惊鸿看着锦绣的眸光,却满是长辈对晚辈的赞赏。 而锦绣虽然心神微凛,却还是第一时间让骆玉帮着打扫了厢房“惊鸿舅舅一路风尘,还是先去书房喝杯热茶暖暖吧”目送骆玉离去,再转头时锦绣的凤眸里已经有寒光闪烁。 “好啊,许久未见,在青牛村生活了十五年,却不想到最后,最为想念的,还是锦绣你做饭泡茶的手艺”北惊鸿面有风尘,眼含疲惫,明明是一副匆匆模样却还给人镇定之感,让锦绣心有赞叹。 临进门前,锦绣抬手指了指天色“等会儿锦绣就去做午饭,惊鸿舅舅可有什么想吃的” 就在说话的这档口,北惊鸿已然将许久未见的锦绣打量了一遍,这越看是越满意,只是再回头看向无殇的时候,这眼中就已经带上了嫌弃,不过哪怕是这样,到北惊鸿说话的时候仍旧半点儿不慢 “虽饿这饭却是不急,先喝口茶吧”转过头去之后,北惊鸿看着锦绣的目光仍旧满是慈爱笑意,衬着他那张仍旧如少年一般的面容,却是说不出的违和。 这话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所以锦绣推开书房门等北惊鸿落座之后,便识趣的烧水泡茶,就连无殇的搭手帮忙都被拒绝了,这一幕不禁让躺在地毯上舒展身体的北惊鸿终于忍不住讽刺出声 “哎呦,我说小锦儿啊,你可不能宠着这臭小子啊,你瞧瞧他这熊样,啧啧啧”对于这话,锦绣没法接,所以她只是笑笑便罢。 被书房的热气熏染,让疲惫的北惊鸿倍感舒适,但他还是在开过玩笑之后收敛情绪说起了正事 “无殇、锦绣,咱们应该有动作了,此番,我已经拖的够久的了,且不说朝堂变的如何,就连原本一直保持中立的官员如今都已经表明了态度,你们怎么看” 北惊鸿所言虽是问询,但已经等同于通知了,因为他已经站在了这里,因为文武百官已经表明了站位,因为天下百姓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所以,此趟,必行 “好啊,就如惊鸿舅舅你所言”锦绣的怔愣不过一瞬,继而便再不犹豫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见北惊鸿又是满意又是疲惫的眨了眨眼,锦绣拎起已经沸腾的铁壶开始冲泡起方才用心调制的茶叶。 清香淡雅,宜人凝神,茶还未至,便已经让北惊鸿有了耳清目明之感“好茶”直到茶杯握在手中有了踏实之感,北惊鸿终于忍不住的赞赏出声“还是家里好啊” 北惊鸿情不自禁的一声赞叹,却是让无殇的身子一僵,见状,锦绣眼中满是心疼,忍不住上前两步偷偷的牵住了他的手,挺直腰板朗声道“舅舅莫急,太平盛世马上开始,您亦是其中一伟人,名字将被这片土地铭记” 闻言,北惊鸿却是笑了,他笑着摇头抬手隔空虚点了锦绣几点“你这丫头,说话就是好听,要说什么记载史书为我表功,那我肯定扭头就走,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却是舒坦了” 看着锦绣和北惊鸿你来我往的说着话,气氛一片和谐,无殇却是只觉心里熨帖,他那眼里从开始到最后,就没装下过别人,满满的都是锦绣。 看的北惊鸿又是牙疼又是满意,毕竟这样的外甥媳妇可是天下独一份啊。 “惊鸿舅舅谦虚,锦绣不过是说出实话罢了”再次为北惊鸿的茶盏续满水,锦绣不禁提议“无殇,你先去带惊鸿舅舅休息吧,我去弄些午饭,到时候让月生舅舅再与您喝上几杯” 说着,锦绣起身重新放好铁壶,便出了书房,将空间留给这对舅甥 “你小子可是好运道,锦绣之出色乃是男子都不可及,王侯将相,高坐朝堂,却都不入得她眼”北惊鸿说着,眼中满是赞叹“算来,过了这年锦绣也十三了,等此事尘埃落定,你们二人也可” 话未说全,那眼中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无殇舔了舔唇瓣,眼中波动难掩,再也不复平日对待别人的冷漠对待敌人的杀神 “这定亲再到成亲时间太久” “臭小子,这话你到锦绣面前说去,怕是你皮都掉了一层” 书房里不断传来舅甥俩的笑骂声,若是锦绣知道他们二人所说的内容,那份让出空间的体贴怕是立马会变个模样: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午宴 李家小院的饭香总是为村里人艳羡的,别说是现在家家都在节衣缩食,便是盛年,那味道顺着风也能让村里的庄户人家口水哗哗。 此时不到午时,村里的炊烟却已经高高的升起,走过那些人家的时候,也许还会嗅到些许肉味,可想而知,比起外面那些百姓,这处被高墙围绕的村庄百姓们的生活有多么惬意。 无殇和北惊鸿负手站在山坡上,俯视下方这一切,眼中有情绪涌动“若是北域天下皆如此处,千年万载延续下去将不再是梦” 无殇却是笑了,那笑有些神秘有些骄傲“不若小锦儿掌控这片土地,亘古长存亦不是空想” 此话一出,北惊鸿看了无殇许久,可少年目光清澈甚至隐有佩服之色,不禁让他长叹出声“你呀你”此事他如何不知,单看那书房,单看帝延的功课,还有什么不明白 “开饭啦”少女高昂的声音带着清脆,顷刻间便打破了舅甥二人营造出来的沉重气氛,北惊鸿舒展了眉头,无殇自动自发的学着锦绣吼道 “我去喊舅舅舅娘他们”言罢,无殇推了推自家舅舅,给他打了个眼色后便抬脚欲走,却就在此时锦绣的声音却再次从偏院传来“把刘家的也喊来,顺带把老村长也喊来” “知道了”无殇再次应声的时候,已经到了门口,少年一身广袖常服,明明气势凛然,却与这副山村格外的和谐,身后的高耸的山脉,一望无际的石梯,与之相映成趣。 北惊鸿目送自家侄子远去,脸上有抹释然“也没什么不好” 灶房里的锦绣却是不知舅甥之间发生的一切,她只是在骆玉的帮持之下做好了一桌可口的饭菜,小人儿亦心正乖巧的坐在门口的餐椅里,捧着肉糜蛋羹吃的正香,虽然略显寂寥,却很温馨。 看了看已经摆放好的食盒,锦绣又在厨房一角提出两坛子酒“骆玉,你只管照看亦心便可,等他吃完,再去唤帝延来堂屋,至于这些食盒,先交给我就好” 锦绣说完,已经拎着食盒迈过了门槛,而仍旧留在灶房里的骆玉和亦心则是在面面相视之后开了口“你先垫垫肚子,待会儿桌上你能吃的可不多,若是饿着肚子对着饭桌哗啦啦流起口水,那你可羞羞了” 少女的脸蛋白如瓷,小巧的瓜子美人脸,望着眼前吃的两腮鼓鼓的孩童,眼中有些深深的宠溺,就连总是如寒冰的神情都泛着暖。 被她打趣的亦心却是不服气,鼓了鼓腮后见骆玉脸上的笑意愈浓便再次举勺吭哧吭哧的吃起专为自己坐的肉糜蛋羹。 外面阳光普照透着暖,秋风飒飒亦是让人身心舒爽,锦绣提着食盒走在院中,看着墙角屋檐下的窜长出来的绿意,心中只觉无比惬意。 手中的食盒沉甸甸的,可却让锦绣心中十分满胀,明日再次启程,怕是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先安内再攘外,当北域一切安定,中州和南国之事便该再次提上日程,只不过,到时候这一切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站在堂屋门口,听着风过竹林的飒飒声,锦绣仰头看向天空,她从最初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家人一个好的生活,君逸已经入仕,君阳在安稳读书,樊家人有了自己的安定收入,刘家亦然,这些亲人不出意外,人生将会一路安稳。 而此时的东领,也在飞速的发展中,荒漠成洲并不容易,但是在她的推动之下,这一切却不再是梦。 爷爷身体康健,爹娘风华万千,弟弟不过少年却肩扛社稷,外公外婆身体也在大好中,舅舅不过而立却是龙精虎猛,舅娘性子洒脱,表哥外柔内刚肩负东领安危,表弟乖巧精灵。 人们都很好,唯有现在的北域不曾安定想到这里,锦绣再次提起食盒抬脚轻踢堂屋的门,迎面扑来一股热风,仿佛仍在盛夏,就连身心都透着暖。 “想过这样安稳的日子还得继续努力呀”将食盒里面的菜式布完,锦绣再次拎着食盒离开,只是离去前望着温暖室内中盛放着喷香菜式身心宁静的这一幕,不禁让锦绣自我调侃出声。 就在锦绣来回搬动食盒的这档口,李家小院里的人已然在逐渐聚集中,月生在无殇来喊的时候便接下了去纺织厂接刘氏回来的任务,无殇见此拱手一笑后便脚步匆匆直朝刘家出发。 在这条路上,看见的最多的就是翻山越岭去西梁拿着自家辛苦种植的蔬菜换取肉食的人们,他们虽说不是一个个身体精壮,但精神面貌却是称的上一句不错。 有相熟的,看见无殇隔得老远都会打招呼,比起人人跪拜吹捧,无殇觉得远不如跟将士和淳朴的百姓们相处来的自在,无殇脚步不停,在刘家欣喜应允下便脚步匆匆了下了山。 而彼时,李家小院里帝延和骆玉已然带着亦心帮着锦绣布置堂屋,墙角升起袅袅轻烟的香炉,味道清雅,提神醒脑。 每个碗碟旁摆放的大小酒杯两个,阳光透着窗棂照耀在偌大的圆桌上,酒杯简直就是在发光一般,如此阵仗,不难想象锦绣多么看中此次午饭,只是可惜了几个读书人不在家。 “哟这么些饭菜,怎地不喊我回来”刘氏匆匆赶至堂屋,看见就是满满当当的饭桌,单这一眼就让这个妇人瞪起了眼,只是那咆哮还未出口,就被身后那略显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打断了。 “许久不见,樊家嫂子这风采却是更胜往昔呀,足可见青牛村的人杰地灵”洗漱过后的北惊鸿一身风采卓然,让迟来一步的玥桂看了都有些回不过神。 刘氏一回头,看见一身华衣却仍旧恍若少年的北惊鸿惊讶的不得了,直到月生拉着刘玉福互相见过之后,仍旧有些回不过神、 “北家兄弟”刘氏恍然,已经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她已经不似最初那般“北家兄弟还说我,瞧瞧你这模样,还如少年一般,哎呦,这般风采,啧啧”: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为百姓 为活命 “二位大喜,惊鸿的恭贺晚了一步,还请恕罪,不过实不相瞒,其实这贺礼我是早就准备好的,今日,就借这么个机会补上吧” 北惊鸿一脸笑意盈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走马章台的贵公子一般,若非眉梢眼角与无殇有些相似,怕是任谁也不会将他们当成一对舅甥。 “哎呦呦北兄弟你这实在”刘玉福身为一家之主,这份贺礼自然应当他来接手,只是在了解面前众人是谁之后,他这已经自认已经千锤百炼的商人心却是再次涌动起来。 还是锦绣隔空朝他淡淡的点了点头,这才给足了刘玉福勇气“好,那我也不矫情,这礼我们夫妻接了,谢谢这话若是说了就显得外道了,这样,咱们一会儿喝上几大碗,你看如何” “好”北惊鸿笑了,笑的很漂亮,可是他身上的那股子锐利却是无法遮掩,所以,哪怕他面若好女,也无人敢掠其锋芒。 此刻回了这个占了他一半生命的土地,听着这让人舒坦的乡音,北惊鸿心里的激动和复杂却是无人能懂,唯有酒水能舒缓一二,所以他朝着月生扬了扬下巴,在得到他肯定的点头之后,便朗声道、 “那咱们今日便不醉不归吧” 这话音才落,门口便响起老村长的笑骂声“你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老头子还以为闭眼之前看不到你了”老村长说这话的语气有嫌弃也有宠溺,单从这句话里,就可以感受出二人的情感。 众人回头,就见身材修长健壮的无殇正搀扶着老村长站在门口,今日没有杨三叔,也没有杨家任何一个儿子,只有这个老人,此刻他站在门口,看着北惊鸿,就像是在看自家离家许久的孩子。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得长命百岁呢”北惊鸿主动上前,挤开了自家外甥,亲自将老村长扶上了上首,老刘头与其并排,这般做法,实在是因为老村长并不想在李家的饭桌上把自己彭显的多么特殊。 “再说了,难道我就这么笨不成”这话说来谁也不信,便是不熟悉的人都能看出北惊鸿的出彩,所以老村长笑着伸手虚点,却是不语。 锦绣见状,终于开口劝众人落座“今次,锦绣特地将诸位请来,却是有话要说”有事在饭桌上说已经是李家的习惯了,所以众人都没多惊讶,只是都识趣了落了坐,便是若寒和亦心两个小的,都得了矮炕上的小餐点一份。 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两个杯盏,此刻都已经被满上,一杯是葡萄酒,一杯是果汁,所以当锦绣举杯葡萄酒的时候,众人也开始有样学样举起了杯子,只是有的是酒盏有的是果汁罢了 “诸位也知,兰城之祸才刚刚过去,但是北域的内政却是并没有什么改变,一场成灾的大雪会让更多人活下去,但无人能言没有人因为它死去,所以,北域的改变,势在必行” 这话说的白又十分有理,所以便是不明政事的妇人都连连点头,锦绣见此,微微一笑,带着歉意“所以,我还须再走一次,此次为北域,为百姓,为活命” 这次却是连刘氏都没再哭鼻子红眼睛,他们只是望着锦绣沉默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锦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是做大事的人,咱们没本事,但却不会拖你的后腿,咱们也盼着天下安宁,大地回归继续做生意过好日子呢” 说话的是月生,他总是这样,在锦绣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大步上前挡在众人面前,温暖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是舅舅却更像父亲的男人了。 “你舅舅说的对,若是北域不安定,咱们的日子过得再怎么风生水起却也心不安稳,所以,只有老百姓们有一个靠谱的,能让我们过好日子的皇帝,那我们那简直就是再好不过了” 刘氏第二个开口,却不是附和,而是说出来自己的愿望和想法,这让锦绣不禁感叹起时间的神奇。 “好,待秋雨再来,锦绣还有一事要拜托大家”说完,锦绣举杯一饮而尽,可就是这么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在座众人都心涌澎湃。 “好,大家举杯”随着老村长的这么一句,饭桌上的气氛霎时到达了顶峰,唯有刘氏凑到了锦绣跟前,低声问道“君逸可与你同去” 闻言锦绣眸光一闪,继而却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要去的,只是去的方法有些不一样”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锦绣没说,刘氏便也没问,只是嘱咐道 “你放心,泗水城小院儿里那几个使唤的都十分尽心,隔三差五的我们会往那里送吃食或是去看看,锦绣你尽管放心就是。” 对此锦绣自是没什么好说的,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顾,家中还会不时去看看,君阳、屠陨、骆萧这三人都各有各的优点,担心却是不必。 午餐进行的很顺利,众人也都对锦绣的决定表示了支持,这让锦绣不禁心中生暖,所以,当她与无殇四目相对时,那双凤眸里的波光再次摄走了无殇的心神。 此行,归期不定,但再回之时定然是一片大好风光,到时候爹娘,爷爷,外公外婆一起共享这一切,一定是极美的,还有这个少年,到时候一起并肩策马游走天下,啧 锦绣轻啜一口葡萄酒,却不知自己望着无殇的目光,里面的绵绵情意早已泛滥成灾,让那个少年喜悦的勾起了唇角,却悄悄的红了耳朵。 一众人多的是过来人,看见这一幕无不是乐见其成,唯有老村长看着喝酒喝的美滋滋的北惊鸿,突然开口道“我说惊鸿,你也老大不小了,无殇今年都十五了,该有的也都有了,你什么时候也着着急啊” 屋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因为众人都清楚的看见随着老村长的话落,方才还怡然自得啜饮酒水的北惊鸿瞬间就红了脸,甚至眼睛还有一瞬间的凸起,很明显,这是噎的。 “哈哈您说什么呢,这个这个今儿这酒不错,您多喝些”北惊鸿嬉笑着岔开话题,却是怎么也不接茬。 无殇和锦绣都是脸上带笑的看着这一幕,但是在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第一千零八十章 你可愿当帝师 一餐饭,却发生了太多,离别、期盼、调侃、辛酸,这便是时间,即仁慈亦无情 锦绣站在家门口,看着一路被老村长笑骂却坚持送他回家的北惊鸿,离开李家后便匆匆朝着纺织厂走去的刘氏,还有携手离开的刘家一众,锦绣的心渐渐变的满胀了。 “帝延很努力,你的一番言语对他的冲击非常大,想来他定会发奋”无殇落后两步,却是抬手给锦绣的肩上搭上了一件披风。 这个季节,当太阳落山后便是寒流肆虐的时机,所以,近来无殇几乎是手边常备衣衫,只为了能及时给锦绣取暖。 “说是这么说,但是帝延的年龄太小了,吸收知识是快,却无法坐稳朝堂,如此一来后方必须有人给他撑腰,再有,我不可能一直当他的老师,但是做为帝王,所学的却是太多” 锦绣的这番话,让无殇沉思了许久“倒不是没有办法,但是位置合适的,却不代表人合适,人合适,却不代表背景合适,过往十多年,忠臣良将已经哎” 无殇眉头也蹙的死紧“如今留下的,大多都是没什么大本事的,那些大才天才,多的是泯灭于长河中了,前段时间,兰城倒是来了不少前朝名臣遗孤与遗孀,他们都是在有心人的帮助之下,才得以苟活至今,舅舅招待的周到,也曾考校过他们,但是堪称大才的却是没有” 锦绣沉默良久,直到月生和刘家一众的身影都消失不见,方才道“明天从泗水走,我去看看他们,顺便问问哥” 无殇有些意外,但是看见已经准备转身离去的锦绣,到底还是抬脚跟了上去“若是君逸真的那就没有退路了” 锦绣勾唇苦笑,回头看了无殇一眼,语中有些低沉“当他走科举的那日,早就没有退路了”不愿意再看无殇那双闪烁着痛惜的眼,锦绣转身朝着书房走去“我如今能做的,不过是帮助他走上他想走的路,成为他心中的人” 无殇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酸,却也有着心疼“阿璟也要回来了,我已经通知他直接去帝都了,照旧是商人模样,衣着打扮都不要改变,怕是免不了有麻烦” 闻言,锦绣的那双凤眸有寒光闪过“吾等从未怕过麻烦”这话霸气,可就在他俩迈上书房门口台阶的时候,李家的院门却是突的被人敲响,锦绣有些疑惑,但还是扭身回去开了门。 只是当看见外面几人的一瞬间,锦绣不免有些怔愣,可君逸却是已经笑出了声“怎么妹妹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八月十五,中秋啊” 中秋锦绣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头,转身却已经将院门大开,而无殇则是已经接手院外的马车,并且给君阳搭了一把手让他顺利的跳下马车跟自家姐姐腻歪去了。 “北大哥,你说今年的中秋,百姓们会团圆吗”屠陨慢慢悠悠的下了马车,眉眼间戾气倒是散了不少,反倒添了不少愁绪似的,他这般转变却是让无殇有些不解,但还是慎重思绪过后才开口回答 “会的,但免不了会吃一些苦,或是一些个别情况”这话无殇虽然说的保守,但其中艰苦却是不难想到,屠陨没有跟着他们凑热闹,反而跟着无殇牵着马车去了偏院。 “北域不同于西梁,他们祖祖辈辈都居于一块土地,有的人宁愿死在那里都不愿意离开,但是如今我却闻听越来越多的人都离开了祖地踏足他乡” 屠陨的意思,无殇听明白了,所以他在卸了马车之后,便带着屠陨往回走“这是为了更多的希望,为了儿孙的希望,为了北域的希望,百姓们质朴不懂朝政,却不代表他们真的会坐看北域亡国,而且,他们也先想要长长久久的留在这片土地上,那份感情” 且不说屠陨在颇受感触之下是如何与无殇沟通的,只说这厢锦绣在知道今日居然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时候,这唇角便禁不住的蔓延着苦笑。 “惊鸿舅舅回来了”锦绣拎起铜壶给众人冲泡了一壶热茶,便如实说道“村里都没有过节的气氛,弄得家里也忘了,我本想着明天去泗水找你们来着” 因为锦绣这番话的原因,就连想要回家的樊澈和樊墨都住了脚,转而捧着茶杯嘻嘻呼呼的喝了起来“我这就去给你们弄些吃食,有事儿待会儿再说吧,今天,咱们好好过个节吧,我这就去找他们商量” 锦绣出门之后,君逸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泛着疑惑,无殇迟来一步,正好看见这一幕,便带着屠陨抬脚进门,直接了当的道“小锦儿有话想要问你,但我想她问出口的话,心里一定不舒服,所以,我便多个嘴” 君逸面容不变,桌下的手却渐渐紧握成拳“北大哥尽管说,君逸已经有所准备”感受着桌旁人目光的灼热,君逸的目光渐渐多了几分凝重。 “你可愿当帝师”这话很有无殇范儿,精简却也够骇人,无殇说的淡定,却让桌旁的几人俱是一惊,便是口中说自己已经有所准备的君逸都僵硬了身子,就更别说一旁作为听众的樊澈了。 “帝师”君逸的声音有些颤抖,就连唇瓣都被他因为紧张的缘故咬成了血红色“所以,妹妹她” “是,她即希望你能如愿,又担心你真的卷入朝堂这个洪流”无殇的目光有些逼人,却是灼灼的盯着君逸不放“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明日告诉小锦儿你的答案” 说完,无殇转身便离开了,只扔下一句话“我去给锦绣帮忙,你们一路奔波,就好好歇歇吧”瞧这随意模样,倒像是此处是他家一般自在,望着这一幕,君逸的唇瓣又被咬的紧了一些,不过目光却也更坚定了。 而也就在此时,门口却是响起了刘氏懊恼的惊呼“瞧瞧这日子过的,就连八月十五都忘了,锦绣啊,你说咱们怎么过,舅娘听你支使” “对,今儿怎么过,我们都听你的,给你打下手”玥桂的声音也带着笑意,不难想这几日他们过得多么惬意: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月饼 面粉、糖浆、玉米油、豆沙、蛋黄、各式馅料,偌大的厨房再次奏响了乐曲。 锦绣一双玉手翻飞,就见做月饼所需的步骤一样样的在其手中完成了,彼时的她刚刚从五行那儿得知自家哥哥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心思混乱之下,便将愁绪化成了动力,调足了各式馅料,花样之多只看的刘氏和玥桂咂舌。 骆玉和若寒、若凌带着两个小的跟着在灶房转悠,只盼着一会儿有什么好吃的能先吃上第一口,不时发出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倒也算热闹。 灶膛里的火光倒映在锦绣的脸上,将那张较好的面容映衬的越发出色,让刘氏忍不住在做月饼的间隙出声打趣“我说锦绣,再有几个月你也十三了,也到了可以定亲的年岁了,你和无殇,可曾想过” 这话题倒是没让锦绣如何,只是那个年纪让锦绣眉头忍不住的跳了跳,空间出现之后,她发育的很快。 不论是身高亦或是身材都是成熟模样,便是那张白玉似的脸,都长开了不少,虽然尚显稚气,但锦绣那出挑的气质已经足以弥补其不足,可这年纪,每每出口,却都成了硬伤。 虽然在这个朝代,莫说是十三岁定亲,便是十三岁成亲生子的都有,但锦绣还是对自己的年岁耿耿于怀,只是每当这种时候,她的脑海都会浮现无殇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这才硬起来的心瞬间就变的软了。 就在锦绣唇角禁不住扯起一抹笑的时候,却是玥桂打趣的声音惊动了走神的她“哟,锦绣你想什么呢竟是还笑呢”二人的低笑声,一下就让锦绣红了脸。 “咳二位舅娘,这月饼咱们多做些,给乡亲们家里送去一些,你们看如何”锦绣的提议从来没有被人否认过,今日也不例外。 遭灾之前,青牛村是早有准备的,所以家家户户过的都还算不错,但是要说用这些粮食来做月饼怕是没人会舍得,所以,在这个日子里,村里的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沉默。 “说来也好笑,这日子,咱们竟是都给它忘了”再开口的时候,刘氏的声音不期然的带上了些许落寞“真希望这北域百姓都能够一家平安团圆” 祝愿是美好的,可是现实的残酷锦绣却不想说,如今,不知有多少百姓正在为了未来而艰难跋涉,多少百姓正在家中枯坐,等待灿烂的明天,如银盘的圆月很美,却不一定能让这片土地一样感受到这片期盼。 月饼在刘氏和玥桂的巧手下渐渐成型,刻着“幸福”“美满”的祈愿的木制模子旁摊放着一堆又一堆的月饼,让玥桂忍不住柔和了面庞 “乡亲们看见这些月饼一定会开心的”说着,可以清晰的看见她们两人的动作又快了些。锦绣那边调制调料的动作渐渐的停了,也开始接手包月饼的动作,随着映照在窗上的阳光渐渐西斜,灶房内的人也越来越多,到后来,已经形成了一边做饭菜,一边做月饼的景象。 就在太阳落山前,李家呼啦啦的走出许多人,便是几个半大娃娃都提着篮子走在人群中,继而走到村里后人群就渐渐的开始散开了。 转而三三俩俩作伴敲开了一户又一户的家门,就在这么个档口,原本稀稀拉拉的炊烟也开始变的多了,到后来整个村子都变的活泛开来。 与先前相比,村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迟暮变为青春一般,说话的渐渐的多了,你祝我贺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哪怕是夕阳落了,天空泛着昏黑,站在山坡上,依然能看见村中燃起的一个又一个的红灯笼。 十五的月亮如圆盘如轻纱笼罩似的月光将这个世界渲染的分外美丽,喧闹的李家小院里,一盏盏烛火在院中燃起,虽然弱小,却代表着大家全部的希望,尽管它随风跳动。却始终坚强的不肯熄灭。 堂屋的廊下和屋子都摆满了炭盆,本该销声匿迹的水果却也开始登堂入室,菜香开始弥漫,小院儿里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做足了赏月的准备。 “顿顿吃锦绣的手艺,弄得我都不想吃自己做的饭了”玥桂拎着食盒朝着堂屋走去,却还有些委屈的抱怨着,听的刘氏忍不住笑弯了眼。 “你呀你,快别这么说,我可听玉福说了,弟妹你的手艺也很不错,只是你要是跟锦绣比,那却是只有哭的份儿”不同于玥桂手里的食盒,刘氏手里捧着的托盘里面装的尽是月饼,所以说起话来倒也不似玥桂那般,鼻尖还嗅着香味。 “若是弟妹你不嫌弃,下次做饭我可以教你,从前做饭我只能算是普普通通,只是在当过小店儿几日大厨之后,我对自己的厨艺便已经有了十足的自信了” 没有了午时的压抑,一众人身披月光行走在院中,却是有着让人心安的宁静,堂屋里有人影晃动摆弄着餐具,灶房有人在做着最后的收拢工作,直到众人齐聚堂屋,透过窗户欣赏那如银盘大小的月亮时。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年月我们能让村里的百姓吃上月饼过上中秋,也算是功德一件”月生举起酒杯跟一众男子相碰,眉宇间很是意气风发。 “说的就是,还是这样心里踏实。今天八月十五,为此,咱们干杯吧”北惊鸿红着俊脸也跟着举杯凑热闹,看着众人笑开的脸,北惊鸿心里也是好一阵儿妥帖,一番言语,屋中只剩杯盏碗碟碰撞的声音了 “锦绣啊,你们要是走时啊不妨带些月饼,路上若是方便遇到哪些百姓,就给他们也尝一尝”刘氏还是一如既往地的善良,温柔的眉眼,低缓的声音,也许她的确是个山野妇人,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她心中有天下。 帝延挨着屠陨落座,偶尔与他说话时脸上还会带着一抹笑,只是当他听见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却是忍不住身子一颤心有触动,这便是民生,那什么是帝王: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秋雨 李家的中秋过的自是没的说,各式月饼各式菜肴,完全不受时势纷扰,虽说气氛因为离别有些低迷,但是他们更为期待头顶乌云尽散的那天。 青牛村也同样热闹,不少人家里依稀还能听见夸赞月饼好吃的声音,若人生都如是,岂不是美好 月光如纱,等到小院儿里的人都各自散去,锦绣却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点起了烛火盘算起来,送信的白鸽接连飞起,就连巨鹰都悄声展翅,可见其动作之大。 隔着几个房间的无殇同样倚窗看见这一幕,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笑,自家的心上人有动作了,自己怎么也不能落于人后,给他们一路上凭添麻烦吧 天空上,黑云飘过,遮住了月亮,黑夜里略显刺骨的寒风也带起了湿意,眼看着锦绣的房间熄了烛火,无殇方才将窗户重新合上,躺到了床上,听着隔壁房间自家舅舅醉酒的呢喃,哪怕明日他们就要启程,无殇还在在心底期盼,明日有雨落下 一夜好梦,次日锦绣的思绪刚刚清醒,就听见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还未睁眼,锦绣唇角就漾起一抹笑,虽然这雨会给他们此行添不少麻烦,但是对于百姓们来说,却无异于救命,只要将暖棚推广,那么,只要熬过这个寒冬,等到春季再来,便是一片生机了。 在温暖的被窝里翻滚了一阵儿,锦绣才挣扎了起了身,作势打了两个包裹,又将自己打理成了男儿装,便再不犹豫的出了门,拢了拢山上的薄披风,感受着门外的夹杂着寒气的细雨,锦绣的眸色有了复杂之色。 “哥出门在外你可要听姐姐的话,要小心呐”李家的啰嗦小管家再次登场,锦绣走到堂屋准备放下包裹就听见小人儿的叮咛声“哥哥若是真的成为帝师,那就更要小心了,我不要那等功勋围绕,只要哥哥你好好的” 多懂事啊,可就是因为懂事,锦绣总是会觉得心痛,脚步顿了顿锦绣转身便朝着灶房走去,毕竟出行还是要带干粮的,而且早饭也不能少,低温下人类更需要饱腹,至于空间,还是留给这对兄弟吧,毕竟这一去,免不了会生些改变的。 只是等锦绣走到灶房的时候,却是正好看见无殇和北惊鸿这对舅甥在里面忙活的热闹呢,刘氏和玥桂在灶口前忙活,这对舅甥就手脚麻利的给他们添火抽火。 月生和刘玉福在外面挑着水,老刘头带着两个小的坐在灶房门口,一人一勺羊奶的喂着,这情形,单是看着,就让人打心底里泛着暖,所以锦绣方才还有些不愉的心情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将包裹放在一旁,接过奶碗亲自喂两个小的,可是这对平日里不拈声不拈语极好伺候的两个大爷此刻竟是为了一口奶争抢起来,那份鲜活气儿看的老刘头都躲到了一边抽烟袋眯眼笑去了,可想平日里这两个有多么让人省心了。 刘氏和玥桂对视一眼,俱是摇头失笑,可他们俩这手里的动作却是不停,一人看着两灶,玥桂两个灶一个是二米粥一个是豆沙包,而刘氏的两个灶,其中一个是白饭,一个是刚刚蒸好的咸肉。 可以看出来玥桂的那两个灶里煮的是今天的早餐,而刘氏的则是给锦绣带的干粮,因为刘氏手边的案板上,已经摆满了两个用木盒装的咸肉饭团,瞧那大小不过是一口一个,又是精致又是便捷。 而这厢刘氏一边享受的眯着眼听着耳边的喧闹,一边却是还低声同给他烧火的无殇低声道“无殇有什么喜欢吃的,舅娘一样可以给你做成饭团带走” 这话,亲切中不乏关怀,莫说无殇受用的很,便是一旁同样毫无形象坐在灶膛前烧火的北惊鸿都惬意的眯起了眼,为什么他们舅甥有家不回,除了这个傻外甥舍不得媳妇,留恋的还有这种家的感觉。 随着炊烟飘远的还有米香,李家的早饭就这样开始了,而被刘氏团好的饭团和鸡蛋卷和咸鸭蛋也被装了一个大包裹,虽然略显沉重,可众人的心却是暖的,哪怕外面的天地成了一片森寒的雨帘,也无法撼动分毫。 偌大的马车再次从李家门口离开从村子中穿过的时候,村里的人已经不再意外了,只是眼中有羡慕也有唏嘘,羡慕的是他们在这等乱世也有来去自如的本事,唏嘘的是,这等年月他们还在外面奔波,落叶归根,无论什么时候,他们总是对脚下的这片土地充满了眷恋。 路上少见积水,却略显泥泞,高头大马拖着马车在雨帘中行走却是稳如泰山,只是让人想笑的就是,那个威武不凡的大马此刻却是被油制雨衣包裹的不成样子,不过显然,看它在雨中行走自在的样子就能猜测出这雨衣好用的很。 马车上了吉乐镇,却是少见百姓们出来走动,能看见的较多的,就是家家户户那若隐若现的炊烟,马车走过巷子,锦绣还能看见高出院墙的暖棚,看见这一幕锦绣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君逸却是开口道 “帝延,这暖棚以后将士百姓的根基”君逸同帝延坐在马车一角,语气却是十分铿锵“我北域只有一个江南,那处虽暖适合种植,但是与那里百姓生计相关,他们大多做的都是织布的活计,粮食的产量反而不高” 君逸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他真个人却比从前多了一股气质,一股为人师的坚韧气质,比从前的温润还要迷人许多,对此,锦绣只能在心中祈愿自家哥哥不要犯桃花才好 马车“哒哒”的走着,宽大的车厢里却是做什么的都有,几个读书的凑在一起,几个半大孩子凑在一起,北惊鸿则是干脆窝在中间的皮毯中睡了起来,而锦绣则是拿出了一张纸,拉着无殇在一旁比比划划,虽然是各做各的,可这马车内的气氛却是十分的不错。 樊墨和君阳还是会时不时将车帘撩开一个缝看看外面的情况,无人赶车的马走在街道上,可谓是受足了旁人的惊异眼光,而两个小的,则是看着他们那个模样不住的笑着,只让骆萧不住摇头叹息,连带着抱着兵书看的屠陨眼睛里都荡起了笑: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无法回头 马车赶到泗水城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而彼时雨已经停了,露出了月亮那圆圆如银盘的脸,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话虽然不是年年都准,但是十六的月光铺洒在大地却也是明晃晃的,没有被污染过的夜空,美丽的让人心醉。 因为时候特殊,泗水城的出入倒也不再是那般严谨,因为四方难民来此,泗水城皆会开门相迎,更别说锦绣递出的纸条是萧峥亲手写的。 马车很顺利的就进了城,走过大街,穿过巷子,依稀还能感受到昨日的节日气氛,即便是日日大开城门迎接灾民,泗水城的街头巷尾依旧干净如初,经细雨浇灌,这片天地都好似清新了几分。 敲开了院门,里面留守的几个伺候的人看见锦绣还惊讶了一下,但随后便手脚麻利的给众人收拾了房间,烧好了洗澡水。 彼时已经接近戌时,锦绣拒绝了下人让他们将东西安置好便自行休息后,亲自下厨房煮了一锅面,配上了两份酱料,却让众人吃的出乎意料的香甜。 直到各自回房休息,北惊鸿还点着名说明早还想吃面条,这般厚颜模样便是无殇都有些脸红,一夜无梦,一天的颠簸却也让众人吃足了苦头,月夜里,泗水城的李家小院里,此起彼伏的都是小呼噜声。 经由足足下了一日雨丝的浇灌,次日一早的空气却是格外的清新,锦绣、无殇、北惊鸿、屠陨这四人早早的就在院子里练起了功夫,那精神气看的刚刚起床眉眼还带着倦怠的帝延满眼的羡慕。 “哎呦,今日书院里有课啊,君阳,君阳快起来”这厢的骆萧刚从练功房里出来,就发现君阳迟迟还未起床,少年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抬脚便朝着君阳的房间奔去,满脸的生无可恋。 锦绣眼看着屠陨一副淡定却悄悄抿唇笑的模样,不禁感叹起青春的美好来,明明年岁差不多,可她如今却就是上了年纪似的,半点儿激情活气儿都没有。 就在锦绣感叹岁月的这档口,北惊鸿打完一套拳,却是毫不客气的吆喝出声“我说小锦儿啊,今早我们再吃一顿卤面条好不好我想吃肉酱的” 对此,锦绣回以的是一抹笑“好,没什么不好的,舅舅且等一会儿就是”说完,锦绣便朝着灶房走去了,身上还是那身宽松的常服,随着清晨的风不住的摇曳。 “还要去书院上课的小子们,你们该起床了,赶紧洗洗干净,一会儿吃面条咯”北惊鸿挑衅的看了自家外甥一眼,竟是开始在院子里吆喝了起来,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的无殇一脸的黑线,昔日城楼上那个万人敬仰的元帅呢难道真不怕别人看见了对你失望吗 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吃过早饭并把樊澈、君阳他们送到了书院,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马车再次踏上了路途。 城外的海水拍打声依旧清晰,马车伴随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锦绣眉头半点儿没动,由着无人驱赶的高头大马在街上穿行而过,惹足了眼球。 再回头看车厢的时候,里面只有锦绣、无殇、君逸。帝延。北惊鸿五人人了,马车哒哒哒的朝着山上行去那般熟稔劲儿,就像是做过了千百遍一般。 高山上,虽不说郁郁葱葱,但至少死去的树木并不多,马车被放在山下,说是有人来牵走,却是没人知道它早就被锦绣收了起来。 头顶上有巨鹰盘旋,利爪如刃,展翅后的翅膀却是遮挡了不少阳光,北惊鸿一路走,目光始终不离巨鹰,一双眸子酝酿的热情便是一路总是吓唬自己舅舅的无殇都觉得有点儿过了。 等到半山腰,锦绣找了一个开阔地,终于带着三人坐在了鹰背,展翅飞行,在这雨后的大晴天里,众人凌空一揽下方景色。 北惊鸿更是站直了身体不住的打量属于泗水城这一亩三分地,果不其然,就在大多数地区都在遭灾的这档口,这片海岸却是一片苍翠,就连树木都是如此 晴天之下,巨鹰的飞行越发顺利,一路上,众人除却必要的修整很少降落,帝延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自在坦然。 便是这等时候,君逸和他也不忘记上课,只是不时的君逸会拿着他准备好的书本或是功课给锦绣相看一二,提些意见,每每这种时候,帝延的那双眸子都会无比的晶亮。 若非地上偶尔略过的凄凉场景,一行五人这般悠闲的场景怕是早就犯了众怒了,巨鹰足足飞了六日,夜里若是遇见合适的住宿地点,他们都会降落,若是没有,锦绣也不将就。 但即便是如此,当他们再次在黑夜中悄无声息的来到帝都的时候,还是有些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城墙上一片漆黑,唯有来回不住走动的巡察兵演活了这片土地。 偌大的帝都城中,乌压压的一片,很少有亮光,不似泗水,一场秋雨落下,整片天地都变得清新,反而像是在牢笼里久不闻新鲜空气一般沉闷,就连大宅门口的灯笼,都没有几盏是亮的,单是看着这一幕,便觉得十足的压抑。 “比我想象的还要来的惨”北惊鸿一脚踏地,一脚支在城楼上,俊美的脸蛋搭在腿上,望着那漆黑的城市,整个人都掩饰不住的低迷。 “那帮人已经与罢朝无异了,如今只等新帝了”伴随着北惊鸿的这一声,帝延却是狠狠的吞了吞口水,望着高耸的城墙发起了呆,莫说他就连一旁的君逸也是如此。 “先回小院儿吧,我们先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事儿可以回去再说”目送着巡逻兵一圈一圈的在城墙上走着,半点儿不敢懈怠的模样。 锦绣给无殇使了个眼色,就见他和北惊鸿,一人带着一个脚步不停的从城墙上跃了下去,帝延和君逸的发丝随着寒风飞舞,眸色却是坚定甚至是兴奋的,此去,无法回头,唯有成功: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谏官 “家妹曾说,强大自身、强大国家、强大社稷的根本方法,便是教化万民,知识便是力量,但是百姓们所需要学的知识却不是八股文之类,偌大的北域,有多少依靠土地吃饭的庄户人,又有多少” 清早,天还蒙蒙,帝都的李家院子书房却已经有清朗的说话声回荡,锦绣和无殇绕着院子跑过一圈之后,正好听见这么一段话,一时之间,锦绣脸上挂满了欣慰的笑。 “看来,帝师这个位置真的很适合君逸”无殇看着锦绣,脸上满是宠溺笑意“你这个妹妹,可是对他影响不小啊,真希望,这片土地能够长久不衰,百姓们可以一代一代福泽绵延” 期望总是美好的,便是已经尊贵如无殇这等在大自然面前也如孩童一般稚弱,所以,在从锦绣口中说出物理和地理之后,就连无殇也对未来充满了好奇。 锦绣凝眸深深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继而突的笑了出来“惊鸿舅舅可是走了” 无殇顺势拉着锦绣往饭厅走了两步,扯过披风给锦绣披上,这才道“比咱们早上近一个时辰”少年的眼中有汝慕也有温暖“舅舅去找那些人了,约莫是商谈时间了吧,说不得,帝延还有君逸都得出面走上一趟” 锦绣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拢着披风一个屈膝纵身翻到了墙上,继而又顺着院墙爬到了房顶上,无殇虽有不解,却也是处处相随,见此亦是穿着一件常服纵身跃了上去,并且顺着锦绣的目光遥遥望去。 “偌大的帝都炊烟寥寥,街道冷清,整个城中都泛着死寂,最怕不是天灾人祸,到底还是百姓离心啊”不亲眼所见永远不知道那种感受,昔日有多繁荣,今日就有多寂寥,锦绣摇了摇头,纵身跳下了房屋,转身就回房间洗漱去了。 无殇目送锦绣回房后便将目光放在了那偌大的帝都城上,帝王宫高墙围绕,琉璃瓦朱红墙,皇家威严不可侵犯,偌大的帝都归纳的条理分明的街道空空荡荡。 灰瓦白墙,黑瓦灰墙,齐齐整整的房屋邻立却无一丝炊烟飘起,几乎与空城无异,轻叹一声,无殇将目光放在了一处,广袖下的拳头却悄悄握起。 这厢锦绣正在洗漱,君逸和帝延正在书房上课,无殇站在屋顶远眺,整个帝都城却好似笼罩在黑暗中一般,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彼时,帝王宫西门大开,今日的朝班却是出乎意料的齐全,甚至其中还有几个身上带伤却还是挺直了自己的腰板用以维持自己的尊严。 明明秋雨已过太阳即将升起,可这在宫门前等待时间流逝的文武百官却始终觉得自己头上顶着一片大山,沉重却也看不见阳光,只会让人觉得窒息 “咯咯咯”的沉重宫门开启声在这个早晨响起,让那些守门官没有想到的是今日的文武百官竟是如此齐全。 不知怎地,其中一个守门将竟是心中一念起抬头与其中一个官员对视,可不想看见的竟是一片决然,他心中一突,忙不迭的低下了头,任凭那些官员端着架子从众人面前走过。 远在家中的锦绣虽然不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依然可以料到今日北惊鸿定然有所行动。 百官们已经压抑了太久了,若非无殇在兰城将局势力挽狂澜,天灾人祸连在一起,任谁都不会安稳的等在帝都,而今日,人来了,天就该换了,换一片更为明亮的青天 百官们悉悉索索的拖着朝服,家中的锦绣也为自己换上了华服,目送着白鸽飞起,眉间也染上了凌厉与肃杀之气,门外无殇敲响了房门,帝延和君逸也换好了衣衫带上了斗篷等在院中。 彼时朝堂上却是一如锦绣所想,就在崩溃的边缘,含元殿,下方百官匍匐无比卑微,上方小皇帝一人居高却满面寒霜瑕疵欲裂,不难想象,这些人定是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怒他。 “逍遥王胜了他回来了所以你们就忙不迭的让朕给他让位置说什么好听的,朕乃天子,一言一行都代表天家威严,是对是错岂由的你们批判更别说你们居然训斥朕无德不堪帝位” 看着身边稀稀落落的几个宦官,再看看下方成群匍匐的百官,小皇帝额角青筋暴露“大胆,尔等都活腻了不要命了吗你们这是逼宫,是造反,便是你们上下一心,胆敢对朕不忠,莫怪朕不念旧情” 孔昊轩如今任职正七品,也在翰林院,因为是皇上一手提拔,但是上朝照旧排列在人后,如今随着百官跪倒于地,心中也是有了明悟,这天,怕是要变了 御史大夫跪行出列,大礼叩首脸上却是一片坚韧木然“陛下,臣本乃谏官,可自打您登基以来,臣却从未履行过自己谏官的职责,但今日,臣有话说,此话为臣自己,也为朝中同僚,亦是为天下百姓而说” 小皇帝撑着龙椅起身,唇瓣有些发抖,却死死伸手指向那说话的御史大夫“你胆敢再言,朕” 生杀予夺的话还未说出口,话头再次被那御史大夫抢走了,他没有抬头,但是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平静,那是生死无畏的淡然,那一刻,不少窝在朝中总是不言不语的老臣们眼睛都是一红。 “陛下,你登位十五载,却始终不明白什么是江山,什么是社稷从前有那人摄政,北域尚可苟且,可不想贼人死去,北域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天灾人祸百姓含怨,我等愧为父母官,可您却是不堪为帝啊,前方有敌,您却能因为一己私心不去为边城递送粮饷,百姓遭灾,您却能高坐龙椅,抚琴看舞笑看众生” 那御史大夫的确如他自己所说,这一字字为自己、为同僚,为百姓,小皇帝的表情也从最开始的愤怒转为麻木,也因为他的不阻止,整个含元殿内只听的那御史大夫将一条一条的罪状罗列情绪说出。 文武百官的头从始至终都死死的抵在地上,无人看见的是,守候在含元殿外的御林军,握着铁枪的手,指尖因为用力渐渐的泛起了白: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退位 太阳破云而出,洒下了一地金黄,沐浴在晨光中的帝都城多了丝人气,少了些低迷,街头巷尾幸存的树木经由干旱和连日大雪的摧残,有很多已经将要枯败,可一场秋雨和阳光过后竟好似又开始焕发了生机似的。 帝都城里的有间小店儿一直都是为人趋之若附之地,哪怕是这种时候,包间里依旧不缺少客人,只是比起昔日的说说笑笑,人们都在有意识的压抑自己。就连说话都好似捏着嗓子似的。 没有注意到,有间小店儿悄无声息的迎来了一群客人,其中有一个面色温和的少年还有一对稚嫩却气场非凡的兄妹,身后还跟着一行身穿黑衣衣摆处绣着诡异花朵的人。 他们来去无声,极快的消失在有间小店儿的后院里,那速度快的,怕是有人看见这么一队人,也会怀疑自己眼花。 “以笙哥,你当真要跟我们一起吗那小店儿怎么办”房间里,骆萧落座后便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看着顾以笙一脸从容的检查自己的背囊,小少年的眼皮不禁跳了跳。 他可没忘记当初自家姐姐是如何形容顾以笙这个人的,狼,一个隐藏自己蛰伏于暗中的狼,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毙命,这段时间顾以笙在帝都照料生意,许久不曾与他们一起训练,让他们都有些以往这人的狼性,可未想此次他们执行任务,这人到底还是跟了上来。 骆萧好似小大人一般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的顾以笙心中好笑,可再一看骆玉,就见这个总是冰冷着一张脸只对锦绣和自家哥哥温柔以待的少女正在专心致志的擦着手里薄如蝉翼的刀。 弓弩、袖箭、狙击枪,填充料,看着二人不大的身高却处处都是伤人利器的模样,顾以笙不知怎地,心就是一软,这是他的弟妹,却因为背负血海深仇以幼龄在北域走出了一番明堂,挺直了腰板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中走进了帝都城,这是何等坚强的内心。 “小店儿有钱叔在没问题,做什么,他心里有数”顾以笙回答的坚定,见此骆萧便也没再多言,一时之间,这个房间里只有布料与刀具的摩擦声。 “小锦儿,我先行一步,若无事,你们便按照说好的时辰来,若计划有变,那么,我就放信号通知你”看着锦绣一刻不离的眼,无殇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见锦绣点头,无殇一抖轻甲再次深深的望了锦绣一眼便出了门,而敞开的大门外如今早有锦卫等待,他们看见锦绣,郑重的垂头行礼,却是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那齐整的动作,只看的帝延暗暗咂舌不已。 “帝延,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策马而行前,无殇只说了这么一句,却足以让帝延心神一凛,没有用本王称呼自己,反而用我,这是长辈对于晚辈的期望,也是沉重的托付。 无殇一行约莫十人,马蹄却是奔走无声,一行人极快的离开院门,拐进了小巷中。而当锦绣再次抬头时,目光却紧锁那凌驾于所有建筑的帝王宫,此刻它仍旧是一片沉寂。 “陛下,天降石碑预言皆成真,这是上天不容啊”一个又一个头磕下去,御史大夫曹仁德的额头早就血红一片,他跪倒在地的身子摇摇欲坠,却始终坚挺在那里。 “百姓有怨,如今帝都与空城无异,临近几城还有遭灾的各个地区如今都已经朝着兰城而去了,陛下,试问,没有百姓的北域叫什么北域,没有民心归拢的朝廷叫什么朝廷” 一字一句,好似泣血一般,莫说是小皇帝沉默了,就连文武百官眼睛都红了,十五年前,北域是何等荣光,可就是那么一夕之间,整个朝堂都被颠覆了。 皇帝薨天,贵妃以死相随,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消失无踪,而原本走马章台不学无数的王爷却是一朝得势,带着皇次子强势揽权,北域的衰败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一些先帝重用的臣子频繁被杀害,弄得朝野人心惶惶,到后来,随着老人的越来越少,朝廷内部斗争的频发,许多人都已经缩进了自己的壳拒绝参与这一切,可是今日,他们都活了,为了自己,为了百姓,为了北域 “陛下,当年的事我们不敢忘,先帝在世时的盛世现下只存在我们的回忆里,我们本以为先前乌烟瘴气的北域已经是最结果却未想,上天几番降下预警,北域却还落了个这般地步,陛下,您是无辜的,当年” 偌大的含元殿,只听得那御史大夫的说话声,小皇帝亦是从最开始的暴怒转为了现在的合眸不语,他这副模样倒是让下方匍匐的百官心中没了谱。 “陛下,臣等即便是死也甘愿,但北域不能完,不能葬送在臣等手中,更不能被外敌亲略,亦不能被百姓们抛弃,所以请您请您退位吧” “轰隆”一声,这是跪倒在地的文武百官心中发出的声音,这句话终于说出口了,可他们的心情却是比方才还要来的紧张,“咚咚”的心跳声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一般“退位,这是还好的百姓退吓人多少百姓呢。 “轰隆”一声,这是跪倒在地的文武百官心中发出的声音,这句话终于说出口了,可他们的心情却是比方才还要来的紧张,“咚咚”的心跳声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一般“退位,这是还好的百姓退吓人多少百姓呢。 “这一切都表示还顺利,百姓们倒是没有积累的,只是不住的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就连战栗都不住的抖动着。”锦绣的声音没有远离,反而让人不注的关注着,看着眼前这一幕到底该如何是好 被人们挤在客厅里听着他们不住的呼噜声,百姓们心里十分的不好受,而以往被他们轻唤的百官看见这一幕,却是情不禁的照了下来。: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选择 艳阳的天刮着寒风,温度却正适宜,偌大的帝王宫里人们都在忙碌着做自己的事情,威武的将士、洒扫的宫人、为自家主子奔走的宫女,没人知道,此刻的朝堂发生了几可颠覆这个朝代的事情。 小皇帝还是个少年,可是近来他却是憔悴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无神的眼,暗淡的皮肤,发青的眼底,更个人都透着憔悴。 从刚开始的暴怒到现在的沉默。这种极端的变化,让百官又是开心又是不安,可是该说的都说了,大家等待的也不过是一个答案,一个是否会宫变,而后血染都城的局面 “朕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先皇虽没有立储,但谁都知道,那个储君不会是朕,朕从小活的战战兢兢,却没有被正经的教授过身为帝王该做什么,便是后来有了跟他一搏的力量还是依仗朝中诸位,到如今,百姓离朕而去,百官跪求退位,呵” 小皇帝笑了,只是笑的有些苍凉,先皇薨天之后,北域的内政便被人津津乐道,莫说是百姓们会说说如今皇帝当真百姓们过得多不如意,甚至偶尔还能听见其余几国来人大大咧咧的嘲讽,不怒吗不气吗 并不是,只是皇位高于一切,上面没有说话,下面人怎么敢耍脸子,日复一日,官场的转变并不难想象 “陛下,臣等死而无憾,但北域不能亡,它是五国之中最为富庶的土地,人人口中的大朝,若您气,若您恼”御史大夫一个头磕下,面容肃穆“臣,这条命,给陛下消气” 小皇帝唇角溢出苦笑,他摊开手放在眼前看了看“朕原先是为了活着,后来是为了自由,到后来想要的便更多了,如今天怒人怨,朕该怪谁,便是朕要了你的命能如何你能予朕皇位吗” 朝堂内一片寂静,无人说话,小皇帝又笑了,他一撩龙袍衣摆缓步走下高台“朕好奇,让你等抛舍身家性命推选出来的到底是谁”站在御史大夫的身边,小皇帝垂下眼皮,掩住了里面的冷光“可是皇兄逍遥王” 御史大夫没有抬头,众人也随之匍匐“并非,逍遥王有言在先,他一生只为逍遥王,护的北域护的百姓平安” 小皇帝笑了,只是这笑里满是自嘲,既然不是逍遥王,小皇帝的兴趣当时便退了不少,所以他回了高台重新坐在龙椅上“那,朕还有一事想要知晓,文武百官,真的都希望朕退位吗无一例外” 这时反倒是外面的声音给了回答“皇上是想问武官吧”北惊鸿一身华服背光而来,绛紫色的华衣上面金丝闪耀,绣的非龙非风,乃是众人都不认识的猛兽,但是那仰天长啸的嘴巴,彭显出的气势便很是让人战栗。 小皇帝见此,搭在龙首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但面上却还是笑了“北家元帅,按理,朕也该唤您一声舅舅为何元帅不在兰城安置灾民,反而到了帝都”少年眨着眼睛,很是惊讶“朕可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 北惊鸿也笑了,只是比起小皇帝装出了少年稚嫩,北惊鸿笑的却是极为鬼魅妖冶“灾民的安置问题皇上不用担心,而惊鸿此行却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方才陛下的问题,惊鸿还是能给予您回答的。” 人老成精,物老成怪,跟当初就是帝都城的天才比小皇帝却是打错了算盘,说来说去却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但小皇帝还得维持自己的威严,所以他挥了挥手,道“元帅请说” “文武百官无一例外,城中镇守禁卫军,皇上亲掌的御林军,皆是如此”北惊鸿身躯笔直,微微昂头“皇上,这是苍天之愿,亦是黎民百姓之请” 北惊鸿下颌微扬,越发衬的他整个人不羁,无人看见,北惊鸿看着小皇帝的眸光里蕴藏着怎样的复杂,怎样的恨意,但是最终,他只是道“陛下,您自请为闲王吧” 这是给他留活路了,也是最后的体面,小皇帝拍了拍掌下的龙椅,面色喜怒难辨,可北惊鸿却是清晰的看见,小皇帝那一掌拍下,龙首处有一样东西掉落,虽然离得远,但是那恍惚中的一眼,依旧可以确定,那是虎符,调将用的虎符 北惊鸿四下扫了一眼,见朝上人齐全,眼中的黑色不禁散了些许,转而抱拳看小皇帝的选择 “苍天之愿,百姓之请”小皇帝启唇喃喃“让我自请呵呵”少年那有些清脆的笑声在大殿回荡却是说不出的诡异“没人问问我想怎么选择,到现在,却都一个一个的来指责我,为皇者如何为民你告诉我” 小皇帝撕心裂肺的狂吼并没有让北惊鸿动容,他只是用那双漂亮眼睛死死的盯住小皇帝一字一句道“你是没的选择,不过一个轩妃之子,不过是母族不显就被人盯了上眼,你没做错难道我们就错了背井离乡遁入山村野地,你能想到” “舅舅”一声称呼,就这样平息了北惊鸿的怒意,无殇自殿外走来,一身墨色轻甲,一袭玄色披风,披风随着他的走动飘舞,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气势却是覆盖全场,让本就匍匐的百官又开始战战兢兢 “逍遥王千岁”看见来人,文武百官自发唤出了声来,不似每日上朝那般低沉敷衍,而是充满期盼,小皇帝一双眸子明明灭灭,最后定在了无殇身上。 “皇兄,朕想知道,是谁代替朕”他说着,却悄悄握紧了手心 “是帝家人,名唤帝延,今年十岁”无殇的声音平淡,无波无动,可就是这样才骇人,最起码小皇帝的脸是青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朕还不如他” 回答他的,是无殇十分肯定的点头“为皇为帝,地位崇高,万人之上,但是需要承担的却也更多,为帝者需要学的无穷无尽,可是那最起码的要求你都无法达到” 说话间,无殇停顿了一下“你错过了太多,做的选择也都是错,如今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更有石碑预警弄得天下皆知我保你性命,保你一生无忧” 无殇难得这么多话,可小皇帝却是满脸的悲切“不,朕不觉得自己有退路,最起码,朕还想试试”: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败 大殿中的气氛凝滞了,因为伴随着小皇帝的那一句试试,随后拿出的还有一块虎符,那声护驾的怒吼至今好像还回荡在大殿里,但是回应他的,却是冰冷冷的大殿,还有下方因为惊愕抬头的百官。 “好”小皇帝笑了,却见他抬手将虎符掷于大殿摔了个粉碎之后,便一步一步难掩颤抖的走下了高台。 高台上随身伺候的几个宦官太监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站在那儿动也不动,整个大殿只有小皇帝那双朝靴与地毯摩擦发出的声音 “帝延”伴随着无殇的一声唤,含元殿外,被御林军簇拥在中间的帝延用最快最稳的声音应道“帝延在” 说着,他摘下兜帽一甩广袖便带着身后的君逸一步一步的迈上大殿,这一刻,无人敢阻拦,而彼时的锦绣则是站在含元殿屋顶的隐蔽之处,却连近在咫尺的御林军都未曾发现,一切早已经注定 禅位的诏书不到午时便已经拟好昭告天下了,信官们和宦官们策马而行,走出帝都城的那一刹,他们四散开来,那一刻的场景,真的蛮壮观的,至少在锦绣的眼里是这样。 消息传递到北域各处甚至是其余几国少说也要半个月,但是这半个月却已经足够锦绣和无殇他们放开手脚做许多了,至今,锦绣的脑海中仍旧记得,方才大殿上,小皇帝那带着期冀和绝望摔下虎符的模样,可惜 直到烟花在锦绣不远处绽放,锦绣方才回过神,看见的却是无殇策马站在一处巷子口朝她挥手的模样,锦绣笑了,驱使巨鹰在一处偏僻之地降低速度滑翔,自己却是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 “冷不冷”当两人再次牵手,无殇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么一句,那一刹那,锦绣的心中是暖的,甚至,那种饱胀之感还在上升。 “不冷”摘下面具,锦绣与无殇牵着马并肩而行“他们都留下了” “是啊,舅舅和君逸都留下了”无殇看着锦绣,眼中满是情义“晚点儿差不多就能出来了,可是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你不是说这两天阿璟就该回来了吗你说,若是他看到这种情形,会不会埋怨自己动作太慢啊” 帝都空荡荡的街道上,行走着两个人,他们面容出色,衣料不凡,相处的气氛却给人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感觉 直到日落西山,锦绣方才迎了君逸回府,同时,帝都城里也开始有了动静,就在锦绣无殇还有君逸在家里吃着火的这档口,却突的听见下人禀报。 “少爷,杜家公子来了,瞧模样,有些急” 三人自碗筷中抬眸交换了一下眼神,却是笑了“去请吧,顺便让人再添上一双筷子” 下人应声去了,锦绣却是道“这怕是听了什么风声,不然这段时间忙的脚打后脑勺哪里会有时间”嘴上说着,锦绣还端起熬的正好的羊肉汤喝了一口,继而却是舒服的眯起了眼。 “君逸,明日我听你一同入宫”无殇深深的看了一眼锦绣,到底还是做出了割舍,已经开始收尾了,很快,他们就不会再分离了。 君逸闻言点头应了,眉间的蹙痕也松了不少,锦绣见此,却是放下汤碗,看着两人道“我写了一些建议放在书房里,走之前,你们去看看合不合适吧” 锦绣给的东西,什么时候不合适过,君逸虽有纠结,到底还是点了头,毕竟这种时候不是顾忌自身的时候,北域千千万万的百姓还在等着他们呢 “哎呦,我说,这样太过分了吧”人未至声先到,说的就是杜子修,听着他这么有活力的声音,锦绣再次端起碗来之后,已经没有丝毫负担了 “这味道也太香了吧”等他进门看见三人齐刷刷端着碗围着铜锅的时候,少年的脸已经气的红扑扑的了“过分了啊,我还没吃呢”正说着,少年就看见在君逸和无殇的中间,正有一副碗筷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 少年眉宇舒展,脸色明显好了不少,可还是气哼哼的落座,并且端起汤碗喝了几口,随后又熟稔的给自己下了一些肉片之后,这才开口“也亏得你们有如此雅兴,现在帝都城可都” “都什么”无殇眉毛挑了挑,唇角挂着一抹恶劣的笑“这就算乱了先前我可是听说,帝都城真正乱起来是什么样子” 锦绣和君逸对视一眼,眼中的荡漾出一抹柔和。却听杜子修扭头长叹一口气,举起筷子捞起方才下进去的肉片道“我知道,就是耐不住想到你们这儿来看看,看看我就觉得心踏实不少” 聪明人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哪怕他们相交莫逆也总会给彼此留个空间“还没恭喜你这个臭小子,就又得多备上一份儿礼了,往后,咱也多多来往呗”恢复了理智,杜子修就又开始嬉笑,只弄得君逸哭笑不得,却也只能跟他频繁举杯。 但就在这时,门外居然又有下人来报“少爷,孔公子来了”四人俱是微微怔神,却还是锦绣张口道“去请,再多备份碗筷,添上一些肉片和青菜” 下人应声去了,锦绣却是用绢帕拭了拭唇瓣起身道“你们慢慢吃喝,我还有些事,就不奉陪了,下次再聚,锦必定亲自下厨,好好招待”颔了颔首,锦绣当真直接出了门、 书房里添了个炭盆,就放在屋子正中,里面的炭火燃烧散发出淡淡的果香,很是让人心旷神怡。 锦绣勾起一抹笑,不由想起无殇亲手给书房燃上炭盆时的细心,待转身之时,锦绣拿起一张宣纸,提笔蘸了墨汁便把自己先前想好如何安置整顿北域的计划通通写了上去。 笔走龙蛇,动作飞快,因为锦绣早就打有腹稿所以写出来的时候很是顺利,等到暮色降临,院子里燃起蜡烛,帝都城中的喧哗渐落,锦绣方才停笔吹了吹那块未干的墨迹: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安排 天空还是一样的纯澈,就如同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一样,尽皆散去,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为迅捷最为和平的一场宫变,没有鲜血没有死亡,至少在外面人看来是如此,并没有人注意到昨夜里有人消失,有人出现 最新颁布的诏令是通告天下的,皇位更迭,易主稚龄少年,身侧始终跟着金科新状元,如今的翰林院编修,一朝宫变成了帝师,天上地上之别也不过如此。 满朝文武没有哗然,没有不甘,他们很是顺从的协助新帝完成了一切,先帝一朝成闲王,现与北惊鸿居在逍遥王府上,只等定了去处再行建府。 百姓被召回各处,一路有小吏与将士跟随,北域各处都在运作,有水的地方运水,有粮的地方运粮,有菜的地方运菜,其中最为出挑的当属泗水城,无论是粮食亦或是菜都属此处往外出产最多,一时之间,整个北域都陷入了活泛了起来,甚至那股子热情已然冲淡了渐渐逼近的寒流。 李府上的气氛不同于外面或是欢喜或是悲戚,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君逸与无殇早早的就离开了,那时候天边还没有亮色,带给他们的只有无边的清寒。 但就在百姓们还沉浸在诏令或是安睡或是难眠之时,文武百官还有新帝都已经忙了起来,无殇手中握着一卷纸,身侧跟着君逸,走在文武百官前面匆匆的上了大殿,而帝延则是稍前他们半步,同样绷着小脸,一行人脚步匆匆,担子沉重 这厢锦绣正在院中晨练,昨日便到却一夜未归的一大两小终于进了院子,几人相视一笑,颇有几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我观小店儿收益也还不错”顾以笙见锦绣收势便自发上前拿起了放置在一旁的披风递了上去“看来外面的风风雨雨对小店儿的影响真的是不大” 锦绣抿唇笑了“有资助兰城粮饷在前,又在这种情况下始终屹立不倒,等时势安稳,有间三店会更上一层楼的”说着,锦绣抬手扯过了骆玉 “走吧,吃早餐去,你们定是累坏了吧”揉了揉骆玉乌黑的发顶,锦绣的语气中饱含歉意,却是听的几人心中暖暖。 “我们其实很早就回来了,并没有多累”顾以笙拢了拢领口,温声道。这厢骆萧却又抢着道“可不是,还以为又是一笔大买卖呢”小人儿年纪不大,口气却是不小,这一口掉钱眼里的语气,险些让锦绣乎他一脸。 看了看他那挂在腰间的小算盘,锦绣眼中满满的都是无奈“这种买卖小点才是最好,我推荐你去中州做大买卖,离海赚不远了” 姐弟两的轻松一刻逗的骆玉也都笑弯了眼,顾以笙走在一旁,俊秀的脸上挂满了温柔的笑,不是面具,而是发自内心的,就连眼中都溢满了暖。 院子里没有喧嚣,只有灶房里稀稀落落的炊烟飘荡,饭厅里几人已经开始享受美味的早餐,同时也是交换信息的时刻,骆萧饱饱的吃了一口粥,这才开口道 “帝都城里倒也称不上乱,剩下的百姓大多都是一些被弃的老弱或是一些闲汉和寡妇”一口粥一句话,小人儿的百晓可谓是被其发挥到了极致。 锦绣听的满意,不时点点头,饭厅内一副和谐景象,直到众人都放下碗筷,骆萧无话可说,锦绣终于从一旁披风的袖袋中抽出一张硬黄纸递到骆萧手中。 “如今时局最适合百晓出马,骆萧,用最快的时间将这上面的消息传遍整个北域”小小的饭厅里,就是这个少女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王朝努力着。 而这厢的帝王宫,含元殿里如今却是排了正好排了两排案几,唯有帝延这个小身影身躯笔直的坐在高台下正中央,不时听着众人谏言,而后翻翻案几上的纸张。 “吏部重新编整官吏,编册盛上礼部挑选吉日,百官祭天户部小吏跟随兵部,走访城中每一户对照户籍,而后每一天就坐在城门口,进一人便核对一人” 几经筛检,几番诏令接连颁下,让朝中百官面上带笑的同时,民间百姓也纷纷欢呼,而与此同时,有间东家却是再次打响了名头,自兰城归,一路上,凡是有间东家所经之处有无数灾民得以救济,无论是水还是粮都没有半点儿吝啬。 有人说有间东家心善,更有人说这是在修功德做好事,更离谱的也有,但是这都不在东皇璟的考虑之下,他只是按照自家姐姐的吩咐行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一场暴雪,一场秋雨让饱受摧残的北域土地缓和了不少,至少不会干裂到漫天都是沙尘,那些往日里的常青树也有不少熬下来的,在这森寒的秋季倒是成为了让人心神宁静的一景色。 就在皇位更迭的第五日,帝都城中的安排已经步上正轨的时候,东皇璟终于带着车队人马回来了,侯在城门口的守将和户部的小吏看着这庞大的车队,还有那近阶段被人挂在嘴边的有间东家,甚至有一瞬间的怔愣。 直到楚柯下马上前,众人方才惊醒“几位,我们东家从兰城归来,一路辛劳,所以”楚柯一派君子风度,不单面容出色,举止更是得体,霎时让那几个小吏又多了几分慎重。 “如今进城都需报上自身详细信息,名字家乡”小吏尽职尽责的说着,却没看见马背上的东皇璟早已勾起了唇角。 “谁人不知我公子锦出自泗水,谁人不知我青春年少”好嘛,这厢东皇璟在城门那儿浪了起来,彼时的锦绣却是在为自家弟弟在小店儿里准备饭菜接风,无殇则是在朝中磨刀霍霍。 “我北域如今缺粮,便是有暖棚可解此困,但眼前却是火烧眉毛,更何况中州南国先前挑衅,所以,本王认为,此战不可避免” 少年一身玄衣上面绣着金线,祥云朵朵,仿若翩然,且偏偏气势逼人“我北域天灾人祸,他们即是做了小人行径,那么我们又何须客气,他们富庶,我北域却是遭灾,去取来,岂不是再好不过”: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重建门户 阳光灿烂毫无阴霾,车队进入城中却是出乎意料的受欢迎,街道上不多的行人都在对这一行人指指点点,却没有恶意,只有满满的好奇与敬意。 “表哥,你瞧我这个公子如何”素色华衣,金色面具的眼角下点着红色泪滴,露出的耳朵白白净净,凤眸千回百转,尽管养眼,但是楚柯却不忘提醒“你呀,还是收敛收敛吧,这可是进城了,锦她” 楚柯的话还未说完,就得到了显著的效果,那便是方才还透着一股子潇洒不羁的有间东家,瞬间就在马上坐正了身体,见此,楚柯笑了,笑声里有无奈也有宠溺 彼时的锦绣刚从有间小店里出来,今日她独自一个人,顾以笙再度留在了有间小店里,在三个店铺之间转悠。 骆萧骆玉却是等在了逍遥王府中,因为无殇说可能要有动作,在等待自家弟弟回来接风的这档口,锦绣还有一个地方想去。 却见她身着银白广袖束腰长衫,外罩淡青祥云披风,头上玉冠只束了鬓间两缕,其余尽数披散在肩膀上,却是说不出的洒脱逼人。 白玉的脸,入鬓的长眉,高挺的鼻梁,如血染般的唇,凌厉深邃的凤眸,这一张脸虽然不是无人能比的绝美,却绝对有着旁人不可及的韵味,这一路上走过,不知吸引了多少擦肩而过的人,这一幕不禁让锦绣心中泛起了苦笑,她只是今日不想带面具罢了,何至于此 脚步不曾停留,锦绣目标明确,与不少重归的百姓擦肩而过,左拐右绕的终于来到了一处挂着偌大牌匾的地方“牙行”,锦绣眯眼瞧了瞧院子里,确认有伢人在,这才抬脚进门。 “哟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的”果然是吃伢人这一行饭的,锦绣才抬脚进了院子,便有一个圆脸的小胖子迎了上来,年岁瞧着倒像是十八九,但锦绣估计这么个娃娃脸应该已经二十出头了。 “看看宅子”尽管这伢人长得蛮可爱,但锦绣却没有忘记初衷“看大宅子,最好是将门武勋所住的” 锦绣此言一出,倒是让那小胖子伢人很是惊讶,可惊讶之后他却是笑了,甚至颊边还笑出了两个酒窝,可是这一幕,看在别的伢人眼里,却是止不住的泛起了牙酸,这一单若是成了,得多少银子予他们 “我有一对弟弟妹妹不知你听说过没有,骆家儿郎,如今跟在逍遥王帐下,他二人幼年波折不断,如今苦尽甘来,我欲买一座宅邸赠予他们,重建骆氏门庭,所以,我的要求你应该懂吧不怕银子多,只要趁我心意就好” 小胖子伢人嘴咧的更大了,甚至笑出了双下巴和脖子上的颈纹,这一幕不禁让锦绣唇角微勾,很明显,这小胖子也是个遭灾的,原来的小胖子想必比现在还胖。 “公子要求,某人明白”说着小胖子单手做请,带着锦绣走到了院子里的隔间,殷勤的给锦绣奉上茶水糕点这才捧着本子落座。 “骆家兄妹,某人听说过,公子要求,某人定然竭尽全力”他摊开方才抱着的本子,稳妥却又快速的翻阅起来“公子说的,某这儿倒是有几户,但要说大气不失将门风采的却是独这两家,您瞧瞧” 说着,他用手隔在中间朝着锦绣递来过来,翻开的那页显示的正是一处宅邸详细绘制图样“此宅占地约莫千亩,为十三进本就是武将门户,只不过” 小胖子废了好一番唾沫星子,锦绣也不过是总结了五个字,不错,够大气的确是武将门庭,约莫还是大将军例的,倒没详细说前主人是谁,只知这户宅院已经挂在了朝廷名下,做价四千八百两 锦绣还诧异了一下为何这么便宜,小胖子却是说,这宅院里面有损坏,所以价钱不高,但损坏程度不大,修缮一下也费不了多少银子,锦绣点了点头,没有表态,只说再看看另外一个。 这厢锦绣在为骆萧骆玉重建门庭,彼时的他们却事磨刀霍霍,其中以骆萧叫嚷的最为大声,但杀气最浓的却属骆玉,二人这番作态,却是看的在一旁书案后看书的前任小皇帝,如今的闲王咂舌不已。 他好奇啊,两个比他小那么多岁的娃儿如此凶悍,到底是出自谁手,偏偏一个个精的都还跟鬼似的。 如今他却是懂了,为什么他会落的如此地步,结果却是他连两个孩子都不如,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很大,少年窝在书案后,再也不愿意动弹了,偌大的花厅里,只听得北惊鸿偶尔的念叨声还有骆萧不时念叨兵法的声音 而被骆萧骆玉兄妹念叨的无殇,却是在朝中发表了一番意见之后,获得了支持,文武百官一众表示,相信他,偌大的北域,若说谁是战神,除了他没有别人、 若启战事,还得筹备粮草,点用将士,兰城如今驻军几十万,未曾散去,倒是不用再召集将士,所需的也不过是粮草领将罢了。 可无殇说了,粮草一事他去解决,绝不拖累朝廷,得到的是文武百官的赞美,还有帝延和君逸的白眼 “哟姐呢”东皇璟敲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看见的人,这脸颊霎时就鼓起来了,幸亏白衣侍卫方才已经离开,不若,这小东家的形象也算是毁了。 门房见了,却是垂首恭敬道“回少爷,先前锦少爷说是去小店儿弄菜式给您接风”果然,还是这种话好用,转眼东皇璟就像是被抚顺皮毛的大猫一般,舒心的眯起了眼。 而被他念叨的锦绣,此刻却是同小胖子站在一处门口摆放着两座石稚的大宅门前驻足“公子,就是这儿了,咱们进去瞧瞧,若是不合心意,咱们再去瞧另一个” 胖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憨厚敦实,这个小胖子也不例外,便是他说起话来也是耐听实用,所以,在小胖子用钥匙打开这扇大门之后,锦绣毫不犹豫的就抬脚迈了进去,毕竟,今日还要为自家弟弟接风呢: 第一千零九十章 归期 告别了得了赏赐而笑开了一张胖脸的伢人,锦绣抖了抖手中薄薄的两张纸仔细的将它收进了木盒中这才抬脚朝着家中走去,抬头瞧了瞧天色后,步伐越发快了。 不同于那些四处找着同类说话的百姓,在这条街上,锦绣的来去仿若一阵风 “哎呦还是家里舒服啊”喝着下人呈上的姜丝蜂蜜,东皇璟惬意的长舒出声,那夸张的模样看的一旁端坐的楚柯不忍直视。 “表弟,你打算何时回转姑父可是来信催了”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话东皇璟顿时萎靡了,少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你我二人此次回去,怕是短时间内再难出来了,梭梭如今已经遍布几州正在往外蔓延,粮食水果育苗亦是成功”如今东领的一番成就说来,让少年的脸上都不禁泛起了光彩,便是楚柯,也是满脸动容。 “这都是锦的”楚柯那双略带薄茧的双手摩搓着杯沿,双眼有些迷离,而就在他们还在说话的这档口,院子里突然响起了说话声,表兄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今儿人都忙,就我一人在家,去小店儿吧,还能喝以笙哥凑凑热闹,如何”锦绣登门而入,望着面皮粗糙了不少的弟弟,心中泛起疼惜,等少年扑过来的时候,直接按在了肩上,却才发觉,少年已然长高了不少。 “哟,咱们家阿璟这是长高了,恩已经比姐姐高了”锦绣揉了揉少年的发顶,看着他已然洗漱过的模样满意的笑了“走吧,如今街上倒是多了不少人气儿,咱们也别坐马车了,干脆走着,也凑凑热闹” 楚柯自是没有意见,两人在锦绣的劝说下添了一件披风之后,便随着锦绣的步伐朝着小店儿走去,路上,不用锦绣开口,东皇璟便自发的将这一路上的事说给了锦绣听,这种感觉实在是跟写信不太一样,所以才有了沟通 楚柯一直默默的跟着,那世家公子的从容风度还有那出色面容上挂着的微笑便是不说话,也会让人觉得舒适,三人边走边说,没有擦肩而过那些百姓那么大的情绪波动,显得再平静不过。 帝都城中的百姓正在渐渐增多,而且正一日胜过一日,皇位更替乃是大事,诏令也写的分明,户部正在挑选几日,逍遥王坐镇帝都,兰城开始劝说,各地百姓都开始回转,身旁有粮有水,哪怕是天气寒冷,也无法抑制他们心里涌起希望。 城中施粥从未停下,各种应对寒冷的措施以诏令行事颁布,国库与府库中的棉花等物已然被勒令绣娘缝制,甚至在君逸的提议之下,这种活计已经在城中立牌招收了,工钱计件算,这样一来,那些妇孺幼女也有了可以赚取家计的机会。 男人们自是不例外,修整暴雪中受灾房屋的工作理所当然就落在了他们的肩上,一样是有钱赚有饭吃。 诏令正在往下发布,兵部和户部的小吏们也骑着马载着干粮往下城传递,短短时间,这个遭受天灾人祸的王朝便好似一个渐渐苏醒的雄狮一般,再次燃起了赫赫的威严。 更有传言,逍遥王有意请兵出征中州和南国,为的是百姓过冬的粮食和昔日趁势逼人之仇,百姓们呼声很高,期望也很大,因为出征的人是无殇,也因为对他的信任。 再说这厢锦绣带着自家表哥和弟弟来小店儿,除却包厢里呼喝声颇高,一楼大堂里却是客人寥寥,对此,锦绣却是一派习惯模样。 只不过本以为会在小店儿里的顾以笙却是去了衣铺,所以锦绣便主动操持了起来,照旧是几个爱吃的菜,满桌子的火锅材料,摆放在窗口的烧烤架子与肉串。 显然,锦绣这是想吃到夜里,对此,东皇璟和楚柯都是兴致盎然,毕竟,这样的悠闲日子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多了,几人喝着热茶与美酒等着人来也等着菜肴 而这厢被他们念叨的无殇众人也是因为时间的关系,终是下了朝,但是登基之日却是已经被礼部的人挑选出来了,乃是十一月十五,算来还有不到三个月。 在这期间还需要赶制龙袍皇冠等等,登基吉日即是已经选出后便被马不停蹄的昭告天下了,即时还要大赦天下,桩桩件件,都在催促着文武百官。 而这厢却只有无殇匆匆回来,君逸却是留在宫里和帝延一起用膳,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了,无殇带着摄人的气势离开,文武百官却是下了朝还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话里也无非就是朝堂分下来的那些任务罢了 “多吃点,你现在正在抽条,若是营养跟不上,这身子骨少不了会单薄”锦绣舀了一碗熬的奶白的汤递给自家弟弟,眼中有着歉意“此行委屈你了” 说着锦绣举起酒杯朝着楚柯敬道“表哥亦然,表哥乃是东领最年轻的将军,却因为我” 锦绣话未说完,楚柯的酒杯已然与锦绣的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而这个翩翩公子却是道“说这些就外道了,你唤我一声表哥,按照咱们楚家的说法,你这个明珠可是我们的宝贝呢。” 青年笑起来是真的眉目温柔,而非是他摆出来的温和样子,让锦绣心中暖暖,这便是血脉相连,即便是短短相处,却依旧有这种神奇的魔力影响他们。 “如今东领的繁盛速度很快,梭梭在几大洲都种植的很顺利,甚至就连普通老百姓如今都能娴熟的将其分株,前几日姑父送信到兰城,除了催促我们回去,还有一个好消息” 楚柯看着锦绣那不动声色的模样,不禁苦笑着敏敏春“几大洲都有学堂成立了,所教授的也是最简单的弟子规和九九乘法表” 锦绣满足的眯起了眼,虽然这个消息自己也知道了,但是再听一遍心底还是无比的满足,教化世人这是必行的一步,知识是人类进步的阶梯,礼义廉耻和阿拉伯加乘法都是第一步,但饶是如此,那种学习的氛围影响也是巨大的。 “育苗耕种也很顺利,毕竟东领的温度跟这里不一样”东皇璟一口一口喝着汤,听着表哥开开心心的说着东领的变化,看着自家姐姐一脸满足,唇角亦是慢慢的有笑容绽放开来 而这厢带着骆萧骆玉刚找到小店儿的无殇走到房间门口,满耳朵听到的都是楚柯绵绵不绝的说话声,俊美的脸霎时就黑了: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干脆一起走 “笃笃笃”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力度亦是恰好,锦绣放下手中酒杯,开口应声“进” “嘎吱”一声,门应声而开,而挂着一张笑脸的骆萧却是瞬间带起了屋子里的气氛,却见他先是理了理衣衫,继而小大人似的拱了拱手,极有风度“二位哥哥远归,小弟来晚,还请原谅则个” 锦绣笑了,楚柯莞尔,东皇璟亦是弯了眼睛,笑出了一口白牙“来来来,萧哥儿,你坐到我身边与我挨着,咱们兄弟俩也好说说话” 骆萧欣然颔首,两个古灵精怪的半大少年就这样凑在了一起不时低头嘀嘀咕咕。反而是骆玉这个妹妹,一举一动更为沉稳,在无殇与他二人打过招呼之后,小丫头这才挤在锦绣身边坐下,小脸上一派满足之色。 “出征之事已经定下”无殇手中端着锦绣递过来的茶水,眼中满是温柔可说出去的话却略显艰涩。 “不再等等”锦绣抬手给后来的三位舀着汤水,虽然手下依旧沉稳,可眸色却微微闪了闪。 无殇转头望向锦绣,星眸里尽是情丝缠绕“不等了,不能总是让你付出,我总得做些什么” 无殇的声音是东皇璟和楚柯都没见过的柔和,虽是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可还是很受用,毕竟自己的亲人被如此珍视,那就比什么都强,东皇璟和骆萧相视一笑,颇有几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只是有些贼兮兮的。 “即墨可还好”对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锦绣却还是记得很清楚。 无殇喝汤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轻叹一声“还好,你也知道,他独喜爱那些奇淫巧技,天下之乱,都干扰不到他”见此,锦绣却是点了点头,不再提了。 “君逸说让我代他给你二人告个罪,这几日他都会宿在宫中,所以,这接风宴”这次无殇却是举杯朝着东皇璟和楚柯二人敬道,语气更是甚为温和,倒是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无妨、无妨”东皇璟大大咧咧的摆摆手,楚柯亦是温和点头附和“只是我却是怎没有想到,皇位之争竟是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历史上,哪一次皇位更迭不染鲜血。” 锦绣与骆玉对视了一眼,眼里净是笑意,这皇位更迭快是快,但要说是滴血不沾那简直就是笑话,只是这种煞风景的话还是不必说了。 “如此顺利就不说了,北大哥你竟是转身又要打回去,果不愧是百姓们心心念念的战神”东皇璟的称赞虽有吹捧之意,但眸色却是极为认真。 “说来,怕是再没机会看到北大哥大杀四方了,我和表哥此去,再想出来,怕是难了” 少年的声音里有哀怨也有些蠢蠢欲动,看的锦绣失笑的同时也有些心疼“你还年幼,近两年只需巩固水土,教化万民,种植粮食便可,律令需要因地制宜,修改是有必要的,此事短期难成,莫急,千万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我听姐姐的”东皇璟笑了,眉眼弯弯,白牙一排恍如稚子一般,却是看的锦绣越发心疼,而就在这时,门扉却是在匆匆敲响之后,被人从外面推开,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顾以笙的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有些事情把我绊住了,来的晚了,还请恕罪”顾以笙匆匆理了理衣衫,继而便诚意十足的抱拳致歉,这情形却是说不出的熟悉。 “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楚柯摆了摆手,亲自给顾以笙倒上了一杯酒,倒是真有几分兄友弟恭的味道。 锦绣却是有些好奇,所以在顾以笙接过酒杯抿了一口之后,便开口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顾以笙闻言,唇角泛起苦笑“是有,就是墨家那档子事儿”说起这个,顾以笙便有些气愤,再次拿起酒杯的时候已经顾不得许多,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下没用锦绣催促,顾以笙便自己开口道“听钱叔说,前些日子帝都那样儿,大家都缩着脑袋过日子,这两天,墨家又开始蹦跶起来,虽说锦绣你早就安排人护着星辰家里,可到底架不住他们磨人,哎,这几次三番的” 即便是顾以笙说的含糊,锦绣依旧能想象的出当时的情景来“此事得看星辰的意思,你再去跟他沟通沟通” 说着,锦绣端起碗吞了一口饭“可以再问问钱叔,若是他有意,有间可以继续做大,分他一成干股并无不可,我记得,钱叔也想重立门庭来着,如今虽然每月领的月钱不少,但是想要在帝都觅得一处称心宅邸怕是没有多少剩余” 这大事一去,小事便有些前赴后继,但是生活还得需要充实,所以总是离不开这些小事,几个人吃过了饭菜,又转到了火锅,铜炉里沸水翻腾,鸳鸯锅中,一乳白一红艳,一骨香甘美,一辛香辣味,不说上手吃,便是看上一眼,都十分的赏心悦目。 东皇璟这个半大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辛辣的火锅里涮着肉片吃的满头大汗却仍旧没有放下手,学的一手功夫如今都用在了这上面,单看那一双筷子耍的上下翻飞的模样,就不难猜测,他如今的功夫比之从前定然更上一层楼。 “此去,别的都好说,唯有这吃食,总是觉得有心无力”东皇璟长叹一口气,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的去看锦绣的表情“我会不会饿瘦啊” 他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清楚,所以尽管他耍宝,但仍旧没有人接话,只是看着他偷偷的笑,唯有楚柯,满脸的哭笑不得。 “你放心吧,不会短了你吃的,你们走时,我还有东西给你们准备,若是还想要什么,只管说就是”锦绣颇有深意的看了东皇璟几眼,脸上满是宠溺,却到底还是张口答应了下来。 无殇亦是笑着坐在那儿看热闹,只是还是接着锦绣的话头道“你们干脆和我一起走好了,也就这两日了,觉得如何” 无殇说起这个,锦绣面色虽然不变,可是一双凤眸却有些涣散,显然是出神想什么去了,无人注意到的右手,更是有节奏的虚空敲打起来: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兴 百姓苦 亡 百姓苦 且不说昨日锦绣与无殇和东皇璟一众在小店儿吃喝了多久,只说次日一早,逍遥王要出征中州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帝都。 经户部审核,如今帝都城中有民众三万,而这个数目还在增多中,一夜之间三万人都在念叨着这个消息,并且脸上都是一副期待模样,好似笃定了这个属于北域的杀神王爷不会失败一般。 而这厢李府中的众人不过是才用过早膳而已,无殇带着骆萧骆玉兄妹再次匆匆离去,顾以笙则是再次矜矜业业的去往有间小店儿,家中再次留下了锦绣和东皇璟与楚柯。 吃过饭,明显这两个人有些无所事事,锦绣笑了笑后便整了整衣衫主动开口道“可要随我去四海茶楼看看如今骆萧骆玉忙的厉害,你们便是去那里听听故事消遣消遣也好不是” 这话东皇璟很是赞同,如今帝都虽然人流回溯,但到底不比以前热闹,要说最有趣的地方,无论是先前还是现在,都要属锦绣的有间三店和四海茶楼了,至于红衣山庄,那完全就是传说中的存在。 入了秋季,早晚天色寒凉,三人身着长衫,外罩披风,走在街上,那般从容姿态没少被路过的人羡慕夸赞,羡慕的是他们的富贵,夸赞的自然是他们的气质,个顶个的人中龙凤。 天边太阳金灿灿,碧蓝的天空上飘过朵朵白云,一副云朗风清的模样,锦绣惬意的眯了眯眼,发自内心的感叹道,这样的天气才是人过的日子。 相比于宽敞的街道,街上行走的人群实在是太过稀少,但看他们稍显惬意的表情不难猜测他们的心思,新帝虽未登基,可是这段时间全国各地的改变却是真真切切的,长久下去,必然会让他们心中踏实。 三人还未走进四海茶楼,鼻尖已然嗅见了清浅的茶香,那味道就像是一位翩然而立的公子不光模样好看,给人的感觉也十分舒坦,无需多言,眉间紧蹙的褶皱便自然舒展开来。 而众人耳边也依稀可以听见里面如一日的说书声“却说那齐天大圣孙悟空被众天兵压至斩妖台下、绑在降妖柱上,雷打火烧” 说书人的声音有着他独特的韵味,三人抬脚进门,便被站在门口迎客的侍者看见了,尽管锦绣没带面具可并不妨碍这些已经练出了眼力的侍者认出这是自家东家。 状似没有任何不妥的请他三人上了楼选了包厢,问过锦绣的意思之后,侍者安置好茶水糕点之后便忙不迭的上楼去请今日在此料理事物的人去了。 而东皇璟和楚柯却是已经伏在栏杆上兴致勃勃的听人说书了“那真叫个光阴迅速,不知不觉七七四十九日,老君的火候俱全,忽一日开炉取丹” 莫说是下面那些衣着不凡的,便是东皇璟和楚柯,这会儿功夫也听的入了神,直到锦绣将茶水递到他二人面前这才缓过神来,而东皇璟捧着茶杯,则是挑着眉毛十分有兴趣的问道 “姐,这是什么故事这孙悟空又是何许人也竟是这般厉害”这般稚儿言语,不禁听的锦绣莞尔。 “这故事名唤西游记,讲的是一个和尚带着三个徒儿去西天取经的故事,其中自有玄机在里面,而如今正说着的这个齐天大圣孙悟空,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东皇璟还是一脸迷茫似懂非懂“此次,你二人有两个选择,一是同无殇一起,沿路也算是有些照应,你可以与他再探讨一些兵法或是为人处世的方法。 二,则是与我回青牛村一趟,有些书本我是家中撰写,大多数,都留在了那里。而如今东领开设学堂教化万民,书本却是多多益善,此外,也有不少东西” 辛寒在侍者的带领之下步履有些匆匆,可是远远的看见锦绣在说话之后,便打发了侍者独自走到了锦绣近前,默不作声的做起了添茶倒水的活,却是被锦绣一伸手拦住了。 “莫要如此,坐吧”锦绣的目光有些严厉,让辛寒心底有些打怵,可锦绣不爽的原因却不难猜测,所以他的心里反而泛着暖。 “见过东家,见过二位公子”郑重打过招呼之后,辛寒这才落座,却依旧没有擅自开口,毕竟锦绣方才的话还没说完。 楚柯拱了拱手,倒也没自持身份,一脸的笑意盈盈,一看就是好脾气,好相处的样。 “客气客气,都是自家兄弟”但是很显然,好脾气的楚柯比不上自来熟的东皇璟,楚柯那一瞬间僵住的脸,险些让锦绣没忍住笑出声来,就连辛寒都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很显然,当事人并没有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反而兴致勃勃的朝着锦绣追问道“莫非姐姐撰写的有很多这样的故事不成” 锦绣唇角挂着笑,诚实的点了点头,却也因此,得到了自家弟弟毫不犹豫的回答“那就让北大哥和骆萧骆玉先走吧,我和你回去取书,表哥,你呢” 楚柯闻言却是怔愣了一下,很显然,这个问题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青年还是慎重的思索一番后,才道“我想与北兄弟一起,一路上也能探讨一些问题” 对此,锦绣却是欣然点头“如此也好,若是你们快上一步,我便直接送阿璟回东领” 楚柯看了一眼自家这个不省心的表弟,到底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而这厢辛寒见几人说话告一段落,这才接话道 “离枫如今也在东领,递来的消息都是东领在飞速建成之类,叶欢如今却是已经混进了中州”当初的几个孩子如今已经分散各地,可他们的眉间却早已经染上了坚毅。 锦绣眼中有着欣慰,可手下却已经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打起来“让他注意安全,如今还须收敛光芒,一切都等战后再说” “是”对于锦绣的决定,辛寒应答却是没有半点儿犹豫“不知,亦心如今可好”以往,亦心在帝都,辛寒还会不时看一看,如今远在青牛村,也只能靠纸张上的几句幼儿的成长聊以慰藉。 “亦心长的很好,说话也利索了,就是不大喜欢开口,跟熟人倒是还好,上次出来时,已经跟骆玉学弟子规了” 辛寒笑了,满眼都是欣慰“那就好” 少年不大,却已经满眼都是沧桑,这一幕,不禁让锦绣想起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第一千九百二十三章 定亲 吃晚餐的时候,依旧是昨日那些人,君逸还在宫里,无殇却是骆萧骆玉准时赶了回来。 只是当无殇知道锦绣要和东皇璟回青牛村的时候,饭厅的气氛莫名的压抑起来,尽管他笑着道好,锦绣清晰的看见那双漂亮的星眸里有什么熄灭了,那一刹那,锦绣的心抽痛的疼。 平日里爱耍宝的东皇璟如今都老老实实的扒饭,可想而知,无殇无意间释放出来气压有多强,众人没滋没味的吃过了饭,锦绣却是当先坐在那儿自袖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被折好的纸,这厢锦绣不紧不慢的将纸张打开,却是就连无殇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可谁也没想到,那被打开的两张纸,最后却是被锦绣一人一张的给了骆萧和骆玉。 便是两个半大孩子也没想到,可是当他们将目光落在那两张纸上之后,两张明媚大眼却是齐齐的滚下了泪珠。 这两个如今已然独当一面的兄妹,人人称赞的少年兄妹,如今却是不顾锦绣递出的锦帕,齐齐的跳下座椅,一人一边的抱住了锦绣的胳膊“呜呜”的哭个不停。 锦绣失笑,心里却泛着温柔,一双手,一左一右的抚在了这对兄妹的发顶上 “莫哭莫哭,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你们替骆氏一门报仇,而后重建门庭,如今你们也是被人们称赞崇敬的少年英雄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只能做些这种事儿,这栋大宅,还有这千亩良田,就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吧” 锦绣这厢柔声细语,可两个孩子却是哭的声嘶力竭,骆玉还好,这孩子性子压抑,哪怕是哭都是无声的啜泣,若非那颤抖的肩膀和满脸的泪痕,怕是任谁都不会想到她竟是哭的如此让人心碎。 与之相反的是骆萧,跟他的性格一样,哪怕是哭都是惊天动地,他一个已经一米四的孩子抱着锦绣的胳膊那叫一个紧,哭的稀里哗啦不说,就连锦绣的袖子都被哭的湿哒哒的。 如此不说,他还边哭边嚎“姐你真好你就是我亲姐等我打了胜仗,回来一定好好孝顺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还孝顺,她是有多老 饶是如此,锦绣仍旧一手一边的轻轻拍打着,用以安抚二人“好了好了这大宅不小,可却也有破落之处,明日我会再细细看上一圈,再画上一些图纸用以修改,等以后,便是住也得舒坦,至于那” 这厢锦绣话还没说完,骆玉却是带着鼻音开口了,只是一双手还死死的抱着锦绣的胳膊不放,甚至在抬头那瞬间看见了自家哥哥的惨样,小姑娘在唇角一抽之后,干脆伸手环住了锦绣的腰肢 “我不想住那儿,我跟姐姐住”小姑娘的声音沙哑却难掩坚决“住一辈子”锦绣满脸的哭笑不得,可看见哭的凄惨的两兄妹,也唯有低头服软“好好好,你们说什么都好” 无殇撇了撇嘴,却觉得有些心痒,至于东皇璟却是已经在桌子底下悄悄的握起了拳头,嘴巴不住的嘀咕,至于内容嘛,不用想也知道,单看他那嫉妒的要冒火的眼睛就能知道了。 夜里亥时中,锦绣处理过一干公事在里间舒舒服服的泡过澡之后,想起白日里哭得有些不忍直视的兄妹俩仍旧颇感好笑,只是笑着笑着,眼前却是噶的闪过无殇那一瞬间落寞的眼神。 “哎”叹了一口气,锦绣擦着头发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放了下来,可突的,就在锦绣的背后突然伸过了两只大手抓起了那半披在锦绣肩上的毛巾。 “叹的什么气”声音低沉沙哑,变过声的少年压低嗓子说话的模样别提多魅惑了,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所以锦绣毫不客气的咽了一口口水。 “这季节,洗过澡头发需得好好擦擦,不若容易得头风”无殇的声音关切,不光好听而且十分温柔,让锦绣不自觉的就将唇角牵起。 少女穿着一件宽松绣着暗纹的白色长衫,墨发如缎披散在肩头,面若桃花,凤眸含情,无殇不知何时站在了锦绣面前,看见这样动人的一幕,呼吸禁不住的有些急促,可当他开口说话,却是含着道不尽的委屈 “这一年,你和我总是分离”这哼哼唧唧似撒娇的声音,霎时就让锦绣发软,可眼睛却还是顺从着心意笑的弯如月牙“本以为如今安定,便不分开了,可你还是把我撇下了” 少年委委屈屈的挤在了锦绣的身边,一米八几的身高却偏偏蜷缩在锦绣的肩头“你送阿璟回东领,然后是不是回来找我” 少年声音含着期冀还陪着小心,却是让锦绣心中一疼,也顺从着心意揽住了倚在自己肩上那人劲瘦的腰肢“不找你我能找谁” 感受着身边一下子变得欢愉的气息,锦绣心中也变的轻快起来,扭过头吻了吻少年同样泛着潮气的发丝,锦绣的声音很是轻柔“如今东领已经大肆开办学堂了,我想把抄写的书拿予他们,还有一些旁的零碎东西” 无殇倚在锦绣的肩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念头,甚至拿起了锦绣那双修长的手摆弄了起来“我知道是我小心眼,可总有事忙,咱们聚少里多哎” 少年靠在锦绣的肩头仰起了脑袋,很是忧伤的道“真想早点儿把你娶回家啊” 锦绣看了他许久,这这人却偏脸皮厚,很是无动于衷,锦绣叹了口气“十三岁定亲可以,但是成亲不要那么早吧,按照年龄来说,这身体还没长开呢” 这话略显直白,饶是锦绣也禁不住面上有些羞红,可是落在无殇眼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好看,少年有些呆呆的,可该说的话却是一句不落 “定亲也好,等过了年咱们定亲,你就挂上了我北姓,如此,你就真正属于我了”少年美滋滋的将锦绣拥在了怀里,那模样却是说不出的欠揍。 窗外秋风飒飒,屋内烛火对照成两人: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还是好人多 帝延还未登基,虽已掌握帝印,可一日未正式继位便一日名不正言不顺,骆萧骆玉兄妹俩如今已然是在战场上冲杀上了瘾,但无殇还是顾忌如今帝都行事迟迟不肯离开。 天还未亮,无殇便早早的走了,临去前,还在灶房里摸了两个肉夹馍,当时锦绣跑步路过,看见这一幕,还忍不住笑出声来着。 至于骆萧骆玉,今日却是说什么都要跟着锦绣,非得嚷嚷着要去新买的大宅看看,两个小的一左一右腻在锦绣身边,看的东皇璟又捏着拳头气哼哼的,倒是让楚柯看了热闹。 一行五人用过早饭,顶着微凉的秋风走在街上,让锦绣惬意的眯起了眼睛“那宅子离此处约莫盏茶功夫,也不算远,宅院很大,门口有两个石狮” 锦绣边走边说,不时还会观察那些擦肩而过的百姓,看看他们的衣着,看看他们的精气神,无论是骆家兄妹,还是东皇璟和楚柯这对表兄弟,对锦绣这番作态,却是都十分理解和敬佩。 自古,君王一怒浮尸千里,谁也没把百姓当回事儿,尤其是两国交战,死去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粮饷税银皆取自于民,没人管他们是不是活的下去,也只有她,看似冷漠却比谁都来的善良 “就是这儿了”眼前这大宅,门庭高束,约莫丈高,两旁院墙绵延,墙外有树,瞧那样子,倒像是梅树,只是如今有些没精打采,两座石狮高大威武,朱红大门镶着金边,依稀能看出从前的辉煌。 骆萧和骆玉仰着头,望着这么大个家业,眼圈又红了“依稀记得,家里也是这么个模样,只不过后来,一把火便什么都没了”骆萧的声音有些干哑,让人听着身份难受。 小时的记忆,很少有人有记忆,除非特别深刻的,可想而知,在这对兄妹还是稚儿时便家逢大变,到如今还记得清晰,定然是血色一片留在他的记忆里。 门上挂着偌大的铜锁,锦绣伸手递上了钥匙,骆萧却是看向自己的妹妹,小丫头很是郑重的接过,踮着脚开了锁“轰隆隆”的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门后黑瓦红墙,却都好似蒙了尘,像是熬过了许多岁月,可是锦绣知道,这里不过是才搁置没多久,平整的石板路,游廊飞檐处处精巧,抬头间,这占地千亩的院子犹带绿意葱葱,院墙一角,还能看见高高耸起的假山凉亭,还有不知几进院子的绣楼,大虽大,可是却也透着清冷。 骆萧骆玉拉着锦绣的手抬脚进了院门,每一脚踩下都是一阵儿薄灰,东皇璟的脖子也扭的欢实,嘴巴还不客气的评价“这地方不错,可大虽大,就他们两个人住,委实有些寂寞” 楚柯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自己这个表弟倒是说了句人话。一行五人没再说话,只是随着锦绣一处一处的走,等着她写写画画,这期间骆萧骆玉未曾离开锦绣身边,满眼的都是眷恋,瞧那样子,与其说锦绣是他们的姐姐,到更像是他们的娘。 便是东皇璟都撇撇嘴不再说话了,他长这么大,活的算得上一句快活,虽然没多大的自由,可是家人俱在,唯独缺少一个姐姐,如今姐姐就在身旁,他已无憾,虽然也喜欢缠在姐姐身边,可跟这两个娃娃比起来 少年扯着自家表哥走了,扯着嗓子吆喝着说是要在这府里看看,若是好看,以后也要盖一个 等东皇璟和楚柯的脚步声走远了,骆萧喏嗫着唇瓣开口了“姐这院子” 锦绣垂着头,不时打量了一下屋子,不时用自制的木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见骆萧说话扭捏,头也没抬便张口道“你二人想什么我知道,你们如今有了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说着,锦绣抬了抬头,扯着脖子看了一眼里间,再次埋头画了起来,不过寥寥几笔,却已经画出了这座房屋的大致模样“你们已经长大了,这骆氏一门的荣光也该由你们扛起,这院子,不管你们住不住,代表的是骆家的脸面,是你们,也是你们祖上” 一番话语,却是说的骆萧面皮发红“姐姐,骆萧错了”看着埋头正为自己操心的锦绣,这份惭愧却是在少年的心底扎了根。 “知错就好,知错就改,不必摆出那副模样”锦绣的声音淡淡,却有着长者的威严,骆萧抓着锦绣胳膊的手又紧了紧。 半天时光全耗在了大宅里,直到午时,一众人才掩门离去“去小店儿吃吧,我见今早以笙哥又匆匆离去,说不得是在忙些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呢”东皇璟嬉笑着一张脸,全然一副少年模样。 锦绣一手牵着骆玉一手拿着厚厚的一摞纸张,看见自家弟弟眼里泛着笑,心里亦是十分满足“初见他我说他像个蛰伏的狼,如今,他却是迷上了做商人” 当初顾家那一家人的事儿锦绣也与他们说过,所以东皇璟和楚柯也十分清楚,只是当锦绣说完这话,东皇璟却是掐算起了手指,朝着锦绣低声道“帝延若是登基,还得大赦天下以示天恩吧” 锦绣颌了颌首,眼里已经有了几许明悟“顾家那几个不过是小过错,这大赦天下他们说不得都会重见天日,到时候,又该如何” 锦绣挑了挑眉,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就连骆萧骆玉唇角都带上了笑“阿璟哥,你看以笙哥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比起他哥顾宝宝,以笙哥就像不是那人亲生的一般。 以前不声不语,不过是蛰伏罢了,姐姐方才说过的,他们若是出来,识趣的不来打扰倒好,若是自己上门找死,那能怪谁” 骆萧的幸灾乐祸简直不要太明显,可东皇璟却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因此恨恨的揉了揉骆萧的头,这才算解了恨 离的很远,就能听见有间小店喧嚣热闹的声音,单这么听着,就能感受出城里的气氛,起码是安定了,所以墨家再次闹腾起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这有间东家真是个好人,这般年月,这盒饭套餐始终是六文,我们一家老小已经吃了两个月了,若非有间小店儿,我们一家早就饿死了” 距离有间小店还有十步,却已经能听见在一处窗口排出长队客人说话的声音,见此,众人都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那是哥哥你当初不方便跟我们一起走,不过有间小店儿始终开着门,也却是让我们心里安慰,这年月,这么大一盒盒饭六文啧啧还是好人多哦”: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气死人 这世上是不是好人多锦绣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罢了,前世她以杀人为生计,如今却也是操心起了天下众生,说来,也是可笑 那边还有穿着普通甚至说的上一句寒酸的百姓在排队买饭,嘴里还会不时感叹一下有间东家的良善,锦绣的脚步却已经不再停留了。 只是巧的很,锦绣抬脚走上台阶的时候,正好从玻璃窗里看见墨风卿那张长得有些阴笃帅气的脸,脚步一错,锦绣再次扬手,脸上便已经多了一块半边面具,脚下生风的朝着那坐在一楼大厅当中的桌子走去。 “钱掌柜,你又何必如此,便是官府来了人,也不会说我这般行为有错,法理都不外乎人情,莫非钱掌柜你竟是如此铁石心肠吗”墨风卿一脸的哀凄之色,倒是多了几分忧郁小生的意味。 锦绣的唇角抽了抽,到后来却是透着几分冷,开口说话的声音更是带上了威势“不知墨家主此话何意莫非是墨家主吃饭没带银钱不成不然怎地在我这饭馆里说起了法理人情” 果然毒,一针见血,方才还一脸被欺负的墨风卿听见这话,那方才还忧郁的脸瞬间便有些僵硬,东皇璟更是半点儿面子都不给,干脆啧啧出声“这演技也太差了” 一瞬间,墨风卿脸色黑如锅底,还泛着绿,锦绣亦是勾起了唇,更是毫不客气的落座于墨风卿对面,一撩披风坐的潇洒又利落“墨家主却是不知,你口中的钱掌柜,便是连我也都称上一声钱叔” 锦绣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翘起腿倚在椅背上轻啜了一口“烦劳墨家主说话客气一点儿了”钱泽瑞连忙在一旁道不敢,可脸上,却是笑意满满,很显然,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墨家主瞧瞧”也不管墨风卿是何脸色,是不是想说话,锦绣右手遥指在有间小点儿里转了一圈“我这地方如何可还热闹可得民心” 不说还好,一说墨风卿那张脸已经开始发紫了,与有间小店儿相比,这帝都城的生意谁都能说上一句不好了,所以,墨风卿言不由衷的咧咧嘴“客来客往,热闹” 骆萧骆玉立于锦绣两侧,东皇璟和楚柯也站在一步开外,与墨风卿身后孤零零跟着的一个小厮相比,差距简直不要太明显,这差上一截的气势,自然让这个一家之主,恨恨的在桌子底下扯起了袖子。 可这厢锦绣却是打开了话头,就好似忘了先前自己还在埋汰他没带钱就来吃饭似的“可某是商人,商人重利,如今再观这客来客往,我却有些不知足了,正好如今太平路,所以,某,有些再将自己的事业开阔一番,毕竟这帝都大的狠嘛” 墨风卿已经开始喘粗气了,但他理亏还站在下风,无论怎么搞,今日这亏都是他吃定了,所以墨风卿喘了许久的粗气之后,到底还是起身道“有间东家好气魄,风卿便等着看那日了”说完,抬脚就要走。 可这厢锦绣却是乐呵呵的笑出了声“墨家主怕是真的忘了什么,这银钱莫非是真的忘带了”这话的声音有些大,就连一旁吃饭的客人,都忍不住看着墨风卿笑出了声。 小厮缩了缩脖子,墨风卿却是狠狠的甩出一锭银子在柜台上,这才匆匆离去。钱泽瑞见此,却是一脸佩服的朝着锦绣拱了拱手“东家就是东家,这墨家主可是跟我说了许久,很是粘缠” 锦绣失笑摇了摇头“这人也算是极品了,如今却是连脸都不要了,只是可惜遇到了我”锦绣扬了扬下巴,颇有几分得意,却是让钱泽瑞欢喜的笑出了声来,连声道是。 “钱叔,今日我想吃炸鸡”东皇璟不知何时凑到了钱泽瑞的身边,笑出了一口白牙,满脸的阳光,甚至还伸出手讨好的捏了捏他的肩“多放点辣的,那样才够味,恩,其实多做点鸡翅也好” 听着少年的絮絮叨叨,大家都笑了 而这厢的御书房里,无殇却是和君逸还有帝延成三角盘腿坐于蒲团上,一旁的矮几上袅袅茶香飘荡,却是越发衬的这偌大的房间如死般寂静 “这三个月,我怕是都离不开宫里了,若是妹妹当真与你出征,还望你多照拂她一点儿,少让她吃点苦”尽管知道无殇把锦绣当心肝,君逸还是不放心的嘱咐。 “皇叔,兰城粮草可够”帝延的怀中捧着一册书,眸色不动,如今已经有了几许威严模样。 “兰城的粮草锦儿一直未曾落过,只会多,不会少,几十万大军”无殇喏嗫着唇瓣,眼中又是自豪又是疼惜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忍不下去,西梁,已与北域是友好邦交,东领就更别说了,南国是一定要除的,中州,如今也得好好打上几回,好让他们供养我们饭食” 帝延听着,不时点了点头,反而是君逸,在听见锦绣要离开之后,已然有了些神情恍惚的模样。 “大军都在兰城,随我回来的不过是几十个锦卫罢了,舅舅会留在帝都,而我,明日则会启程”无殇终是下了决定,而帝延和君逸却是没有半点儿意外。 香炉里青烟袅袅,矮几上茶水盈然,御书房外面,几个清秀太监小心的候着,却都是低垂着头,一副严谨模样 有间小店里,五人也围着桌子吃的热闹,心里都明白,已经离分别不远了,自打天下一乱,天各一方就成了常事,虽然几人甚至孩子都很独立,可是每每离别前,那种气氛依旧会让人觉得压抑。 “来来来,咱们再干一杯”东皇璟舔了舔嘴巴,手上还带着油光,却仍旧张嘴不离吃喝“这葡萄酒喝多少次都喝不够,以笙哥,咱们也干一个,若是再过两日,说不得,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喝酒呢” 顾以笙好脾气的举起了杯,再次跟他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东皇璟一口饮尽,却是满足的砸吧砸吧嘴,又开始窜嗦道“如今东领的有间三店已经快完工了,你们谁去啊什么时候动身啊”: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闹别扭 小傲娇 这一天的时光锦绣一行却是都耗费在了骆氏兄妹的新宅里,对此,却是没有一人有异议,就连东皇璟都自己寻得了乐趣,不时东走走西逛逛再品评一番,倒是颇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意思 直至未时末。锦绣才抱着已经画了七七八八的本子离去,而骆萧和骆玉这对兄妹,却是紧紧的跟前跟后,半点儿不离开锦绣,可见,锦绣这一次,可是将他们感动的够呛。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帝都这座北域最为繁华的城市却已经有一半儿都陷入了昏暗中,从街上看,依稀能看到不少人家都已经飘起了炊烟,衬着这副夕阳坠落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宁静。 锦绣一行人脚步从容,在街上闲逛,不时买点合心的东西,或是在街角看见捧着破碗的老人或小童都会扔些碎银与他们,一天下来,倒也不算毫无收获,此时的他们,却是不知,无殇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脸都已经黑了 “姐你不是说临走前已经让二位舅舅帮着盖房了吗如今如何了最近信中可曾有说”回来的路上,东皇璟仍旧有些意犹未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羡慕,所以有些纠缠不放。 锦绣失笑,却仍旧如实道“是,已经在修,最近的一封信中说的是已经打好地基了”胳膊上挂着两个半大孩子,锦绣回身有些别扭“这次我画的房子有些大,所以,用时可能长一些,更别说这两个月用水困难,虽然已经有所缓解,但到底” 东皇璟轻哦了一声,脸上欢愉之色稍减,显得有些闷闷,楚柯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这才收敛几分。 锦绣抿了抿唇,眼中有些无奈,一行人这才再次启程,锦绣却是心有感叹“孩子不好养啊”只不过这话,却是没人知道罢了。 李家大宅的门四下大敞着,看守门房的正侯在门口,看见锦绣一行,汉子那已经有了些许皱纹的脸上却是绽放出一抹笑容,就像是被压制了许久终于解放了的表情似的。 “几位公子,小姐无殇少爷回来了,正在等你们呢”此话一出众人了然,若说这家里有谁能让人如此失态,却是非无殇莫数,而能让无殇不开心的人 众人目光一致,俱是凝聚在锦绣身上,弄得锦绣颇不自在,只得安抚门房“莫怕,把门关上,再无人来了”门房俯身应是,锦绣一众这才呜呜泱泱热热闹闹的进了门。 花厅里,无殇躺在木质摇椅上,哪怕下面垫着皮毯,依旧能听见那摇椅用力发出的“咯吱咯吱”声,火炉里的木柴被烧的噼啪作响,却都成了那玄衣少年的陪衬,便是他一动不动,都比画儿好看 屋内一时有些静逸,却还是锦绣先开了口“今儿带着骆萧骆玉去看了看那处新宅,我观那房子有些老旧,有的破烂,便打算重新画些图样修改一番,今日,却是把时间都耗在那里了” 无殇动了动身子,却仍旧没有说话,东皇璟嘿嘿一笑,高声吆喝道“走了走了,咱们也去洗洗,等待会儿以笙哥回来,咱们也好用饭” 看着脸色莫名有些骇人的无殇,骆萧却是咽了咽口水,脸上明显带有几分惧意,伸手扯上自家妹妹,张口便附和道“对对对,咱们这一天钻的满身尘土,是得洗洗”话音落下时,几个人影都没了,只看得楚柯的一截衣摆 看见这一幕,锦绣不禁失笑,抬脚走到无殇身边,身后推了推他“瞧瞧、瞧瞧,这偌大的威风可把他们都吓跑了”锦绣的声音满是温柔,倒像是轻哄。 无殇轻哼一声,干脆翻手把广袖盖在了脸上“岂敢,某以为某没人要了呢”语气傲娇,却带着委屈,若是那满朝文武,战场仇敌看见无殇这般作态,怕是定然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瞎的吧。 锦绣笑着抿了抿唇,竭力抑制着自己不要笑出声,却还是讨好的绕了一边儿,将手按在了无殇的肩膀上“是我不好,你定是累了吧,我给你捏捏” 听见这话,无殇又是高兴又是憋屈,高兴的自然是子自家媳妇这般人物却总是哄着自己让着自己,对自己温柔小意,憋屈的自然也是这个,自家媳妇总哄自己,男子汉气概全无啊 无殇在心里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星眸中又多了一丝抑郁,可肩上的玉手却揉捏的力道恰好,让他忍不住放松自己。 “是我小气”少年哼哼唧唧,却让锦绣听的欢喜,少年还是最初的那个少年,对待旁人如冬日冰寒,对待亲人又好如乍暖还寒,唯独自己,与众人都不一样,这很好 “待会儿我下厨,给你添几个菜,若我所料不错,你们也该启程了吧”锦绣一边给无殇舒展着筋骨,一边低声问询,看着少年眉心的惬意,眼中洋溢着满足之色。 “明日”少年语气悠悠,带着万分不舍,让锦绣心中亦是升起了千般叹息,就连一直保持着揉捏节奏的一双手,都微微的顿了一顿。 “明日便明日吧,我给你们四个打几包行礼,总之一路小心”世界很大,切勿坐井观天,勿要得意,便是如今的锦绣,也不敢大放厥词说自己天下第一。 看了看时辰,锦绣再次抬手轻拍无殇的肩膀,用劲儿稍重权当结束“好了,你再歇息会儿,我去做些饭菜与你们”说着,锦绣抬手将广袖上的褶皱拍打开,笑道“如今家大业大,也是有些疲懒了,许久都不曾下厨了” 无殇虽然惦念锦绣的手艺,可还是扒在摇椅的木背上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不做了也好,小锦儿你本来事情就多,若是事事都亲力亲为,那才累,灶房里的帮工如今手艺也都不错,但是想要跟小锦儿你比,那自是不可能的” 无殇的这个马屁,拍的倒是让锦绣十分受用,所以在掩门离去前,锦绣朝着少年眨了眨眼,微微噘嘴,说了声“木马”再不看少年怔愣在摇椅上的表情,锦绣转身裹着衣衫离开的时候,俊秀的脸上已然满是笑意。: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竹箱 厨娘精心烹制的菜肴,外加锦绣亲手做的几样几人偏爱的菜式,饭厅里不消多久便被香气弥漫,顾以笙匆匆归来,眉宇间却带着喜意,等看见饭厅里锦绣亲手烹制的几样菜式之后更是勾起了唇角。 “以笙哥你最会赶时辰了”东皇璟几步迎上去,扯着顾以笙落了坐“北大哥和骆萧骆玉明日却是已经要出征了,我那楚家表哥也要搭着顺风车一起回东领,今儿,姐姐特地下厨,做了不少咱们爱吃的菜,也算是咱们沾了光儿了” 顾以笙倒是不意外,毕竟这消息如今在帝都城里已经不是秘密了“确实,最近忙碌,以笙早就想念锦绣的手艺了”席间都是年轻人,却是把整个饭厅都渲染的热闹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冲淡了不少离别前的低迷。 等到众人落座,饭席开始,没用多久时间,地上便已经空了好几个酒坛子,就连半大汉子骆萧都红着脸举着杯不住的吆喝,可想,酒精的威力 等到星辰漫天,秋风送寒,李宅终于安静了下来,尽管还能从个别房间里听见醉醺醺的嘟囔声,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好的,可饶是这样,却仍旧挡不住某人做贼的心思。 锦绣房间的烛火跳动,却不见人影,无殇推了推门扉,却不想房门却是应声而开,无殇探头向里面看了看,那副模样却是全无传说中摄政王的风采,反而很有偷儿的气质。 房里没有人,只有铺面而来的热气和锦绣一直偏爱的熏香的味道,无殇再次探头看了看,耳朵却是突的一动,少年面色红了红,正想扭身离去,余光却是看见了矮桌上放置的竹箱。 一刹那间,无殇便走不动路了,心里只觉满满当当的,不用想也知道这竹箱定然是给他准备的,他日日不离身,哪怕是打仗,都挂在马背上,北域二十多万军,谁人都知道,逍遥王上战场定然会带着竹箱。 脚步不由自主的改变了方向,等到无殇回神时,房门已经被关上,而他自己,也已经落座于矮几前的蒲团上正对着那竹箱,一刹那间,无殇的脸又红了,有尴尬,也有羞涩。 屋内静逸,熏香是淡淡的冷香,清淡却也凝神,墙角的几个火盆燃烧的正旺,让屋内温暖如春,唯有一点,那里间里,不时传来水滴的“叮咚”亦或是“哗啦啦”的声响。 屋内不见锦绣,又有如此声音,不做他想,定是锦绣在沐浴,少年初识情滋味,此刻难免有些坐立不安,可锦绣的声音却一如往日的平和,只是在开口说话间,难掩一丝慵懒“你等会儿,我就快洗完了” 不说还好,一说,无殇的脸更红了 无殇端坐蒲团上,俊俏迷人的脸蛋泛着红晕,单这么看说不得还会觉得很有食欲,可是若你看见这么个人模人样的俊俏少年不住的在蒲团上磨蹭着,定会恨不得瞎了那一双眼。 里间突的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而无殇的耳朵亦是一动,继而便端坐在那儿铆足了劲儿,悄无声的抻着脖子看着热闹。 “这更深露重的,我以为明日一别,便是最后一面了”锦绣缓步走出,一手往上扯着衣衫,一手揉着已经被棉布包裹的发丝,声音仍旧有些软绵绵。 无殇眼睛不离锦绣,眼珠咕噜噜的转动“睡不着,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 迈开脚的那一瞬间,锦绣清晰的看见无殇坐在蒲团上笑弯了那双漂亮的星眸,原本赤着脚走在地板上的锦绣见此,亦是柔和了面容。 “你呀”锦绣盘膝坐于无殇对面,抬手给两人续上了茶“我是发现了,你每次回来,伤痛可能不严重,但每每总会瘦上一圈”锦绣心疼了,无殇十分的清楚这点,也因此,让他感觉十分得意。 “那竹箱里给你装了一些糖豆,味道苦中有甜,若你没空吃不上饭,就每日吃上一些糖豆吧”将茶盏递给无殇,锦绣的语气十分认真。 “省的,省的”无殇连连点头,当真是再乖巧不过了“你也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定要时时想着我,莫要让那些男人离你太近” 说着说着,两人都笑了,四目相对,室内的温度便显得有些闷热 次日,院子内的人难得齐全的吃了一顿早餐,虽然依旧可口香甜,但众人好奇的却是放在饭厅一角的三个竹箱,是以,当众人都放下碗筷,由下人收走之后,骆萧便拉扯楚柯带着骆玉凑到了竹箱身边,嘀嘀咕咕起来。 “姐,这三个竹箱可是给我们准备的”三个人凑在一起说了许久,目光甚至在锦绣和无殇之间游移了许久,最终,终是骆萧耐不住性子的问出了声。 “对,无殇那份已经被他拿走了,这些竹箱里的东西都是我根据你们每个人不同的需要准备的一些,你们可以拿出来看看,竹箱的右下角,有你们自己的名字” 三人闻言,都显得有些兴致冲冲,这厢,锦绣却是又被东皇璟缠住了,小伙子如今长的高壮撒起娇来,也十分够呛“姐我也要”修长有力的胳膊缠绕在锦绣的颈间,说话也有些黏黏糊糊,却是让锦绣心中越发愉悦。 “都有都有”锦绣口中应着,还伸手拍了拍缠缚在颈间的大孩子的手“你要带回去的东西比他们多多了,有什么好气的,,,,”这搬开玩笑的话,却是让东皇璟眯起了眼睛。 “都有都有”锦绣口中应着,还伸手拍了拍缠缚在颈间的大孩子的手“你要带回去的东西比他们多多了,有什么好气的,,,,”这搬开玩笑的话,却是让东皇璟眯起了眼睛。 屋内气氛正好,却依稀能从窗户那里看见外面的晨曦万丈,无殇重新整了整轻甲衣衫,骆萧骆玉见势肃着一张脸拎起了竹箱。 楚柯学着骆萧骆玉的样子,同样拎起了竹箱,脚步匆匆的跟在了他们身后,锦绣带着顾以笙和东皇璟亦步亦邹的跟着他们,满脸的肃然: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三人归家 初升的阳光仿若金色的细沙一般,倒映着几个人的身影,在地上投射成了小小的一团,策马离开的几人已经远去,锦绣带着东皇璟和顾以笙却还是久久的站在门口不曾离开。 “你们也要今日离开不成”局促半晌,顾以笙终是开了口。 “骆宅还有几处房屋图纸没有画好,我打算画好了,安置好人修缮之后再离开”看见顾以笙一下子松懈下来的身体,锦绣的心情也不由的好了几分。 心放下了,顾以笙也多了几分闲情,却见他扯了扯衣衫,勾起唇瓣笑了“既如此,那我就先去小店儿了”少年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眼中一瞬间闪过的寒光正好落入锦绣的眼里,让她心里多了几分明悟。 姐弟两在门口又送走了顾以笙,这才回院拿了披风提着食盒驾着马车朝着骆宅驶去 而彼时已经重新披上战甲的无殇和骆萧骆玉一行,却是在城中大多百姓的欢送下离开的,虽然无殇并没有在人群中看见那道身影,但是心中却是踏实的。 此去再归来,北域将安定,到时候,他便可以归隐田园,与自己的心上人坐看云聚云散,花开花败 “姐我觉得这里弄个磁缸更好看,到时候里面再养上几尾锦鲤,啧啧”骆宅主院里,东皇璟正在积极的给锦绣提意见,有时候说完自己还会摆出一副自得模样,弄得锦绣哭笑不得,虽如此,锦绣却也明白自家弟弟的苦心,无非就是耍耍宝想让自己开心点罢了。 昨日就将图纸画了个七七八八,所以今日收尾收的很快,只是修改这么大院子的图纸并非一日之功,所以当锦绣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还是道“这图纸一时半会儿修不完,咱们明日,也启程吧” 这厢顾以笙正在有间小店儿里跟墨风卿斗智斗勇,却不知早上才说找好人修缮房子再走的锦绣已经改了主意,这便是成长,长大了会经历痛苦,也会经历分离 今日的晚餐依旧是锦绣做的,桌上也多了两坛红酒,顾以笙却是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尽管他今日也胜了墨家一筹,但是一想到家里又剩下自己一个,这心里就又开始 “以笙哥,你要一起回去吗”听见这话,正在一口接一口喝酒的顾以笙怔住了,可是他确定,这开口说话的声音是锦绣无疑。 “那有间”不知怎地,往日口齿利落的顾以笙此刻竟是觉得喉咙有些干哑说不出话。 “有间无碍的,钱叔坐镇帝都,他会处理好的,再有,咱们回去,我也可以重新规划一下有间的未来,直接说与你听”顿了顿,锦绣还是举起酒杯体贴道 “当然,由得表哥选择”对此,顾以笙却是半点儿犹豫都没有了,笑得更是好不含蓄“不,即是如此,某自当跟你们一起回去,今儿跟墨风卿又含糊了一圈,等与你学了新的营业方式,我定要他好看” 东皇璟笑出一口白牙,当下拍桌赞道“好志气”锦绣更直接,直接举起了杯子“那就为此干杯” 尽管只有三人,宅子里的气氛却依旧温馨,杯盏碰撞,碗碟敲击,声声皆可入耳,窗外,日落西山,弦月高挂,再美好不过。 这一夜,除了锦绣的房间烛火熄的稍晚一些,其余二人俱都是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三人提着打好的包袱坐上了下人备好的马车,里面干粮炉灶吃食一应俱全,看的三人俱是一笑,但也没说什么。 顾以笙自发坐到了车夫的位置,抬手一甩马鞭一甩一声响亮的吆喝,马车便压着石板“嘎吱嘎吱”的朝着家乡的方向走去 “此次你回东领,无论是练功亦或是读书都半点儿不可懈怠,人比人强,人们之间为什么出现差距”马车里传来锦绣的教导声,便是驾车的顾以笙都放缓了呼吸,靠在了车厢上。 “为王为皇,纳谏乃是必须,但又”马车“咯吱咯吱”,穿过闹市走过人群,不消片刻便顺利的出了城,少女稍显清冽的声音在马车里接连响起,却是让随行的两个少年都有不少收获。 虽然对于锦绣来说只是纸上谈兵,但是千百年知识的累积又岂是说说而已 而彼时的东领却又是另一副模样,绿洲外梭梭遍地,被梭梭圈起来的空地已经有耕耘过的痕迹,里面寸长的绿色甚是喜人,阳光折射下,绿苗上滚圆的露珠清晰可见,风吹滚落,仿若琉璃一般。 “耕种顺利,若是按照这样看来,只要是梭梭种植下去足半月,便可以洒下那水种下种子”皇宫大殿里,东皇一家凑在一起,脸上俱是笑意满满。 “最晚一个月,阿璟就该回来了,到时候这粮食也该出产一批了,如此一来,咱们国库囤积粮食的同时,也在不需要向外面购买那些东西了,这剩下的银子可不是一点儿可以囊括的” 东皇爹咧着嘴,笑得全无帝王风范,东皇龙玉见此,却是出奇的没有斥责,只是眯着眼情绪有些复杂,在东皇爹意识到不对之后,扭头看向自家爹,却听东皇龙玉语气低沉的道 “你们说,咱们如今得来的一切是不是都是用锦儿她所遭受的苦难换来的”老人家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的气氛都陷入了沉寂。 “锦绣拿出来的哪一样儿东西都不是咱们这儿该有的,如今得到的越多,过得越好,我这心里”老人的眼圈渐渐的红了,可最先出声的却是楚如云 “是我不好,这都是我不好,我知道她接纳了我们,我知道可是,可是心里必定还是”楚如云喉头哽的厉害,眼泪哗哗的流,却嚎不哭声,那模样,任谁看都会说一声肝肠寸断。 东皇玄天眼睛红了,可看见自家媳妇哭的如此难过,也终是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在了怀里,如今再说外面绿色茵茵的田地,他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团聚 锦绣不知东领如今发生的一切,他们还在赶路中,出了帝都城,锦绣一行便改乘坐阿二这个飞行坐骑了,带出来的除了几人换洗衣服的包裹,便只有一些干粮和清水。 一行人花了足足五天时间方才看到泗水城的影儿,这还是因为一行人身体素质都十分不错没有在行程上拖沓的原因,一路行来,越是接近海边的地方,绿意便越浓,原本让人厌恶的湿气,如今却也让人欢喜不已,称的上一句风水轮流转。 在外面奔波许久,锦绣和顾以笙虽然欢喜,但因为性情原因,倒是没有多大的表现差异,反而是东皇璟,在遥遥看到青牛村那高耸城墙的时候,欢呼尖叫声几乎撕裂空气一般。 少年虽然没有蹦跳,可是却宁可吃满肚子风也要张嘴大喊,那副欣喜模样,是装不出来的,锦绣有些开心,因为自家弟弟也是真心喜欢这片地方,那么,新房落成,应该是大家都乐见其成的吧 三人各有心思,可阿二却是早已经将这条路走熟了,即便是没有锦绣的指示,也能熟门熟路的找到回家的路,掠过吉乐镇,看见青牛村,在落在李家后山之前,阿二便习以为常的发出一声长唳,瞬间震动了整个村子。 而锦绣等人,却也同样被这一嗓子唤醒了心神,一个个俱是忍不住苦笑出声“这下可好了” 等到锦绣三人安稳的站在地上,阿二盘旋升空的时候,李家后门也被人推开了,刘氏抱着亦心,一大一小俱是欢喜非常。 此时正是午时,樊家院里的灶房正冒着炊烟,但是看那一大一小乱糟糟的头发便不难想象出,他们是怎样在这短短时间内赶过来的。 “你们也真是的,回来也不说送个信儿”刘氏嘴上埋怨着,手下却不慢,低声嘱咐了亦心几句,就将他放在地上牵着他的手一步步朝着锦绣众人走来。 可对于刘氏的埋怨,锦绣也是无奈“无殇和骆萧骆玉他们又出征了,我们是在他们回来之后赶回来的,也能说的上是临时决定吧,信鸽太慢了,我们赶回来不过用了五天,我想着,我们怎么的也比信鸽快吧” 锦绣随手将自己的包裹递给了自家弟弟,转身便抱起了亦心,抬手挽上刘氏的臂弯,嘴里说着甜蜜哄人话“舅娘的手艺越发好了,我这还没落地,闻到熟悉的菜味儿,这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东皇璟和顾以笙落后一步,闻听此言面面相视,脸上满是带着深意的笑容,但很显然,他们两个同样觉得轻松自在了不少,那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这片土地,更是因为这里的人 锦绣一行刚刚走到后院的时候,迎面正好撞上匆匆赶来的月生,汉子手上和脚上都还沾着泥巴脸上更是挂着汗珠的痕迹,但是这一切都没有那张脸上的笑意来的感人。 “哎呀,就你们几个回来啦”嘴里埋怨着,汉子却伸手上前接过几人的包裹,可他抬手时却先看见了自己手上的泥巴,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得了,你们还是自己拎着吧” 几人俱是笑了,只是月生却满含笑意颇为感叹的看着刘氏笑了起来“我还当自己动作快呢,却怎么也没想到你这婆娘”憋了半天,月生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词儿,最后知道“跑的还真是快啊” 刘氏白了他一眼,脸却微微的红了,锦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与东皇璟和顾以笙两两对视,俱是抿唇笑了“玉福舅舅和桂舅娘可好” “好着呢,这几日下了雨,你们那玉福舅舅啊就又不消停了”刘氏的语气有欣慰也有无奈,却是一个姐姐正常的担忧“你们桂舅娘如今镇上纺间两头跑,说是要弄一个新的织布法” 锦绣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脑子却是活泛了开来,一双凤眸乱转,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知你们要回来,中午我只弄了些肉酱面,你们先吃两口垫垫,我这就给你们弄吃的去”这次锦绣一行倒是没在李家用饭,只是把包裹放在了堂屋就跟着刘氏来到了樊家院子。 “不用弄,吃面条就很好”锦绣抱着亦心双双躺在了樊家堂屋的矮炕上,不禁舒坦的长嘘出声,小人儿虽然从见面到现在只糯糯的叫了声姐姐,可是看见锦绣一脸疲倦的样子,小人儿却很是懂事的给锦绣揉捏了起来。 不足两岁,却已经跟小人精似的,却是让锦绣骄傲的不得了“哎呦,你怎么这么贴心呐”嘴上说着,锦绣眼圈也禁不住有点儿发红。 虽然不是长久的陪伴在小人儿的身边,可锦绣知道,小人儿却是最爱粘着自己,几乎把自己当作了娘亲一般,可自己却总是奔波,想到此,锦绣的神情越发温柔了,抬手将小人儿揽进了怀里,久久没有放开 这厢月生把面条和肉酱与拌菜拿进堂屋的时候,正好看见锦绣抱着亦心腻歪这一幕,也不禁心有感触“这小亦心可精着呢,你呀一走便是许久,他与若寒在一起玩儿,总是往院门那儿看,有点动静便瞪大眼睛喊姐姐,那小模样,可人儿疼啊” 果然,听完了锦绣越发心疼了,但是小人儿却扯着锦绣朝着桌上伸出了手“姐姐吃饭” 锦绣应了一声,黏黏糊糊的把小人儿抱进了怀里,再抬头的时候,顾以笙和东皇璟已经帮忙摆起了碗筷夹起了面,而刘氏则是一勺一勺的舀起了肉酱“亦心可曾吃过”锦绣颠了颠小人儿的体重,朝着刘氏问出了声。 “吃了呢,吃了一碗的蛋羹拌饭,可不少了”刘氏说着,朝着锦绣笑了笑“就在你们回来前,他正好吃完最后一口,对了,亦心可厉害了,如今都是自己吃饭呢” 家长里短,饭菜简单,却让人心神安定,胃口大开,月生把独自一人在家带孩子的老刘头和三个孩子喊了过来,一众人围着一锅面条拌着肉酱配着香脆咸菜,一个个都是胃口大开,就连锦绣,都吃了两大碗。 老刘头和月生夫妇两看见这一幕,却是都笑了: 第一千零一百章 新房 午时的阳光最是让人犯懒,锦绣揽着小亦心蜷缩在樊家暖炕的一角,俊俏的脸上却是说不出的惬意。 锦绣离开这这些日子,月生却是受锦绣的嘱咐将李樊两家的纸窗都换成了玻璃窗,屋内燃着炉火,阳光透窗而过,屋内是家人的忙忙叨叨家长里短,这样的生活无疑最是让人放松不过。 “先前那场大雪,还有前些日子那两场雨,使得村里的土地都缓和了不少,为了存些粮食,咱们村里的暖棚又在村长叔的号召下扩大了不少,比之泗水城下来的诏令还要早上一些” 说起这事儿,月生的脸上都是笑“有你的吩咐在前,我便找老村长花了些银钱在山上买下了五十亩地,有你的名头,这一路需要走的章程却是奇快无比,更别说开垦的时候,村里不少人都来帮忙,那场面” 月生笑的有些憨傻,却是让斜倚着犯懒的锦绣会心一笑“听你的嘱咐,种的都是你说的那个土豆,虽然在山上用油纸给土豆罩的矮棚有些费事,但是有缆车,却也称的上一句奇快无比了,如今不过几日,那土豆不单出苗,瞧着长的也挺快” 絮絮叨叨,时间缓缓流逝,而锦绣也不知在什么时候酣睡了过去,月生和刘氏一眼,眼中流露出心疼,而顾以笙和东皇璟却是在用过了午饭之后就回李家了,而目的则是书房无疑。 这个书房对于外人来说,并不是随意就能进去的,毕竟里面有着锦绣亲自撰写或是抄写的珍本,但是对于李家和樊家的孩子来说,却并不是什么禁地,因此,在用过午饭看见锦绣一身疲惫模样的二人,便选择独自前往书房挑拣那些抄写过的书本。 不提抱着亦心午睡的锦绣,在书房里找书本的顾以笙和东皇璟,只说如今午时当秋,这块被高耸城墙涓涓护城河护持的村庄,却是一片祥和模样。 有来往去西梁做生意的商人,也有抱着绢布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做活的妇人,更有一些年岁稍长一些的男人提着农具在田间来往,无论怎么看,矣然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幸福模样。 被重新翻整过的农田,如今整整齐齐矗立的都是暖棚,还是两层的,一层是油纸,外面还罩了一层黑色的薄纱,单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只是若从高处看,那家家户户挤挨在一起的农田却是说不出的壮伟 阿二的那一声长唳着实惊动了不少村民,但他们除了频频眺望山坡上,便再无别的动作,好似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一般,偶尔他们还会瞧瞧那座新起的房子,便是如今,村里多一半的男人还在那里忙碌着,让人期待着,等它完工的那日,又是怎样的恢宏模样。 未时一刻,锦绣自熟睡中醒来,便感觉到有一道小心翼翼的目光黏在自己的身上,睁开眼,果不其然,正是亦心扒在锦绣的怀里眨巴着大眼看着自己呢,心中一软,锦绣撑起了身子之后就将小人儿再次抱进了怀里。 “哟,你们这姐弟两可真是够黏糊人的”刘氏正坐在一旁缝衣裳,看见这一幕,不禁善意调笑出声,却是让小亦心抿着唇伸长了胳膊把锦绣又抱的紧了一点。 小人儿敏感,刘氏见此便与锦绣说起了别的“你画的那新宅子图纸,进行的很顺利,听说是你盖得房子,来的那么多人可把你舅舅给虎了一跳” 刘氏说着,搬着缝制了一半儿的衣服凑到了锦绣身边“动作也不慢,如今是里外开工,有人铸墙,有人盖房”说着,刘氏看了锦绣一眼 “就是那图纸啊,可把不少人看的惊为天人,也亏得是你杨三叔一直帮咱们家盖房,不然,可会把他们难住” 锦绣被说的有些意动想去看看,但还是耐着性子乖巧的坐在炕沿上跟自家舅娘说话“这房子应该属于我最理想的住宅,最初盖咱们这两个小院儿的时候,我有心做的更多,可是到底还是不敢做的太过,如今,这村里的人都拧成了一股绳,我也不怕自己被排外了” 寥寥几句话,却不难看出这个在人前如山岳的女子是如何在这个陌生的朝代走出一步又一步的,甚至到如今,已经被她走出了属于她自己的锦绣人生。 刘氏眨了眨眼,逼回了眼泪却觉得喉咙哽的慌,她只是个妇人,只觉得来到青牛村之后,自家的日子就跟那传说中的神仙生活一般,哪怕是遭灾的年,依旧过的与往常一般无二,可这一切 刘氏突然起身,将手里缝制的衣服放在了一边,转而起身朝着门口的落地衣架走去“走吧,去瞧瞧新房盖的如何了,我还等着云妹来呢” “娘肯定也想您了,她与我写信,说的最多的还是舅娘”锦绣帮着刘氏给亦心系好披风,一行三人便直朝刘家对面那块正在忙碌的地方走去。 “你舅舅如今可是个顶个的能干,白日里又是看着他们干活,又是去暖棚里”樊家的院子里空无一人,李家院子里却有炊烟缭绕,锦绣看了一眼,便抱着亦心亦步亦邹的跟在了刘氏身边,不时应和着,朝着工地走去。 而这厢被锦绣挂在心头的工地也的确热闹的不行,自家村的,别村的,此刻却是一派和乐模样,一群正直壮年的汉子或是青年,不时你一言我一语的,端的是热火朝天 正在给地面下埋竹管的几人看着那翠绿饱满宛若碧玉一般的竹子不禁啧啧称奇“你说这竹子怪不怪,这般年月还这般挺立生了竹笋不说,还这般漂亮,哪像是遭了灾的” “啧你这话说的不对,这锦绣家啊,生出什么东西都不稀奇,那井水都一如往常,这些竹子长得漂亮有什么”一个本村汉子梗着脖子却是说的理直气壮,与有荣焉,只把不少人逗的哈哈笑出了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家的呢,瞧瞧你那脖子抻的”一人调笑出声,不一会儿便传出阵阵笑骂声,逗的其他人也不禁笑出了声。 已经是深秋,汉子们却大多只着短打,却一副自得模样,这一幕落在锦绣眼里,唇角不禁勾出了一抹笑: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行商 夕阳悬高树、薄暮入青峰 夕阳如猩红的纱将忙碌的众人笼罩在其中,汗珠璀璨,最普通的百姓却也是支撑着这个国家长久存在的人,他们只求温饱安睡,如此便会一代一代的繁衍下去,欢喜这个国家,钟爱这片土地。 “辛苦大家了”声音清冽却带着暖意,却是让那群正在泥水砖石里面忙碌的汉子们怔愣了,有那反应快的,在抬起头的瞬间便欢呼道“哎呦,是锦绣啊” 话语亲切,眼中含着佩服“我们方才还看见巨鹰飞过呢,猜着是你回来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回来的第一日”汉子有些紧张,吞了口口水,又道“我们不辛苦,吃的好还吃的饱,这活儿我们还觉得干的少了呢” 此话一出,附和的却是不少,越发凸显人们的朴实“不少不少”锦绣抱着亦心,虽是一身男装,却笑得眉眼温柔“大家干活卖力气,吃些好的却是应当,明日,我再给大家熬些姜茶,给大家暖暖身子” 杨三叔从后院赶来,看见这一幕却是笑了“那咱们就谢谢小东家了”这话很明显是打趣活络气氛,看见锦绣笑了,杨三叔却是哈哈一笑朝着干活儿的众人的道 “你们可有口福了,锦绣手艺非凡,莫说是饭食,就是那些果子到了她手里弄出的味道都跟琼浆玉液一般,那明儿咱们就等着锦绣的姜茶了啊”一番喧闹之后,众人便识趣的散了开来,心里却是都想着,定要趁着今日下工之前多干些活计。 人群散了,杨三叔却是看了看天色抹了把汗朝着锦绣走来“你这丫头,怎么没多休息会儿,瞧瞧这小脸,是不是又清减了”因为玥桂认了干亲的关系,李杨两家的关系也比从前多了几分亲近,说话间自然少了不少顾虑。 锦绣抿唇笑了笑,十足的腼腆温柔少女模样“清减倒是没有,只是又长高了些”锦绣这话却是又唬了杨三叔这个糙汉子一跳。 “哎呦我的妈呀,锦绣你这身量却是顶顶的够了,可别再抽条了”杨三叔看着只比自己矮了半脑袋的锦绣,后知后觉的劝慰出声,却是让刘氏没控制住的笑出了声来,弄得杨三叔这个粗汉子都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是是是,锦绣不再长了”好嘛,锦绣这么一句,杨三叔却是连耳朵都红了,只能强硬的扯开了话题“我这些日子琢磨的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暖的问题” 夕阳下,工地上的男人们汗珠子满天飞,脸上却都是满足的笑模样,没别的,他们只是认为在李家做活很好罢了。 最初他们来此却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着给自家恩人紧紧心力,可东家却是心慈人善厚道的紧,放出话来,谁干活就得收银子,若是不要银子,那这房子就那么放着,不单如此,一日两餐,供应的饭食还瓷实的很,长久下来,怎么可能还会有人不尽心。 “当家的,吃饭咯”伴随着一声声吆喝,忙碌的人们也在杨三叔的安排下散去,彼时,夕阳火红,映照在人们身上还透着暖。 锦绣同人们打着招呼,最后却是在月生和杨三叔的陪伴之下回了家,临近门前,无论锦绣开口请他吃饭,杨三叔都坚决的拒绝了,口口声声说的,也只是让她好好休息。 等锦绣抱着亦心跟着月生夫妇回到樊家的时候,迎面正好看见顾以笙和东皇璟说说笑笑的朝着门口走来,一行人正好走了个照面。 “你们可是去找扩印本了”锦绣将亦心放在地上转而牵着他走,模样很是小心,看的东皇璟牙根又泛起了酸“姐,晚饭我想吃煎蛋卷”少年梗着脖子,颇有几分寸步不让的意思,弄得锦绣又是愧疚,又是好笑。 顾以笙倒是记得正事,转而回答锦绣道“吃过饭,我就和阿璟去书房找书了,顺带着,也将书房和咱们几个的卧房升起了炉子”锦绣点了点头,满心都是欣慰。 就在锦绣这边说话的档口,刘氏已经开始指挥着月生忙碌了起来,暖棚里的青菜,风干的腊肉,腌制的酸菜,一样一样都被拿了上来,无论拿出来哪一样,都是家的味道。 不比锦绣的自在,无殇带着骆萧骆玉一路朝着兰城行进,沿途所经之处,百姓们无不是跪地拜服,口中称颂,可以看得出他们是真的开心,也是真的在感激。 哪怕之前天灾人祸不断,可是只要给他们的希望,让他们过上安定的日子,他们就会想忘记了不好的事情一般,对你充满感激。 每每看见这样的一幕,无殇都心存愧疚,继而策马离去,可是身后的山呼欢送声,却是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底,这样一来,却是让他越发笃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一个国家,并不适合掌握在满心仁爱的君王手里 少年一起绝尘,策马而去,身后骆萧骆玉一袭劲装紧紧跟随,稚嫩的脸庞上墨发随风飘舞,一路赶来已经满是风尘憔悴不堪。 “北大哥,这一仗之后,北域安定,我想跟姐姐学做生意去,将四海茶楼开遍五国”狂奔中,骆萧看见一侧不住拍打岩石的海水,心中突的有所悟。 只是,这话中的内容却是让无殇和骆玉有些怔愣,尤其是骆玉,在骆萧说完这话的时候,少女的目光已然黏着在自家哥哥身上了。 马儿奔跑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给足了众人的喘息时间,骆萧见此,不禁朝着无殇感激的笑了笑“骆家如今已然不是碌碌无名之辈了,而此战北域必胜,到时定然是武将修生养息的时候,与其如此,我还不如把四海茶楼做大,在五国中都占有一席之地呢” 少年看了一眼腰间的算盘,语气十分坚定,一旁与他隔了两人距离的骆玉眸光闪了闪,却是越发坚定,只不过,不似骆萧那般发表了自己的心思罢了。 马蹄嘚嘚,无殇带着锦卫,骆萧骆玉则是带着红衣背着长枪,杀气腾腾的朝着远方奔去: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打包 村里的日子略显清闲,因着无人打扰,在用过了晚饭同刘氏和月生告别之后,锦绣便抱着亦心带着顾以笙和东皇璟回了自家院子,目标却是书房无疑。 窗口的铁管烟囱还冒着丝丝缕缕的轻烟,随着晚秋的风忽而飘散,自家弟弟在泗水城求学,刘家新婚的夫妇皆是因着生意而奔走在外,却是让院子里显得安静空寂了不少。 锦绣抬脚踏上台阶,一手抱着亦心,一手推开了拴着铜环的木门,伴随着“咯吱”一声,那被东皇璟和顾以笙收拾了一下午的成果就这样摊放在了锦绣的眼前。 门口有一瞬间诡异的寂静,顾以笙和东皇璟对视一眼僵在唇角的笑显得有些尴尬和呆傻“你们两个可真行”锦绣抱着眨巴着一双大眼看热闹的小人,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便抬脚进了门。 “打包书本用书箱本是应该,但若是用巨鹰们载行,却还是用油纸包裹用以防水再用布打包方才能让它们运载的顺利”一句话,又让两少年的脸红了红。 “你们找的不够全面,我平时撰写书本并非只写一本,以笙哥,你和阿璟去库房找油纸来,我再找找还落了什么” 锦绣这番话,却也是看着他二人面色发囧,这才给他们空间,是以,在看见他二人笑着应声之后忙不迭就跑开的身影一点都不意外。 转身,锦绣将亦心放在书案手的大椅上,又为他解开披风,这才看着他那双灵动的大眼道“亦心可还记得骆玉姐姐教你的弟子规” 小人点了点头,伸出一双带着小肉坑的手抓住了锦绣的手指头,大眼中流光溢彩“人之初,性本善”童生软糯,即便是三字成文,但是一句一句下来已经是不短的内容,更别说这个堪堪两岁冒头的小娃娃才不过学了几日而已。 锦绣即满足于少年的聪慧,却也心疼他的身世,看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小娃娃柔软的发丝,锦绣温柔称赞“亦心真厉害,那姐姐今日再教你千字文吧,若是若是你学的好,姐姐再出门,便带你一起,可好” 看着小人儿一瞬间变得锃亮的眼,锦绣心底禁不住发软,本想着若是小孩儿学不会这次也要待她一起,可不想却是听见这个才不过二十几个月的小娃娃脆生生的一声“好” 锦绣伸手掐了掐小人儿的脸蛋,这才点了点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一边说着,锦绣一边朝着书架走去,不时在里面挑挑拣拣,拿出一本又一本的书册。 它们长得都很像,都是蓝色封皮,白色泛黄的纸张,用黑线装订,唯独不一样的便是那封皮上的字迹了,屋中四面皆是书架,书本无数,便是在锦绣这般挑挑拣拣拿出了丈宽半人高的书本之后,抬眼瞧去竟还是满满当当的 时光流逝,日落西山,玄月当空,院中石灯笼里的蜡烛不知是何时被人燃起的,书房里的炉火又添了两次,如今还烧的噼里啪啦的,便是只穿单衣,也不会觉得冷。 皮毯上如今正坐着两个少年,他们左边是一摞又一摞的书本,右面是厚厚的一沓油纸,口中数着一二三本书,抬手便扯过一张油纸将书本细细折好,而后再来过。 书案后的大椅上,亦心软软的倚在上面,眼皮耸拉着,粉嫩的小嘴里却还不忘嘟囔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锦绣坐在蒲团上,锢着两本书麻利的抄写着,一时间,书房内只余一片静逸。 而这厢,李家门外却是迎来了一对客人,他们十指交握,眼中却透着犹豫之色“这么晚了,也不知他们睡没睡,要不咱们还是明早再来吧”玥桂挽着妇人髻,身穿锦衣,颜色不艳丽,绣工不招摇,当的上一句贤妻模样。 刘玉福翘着脚试图越过高墙看出个一二三来,嘴里却不含糊“娘子说如何,那便如何” 原本玥桂还有些忐忑,可是看着自家爷们这副模样,脸上已然浮现出笑模样“那就算了,咱们回去吧,锦绣他们,会理解咱们的”说着,玥桂主动扯起了刘玉福的手,夫妻两转而三步一回头的朝着刘家走去 这厢锦绣自是不知道有人来了又去,她只是看着一个两个都打起了瞌睡,便赶着他们回房休息了,而她自己,也抱起了小人,一院四口,便就着暖暖的卧房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天还未明,锦绣却是已然睁开了双眼,接连几日的赶路并没有让她懈怠,那双凤眸一如昔日璀璨。 撑起身,锦绣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乖乖躺在一旁睡得正香的小亦心,因为家中生活水平不错,又因锦绣细致叮嘱,小人儿被照料的很好。 早前那副营养不良的干瘦样子早就想不起来了,如今的小人儿身体白胖圆润,小脸蛋红润,一头发丝软软如墨一般,无论怎么看,都十足惹人喜欢的样子。 锦绣伸出了手,却到底没有顺从心意摸上去,反而抑制的搓了搓指尖,转而给小人儿压了压被子便起了身,洗漱、换衣、打扫房间,不说是悄无声息却也差不多,但看那睡得正香半点儿没受影响的小人儿便知道。 抬头望了望天色,锦绣却是打消了练功的心思,转而下楼直奔灶房而去。 灶房空荡,仅有的食材都是一些早些时候存下来的干货,锦绣扫了一圈,终是拿起了一个大瓷罐,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还空空如也的瓷罐里就多了一条鲜活的河鱼,锦绣见之,却是抿唇满意的笑了。 接下来自是不用多说,鲜香的鱼片粥,金黄一点鲜红翠绿的煎蛋卷,清爽可口的腌黄瓜,一样一样精致的餐点,飘荡出来的馨香,彻底唤醒了这个清晨 顾以笙惯是早起,不过到底还是熬不过身体的疲惫,比不得锦绣日日饮用灵泉的身子,他们所用的都是被锦绣稀释过的,为的自是悄无声息的温养他们的身体,而不会引人起疑,如今几日颠簸能恢复到这样,已然让少年惊喜莫名了。 推开窗,顾以笙第一眼望见的,就是那袅袅升起的炊烟: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改造 “哎呦、哎呦,这吃了锦绣做的饭啊,是会上瘾的”被锦绣打开的院门自是方便了别人,晨起,刘玉福推开窗望见李家院里升起的炊烟便顾不得许多,与玥桂相伴,牵着两个女娃,抱着自家儿子,后边缀着自家老爹,一家人就这样呜呜泱泱的一群进了院子。 而锦绣听见了成群而来的脚步声却也不意外,只是手脚越发麻利的切起了配菜,等脚步声进了灶房的门,锦绣头也不回的就道 “若凌若雪不用忙,那边灶上热了奶,还得劳烦你们两个去我房间瞧瞧亦心醒没醒,若是醒了,你们几个小的干脆就在房间里喝过奶再出来吧” 饶是锦绣如此说,两个小丫头还是快走两步来到锦绣身边见了礼,越发白净的面庞、温润稳重的气质倒是衬的这两个小丫头成熟了不少,锦绣笑着看了玥桂一眼,倒是不难猜测这是谁的手段。 “两位妹妹勿要多礼”锦绣擦了擦手,虚扶起来二人,又找了两个托盘拿了四个碗,将羊奶分作两份放入托盘里,一人递了一个“还得麻烦你们,便是亦心没起,也要将他唤醒,这奶还得趁热喝” “欸”小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一人端起一个托盘转头便出了灶房门口,锦绣站在远处,依稀还能看见的只有那束的齐齐整整的包包头上随风飘荡的锦带。 “若凌的性子倒是稳重,若雪却是天真烂漫”锦绣正在给改刀的鸡翅和鸡腿调以佐料,嘴里却是说起了刘家的往事 “初来时,这两个丫头就像是被人买卖的奴隶一般被她们的亲娘指使着,吃不饱,穿的也都是破烂,挨打更是常事,如今得了你的教导,往后再找个好婆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玥桂轻叹了口气,语气却是郑重“我会待他们好的” 一句已然抵过所有,锦绣点了点头,倒也不再说这个“新帝登基之后,朝堂和民间转变将会极大,用日新月异形容不足为过,而且墨家如今纠缠的厉害,已然让以笙哥动了怒,所以我想着,两相而起便是将有间做些改变也不为过,锦绣想问,舅娘你,是想去外面看看还是新婚蜜月在家相夫教子” 这番话蕴涵的内容极大,玥桂一时有些无言,只顾着埋头帮锦绣打着下手,锦绣见了,倒也不稀奇,只是一边干活儿一边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我想将小店儿扩大,做成住宿吃饭一体的酒店,衣铺呢,除了成衣,咱们也做配饰,无论是发带还是鞋子背包,多多益善,铁匠铺我打算与朝廷合作,兵器与火器都卖予他们” 锦绣短暂的言语,却是在玥桂的面前展开了更多的风景,她有些意动,可到底还是压住了心思“我得回去跟福哥商量商量。”顿了顿,玥桂降低了音调凑到了锦绣身边“锦绣,可有什么别的活计给福哥做的” 锦绣抿唇笑了,眼中满是打趣“舅娘可是舍不得玉福舅舅了”锦绣笑嘻嘻的凑到了玥桂身边卖起了乖,倒是让玥桂松了一口气,不等她开口说话,锦绣已然道。 “玉福舅舅的确是做生意的料,只是你们擅长的方向却是不同”锦绣砸吧砸吧嘴“这事儿我尽量” 有了锦绣这句话,玥桂的心已然放下大半,娘俩在厨房里弄得叮当山响,十足热闹,而灶房在迎来了刘氏之后,那股子热烈气氛却是已然更上一层。 汉子们干粗活,少女妇人们则是围着灶台打转,顾以笙和东皇璟姗姗来迟,看见灶房热闹的景象之后,匆匆告了声罪埋头间变成了烧火郎,饶是青牛村二百余户人家,怕是谁家也不会有李家灶房的这般热闹。 “所以说,咱们还要继续买店铺吗比三层楼还要高的,怕是没有,在帝都城里,论气派,咱们小店儿可是头一号”顾以笙弓着身子往灶膛里凑着火,听见锦绣又一次重复自己的打算,眉宇间又是兴奋又是疑惑。 兴奋自然是因为脑海里构造的美好蓝图,疑惑自然也是因为那太过超前的蓝图 “世间本没路,后来有的,不过是因为千百人行过而走出来的”锦绣淡淡一句却是让顾以笙哑了火“没有三层以上的,那就自己造一个,咱们有水泥,咱们也有匠人,更有铁大叔他们,莫说是三层以上,便是有心,十层八层又何妨” “咕噜”顾以笙情不自禁吞咽了一口口水,俊秀的脸上有些呆滞,而东皇璟却是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欢喜的吆喝出声 “那姐,咱们建几层的莫非真的弄个十层八层的既如此,姐你让人把新房建高点呗”少年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屋内几人都被他这模样逗笑了。 “不不不咱们自家房子弄那么些花哨反倒无趣,我画了三层的图,外公外婆的房间也都在里面”锦绣虽是笑着,可眸光却十分坚定,东皇璟深深的看了锦绣一眼,却是笑了,翘起的唇角,溢满温柔的眼,却是比方才都好看。 “姐姐用心构建的,自然是好的”少年将自己手里的木棒往顾以笙手里一塞,转而凑到了锦绣身边“那到时候若是真盖了那么高的大楼,姐姐能否跟爷爷求求情,也让我来瞧瞧” 少年哼哼唧唧不算,竟还拉着锦绣的手腕轻轻摇晃了起来,这一幕看傻了顾以笙,却是差点把刘氏和玥桂笑疯。 皇璟并非淘气,尽管身份尊贵,可该干的事儿却是一件都未少做,半点儿不娇气,可他身上那股子气势却总是让他显得出众,如今这般,可谓是以后再有威势,也难以在众人面前维持了 东皇璟咬了咬嘴唇,小麦色的面颊染上了红,可看见锦绣眼里的笑意,少年却好似抛弃了什么似的,越发磨人上了瘾“好姐姐”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乡村虽然偏僻却也安宁,小院儿虽然不大,可却洋溢着幸福: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考校 三日后的清晨,李家后山与竹林相交的空地上,正匍匐着一只巨鹰,看那翎羽颜色还有那灵动的眸色,便不难猜出,有这般英姿的,除了阿大便是阿二。 巨鹰宽阔的羽背上背着一个皮帐篷,纯黑色与巨鹰的皮毛羽翅完全融为一体,但是落入众人眼中却是说不出的震撼,哪怕看了许多遍,但是能让如此凶物匍匐的,始终只有这么一个人。 天气渐冷,银白色的巨狼已然端坐在半山腰的平台上,一只只杂毛巨狼不住的在芒山开出的石阶旁巡回,为的不过是护住这一方来往于山道上的百姓罢了。 一年多以前,芒山是这百里乡民都唯恐避之不及之地,如今却成了众人聊以家计的宝地,来来往往间端的是再热闹不过,而筑起丈高城墙的青牛村,如今更是为人称道,远处且不说,这吉乐镇和这所属的方圆百里的村落,如今大多都混的这一口饭吃。 此刻,天色还透着蒙蒙,村里重新修整直通芒山石阶的大路上却已经人来人往,有的是装上一筐青菜,有的是一篮子新缝制的衣衫与鞋子,还有的,是一些糕点熟食,虽然东西不多,可听刘玉福说,便是这般,已然能弄得一天的饭食。 即便是站在李家后山,也能依稀听到那刻意被放轻的脚步声,看着如今繁华模样,锦绣欣慰的笑了笑,兜紧了怀中的亦心,这才开口道“诸位就送到此吧” 刘氏扯了扯帕子,咬了咬唇瓣,眼圈已然红了,玥桂虽有不舍,却是已然独立惯了,只是眼中有失落一闪而过,便挽住了刘氏的胳膊,给予安慰。 “此去天下安定,我等,在此等你回来”老村长抬手捋了捋胡须,语气略微缓和“如今正在建造的宅子,老头子和大家都会给你安置好的,保准不会有差池,等再下上两场雨,我便会筹集人马加快建设进度,你且放心” 看着眼前的老人,锦绣的心中涌过阵阵温暖“村长爷爷办事,锦绣自然放心,等锦绣再回来,一定安安稳稳在这里过日子” 月生与刘玉福并肩而立,望着眼前这幕俱是心有唏嘘,便是这么个少女改变了他们的家庭,改变了村子,改变了吉乐镇,改变了泗水城,改变了偌大北域天下黎民。 可偏是到了如今地步,少女却还眷恋这块土地,不得不说,这样的选择让他们心中十分欢喜,不论是为了什么,只要她还在这里,他们就有无限的勇气。 直到巨鹰飞起,他们还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那扑闪着翅膀离开的三只巨鹰的身影许久许久 “姐,北大哥和表哥他们到哪儿了”东皇璟盘腿坐在皮帐里,看着不时一片雪白或是一片苍茫或是青翠的土地,心中颇感无趣,不禁说起了如今自家姐姐心心挂念的人。 锦绣刚刚听完小人儿背完千字文,正心有感触,便听见这么一句,抬手又给小人儿裹紧了一点儿,锦绣斜睨了自家弟弟一眼“差不多就这两日了,怎地,你还喜欢冲锋陷阵” 这话没法接,少年虚虚的笑了笑,才道“哪儿啊,不过是挂念北大哥罢了,每次出征他都是冲在最前面,为减少将士伤亡,总是身先士卒,那个呃”少年终还是败在了锦绣透着凉意的目光下,讪讪的闭上了嘴。 “来,给我说说你从我书房里看过的史书吧,再给我总结总结,如何才叫以史为鉴”锦绣的语调比之平常要低上许多,却是生生让少年打了个哆嗦,一双凤眼咕噜咕噜的动了动,便张口说起了秦始皇如何一统六国这段历史 锦绣左腿平放,右腿微蜷,偌大的兜帽狐裘却是紧紧的护住了怀里的亦心,耳边听着耳熟能详的中国历史,怀中抱着软和乖巧的娃娃,眼前望着正在恢复生机的大地,锦绣的内心,却是出乎意料的平和。 这条从青牛村前往兰城的路,锦绣已经不知走了多少遍,可是每一次走看见的景色都大不相同,一侧可以观海,一侧可以览山,偌大北域,能有这般待遇的,怕是只有跟锦绣相随之人。 只是看的多了,如今他们已经提不起兴致了,便如现在的东皇璟一样,锦绣心中悠悠一叹,可看见自家弟弟摇着脑袋瓜费尽心力思索的模样,锦绣还是忍不住的笑了。 而被这对姐弟念叨的无殇和楚柯骆萧骆玉兄妹,此时却是堪堪赶到兰城。 兰城,乃北域边境之重地,一直都是繁华无比,近来,却是几经繁华空寂,如今的模样倒是比之最为繁华时,还要多上几分热闹,不过却不是因为昔日来往的客商,多的,还是如今选择安置在兰城的百姓们。 街道上有人吆喝售卖,有人谈论国情,虽然难免有一些衣着褴褛者,但却能看见他们将自己打理的十分干净,便是脸上,也能看见笑容,那是对未来的憧憬,也是对现在的满足。 不似帝都的空荡荡,兰城的街道上多的是热闹,你说我笑,你打我闹,可这一切喧嚣,却是在一行人扬马踏进城门的刹那间归于平静,随之响起的,便是难掩欢喜的山呼海啸“逍遥王千岁千千岁” 坐镇元帅府中一身彩色华衣的某人,听见远远传来,明显惊动了整个兰城的请安声,不禁勾唇笑了 “哎呦喂,姐,今日你又要考校我什么啊”皮帐里,东皇璟满脸的悲痛欲绝,一双与锦绣一般无二的凤眸此刻满是控诉,那模样,不知道的还道锦绣把他如何了,就连坐在一旁捧着书本识字的亦心都看起了热闹,那小手伸出一指,直刮脸蛋“羞” 一个字,就让东皇璟脸色阵红阵青,却是锦绣看了个现成的热闹,只是恍惚间,眺望远方的目光仍旧有着挥散不去的忧虑之色,如何能不忧,如何不挂心,谁让昔日那少年征战沙场完全不要命的模样始终在眼前缭绕 巨鹰展翅,忽高忽低,高时恍若小燕,低时,平地卷风,为人所见时,无不高呼: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山呼海啸 且说锦绣与东皇璟带着亦心匆匆赶路,除却中午修整和半途歇息之外,却是半点儿不敢松懈,一路勤恳,可等到兰城之时却已经是十日之后了。 彼时已经入了深秋,一路行来,就连那些几经遭难幸存到如今的翠绿都落成了满地枯黄叶败,说来也巧,到达兰城这日正好是九月初九,重阳节,彼时恰好黄昏,所以,锦绣还是决定下来修整,明日再送东皇璟回东领。 三只巨鹰腾空而起,却是留下了两个华衣少年和一个被人抱在怀中的小娃娃,一行三人步行入城,这副衣食丰足的模样却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可是当有人注意到锦绣狐裘兜帽下露出的一角金边之后,原本的引人注目就便成了百姓之间的交头接耳,直到有一老妇抱着一个小孩儿匍匐跪倒在街道中央,这块城门前喧哗的街道突然陷入了寂静无声之中 “给锦公子请安,老妇人唐突,只想给公子您道声谢,是您舍的米粮让我与孙女活到了今日”她俯首扣头,刻满了岁月痕迹的脸庞上十分的虔诚 “自古来,女人不受待见,若非您,我与我这小孙女只有饿死路边或是为人咀嚼的下场,老妇人无力偿还您的恩德,本以为今生无缘得见,却不想上天垂帘,老妇人想给您磕上三个头,祈愿公子您一生平安,长命百岁” 一边说着,老妇人一边虔诚的叩首,她身边的小娃娃亦是一脸的认认真真,可就是这般,才最是触动人心。 有人起头,不等老妇人说完,整条街上的百姓便接二连三的跪了下来,口中皆是高呼“感谢锦公子仗义,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昔日皇帝出宫,万民跪地迎接,今有锦绣被人阻截在城门口,跪地感激救命之恩,这声锦公子不说还好,一开口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兰城里都开始有了动荡。 莫说百姓,就连将士们都是一脸感激崇敬,是以,元帅府中正站在落地穿衣镜前欣赏自己新衣衫的某人就听见这么比几日前无殇来此还要大的呼声不住响起 “锦公子仁义,吾等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锦公子仁义,吾等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这呼喊声声不绝,好似响雷一般在兰城上方回响,却是让花无月在穿衣镜前怔愣了许久方才回神“好一个锦公子,好一个李家锦绣,好一个东领女王啊” 锦绣自是不知花无月对自己的感叹,此时的她正被人堵在城门口抱着亦心,从那些百姓的手里接过重阳糕呢,饶是东皇璟开口呼喊,还是止不住他们的心思,甚至还有人自发组织,一人献上一块,还有专人在提着篮子收。 锦绣见过许多人,也见过人山人海,但是从没有一刻像现在一般给她这么深的感受,看着百姓们小心翼翼递出的一块块糕点,锦绣却觉得如今提在手里的篮子重若千斤。 锦绣抱着亦心,脚底一双绣工出色的靴子却仿佛像钉在地上似的,一阵寒风吹来,锦绣下意识伸手用狐裘将亦心裹了裹,脑袋不过微微低了那么一下,罩在头上的兜帽却好巧不巧的被寒风吹了下来,露出的却是锦绣那俊美的难辨男女的容颜。 却见她身穿玄色华衫,上面所用无不精细,金丝锁边,玉石为扣,上面祥云朵朵,端的是高贵非凡。 黑色狐裘泛着亮光,皮毛柔顺的模样,就像那野兽还活着一般,腰间玉带轻束,挂着一块儿玉佩一块玉章,只是这一切再出彩,都比不过那张脸。 白玉为骨、冰为肌,这句话用来形容锦绣露出的多半张面孔并不为过,长期食用空间那些被灵泉灌溉的吃食,如今的锦绣,身体的各方面都已经达到了最优,也可以说,已经完全长成。 一米七二的身高,乌黑柔顺的发丝,细长入鬓的眉。黝黑狭长的眸,高挺秀美的鼻,殷红如血的唇,这张脸不说是倾国倾城,却也已然与之相差不多,更别说那独属于锦绣的气质,是这猎猎寒风中都无法毁之的。 “多谢大家的糕点”唇瓣微动,可就是这么一声,已然让大家无比惊喜“锦所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乃是小道,大家要谢也该谢逍遥王,北元帅,皇上,治国安民才是正道也” 殷红的唇瓣轻扯,露出了里面洁白的贝齿“看到大家过的好,锦也就安心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不知多少人红了眼眶,更有的男子汉大丈夫都“呜呜”的哭出了声。 何为灾年,何为乱世,哪一个不是死伤无数,可如今灾年过了,因为有有间的赠水施粥这才不至于哀鸿遍野。 乱世到来,却还是因为有间的粮饷这才让大军得以维持。这才打了胜仗,桩桩件件都被百姓们记在心里,如今就成了刻骨的大恩,不敢相忘 等锦绣抱着亦心带着自家弟弟赶回元帅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了,而东皇璟则是抱着自己的肚子满脸哀怨,不过也是花无月有眼色,一行人才进院门,就看见了早早侯一旁的他。 “哎呦,三位公子,饿坏了吧无月已经在饭厅里备好吃食了”花无月这一嗓子,却是生生的骇的东皇璟打了个哆嗦,便是锦绣,一双凤眸里也满是控诉,弄得的花无月好生尴尬。 “快进来吧,时才我就听见城里的呼喊声了,本以为你们很快就到,却不想才吩咐下去的饭食都熟了你们还没到,我这才想着到门口来迎迎,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花无月抬手接过了亦心,半点儿不见外抬手就揉乱了娃娃那一头软发,把锦绣看的脸色一黑,东皇璟更是毫不客气的哼道“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花无月一双桃花眼不住抽动,却还是忍了下来“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说着抱着亦心蹭蹭几步就走在了前头“亦心乖,哥哥让人给你做肉糜粥了,可香了”: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即墨圣疯了 中州,边境八百里开外的一片沙滩,如今却已经成了即墨城中的噩梦,昔日兵败的惨况犹在眼前一般,骇的他们心中生怖,朝中迟迟未有诏令,驻守边城的将士们也只能每日站在城头上,望着那黑压压的大军日渐逼近,心中惶恐。 在一处海边山崖之上有座偌大庄园,占地不知多广,只是若从高空望下,任谁都会赞声好景色,却见里面雕梁画栋,绿柳周垂、山石点缀、花团锦簇 如此不算,一处偏院正好靠近那山崖,看似不起眼,可却览尽了崖下风景,海浪拍打,轰烈成响,却是说不出的壮阔。 可是崖上这处偏院却是显得与这大宅格格不入,没有白玉阶,没有花团锦簇,更没有那些精美到让人倍觉尊贵的雕工,有的,只有淡雅与稳重。 属于院主人的正房里,此刻却是被金铁交击的声音环绕,不时还会有敲敲打打的声音响起,此时北域已经入了深秋,可在中州,却仍旧到处都是花红柳绿的景象。 显然,不过一海之隔,温差却相差不少,尤其是北域此刻遍地疮痍,中州却一片五谷丰登,这样的场景,怎会让人心中不起怨怼。 而这座崖边的偏僻院落,却在这日突然被人打破了宁静,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半点儿不见对院主人的尊重,更不见院子里有人出来阻止、 只见,那院外当先走进一位中年人,他身穿锦衣,上面所附无不是金丝银线,白玉锁扣,头束紫玉冠,腰佩叮当玉,面容厚重,眉宇间颇有威势,摄人的很,他进了院子之后,眉间便不自觉蹙起,但还是朝着主卧喊道“圣儿” 房间内静了静,继而传来的却是一个介于青年于少年之间的声音,微有喘息,却透着冷淡“进来吧”这语气中半点儿没有对长者的尊重,有的,只是漠然。 果然,这语气让中年人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与厌恶,但他还是抬脚朝着主卧走去,只是身上气势越发冷凝,让身后跟着的一众仆役的脑袋垂的越发低了 “圣儿好歹我也是你父亲”等下人推开房门,中年人张口便是一句不软不硬的呵斥。 “如何让我八拜九叩相迎”少年回话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讽刺,等到那来人不等相请便自己落座,少年这才从容的从内室走出。 却见他修长的手指间正握着一方锦帕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擦过来,那模样,别提多细致了,好似在他眼里,大喇喇坐在厅中的人连他那双手都比不过似的。 等到少年走到厅中,阳光照耀在那张脸上,方才显现出那人的身份,正是与锦绣有过一面之缘的即墨圣无疑。 而此刻的即墨圣,语气中的讥讽已经不加掩饰“家主莫不是忘了,圣曾经说过的话吧”说着,少年毫不在意的将手中绣满了金丝的锦帕扔在了一旁,一撩衣摆就这样坐在了上首堂上。 眼看着那中年人脸色发青,即墨圣的唇角却已经勾起了笑意“圣说话说话,去往北域之后半点儿没给中州惹过事端,如今回来,也不过只求一座偏院,一室安宁罢了,可是今天家主登门,却是让圣有了不好的预感” 即墨圣披散着一头墨发,抬手给自己斟上了一杯茶,那姿态,端的是不羁,若是锦绣看见,可能会赞上一句风流,可是落在其父即墨昌眼里,却只剩厌恶与冰冷 “我是你父亲,岂会害你不成”即墨昌说的理所当然,却是让即墨圣捧着茶盏将眼角笑出了泪花“家主说这话难道不会脸红吗我堂堂嫡子,本该钦定的小王爷,何以落到如今地步,难道不是您一手促成的吗” 少年如此不留情面,是即墨昌没有想到的,不过几年没见,当初任人揉捏的小绵羊却是成了如今獠牙毕露的大野狼,差距如此之大,让他来时的满心的把握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更别说亲眼观看了一番父子大戏的几个仆役了,他们全无听见八卦的窃喜,有的只有煞白的脸,还有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开始颤抖的身体, “你母妃已经逝去多年,你却偏偏紧抓不放”即墨昌的眸中满是不屑,却还控制着语气的和缓“如今倒是有一个让你在皇上面前讨的好处的机会,到时候,我这王位让你继承也并无不可能” 见少年面色冷然,只喝茶不说话,即墨昌的底气不自觉的足了些,眼中的高傲和轻蔑却是越发浓厚“听闻你在北域之时与那逍遥王交好,如今他带兵踏足我东领,来势汹汹,弄得即墨城中将士百姓人心惶惶” 即墨昌说到半途,抬手伸了伸欲要拿起茶杯,可即墨圣就像与他作对似的,不单抢先一步拿起茶壶,更是倒尽了最后一杯茶。 如此不算,少年还勾起唇角很是得意的翻转茶壶往下控了控,为的就是让寂寞昌看那仅剩一滴的茶水掉在地上后一瞬间铁青到发黑的脸,少年一甩墨发起身猖狂笑道 “好一个家主好一个王爷啊”这么一声,让即墨昌已经紧握快要爆发的手缓缓的松懈开来,眉宇间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得意,能让这个逆子说出这种话,即墨昌心里竟是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可情况却就这般直转而下,少年方才还笑颜如晴天的脸瞬间就变得一片冷酷,那双眼中流露出的厌恶甚至比即墨昌的还要浓郁几分 “只是圣怕是要让王爷和皇上失望了,圣在北域几年,活得艰辛,那些所谓交好的朋友也不过是互相耍弄着玩儿罢了,王爷方才所说,圣怕是做不到了,如若不信,认打认罚,任杀任剐”少年一甩广袖,负手而立,下颌微抬,一字一句都透着冰寒与决绝。 可偏就是少年这副模样,让即墨昌就连大局都顾不得,抬手便扇了过去“你这孽子” 愤怒的吼声噶然而止,伸出的手亦然,却见那长身玉立的少年不过抖了抖广袖,就露出了那绑在腕间闪烁着寒光的弩箭,少年唇角微动,气势却在眨眼间节节攀升。: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我在姐姐心目中排第几 却说这厢即墨圣与他生父两相对峙,锋芒毕露,一举一动都给即墨昌等人无比的压力 “从前因着母亲,圣一退再退”每当说起母亲二字,即墨圣的眼中都有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可是伴随着的,也有那几乎凝成墨迹的恨意 “可是如今,圣一无所有,但这条命,却也不是谁都能拿的去的,更别说,想要动我一下了,即墨昌你、更不配” 少年一字一句说的难听,饶是即墨昌城府极深,那张被岁月浸染的面容还是禁不住抖了几抖,难看的不行,可少年腕上的那样东西,却是让他半点儿不敢妄动。 见此,即墨圣又不紧不慢的抖了抖广袖,却是抖出来一只玻璃瓶,不过指节大小,里面却盛满了黑中透着蓝的液体,即墨圣在即墨昌面前晃了晃,满意的看着即墨昌那越来越白的脸色 “大不了,不过是同归于尽罢了,不管怎么说,圣都值了,说不得,黄泉路上,还有王爷相陪,你我二人,也算是修得圆满” 即墨昌只觉森森寒气顺着脚底窜进了头皮,整个人开始控制不住的打起了摆子,伴随着额际落下的滚滚汗珠,即墨昌掩在广袖下的一双手也开始发抖 “孽障,畜生,如此大好前程,你非但不愿,竟还这般你疯了” 疯了二字一出,却是让即墨圣瞬间笑出了声,被他拿在手中已经打开了盖子的玻璃瓶亦是跟随者即墨圣摇摆的身体晃动起来,一摇三摆间不小心溅出了一滴掉在地上,却是瞬间就把石板铺就的地面腐蚀出了一个洞。 即墨昌眼瞳一缩,接连退后好几步,直到身后几个仆役挡在了他的前头,这才长舒一口气,而彼时的即墨圣却还笑得疯魔癫狂“疯了,我早就疯了哈哈哈哈” 即墨昌面色接连几变,最终却还是在即墨圣状若疯魔的笑声中退走的,嘴里还在不住的嘀咕着“畜生、孽障”虽是如此,他那双已经染上皱纹的双眸里却是深深的藏着恐慌。 而身后的即墨圣见此,眼中却是有寒光一闪而过,直到即墨昌一行人出了偏院,即墨圣方才冷哼出声,翻手小心的将玻璃瓶重新装好 不提即墨圣,只说锦绣,如今她已经重新带着自家两个弟弟踏上了去往东领的路。 一路行来或是翻滚着波涛,暗藏无数危险的大海,亦或是滚滚黄沙中伫立如标枪般挺直的胡杨,再或者还有那侧头间,望见的比之东领和北域截然不同的中州。 短时间内便可观得世间这样的变化不可谓不让人震撼,两大一小坐在皮帐中,神色中满是对大自然的感叹和敬畏,正看着,却是有一只白鸽迎着寒风追上了来,锦绣长眉微挑,唇角已经抑制不住的挂上了笑意。 见此,东皇璟只觉口中泛起了酸“这一去,不知经年,怕是再难出来,姐姐这般将那人放在心上,小弟却是好奇,我在姐姐心中能排的上第几位”少年一副明明委屈却要故作坚强的模样,却是让锦绣一时笑出了声来。 不是不知少年是故作姿态,其中有真有假,可锦绣到底还是耐不住那张饱含期待的眼“阿璟在我心中自是重要的,你我血脉相连,一母同胞,怕是这世上,没人能比我们更亲了” 锦绣一身简洁男装,可却挡不住眼中溢出的温柔,看着与自己这般相似的眼说出这般让自己受用的话,东皇璟不禁面皮有些发红,这是激动的,也是感动的,甚至他感觉自己这般总是执着于口头之上,实在是落了下乘。 “姐,你真好”少年红着面皮哼哼唧唧,倒是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锦绣看的好笑,将信筒摘下,将白鸽放在一旁递上吃食与清水,抬手便揉上了少年打理的板正的发髻。 “我不好,我做的不够”不等少年张口辩驳,锦绣抬手捂上了他的嘴,却感觉到被紧紧圈起的脖颈“你们都乖,但是我自己如何,自己最是清楚,如今虽不够,但我以后会做的更好” 锦绣一手揽住一个,语气笃定“我们之间错过了许多岁月,可是未来尚且还算充足,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们幸福,让自己幸福” 巨鹰展翅,一大两小呼啸而过,却转瞬消失在漫漫黄沙里 再说被中州边城即墨城中百姓和将士们畏惧的无殇一行,当真是大军压境寸草不生,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却是在越过了国境之后便不再掩饰自己的锋芒,其中当属那最为抢眼的黑白二军。 所谓的黑白二军正是无殇的锦卫和骆萧骆玉带领的红衣山庄众人,黑军手执长剑,白军肩负铁枪,但凡两军出战,从无败绩。 这等功绩可是看的那些普通将士们眼红的不得了,但是让无殇欣慰的,就是他们只有羡慕,没有嫉妒,反而激起了他们奋发向上的进取之心,十五万大军耗时半月,才堪堪看见中州边城即墨城的影子。 “看这模样他们是怕了”骆萧一手拿着竹筒装的清水,一手握着裹满了辣椒粉的肉干凑在无殇身边,语气有些轻蔑。 “中州四面邻海,百姓性情多的温顺,只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无害”身为逍遥王,无殇却是没有躲在将士们的重重保卫之下,反而站在最前方,眺望那巍峨却也瑰丽的城墙。 “中州人以海为生,水战乃是他们的拿手绝活,如今我们大兵压境他们迟迟没有动作,不过是摸不清我们的根底能力罢了,叫下面人防范着,不可轻敌” 无殇耐心的解释完,颇有深意的看了骆萧一眼“战场轻敌乃兵家大忌” 原本捧着猪肉干吃的津津有味的骆萧身子一僵,是因为无殇的提点也是因为身后那一抹森寒的目光。 看着那对生龙活虎的兄妹,无殇眼中眼中一抹笑意,只是再抬头眺望远方的时候,目光却已经迷离 他的心上人在远方,他在等她,她亦是在等他: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急切 五国之中,东领最为势弱,不如南国兵强、不如西梁马壮、不如北域富庶,亦不如中州瑰丽,只不过如今,这一切却都在悄无声息之中改变了。 白日里的温度虽然仍旧让人心中发燥,但是却少了扑头盖脸的黄沙,一路行来,东皇璟脸上的笑就没断过,甚至到后来脸都笑僵了,却是让亦心小人儿看足了笑话。 便是不言不语,那双大眼里的情绪也足够旁人看的清晰,私下里,东皇璟没少嘀咕又是一个小人精。锦绣笑着他们玩闹,更多的时间,却是在打量下方东领的土地,然后在心中勾勒,进而在心中思考东领下一步该如何继续。 行行复行行,一日复一日,等到锦绣在半路捎上楚柯,三大一小连同三只巨鹰到达东领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十三了。 一路上,锦绣不敢歇息,也不想休息,所以等到东皇和楚家一众老小在广场上等到锦绣一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脸色煞白,满眼血丝的模样。 “我儿,你何必如此”楚如云顾不得身后的爹娘和公公,上去就将锦绣抱在了怀里,满脸的疼惜,通红的眼圈,嗡嗡的鼻音,可见她是连自己的形象都顾不得了。 锦绣心疼的一抽,忙不迭伸手将自家娘亲搂进了怀里“娘,你别担心,我就是心中有事,昨夜没睡好,歇歇就好”锦绣声音柔和,满头青丝随着东领那稍显温和的风吹着,说不出的让人心神宁静。 “臭小子,定是你没照顾好你姐姐”楚如云明知锦绣为何如此,却到底舍不得怨怼,因此,便将炮火自然而然的转到了东皇璟身上。 少年看着自家娘亲那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凤眸里满是怒火的样子,委屈的撇了撇嘴巴,将下巴搁在了怀中亦心的肩膀上,呐呐出声“是儿子的错” 东皇龙玉与东皇玄天对视一眼,眼中又是无奈又是心疼,有些时日不见,这几个孩子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也算是好本事了。 “走走走,孩子刚回来,瞧那模样,定是疲倦的狠了,快进殿里说话”到底还是最具权威的东皇龙玉开口说了话,这才让有些尴尬的场面缓和下来。 东皇璟亦是松了口气,自家娘亲温柔时是真温柔,威严时却也是真威严,少年偷偷的瞧了自家姐姐一眼,高高噘起的嘴巴满是委屈。 锦绣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抬手又凑近了自家外婆,却是到这时候还不忘给自家弟弟许好处“委屈你了,待会儿我有好东西给你,保准你喜欢” 果真,这好处一许,少年顿时多了份笑模样,甚至还毫无形象的抱着亦心揉了又揉,弄得小人儿本就严肃的脸又黑了几分。 “乖孙孙,可想死外婆了”老太太的声音,满是慈爱,吴侬软语听在耳里也十分舒坦。 “锦也想外婆了,送来的药酒和红酒用的可还好信中未曾言道,我这心里却也放心不下,还有那药膳,爷爷还有外公外婆吃了却是再滋补不过” 一众人相携走过,好在楚柯反应迅速,招呼众人小心搬挪锦绣带来的书本,熙熙攘攘间倒也还算颇有秩序,而落后众人一步的楚正涛,看见自己乖孙比以往还要沉稳几分的模样,不由拈须满意的笑了。 “那滋补药材我这多的是,便是百年芝千年参也够咱们一家吃上几辈子的”锦绣小心的搀扶自家外婆落座,嘴里还不忘嘱咐自己这儿药材多的是,无需节省。 “好好好你这丫头就是孝心”林氏满脸感念“你是不知,如今中州人人都知你的孝心,那巨鹰频繁往来,百姓们都感念你的恩德呢,如今可好咯,整个东领一片祥和,我还想多活几年,看看东领花开繁盛的模样” 老人倒是看的开,可有人却不爱听,比如楚正涛,比如锦绣,比如楚如云诸多等等 锦绣抿了抿唇,见众人落座,带着亦心一一唤人见礼,这才落座“外婆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楚正涛见此,忙不迭插嘴“就是,就是,必须长命百岁”闻言,众人皆是善意的笑了 许是早有准备,这厢锦绣等人落座没多久,便有侍人接连几番送上茶水糕点,可谓是将桌上摆了个满满当当。 东皇璟娴熟的照顾着亦心,一会儿是糕点,一会儿又是嘱咐侍人熬上一罐羊奶的,可算是看愣了东皇龙玉和楚正涛,可再看小人儿稳稳当当坐在大椅上,一脸平静的样子,这惊讶便理所当然的转为好奇了。 “等北域安定了,差不多咱们的新家也该建成了,到时候,或是乘船,或是让阿大阿二载行皆可”锦绣喝了口热茶,胃里暖和,眉心也松快了不少,这才抬手指向外边 “那些书本都是我亲手撰写,摘抄的,适合用来普及大众教化万民的,我也整出了一个单子,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方乃上策” 东皇龙玉和东皇玄天这对父子两连连点头,便是东皇璟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如今梭梭种植成功,就连育苗也十分顺利,所以,此行,我倒是又备了不少有利民生的东西,只是都是图纸,还得让匠人们动手” 不过短短一番寒暄,锦绣便迫不及待的说起了正事,不禁让楚如云和林氏等人面面相视,可锦绣却半点儿不停歇“例如水车,例如引渠,例如曲辕犁” 男人们自是抻着脖子听着,恨不得将锦绣说的都塞进脑子里,却是除了楚正涛除外,此刻他正挤在林氏一旁,拿着糕点带着自家小孙儿逗弄小亦心呢。 “东领地质疏松,最适合种植的土地当属中州和北域,可此刻中州迎来战事,而北域已近凛冬,却是东领赶了先机”锦绣说的从容,东皇龙玉和东皇玄天却是笑了。 “六部若是成立,需得勒令工部抓紧,半点儿不能懈怠” 而就在锦绣匆匆的交待事情的事情,被她心心念念的人,却已经在中州开战了,而且已经开战三日有余,: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所谓孑然一身 中州众大臣上朝议事的神武殿,全然不似北域那般威严赫赫,也不似东领那般满是古韵,反而极为精致华美,珊瑚成景,珍珠为帘,翠玉为砖,由可见中州的财大气粗。 此刻这大殿上满朝文武齐聚,却半点儿秩序都没有,只听得一片“嗡嗡”议论之声,神武殿殿宇颇高,却也因此,使得这殿中的说话声在无形之中放大不少,落入那中州君王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种心境。 “怎么爱卿们竟是一个办法都没有”一炷香之后,看着下方依旧如集市一般的朝堂,高高在上的君王终是开口斥责出声。 却见他身着红黑相间的四爪龙袍朝服,头戴东珠王冕,眨眼间,那张已经步入中年的面孔上便有威严之色闪过,倒也颇有威势。 君王一怒浮尸千里,眼下虽不至于如此,但是在他开口说话之时,下方百官却已经闭口不言,直到君王话音落下,以手撑头,等待着下方的答案。 没让他等太久,下方便有一个人踏步而出,走到殿中“臣有话说”说来许是注定,那抬脚迈步出来之人正是即墨圣的父亲即墨昌,亦是当朝君王胞弟,封号宝亲王。 “准”上方君王眸光一闪,有些丰润的面庞抖了抖,一手挥出,很是霸气不凡。 即墨昌颔首,半垂下头“北域逍遥王逢战必胜从未有败绩,如今踏足了中州怕是已经不能善了”众人瞩目之下,他说的不紧不慢,大多都是人人皆知的废话,不禁让有些人心有不愉,可他却是镇定,再张嘴,仍旧不紧不慢 “眼下只有两条路,战或是不战”即墨昌低垂的眸子里有着暗色涌动“上次一战,我中州虽粮草有余,却兵马不足,更别说我中州人本就不比北域男子那般强壮,功夫不凡 他北域泱泱大国两百余年,百姓更是以上千万记,我中州确实不敌”此话一出,大殿中再次响起议论声,也不少那趁乱低声斥责的。 “如今即墨城正打的热闹,守城对我等来说固然容易,但是,伤亡难免守将更是上奏说过,北域那群狼,他们所过之地,无论是海里鲜味亦或是树上果实,皆是空空荡荡,臣觉得,他们此举定然少不了因为如今灾情而被迫所为” 那龙椅上的君王眉头挑了挑,对自己这个兄弟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已经有所猜测,果不其然,那即墨昌,欠身拱手“臣觉得,眼下我中州当以安抚为上,与之硬碰硬委实不是明智之举” 朝堂上哗然声再起,龙椅上的君王却是微微一动,张口出声“说来听听” “臣听闻那逍遥王乃是一冷面少年,但,却是孑然一身” 无殇自是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上了,他此刻正站在即墨城下,看着骆萧和骆玉带着新的战争武器轮番上阵对那城墙进行攻击。 此行十五万大军,粮草有,但却比不上装武器的车队,本来还有人好奇,可如今,北域的将士们却只有不断扯着嗓子高呼才能缓解那略显鼓噪的心情。 只见骆玉和骆萧在这短短几日里接连大显身手,可谓是震慑了不少将士,也收服了不少将士的心,如今却见那投石机和狙击枪接连取得头彩,更有不少将士高呵出声。 无殇乐得清闲,带着不少将军和将士轮番在一旁看热闹,如今这不过是试探,若要动真格的,还得在等 不比无殇的清闲冷静,此刻的锦绣却是已经被自家娘亲伙同着外婆和舅娘带回了宫殿,强行安置她休息,宫女们早就将后殿的浴池准备好了,满满的花瓣与淡淡的精油芳香,弄得锦绣连拒绝都不能。 苦笑着在一众人伺候下将自己打理好,再出来时虽然带着一身水汽,可却也有疲惫涌上心头,而殿内,楚如云已然送走了自家娘亲与嫂子,正带着亦心说那东领的风俗故事呢,见锦绣出来,那一大一小眼睛俱是一亮。 “姐”这是亦心,小娃娃睁着一双大眼,满满的依赖与期待。 “锦儿”这是楚如云,妇人即便是身穿华衣,却不如她那双看向自家女儿的双眸来的耀眼。 锦绣心中一软,张口便道“要不今夜,咱们三个一起休息吧” 小人儿没待如何,楚如云却是笑了,她亲自上前接过锦绣手中擦头的布巾,抬手轻柔的为锦绣打理,嘴里却是道“自是好的,我让人去告诉你爹一声便是” 说来也是楚如云眷恋锦绣,每每锦绣在东领常住,楚如云都会来此与锦绣住上几日,如今已成常事,只是多了个亦心,让楚如云觉得多了不少趣味。 “我回家几次,见桂姨过得十分滋润,但也没少挂念您”锦绣起身给亦心换了一身里衣,嘴里却不住的念叨“那新房如今该有模样了,再过个把月,我估计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娘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要回的”楚如云回答的毫不犹豫“你留下的东西单靠阿璟一人无法完成,所以你爹和你爷爷打算留下,你外公外婆和我,却是打算跟你一起回去,你外婆时常念叨你的好,脸上常带着笑呢,所以” 暮色转而,花草簇拥的宫殿在暮色里却是说不出的宁静祥和,全然没有别国宫殿的靡靡之音, 彼时的御书房里,楚柯与东皇祖孙三人四面而坐,桌上摊着雪白的纸张,说多不算多,说少也算不得少,但是上面无一例的都画着锦绣口中所言的有利民生的东西。 一张一张看过,便是东皇龙玉和东皇玄天这等养气功夫十足的人都忍不住呼吸粗重起来“若我们做到锦绣所言,东领百姓将人人食饱,穿暖,有书读” 几人脑海中都不自觉的回想起锦绣曾经说过的话,百姓所求不多,无非就是吃饱穿暖而已,若是一个帝王无法给予他们这种简单的生活,失败无疑。 若想一个国家强盛,自当要教化,少年强,则国强,不求王朝永存,只求子孙绵延,这是何等的胸襟: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许些好处 即墨城外,烽火连天,若说黑白二军手中那准头与射程都超乎寻常的十字弩让那些中州将士闻风丧胆的话,那么,当火枪和土炸弹接连出现之时,那先前还腰背挺直不时大吼出声的中州将士,可谓是彻底哑了火。 原本可以称得上一句瑰丽的城墙,如今大多地方已经漆黑一片,甚至有的墙壁上还插着破碎的铁片与闪着寒光的弩箭,无需多想,单看如今情形便可知孰胜孰劣。 今日乃是无殇攻城的第五日,没有费劲心思的去攻破城门,反倒像练兵一般,可越是这样才越是让中州将士深感侮辱与畏惧。 北域将士站在城下,恰好在射程之外,再远,就是他们这几日扎好的营帐,他们每日用过饭食,便轮番来操练,一会儿射弩,一会儿放枪、一会儿扔那黑黝黝的铁疙瘩,甚至每晚还会不定时偷袭。 几日下来,北域将士们仍旧精神奕奕,中州将士却已经苦不堪言,若说最初那两日便是败阵也还是士气激昂,那么到第五日,北域将士们再次出动之时,中州将士的死亡率比起前几日已经翻倍。 也就是在这时,这段时日来,一直装缩头乌龟只管守城的即墨城终于有了动静,却见那上面原本高高竖起的盾牌被移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了一个头戴铁盔的将军身影。 却见他面色发黑,眼带血丝,却还强撑着朝着城下喊道“逍遥王,我州君王特令宝亲王传话,还请收兵”将门中人说出这种低声下气的话怎能不让人感到屈辱,可眼下情势所迫,技不如人,如此这般,却也只能生生咽下那口气。 城下,骆萧却是高高的扯起唇瓣笑了,那模样不单灿烂还十分嚣张,看的城上那将军越发的气了,直觉胸口一痛,喉头发甜,那将军眼睛都红了,可就在这档口,下方却传来了骆萧那犹带青涩却也傲气的声音 “尔等若是求饶,便不用说了”少年虽年幼,可是身后那扛着火枪穿着一身白袍劲装的一众还有少年那身上的装备,却是半点儿不敢让人小看“我们王爷觉得这中州挺有趣的,不单气候温暖,还有足够的吃食给我们兄弟打牙祭,这日子,可真是美的很啊” 那将军脸都绿了,可是看着下方的的确确实实已经停下的攻击,终是朝着身后欠了欠身,将即墨昌请了上来。 不似那将军的情绪外泄,即墨昌踏上城墙的时候,脸上挂着的却是得体的笑容,甚至放下身段十分和善的朝着无殇遥遥喊道“久闻逍遥王少年英杰,如今得以一见才知传闻非但不假,反而不及王爷英姿万一” 无殇面无表情,眼中却有厌恶之色一闪而过,骆玉干脆将头扭到了一边,唯有骆萧毫不客气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虽然什么也没说,可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不知宝亲王有何话说”这对话总是要继续下去的,更别说无殇也不是一个木头,他不爱说话,也只是对待外人罢了,但是在某些不得不说的时候,他却是从来也没吝啬过,只是少年那即便是站在城下也高人一等的姿态,却是让即墨昌的眸色暗了暗。 “犬子曾在北域待过几年,本王听闻却是与逍遥王交好,却也不知此事”心念如何转变,即墨昌面上却是半点儿不露,在身旁将士提心吊胆的保护之下,挤在那盾牌的缝隙中,笑的亲和。 “宝亲王怕是耳朵不好,我们家王爷问的是,你们中州君王说什么了,不是宝亲王是带话来的吗”有些话无殇不便说,却不代表骆萧不能说,可偏此刻空气凝滞,少年脸上的嬉笑表情却是丁点儿未变。 即墨昌看着骆萧眼中有寒光闪过,可面上却是朗笑出声“哈哈哈对对对,小将军说的对,本王上了年岁,这记性也越发不好了” 骆萧笑颜不改,却已经嘀咕出声“老混蛋,养气功夫倒是不错” “我们五国虽然说不上一点儿摩擦都没有,但这么久以来,却也能说的上一句相安无事”即墨昌开口,语气和缓,倒是让人生不出什么不高兴来,无殇无甚表示,骆萧也乐得落个清闲。 “逍遥王带兵来我中州,所为的不过是上次咱们兵铁交击之事,此事,委实是误会,而后咱们也确实收到了国书,只是”即墨昌眼帘微垂,笑容有些避讳 “逍遥王聪慧,也知官场之道,咱们当初也不过是出了几个叛贼窜嗦而已,如今已经尽数被我们拿下,下狱的下狱砍头的砍头” 即墨昌吧唧吧唧嘴,看着下方那个靠在粗壮柳树下不动如山的身影,只觉口干舌燥,心中生火。可再一看那如浪潮一般的北域将士,那股子火气,还没来得及蔓延,便被生生掐灭了。 “先前北域遭灾,后又皇位更迭,因为某些顾忌。我等这才迟迟没有动作,但是有些东西我等却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只是逍遥王突然到我中州,让我等有些措手不及罢了” 即墨昌脸上的笑容就没收过,或是谦逊,或是和善、或是慈爱,就连骆萧都不得不对这个老头子表示佩服,若非近来百晓阁在中州收到的消息不少,怕是他也会因为眼前这个是什么人精人物呢。 “北域如今天灾人祸,我们也是感同身受啊,所以逍遥王我等有厚礼相赠,只盼,咱们两国可以相安无事,这样对北域,对中州都好” 一番长篇大论终于说到了点子上,无非就是割地赔款许以好处罢了,无殇勾唇笑了笑,眉间却依旧寒冷“本王不管当初中州为何出兵,我只道,我北域不是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一番话下来,站在城头上耗尽心力的即墨昌却是脸色发僵“那逍遥王待如何据本王所知,北域现在几经磨难,最需要的是修生养息,我中州别的没有,海产稻谷数不胜数,乐意为北域献上一些薄力” “不”少年起身上前走了两步,和煦的风卷起了他身上的披风战甲“本王奉行的是,想要的东西,自己取” 无殇微微抬头,眯了眯眼,看向即墨昌“无缘无故动兵,我北域会为天下人唾弃,不过如今,无殇所为,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本王早就说过,本王在一日,便会护的北域一日安全” “轰”原本自以为有几分把握的即墨昌。如今脸已经黑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气极 东领,锦绣身穿玄衣金丝绣的衣衫,衣摆和广袖上绣着大朵血红色的花枝,里衫是同样的血红色,衬的锦绣本就白嫩如玉的脸多了几分血色艳丽,腰封不宽不窄,上佩血红玉石,上面坠着玄色玉佩,脚蹬玄色金丝靴,不然纤尘。 一张白玉面上,半截金面具,却掩不住主人的风华出众,用血色发带松松挽起的发透着慵懒却不失威严,入鬓的细长眉,圆润挺翘的鼻梁,含笑惑人的凤眸,殷红如血却带着惬意微笑的唇瓣,便是知道她是女子,看了不知多少回。仍旧让人不住心生赞叹。 可此刻,锦绣却是在一众人的注视之下一把捞起了身边同样换了一身新衣的亦心,这才朝着面前前来相送的人笑道“等我回来便接你们去北域,那里虽比不上宫里,可也算的上悠然田居,必不让诸位失望” 锦绣虽未拱手,却礼仪十足的颌了颌首,小人儿亦心亦是似模似样的抱起小拳头,一大一小模样出色,礼仪也十分出众,莫说家长们心中欣慰,便是站在一旁把手的卫士和宫女,都眼中发亮。 “我儿,你放心,中州不比北域,上次不过是趁火打劫罢了,如今只有无殇不放过他的份儿,你也不要着急”楚如云挤开自家夫君,拉着锦绣的手,不住的叮嘱,很怕自己宝贝女儿回来又是一副憔悴模样。 “娘你放心吧”锦绣拍了拍自家娘亲的手,又抬头看向大家“外公外婆,你们有什么想带去的,尽管收拾,锦儿定然给你们办好” 两位老人笑得满脸褶子,可到最后,却也只能不住点头叮嘱锦绣小心罢了,辞别一众家人,看着自家爷爷染上些许斑白的鬓角,锦绣站在阿二背上,颇感唏嘘,只想着,等东领安置好,定然让自家爷爷来北域好好放松一下 妥帖暖心的叮嘱仍在耳边,一大一小却已经乘风飞起“姐姐,我们跟外公外婆一起吗”小人儿已经习惯了这种奔波在外的感觉,大大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着锦绣那张戴了半截面具的脸,却是说不出的淡定。 “亦心在家中应该看见过咱们对面那处正在修建的大宅,以后外公外婆或是爷爷他们来,都会住在哪里” 锦绣声音柔柔的,小人儿虽然不解为什么不一起住,可到底不是多话的孩子,反而乖巧的扯着锦绣的袖子道“我给姐姐背诗吧” 锦绣自然是点头应允,看着怀中小包子一样白嫩的娃娃,锦绣心中满是柔意,甚至已经开始想着,若是自己的娃娃都这么乖巧的话,那该多好 时间就这么在锦绣和小亦心腻腻歪歪中过了开去,而彼时的锦绣全然不知,自己的心上人在中州,已经被人几次三番的讨好,迁就了。 “逍遥王,我国君有意与你交好,稻谷海产万万担,树苗千万株,更有公主与你联姻,如此好处,为何还要耗费兵将器具,不如回北域休养生息” 中州,边城即墨,这样的情形近来每日都在上演,前两日还是宝亲王即墨昌亲自站在城楼上劝说,后来只见无殇满脸冷然无动于衷再次勒令将士攻城之后,便换了几个文官每日在城上头吆喝。 甚至每日许诺东西的数量都在成倍的叠加,如今更是拿公主出来联姻,对比城墙上斑驳痕迹,还有不时被弩箭或是投过去会爆炸的铁疙瘩,这样的一幕更显得无比可笑。 可偏无殇这边就像逗弄似的,从未大肆攻城,反倒让他们心存希望之余,筹码加的愈大了,每日,骆萧练兵之余,便以此为乐,如今更是。 只是听见对方联姻对象瞄准了无殇之后,骆萧那张好似翩翩如玉公子般的小脸蛋,却是突然的黑了,直接从那看热闹的大青石下一跃而下 “那老贼,别乱说话,惹怒了小爷,莫说我将炸弹扔进城里去” 少年的声音还带着一股子清脆,可说出的话却是寒意森然,变得隔得老远,那站在城墙上被护持的文官仍旧打了个哆嗦。 “我们王爷就是看你们这地儿好,这才迟迟未有动作的,可你们也别做梦啊,咱们把这城外海滩上的鱼捉的差不多了,就该去城里面找里面玩儿了,你们倒好,竟敢什么主意都敢打,且等着,有你们好受的” 说着,骆萧挥了挥手,身后便飞过呜呜泱泱的弩矢朝那城墙上而去,那厢无殇脸色亦是漆黑,只是即便发作,也不如骆萧那般随意,所以只是默默的站在骆萧身旁,以表支持。 只是那城墙上原本劝慰的文官,听了骆萧的话之后却是脸色煞白的退了回去,打算将这番话禀告给皇上听,这是打算鸡犬不留啊,想着,那总是慢慢腾腾,走一步歇三步的文官竟一溜烟跑的飞快,不知看傻了城头上多少将士。 而这厢,无殇却是阴沉着脸色看了即墨城的城门良久,直到一旁的骆萧心下打突,突的听无殇道“交待下去,保持体力,晚上我们佯攻一次,继而” 骆萧有些惊讶,但看无殇那眼中的寒光却好似明白了,先是拱了拱手权当应承,继而又扯着唇角笑了“姐夫可是怕姐姐知道哎嘿嘿”少年只说了一句,便咧嘴嘿嘿一笑跑远了,倒是让无殇心情好了不少。 被人惦记不是好事,尤其得知被惦记的是自己,若是自己心上人倒也罢了,可偏无殇越想,心里发恼的同时也有些发虚,甚至不时抬头打量天空与四周,一副忙碌模样,看的一旁的骆玉,都忍不住弯了眼。 “王爷且放心吧,若是姐姐来了,也只会让咱们狠狠的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骆玉抬手拱了拱,眼中寒光闪闪“骆玉自请带一队兵马,从别处城墙攻上” 这厢无殇与骆萧骆玉等已经在盘算晚上的带兵安排,那厢从城墙上被骆萧一番话吓走的大臣却是一路抹着脸上的汗递上牌子进了宫中,而彼时,中州的午朝还未散,却是将那匆匆赶来的文臣那副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 “陛下,陛下,不好了,那逍遥王迟迟不攻城,可不是嫌咱们给的不够多啊”: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烽火连天 站的高望的远,览尽如画江山,心折江海涛涛,这一路行来,锦绣倒是听了自家娘亲的话并没有加紧赶路,反而每日抱着亦心给他读诗说词,倒也有几分忙里偷闲的意思。 无论是东领亦或是一海之隔在孤岛之上的中州,都有他独特的美丽,莫说是尚且稚幼的亦心,便是锦绣这般的人都对这五国的神奇咂舌不已。 日升、月落,等到锦绣看见中州以皇姓为名的边城,已经是九日之后了,此时,已是日落西山,而即墨城前,却是已经打的一片昏天暗地。 却见即墨城的大门紧闭,约有五丈高的城墙满目疮痍,黑黑灰灰白白红红,端的是一个热闹,每当城下有呼喝声响起,城墙上都会有一阵骚动,间或,还夹杂着少年的朗笑声。 即墨城乃是中州唯一关口,自然是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两面山崖上面还有海水冲刷的痕迹,一方为门,城墙绵延至两面山崖,虽不比北域那般威严厚重,却也算的上巍峨。 抱着亦心用狐裘将他遮掩的严实。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锦绣终于起了身,看见的就是北域将士好似逗牛似的一阵一阵儿,来回溜着中州将士玩儿,一会儿一排枪,一会儿一排箭,总之不让他们消停便是,锦绣看的笑了,将亦心又抱的紧了一点儿“咱们下去了,风大,莫要挣扎” 被裹成粽子的小人儿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说话,锦绣翻手给自己扣上兜帽,轻轻点了点脚,接到锦绣信号的阿二仰头便是一个习惯性的唳叫继而俯身一冲而下。 翅膀呼扇,声势浩大,莫说平地卷风,就连那靠近城墙的拍打的浪花都被卷的一尺多高,锦绣唇角的笑僵了一僵,继而无奈失笑,她可是真没想用这种方式出场来着。 对比城下北域将士们的从容热血,城墙上中州将士们的疲惫不堪,站在阿二背上的锦绣,一身玄色狐裘与金丝红花黑袍被狂风吹的鼓荡,垂在胸前如墨的黑发在兜帽前披散,越发显得墨发后若隐若现的金面具无比神秘诡异,更别说是在这种情况下。 有人欢喜有人惊叫,甚至在短暂的惊叫之后,整个中州城墙上都陷入了慌乱,就在锦绣距离地面还有四尺左右距离的时候,城墙上终于有了动作,呼呼啦啦的箭羽直朝锦绣而来,箭矢之多,甚至就连阿二那庞大的身躯都被笼罩其中,只是,到底还是想法太美好。 就在骆萧瞳孔一缩,骆玉手握软鞭一步踏上前的时候,本来还轻轻浅浅一副从容模样的无殇却早已屈膝一跃,纵身而起了。 就在一众人为锦绣担惊受怕纷纷动手的时候,锦绣却站在鹰背上翩然一笑,只见她广袖一挥将怀中的小亦心护的更紧了一点,而脚下的阿二却好似领会了什么一般。 那双灵动的鹰眼里有蔑视一闪而过,继而不过是抖了抖翅膀,便带起一阵惊人的旋风,不单那些从城墙上射下的箭矢纷纷被卷入其中,甚至还有的,竟是倒着席卷了回去。 已经快要奔袭到城墙脚下的骆玉长舒了一口气,继而眼中闪过一抹自嘲,而骆萧却是已经肃着一张脸,挥手朝着身后的黑白二军道“一队” 他黑着脸一挥手,那锦卫们的手中的弩箭便呼啦啦的朝着城墙上那些因为攻击而撤去盾牌中州将士们而去,就在城墙上方惨叫着接二连三的跌下一众将士之后,骆萧却是半点儿不停,朝着红衣山庄的又道“二队” 就在他们枪声阵阵几可震天的这档口,锦绣却是一片悠然,看见奔袭而来满脸紧张的无殇和骆玉,锦绣伸出一只手打了个手势。 看见他们不甘不愿退下的样子,锦绣安抚的笑了笑,继而把怀中的亦心再次拢了拢,并且伸手用兜帽掩住了他的耳朵之后,这才再次抬脚轻点。 阿二会意,再次仰头一声长唳振翅而起,只是无论怎么看,阿二那双鹰眼看向城墙方向的目光都透着无法掩饰的冷意。 巨翅频繁的拍打造成的飓风再次让城墙上一片混乱,骆萧趁势,不断让手下兵马频发射击,一时间,惨嚎与惊叫交织,让这个美丽的黄昏染上了抹不去的血腥。 巨鹰盘旋上了高空,那些稀稀落落的箭矢自下方城墙上射来完全是不痛不痒,锦绣当空而立衣袍鼓动脸覆金面的模样却是说不出的气势凌人,怀中的小亦心被锦绣护持的紧紧,却听那枪火连天中,终于响起锦绣的声音 “来而不往非礼也,尔等送我一场箭雨,我又岂能空手”锦绣的声音自高空传来,却是说不出的清晰,却见锦绣一手揽住亦心,一手自广袖中抖落出什么,直直的落向下方城墙之上。 “烽火连天,万望诸位喜欢”锦绣说话的语气再客气不过,可这种情况又有谁会相信她真的会送礼呢,在那黑疙瘩落下去的时候,就有人认出来了,甚至有人已经开口惊醒 “快躲开,那铁疙瘩又来了” “快快快、快躲开” “散开” 想的很好,喝令也算及时,可是锦绣出手的炸弹,又岂是几块铁片组成的,当阿二朝着城墙俯冲而下的时候,城墙上夹杂着慌乱与惨叫的声音,不过不等三息,城墙上那几个被锦绣扔下的炸弹便“轰隆隆”的炸开了,当真应了锦绣方才的那句烽火连天。 血肉,石块,惨叫,铠甲,铁剑、盾牌,漫天飞舞,而阿二却是趁着气流俯冲而下,它的背上,锦绣背风而立,身后火焰翻滚,血煞冲天,可她却面容镇定,衣袍猎猎,落在下方将士的眼里却是恍若天神。 而无殇和骆萧骆玉几个相熟的,却是看着这一幕,由衷的笑了,这人就该是这般,无限风光,受人敬仰 不同于无殇这方人马的感叹,那厢中州城墙上经由这一炸,却是彻底的乱了套,惨叫哭嚎,甚至还有求神拜佛的哀求声,甚至已经惊动了中州中央宫,中州最为尊贵的君王所在。 “何事到底发生何事”正倚在案几上翻阅的君王不过是微微一愣神,便高喝出声,而不同于他在室内,站在外面的百姓和将士却是把这一幕看的更清楚。 大多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匍匐于地或是四散奔逃,整个中州,凡是听到这轰隆声和震动声的地方,无不是一片慌乱,而始作俑者,此刻却是在即墨城外,与自己的一干亲人相拥而笑。: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月上柳梢 “你们几个、近来可好”军帐前,篝火旁,锦绣一手搅动着挂在篝火上的铁锅,一边朝着身边几个巴巴睁着眼睛看的几人低问出声。 不远处,几个有几面之缘的将军也纷纷朝着锦绣点头示意,在这个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息的海滩,竟是说不出的宁静和谐。 “还好吧,就是无趣了些,我们每日都拿他们练兵,前几日,还敲了他们不少粮食”见无殇只顾着盯着自家姐姐,骆萧唇角抽动了一下,到底还是接过了话茬。 “约莫十万斤吧”骆萧掰着手指头算过,眼中有些得色“人都说中州人会算计,我瞧着也不过如此嘛”见锦绣看着自己但笑不语,骆萧嘿嘿一笑,没形象的搔了搔头,凑近锦绣低声道 “姐姐,您也看我给你的信儿了吧,那个什么宝亲王可是即墨圣的爹”少年撇了撇嘴“不过这父子俩真是差的太多了,王爷说,即墨圣这事儿还得同你商量” 锦绣挑了挑眉,却是不动声色,反而舀起熬好的补汤,一人一碗的递了上去“中州虽然水草丰盛,却不适合咱们北方人,这空气里泛着潮,还得喝些多加姜片的汤水祛湿为好” 说着锦绣从身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包裹递给骆萧“别看这东西没多少,却足够煮个几大锅的,足够大家喝的,这里面调味料齐全,你让他们别吝啬” 骆萧笑吟吟的拱手谢过,转而就小跑着给自家姐姐办事儿去了,骆玉见此,倒是极有眼色,将亦心往怀里一抱,便道“我去帮帮哥哥,这汤回来再喝” 等人都走了个干净,锦绣看着无殇的眼神便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你先喝吧,这两孩子,倒是越来越精了”无殇对此,心中虽然满意,面上却依然矜持,只是若接过锦绣手中那碗汤的手再老实一些,怕是会更有说服力。 “我本定为今日攻城,虚虚实实,总能让咱们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无殇一边喝着汤,一边看着锦绣撤下汤锅转而煮饭的侧脸,一边低声说道 “原本,我是打算多让他们拿出一些东西,已好救济我们百姓,但是”少年埋头将碗里的菌子肉干姜片补汤喝了个干净,一边大喘气“我等不及了,但也亏得我没动作,这才等到你” 锦绣笑了笑,明知少年有些话没说明白,却也并不追问“即墨圣那儿如何” “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你也知道,比起这些,他更喜欢摆弄那些机关巧物,有你给他的那些保命的东西,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只是,这一旦攻城” 无殇眼中虽有一丝忧虑,但更多的却是坚定“中州,我并非要连根拔起,但是,必然要给他们一点儿教训,再有咱们百姓过冬的粮食还得存够” 说着,少年又遥遥的朝着南方眺望“南国,此番即便是不能铲除,也不能留着他们再成气候,你不是说南国那里香料多么,不如这般,咱们” 锦绣想,少年一定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有多迷人,但是却也乐的听他说这些事情,因为一旦他们打道回府,也就代表,安稳的日子就要来了 彼时的北域却是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荒草被除,那些被剥了树皮的树木也已经被伐倒当作柴烧,荒芜的田地也早早已经被犁过,并且扣上了一个又一个油纸大棚,随着天气的越发寒冷,甚至那些暖棚也已经盖上了被褥。 凹凸不平的土地已经被填平,破败塌倒的房子也已经被修整,虽然是破败荒落的时节,却到处都充斥着生气。 百姓们行走奔波着,虽然面色稍微差些,脸上却还算满足,每处官府门口,都会有人施粥赠水送种子,甚至还有官府专门借贷的官口,人来人往间。却也算热闹。 帝都城中,御书房内仍旧是一片忙碌景象,根据锦绣的一些建议,君逸自是免不了一番忙碌,不过月余,少年的脸便足足瘦了一圈,身量,却愈发显得劲瘦高挑了。 “先生,这水车”身着常服的帝延坐在上房的案几上,才说了那么一句,便听君逸头也不抬的接话道“水车的事儿需要抓紧了,无论是灌溉农田或是蓄水都是上上之选,不单费不了多少功夫,还能给百姓们寻来一条生计之路” 帝延自是点头,只是当目光略过一张张纸之后,仍旧不免赞叹“等姐姐留下的东西都弄好之后,北域定然是一片繁荣昌盛” 说起这个,君逸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柔和了不少“前些日子,王爷说要从中州弄些粮食回来,能让王爷这么说的,数量定然不少,但是想要度过这个匮乏的冬天,还得需要我们自己努力。” 说着君逸抬头望向帝延“陛下,还望陛下能开阔北域的盛世” 此话一出,帝延不由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可却又有几分甘之如饴的劲头,少年端坐大椅之上,一派郑重模样“帝延会为北域竭尽全力,若我忘了初衷,便让天来灭我” 帝延那沉着却也狠毒的誓言让君逸一时有些怔愣,但心中却也委实熨帖“陛下有如此志气决心,实乃苍生之福,社稷之福啊” 君逸拱了拱手,满脸感叹“王爷如今奋勇杀敌在前,陛下在后安邦,百姓们知足安乐,在短时间之内恢复至此,已经是北域之福,由可见,那石碑上所言” 且不说北域,只说锦绣一行,无殇却是彻底的贯彻了虚虚实实这句话,就连吃饭的时候,也非要弄出一些人骚扰城上的人。 有时不过几个人也许就能抬手扔上几个铁疙瘩,有时候去了乌拉拉一群人,却也不过是敲敲锣张口骂上两句,倒是让锦绣看足了热闹。 直到夜半三更,月上柳梢,无殇等人才终于有了动作,这是一天当中最让人放松警惕的时刻,自然是在无殇的计划之中。 骆玉一袭黑色劲装,肩背箭筒,手戴弓弩,腰缠软鞭,便是软靴里,都藏着匕首,全然一副竭力武装自己的模样。 她的身后跟着约莫百人的队伍,走的是取巧的路,若是顺利入了城,自然是要里应外合的,除此之外,所有的人都在执行者属于自己的任务,所有的一切都在无殇的盘算之中。: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战捷 杨柳依依,风动芭蕉,天上是月朗星稀,耳畔是浪打礁石,间或还能听见几声夜鸟的啼叫声,这样的夜晚,不得不赞上一句美丽,可就是这样美丽的夜将要无可避免的染上血腥。 月黑风高之时,锦绣抱着已经熟睡的亦心站在阿二的背上悄无声息的飞上了高空,巨鹰展翅,却幅度极小,几近无声。 城墙下方却是千军万马无声鼓动,黑夜,总是最好的庇护所在,北域十多万的兵马有人出动有人驻守,在黑夜的掩饰下,并未惊动城墙上分毫。 骆玉一人当先,腰缠软鞭,臂挽金丝铁爪,抬脚落地时悄然无声,一众白衣护卫在将衣服解下翻整之后便又是另一番样子,玄底镶红花,透着一股子抹不去的鬼魅与血腥。 无殇卸下披风,身穿玄色铁甲,墨发高束,用一发带紧束,当他矗立在那里就像是与黑夜融为一体一般,他的身后站着两队人马,无声无息,倒也有几分无殇的诡匿。 骆萧光洁的额上束着一条织锦飘带,额心正中一朵血红花朵好似被血色侵染一般,身后是北域数万的将士,他们蛰伏多日,频繁练兵,为的也不过是今日,报那故土被侵犯之仇,让那天下人都知道,北域即便是天灾人祸不断,也不是谁都能动的。 城墙上的火把随着夜风舞动着,还有人影在不住走动,可便是如此,却没有一人发觉,城墙下已经是另一番模样,远处,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有时肆虐如雷鸣,有时低沉如女子在歌唱。 杀虐被隐藏在黑夜里也同时消失在海浪击打声中,骆玉如同壁虎一般在城墙上游走,身形纤细矫健,金丝铁爪不时伸缩,却是带着她步步向前。 无殇同骆玉一般在另一侧山崖上奔走,只不过他之所仗,不过是他那身功夫罢了,身后锦卫步步紧跟,半点儿不敢懈怠,这一黑一白二军,此刻却是在这黑夜里又显出了超前的本领。 锦绣当空而立于鹰背之上,怀中的亦心被裹得严严实实,却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下方情势,就在无殇和骆玉行进距离城墙上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城墙下,却是突地响起一声大喝“杀” 一声杀字还有些清脆稚嫩,后来却是层层叠叠,好似山涌“杀杀杀” 等那城墙上的中州将士发现不对的时候,城墙下已经被搭起了绳梯,更多的弩箭土枪正朝着城墙上方如潮水般涌来,没等他们回神,便如蜜蜂坠巢一般纷纷跌落在地,虽然血染城墙,但是在这样的夜晚却也只听的几声惊叫与惨叫罢了。 再回头的时候,锦绣便发现,海边已经涨潮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越来越大,自是也很好的掩藏住了这场月夜的杀戮。 城墙下方佯攻的北域将士们才在土枪和弩箭的爬上城墙三丈有余,城墙上却已经响起了打斗声,攀爬的将士们胆气愈足,甚至感觉身体里血液正在兴奋的鼓动,抑制不住的发出了如狼似虎的吼声。 战争开始了,中州的将士们在反应过来之后,便第一时间敲响了警钟,霎时间,整个即墨都乱做了一团。 呼喝声,惊叫声,喝令声此起彼伏,甚至那警钟还在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传递下去,这个漆黑美好的夜注定成为中州的恶梦。 而这厢的即墨城,尽管有不少中州将士驻守,却怎又敌得过无殇他们早有预谋,不似无殇那队人马在上了城头之后便目的明确的斩杀守官。 骆玉这队却是在极快的翻过城墙之后又用最快的时间跃到了另一侧,人人臂缠金丝铁爪,脚步迅捷的翻到了城墙里侧,里面是万家灯火,满满的中州百姓。 “甲乙丙与我留下,余下,你们的任务就是打开城门”当真真切切的踩在即墨城中的土地上,骆玉方才沉声下令“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惊扰百姓,当然,若是他们不识趣会妨碍你们,也不必留情” “是”一众人低声应道,却是一片肃容,话音落下,便已经各司其职,一时之间,城下又是一番厮杀,那鲜血满地的模样,很难让人想象的出来日这片土地又是个什么模样。 城中的百姓在那城墙下跃下人的时候,早早就尖叫出声,本就混乱不堪的即墨城霎时更胜从前,有的反应快的,早就提着包裹朝着别处城门出发了,抱着孩子的,赶着马车的,那原本宽阔的小巷没用多久,就陷入了挤挤挨挨的境地。 黑夜并不黑,全因整个即墨城都亮了起来,有火把有灯笼,仿若一条洪流,在黑夜中再是显眼不过,锦绣看见骆玉双眼微眯回头看了看,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无殇带着锦卫们在城头上游走,那些驻守在城墙上的将士们毫无意外的被收拢了,颈间飞起的血痕,软倒在地的身影,或是跌落城墙的一众,还有那从城墙下卖力攀爬的北域将士,除了喊杀与惨叫声,整片天地间血色一片。 锦绣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垂下了眼帘,只不过到底还是在城门打开声响起之后,朝着那南方看了一眼,那里,是最接近中州中心的地方,隔得太远,便是锦绣那出色的视力,也无法在黑夜里看清。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在有事可做的情况下,那样的话,怕是连疲惫都不会感觉的到,天色有些朦胧,灰白交加却已经足够让人看清现在的情况,北域将军十五万的兵马如今已经入住城中,有开始接手城池的,也有打扫战场的,自然免不了在城中百姓家中走动的开始核对户籍,核点粮仓的,总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天还未亮,城中便已经飘起了炊烟,烟柱浓厚且粗壮,那飘出的味道更是说不出的难闻,锦绣坐在被人拣选出来的安静宅子里,身侧的床榻里是酣睡着的亦心。 城中的喧闹声已经平息了,院中也开始有了动静,这让锦绣的心情好了不少,直到自己的房门被轻轻敲响,锦绣方才回头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亦心,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舒坦日子 中州、中央宫,此刻却是前所未有的肃容齐整,自中州开朝以来,这样的情形屈指可数,可谁又能想到,这一天竟是来的这样突然。 高台上的龙椅还是那般闪耀,就好似它不曾经历过数百年的时光,可是此时,朝中却无人敬仰它的瑰丽,都是一片肃容 “皇上,此番,逍遥王突然发难,想要收场却是不易,我们想要息事宁人是不可能了,唯有战”一个站在靠前位置的文官眉目凛冽,眼中有着决绝,倒是比那些满面苍白的不知好看了多少。 而朝中百官闻听此言虽然一时无人开口说话,但是面面相视者却是比比皆是,显而易见,这都是在打探,但是也有那聪明的已经在观察君王脸上流露出的每一丝神色了。 龙椅上的君王面色不好看,原本送出的粮食就已经是他的示好了,本以为北域那般情形,他们顶多再舍些粮食与他们便是,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逍遥王如今尚未及冠”君王终于开口了,只是语气稍显低沉,却并未有一丝情绪泄露“有些本事,却也是真狂妄,十万斤粮食,却也不过是吊起了他的豺狼之心” 君王终于抬起了头,让下方百官看清他的神色“此战难免,即墨城被破,琼华城必须守住”说着他抬手点了一名武将“若再丢城,就让他们与之陪葬吧” 一时之间,满朝文武俱是胆寒,低垂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他们的脸比之从前又白了几分,那君王却好似没看见这一幕似的,懒懒的将伸出的手支在龙椅上,撑住了头 “如今即墨城定有百姓逃窜,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更得好生安抚,若是让孤知道谁在这种关头动了歪心思,那可别怨孤杀鸡儆猴了”君王的面容介于阴影和阳光之中徘徊,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威严 锦绣不知中央宫发生的一切,此刻的她争坐在饭厅里,给亦心温她早就备好的羊奶,一旁无殇、骆萧、骆玉尽在其侧,杨一这个徒弟兼下属却还在外奔波忙碌。 “如何你们几个轮流歇息也好,我也可以算上一个,帮你们分担一些”将羊奶的温度试了两番,这才递给亦心,只不过,再盛给无殇和骆萧骆玉的,便随意了许多。 可是无殇听见这话,再扫向骆萧骆玉的目光便严肃了许多“这才哪儿到哪儿,总得让他们习惯” 骆萧骆玉朝着锦绣笑了笑,眸中暖暖,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见二人如此,锦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耸耸肩就罢了,只是再扭头看向已经端起碗喝粥的无殇道 “新宅用不了一个月便会完工,到时,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可能会随我一起回去”锦绣说这话的时候清晰的看见无殇喝粥的动作顿了顿,并且瞳孔缩了缩,明显一副紧张模样。 “我我会尽快将这里解决完的”少年说完这句话,连气儿也不喘的就将碗里的小米粥喝的一干二净“等咱们回家,差不多就要过年了,小锦儿你说那个啊是不是” 被百姓传为杀神,被将士们奉为煞神的逍遥王,如今却是一副浪嘻嘻的模样看着锦绣,骆萧骆玉只觉喉头哽了哽,有些失笑,却并不意外,毕竟,无殇在旁人面前有多冷,在锦绣面前就有多热乎。 锦绣刚翻了一个白眼,还未来得及说话,饭厅的门便被敲响了,继而传进来的是杨一那已经明显走调的声音“王爷、二位将军” 锦绣挑了挑眉,却是抬了抬下颌眯起了一双凤眼,摆明了一副你等着瞧的模样。看见锦绣这副娇俏样子,无殇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却到底没有耽误正事。张口道“进吧” 杨一进门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单膝跪地给锦绣请安“徒儿给师傅请安” “免礼、免礼,以后不需如此”锦绣伸手虚扶“定是还没吃饭吧,来来来,我们也才开始,一起用饭吧” 自家师傅开口,杨一自是起身,但是落座之前,还是扫了一眼无殇的表情“多谢师傅,徒儿正饿着,这嗓子,也喊得破了音”伸出双手小心的接过锦绣递给自己的粥碗和一碟肉饼,杨一的脸上还有一丝兴奋。 杨一吃的很心安,因为王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不错的模样,一时之间,饭桌上只有碗碟相碰的声音“王爷,我已经吩咐下去,凡是仓库里的粮食我们都取四中之三,若是少于两千斤的,便不取了” 说这话的时候,杨一的心里还有些唏嘘,历史上从未有过这般仁慈的战争,可是当无殇真的这般做出来的时候,他们又有着说不出的感动,有时候忙着忙着,还会凑在一起说说这些事儿。 无殇打量了一番锦绣的表情,继而却又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如此最好,点出数量之后,第一是时间说与我知道,也好点点接下来的行程” 饭厅的早饭,人不多,却来的温馨,便是不时说的那些公事,也没有将这种气氛破坏 北域、帝都,却是在这日迎来了让人振奋的消息,尽管君逸早有准备,可是看着那纸上的内容还是不免呼吸急促,而一侧的帝延,更是抑制不住的泛起欣喜。 “十万斤是十万斤啊”君逸拿着纸张的手抖着,更是欢喜的自案几前起了身,那摆放的到处都是的折子登时被君逸这毫不在乎的样子弄得散落一地,可君逸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凑到了帝延面前。 “陛下,我北域有救了”君逸的眼圈有些红“不单是这十万斤粮食,还有许多海产,是他们在中州捕的,然后加紧送回兰城,用来制作一些易储存的罐头低价售卖” 便是不去看,君逸也能现象的出帝延那副垂涎且非要硬撑的样子“还请陛下抓紧时间对这十万斤粮食进行公证安排,好让那些百姓们可以在第一时间过上舒坦日子。。。。、”: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十万斤粮食 即墨城很美,城墙内的世界色彩缤纷,光彩琉璃,城墙外的世界,却也是浪打波涛,一层叠着一层。 锦绣想,若非是这场战争,那海滩上定然有小孩与妇人提着木桶捡拾那些贝类与螃蟹,望着自家的顶梁柱撑着渔船在海面上晃荡,可是如今却只有一片空荡。 即墨城里倒是还有百姓,但是如今却都是门户紧闭,街道上还能看见慌乱逃走之后的残败模样,东一块木头,西一块包裹,怎一个凌乱了得。 无殇喝令手下去安抚,得见一些成效之后,便再次聚集兵马,只不过,这次却是为了防止敌人里应外合,做的准备更多了些。 站在阿二背上,望着再次远行的将士,锦绣的耳畔还环绕着无殇那掷地有声的话“再行八百里,便回北域”锦绣不由笑了,上一次,无殇不就是把中州人从北域打到了中州吗。 战争是残忍的,但是战争也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如今跟你对阵的还是昔日那个犯你国土的国家,趁火打劫这个形容完全不够看,所以,如今中州的烽火连天只能算是报应。 巨鹰展翅,不紧不慢的跟着行军的大部队,偶尔,还能看见无殇遥遥看过来的身影,直到第三次,锦绣终于无奈的让阿二俯冲而下,伸出软鞭将那个磨人的小妖精带了上来。 “你如今统领大军,乃是他们的脊梁骨,却如此小女儿做派,不怕人笑不成”在中州,鹰背上的皮帐成了摆设,锦绣便和无殇坐的稍前了一些,狂风吹过,两大一小衣衫猎猎,尽览脚下景色。 无殇瞄了舒舒服服窝在锦绣怀里的亦心一眼,有些气闷“怕什么笑,他们对你的敬意可不比我轻半点儿呢”说着,无殇不甘心的又往锦绣身边凑了凑,放轻自己的身子靠在了锦绣的肩膀上 “只有你在,我这心才安”此话一出,二人之间的气氛霎时便柔和了许多,无殇抬手捞起锦绣垂在肩头的一缕发,语气缠绵,透着一股子妖孽味道的幽怨 “你若不在我身边,我是吃不下,睡不好”说着,他拉着锦绣的手凑到了自己的腰间“你摸摸、都瘦了” 好家伙,手下腰肢的柔韧性让锦绣喉头发紧,可那话里的内容,却是让锦绣哭笑不得,从团聚至今,这还是头一次离得这么近,许久未见,也难怪这个醋缸如此腻歪。 锦绣伸手,捏了捏那手感极好的腰肢“亦心虽小,却也聪慧,你这个长辈,可别被他看了笑话” 无殇只轻哼,却不接话,锦绣只得哄道“我心里是挂念你的,来时赶路匆匆,面色不好,娘便留我在宫里歇了歇,而后才赶来,只是再不敢顶着那副憔悴面容被你看到” 装可怜比什么都来的有用,更别说这句句皆是真了,果然,还未等锦绣话音落下,便看见无殇一脸紧张的从自己肩头起身,将自己从上到下端详个不停。 “没事,没事,我那时也不过是赶得急了些,缺觉而已”锦绣广袖一甩,便与无殇十指交缠“我知你心中所想,我亦然,如今归期不远,你切不可心中浮躁,这中州到底还是颇有底蕴的” 巨鹰振翅,下方大军如洪流一般疾驰,却是直直的朝着那琼华城而去,身后即墨城上,守城的北域将士高举手中刀枪,为他们高喝 琼华城距离即墨城相隔足有二百余里,日中而行,军队急行,晚上宿在林中,终是在次日午时之前赶到距离琼华城二十里开外,无殇坐在高头大马上,手中拿着望远镜,已然把城墙上的一切看在眼中。 少年微微勾唇,笑意虽不明显,却让整个大军的气氛都缓和了不少“传令下去,生火做饭,修整半个时辰”一众将军领命而去,骆萧也转身吩咐了开去。 锦绣抱着亦心挨着无殇坐在了一棵大树边,骆玉却已经熟稔的给生起火来,那娴熟程度,看的锦绣唏嘘不已,连忙把亦心往她怀里一塞,将做饭的活儿揽了过来“你们歇着,出门在外,若是我在,这做饭的活计交给我便好”正说着,却听身后传来了一声欢喜的说话声 “王爷,下面有人在林子里捉了两只野鸡”却是骆萧,原本就带笑的脸在看见锦绣坐在篝火前,那双眼几乎笑得看不见了,手里那两只野鸡更是被他抖了三抖,只看的锦绣哭笑不得。 这厢北域将士生火造饭,再是自在不过,那头琼华城上的中州将士却是一个个紧绷着身体半点儿不敢放松,两相对比,更是看的无殇冷笑连连 再说北域这边,在接到无殇的来信之后三日,花无月才看见那由大军亲押的粮食,十万斤啊,这十万斤能救多少百姓啊,这个往日光风霁月,人比花娇的公子,此刻却是笑得形象全无,那形状美好的唇,已然咧的不成样子。 他这还是好的,更多官员百姓此刻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更有的,已经开始跪拜苍天,开始给逍遥王祈福了,原本还笑得不能自已的花无月,看见这一幕,却是再也笑不出来,心里也越发能够体会,锦绣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眸光一闪,看着越来越近的押粮队伍,花无月终是朗声道“诸位让让,给咱们的将士们让出一条路来,也好让他们把粮食运至帝都,再歇息歇息,便是再有什么消息传来,必然会公告天下” 虽然花无月无官无职,但是他一直都在北惊鸿和无殇身边,如今北惊鸿不在,花无月镇守元帅府,其身份可见一般,可就是这样的人物,竟是对他们如此说话,一时间,这兰城的主街道声又是一番感恩颂德声。 就在北域这头欢呼不已的时候,无殇却是和锦绣在吃饭的这会儿功夫写了两封信件递了出去,再抬头时,二人眼中闪过的华光更是让人难以捉摸,而如今琼花城上,还是城门紧闭,一副肃寂模样: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谨记 琼华城如其名,处处繁花,再是美丽不过,城边不再是悬崖峭壁,只有细细的白色沙滩,海浪打来,岸边的椰子树轻轻摇摆,很是宜人。 而这厢锦绣看着这一幕,仰头一看之后,突然心灵所致,看着身侧几人道“这两只野鸡来的正好,咱们今天吃椰子炖鸡,这异国风味,不吃上一回岂不亏了” 锦绣哈哈一笑,也不管几人,一个纵身,几个点脚就上了身后那颗椰子树,只见她稍微动了动手,那树上几颗最大最圆的几颗椰子就这样滚了下来,只看的几人又是惊奇又是口水泛滥。 就在无殇一众正兴致盎然的等着锦绣烹饪吃食的时候,那琼华城上却是突的响起一道喊声“逍遥王,本王乃宝亲王”一声下来,意思再明显不过。 正捡拾椰子的无殇听闻这话,抬头看了锦绣一眼,只见她眉宇淡淡巧笑嫣然,只看的无殇心中一动,抬头便沉声道“本王在此” 城墙上即墨昌脸色一黑,他当然知道他在,如若不在,他何苦讨来这个差事“逍遥王英姿高能,却不知前日地动山摇,是不是当日西梁南国攻打北域时,王爷拿出的神物啊” 无殇将手中几个椰子摆好,按照锦绣的指示一一敲开,这才悠然抬头“实不相瞒,本王重现人间,便是有高人相助” 口中说着,这厢无殇却是深深的凝望着锦绣,那灼热的目光,只把一旁的骆萧看的吃吃直笑,到后来,更是躲了开来,跟杨一他们凑到了一起去。 无殇黑着脸轻哼了一声,却是已经抬手将望远镜放在了眼前看了过去,两块剔透的镜片里,清晰的倒映着即墨昌那张倒抽了一口气险些厥过去的脸。 等到即墨昌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低了不少“逍遥王英姿大破我即墨城,又弄出那般神迹,让我中州人心惶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君王愿再出千万担粮食海产,珍珠百盒,珊瑚千丛,只盼王爷你退兵,咱们修两国之好” 骆萧闻言,早早就在那边拨弄起算盘来了,而无殇也磨搓着下巴思索起来,而这厢即墨昌却是犹嫌不够,开口就道“我君王还言,可以长公主相配,永修我两国之好” 不说这还好,一说无殇就气,小眼神更是不住的往锦绣那儿扫来扫去“此事休要再提”这一声吼当真如同滚滚惊雷,想来定是用上内力了,锦绣看他这心虚的小样好笑,但并没有什么追问的兴趣。 “若你想要修两国之好,那与我结亲之事勿要再提”思索半晌,无殇目光就没离开过锦绣,最后好似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起身朝着城墙上喊道“再加五十万担鱼干,我用过饭就回” 即墨昌又是一个仰倒,心口大气不住粗喘,原本他还想拿那逆子威胁一番试试,可现下却是不敢拿这个跟那神秘的东西相敌了,若是再多来几个山摇地动,真不知道,中州还会不会存在。 “王爷稍待,我中州虽然海产颇多,可一次性拿出许多也会伤筋动骨”高喊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是不是人已经离开了。 无殇听着身后锦绣侍弄饭菜的声响,沉默了半晌,方才道“如此北域度过这冬季却已不是难事,我们若再打捞一些海产上来,回去的口粮有了”说着无殇发出一声嗤笑 “本想着,定然要让他们好看来着,可这才不过边城而已”少年的眉心蹙的很紧,显然现状并没有让他满意,但还心存顾忌。 “一个合格的将士必然是要经历血液的洗礼,战场,是他们必经的路途,我知你想让他们成器,好为北域扛上一些风雨,可是,这事儿急不来”锦绣将食材都下锅,这才擦了擦手走到了无殇身侧。 “练兵千百日也不见得能上一次战场,我希望天下永远都没有战争,可是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乃是必然,而如今,即是已经有了选择,又何必惆怅呢”兜兜转转,一番听过了千百遍的话如今再说却是又有一番感触。 二人面对着那片海滩站了许久,直到锅里香味飘摇,无殇这才转身扯着锦绣回了那火堆前,而对无殇这时不时不避人的拉扯,锦绣已经习惯了,好在这附近没人,更没有人有胆来窥探 “吃吧,你如今不单长身体还消耗体力”说着锦绣舀了一碗汤递给无殇,随后就是巴巴凑过来的骆萧和杨一。 还有骆玉和亦心,这两个的,碗里特意被锦绣多加了一些椰肉,那白嫩嫩透亮亮的,看的他们二人满脸的笑意,不用多说,就知他们多么欢喜中意。 锦绣看的好笑又心疼“这椰子中州多的是,你们若是喜欢,就多摘一些带回去,它们倒也好放,回去还能给你们弄些吃食” 说着,锦绣也给自己舀了一碗,等到锅中只剩下一个底,众人吃了个半饱,锦绣又把洗过的米放了进去“这般煮的饭最是好吃,也最补充体力,若是咱们真的启程,这顿饭可不能吃的少了” 没让锦绣他们等太久,城楼上很快响起了即墨昌的喊声“逍遥王,一应东西已经筹备,还请逍遥王退兵至即墨城,三日后,我等必将东西奉上” 这厢正吃饭的无殇除了一双手顿了顿,便再无别的反应,而那同样正在生火造饭的北域大军,亦是同样没有发发声,这片林子里,一时间只有各式饭香环绕,或是鱼汤或是野味,一干将士,倒也还算受用。 就在大军拔营启程前,锦绣却是带着无殇乘着阿二飞起,看着那城墙上虽然慌乱却仍旧被人压制不敢乱动的人马,锦绣唇角勾起一抹笑 “北域天灾人祸只因苍天有旨降下,尔等趁势压人,如今舍些粮食,也不过是因果相报”无殇感受着广袖下与自己紧紧交握的那只手,心里竟是诡异的平静。 “只是,我到底心中怨恨难平”眼看着城墙上那群人节节后退,无殇不知怎地竟是笑出了声“我不杀你们,但却要让你们明白,北域,并不是,人人拿捏的” 说着无殇一拂广袖,众人却看见有一物飞出落于那海边“若你等还犯,比如这海水一般,粉身碎骨” 伴随着这一声,那黑色物体到底是爆炸了,霎时间,漫天波涛,倒灌而来,满城都是惊叫声。 无殇带着人在夕阳落山之前离开了,可是却将有些东西永久的留了下来,那被炸开的海滩已经被海水覆盖了,波涛如昔,却让城墙上的众人,久久无言: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入冬 北域,如今大多地区都是一片苍凉模样,哪怕天上顶着盛放的阳光,却终究无法让人身体生暖,甚至有时行至那阴暗无光之处,口中呼出的气都会染上白霜。 可饶是如此,北域各地却都不乏驾着马车或是骑马奔走的小吏与将士,总之,在这本该是万物沉寂的季节,北域各地如今却都是一副忙碌模样。 “哎哟,感谢老天爷,感谢陛下,感谢逍遥王”那马车奔走而过,莫说是这县城里的县令满脸欢喜,便是朝着那布告聚集而来的百姓,都是一副感激涕零之色,更多的,已经双手合十,朝着四方拜过了。 “这下可好了,吃的有了,敌人被逍遥王打跑了,新皇即将登基,咱们,终于可以安下心过好日子,再也不用四处奔逃到哪儿都放心不下了” “是啊是啊,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只盼今冬多下几场雪,来年咱们春种也能好过些” 相似的话语在百姓们的嘴边索饶,他们眉眼带着光彩,满是对未来的期待,那些困苦可能再过不久就会成为他们记忆里的一丝,却无法动摇他们继续为生活奔波。 帝都,帝王宫如今却也是一副忙碌景象,如今前朝后宫都有变动,新皇登基的日子更是在渐渐缩短中,让整个朝堂都生出了紧绷之感。 小皇帝留下的烂摊子被一一收好,三省六部的规模更为精细,后宫政设也有专门人打理,现下,便是没有无殇的压制,也没有几个不长眼的敢去掠老虎的鬓须。 想到这儿,他们不禁抬头望了望已经到了午时仍旧不说散朝的帝延一眼,又是激动又是唏嘘 再说这厢无殇再次踏足北域地界的时候,前天下过的持续一夜的绵绵细雨如今已经冻结成冰了,无殇那双穿着精致皮靴的脚踩在一块半是冰晶半时雨水的浅坑的时候,他看了,还怔愣了许久。 走时不过入秋,如今竟是已经上冻立冬了。少年双手负在身后,抬头望着面前这副山山水水,半晌无言,已经送走了锦绣亦心还有骆玉的骆萧,看了几眼,便又转身安置自己的那些人去了。 身后是正在修整的数万将士,那些大多都是年轻的面孔,他们脸上带笑,透着说不出的憨足,对于他们这些保卫国家安宁的将士来说,打得胜仗,护得百姓平安,已经是说不出的荣光,更别说,此行,还给北域带回来那么多的吃食。 在离开中州之后,无殇便将十五万的大军分成了几批次,押送那些粮食和海产朝着北域进发,如今带着的只剩下那些金贵东西,所以,这走在后方的人马便是一边在海岸上打鱼一边行军,如今看见北域的界碑,将士们的心情无不是激荡不已。 “王爷,再有半日,我们就能到兰城了”骆萧安排好人给他二人生火造饭之后,这才走到无殇身后,低声说道,虽不是普通将士那般对无殇有着深切的敬畏与仰望,但却也是尊重崇拜的很。 “你瞧,这水洼都开始结冰了”自打锦绣带着骆玉和亦心离开去东领之后,无殇的话明显开始减少,尤其在排在头前的几名锦卫同样领了任务离开之后,唯一能跟无殇随意说话的,便只有骆萧一个了。 “前些日子,已经立冬了”骆萧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递给无殇“喝口酒水暖暖身子吧王爷”怕是嫌说不动无殇,骆萧又加了一句“姐姐吩咐的,这中州和北域温度不同,一冷一热最是染上风寒,不单是你,所有的将士都得喝姜汤” 果然,有了锦绣的名头再好用不过,无殇接过了酒囊扒开塞子仰头便咕咚咕咚的喝下一口,只觉得那热从喉咙到了心口,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当真是再舒爽不过 炊烟在升起,将士们忙忙碌碌在这片土地上穿行,单从眉宇间就能看出,当他们踏上这块熟悉的土地,心神有多么放松。 “百晓在东领的消息接收没有任何问题,我接到了姐姐给我留的信儿,这次说不得,他们会乘船而归,阿二这些日子长途跋涉,身子有些吃不消,可能会比咱们回来的晚一些,但总是会赶在过年前回来的” 无殇点了点头,帝延的登基大典定在十一月,而如今已经快十月中了,他只盼今年过年,北域的百姓可以不再为温饱而奔波盘算 而被无殇挂在心上的锦绣,此时确如骆萧所说,已经站在船上,这艘船,是有间自己造出来的,用时不短,用料更是不凡。 早先在锦绣决定改变东领土质的时候,便已经让人打造了,如若不然,凡事都用马车,慢不说,还消耗颇大,如今锦绣还是第一次登船,连带着骆玉都激动非常。 “这大海里最是神秘,就连那深山老林都不敌其中万一”锦绣虚扶着亦心撑坐在桅杆上的小身体,张口说起了海洋的秘密“那里有凶猛的鲨鱼,也有会唱歌的海豚,更有会喷出丈高水柱的鲸鱼” 一大两小站在船头,海风呼啸,带的他们衣衫猎猎,好似仙人,身后楚如云虚扶着自己的娘亲,东皇龙玉站在一旁,都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 两个女人自是欣慰孩子的出色,而东皇爷爷脑袋里则是想象着锦绣所说的那一切,那各式各样的鱼,还有那神秘的海底 “我们今年若是在那里过年,却不知家里会有多少人哀怨呢”楚如云说起这事儿依稀还能想起那日送别时,海滩上人们或是不舍或是羡慕的目光。 “哀怨就哀怨吧”说这话的是刚从船舱厨房里走出来的楚外公,中气十足的他手里捧着一盘炸鸡腿,吃的胡须都沾染上了油渍,却还乐此不疲“谁让他们来不了呢” 嘴里咕哝着,楚外公却是将目光定在了楚如云身上“若是你们再多生几个娃娃玩儿,也不用这般绷紧神经了,那干活儿的多了,怎么可能没工夫出来玩儿呢” 林氏轻啐,楚如云却是红了脸,唯有东皇爷爷和楚外公相视一笑: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有孕 等到锦绣一行抵达泗水的时候,已经近十一月了,河岸边的风更冷,那比之以往显得要迟钝些许的浪花显得平静了不少,锦绣站在船头,拢了拢狐裘哈了口气,便转身朝着船舱里面喊道“停船咯” 北域的河运不算多,海运更是没有,当锦绣这艘大船停靠在海边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有人看见河岸边早早等候的一众人的时候,早有人猜测“这莫不是有间东家的船吧” 锦绣不曾去管外面的流言蜚语,她能感觉到如今因着新皇登基一事百姓们欢快了许多的情绪,想来定是少不了好处许下。 一手被锦绣训练出来的舵手和船员很完美的和岸边的有间员工完成了交接,让锦绣一众顺利的下了船,坐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在马车里看见了自家那么多的亲人。 马车是李家特制的大马车,所以,便是锦绣带着自家的老老小小上去也是绰绰有余,就算是半拖着挂在身上的君阳,依旧笑得眉眼弯弯。 “没想到你们都来了”锦绣好不容易落座,将亦心放在一旁,帮他把围的严严实实的围巾打开,这才起身一一给几个长辈拱手问安“二位舅舅,许久未见,器宇轩昂却是更胜往昔啊” 锦绣说着好听话,哄得两个大老爷们脸蛋都红了,可还是坚持跟几个长辈见过礼之后,这才同锦绣说话,月生还好,只是伸出那双大手揉了揉锦绣那头黑发,并道,你舅娘在家里做了不少你爱吃的饭菜,可想你想的紧之类的话,听的锦绣连连点头,笑得十分满足。 刘玉福却是笑得跟二傻子似的,把方才在楚家夫妇和东皇爷爷面前的风度丢的一干二净,朝着锦绣咧开了一口白牙“那什么” 汉子搓着手,却红着脸,一副激动却又不好意思说的模样,莫说是锦绣,就连楚家老夫妇还有东皇爷爷都被吸引了过来。 “那什么,锦绣你要当姐姐了,你玥桂舅母有了”汉子笑得开心,那股子幸福的感觉是怎么都骗不了人的,锦绣想,大概跟心爱的人孕育自己的孩子就是这么开心的事儿吧,只是,锦绣不可避免响起了若寒,这个如今还不到三岁的小娃儿。 想归想,锦绣还是第一时间出言恭喜“锦绣这厢恭贺玉福舅舅”说着,锦绣拱了拱手,只是随后却是面目肃然“可锦绣还有一句话想说,虽然唐突,可不吐不快” 刘玉福怔愣了一下,脸上的喜色收敛了不少,理智自然也回来了,所以他摊手做了请,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月生看了二人一眼,便凑到了东皇爷爷还有楚老夫妇这厢与他们说话去了。 而楚如云则是拉着君逸几个在一旁说起了小话儿,马车咯吱咯吱的驶离泗水城,却无人注意,城墙上有一簇雪白的倩影,站在那里许久 而这厢马车里,锦绣却是半点儿不含糊“我能体会玉福舅舅能与心上人孕育子嗣的幸福,但是还希望玉福舅舅不要忽略你其余的孩子,若凌若雪从前受苦,无论怎么算都脱不开您的原因,若寒过得尚可,也不能逃开他是个男娃的事实,如今你与桂舅娘如胶似漆,还望莫要忘了,你不是一个人” 锦绣这番话说的连口大气儿都没喘,可却是将刘玉福说的面色阵青阵白,呐呐无言,不用想,一看这模样,就知道他干了些什么,月生见了,拱手朝几位长辈告了声罪,亦是开口道 “这话其实本该有我来说,可你又是新婚,又是得子,我这话哎就没好开口。”月生拍了拍刘玉福的肩膀,语气中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哪个孩子身上没流的你的骨血,那若寒还小呢” 不用多说,刘玉福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倒也没在乎身旁多少人,有没有小孩儿,反而很是郑重的给众人拱手做了个揖“是玉福的错,玉福定然改。” 这般说着,他的目光却是直直的望向了锦绣“幸得锦绣你点醒我,若不然若不然,我怕是又要走了老路。以后,我定然改正” 刘玉福说到此,锦绣却是摇了摇头“这话锦绣只说一次,刘家总有刘家的日子要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人生。只是”锦绣的凤眸微眯,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威压“只是,若是舅舅做的过了,也别怪锦绣不留情分” 月生舒了口气,眼中明显有些恨铁不成钢,刘玉福却没有被小辈数落的怒气,反而端端正正的给锦绣行了一礼“多谢锦绣。” 几个老人看着这一幕,都颇有几分唏嘘,可是刘氏却早已在楚如云的介绍下给几个小的见面礼了,君阳和樊墨更是一人坐在老人一边,只把楚正涛笑得胡子不住的颤抖,就连一双虎眼,都笑得眯了起来。 月生却是看的众人相处和谐的样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而又凑到了锦绣的身边道“前些日子,陈大人来递了话,那顾家和赖家的,怕是可以在外边过年了” 见锦绣神色不变,月生自发道“那大赦天下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像他们这几个三年五载不轻不重的刑罚此番能得以自由,并不是什么” 锦绣笑了笑,转头道“这事儿以笙哥知道吗” “没有明白告诉他,可是依照他那聪慧性子,却是不难猜出,只是,这以后的事儿”月生的话还未说完,锦绣便接过了话头。 只是那语气怎么听,都有股子不屑一顾的味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我觉得,以笙哥不会让我们失望的,那样的一家人,啧啧我是至今记忆犹新” 月生也是笑了笑,他可是没忘当初自家这个外甥女是怎么给他惊喜的。 “以笙这段时间忙得不得了,不过你那店铺却还真的被他弄得有声有色,还有啊,咱们青牛村如今可是不一样了,咱们君逸啊,也是有了门生的人了” 马车吱吱嘎嘎的走着,走过树林,走过河川,看尽了千山: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回家 从泗水城回青牛村所费时间不少,足有百多里路,中途众人修整了一番,等到吉乐镇的时候,已经戌时了,车里的老老小小大多都睡了,便是那些没睡的,也都选择闭目养神,不去打扰那些休息的人。 呼啸的北风裹挟着寒气,让撩开车刘玉福生生打了个激灵,最先在外面驾车的樊澈早就被换进来了,如今是月生在外面赶车。 其实李家的马是出了名的聪慧,便是不用鞭子赶它也认得路,只是在这样漆黑的夜,看护自家东西上心的月生很不放心罢了。 堪堪入冬,月生这个正值壮年的汉子却裹得像个熊,看着黑暗中紧闭着大门的吉乐镇,月生勒缰低喝了一声,还不等马车停稳,刘玉福便熟稔的自袖中翻出了一样东西,翻身跃了下去。 缩在车厢一角,一边抱着亦心一边搂着君阳的锦绣听见声音不由的掀开眼皮,看的就是这一幕,期间还与自家爷爷精神奕奕的眸子对上了,不由的相视一笑。 转身将狐裘给两个小人儿裹了裹,也跟着下了马车,离了那中央燃着小铁炉的马车,突然遇见外面的冷风,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锦绣最初的确是抖了抖,可也不过是一瞬罢了。 “可是陈江流留了信物”锦绣倒是没有下车,还是坐在灯笼笼罩的暖影下同自家舅舅搭着话。 “留了,出来前就怕赶在落锁之后,这才去知会一声,陈大人便给了一张盖了印记的纸条”月生笑着把锦绣披在外边的衣衫拢了拢“玉福倒也适合做这些事,做生意来来往往的,早就跟这些将士熟了” 锦绣轻轻笑了笑,却是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马车上遥望了西方许久“舅舅,你是喜欢经商还是喜欢侍弄地” 相处这么久,月生这个人仍旧如最初一般,沉稳,憨实,良善,哪怕知道如今锦绣身家丰厚,却也从未想过借此来为自己谋得利益,反而一如最初那般,只把锦绣当作那个小姑娘,一双大大的手,一个厚实的臂弯,却总能让人心神安定。 看着已经搞定城门守卫遥遥摆手的刘玉福一眼,月生朝着马儿轻喝了一些,连鞭子都没用,马车便再次吱吱嘎嘎的走了起来,而这时,月生才终于回答锦绣的问题 “你舅舅我生来愚笨,学不来商人的精明,还是庄稼土地来的与我亲密”言罢,余生笑眯眯的看了锦绣一眼,汉子虽然身子有些疲惫,但对于锦绣从来都是温柔的。 锦绣最是受用亲人这般宠溺的感觉,眯了眯眼睛,望着越来越接近的城门道“如今有间小店儿的规模越来越大,而用料却跟不上,所以,锦绣便问了舅舅这个问题” 让开位置,让站在城门口等待的刘玉福上车,又作势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两个油纸包和几粒散碎银子不顾那几名将士的退却塞给他们,这才重新坐上马车。 而那拉车的马儿更是不用月生的驱赶便自行领会的朝着青牛村的方向走去,将那拱手相送的几名侍卫落在后边,车辕上悬挂的两盏灯笼随着马车一摇一晃,烛光虽然昏黄,却在这漆黑的天地间映照出一块温暖的世界。 “我想着,芒山上开发的那些还是差点儿,要知道,咱们家种出的菜那是人口称赞的好吃,若是舅舅有余力的话,不妨再与舅娘商议商议,再在芒山上多买一些地,到时候弄个水塘养鸭子,养鸡,养蚕” 月生安安静静的听着,竟也随着锦绣的描绘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图,马车里刘玉福同样靠着车厢听着少女处处为自家舅舅考量的话,眉宇间,满是温柔。 挂在天际的月亮如弯勾,天幕上的星子闪烁,不大的吉乐镇上,除却偶尔路过的人家门口有烛火闪烁或是犬吠之声称的上一句寂静,马车吱吱呀呀的走着,竟也是一路平坦。 盏茶左右的功夫,锦绣就看见了青牛村那高大的城门口,城楼上有一个人影提着灯笼,遥遥的看见马车上挂着的两盏灯笼,便抬手朝天放了一蹙信号弹,没有声音,只有一点红光,可是,下面厚重的城门却缓缓开启了。 看见这一幕,锦绣的心,却是说不出的暖“那开门的可是杨三叔”虽是问身边的月生,可是锦绣的语气却很是笃定。 月生了然的笑了笑,拍了拍锦绣的肩膀“是啊,你传信给了我们准确的时间,你舅娘便催着我们出来接你,连带着,连给他们也请个假,反正也要放假了,咱们一起团聚,岂不是正好” 说着,月生嘿嘿一笑“离开的时候,我就打过招呼了,看他们这模样,怕是一直都在等”月生这般的糙汉子看见眼前的这一幕,也是有些唏嘘“明儿可得给你村长爷爷送上几大坛酒和烟草了,你也知道,他最好这一口了” 马车进了城门,锦绣方才低低了应了一声,月生却是知道,自家这个外甥女却是心里比谁都明白。 马儿打了个响鼻,像是感觉到离家越来越近,脚步更是快了不少,哒哒哒有节奏的马蹄声,就这般回荡在寂静的村道上。 村里比镇上还要来的寂静,城楼上的人已经走远了,只是远远的摆了摆手,没人说话,可是那感觉却是比言语还要来的真切。 村里在院门口挂灯笼的几乎没有,唯有那山坡上摇摇晃晃的一排红灯笼最是显眼,先是李家,再是樊家,最后是刘家,还有那山脚下的纺织厂与它相隔数丈的新宅。 “你瞧瞧,这新宅是盖好了,上梁你们都不在,我就做主让君阳挖的第一铲土,正好赶上他放假”马儿自发的停在了李家门口,不禁让月生笑骂出声,却到底还是下了马车,停了话头,朝着车内低唤出声 “玉福咱们到家了”这厢月生还在说着,锦绣已经一蹬脚翻身进了院子,从里面从大门打开了,舅甥两面面相视却是都笑了。 “你这丫头”月生摇了摇头,转而又扯着缰绳将马儿牵进了院子,而车厢里也陆陆续续终于有了动静。: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早点 是夜,亥时,青牛村里的李家却是一片烛火通明,院子里的石灯笼里面点的是最耐烧的牛油蜡烛,有拳头般粗细,一路行来,光是前院,点燃蜡烛的石灯笼便有约莫二十盏,而彼时,马车上的众人终于下了马车。 就在这厢老老小小往下走的时候,李家的堂屋里竟是响起了动静,月生有些惊讶,可是锦绣的身体却是在一瞬间绷紧之后便松懈了下来,略显疲惫的脸上更是带了笑意。 将亦心交给自己娘亲,锦绣亲自抱起了君阳,两小人睡得迷迷糊糊,倒也没因为这点动荡就睁开眼睛,而就在这档口,堂屋里的人已经走了出来,脚步匆匆,却难掩喜色。 “哎呦,你们终于回来了,快快快,进堂屋,那火炉一直升着呢”刘氏还是如同往常一般,上来就将锦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就连自家的两个儿子都落在了后边。 可直到她看见身后跟着的那三个老人,还有楚如云,这股子欣喜若狂的劲儿才收了不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松开锦绣的袖子给他们福了福身“实在抱歉,许久没有看见锦绣,心中委实有些惦记” 见锦绣外公外婆和善的笑笑,锦绣爷爷轻轻点头示意无碍,刘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做请“还请先上堂屋坐坐,我在炉子上温了些汤水,暖暖身子再歇息不迟” 锦绣心中暗暗点头,自家的这个舅娘越来越有派头了。而就在李家热热闹闹团聚的时候,黑夜里的青牛村还是一片沉寂 且不说锦绣一众如何歇息,只说次日一大早,锦绣起床后只是在院子里跑了一圈,便直朝灶房而去,此时虽不到隆冬,却也是寒气森森,只能瞧见院中的几株秋菊开的正艳,芒山上红红黄黄绿绿一片,倒是比哪里都来的有生机。 而这厢锦绣却是又成了几个院子里起的最早的一个,昨夜他们都累坏了,毕竟,不是谁都似锦绣这般有那么个健康的身体与经年习惯的作息、 尤其月生和刘玉福,这两人从青牛村到泗水城没歇多久又跟着自己回来,所耗精神气,可想而知。 青牛村的清晨,仍旧如锦绣记忆中那般美丽,山间白雾蒙蒙却不似后来世界里那般被污染后的味道,丝丝缕缕的,很是出尘,锦绣哈了一口气,看着白雾消散于空中,好心情的眯了眯眼。 行至灶房门前,看见的是墙角堆放整齐的木柴,抬手推开灶房被棉布帘遮住的木门,墙角的水缸也是清清亮亮满满当当,灶房里和自己的房间一样,都是不染纤尘,可见,自己的这个家,真的是让人用心呵护的。 不消多久,灶房里便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叮当乐响,而那房上的烟囱,亦是冒出了袅袅的炊烟 再说这厢小楼里,东皇龙玉和楚家夫妇一夜好眠起床的时候,便听门外有稚嫩的童声在走廊响起“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干娘,热水我给你们放在门口了,牙刷和牙膏还有香皂也准备好了,推门就能看见,君阳先下去了” 听着“咚咚咚”的脚步声自蝼蚁口渐渐变小,坐在床边的楚家夫妇两相对视,一双眼,俱是柔和了下来“这可真是个好孩子,不愧你那般夸赞” 林氏没有推开楚正涛支她起身的手,顺着那股劲儿站了起来开始为二人打理衣衫,嘴里还念叨着“还是这儿好,屋子暖和,还有那什么牙膏香皂的,肯定是锦绣弄出的新玩意儿” 楚正涛笑眯眯的看着,睡得舒适使得发丝有些凌乱,却也让他显得越发平易近人“看来你是真的喜欢这儿,那咱们不妨在这儿养老。” 说着,楚正涛起身自然而然的整起了床铺“说来,咱们如今也算圆满了,儿子赫赫威名,育有两子,大的如今翩翩风度,若你想他,叫他来便是,小的也是伶俐非常,若是你怕他忘了你这个外婆,每年叫他来玩儿上一玩儿,说不定,到时候他啊,还舍不得走呢” 收拾好被褥,这厢林氏也将挑拣好的衣衫递了过来,看二人利落模样还有那红扑扑的面色,便不难想锦绣送过去的东西还有那些药方,他们用的效果十分好,而这厢楚正涛的嘴巴却还不停 “咱们的女儿是一国之母,儿子即将继承大统,女儿更是不说,你说说,咱们两还有什么好愁的,就在这儿混混日子,受锦绣的孝敬就是”这话说的无耻,可其中的眷恋可想而知,他们错过了锦绣十二年,如今却是再也不愿分开。 而隔壁的房间里,东皇龙玉正穿着一身贴身中衣,赤脚站在毛毯上,手心里正是君阳先前放在门口的牙刷和牙膏,谁能想到,东领的太上皇,如今却是对着这一堆洗漱之物,苦大仇深 前院,灶房里,君阳正拉着亦心坐在专门用来烧火的小凳子上殷切的跟自家姐姐黏黏糊糊“姐姐,我想吃灌汤包,也想吃糯米团,灌汤包要牛肉的,糯米团想要吃带咸肉的” 说完,小君阳便看见自家姐姐似笑非笑的脸,他大眼睛咕噜噜一转,便低头看向一旁端坐在小凳上认认真真看灶膛里火苗跳动的小亦心,跟他咬起了耳朵“亦心,哥哥跟你说,姐姐做的豆腐脑可好吃了,你快说,你想吃豆腐脑啊,咸豆腐脑” 锦绣听在耳中,便是几个起床后来帮忙的几个大人亦是哭笑不得,刘氏看见这一幕也是唏嘘不已,一边擀着手里的面,一边朝着锦绣道 “你们都长大了,都有秘密了”每个大人看见自己的孩子长大,都是一副开心和感怀交加的样子,把这三个孩子当作自己亲生的刘氏更不例外。 “这小子如今也就在你们面前耍耍宝,你们不在,他可是个能人儿”刘氏的嘴里啧啧有声,也听不出是个什么情绪“看的我那个心疼哟” 看着一瞬间消停下来的君阳,锦绣眸子暗了暗,却是抬手便揉上了少年那束的好好的发髻“我给你做咸豆腐脑,牛肉灌汤包,咸肉糯米团,还有牛肉拉面,皮蛋瘦肉粥,鸡蛋卷” 从最开始少年的沉默,到后来的眉开眼笑,也不过是多了几道菜的样子,一大一小仰着头,却是都笑了,柴火噼啪燃烧的时候,君阳却是听见自家姐姐说道“君阳,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修房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转眼便到了新帝登基祭天的吉日,彼时,已经进了十一月中,那天阳光明媚,照的地上前日留下的积雪留下点点水痕,更甚至,让人觉得这个冬天都温暖了许多。 不提北家舅甥还有君逸等在帝都如何忙碌,只说这个坐落于北域边界只与西梁隔了一座大山的青牛村,仍旧是昔日模样,外面的的纷纷扰扰没有打扰到他们,顶多三三两两走在一起时,会笑着说上两句如今这个新朝代。 北域仍旧叫北域,可是如今的历年却换了名字,唤作昭,听那意思大抵就是阳光洒满大地的意思。锦绣没有掺和进帝延登基这件事情中,她只是换了一身女装,满身温和的整日忙碌着。 那座新起的宅子如今已经挂上了门匾,上书“望月听雪”四字,那匾是上好的乌金木,黑中透着金,四个大字用金粉所绘,铁画银钩却不失气势盎然,如今村里人和行脚商路过的时候,都不免会看上两眼,然后赞上几声。 芒山脚下的空地很大,被高耸城墙圈起来的青牛村也很大,因此,望月听雪所占的地方一点不小,虽比不上帝都那般大的宅子,可是占地几亩,却也是处处精巧雅致,尤其是知道,这都是锦绣的手笔之后,三位老人更是再欢喜不过。 说来,这宅子可是真舒服,每间屋子都铺了地暖,以煤炭为引,也用顾以笙新开设的陶瓷屋请的匠人弄了一批陶管做自来水和下水管,来来去去,其中精巧自是不用说,凡是来过宅子的,每每见了无不是唏嘘。 这段时间,锦绣给这个新宅添置了不少东西,弄得越发有人气了,而被锦绣搬空库房的某个院子的主人,怕是知道了也唯有苦笑罢了。 有间小店近来扩展的越发快了,从买下店铺再到装点,如今已经自成一派,几个店铺的合作亦是亲密无间,近来,整个北域都知道有间名下又多了个店铺,名唤百货,不单富人追捧,就连平民百姓都在里面有一席之地。 这一切锦绣知道,却已经不去掺和,也只是每半月看过一次账本和营业额。骆萧和骆玉还在帝都,那里的庄园还在修缮,可是两个孩子却是每次都在心中絮絮叨叨,说的都是骆家的一些事儿,锦绣想,骆家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顾以笙最近爱上了做生意,但与他交过手的锦绣却是知道,这个少年没有把功夫搁下、 顾家的几个人都出来了,锦绣悄悄的去看过,顾铁柱的精神气儿比不得从前,但眉宇间的戾气却是半点儿没少,反而是顾宝宝安静了不少,总之,这家人都没来招惹李家,就连顾以笙都没去烦过,月生倒是念叨过,这人竟是识趣了。 听见这话的时候,锦绣笑了笑,因为这样的无赖怎么可能会识趣,无非就是李家拳头硬,而顾以笙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他打骂的良善孩子罢了。 赖家的也不再来了,锦绣闲下来的时光除了看看百晓阁递来的消息,感叹一下自家人动作那么快的同时,便只是在新宅子里用心装点,玻璃窗子,红木衣柜,拔步大床、沙发茶几,摇椅壁炉。 在这个冬日里,锦绣却是把这个新宅子弄得红红火火的,这天,锦绣正在李家小院儿的矮炕上缝制新年要穿的衣衫,只是余光看见正老老实实坐在桌前读书的君阳,犹豫了半晌儿终是开了口 “阳阳,姐姐有事同你商量,可有空闲” 此话一出,君阳那张越发俊秀的小脸上,先是疑惑后便展颜笑了“姐姐只管说就是,我有什么忙的”小人儿先是把书本合上放好,这才三步并做两步凑到了锦绣的身边。 每天这个时辰,楚如云都要伺候林氏午睡,而东皇爷爷和楚外公则是在书房斗棋,亦心睡在一旁,却没有醒的意思,君阳有些明了,大概这个商量的事情只与自己有关吧。 “你也知道,新帝登基朝中定然有许多事要忙,哥哥回来这件事儿,怕是一时半会儿惦记不上了,但是我跟你保证,我定然在他过年休沐时,接他回来” 锦绣放下手中缝到一半的衣衫,先是说了一番话垫了底,见君阳没什么失望稀奇的目光这才道“这院子是最开始修的,但是到底还是简陋了些,我想着,想带你去新房住上一阵儿,再让人把小院儿重新修整一番,不知你心下可愿” 没想到锦绣说了这么多,也只是为了征求他的意思换个地方住而已,君阳只觉心中好笑又是妥帖,没有犹豫,小人儿伸出一双已经抽长了许多的手揽上了锦绣的腰。一如当初依赖,一如当初温暖。 小少年将白嫩嫩的脸贴在了锦绣的肚子上,日渐拉长的葡萄眼里净是满足“愿,有什么不愿的,,,,”小人儿一声轻叹,有着说不出的舒适与满足。 “不过是修个房子罢了,姐姐怕什么我受不了”小少年唇角荡起了一抹笑,看着锦绣的目光里有依赖也有笑意“姐姐这般在乎我,阳阳很开心。” 锦绣长舒了一口气,也笑了起来,眉目舒展间,越显温柔,一身烟紫色的长衫,烟紫色的发带,同色的耳线,穿戴在锦绣的身上,更衬的她面容出众,气质高华了。 “你这孩子”锦绣点了点君阳的眉心,眼中闪烁感叹唏嘘“这房子是我们的家,我虽没打算大动,却舍不得房子里的记忆。” 姐弟俩抱在一起,沐浴在晌午的阳光里,倒也算惬意“即是如此,今天我们就搬去吧,待会儿我就安排下去,让他们明日一早来修整,也省的你休息不好” 对于君阳,锦绣是再满意不过的,少年敬老爱幼,懂得心疼家人,便是口口声声说着不做官,但是这学业却是半点儿没松,偶尔顾以笙回家,锦绣还能看见自家弟弟缠着他请教生意经的小身影。 这样的好孩子,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一巴掌 未时,锦绣让君阳守着亦心,自己转而回房收拾起了包裹,而楚如云也在安置了林氏之后才寻来,母女两相视一笑,一人一边的坐在床上收拾包裹,却也有种别样的静逸。 如今街上村里到处都是被过年气氛侵染的闹哄哄一片,两相一比,这样的安宁便显得越发难得了“我与你外婆说好了,明日咱们一起去镇上购置年货,她可开心着呢” 楚如云卷起自家女儿的一件外衫,眉眼间颇有几分幸福惬意“你兰舅娘真是不错,这些时日来,照顾起你外婆来,竟是比我还多上几分体贴”妇人抿唇笑了笑,褪去了皇后的光环,她如今也不过是个居家小女人罢了。 “舅娘最是会体贴人”对此,锦绣却是深表认同“外婆初来乍到,当初我还真怕她会水土不服,那般年纪,身子骨又不好,若是再折腾一回,岂不是糟” 想着,锦绣摇头笑了笑“也亏得舅娘食疗补的勤,就连纺织厂都不去了”锦绣瞧了瞧自家娘亲,有些打趣“怕是娘亲怕外婆更喜欢舅娘几分吧” 言罢,锦绣嘿嘿一笑,提着几个包裹便往地下毯子上一扔,还不等回身,便被楚如云抬手照着屁股来了一下,一时之间,二人都有些怔愣,只不过是一个从未打过自家女儿的屁股,一个却是从未与人这般亲昵。 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竟是针落可闻,只是没等一会儿,相顾两无言的这对母子竟是都笑了,并且一个笑得比一个轻松。 楚如云笑归笑,却是伸手拉住了锦绣刚刚空下来的手“你这丫头,是不是想那小子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锦绣依稀还能听见自家娘亲有些发酸的语气。 知道自家娘亲这是为了岔开话题,但是锦绣还是有些恍惚,一双手一只虚虚的捂着屁股,一只握在楚如云的手心里“虽然有些,可还是这一巴掌让我有些震惊。” 未时,锦绣让君阳守着亦心,自己转而回房收拾起了包裹,而楚如云也在安置了林氏之后才寻来,母女两相视一笑,一人一边的坐在床上收拾包裹,却也有种别样的静逸。 如今街上村里到处都是被过年气氛侵染的闹哄哄一片,两相一比,这样的安宁便显得越发难得了“我与你外婆说好了,明日咱们一起去镇上购置年货,她可开心着呢” 楚如云卷起自家女儿的一件外衫,眉眼间颇有几分幸福惬意“你兰舅娘真是不错,这些时日来,照顾起你外婆来,竟是比我还多上几分体贴”妇人抿唇笑了笑,褪去了皇后的光环,她如今也不过是个居家小女人罢了。 “舅娘最是会体贴人”对此,锦绣却是深表认同“外婆初来乍到,当初我还真怕她会水土不服,那般年纪,身子骨又不好,若是再折腾一回,岂不是糟” 想着,锦绣摇头笑了笑“也亏得舅娘食疗补的勤,就连纺织厂都不去了”锦绣瞧了瞧自家娘亲,有些打趣“怕是娘亲怕外婆更喜欢舅娘几分吧” 言罢,锦绣嘿嘿一笑,提着几个包裹便往地下毯子上一扔,还不等回身,便被楚如云抬手照着屁股来了一下,一时之间,二人都有些怔愣,只不过是一个从未打过自家女儿的屁股,一个却是从未与人这般亲昵。 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竟是针落可闻,只是没等一会儿,相顾两无言的这对母子竟是都笑了,并且一个笑得比一个轻松。 楚如云笑归笑,却是伸手拉住了锦绣刚刚空下来的手“你这丫头,是不是想那小子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锦绣依稀还能听见自家娘亲有些发酸的语气。 知道自家娘亲这是为了岔开话题,但是锦绣还是有些恍惚,一双手一只虚虚的捂着屁股,一只握在楚如云的手心里“虽然有些,可还是这一巴掌让我有些震惊。” 未时,锦绣让君阳守着亦心,自己转而回房收拾起了包裹,而楚如云也在安置了林氏之后才寻来,母女两相视一笑,一人一边的坐在床上收拾包裹,却也有种别样的静逸。 如今街上村里到处都是被过年气氛侵染的闹哄哄一片,两相一比,这样的安宁便显得越发难得了“我与你外婆说好了,明日咱们一起去镇上购置年货,她可开心着呢” 楚如云卷起自家女儿的一件外衫,眉眼间颇有几分幸福惬意“你兰舅娘真是不错,这些时日来,照顾起你外婆来,竟是比我还多上几分体贴”妇人抿唇笑了笑,褪去了皇后的光环,她如今也不过是个居家小女人罢了。 “舅娘最是会体贴人”对此,锦绣却是深表认同“外婆初来乍到,当初我还真怕她会水土不服,那般年纪,身子骨又不好,若是再折腾一回,岂不是糟” 想着,锦绣摇头笑了笑“也亏得舅娘食疗补的勤,就连纺织厂都不去了”锦绣瞧了瞧自家娘亲,有些打趣“怕是娘亲怕外婆更喜欢舅娘几分吧” 言罢,锦绣嘿嘿一笑,提着几个包裹便往地下毯子上一扔,还不等回身,便被楚如云抬手照着屁股来了一下,一时之间,二人都有些怔愣,只不过是一个从未打过自家女儿的屁股,一个却是从未与人这般亲昵。 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竟是针落可闻,只是没等一会儿,相顾两无言的这对母子竟是都笑了,并且一个笑得比一个轻松。 楚如云笑归笑,却是伸手拉住了锦绣刚刚空下来的手“你这丫头,是不是想那小子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锦绣依稀还能听见自家娘亲有些发酸的语气。 知道自家娘亲这是为了岔开话题,但是锦绣还是有些恍惚,一双手一只虚虚的捂着屁股,一只握在楚如云的手心里“虽然有些,可还是这一巴掌让我有些震惊。” 知道自家娘亲这是为了岔开话题,但是锦绣还是有些恍惚,一双手一只虚虚的捂着屁股,一只握在楚如云的手心里“虽然有些,可还是这一巴掌让我有些震惊。”: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有喜 锦绣和君阳搬进新宅倒也不算悄无声息,请了老村长和杨三叔,还有樊刘两家一起去新宅吃了顿饭,顺带说了一下修缮房屋的事宜,如此一来,那张被打造的特大号的饭桌,倒是凑个了七七八八。 顾以笙没有回来,他如今还在泗水奔波,盖因那有间百货里的东西造成的轰动,如雪白的纸,如神工般的瓷器,剔透如无物的玻璃。 还有那说是可以踩在脚下印着精美花纹的瓷砖,更甚至,还有那据说加了水便可点泥成石的水泥,其余的一些小物件,更是数不胜数 人都道有间的神奇,但是当有间百货一出的时候,莫说是那些平民百姓,便是位列朝臣都被弄被弄的有些鸡飞狗跳,只是外面的那一切,终究是无法惊扰到身在青牛村的锦绣罢了。 “这大晌午,多吃些,吃些油腻的东西正好”老村长先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这才落座到下位,今时已非往日,不论是年岁还是身份都轮不到他坐主位,只是这下位,他也坐的心甘情愿罢了。 杨三叔虽然不知几人的真切身份,但是东皇龙玉那身上不经意间散发的威压,就连向来粗枝大叶的他都敏感的不敢放肆,这一顿虽然吃的不如往日那般喧杂热闹,却也十分让人满足。 月生亲手奉上的上好酒水,刘氏与锦绣亲手烹饪的菜肴,楚如云和玥桂亲手递上桌面,整个饭厅霎时被菜香与酒香环绕。 就连若寒和亦心这两个小的,都有杨三叔亲自雕好的儿童餐椅放置在餐桌前,茶盏碰撞,不时的说话声,这灾年的冬日里,竟满满都是让人心中幸福的意味。 锦绣曾听见过杨三叔小声的念叨过,定要在死前也住上这样的房子,这不禁让锦绣一笑,在杨三叔的眼里,怕是以为会有多难。 但是在锦绣看来,这样的日子并不会太原,等到冬去春来,怕是又一番丰收,到时候怕是要不了几年,青牛村便家家都有富足了,毕竟,芒山的那条石阶路,可不是白开的啊。 “杨兄弟,我和我夫人还有我这亲家公,以后必然是要在这村里常住的,平日里,还得请你多照拂了”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楚正涛和老村长同桌的时间却不多,如今逮到空子,楚正涛这个话匣子却是哗啦哗啦的打开了,看的锦绣摇头笑个不停。 “锦儿啊,你娘说,咱们明日要去镇上买年货啊”林氏往锦绣身边凑了凑,脸上虽然不免有些皱纹,但是精神很好,皮肤更是白里透着红,发顶上更是一丝白发也无,展颜一笑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身心放松。 在这个朝代,能保养成这个模样已经不多见了,更比说,潜移默化中,锦绣用上的那些调养方子,已经在修复她的身体了,只是,内里的事情,不好被人看见罢了。 “是啊外婆,此次出行,是咱们女人家的事,若是外婆愿意,带上若寒和亦心也是可以的,当然,也可以让舅舅给咱们驾车”锦绣嘿嘿一笑,说着极为讨老人欢心的话。 “呵呵呵你这丫头。”林氏果然笑了,甚至还伸出一只保养得宜的手轻轻的点了点锦绣的鼻头“你那铺子里好东西不少,给你兰舅娘多做几身新衣裳。”林氏凑近锦绣的时候,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却是让锦绣瞬间笑眯了眼。 “外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我更推崇咱们自己做衣衫,毕竟,锦绣的手艺不比那些绣娘差,而且在家中正好无事可做,这做做衣衫,刚好打发了时间。” 锦绣说着说着,也顺手将刘氏往身边拖了拖“那不如,购置几件成衣,自己再做一些”看见林氏笑眯眯盯着自己看的目光,刘氏脸红了红,连忙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又补充道 “距离过年的时间已经不长,锦绣你又是个忙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事儿,虽说你手脚利落,但总不至于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再说,过年穿的新衣,也只需心意到了就好” 闻言,林氏果然满意,连连点头“就依你所说”言罢,还用公筷夹了一筷子刘氏爱吃的熘肝尖给她“多吃些,我瞧你近来食欲不大好,老婆子可真怕,你是照料我累着了。” 林氏笑得温柔和蔼,让刘氏有一瞬间的怔愣继而眼眶便泛起了红,待回过神,刘氏先是用袖子抹了抹眼角,这才道“让林姨你担心,是玉兰的不是。”她先是道了个歉,这才道“只是近来食欲不大好罢了” 锦绣眉心一跳,可顾不得桌子另一边说话的男人们,直接就伸手探上了刘氏的脉“舅娘怕是忘了,锦绣的医术也还不错,若思身体不适,应当与我说说。”锦绣的语气有些重,却难掩关怀“这身体的事儿是大事,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刘氏先是愣了愣,继而便展颜笑了,笑得眉目舒展,很是温柔,那厢正在吃饭的父子三人看到锦绣伸手探刘氏手腕的样子模样都有些急,只是顾忌着还在饭桌,而且锦绣脸色尚好,这才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锦绣没听见回答也没意外,只是专心的为刘氏探脉,并且探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第三次,才抬头,尽管桌上的众人都因为这番动作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锦绣仍是抬头先对着刘氏笑道 “锦绣先在这儿给舅娘你道个喜了,舅娘这是要当娘亲了”锦绣此话一出,就听“当啷”一声响,却原来是月生手里的碗竟是脱手而出掉到了桌上,众人见了,却也不过是善意而又理解的笑笑。 锦绣亦是其中一人,只是等她重新落座后,面上的笑意却是收了不少“这胎有些娇气,虽然舅娘身子不错,可你近来食欲不大好,是以胎儿的营养有些跟不上。” 这厢锦绣说的镇定,那厢才咧开嘴还未笑出声的月生面色却又突的转为煞白,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锦绣便已经道“近来舅娘的重活儿不要做了,若是饭食不可口,舅娘只管与我说,喜欢吃什么口味也尽可说来,待会儿我再煮一些药膳,正好给两位舅娘吃” 这一件事儿,让锦绣说的跌宕起伏,莫说是月生这个当爹的,就是周围那些个看热闹的,都听的一愣一愣的,直到听见月生卸了力“扑通”一声摔进椅子里的声音,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东皇龙玉则是摇摇头,无奈斥道“你这丫头”而偌大的饭厅之内,却是在霎时间被恭喜二字充满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买人伺候 这日,阳光正好,饭厅里,老村长和楚正涛还有东皇龙玉和老刘头正喝的热闹,刘玉福却是给自己放起了年假,拉着正乐的不知东南西北的月生正与他们凑着热闹。 樊澈将樊墨和君阳这两个小的带去了书房,而楚如云则是带着若寒和亦心这两个小的去厢房午睡,至于锦绣,则是在伺候林氏午睡之后,来到了安置两个孕妇的厢房。 那厢刘氏和玥桂正说着话,看见锦绣进来,二人俱是柔和了脸色,尤其是刘氏,如今正将她那双带着薄茧的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满脸的慈爱。 “看来,这也是缘分,桂舅娘如今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而兰舅娘你也有了一个多月,两个娃儿呱呱坠地的时候,也还算的上凉爽,,,,” 说起孩子的事儿,这两个女人俱都是满脸放光,尤其是玥桂,这个初为人母的,时常会缠着刘氏和楚如云问询那些为人母的一些事宜,这事儿锦绣知道,但是却无能为力。 “除了问询你们的一些口味,锦绣也有事儿同你们商量”锦绣给自己泡上一壶茶,找了个凳子落座,就见两个倚在暖炕上的两个孕妇正面面相视。 “说的就是买两个人伺候的事儿”看见玥桂垂头思索,刘氏张口欲说,锦绣却是先伸出一只手掌,阻止了屋内人员的一切发声 “二位舅娘且听我说,你们也知道,我的本意是想过清净日子,尤其是买人伺候,这在青牛村还是头一份儿,难免不会被人嚼舌根。”锦绣一番话语,却是当先唬住了刘氏,让她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舅娘,咱们家的女人真的不多,若是你们都生了,或是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或是坐月子,咱们家能伺候的人真的不多,更别说是懂这一套的”锦绣再次伸手阻止了刘氏张口欲说的话。 “现在不是从前,锦绣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给大家好的生活,我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为了那些莫须有的名声或是节省辛苦自己,更别说是烙下病根了,咱们如今有那个能力,若谁敢说三道四,我必然让他们后悔长舌头。” 锦绣一番话说的先软后硬,弄得刘氏也拒绝不得,两个孕妇面面相视了许久,继而点了头“那便如锦绣所说”锦绣达到了目的满意的笑了,一抬袖子,拿出了笔墨纸砚,张口又道 “那就来说说你们如今的饮食口味吧,若是什么时候胃口变了,也只管与我说,不要怕麻烦,咱们这都是为了孩子好,等真买了人,我也会多省些力气” 一番话,再次让刘氏心中的抗拒消磨了些,玥桂看的好笑,心中却也有着羡慕,只是在看见锦绣同样细无巨细的向她问询的时候,她心中的那点儿羡慕,没用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北域帝都,虽然比不上昔日的人来人往,光鲜亮丽,却也恢复了不少生气,街道两边的店铺也有开门做生意的,只是更多的还是闭店的,亦或是已经开始往外售卖的,一番折腾,到底还是伤了元气。 街道上也有一些挑着担子售卖一些小东西的贩子在高声吆喝,卖的大多都是一些姑娘家用的花绳铜镜和胭脂等物,受新年气氛的熏染,倒也没人吝啬那几个铜板,就连一些衣着差些的,都会拿出一两个铜板换上一个红头绳。 而就在这帝都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上,如今却是有一出热闹好看,那地方正是在有间百货与墨家酒楼的正中间,一些思维敏捷的,已经嗅到了什么味道。 “钱掌柜,我唤你一声钱掌柜,但你可别忘了我是什么人,我是墨家东家,更是墨家当家,你不觉得你这般行事实在太过欺人太甚吗” 一声怒吼自人群中爆出,霎时就让场中气氛静了一静,可是这一嗓子过后,便有更多的议论声在人群中响起,瞬间便将方才墨风卿酝酿出来的气势抵散一空。 墨风卿话音落,钱泽瑞却没在乎那喧闹的人群,好脾气的笑了笑,很是无奈的摇头开口道“墨当家这话说的,钱某很有自知之明,我是有间的掌柜,但是那又与墨当家何干再有,这欺人太甚一词,钱某也不太明白,实话说,墨当家气势汹汹,可钱某,却委实是一头雾水啊” 墨风卿脸黑了黑,半晌无言,脸色几变最后却是笑出了声,只是那眼神,谁都能看见,那简直就跟淬了毒一般“好,好一个钱泽瑞,无怪乎你是有间大掌柜” “不敢不敢”钱泽瑞一身出自有间衣铺的华裳,合体的剪裁越发显得这个商人面容和气“钱某不过是一个属下罢了,但,若是墨当家真的有什么难事,同为商人,钱某,总不会” 不等钱泽瑞说完,墨风卿当即就退后一步,朗声道“不敢墨某受不起。”他一脸怒意“如今你有间势大,我墨家不敢触及苗头,不然不然还真怕,如我这仆人一般,被人活活揍了一顿,险些打死。” 他说着,好似面有惧色,竟是又往后面退了几步,可是却又恰好露出了他身后躺在担架上一个脸上几近没什么好皮肤露出来的年轻人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又“哗然”出声,在信与不信之间动摇。 可这厢钱泽瑞的动作却是跟旁人料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先是上前看了看那人,又自身上解下了自己厚实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这才满脸唏嘘的看着墨风卿道 “钱某虽不知墨当家此话从何来,但是见这位小兄弟在这寒冬拖着满身的伤还非要在外面冻着,钱某心中实在是有所同情,但要说这位小兄弟是受我有间人的殴打,那还请墨当家拿出证据” 墨风卿一扬头“证据我当然有” 钱泽瑞却是转身接过自家店员送来的新披风披在身上,转而再次笑道“那咱们就去公堂说话” 谁也没曾料到,钱泽瑞竟是一言不合就要去公堂,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哗然称奇起来,而墨风卿的神色,更是一时晦涩难辨起来: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下雪 在新宅的日子在锦绣看来倒也没什么不同,每日除了做做衣衫,看看下面递来的一些需要过目的消息,便是围着几个老人转,偶尔给林氏说说笑话,跟东皇爷爷下下棋,同楚外公过上几招,这样的日子不可谓不快哉。 楚如云跟刘氏和玥桂都相处的极好,这两个月份浅的孕妇如今可是人人保护的对象,白日里几个爷们都去忙的时候,这三个妇人便会凑在一起。 说的也无非就是锦绣铺子新里弄出的那么些个玩意儿,有女儿家穿的内衣,也有那百货店里卖的一众保养物什,什么洗发水,沐浴露,爽肤水,滋润乳的。 那一个个的小瓶子晶莹剔透,莫说是一些小姑娘,便是那些个妇人,也无不欢喜,这北域,哪个商家不羡慕有间日进斗金呢。 可他们也只有羡慕,毕竟当初北域遭难,也只有这么一家挺身而出,谁不知道有间东家与逍遥王交好呢。且不说多少商贾羡慕嫉妒,这厢的锦绣却在青牛村将小日子过的再惬意不过。 这一日,正是十一月十六,初时天空中一片阳光灿烂,可没多久就飘起了细雪,细细碎碎,如同细盐粒一般大小,青牛村西城门下的小山坡上一片热闹景象,李家那驾最大的马车又被赶了出来,拉车的,也是李家饲养的最为壮硕,最为聪慧的马儿。 这厢新宅的人们正在进进出出,那厢李家小院儿的景象却也是不逞多让,瓦工木匠来来去去,还有有间的一些人马夹在其间,杨三叔穿着夹袄呼来喝去,虽是冬日里,却是一副热闹景象。 宽阔的土路旁,不少邻村的也开始挑着担子背着箩筐朝着芒山上走去,肩上扛着的手上提着的,都是他们一家的希望,虽然不算沉重,却是他们这一个月的嚼头,你一家我一家,这吉乐镇方圆百里汇聚而来的人流,却是一点儿也不少。 如今已经上了冻,月生在芒山上的开发自是停了,又听说这些女眷要集体出行,忙不迭的便将赶车的活儿揽了过来,如今他已经将马车里的火炉安置好,正安抚着马儿等在新宅外面呢。 “哎呦,老婆子我可是许久没有上街上走过了,可偏不巧,这怎地还下起雪来了呢”临上车前,林氏还看着西方那越发厚重的黑色云层唏嘘不已。 “无碍的,便是下了雪,镇子上也同样有宅子安置,更别说,等这雪下大了,还不知是个什么时辰呢,何不及时行乐”锦绣这一覅话可谓是说的无所畏惧又十分赤裸裸,可偏是逗的林氏咯咯的笑个不停,可算是纾解开了她那微蹙的眉宇。 “锦绣说的对,这冬日里的雪最是善变了,咱们去看咱们的,你瞧,那边上还竖着雨伞呢,若是雪下的大了,咱们打伞便是,镇子就那么大,咱们便是走完都不需要花多少时间的” 刘氏一番话说完,众人也纷纷上了马车,看着已经坐好的一众女眷还有两个半大娃子,月生憨实一笑,扬鞭而起凌空抽出一声响“走咯” 细碎的雪花夹杂着日光飘飘洒洒,还未落地便成了水,马车吱吱呀呀在村子里走过,一路行来,村民们看着那马车上悬挂的李字,几乎纷纷上前与之打招呼,熟些的会停下脚步多说两句,面生些的,也会在与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招呼一声,出门哪 林氏靠在暖意融融的马车里,感受着小小村落里的独特氛围,那眼角的细纹都笑开了“好啊,等跟这附近的老太太熟悉熟悉,我也学旁人串串门子” 闻言,锦绣和楚如云面面相视,俱是笑了,刘氏和玥桂更是深得其意的在一旁说起了村里的一些家常里短,楚如云倚在林氏身边听着,唯有锦绣,一边一个孩子教着他们背书。 两个孩子聪慧,如今已经开始背大学了,那咿咿呀呀软软糯糯的话语,听在锦绣的耳里更是十分受用,车轮滚滚,锦绣一边给两个孩子读书,一边同驾车的月生说说话,一路走下来,众人俱是十分开心,尤其在马车走进吉乐镇,身在其中清晰地感受到过年那热闹的气氛的时候。 “灯笼、灯笼,上有福语的灯笼” “头绳、头绳,好看的头绳哦 “这位员外,给孩子来串冰糖葫芦吧,好吃不贵,给他甜甜嘴” 马车里,林氏掀开车帘往外看了又看,还是不住的啧啧称奇“我啊,这一辈子也没出过东领”感受到锦绣那笑吟吟的目光,林氏颇为感慨的出声道 “我没有如云那般的性子,出生的家庭也与她十分不同,我出生书香门第,出门逛街的时候倒是有,但是等嫁了人,就越发少了,更别说看见这样热闹的街市了,如今劳老了老了,倒是享受到儿孙的福了” “东领虽然跟北域的风俗不同,但是用不了几年定然也会是一片风光的,只怕小一辈到时候还会忘记几日所受的苦楚呢”这厢锦绣口中安慰着,手上却已经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人太多了,咱们还是下车吧。”扭身朝着车内说了一句,锦绣便朝着月生道“舅舅,你就顺着人流把马车赶去店里好了,然后再来布庄找我们” 月生眉头一皱,刚要开口,锦绣便笑了“别说不去,舅舅,我还想着,给我那小弟弟或是小妹妹挑上几块柔软的好料子呢。” 见月生眉头松动,车内气氛寂静,锦绣又加了一把劲儿“这两个月舅娘娇气着呢,但若是让她坐着不动,她定然是受不了的,不若,给她找些针线活做,若是累了,直接就睡了,也无甚大碍,你说是不” 大老爷们最是不耐逛街买衣服,可锦绣这一套一套说的,却是让月生拒绝不能,最后也只是无奈一笑,点头道“好好好,你们且去,我去把车停好,再带上几碟糕点就去找你们。” 马车顺着人流吱吱嘎嘎的走远了,锦绣一众却已经撑着伞,三三两两的朝着有间衣铺而去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月陇纱 “我瞧着这个挺好” “我瞧这个也不错,花样素净,手感也不错,倒也不用怕分辨不出男女了” “有理有理,不过咱们多买些亦是无妨,总是不会浪费了就是” 那厢几个女人在一溜柜子前指指点点,就连林氏的精神头都是前所未有的好,只让锦绣看的不住感叹女人天生的逛街能力。 两个小娃娃如今正似模似样的端正坐在锦绣身边,一人手边放着一杯果汁和一碟糕点,如今吃的正香,月生还没到,锦绣便坐在一边的等候室带着两个娃子同白露露说着话。 “我娘已经开始给我挑拣亲事了,锦绣,你说我该怎么办”这个年仅十三岁便已经是吉乐镇有间衣铺数一数二的姑娘,现下没了昔日的飒爽能干,反而满脸沮丧。 锦绣看的兴起,揉了揉两个抬起小脑瓜的娃娃们,继而用手托腮竟是看起了热闹“你还与我说,我娘也说要给我定亲呢,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锦绣这哀怨的调子一起,成功让白露露打了个寒战,抖抖索索的看向了锦绣,目光禁不住有些飘移“我我也不知道呀” “噗嗤”一声,却是锦绣忍不住的笑了,顿时就让白露露柳眉倒竖气势十足,她现在也反应过来了,锦绣跟自己可不一样。 可是看锦绣那张笑得狂肆却同样带着俊美的脸,白露露终是放下了才抬起欲打的那只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将下巴支了上去 “你和我可不一样,你有你的无殇,你二人彼此交心,而家里人也十分认同,而我却不一样,我没有心上人,如今却也只能看着娘给我挑选她认为的合适人选” 说着,说着,锦绣倒是明白了这丫头的想法,眼珠一转,看了看仍旧在里间兴致勃勃挑料子的几人还有吃糕点吃的尽兴的两个娃娃,挑起了眉头 “那你与我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说不得,我能让我娘去你家跟你娘说上两句,帮着参谋参谋。”锦绣俏皮的眨了眨眼“而且,咱们有间那么大,好男孩儿也不少啊” “轰”的一下,白露露脸红了,嘴唇呐呐的开开合合,看的锦绣再次笑了起来 这厢锦绣在有间衣铺里面挑逗着白露露,那厢无殇却已经在快马加鞭,帝都的欢庆热闹自是不必说,可是这一路行来,当无殇看到那曾经遭灾的地区如今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准备过年的气氛,这心才终于放下了。 粮食和海产都分配的很顺利,百姓们吃饱了有力气了,干活自然不再是问题,庄稼地顺利的装上了暖棚,如今也都盖上了草席等物。 朝廷分派的种粮也都分发了下来,全国各地县衙借贷的程序更是趋近完整,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无可挑剔,这一切都使得无殇身下骏马疾奔的速度更是比从前还要快上几分。 骆萧骆玉两个还好,原本还跟在身边随行伺候的锦卫如今却是已经被远远的抛舍了开来,“呼呼”少年富有节奏的喘气声在人烟稀少又极为空旷的官道上显得更为清晰。 在寒风里奔走,少年非但没有觉得冷,甚至还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在期待着,期待着自己回到那片土地,那个小院,那个人的身边。 而这厢的帝都,君逸却也没了前两日那般从容的模样,反而显得很是急躁,在偏殿伺候的几个侍者见此皆是低眉顺眼,两股战战,生怕这大过年的,将自己给葬送了。 可饶是如此,才登基将龙椅坐热的帝延到底还是知道了御书房偏殿发生的一切,小小的一个少年,如今龙袍加身,小脸肃然,坐在大殿里悠悠一叹,终是挥了手 “去吧,去告诉先生一声,让他去找北元帅商量商量回家的日子,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依照他们的脚程,回去,不难吧” 没有人回答,而帝延也没有指望有人能够回答自己的问题,少年的目光朝着敞开的大殿门口有一瞬间的散乱,却没用一息便恢复了精明,继而在歇够了之后,少年便再次埋首与公事之中。 而这厢的逍遥王府中,跟君逸和帝延想比略显清闲的北惊鸿知道帝延说出了这番话时候,也只是笑笑罢了。 原本他是想搭上一程顺风车来着,可是如今帝延说出了这话,他和君逸便是即刻都得启程了,自己还好,就怕君逸,已经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了。 “去,给爷收拾收拾包裹,我要出远门”一声令下,逍遥王府中再次陷入了奔走忙碌,而这厢的君逸也在听见了那番话之后,迫不及待的收拾起了行礼。 锦绣不知那么多人都已经迫不及待,此时的她却是正拉着月生正与几个妇人讨论孩子的包被需要做几个的问题,而亦心和若寒这两个半 锦绣不知那么多人都已经迫不及待,此时的她却是正拉着月生正与几个妇人讨论孩子的包被需要做几个的问题,而亦心和若寒这两个半大娃娃,则是在吃饱喝足时候,开启了看热闹模式。 大娃娃,则是在吃饱喝足时候,开启了看热闹模式。 “这个可以做个四条腿的肚兜”刘氏才摊开一卷布,便见锦绣忙不迭的开口了“这料子凉快,做肚兜给两个娃儿却是正好,还能给自己坐上几条手帕,再合适不过了” 而这厢的楚如云却是不敢放松自己的精神,见锦绣扯着那白底银花暗纹的布匹说个不停,转而便开始给自家女儿搜寻适合她穿的衣裳。 红的,紫的,烟雾朦胧的,那一卷一卷倚在木格里面的布卷,却是让楚如云打量了个利索。 “夫人好眼光,这月陇纱是最新的布匹,咱们这儿独一份,颜色有几种不同,最适合年轻人了,还有” 那厢白露露已经恢复了自身职业开始给一众人介绍店里的布匹,锦绣却是突的岔开步子朝着窗户走去,那里才露出一只灵巧的小脑袋,和一双黑中泛着红的眼。: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购置年货 吉乐镇的街道上倒是与从前没什么不一样,甚至那些稍微宽阔一些的路,还铺上了石板,将下面那些黄土遮掩了个干干净净,寒风刮过,除了下些枯枝败叶,再干净不过。 街道两旁的小贩不说是个个丰盈,那也是精神饱满,叫卖声,吆喝声,说话声都是一副中气十足的模样,而且这小小的城镇也不似别处地区物品的匮乏模样,反而花红柳绿,一派齐全的样子。 临近年关,大家都为了一家人的嚼头而努力着,整整一条街,从头看到尾,都是红彤彤的景象,红灯笼、彩绸系着的红花,象征着寓意美好的绳结,还有那用干草撑起却不忘打着红绳的棚子,端的是再热闹不过了。 从衣铺出来之后,锦绣一行便直直的朝着镇上最热闹的西市走去,那里面虽说各种味道都有,但是年味却是最为浓重,青菜,水果,海产,猪肉,鸡鸭鱼肉。数不胜数,这一番看下来,可谓是让楚如云惊讶的很。 “这里这里的东西竟是如此齐全不是说”楚如云回头便朝着锦绣看来,脸上又是惊讶又是感叹“真没想到,这一个小镇竟是保存的如此完好” 林氏虽然听说过这档子事儿,但是里面那些弯弯绕绕却并不是事无巨细,虽然楚如云惊讶不已,但林氏却不绝如何,反而反手拉着刘氏和玥桂迈步朝着集市里走了过去。 “哎呦,几位夫人,来看看,咱们这可是新打的海鱼,还新鲜着呢,来两条养着留着过年杀了清蒸吃,那个鲜灵哦”一个穿着大皮袄的汉子正和一边的小贩说着闲话,看见刘氏的目光在那大木盆里装的海鱼里转悠,便一脸笑意的招呼起来。 林氏人老成精,自是看见了那汉子看谁说的话,目光一扫,便笑着拍了拍挽在自己臂弯的刘氏的手“你们俩也瞧瞧,咱们是该买几条好老婆子难得出门,买东西竟好像是上瘾了似的。” 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还想花钱买东西,刘氏和玥桂却是听的一笑,林氏是个慈祥的长辈,从前身在高位是什么模样他们不知,可是这段时间相处过来,这个老人却是像母亲一样温柔的对待他们。 玥桂心思玲珑,扫了一眼刘氏却也是心中明了,抬手在那木盆里数了数,就又朝着那汉子问道“这海鱼你还有没有,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此话一出,刘氏先是一惊,而后却是笑了,而林氏却是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若非她浑身上下的那些名贵首饰还有那通身的温雅气派,怕是任谁看她都会当她是个普通慈善老妇呢。 那汉子先是一惊,继而却是一喜,伸出了一双带着老茧的手不断的搓个不停,那张脸此刻,更是笑得跟花儿一样“这海鱼共有三十多条,还有一些被我装在驴车后的木箱里” 他忙不迭的回答了,还不忘给自己打的鱼吹捧一番“那些鱼是我今早去打的,个个肥硕,精神着呢,便是几位夫人要养着慢慢吃,也不是难事儿,只是,几位夫人要怎么拿回去” 落后两步的锦绣和楚如云带着月生姗姗来迟,听见的正好是这么一句“我给你在鱼的价格上给你加上二十文,有劳你把这些鱼送去有间小店,就同那店里的侍者说,是锦公子买的便是” 那汉子一愣,继而便憨憨的应了一声,转而算起了鱼钱,他算的慢,锦绣等人却也不急,反而在一旁逛了起来,一会儿买上几个鸭子一会儿买上一块猪肉的,却也是乐在其中。 “那个那个,这位小姐,这鱼钱一共是三两又六十文”那汉子看着锦绣的目光有些忐忑,语气也不禁放低了些“那海鱼真的很好,只是,这大冷的天儿” “我给你四两”那鱼贩话还未说完,锦绣便笑着先开了口,也省了那鱼贩小心翼翼说那些话“寒冬腊月,又是年关,余下的,就当是一些心意” 那汉子自是应了,而后便拍着胸膛许下了好些诺,这才接下锦绣递过去的银子将鱼收拾好赶车离开了,直到那车远去,锦绣还有些怅然。 转身看着楚如云和月生道“其实我更想吃螃蟹和皮皮虾那些东西,可咱们的天气已经太冷了,来时倒也忘了从中州带上一些,不想倒还好,一想,这口水就忍不住有些泛滥” 楚如云和月生不知锦绣说的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们想象那些让锦绣馋到口水泛滥的海鲜是什么味道,是以,这厢林氏三人买东西回来就见锦绣这边的三人一脸感叹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身体不舒服”林氏最先问出了口,甚至上前两步将锦绣的一双手握进了手里。 锦绣回神,重新扶住了自己的外婆,淡淡一笑“非也,乃是锦儿犯了馋病,想吃一些这个季节没有的吃食罢了。”锦绣说的直接,反倒是让林氏笑出了声。 一行人买过了衣衫买过了吃食又朝着新盖起来的有间百货走去,说来,那地儿还是让锦绣发了一笔小财的地方,正是墨家酒楼的原址,至于这墨家酒楼为何落到如此,这还得从北域遭灾之后,顾以笙扩大百货之前说起。 “咱们平常家里用的东西可谓是再齐全不过,就连那些受人追捧的化妆品也是亦然,只是到底没有看到那些热闹,如今倒是正好”刘氏伸手摸了摸自己水嫩细致的脸,颇为笑容满面,让玥桂看了,都不禁笑出了声。 “这百货里面卖的可比不了咱们用的,但是花样却是多了不少,就连那些口脂都有许多颜色的,也不知锦绣到底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对此,锦绣只是笑笑,反而开口称赞道“这都是以笙哥能干,我也不过是动动嘴巴,坐享其成罢了” 林氏看着锦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一行人没坐马车,就这样慢悠悠的走在细碎的风雪中,很是从容悠然: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火锅 雪花飘飘洒洒直到晌午还未曾停下,可是锦绣一行却是在走过了衣铺逛过了集市,看够了百货的热闹后,这才转道有间小店吃起了午饭,也就是火锅。 圆桌上的铜锅热气蒸腾,可是,坐着的人却是多了不少,林氏那张和气的脸上带着笑,可不管怎么看都有几分隐忍的样子,到后来到底还是楚正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哽起了脖子大声道 “家里没人做饭,我们几个老爷们不愿意吃剩饭”闻言,屋内众人都笑了,就连窝在一边专门吃着特制小锅的若寒和亦心都板着小脸儿看起了热闹。 林氏脾气好,语气也温柔“好好好,是我们不好,这吃饭啊,就得一家人,人多才热闹,人多吃饭才香”说着,还抬手将锦绣刚刚给她调好的那碗酱料往楚正涛那边推了推 “锦儿说了,这寒冬腊月吃羊肉火锅再暖和不过,你也别气了,这暖身子的羊肉跟你的脾气相迎,怕是要冒火啊” 要冒火的楚正涛“”能说什么,自己的老妻这般柔声细语,还把自己的酱料推过来了“谁气了,就是一堆老爷们在家冷锅冷灶的没意思” “是是是”林氏连连点头,一脸的诱哄,一副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的样子,让楚正涛还没说出口的面子话就这样哽在了喉头。 这厢锦绣站在一旁的餐桌前正在根据大家的口味调着酱料,耳畔听着外公外婆的笑闹声,唇角不禁挂起了笑意,转身,却是将两碗亲自调过的酱料放到了自家外公和爷爷面前 “外婆那碗跟外公和爷爷的这碗却是不同,外婆吃不了辣,外公也爷爷这碗是微辣,配上在锅子里涮好的羊肉,啧啧”锦绣这一啧啧,众人不由的砸吧砸吧嘴,看向了那正咕咚咕咚冒泡,正被樊澈往里面加着鱼丸的铜锅。 这室内一时寂静,倒是显得众人方才吞口水的声音无比响亮,楚正涛老脸一红,东皇龙玉却是不动如山,众人也只好红着脸憋着,锦绣眯眼坏坏一笑,又转身调酱去了,却偏偏不张口说开饭。 月生眼珠一转,拿起了一旁多宝阁上的酒瓶,憨笑着开口道“来来来,姨夫、叔叔,您二人看看,喝什么酒好啊” 这厢,有间小店儿的楼上正吃的热热闹闹,那厢无殇策马归来却是一路朝着青牛村而去,雪花飘飘洒洒覆了满身,却抵不过无殇那身后的狐裘微微一抖而后将之洒了满地。 骏马如飞,村里的人还未看清来人是谁,无殇便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是小小的山坡依旧,那昔日的院子却是人来人往,马儿疾奔的步子不知何时渐渐的慢了,直到看见那矗立在不远处的新宅子,无殇的脸上才微微荡起一抹笑。 那厢正顶着细雪在指挥着人们干活的杨三叔看见那策马而去的人影,眸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可是待反应过来之后,便咧开大嘴憨笑着招呼了起来 “无殇啊,那边骑马的可是无殇” 这厢杨三叔一连喊了几声,那边的无殇却到底还是在确认了新宅的大门上了锁之后,才打着马来到了杨三叔面前“杨三叔,许久未见小侄先给你拜个早年” 杨三叔听见这话,那脸上的笑意却是又浓了几分,眼看着无殇下了马,这才开口,语气中还带着调笑“无殇啊,你这一回来就直奔李家啊” 被拿来开玩笑,还是情爱之事,若是旁人怕是早就羞红了脸了,可谁让被他开玩笑的却是无殇呢。 少年身染风尘,带着倦意,却偏偏如同那不折的翠竹一般,更别说他周身透出的清冷了,杨三叔见此倒也不恼,反而嘿嘿一笑,拍上了无殇的肩膀 “他们今儿早早的就去了镇上了,现下还没回来,怕是已经在镇上用饭了,看你一脸风尘,何不妨直接打马去镇上寻他们” 便是杨三叔不说,无殇知道了他们的去处也是要寻的,只是此刻,少年到底还是拱了拱手,张口道了声谢,临去前,还同杨三叔道 “等无殇回来,定带上好酒去三叔家孝敬” 少年的身影远去,杨三叔看着那飞扬的马蹄带起的雪花,到底是笑骂出了声“这小子,是有多急啊” 彼时的锦绣还不知她的心上人已经朝着此处而来,小店儿三楼的大桌上此刻却是一片稀里哗啦的涮肉声,楚正涛和东皇龙玉还有老刘头为最,连带着月生都跟他们凑到了一起,一口酒,一口肉的吃的正香。 若凌和若雪两个丫头凑在了锦绣一旁,却到底挤不过君阳这个半大的姐控,领着樊墨,跟几个小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倒也算是热闹。 就在几人吃吃喝喝还没多久,刚刚上了兴头的时候,房门却是笃笃笃的被敲响了,只是这次来人却还没有等到锦绣张口喊进便自己推门走了进来。 锦绣挑了挑眉头,已经准备起身,却不想推门进来的人却是让她方才的一切情绪顿消“无殇”等到惊讶过去,便只剩喜悦了,锦绣朝着桌上众人一笑,便起身迎了上去 “骆萧骆玉还有屠陨呢”锦绣问完却是笑了,这次说话的声音却已经被压低了许多“该不是你又跑在他们前头了吧” 锦绣的声音又无奈也有疼惜,但到底还是上前将不做声只盯着自己看的无殇身后的狐裘解下下来“先净手吧,再跟长辈们问个好,我去叫人添个碗筷” “好”少年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却很沙哑,即便如此,他还是朝着锦绣绽开了堪称明媚的笑意“你慢些” 言罢,他认认真真的将自己的衣衫拍打了一遍,将褶皱抚平,这才净过手朝着桌旁走去,直到这厢锦绣关了房门,依稀还能听到无殇那沙哑却不掩磁性的问好声。 “我先走一步,他们差不多也就晚个半天吧,,,,屠陨出去做生意,回来正好与我们走了个对头君逸怕是得晚些,但是定然会赶在过年前的” 锦绣勾唇笑了,转而扭身一步一步的朝着楼下走去: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爷爷问亲事 吉乐镇的有间小店依旧是昔日那般模样,三层楼大小,后院有人在施工,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前院分毫,瞧那模样,好似在扩建一般,天地间有些灰蒙,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将这片天空渲染的有些寂静 “先喝碗汤吧,瞧你这孩子,一脸的风霜”楚如云笑吟吟的递过去一碗汤,满意的看见无殇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端着汤碗瞪大眼睛的模样。 “谢谢云姨”无殇捧着碗,呐呐的应了一声,那呆呆的憨傻模样却是取悦了一干女性和楚正涛,就连东皇龙玉,眼睛里都浮现出一抹笑意。 等无殇将碗中汤水喝了差不多一半,东皇龙玉又抬手递过去一杯酒,无视了无殇那一脸恭谨的样子,转而道“你不回帝都了吗” 无殇先是一愣,再一思索就明白了东皇龙玉的意思“是的,此番无殇回来,已经将所有需要安置的都已经安置好了,也决定留在青牛村了”少年脊背挺直,眉眼坚毅却也清澈,虽没有高位者的野望,却也天生贵气。 东皇龙玉看着这样的无殇,心中不禁发出一声轻叹,可再想想自己那个宝贝孙女,这心中便只有释然了,心念通达,面上也多了几分笑,就连那鬓间的两缕白发,都显得不似从前那般凌厉了。 “如此也好,只是不知,府上安置在哪里”东皇龙玉这话一出,惊讶不已的可不止两人,但值得一说的,还要属早就同锦绣许诺的楚如云,还有无殇本人。 楚如云是惊讶自家爹竟是主动揽过了这说亲一事,而无殇则是又惊又喜,东皇龙玉是谁,那是掌握着东皇家话语权的人,更别说,这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若是自己迟疑,那才是傻。 想到此,无殇又正了正自己本就如同青竹一般笔直的腰板,朗声道“亦是在芒山脚下,方位在李家的西北方,离李家后山不远”少年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白玉脸上飘起一朵红晕,愈发显得俊朗。 “宅子不大,当初是舅舅匆忙买下,后来倒是重新起了一座,只是,到底还是略小了些,从前,我和舅舅住在那儿倒也罢了,这往后” 话未说完,那厢早就知道无殇是个什么性子的樊澈却已经倒吸了一口气,这番作态,简直太牙疼 那厢不知无殇性子的楚正涛却是已经接过了东皇龙玉的花茶“行,这宅子必然得重新起一座”说着,还勉励似的拍了拍无殇的肩膀 “老夫不如锦儿亦不如你,当初征战沙场,满身血气,却也护不住东领,如今,却也是托了你们的年轻人的福,只是你们能够放眼那般权势而不心动年少有为啊” 对此,无殇却是淡淡一笑“非也,楚外公这句话,无殇却是受不得,我之选择没那么高尚,不过是日积月累的影响罢了,而也正巧,我心仪之人,也如我这般” 无殇句句不离锦绣,听的刘氏这干女眷都不由的低低的笑了起来,而东皇龙玉抽了抽嘴角的同时,眼中亦是闪过一丝笑意。 “你小子说话真酸”这厢楚正涛才开口埋怨,那厢锦绣却是自外面开门回来了,而手里的托盘上,同样端着一副碗筷,见屋内声音归无,锦绣回身关门的同时,还不忘调笑出声“怎么我回来便不说了” 楚正涛咧了咧嘴,一副牙疼样子“没说什么” 等锦绣落座,楚正涛一边吃,一边语气发虚的问道“午后,你们还有什么安排不成” 锦绣抬手给自家外婆夹了一筷子素炒青菜,闻言一双凤眼笑的弯如月牙“咱们家女眷少,二位舅娘又有了身子,前三月和后三月都做不了什么活计,所以,我打算卖些人回家帮忙,当然,最好一买一家子那种,那样的话,咱们也权当多个家人,热闹热闹” 买个人在东皇家和楚家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可是锦绣却不忘体恤刘氏一众的想法,是以,这语气便婉转了许多。 月生砸吧砸吧嘴,倒是没说什么拒绝的话,自家欠锦绣的,已经还不清了,银子有价,情义无价,锦绣处处为自家媳妇着想,更别说自己的这一个孩子,如今在娘肚子里有些营养不良,这么一想,月生便什么也不想说了。 楚正涛愣了一愣,便笑了“买人好啊,也省的你们来来去去的,都是有事要忙的人,咱们也不差银子,何苦把自己逼得这么紧”这么一句,却是彻底将刘氏心里那丝不愿抹去了。 “是啊,所以嘛”锦绣再次拿公筷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自家外公,饭厅内这才得以安静,众人莞尔的同时,身心也越发轻松了,即便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 等锦绣一行再出门的时候,身后跟着提东西的男子已经不止一个月生了,无殇规规矩矩的走在最为靠近锦绣的一侧,人来人往间,却是把这群女眷护的严严实实,可比月生看起来可靠的多,两相对比,不知何时,月生的脸上已经多了一抹红。 这吉乐镇的牙行,锦绣来过,只不过,人伢这里,锦绣也只同追着骆萧骆玉兄妹那些人打过交道,不似泗水亦或是帝都那般,这里的人伢的门面,是一处干净利落却也看的出占地极大的宅院。 林氏看了一眼,便点了头“这里不错,瞧着倒也干净利落,去瞧瞧” 这些内宅事物对于林氏来说,自是再熟悉不过,因此,她一开口,众人便抬脚上了台阶,想来那人伢的府宅里也是一直有人看门的,锦绣等人才踏上门口的石台,里面便迎出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几位贵客请在花厅稍待,我去请我们的管事” 那小厮将锦绣等人带进最近的一间花厅奉上了热茶,便弓着身退下了,而一直略显局促的刘氏看见林氏还有楚如云那股子自信,便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 锦绣见了,眼中闪过一抹温和的笑意“待会儿舅娘可以说说自己想找个什么样儿的人,或是麻利或是温婉”: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赶路 吉乐镇的人伢行,有些萧条,一众人坐在花厅喝茶说话,锦绣却注意到这院子里稍显寂静,而同时,也有一道脚步声正朝着此处走来。 就在锦绣转身安抚刘氏,凑在林氏身边说着俏皮之时,那脚步声的主人终于来到了花厅门前,当先一句,便让人心中舒服“贵客上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那人说话声音不大,可却十分朗润,给人一种飒爽之感,他本人虽然身上带着一股子商人的市侩气息,却并不会让人厌恶,反而让人觉得精明。 “有所需,故才登门”樊澈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接过了话头,看了锦绣一眼,见她点头,便开口道“我们家中女眷少,想买一些手脚麻利会做饭会针线活儿的中年妇人,当然,若是有一家人的最好,都有其本事的更是为上” 月生和刘氏看着自家儿子如今长身玉立的样子,也是颇为满足,锦绣说过,明年春季说的还会有春闱,到时候,到时候自家这个儿子即便不会大放光彩,也不会落榜,毕竟,这几个对锦绣的书房可不是一般的推崇。 如今虽然只是一介童生,可是对于刘氏和月生来说,这个才读书不过一年的孩子走到如今高度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比不得君逸自小熏陶,如今看着他独当一面,这对夫妻,已经满足。 而这厢人伢的主事人却是已经在一番思索之后开了口,语气依旧爽朗“贵人要求的这些很是平常,这一家人的也有,我这就挑几个平日里表现好的,给诸位瞧瞧”他转身欲走,却还不忘同屋内众人拱了拱手“诸位稍待” 刘氏见那主事的人走了,便凑到了锦绣的耳边“锦绣啊,咱们买几家人呐”声音如蚊蝇,还带着颤音,听的锦绣心里发笑,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 “约莫两家人就足够,但若是有好的,三家人也不嫌多”不等刘氏开口拒绝,锦绣便道“舅娘怕是不知,咱们家如今产业遍布北域,便是东领和西梁如今也有咱们的店铺,如今净赚的银两,便是咱们花到下辈子也花不完” 锦绣还是第一次同刘氏毫不遮掩的说起自己一手打造的家业“咱们家如今也算是家业不小的人家了,便是有几个人伺候着,那也不为过,若是以往也罢,但现在二位舅娘俱是有着身子,这事儿,不能轻视” 一番话,有理有据软硬兼施,刘氏顿时有些哑然,一番沉寂之后,在锦绣的注视之下,她却是突的笑了,而且眼圈还有些发红“好,锦绣最是贴心” 锦绣知道刘氏为何,对比当初一无所有的几家,如今这般天上地下,怎能不让人心生感叹。 锦绣耳朵动了动,外面却已经能依稀听见来人细碎的脚步声,屋内的气氛顿时一转,就连刘氏就将眼角的泪水拭去,挂上了一抹笑。 “让贵客们久等了”最先进来的,还是方才那个主事,他有些气喘,但仪态依旧从容“给贵客们找了几家,人数不等,但是手脚却是一等一的麻利” 他笑了笑,朝着门外拍了拍手“当然,我这个卖家说的不作数,还得贵客们自己相看”他话音落下,门外也有人依次走了进来。 锦绣那一双凤眸眯了眯,就连无殇眼中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几丝凌厉,反而是那几个追上来上了年纪的男人们眉目淡淡,只有月生和樊澈抿紧了嘴巴,显得有些紧张。 几个小的,已经凑在一起讨论起来了,只是怕打扰到一众大人,这才放轻了音调咬起了耳朵。 “贵客方才所言,都是以能力出色的妇人为主,所以,我就做主给贵客挑了几个,若是贵客还有什么相问,直接问就是,毕竟,我做不到那般细致不是” 锦绣颌了颌首,当先迈步起身,在一众人面前走过,方才道“这里一共几家人” “一共五家,有四家都是能干活的劳力,唯有一家例外,带着一个吃奶的娃娃,但是这妇人绣活儿和算盘打的精,我这才莽撞给贵客把人带了来。” 这厢锦绣还在人伢那里挑着自家将要添进的人口,那厢,从泗水城奔往吉乐镇的官道上,却是有一队人马正在雪中奔袭。 “北大哥便是急也不用这么急吧,连觉都不睡的吗”骆萧满脸无奈却又有些愤恨“咱们还是孩子啊,还在长身子,北大哥真是够心狠” 要说,骆萧也算是十分融入自己的身份,出门在外必然是喊无殇王爷,吩咐下来的事情更是无比小心认真,可是当不在人前的时候,骆萧这口称却也换的无比自然。 马儿快上骆萧一步的屠陨,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有这力气,不如把嘴闭上,也省的吃一肚子冷风” 屠陨人冷,说话更是无比直接,直让骆萧嘴角直抽,有时候这实话,还真是不好听。虽是如此,少年后来的确没有张嘴说过话,众人一路疾奔,带起了一路的雪花,却始终未曾停歇。 而这厢的君逸,也早就踏上了归途,没让那些马车拖拖拉拉相随,君逸这个文弱书生竟也是牵了一匹马,一路紧跟北惊鸿的脚步,半点儿不见慢,倒是让北惊鸿又高看了君逸一眼。 再往后还有四匹马紧坠在其后,一行六人,步伐奇快。 “北舅舅,咱们若是照这速度骑马赶回,需要花费多久时间啊”猎猎寒风中,君逸穿着厚厚的狐裘,一张口便吃了一嘴的风。 那厢北惊鸿的样子倒是显得比君逸自在许多,甚至还牵起一抹笑,十分艳丽“约莫半月左右吧,那还是快的” 君逸心中倒抽一口气,他来往于青牛村和帝都之间都是锦绣载他,如今离了锦绣自己赶路方才知道,这条他本该走的路有多么艰辛。 “到了下一个城镇,你去给锦绣去一封信吧,咱们俩这么赶路也不是事儿啊,能省劲儿为什么不省省劲儿”北惊鸿那张过于秀气的脸有些哀怨。 “扑棱棱扑棱棱”哪怕是寒风中,说着话,北惊鸿也没有错过这翅膀拍打的声音,他昂了昂头,策马狂奔的速度降了下来“来信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三家人 再回青牛村的时候,除了李家那辆大马车,后边还多了两辆小马车和跟在马车一侧的健壮马儿,两辆稍小一些的马车,车辕上挂着红灯笼,上面还有用黑色的墨汁所写的锦字,一路走来,倒是没少受镇上百姓的注视。 无殇策马行走在马车的一侧,不时和马车里面的锦绣说上两句话,惹得前面赶车的樊澈嘴角连连抽搐,额角青筋直跳。 身后赶着马车跟随的,乃是锦绣拍板买下的三家人,其中一家正是那主事口中所说的带着奶娃子的一家,这家人乃是祖孙三代。 当家人姓贾,乃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健壮老爷子,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妻,她有给妇人接生的手艺,这也是锦绣选择她的原因之一,除此外,他还有一个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三个半大的孙子和四个孙女与一个抱在怀里的奶娃娃。 这一家人不可谓不庞大,更别说还带着一个奶娃娃,若是平日里,这样的人家怕是都少有人买回家,更别说这灾荒年头,谁家手里都不富裕,如若不然,这个灾年幸存下来的殷实人家,也不会沦落到卖身为奴的地步。 还有两家人,一家姓林,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娃,还有一家姓马,是一对青年夫妇带着一对八九岁的双胞胎男娃。 两辆马车载着满满当当的人,跟随着李家的马车“咯吱咯吱”的行走在雪地里,却是映衬了那句满载而归的话,彼时天边天色已经越发灰蒙,就连飘洒的雪花都较之先前大了不少,马车驶过,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冰壳。 彼时已是未时中,楚正涛却是已经在马车上念叨起了晚饭要吃什么,惹得林氏连连偷笑,这对老夫妻这把年纪却能相处的如此和谐,也是狠狠的让锦绣吃了一把狗粮。 眨了眨眼,按住有些抽搐的眼角,锦绣转身朝着刘氏和玥桂道“那林嫂就留在新宅里吧,她与她女儿都是妇道人家,留在你们谁家,都是不好。” 锦绣此话一出,刘玉福和月生面面相视,笑容都有些讪讪,楚如云了然一笑,拉了拉她们的手背,完全无视了一旁一脸尴尬的月生和刘玉福,给了她们二人一个台阶下 “这样也好,那妇人瞧着倒是温温柔柔的,但是她那内里却也是个刚强性子,妹妹我,可是喜欢的很呢”如此,刘氏和玥桂哪里还会不点头呢。 锦绣见此,唇角笑意深了几许,转而又道“就让那贾家的两夫妇去桂舅娘家,这样也能跟刘外公做个伴儿,我观那对老夫妇,倒也是身体矫健,到咱们家再给他们补补,想来也不会像今天那样满脸菜色了。” 玥桂看了一眼自家两个女娃,还有已经迷迷糊糊陷入深眠的若寒,嘴巴张了张,锦绣却不等她说话,便再次开口“桂舅娘家有若寒这个小娃,舅舅时常外出奔走,所以,就让那贾家的小儿子一家一起去充个壮劳力。 如此,若寒还有小弟弟陪着,若雪和若凌也有了伴儿玩,我记得,贾家二房可是一个大儿子两个姑娘呢,如此,这做活计什么的,倒是又多了人手” 自打锦绣开口安排,林氏便已经闭口侧耳倾听,不时点头不时微笑,显然是她老人家对锦绣的安排十分满意,这安排人手也是掌管中馈的一种,等以后锦绣成亲,自己掌家,这一切都免不了。 一番口舌下来,玥桂也笑弯了一双眼连连点头,而这厢,锦绣却是看着眨巴着一双眼翘首以盼的刘氏,眼中笑意又深了深,同自家娘亲交换了一个同样笑意盈盈的眼神,锦绣又道 “马家那对带孩子的夫妇就去舅娘家吧,他们俩二十多岁正值壮年,那些活计肯定不敢懈怠,若说安置的话,就让他们住在前院,那对双胞胎娃儿也正好跟樊墨和君阳做个伴儿,如此,舅娘觉得如何” “锦绣说好,那自是好的”刘氏笑眯了一双眼,那模样倒是比楚如云这个娘亲更像一个溺爱女儿的母亲,锦绣眉眼弯弯,心里亦是泛着暖,唯有楚如云,牙根有些发酸。 而刘氏又转身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着“那林嫂针线活好,她女儿也是机灵乖巧,贾家大房的夫妇亦是老实憨厚,两个孙辈的男娃与女娃也十岁出头,都是小帮手了,这一波,不亏,哈哈哈” 风雪中,马车里,人们笑声回荡 马儿扬蹄,雪花飞,就在锦绣他们满载而归的时候,彼时,吉乐镇的东城门却是迎来了屠陨一行。 少年们均是身穿墨色狐裘带着兜帽,寒风刮过,使得狐裘飞扬,很是气派,但是若有人能看见他们兜帽下的脸,就知道,他们的心情正好与飞扬的衣角正好相反,很是苦涩。 “呼呼”骆萧喘着气,在城门前勒马的同时,也扭头朝着骆玉关切的问出了声“妹妹,你还好吗” 回答他的,是比起他还要均匀的喘息声,骆玉微微转头,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声音虽然清冷,却也带着别样的温度“我还好,我想,我们若是再快些,也许能赶上晚饭” 对于骆玉的功夫有了新认知的少年精神有些委顿“是极是极,能与大家凑在一起吃饭自是最好,那样才热闹嘛”少年转瞬间便从精神少年变得懒洋洋。 屠陨自马上翻身而下,朝着身后随行的一众下属摆了摆手“你们就在镇上安置吧,去小院儿,等手下的任务做完了,你们便可以放年假了” 再过年,屠陨便已经是十二岁的少年了,可他还是奔波在外比读书多,甚至,他如今已经是红衣山庄排名在前的杀手了,可他现在却是一副翩翩贵公子样,只是若细看,还能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一丝邪佞。 这厢骆萧和骆玉也接连下了马,骆萧抻了抻懒腰。听着那通身发出的劈啪声,只觉得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却还犹自搭着话 “是了,就快过年了,咱们可是又长一岁了”少年仰着头手搭凉棚看向了远方“时间过得真快啊”: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提点 新宅里又一次热闹了起来,新到的三家人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他们穿着干净的细棉布所做的棉袄,就连头发丝和手上都散发着有间百货里摆在货架上贩卖的洗发水和香皂的清香,再看他们脸上,同样是庆幸中带着惊喜莫名。 一干男人在月生和刘玉福的带领下将三家走了个遍之后,便自发的寻找起自己能干的活计,而那些男娃娃女娃娃则是被樊墨和君阳还有若凌若雪带着,满院子的跑,嘻嘻哈哈的,倒也热闹。 就连亦心和若寒这两个如今手短腿短精明却寡言的娃娃都有了一个小弟弟可以逗弄玩耍,整个新宅里,到处都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而一干妇孺此刻却是随着锦绣在灶房里做着饭菜,就连贾家老太太都不例外,看着那一样一样精致味美的菜肴在锦绣手中接连而出,从温婉林嫂到年老成精的贾家老太太,都是一副几近呆滞的样子。 此刻他们的心里有了一个猜想,那便是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但是这念头才起,就被他们掐灭了,无论这人是什么身份,他们也只是家奴,而且是颇受主人家厚待的家奴。 “红烧必然是要小火慢煮,大火收汁”说着,锦绣翻手倒出了一盘红烧肉“这道菜是咱们家几位老爷都爱吃的一道菜” 几人顿时醒悟,这是教导,也是提点,是以,几任心下感念的同时,学习的劲头也愈盛,等到一众小人儿跑到灶房门口,嗅着奶油蛋糕香甜的气息努力吸着口水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让锦绣欣喜的消息 “姐姐,骆萧骆玉还有屠陨回来了”君阳和樊墨还有若雪和若凌熟门熟路的抬脚进了灶房,还不忘招呼身后的一干半大娃娃“我姐姐做的蛋糕最好吃啦,有间任何一个大厨都比不上” 樊墨说这话的时候,脖子昂的很高,看人的那双琉璃眼也只剩下一条缝了,那叉腰挺胸的小模样,逗的跟随而来的玥桂忍不出笑出了声来,便是君阳都斜了斜眼睛 虽然说这种情形不知道已经是第多少次了,但君阳还是习以为常的反驳道“那是我亲姐姐” 这下,就连一干小人儿都忍不住的笑了,君阳和樊墨面面相视,两张尚显稚嫩的脸,都是满脸的笑意。 君阳向来细心,自是没有错过那些小孩儿渴望的脸,所以他昂着头目光紧锁锦绣开口道“我瞧着萧哥儿还有玉姐还有陨哥像是累的狠了,想来定然是没有进食,我想拿些蛋糕给他们还有这个哥哥姐姐还有弟弟们分,不知行不行” 那厢锦绣颠了颠手里的铁锅带出一道火光,原本被人厌恶的脏器就这样在她手里变得喷香扑鼻,看的一众前来学手艺的三家妇人佩服不已。 “自是可以的,一个不够,就拿两个吧,也给爷爷外公还有舅舅他们分上一小块,还有那些在前院干活儿的叔叔们,都别落下”锦绣这话说的随意,却是让身后三家妇人心中触动不已。 而就在锦绣开口之后,那厢玥桂已经心思灵巧的将早就烤好并且裱好的水果奶油蛋糕切好了,蛋糕依旧是方的,形状依旧完好,却已经分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了。 君阳眼睛一亮,脆生生道过谢,便自发的招呼起那些半大孩子端盘子拿叉子拿刀,锦绣抽空看过一眼,突然觉得自家这个宝贝弟弟的领导能力不错,眸色深了深,锦绣最后一次敲锅,那厢几个娃娃却已经数过盘子捧着蛋糕小心翼翼的走了。 玥桂走上前,看了看今天的菜色还有那三家妇人脸上的表情,这才笑道“听骆萧说,顾以笙也快回来了,他在泗水城的时候,收到的消息”玥桂笑得温柔“再等君逸,和北兄弟,咱们家人就齐了” 锦绣翻手再次倒出一盘爆炒猪大肠,锦绣回身的时候。脸上的笑也真切了几分“如此才好,如此,才算是新年”顿了顿,锦绣道“我已经去信问过哥哥回来的时间,若是再过几天还没有消息,我便亲自去瞧瞧” 玥桂应了声是,又笑着伸手指了指桌面上那般大份儿的菜“今日这菜怎么这么大份儿如此花样繁多盘子又大,怕是这新宅的饭厅的大桌也不够用啊” 锦绣转身再次抄起一份儿已经备好的菜放在一边,将铁锅递给旁边的贾家大房洗过,朝着玥桂解释道“这是给他们准备的,怎么说这也是咱们成为一家人的一天,理当庆贺,虽说不能同桌用饭,但是这菜式丰盛一点儿,却也是应该。” 那边洗锅的于氏手一抖,那水便溅到了面上几滴,所幸她是背对着众人,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可是这一刻,这个妇人的眼睛却是湿润了。 那厢玥桂将这一众人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再看锦绣一副了然模样,脸上的笑意愈浓了几分“既如此,我再去多拿上几坛酒水果汁去饭厅,在那里等你” 洗过的铁锅已经烧热,锦绣抬手倒入油,嘴里却还应着声“这是最后一道菜了,就快开饭了,但是我准备回去洗个澡再换身衣衫” 玥桂亦是应了,却已经转身朝着后院的地窖走去,她步履从容,却也带着小心,比之从前那凌厉的上也女强人模样,已经柔和了太多,锦绣勾唇笑了笑,眼睛里,有着满足。 而那厢被君阳樊墨还有一众孩子们拿过去的蛋糕却是大受人们追捧,其中,自是以那三家孩子为最,便是那些汉子,都是一脸的惊喜莫名与感动。 “哎呀恩恩还是姐姐做的蛋糕最好吃,呜呜”骆萧一向最在乎自己的形象,现下却是一边吃着蛋糕一边支支吾吾的说着话,到后来,更是装模作样的哭了起来,逗的楚正涛哈哈大笑。 骆玉和屠陨默契的同他保持了距离,端着盘子执着叉子的手却是不停。 被请来做客的老村长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有着感叹,他抬头望了望玻璃窗外,低声道“雪,越下越大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君逸来信 饭厅里那张厚实的红木圆桌上,已经摆上了各式菜肴,凉菜、热菜、热汤、甜点,还有酒水与果汁,可谓是再齐整不过了,圆桌旁,众人已经到齐,就连骆萧和骆玉还有屠陨三人都已经沐浴过后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椅子上。 一旁,将菜肴等物摆上桌子上以后的一干新进女眷已经侯在了一旁,虽然略显局促有些低眉顺眼,但是却在极力的做好每一件事。 一旁刚跟刘氏说完小话儿的玥桂见了,温声朝着他们说道“菜肴即是已经安置好,便不用你们伺候了,一进偏院那边是给你们安置的,饭菜也已经分拨好拿去了,你们也去吃吃喝喝吧,虽不在一个桌上,但如锦绣所言,也算是庆祝了。” 三家女眷闻言俱是眼圈泛红,面有感动,这厢刘氏亦是点头应和,玥桂却是又道“但虽如此,你们吃喝随意,唯独酒水除外,这是对你们唯一的要求,我们家人都是好性子,对你们的要求也唯有一个忠心罢了,但千万别拿我们当好欺负” 先软后硬,玥桂这个有间的掌柜显然不是白做的,每日来来往往这手底下的人是换了又换,但是还不一样被她拿捏,如今即便是换了这些人,这套法子还是十分适用。 刘氏亦是温和的点了点头,抬手挥了挥“去吧,锦绣即是给你带出了份儿,就别等饭菜凉了再吃,今日权当熟悉,明日再正式上工吧” 这次由贾家老太太带头,三家的女人屈身朝着众人行过了礼便悄声退下了,骆萧笑眯了一双眼,抬手举起盛满果汁的杯子,朝着几位老人敬道 “骆萧回来的晚了,还没给几位长辈请安”他举了举杯子,笑得一脸灿烂“只是姐姐说了,没及冠便不准喝酒,所以,骆萧便只能拿这果汁代酒了” 谁都喜欢嘴巴甜的孩子,更别说骆萧长大也十分出色,虽说随着无殇几番征战,皮肤不比以前白嫩,但是也是眉目秀雅精致非常,楚正涛当即就笑了,并举起酒杯与骆萧遥遥相碰,一时之间,饭厅内都是笑声 再说这厢锦绣在房里的浴池里沐浴,蒸腾的热气将她如玉的脸庞熏染的一片绯红,端的是艳丽非常,可就是在这么个档口,门外却传来了无殇那低沉却不失磁性的嗓音 “小锦儿,有信来” 就这么一句话,便让方才还觉得惬意的锦绣僵在了瓷砖镶嵌的浴池里,一声叹息,已经不足以表达锦绣此刻的内心,那人明知道她在沐浴,却还 一想到这儿锦绣这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还有股子淡淡的怒气,哀叹一声甩着湿淋淋的发,抬手捞起了挂在一边的浴袍就这样起了身。 “你怎么没去饭厅”锦绣没开口说进,反而说起了闲话,可是站在门外的无殇却是已经从那字里行间品味出锦绣的怒气来了,少年在心里哀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挫败,却还是老老实实道 “你莫不是忘了我也是才回来,一路风尘”少年的声音带着委屈“这浴池泡的舒坦,我便出来的晚了一些。小锦儿怕是忘了,我可是比骆萧他们回来的早,昨夜,我都没休息好” 虽然知道无殇这是在装可怜,但是锦绣的心还是不由一软,马马虎虎的将头发擦了个半干,转身又拿了干净的衣衫到屏风后面换了起来 “晚上你也早点歇息,如今大势已定,那些事儿便是再忙,搁上一晚也没什么”锦绣叮嘱的话才落,门外便传来了低低的应和声,让锦绣的唇角不由的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盏茶时间不到,锦绣便将自己打理好出了房门,门外无殇正老老实实的抱着臂靠在廊柱下看着外面的雪花纷纷,锦绣顿了顿,又扭身走了回去,自房中拿了两把油纸伞,这才再次将门带上。 “是谁的信”递给无殇一把伞,锦绣也顺手将自己的油纸伞撑开从无殇手中接过了那个裹的小小的信笺。 “没看,只不过瞧那印迹,倒像是君逸的”无殇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里的拿把伞,转而看向锦绣那边的时候,又是满脸的眷恋,即便是不用说话,也可以从他那双星眸中看出他是多么想和锦绣撑一只伞。 这厢锦绣虽然感觉到了无殇的注视,却并未感觉得他散发出的哀怨,低头将手中的信笺打开,锦绣不由笑了“的确是哥哥的来信,说是已经同惊鸿舅舅出发一起回来了,没用带皇帝安排的车队,他们是骑马回来的” 说着说着,锦绣的没有便蹙起来了“哥哥本就不善马术,更别说从帝都骑马回来,最少也得十天半月的。”又走了两步,锦绣将信笺收起,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可比她快的,却是无殇“我同你一起去”开玩笑,他累死累活的跑回来就是为了多跟自家媳妇多待上一会儿,如今媳妇又要走,即便是累死,他也得跟着。 无殇说的如此干脆利落,倒是让锦绣一时间有些怔愣,继而当她扭头看见无殇一脸认真肃然的时候,不由便笑了“好好好,就依你,只是瞧着信鸽来往的速度,怕是哥哥已经启程有几日了” 还得让下面的人多注意自己哥哥的动向啊,如此想着,锦绣已经抬手拉住了无殇的手带着他快速的朝着饭厅走去“咱们也快些,若是饭菜凉了,少不得要挨顿骂” 看着二人纠缠的手,无殇面色愈发柔和“你也看过我家的宅子吧,我想再起座大点儿的庄园,你说,哪块地儿好” 原本疾走的锦绣面色不由一红,回头嗔怪的瞪了无殇一眼,只是那一眼威力不足魅力却是有余,反而让无殇脸上的笑越发灿烂了些。 “我家那宅子才不过二进,一进是我和舅舅住的地方,后院,就是我们磨炼伸手的场地,说来,你还没去看过呢” 话说着说着就软和了下来,就连锦绣脸上的红晕都褪了,反而带上了惬意的笑容“是啊” 漫天飘扬的白雪里,两把纸伞凑在一起,一高一矮,身后留下的脚印亦是一大一小,端的是和谐无比: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惊喜 这一顿饭吃的自是再热闹不过,老村长吃喝的憨足,到后来,竟是醉的连家都回不去了,原本杨三叔是想将老村长背回去的,可是却让锦绣阻止了,毕竟这寒冬腊月的,老村长又不是什么壮年人,若是受了风寒,少不了还得受一番折腾。 席间,锦绣说了要亲自去接君逸和北惊鸿回来,虽然锦绣能力非凡,可是她这个女孩儿却是依然颇受家中那干女眷惦念,可不管如何,锦绣这次却是必须出行的,因为同样的,君逸这个文弱书生骑马赶路这件事儿,同样让人放心不下。 再从饭厅出来的时候,一进偏院那边新来的三户人家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而锦绣也将他们分派好,跟随樊家和刘家的人回去了,虽然留宿了老村长和无殇,这偌大的庄园,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将自家几个长辈送回房间安置,锦绣扭头看向这个在石灯笼映照下依旧扑扑絮絮的雪花,语气带上了几分欣慰“今年冬天的雪一脸下了几场,看来,春天又是一片生机勃勃啊” 无殇落后锦绣一步,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过她,闻言轻轻的点头应了声是,那厢东皇龙玉趴在窗前看了看这一对年轻男女,眼里有着无奈,也有着释怀。 次日清晨,天空一片晴朗,虽然太阳还未升起,但是不难预料今天必然是个好天气。 山坡上的积雪一大早就被勤奋的家仆打扫干净了,饭厅里,也早早就准备好了早餐,锦绣知道,这一份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定然有刘氏和玥桂参与指点,不然,任凭那林嫂手再怎么巧,也不会如此熟知自己的口味。 巨鹰匍匐,灵动的双眸看向锦绣的时候还带着亲昵,看的那前来相送的三家家仆又一次傻眼,这厢锦绣却已经带着无殇拎着包裹和干粮,开始同一众人告辞了。 “这次我回来必然比以前快,必然赶在过年前”锦绣言之凿凿的许着诺言,实则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日子了,更是下了狠心,便是日夜兼程,也必然要提早一些时日。 “无论如何,你可要小心才是,也别光吃干粮,若是路过城市,尽量去那里用饭”楚如云给锦绣紧了紧兜帽,面上温柔十分。 锦绣自是乖巧点头,而楚如玉却是轻点一下锦绣的额头又朝着无殇去了,这厢楚如云转而去叮嘱无殇了,刘氏却又排着队开始了另一番叮嘱,也亏得锦绣准备的早,可饶是如此,等巨鹰起飞时,天边的太阳也已经露出了金边,这也算是开心的烦恼了。 家人们目送着巨鹰远去,照旧过着往日的生活,月生忙碌于暖棚之中,刘玉福在泗水城和吉乐镇之间来回,极速的扩展着生意。 楚正涛再次重操旧业盯上了冰窖中的果子,打算自己酿上一些酒水,东皇龙玉不再做伞,反而沉迷于木雕,那些原本就华贵的木料在他手里一滚,变得愈发高大上。 林氏和楚如云爱上了做饭做衣服,尤其是锦绣做过的那些稀奇甜点,如今饼干和奶油蛋糕已经做的有模有样,甚至连带着,也把家中的那些女仆的西点能力在耳濡目染间提高了不少。 刘氏和玥桂如今被锦绣拿出来的一些花样儿迷住了,整日里带着若凌、若雪、骆玉还有贾家和林家的几个女娃做着女红。 樊澈则是和匆匆赶回的顾以笙教导着孩子们读书,就连那三家仆的孩子如今也被他们启蒙了,就连女孩儿,如今张口都会弟子规。 大家的日子过的充实,致使他们担忧惦念也比以前来的理智 而这厢,锦绣却是带着无殇在第二日黄昏就看到了君逸和北惊鸿,这是锦绣和无殇一夜未睡的成果,两人轮着休息,只不过是为了将路程缩短而已,而即便是阿大阿二轮番载人,却也是将它们累了个够呛。 “哥惊鸿舅舅”那厢正在策马狂奔的二人听见这声呼喊的时候,甚至还以为自己尚在梦中,可是当头顶掠过狂风的时候,君逸那张斯文俊秀脸上的欣喜却已经不足矣用开心来形容。 “锦妹妹”一声呼喊,却是激动的君逸伸出双臂连连朝着头顶的巨鹰摆动,那傻呆呆的模样,看的一旁的北惊鸿和身后跟随的几名锦卫和侍卫都有些怔忪。 毕竟,君逸年岁虽小,却出奇的沉稳,已经是朝中出了名的,也就是因为这样,不知多少朝廷勋贵都再明里暗里打听他的身家背景可曾定亲,若非顾忌着如今君逸帝师的身份,怕是早就有人排着队上门提亲去了。 “哥”等锦绣再唤第二声的时候,阿大已经扑闪着翅膀平稳落地了,它俯身让背上的二人纵身跃下,便自顾自的到一旁去玩了。 “妹妹”君逸的语气依旧满是惊喜“你竟是真的来接我了,多日不见,你可还好家中可好”一连几个问题脱口而出,若非君逸看见北惊鸿那微微勾起的唇角,还有那标志的用来看热闹的眼神,怕是还会问个不停。 锦绣却是欣喜的很,同样笑开了颜,一连张口答道“好好好,我好,家里也好”说完,笑着朝着北惊鸿拱了拱手,亦是没有厚此薄彼的朝着身后六个人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 “二位舅娘如今都有了身子,兰舅娘不知是有了宝宝,还曾有一阵食欲不好,需得补些药膳,我还征询了他们的意见,买了三家人回来当帮手” 锦绣看了看已经不远的城池,挥手让阿大飞上了天际,转而将它收尽空间,又道“咱们先去城里歇歇吧,再回去就快了,也就两日的时间” 一行人,默契的没有骑马,溜溜达达的朝着那百步之外的城池走去“家那边的雪下的倒是勤,想来开春定然又是一片生机盎然,也算是苍天垂帘了。” 一众人说着话,也缓和了不少那股子欣喜,迎着夕阳,朝着城门走去: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我回来啦 这日,天气一如往日晴好,外加新年临近,致使锦绣一众在外歇息了一夜之后再次驾驭着阿大飞回青牛村的路上看的尽是满目的鲜红,新糊的红灯笼,象征着吉祥顺利的绳结,各式人物的面具,沿街叫卖的小贩,端的是一片繁华热闹。 君逸俯身探头往外看着,那张年轻尚且还显稚嫩的脸上却是满脸的欣慰,这般表情,在锦绣看来,却是自己这个哥哥不单长大了,成熟了,更十分有担当了,身在其位,愈发能够体会那个位置的胸怀了。 锦绣眯了眯眼,那双凤眸里满满的都是温柔,虽然未曾言说,一旁的无殇却十分清楚锦绣的这种心情,这人就是这样,她对自己的每一个亲人都是这么负责,只要被她承认,被她放在心上。 一旁正捧着五香牛肉干吃的北惊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依然年轻俊美的面庞亦是缓缓的绽开一抹笑意,只是转而看向自家外甥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有开始浮现出一种别样的情绪,似是感叹,似是欣慰,心中更是有一声轻喃响起,我这个傻外甥哟,倒是真有福气 谁说不是呢,自己这个外甥一身本领,莫说出将入仕当那什么闲散逍遥王,便说家中那书房被翻阅的已经飞了边的帝王策论,都不知有多少本了。 若说无殇这人出色吗,那么北惊鸿一定会回答那人,出色,这世间男儿若论全才怕是没有几个能够及的上他,若他点头,又何苦找什么帝延。 可偏,上天就是叫他们两人遇见了,自己的外甥比不过一个女子,后来更是放弃了本就属于他的天下。 自己从少年到而立,十余年的光阴都耗在了这个小山村里,若说失望吗,是有的,但也有欣慰,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自然是应该怎么幸福怎么过的,不然,那才教人伤心呢。 想到这儿,北惊鸿再次扫了无殇和锦绣一眼,桃花眼里笑意浓浓,端的是一个波光潋滟 这厢,锦绣却是不知北惊鸿脑中的一些思绪,她只是看着四处眺望的君逸含笑说道“哥哥若是在春日前将我予你的那些图样都派设到实处,往后便是天灾,我也敢说,有一拼之力” 这厢两兄妹说的热闹,无殇却是又悄悄的往锦绣身边挪了挪,那般模样,又是看的北惊鸿一声轻嗤,眼中满是笑意,无殇眼中有一瞬间的暗沉,继而咧开一嘴白牙 “如今也闲下来了,舅舅有何打算有没有想过给我找一个舅娘”霎时,北惊鸿脸色便是一黑,无殇则是示威的挑眉,来啊,互相伤害啊 时间从来不等人,是以当锦绣一众重新回到青牛村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二十六日的黄昏了,虽说自家爹和弟弟还有舅舅一家不在,但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年,到底还是比第一个年头热闹。 巨鹰长唳,这声音在青牛村和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听来都不是什么稀奇的动静了,可每一次,大家还是会放下手里的一切仰头望向天空。 哪怕正吃着饭,多半,那桌上顷刻之间便会留了满桌的碗碟,不见一丝人影,足可见,锦绣这个人在这方圆百里是怎样的声望。 而这厢山坡上也是一阵慌乱,刘家,樊家还有新宅里,俱是在沉寂过后响起了各种声音,芒山半空,缆车忽悠而过,那上面的人却是将目光死死的锁在了盘旋在半空的巨鹰那里。 “锦绣回来了,快,快去瞧瞧”刘氏那张被补的容光焕发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染上了一层晕红,甚至还想跑,惊的同样准备起身的月生哗的一下淌了满头的冷汗。 那厢正在灶房里准备饭菜的马家媳妇闻声赶来看见的正好是这么一幕,也是吓得满脸煞白,几步冲上前,就半扶住了刘氏的身子。 “夫人,你这月份还小,且先前锦绣小姐还曾说胎儿缺乏营养,不论如何,还是得小心为上啊。” 两人的谨慎小心终是影响到了刘氏,她又是无奈又是幸福的看了二人一眼,这才张口妥协道“好了,我不跑就是,快出去,咱们迎迎锦绣他们”说着,刘氏已经迫不及待的迈开了腿,马家嫂子只得抬脚跟着。 月生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却还是忙不迭的跟了上去,正好听见刘氏的一声感叹“已经许久不曾看见君逸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又长高了,休息的好不好” 月生脚步一顿,心中也涌起了怜惜,而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门外,三户宅子里的人,已然都侯在了这里,他们顾不得打招呼寒暄,俱是抬头望向了那已经朝着下面俯冲的阿二身上。 要说这当中数谁最高兴,无疑是君阳,却见他站在新宅前面,在楚如玉的身前不断的蹦跶着,挥舞着手呼喊着,端的是欢喜非常“哥哥,姐姐” 一旁几个小的,也被带起了兴致,就连若寒和亦心这两个,都扯开了嗓子吆喝着,一时间,整个村里都轰动了,原本他们就是倚在院子里看热闹,如今听的这声声呼喊,自是再也忍不住的纷纷凑热闹走了出来。 “阳阳”君逸同样挥舞着手,满脸喜色的看着自己这个许久未见的弟弟,等回神来,看见的便是对面那偌大的庄园,还有门前那挤挤挨挨的人们。 少年的怔愣不过一瞬,抬头时,看见那从家里走出的乡亲父老,少年一时间胸中豪气顿起,扯开嗓子喊道“我回来啦” 身后,锦绣与无殇相携而立,北惊鸿身披艳丽的紫金色织锦斗篷,一行四人,迎风而立,看着下方那出来的乡亲,满脸都是笑意 等到阿二顺利落下,锦绣几人提上包裹,它便扑闪着翅膀飞走了,而这厢,锦绣他们迎来的除了家人的关怀,还有乡里乡亲的问候,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李家,已经不是昔日的李家了。 也因为心中念头这么一转,锦绣已经在盘算要不要再买上几亩地,将李家扩建一番,再在门口坐上两口狮子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这一场新年 新宅的饭厅里,如今却是众人齐聚,除了茶水糕点,桌上竟是还多了一个用透明玻璃瓶装的几枝梅花,锦绣眉头一挑,眼中多了一抹赞色。 “瞧你精神不错,可到底好像是清减了不少”刘氏拉着君逸,不时上下打量,满眼的疼色,君逸落座于刘氏的下首,就连樊澈和樊墨这对兄弟都往后排了一位,可见刘氏对君逸的关怀,好在,樊家两兄弟脸上没有一丝不愉。 君逸也十分享受这母亲般的关怀,笑得眉眼弯弯很是温柔“我如今宿在锦绣在帝都买的宅子里,那里也有仆人伺候,只是如今新帝登位,我身为帝师,事物有些繁重,这才清减,不过,与抽条不无关系” 刘氏点了头,作势又打量了一番,这才不再追问,反倒是君逸,再跟一众长辈问候过好之后便起身朝着玥桂和刘氏拱了拱手“说来惭愧,二位舅娘如今俱是身怀六甲,我却是最后一个回家的,这个外甥当的,委实不称职” 众人自又是一番嘻嘻哈哈,锦绣跟众人打过招呼,又狠狠的瞪了无殇一眼,这才朝着灶房走去,那里,如今已经汇聚了三家妇人,正在盘算着做什么饭菜拿的出手,叽叽喳喳的,却让锦绣听出来他们的认真。 “你们只管做你们拿手的,我自己今儿也出上一把力”锦绣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灶房门外,又突然开口说话,可谓是将那一群人吓的不轻,可等到看见来人是锦绣的时候,那股子惊讶顿时就变成惊喜了。 “锦绣小姐”众人齐声问候,继而还是林嫂最先开口说了话“锦绣小姐手艺非凡,但是您才回来,这身子” 锦绣笑了笑,转身褪下了狐裘挂在了门口的落地衣架上“你们不知,我练过功夫,所以这旅途的疲累,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阻碍”说着,锦绣已经挽袖子,开始挑选食材了。 “桌上的那株梅花不错,看着十分雅致,在这寒冬腊月,看上一眼,让人心情也好了不少”被锦绣夸奖的林嫂一时间惊喜的忘记了回话,还是她女儿林湘湘脆声脆语的回答道 “回锦绣小姐,这是娘看见有间店铺里这么摆设,又想起府上有许多玻璃花瓶,这才想着让湘湘去折了花枝回来插上,能得上您一句夸赞,实在是愧不敢当” 小丫头说话脆生生的,十一岁的年纪,脸蛋圆圆的,带着一抹风吹的红,却很是精灵爽利,看的锦绣唇角都不由溢出一抹笑。 “当的起,也是你们有心,即是你们来了我家,那咱们就是一家人”示意她们自己忙自己的,锦绣嘴巴却是不停“你们也看见了,咱们家的近亲不多,但都是十分亲近的,你们好好做自己的事儿,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几人自是呐呐应是,眉宇间满是干劲儿,锦绣看的又是一笑“也不怕与你们说,那有间就是我的店,所以说,只要你们做好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嘴巴,你们的待遇定然是出乎你们想象的好” 几人面面相视,眼中有震惊也有欣喜,林湘湘却是天真开口道“小姐真是了不起,创下了那么大家业,君逸少爷不足弱冠便连中三元,稳坐当朝帝师,湘湘和娘亲真是好福气,遇见了小姐你” 锦绣看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灶房里,一时之间只有锅碗碰撞声,叮叮当当的,是以,等楚如云牵着亦心和君阳找来,看的就是锦绣勾着嘴角,一副悠闲自在做菜的样子。 “你呀你,与其让你泡在灶房里,我倒是宁愿你在书房里每日盘算你的那些生意”楚如云这话似嗔似怒,却是有着说不出的风情。 锦绣空下手,揉了揉两个娃娃的脑袋瓜,又转而朝着楚如云嘿嘿一笑“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日子其实不错,锦儿惊鸿舅舅在,他最爱吃我做的菜,我总不能让他失望” 楚如玉伸出一指点了点锦绣的眉心“你呀你,娘这还没同他商谈呢”君阳也小大人似的拉着亦心躲在一旁吃吃的笑,那小模样,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锦绣却是一挑眉,比她二人还要张扬“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惊鸿舅舅终究是客,终究不好怠慢人家”对此,楚如云也不过是笑笑,便转而说起了别的 “你兰舅娘这几日将养的不错,我瞧着脸色十分光彩照人,你待会儿别忘了给她们俩搭个脉”锦绣看了一眼如此融入生活的自家娘亲,笑吟吟的应了是。 “说来,先前我给爹他们送去年货了,算算日子,现在也该到了。”锦绣扁了扁嘴,皱起了眉头“家里就剩下爹还有弟弟与舅舅一家,这年,定然会过得没滋没味的” 楚如云倒是没锦绣那么多的想法,反而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想,虽然不在一起,但是他们定然也是开心的” 楚如云摩搓着锦绣的发丝,也没避开灶房里那些仍在忙碌的人,当下便道“因为今年有你啊,我们一家团聚了,即便是不在一起,也不会抹消我们心中的快乐,以往的每一年,总是缺少一个人,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娘真的不想再尝试了” 楚如云笑着,眼中却含着泪花,锦绣的心中也是一阵抽痛,转身将锅里未完的菜交给了林湘湘,锦绣一手抱着亦心,一手和君阳虚扶着楚如云来到了旁边的暖阁里。 “娘,反正如今我有阿大阿二他们一群鹰群,等明年,我便带着大家一起去东领过年,你看,这样好不好” 锦绣的声音软软,带着诱哄,让楚如云不由的笑了起来“锦儿说好,那自是好的,到时候无论是谁都在那里,都会很开心的。” 锦绣心中轻声一叹,将老老实实的亦心挨着君阳放在了一起“若是娘亲实在想爹爹,咱们过完十五就回去看看” 楚如云却是摇了摇头“不,若是你爹忙完了,自己就会过来了,你每日忙忙碌碌,竟是还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楚如云很是无奈,可没办法,自己的宝贝女儿太有主意了。 这厢君阳闻言,却是插进了一句话“姐姐不是说,咱们去游遍五国吗什么时候开始啊” 小人睁着一双大眼,就连亦心都是一样的表情,锦绣微微怔愣,继而便笑了“那就过完十五吧,咱们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玩”: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北无殇 死色狼 这日,新宅里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刷过桐油的红木圆桌上,菜式十分丰富,有精致的美味佳肴,也有清淡的家常小菜,更有醇香的烈酒与甘甜的葡萄酒。 大人们推杯换盏,孩子们举着装满果汁的玻璃杯嘻嘻哈哈,北惊鸿眯着那双桃花眼一副舒服享受的模样,像极了憨足贵气莹然的骄傲长毛猫。 见他满意,锦绣也眯了眯眼,转而也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热闹,无殇坐在锦绣的下首,连每每霸占这个座位的君阳都只能望其项背,楚如云盯着他二人许久,直到确认无殇始终规规矩矩,这才不再关注。 月生、刘玉福还有北惊鸿这三人可谓是有酒便欢,其中属月生最是能喝,北惊鸿喝酒姿态最美,刘玉福最能唠叨,几个老人家,反倒是老刘头酒量最差,总之,席面上,众人表现各异,十分热闹便是。 无殇看见锦绣左右逢源,心中自有一番得意,却仍旧不着痕迹的在诸位长辈面前表现自己,在几个小辈面前让他们钦佩自己的能力,等到席面散去,无殇竟是觉得比打仗还要累,望着越长越出挑的锦绣,无殇由衷的感叹,娶媳妇不容易啊 这厢众人早就散去,锦绣和君逸却还在饭厅的桌上说个不停,倒不是锦绣有意不去休息,实在是如今的君逸颇有几分如饥似渴的样子,如今的知识就是水,而君逸则是那块海绵,但凡有一点余力,他都不会放松。 这厢楚如云看着无殇扛着喝的满面晕红醉醺醺的北惊鸿,却还一脸不放心的连连扭头,不由一笑,转而抱着亦心直接走了进去 “锦儿,今夜让亦心同你睡吧,这孩子越来越精了,不好哄啊”锦绣看了看窝在楚如云怀里一脸乖巧的软包子顺势看了一眼已经明月高悬的天色,终是起了身张开一双臂弯,朝着楚如云走去。 “哥,天不早了,咱们明天再说吧,有些事儿急也不是急在一时,况且你们一路奔波,实在是应该好好休息了” 锦绣接过亦心,作势颠了颠他,小人儿屁股悬了空却也不怕,反而笑弯了一双大眼,小嘴矜持的抿着,看的锦绣与他脸贴脸蹭了蹭,狠狠的将他欢喜了一番。 等到锦绣闹够了,君逸也穿好衣衫,锦绣这才拉着自家娘亲笑着道“哥哥的房间就在君阳的隔壁,与我不远,房间里有浴池,也有现成的温泉水,是舒筋解乏的上佳之选。” 君逸拉好狐裘,望着言笑晏晏的锦绣温温柔柔的笑了“妹妹说好,那我定然要试试”说着他伸手将锦绣那散落在脸颊旁的发丝往锦绣耳后挂了挂 “你说要将咱们家扩建一番,那不如,就把那片竹林圈进来吧,后山再收拢一番,我看也就足够了,妹妹觉得如何”君逸很是斯文的同楚如云点了点头,便又起了另一个话头,而且,目光还会不时打量这个新宅,满眼的趣味。 锦绣楞了一下,继而便笑着说了好“我还想在门口立上两口石狮,匾上就写,帝师府”锦绣眨了眨眼,君逸不禁莞尔,一旁的楚如云却是看的眸色一深。 兜兜转转,一行人便走到了后院的小楼,雕梁画栋,处处精雅,便是看惯了皇宫里的处处精美,君逸还是发自内心的惊叹出声“果不愧是妹妹,这个院子极美,却也更有家的味道” “那是自然的,这是我根据大家的喜好修改了许久的,住在这里,好看自是需要的,但也不能太过,毕竟是咱们的家嘛”彼时,锦绣正巧将君逸送到了他的房间门口,却不想,还不等锦绣说话,隔壁的房间,就探出了一溜的小脑袋。 锦绣看的一笑,君阳亦是红了脸颊“姐姐,我们想玩一会儿,我保证在酉时末之前休息,好不好”小人儿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满是撒娇的意味,顿时便让锦绣柔了心肠。 “阳阳即是有了想法,那便去做就是。”锦绣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小人儿的头,得到了暖暖的笑容一枚,一旁,君逸负手站在廊下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眼里,净是温柔。 兄妹三人就此分开,锦绣则是同楚如云一起,走到了这边走廊的尽头,母女二人的房间比邻而居,不时也会宿在一起,但那也多是锦绣在将手里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的时候,毕竟,若是她整夜亮着烛火,即便动作轻,也难免不会打扰到她。 互道了晚安,就连亦心都喏喏的说了一嗓子,锦绣仍旧是在楚如云进了房门之后这才抱着亦心推门而入,先是给小娃净了身将他安置到床上,又坐在床边给小人儿讲了一会儿宝莲灯的故事,直到小人儿嘴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锦绣这才准备起了东西去浴室打理自己。 半躺在浴池里,锦绣眼前依稀还能想象的出亦心那小娃扯着被角听着故事笑得满脸憨足的样子,说起来,虽说锦绣带亦心这孩子的时间并不多,可她最是黏锦绣,虽说锦绣嘴里的故事很多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有间发展的很好,以笙哥如今正在弄有间客栈,有间百货的销量也十分不错”锦绣敲打着浴池的壁沿,嘴里盘算着自己旗下发展的生意,一条一桩,直到说了许多条之后,锦绣方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只见做了这么多的事。、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好似本就生长在这里一般”锦绣仰着头靠在身后的石枕上,看着房间上空缭绕的蒸汽,语气有些空洞“前世今生,竟是有有些分不清了呢” 温热的水在锦绣周身滑动让她倍觉温暖舒适,脸颊也因为长时间浸泡在热水里而染上了艳丽的红,线条略显冷硬红唇仿佛要滴出水一般的轻启着。 锦绣嘴里嘟嘟囔囔的,却不知何时竟是睡了过去,直到一声声轻唤,自不远处响起“小锦儿,小锦儿,别在水里睡,快醒醒” 锦绣眼睛眯了眯,有寒光一闪而过,哪里像是才被人从梦中惊醒的样子,浴池入口处,正竖立着丈高的屏风,上面是锦绣亲手绣的山水图 青山绿水,渔翁,鸿雁,可屏风很美,可都不如那屏风后面有烛火映照在上面的人影来的更让人咬牙“北无殇你这个死色狼”: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娶媳妇不易 戌时末,锦绣房间的偏厅却还是被烛火笼罩着,却见她身穿一袭白色蚕丝浴袍,外罩自己白日里穿的那青色外衫,端坐在桌前喝着无殇嬉笑着一张脸泡好的热茶,一张俏脸黑黑白白红红,变幻个不停。 无殇亦是有些忐忑,他二人名不正言不顺,夜间私会本就是不对,更何况,自己想到这里,无殇的耳根又悄无声息的蔓延上一抹红。 “我知道是我不对,可可你睡在”无殇抿了抿唇,终是放弃了继续说下去,转而亲手倒了一杯八分满的茶,双手端着恭恭敬敬的朝着锦绣敬道 “是我错了,哪怕说的再多,我此事所为也不是君子行当,小锦儿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吧”说着,少年抬起了头,星眸可怜巴巴的眨了又眨“你知道的,我是想你想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就想讨个媳妇” 这声声哀怨,终是听的锦绣忍不住笑了,却到底还是接过了茶,勾着唇,淡淡开口“不可再为,你若是要来看我,往后需得提前一炷香用信鸽儿递信儿,不然,哼哼” 锦绣将眼睛眯成窄细一条,伸出双指作势成剪刀模样“不然,莫怪我心狠手辣” 无殇哆嗦了一下,虽然有做戏给锦绣看的成分,可心中却是结结实实一个激灵,面上还乖巧又可怜的连连朝着锦绣点头。 “你是来看我还是有别的事儿”心头上的那缕火气散了,锦绣终于有了说闲话的心情,但是那烛火下凤眼一挑的风情,却是让已经十五岁即将十六岁的无殇心狠狠的跳了跳。 少年干巴巴的笑了笑,舔了舔唇瓣,稳稳的落座于锦绣对面,颇有几分正襟危坐的模样“我是想跟你商讨一番,新宅子的事儿。”虽然是临时扯起的借口,可也的确是无殇放在心上的主要事,所以说了不过两句,这心中已然恢复了一片清明。 “听说你要扩建老宅,我这便也想着与你凑凑热闹,先准备一番,想让你跟我一起论论,画画图纸什么的,这寒冬腊月的,虽然村里的百姓大多都扣了暖棚,在泗水和西梁之间买卖,但哪有给咱们做活儿来钱稳当,小锦儿你觉如何” 无殇的容貌也有变化,可自打与锦绣相视以后,他便把目光都放在了锦绣身上,所以对锦绣的关注却也不多,可在锦绣看来,这一年,无殇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从前无殇也有杀气有血腥气,可到底不如现在的浓重,就连身量,也比从前高了不少,猿臂蜂腰,宽厚肩膀,修长的双腿,乌黑的发丝,即便是无殇有那身气势震着,也有不少小姑娘心仪于他,这些事儿,无殇这个当事人不知,锦绣却是一清二楚。 不说身材,便是那张脸孔也是个顶个的出色,锦绣想,定然是无殇的父皇和母后模样极好,这才将无殇生的这般好。 星眸迷人,鼻梁挺拔,修长锋利的眉毛入得鬓角,殷红略显薄凉的唇瓣总是抿着,使得唇角有些下垂,可是锦绣知道,这人展颜一笑的模样是怎样的惑人。 思绪翻转,却也不过一瞬,面上,锦绣却是伸手拉着无殇坐到了书案前,铺纸拿笔一气呵成,等锦绣捏着毛笔再抬手,就见无殇已然一副讨好的笑颜,他手边的砚台里,正是上等的松香墨磨好的墨汁。 锦绣笑了笑,抬手让毛笔吸足了墨汁,便问“你可有什么想法例如宅子的风格,比如说大气,奢华,居家” 烛火跳动,外面寒风呼呼的刮着,无殇的眼里却只有这披着青衫的女子,乌黑的发丝,白玉的面庞,开开合合的红唇,彼时已是亥时,可无殇的脑海中,却是白日里万花齐放的场景 且不说昨夜无殇与锦绣商谈的如何,只说次日,锦绣醒来已经是卯时一刻了,比起往日,晚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身旁,早早便睡下的亦心也是才醒,正眨着大双大眼咕噜噜的看呢,锦绣掐了掐他的小脸蛋,满足的笑了“早安啊,亦心” “姐姐早安”小人儿认认真真的道过了早安,便拿起一旁昨夜锦绣早就备在一旁的衣衫穿了起来,锦绣初见,还有一些不敢相信,就连给自己穿衣的事儿都忘了,直到小人儿给自己扣上腰带,锦绣这才听见亦心的轻唤声 “姐姐,亦心不会束发”奇怪的是,听见这么一句,锦绣反而平静了,三两步走到窗前,抱着亦心将他放在椅凳上,正对着玻璃镜“锦儿姐姐给亦心束个漂亮的发” 小人儿自是欣喜点头,可是等锦绣将头发束了一半儿,却是突然夸赞道“亦心好厉害,竟是会自己穿衣了,不知若寒可会” 小人儿抿嘴一笑,十足的秀气可爱“若寒只会穿裤子”锦绣被他逗的一乐,手下的动作也快了“你们俩可真厉害,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咱们家亦心,自己穿衣衫,竟是穿的这般好看” 这厢锦绣还在房间同亦心说说笑笑,那厢无殇却是在一剑一剑的同自家舅舅你来我往的比划着,也亏得现在寒冬腊月,草木尽枯,要不然这处的花园,怕是要保不住了。 一番比试,以无殇小胜半招为结束,可北惊鸿却还是砸了砸嘴,表示不满,他收剑回鞘,找了个石凳坐下,这才发问“你小子,又是怎么了” “哎”无殇一声叹息,挨着北惊鸿坐了下来“把锦儿娶回家,比我想象中的难啊”与其说无殇是回答北惊鸿,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 这厢北惊鸿眼中兴味之色刚起来,那厢无殇却已经扭头道“舅舅,你在家呆着也是无事,我给你找个活计吧” 还未出口的调侃就这样哽在喉头,北惊鸿那张俊俏如玉的脸,刷的就黑了 哪怕是冬日,哪怕新宅里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却仍旧人气儿十足,骆萧跟一阵风似的跑着,手里还拉着一个红着小脸儿的君阳,可谓是从前跟在他后头,如今却跑在了他的前头,那厢骆萧却还自顾自的喊着 “姐姐,你瞧我这招云赶月对不对啊,姐姐”两小娃在院子里跑出了一阵风儿,身后,骆玉和樊墨正不紧不慢的跟着,比之更甚的,是屠陨,便是走着路,他的小臂和小腿处,也同样绑着沙袋 十一月二十七的清晨,格外的热闹: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太阳初升,将天际熏染出一层金黄,新宅的宁静,却是突的被几个娃娃的声音打破了,君阳和樊墨面对面站着,不甘示弱的站着马步。 身后,是同样早起锻炼的骆萧骆玉、屠陨,还有林湘这个小丫头,大家伙摇头晃脑的念着,却半点不耽误自己手里做的事儿,唯有林湘偶尔会有一两句结巴,却还孜孜不倦的念着,大眼睛里盛满了兴味。 锦绣牵着亦心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可谓是让孩子们眼中都是一亮,而亦心亦是张口跟着大家有模有样的念了起来,那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让锦绣的脸上不禁多了丝笑意。 “好好好,你们几个都是好样的,为了奖励你们,今儿我再多做一些奶油蛋糕,但是切记切记,吃过了记得要多多走动啊”才是清晨,锦绣便已经伸出一根手指振振有词的嘱咐了。 几个小人儿自是笑着应是,毕竟还是半大孩子,甜食对他们的吸引力不用想都知道,就连一贯心智沉稳的骆萧,此刻都是一副嬉笑期待的模样。 “虽然为老不尊了些,但还是带上我的一份儿吧”突然插进来的话语让几个小孩儿都很惊讶,唯独锦绣一脸失笑“便是惊鸿舅舅你不说,我也不会忘了的,正巧,我今日还想烤一些饼干给大家吃吃,若是大家都觉得好,我就将它添至给大家的年礼中” 此刻北惊鸿已经同无殇走到了近前,却看他右手握着一柄长剑,空出的左手,却是将一众男娃的脑袋瓜揉了个遍,直到对上骆玉那张冰冷漠然的脸,他这才一笑,扭身道 “你说的太谦虚了,你做的东西什么时候不好吃过,不过先说好,我外甥那份儿也归我了”说完,他摆摆手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不耐的将沾了汗水的发丝用手指梳了又梳,这厢锦绣应了,却是看着无殇坏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重新再背一遍,背过了,就来饭厅用早饭啊”锦绣放开了声音朝着几个小的嘱咐了一番,这才转身同无殇走了,身后,大大小小的萝卜头还在有韵律的晃动着脑袋背诵着那首“关雎”。 “方才我同舅舅说过了重新起宅子的事儿”见周围没人,无殇便伸手将锦绣身上的狐裘的领子又拽的紧了紧,而后指尖又在鬓间的发丝中穿过,一副亲昵模样。 “你该不会是让惊鸿舅舅去给你看着吧”眼看着无殇尴尬一笑,锦绣不禁翻了翻白眼“你只管把锦卫叫来几个就是,说是你买的家仆也好,随便你怎么说,也不至于让舅舅去给你做这活计” 在离饭厅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锦绣白了无殇一眼“我说你这人,有时聪明有时傻的,惊鸿舅舅照顾了你十几年,如今仍是孑然一身,你倒好,如今闲下来,不让他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反倒又将他困在这方寸之地” 锦绣说着,一张如玉的面孔带上了几分正色“惊鸿舅舅一直用心培养你,从当初风华正茂的少年直到如今的而立之年,将一个奶娃培养至今,又岂是一句辛苦可说,而你而你如今的选择,真的很难说,不会令他失望” 锦绣说完,没有等来无殇的回答并没有觉得奇怪,他知道这几日无殇嬉笑的面孔下隐藏着一些什么,但是可能男人的心思天生便没有女人的细腻吧,也有可能是旁观者清。 饭厅里的早餐早已经摆好,熬的软糯香浓的南瓜粥,里面鲜艳的枸杞点缀其中,两面煎的金黄的鸡蛋,还有参了胡萝卜碎的饼子与外皮晶莹的小笼包,汤过里是鲜味正浓的紫菜汤,上面一点香油环绕,很是引人发馋。 锦绣进门时,正看到北惊鸿正和东皇龙玉谈论古琴,看他勾着唇角风采勃发的模样,锦绣明显的感觉到身边始终未曾发过一言的无殇脚步顿了顿。 林氏笑着点了点头,楚正涛却是正支着胳膊听北惊鸿和东皇龙玉说的热闹没有回头,东皇龙玉最是内敛,他也不过是眼中神色暖了一暖,却反而是北惊鸿,张口便是嫌弃之语 “怎么就你们两个,那些娃儿们呢这人不齐没法子开饭呢,瞧瞧这小巧玲珑晶莹剔透的包子,可真是馋死我了”即便他口出之言算的上不客气,但因着他出色的面容,反而之让人觉得直率。 锦绣笑了,笑容中带着安抚“惊鸿舅舅莫急,我瞧这紫菜汤温度正好,咱们不妨先喝上一碗,暖暖胃”这话不是征询,在锦绣话音还未落下的时候,锦绣已经抬脚上前,给在座的几位在碗里舀上了汤。 “喝汤对人体极好,这紫菜亦是补钙。”锦绣眉眼低垂,嘴里还软言侬语,便是方才扬起了一双眉毛的北惊鸿都柔和了面色,转头又瞪了无殇一眼,透露出你小子真好运的意味。 “我琢磨着这天气正好,便是包上一些馄饨冻在外面,也能吃上好久,放点紫菜点上一点葱花香油,大冷的天吃上一碗纯肉馅的大馄饨,可谓是再合适不过了” 楚正涛捧着碗联想到里面盛放着白白胖胖的馄饨的场景,下意识的吸溜了一下口水,待回过神,老脸却是一红,这厢,北惊鸿却是红着一张脸,兴奋的一拍桌子 “对对,这个好我还想吃那个什么羊肉火锅,这冬日里吃来最是带劲儿了”他说着,话音一转,看向锦绣道“我身为长辈,也不吃你的白食,我知你的本事,也观察过,却始终不曾见过你使剑,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教你家的几个小娃耍剑,你觉得如何” 这话有些出乎锦绣的意料,但她还是反应极快的点了头“舅舅以后切勿再说什么吃白之类的话,但舅舅若是教导他们几个学剑那自然是我的荣幸,锦绣先在这里谢过了” 说着,锦绣福了一福,起身之时,却是正好看见捧着一坛豆浆走进来的楚如云,她先是将手中的豆浆放下,在看见门外嘻嘻哈哈走进来的孩子们,又移了移脚步,朝着北惊鸿笑着道 “北家兄弟,待会儿用过饭,可否留在这里一叙,小妇人有话对你说”: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拜年礼 新宅的这个早餐自是在一片和谐中度过的,虽说平常已经不再日日都与樊刘两家一起吃饭,但少说,每三日还是会一起吃上一顿的。 因着又多了些人伺候,玥桂和刘氏无事时便会来新宅的暖阁与楚如云在一起,做做新衣,说说小话儿,也因为临近年关的关系,大家的脸上喜气儿又浓了些。 就在两个孕妇给自己肚子里的娃娃准备着新包被,如往常一般等着楚如云的时候,那厢锦绣却是在厨房里忙碌着,本来跟前跟后的无殇不在,厨房里只有锦绣带着是三家的一干女仆。 此刻,锦绣正在做着蛋糕,她不时会吩咐他们做一些事儿,不时会开口讲解步骤,或是力道与时间,也确实人多力量大,往日里锦绣需要将近一个时辰做完的东西,如今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烤好了十多个蛋糕。 这是几个人共同的成果,也是三家那几个女仆的练习成果,锦绣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便笑了起来,直接大手一挥“得了,干脆再烤十个,今日直接就送年礼得了” 说干就干,就在林嫂几人在厨房里为奶油蛋糕忙碌的时候,锦绣已经一手一个端着切好的两个朝着暖阁走去了,边走还边吆喝“来人了,来人了,蛋糕烤好了啊” 锦绣的声音本就清冽,又因着肺活量极大的原因,这一嗓子,就连在后院书房里看书的樊澈,君逸等人都惊动了,相视一笑,继而合书出门,院子里,却已经到处充满了孩童的欢呼与叫喊声了。 而这厢的饭厅里,楚如云和北惊鸿正隔着一壶茶,坐在对面“锦儿的那些事,北兄弟你也清楚,我也不必说,今日,我只想尽尽做娘的这份心,所以,这才将北兄弟你留下说道说道” 她笑着伸出了手,慢慢的将一张红纸推到了卓面,而彼时,屋外正好传来锦绣的那声吆喝,可北惊鸿竟也颇有耐性的忍了下来,并且勾起了唇角 此时的锦绣尚且不知自家娘亲竟是早早的就将自己卖了,她如今正捧着两份蛋糕一路吆喝着进了堂屋,那里,两个孕妇正坐在暖炕上笑望着自己,尤其是玥桂,在得知自己当了母亲之后,身上的那股子母爱,便有股蓬发的意味。 “你这丫头,老远就听见你喊了,这要是再刮阵子西风,怕是整个村里都听见了”刘氏嬉笑着伸手隔空点了点锦绣的额头,嗔怪道。 锦绣将切好的蛋糕放下,转身又去一旁的矮柜里取了刀叉,嘴里嬉笑有声“就是要村里人都听见呢,虽然今年收成不好,但是去年村里大家伙可是都来咱家拜过年呢,所以我干脆就让林嫂他们多烤了一点儿蛋糕,也让林哥去库房里点了一些东西,待会儿就去村里拜年呢” 刘氏和玥桂两两对视了一下,也有些急切“那我们该送些什么我这虽是来了不足两年,但,这方面,我确实不太拿手,你桂舅娘又是个新媳妇,这日子过得太舒坦,竟是把这事儿忘了,这是怎么说的” 刘氏有些懊恼,竟是还欲伸手拍大腿,好在锦绣端着蛋糕正递到她的跟前,伸手截住了,当仍是有些后怕,难得说了重话“舅娘这是干什么,竟是拿自己撒气,若是你一人儿倒也罢了,这月份还小呢不就是年货吗,我能不为你们打算吗” 锦绣拉着刘氏的手,一番呵斥下来,眼睛都有些红了,直到屋内静逸,就连门外都悄无声息,锦绣方才放下手,将蛋糕放到刘氏手边,粗喘两口气,缓和了一番 “对不住,舅娘” 见锦绣缓和了情绪,刘氏这才将蛋糕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扯住锦绣的手开了口“舅娘不是那个意思,舅娘只是着急,你,你别气舅娘,啊” 看着妇人眼里的水光,锦绣的心噶的就软了,人的真心不难辨别,而刘氏也是最为关怀她的那个,从前没有亲人的时候,她是真的将这个妇人当作了自己的娘亲,如今不过是因为一句话,她又怎么可能会翻脸不认。 “我没气”锦绣笑了笑,蹲下了身去,笑容一如从前温和,刘氏心头噶的一松,就见锦绣伸手探上了她的脉,煞有其事的道“舅娘这脾气急躁也是孕症之一,回头我还得嘱咐舅舅多多看着你,免得你又一激动就拍自己大腿” 刘氏垂下头,红着脸笑了,一旁玥桂也适时的捂着嘴笑出了声,门外孩子们咋咋呼呼的声音也开始响了起来,继而没用多久,就有人推开了门,骆萧还在抱怨 “我还以为姐姐会在饭厅呢,得亏屠陨这鼻子好,我们才没走岔路”这话是纯扯,虽然得了屠陨的白眼一个,可却得了刘氏和玥桂的笑声一枚,这人精见此还讨好的朝着锦绣笑了笑,让锦绣哭笑不得的同时,也觉得心中暖意融融。 “来吧,几个馋鬼猫,今儿蛋糕管够,待会儿吃完,等林哥收拾好东西,咱们再大部队出去给村民们拜年”这厢锦绣发了话,孩子们又有的玩儿,自是又一片欢乐。 “那帝都的年礼送了吗”屠陨不知何时走到了锦绣身边,已经能看出来日修长的指骨如今正扯着锦绣的袖子,那双有些狭长的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盯着锦绣。 锦绣想了想,就明白屠陨是在说谁了“你是说帝延的年礼吗”见小人儿点头,锦绣笑了“有的,都有,就连咱们帝都宅子里,我都送了,帝延的那份儿,我让钱叔去送了” 就在锦绣安排着拜年事宜的时候,无殇此刻却是在吉乐镇上,玄衣墨发,一脸的肃然冰冷,几个锦卫跟在他的身后,可却是对无殇如此表现习以为常,毕竟凡是锦卫都清楚,自家爷只有在面对他们主母的时候才会百炼钢成绕指柔。 “换身衣服,收收气势,待会儿随我回去”一处宅院里,无殇坐在堂屋的主位,沉声下令,目光却是有些涣散 彼时的无殇也不知道,他终日所想,就要实现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派发年礼 “若是东皇后您觉得可行的话,待会儿我就去找村长叔,让他给挑一个吉日”新宅温暖的饭厅中,北惊鸿手中握着一张红纸,本就姣好的面容展颜一笑,越发动人心魄。 楚如云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面上的笑容越发真切“那一切就烦劳北家兄弟多多担待了”楚如云说的客气,北惊鸿也受用的很,毕竟别人给你尊重,你总不会将礼遇往外推吧,更别说,从今以后,他们的关系,可就不止这一句北家兄弟了 想到这里,北惊鸿脸上的那抹笑越发灿烂了“不敢说担待,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抬手将那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红纸放入袖袋,北惊鸿言笑晏晏的抬手抱拳“此事若定下,咱们可就是亲上加亲了,方才听锦那丫头叫嚷着吃蛋糕,咱们二人一起去吧” 楚如云笑了,凤眸弯弯与锦绣有几分相似,却更显温柔,她轻轻启唇道“请” 就在北惊鸿朝着暖阁而去的这档口,那厢在新宅里做活计的贾家老大已经按照锦绣的吩咐,一样一样的准备起了单子上的东西,都不是多金贵,可村里人却是绝对没见过或是没吃过的。 换新主家没多久,可这当初被锦绣带回来的三家人,如今却是跟初来时天壤之别,且不说原来那副面色蜡黄的模样不见了,便是短短时间,这三家人无论年龄大小都已经识得一些字了。 而负责教他们识字的就是闲来无事做的顾以笙,尤其近来书信往来越来频繁,顾以笙脸上笑容越来越多之后,类似这种教习的事情,他好像做上了瘾,就连贾家那对老夫妇,如今少说也认得几十个常用字了,更别说还在日渐增多中。 再说这厢贾家老大在老宅那边的暖棚和新宅之间往来,他家的两个儿子则是在库房里忙的满头大汗,直至巳时中,才堪堪弄完,贾家老大不敢怠慢,又带着两个儿子点了一遍,这才拿着单子去找锦绣。 “锦绣小姐”即便暖阁的门半掩着,贾家老大仍旧老老实实的伸手敲门轻唤“礼单上的东西我已经按份利准备好了” 那厢一边说话一边吃着蛋糕的锦绣闻言应了一声,便笑吟吟的朝着刘氏伸出了手,见她虽然疑惑伸手却半点不迟疑的样子,脸上笑意愈浓“走吧,咱们三家的年礼,我都已经备好了,咱们一起去,也热闹热闹。” 刘氏本来张口就要推辞,就连玥桂的脸上都多了几分严肃,锦绣却是笑了“都不是什么金贵东西,费不多少银子,都是百货里面卖的一些吃食和用品,成本没多少的,你们也别这副表情,我真的很想说,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咱们就要吃完午饭再去了” 略带诙谐的话语让室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而几个小的,早就在锦绣说要出门的时候便回房去拿狐裘和皮帽了,只是等锦绣和林嫂帮着刘氏和玥桂收拾好自己的时候,再见他们还是不免笑了笑。 除却镶着兔毛的皮帽和狐裘,还有小皮靴和小手套,端的是准备的齐齐整整,只是真的有点没眼看,一个个吃的白白嫩嫩的,再穿的圆滚滚,锦绣想象了一下他们在雪地里玩耍的模样,唇角的笑容越扯越大,却还得故作无事的道“走吧” 贾家兄弟俩一个赶车,一个负责从车上往下递年礼,锦绣则是和林嫂一人护着一个孕妇,端的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地上的积雪早就被勤快的村民们扫净了,可对于这两个月份稍小的孕妇,全家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第一户拜年的自是老村长家,还是那户青砖瓦房,黑色大门,却是让玥桂柔和下了面容颇为感叹“你说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没有血缘,却可能是比血脉相连来的还要亲近,为了一张面皮,亲生女儿也能抛开舍下,到底是女人命贱,还是我命苦” 刘氏没有接话,只是面含担忧,而锦绣则是挑眉邪肆一笑,抬手一拂“舅娘,莫看从前,看看如今你若以如今的模样回去走上一遭,再瞧瞧他们的模样才是好,血缘,是世上羁绊最深,也是最无情的东西” 几人正说话间,林嫂早就上前敲响了老村长的家门,里面应声的,正是杨三婶,比起被锦绣教养起的刘氏,这个杨三婶才是地地道道的庄户人家妇女的模样。 杨三婶开了门,还有一瞬间的怔愣,她终日在家至多不过是去地里的暖棚走走,自是不知的林嫂是谁,只是在看见其身后的锦绣一行,这才带上了笑脸儿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锦绣你啊”说着将门户大开,虚虚的抬手做请“还有二位妹妹,你们定是来看我们家公爹的吧,快快里面请” 虽说她看着林嫂和贾家兄弟的目光仍旧带着疑惑,但是却并没有多问,反而笑吟吟的唤着妹妹兄弟,可谓是跟杨三叔一样的直爽人物。 “三婶也知道咱们家女人少,我这两位舅娘都有了身子,又经前些日子那么一折腾,这身子就有些不大好,这林氏母女还有贾家与马家便是我请回来帮忙的,往后在村里,还得劳烦三婶子多多照拂照拂” 那厢杨三婶虽然心底惊讶倒抽一口气儿,但却不是在外面掉自家面子的人,所以自是连声应了,只是心里却是在感叹刘氏和玥桂的好命。 一众人被迎进了堂屋,几个一路上玩的小脸通红的孩子们也跟了上来,身后是护着他们的爷们们,这一下,人才算齐全,而杨三婶,明显被这阵仗骇到了。 “三婶可是被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惊到了吧”锦绣朗声一笑,君逸也上前一步“今儿咱们是来给村长爷爷拜早年送年礼来的,倒是唐突了您,还请原谅则个” 君逸如今是什么身份,青牛村人无一不晓,是以杨三婶见君逸如此客套,一时之间面上十分精彩,连连摆手道没有,也不等君逸再言,便提着棉衫匆匆跑了出去。 只留的贾家兄弟提着年礼,几个爷们提着坛子酒水,抱着布匹等物面面相视,就连锦绣都忍不住一笑“咱们再等等”: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给你把媳妇定下了 杨家的房屋原是村子里规格最大的,虽说有了坡上的对比,可也不差,只是如今拜年的人太多,哪怕是贾家两兄弟连带着林嫂往后退了又退,这屋子里还是显得十分拥挤。 丰厚的年礼在桌上桌下扎了堆儿,晃得才提着烟袋进门的老村长高喝了一声“呵,这可真是好一个年礼啊”老人家扫了扫,在看见桌下堆的那几个二十斤一个装的酒坛,老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好,你们都孝心,老头子我这把年纪,能得你们一众小辈看中,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得福气”一众人起身相迎,被老村长不耐却又慈祥的挥手捻了回去,只是待看见桌面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这胡子眉毛就又竖了起来 “三儿媳妇,烧水沏茶,难道杨家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老村长一声呵斥,威严仍旧十足,虽不似其老父那般神韵十足,却也是集睿智、威严、和蔼,相处起来让人十分欢喜的老头。 杨三婶在门外应了是,院子里不大会儿也热闹了起来,杨家三房的几个娃在院子里探头探脑的,在得了骆萧的一把糖之后,一些半大娃娃就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骆玉和若寒若凌这三个女娃心细,忙不迭给亦心和若寒裹得严严实实,这才牵着他们走了出去,身后,屠陨,慢慢悠悠的走在他们身后,目光却不离那两个矮墩墩的身影。 锦绣未曾插言,反而是将君逸拱到了上坐,今日所来俱是三家之人,君逸是李家长子,如今又位列朝堂身为帝师,坐这上位倒也是应该,君逸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抚了抚锦绣那头黑发。 这厢老刘头也被拱上了上座,同老村长这个主人家坐在一起,而后是月生刘玉福,这几个爷们坐在了前头,刘氏和玥桂也是笑吟吟的一福身之后方才落座,彼时,门外茶香以至。 “对不住”杨三婶红着脸,不再敢言语,只把手中茶盏纷纷放下,这才拿着托盘掩上堂屋的门走了开去,锦绣想着,看三婶这模样应该是去找杨三叔去了。 直到室内安静下来,老村长拂手最先端起茶盏,君逸这才开口“今日是来给爷爷拜个早年,这些年礼也是咱们家店里的东西,别的不说,都是实用的东西,也是我们三家的心意,只盼爷爷您喜欢” 老村长点了点头,粗粗的将年礼打量了一番“虽是没去过你那有间百货,倒是没少听闻家里人念叨,上次你送来的那几块香皂,可把他们欢喜坏了” 锦绣笑着点了点头,伸出一指点了点自己脑袋瓜“本钱不多,就是我这个脑袋瓜和稀奇古怪的点子值钱” 老村长笑骂了一句鬼灵精,又转头朝着众人道“这年礼我很是喜欢,又难得你们凑在一起上门,我这家门,可是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老人的眼中有寂寥一闪而过,锦绣看的分明,却也心知,这家中之事不好掺和,更别说那村长奶奶,锦绣对她实在是称不上一句了解。 君逸却是乖觉,温声探身一指“这年礼中有不少是锦绣的手艺呢,还有一个蛋糕呢,爷爷可以一家凑在一起吃吃喝喝”说着作势嘘声“这是锦绣惦记着爷爷您呢,旁人家也就是几块” 这话说的老村长又是哈哈一笑,一扫方才的低迷,眉毛胡子飞起“好,说的对极,也该如此啊”说着又是扯着嗓子吼道“三儿媳妇” 可亏得杨三婶方才打发了自家儿子去寻杨三叔,这才听见老村长的吼声,忙不迭撒开了腿,脸上却是苦笑“来了,公爹,我这就来” “锦绣给咱们送蛋糕来了,你将它用冰镇上,待会儿喊人回来吃,,,,”才进门,杨三婶就听见这么一句,不过这会儿脸上却是半点儿不愿也无了,更别说,她一搭眼扫过,那年礼,多的是能吃能用的,而且都是上好的,实用的紧。 这番喝喝茶说说话,再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临了又送了五家较为有声望辈分较大人家的年礼,一行人,这才打道回府,正好看见新宅的上方炊烟袅袅。 也巧,在锦绣进门前,余光正好扫见村口那里有一队人策马而过,便是离得老远,锦绣也在瞬间就辨认出,那人正是无殇无疑,眼神有些流连,可锦绣知道,这次,无殇定是要先回家一趟。 等锦绣回过神,已经净过手坐到桌前了,饭菜是贾家和马家的一众女眷做的,练了半个月,已经有了几分出彩的模样,她们也聪明,你学两道精的,我学两道精的,而后私下里再说说彼此的做菜心得,倒也没出过什么丑。 这桌上的菜不说是美味佳肴,却也有几分颜色,等到人们齐整,又是一番说笑,等最后一道汤水上了来,这才纷纷动筷。 无殇是在用饭中途回来的,本来锦绣还觉得有些没滋没味的饭瞬间就美味起来,更是亲手给无殇舀了汤,受足了大人们的调侃眼神。 饭后,一众人提着年礼又开始新的一轮,吃饱喝足,溜溜达达,众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本来大家这般齐全的时候就少,更别说一起行动了,唯有亦心和若寒两个小娃,如今已经在几个女娃的看护下,午睡了。 村里的人家不多,却也不少,不来往的更是屈指可数,不过这般挨家走走,却也是有好处的,锦绣到哪里都不忘说说自家两个舅娘的好,外加多关照一下自家新来的三家人,一番寒暄下来,君逸看锦绣的眼神已是愈发佩服。 与锦绣交好和樊刘两家走的更为亲近的几家,锦绣包的年礼都厚重了许多,除却一些吃穿用的,还有一些小巧的玉饰,不算大,却也算的上贵重。 只是彼时正在外面奔走的锦绣却还不知,此刻新宅的后院,北惊鸿宿着的客房,如今无殇正一脸呆傻表情的坐在一旁,浑然没有身为逍遥王的那股子气势。、 北惊鸿翘着脚点着二郎腿坐在一旁,悠悠哉哉的品着手里的蛋糕,一双桃花眼,不住的在自家侄子那张傻脸上晃荡,摆明了是在看热闹。 “开不开心啊高不高兴啊你舅舅我,就这么帮你把媳妇定下了,说说吧,你小子要怎么孝敬我啊”: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好小子,你如愿了啊 青牛村里百余户人家,锦绣等人自是不能挨家挨户上门,除了那些长辈与交好的人家,便只有村里那些在纺织厂做工的那些人家,得到了锦绣一众的探望。 那些年礼自是又丰厚了一些,除此之外,余下的那些便由君逸、月生还有刘玉福这三人带着贾家兄弟赶着马车一户一户的送了。 且不说出门送礼的那些爷们,只说这厢回了家的锦绣一行则是在未时初便回了家门,将两个孕妇送回暖阁泡上蜂蜜花茶安置好,又嘱咐好几个小的,这才朝着灶房走去。 新宅里的灶房此刻正是炊烟袅袅,一派热闹景象,锦绣习以为常的抬手解下狐裘,抬脚进了门将之挂在一旁的落地衣架上,就见灶房那原本宽阔的场地如今已经被大大小小的桌子与案板堆满了。 林嫂慢了锦绣一步,看见这一幕,虽然给两位孕妇炖燕窝滋补的手脚半点不慢,可眼中却已经挂上了掩饰不住的喜色,她真的没想到,经历这般灾祸,这新年竟还能这般热闹。 那厢贾家老太太看见锦绣已经笑了“小姐快来瞧瞧,这些血豆腐咱们做的怎么样” 锦绣温声应了,走过门旁灶神位的时候,那上面才贴了没几日的对联已经有些卷边,而这厢桌面上摆的那些,除了贾家老太太说的血豆腐,还有还有一些过年招待客人要用的一些各式果子或是新宰的才处理的一些各式肉类,端的是一个齐全。 再一瞧那猪血豆腐,又新鲜又滑嫩,每一块都是方方正正的,很是能入眼,所以锦绣也没吝啬夸赞“很好,很不错,咱们家人不多,嘴挑的却有不少,还得你们多受累了,不过,今年你们都有红包收,就连奶娃子都有” 锦绣说完,灶房里那几个妇人都是满脸喜气,也不顾得手里还在干着活,咧开了一张嘴便给锦绣福了福身“多谢小姐赏” “这算不得什么,只要你们做好自己的活计,想要过得舒服,并不是什么难事儿”锦绣这话,倒是让那是那家妇人深感认同,他们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沦落到这般地步,遇到这样的主家,已经是上天恩赐了。 “这两日,需要准备东西什么的,就在新宅里准备,这里东西齐全,也方便,这寒冬腊月的,你们也别冷水热水交替用,别省柴火,还有那些面,多准备些” 锦绣的一番交待,几个妇人都是呐呐的应了,可是这厢灶房门口,楚如云却是款款而至,看着锦绣矗立于其中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柔声唤道 “锦儿,若无要事且先随娘走一趟,娘有话与你说”这厢几个妇人自是忙不迭的行礼问好,锦绣却是有些好奇自家娘亲要说些什么,毕竟才分开不久,便是有话也不至于单独来找自己才是,虽是如此想着,锦绣还是提着狐裘跟了过去。 “娘,为何我瞧你这眼神,心里慌的很呢”走在回房的路上,锦绣遇见近来难得放松正在堆雪人的孩子们,不过是抬手揉了揉他们的发顶,却让锦绣感觉到了身旁楚如云看她的视线,那一瞬间,锦绣猛地回头,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起来,那模样,却是逗的楚如云咯咯的笑出了声。 “你这丫头,最会卖乖”虽是嗔怪之语,却慈爱意味更浓,楚如云扯了锦绣的袖子,又带着她走的快了些“你爷爷也在等你呢,有事儿与你说”说这话的时候,楚如云看锦绣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锦绣心中难得有些忐忑,但还是亦步亦邹的跟着楚如云朝着书房走去,却未看到,在她身后不远的墙角,无殇正隐在那里,看着她的目光滚动着欣喜与满足。 书房里,上好的沉香味道索饶着,却是半点儿没有缓解此刻锦绣震惊的情绪“娘,你说什么” 少女一双凤眸此刻因为惊讶睁的大大的,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唇,此刻也是半晌合不上,直到楚如云点头,东皇龙玉拈须不语,楚正涛和林氏笑吟吟的看了许久的热闹,锦绣方才缓过神。 她重新落座,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这才长舒一口气“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好在不过是定亲” 锦绣这话,让楚如云和一众老人都有些哭笑不得,楚如云轻轻咳了咳,又往锦绣跟前递了杯花茶“这事儿,是我们商量过的,你们两个小辈感情向来就好,更没见你们红过脸吵过架,年纪小小,便有几分夫妻相处之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如此突然,并且没有告知过你。” 见锦绣端起茶盏,喝茶的模样淡定,楚如云脸上的笑意也愈浓“这事儿即是你也同意了,待会儿还需得在家里通报一番,我待会儿就与他们说说,让他们晚餐留在这儿吃,只是不知道,北家兄弟,是否已经去请村长叔点算吉日了” 锦绣没有抬头,只是被茶盏中熏腾的热气中,面颊上,有红霞飞过罢了 这厢锦绣出了门,就见无殇正带着顾以笙和几个小娃正在武着剑,院中有一些趁着还未入冬移栽过来的树木,其中属翠竹最多,此刻,无殇站在竹林边,一下一下的武着剑,玄衣墨发,面容冷噤,不知不觉,就让锦绣停驻了脚步。 不似无殇那般,无论是腾挪或是出剑都是一副抿着唇瓣的样子,几个小的,总会不知不觉的嘿哈出声,就连正跟在后院拿着竹剑比划的顾以笙,偶尔都会被拐进去两声,明明是一众肃杀场面,却生生添了几分笑意进去。 再说无殇在感觉到锦绣身影停留的时候,心中早已激动的扑通扑通起来,面上却还得一丝不苟的耍完剑招,这才收势,利剑归鞘,少年肃着脸道“再练一炷香,便可解散” 话落,人已经朝着锦绣而去,那双星眸里,滚动的情绪比之以前更盛,甚至让有些呆愣的锦绣都感觉到了面上的灼热“好小子,你如愿了啊”: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喜事 却说这厢锦绣一句“好小子,你如愿了啊”不单无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锦绣自己也是满脸止不住的笑意,只是嘴里却还愤愤嘀咕 “我怎地也没料到,我娘竟是亲手把我这个闺女给卖了” 无殇看锦绣气呼呼的模样却是好笑“这成亲最是麻烦,三书六礼一样不缺,若你想再等等,就让村长爷爷将吉日再多算上一些,也能让你有些挑选的余地” 这厢两人已经走远,却不知身后那群本该练习剑法的那些大大小小,此刻已经悄声的议论开来,那最好说,且消息最灵通的,除了骆萧不做他想。 却见他嘴里嘘嘘有声,待吸足了人们的视线,这才呲着牙,笑吟吟道“你们可知,咱们很快就能喝上姐姐的喜酒了” 此话一出,顾以笙面色一变,望着远去那两人眼中已经多了些兴味,顺势收了手里的剑,又往骆萧身边凑了凑,君阳却是已经嘟起了唇,气哼哼的“那我怎么会不知道” 骆萧不接话,只是好脾气的身手拉着君阳的手晃晃悠悠,嘴里却不闲“这是我早上无意中听见的,就是因为想吃蛋糕跑的快了些,谁曾想嘿嘿” 骆萧蹭了蹭鼻尖,脸上已经带了几抹红,难得他知道羞愧,就连骆玉,脸上都不禁带了些笑意,唯有屠陨,抱着剑望着离去的两人不加掩饰的道“我若是早生几年就好了” 这话不单是大家听来笑笑,便是屠陨自己都觉得此话乃是空想,但是那正站在书房墙角那里不知为何错开一步躲开众人的君逸,绣着精致竹纹的广袖中,却是悄悄握紧了拳 时间过的快,尤其是对于无殇,他才跟自己的心尖尖没待上多久,就又被赶了出来,原因就是,与其在自己身边晃悠,还不如回去赶紧起座新房。 当时无殇还愣了一愣,后来,唇角的笑意就有些止不住了,巧的是正好被才从暖棚里出来的月生和刘玉福看见了,这哥俩身后还跟着贾家兄弟,五人迎面相撞,无殇点头笑了笑,便直朝门口而去,本来月生还要问问,这是去哪儿都要吃饭了,却被刘玉福拦住了。 “我说姐夫,你见过无殇这么笑吗”他问的直接,月生也回的诚实“没呢,这孩子性子本来就有些少言寡语,除了必要,唯独对锦绣最是特殊,如今,这是怎么了” 月生的声音还有这不解,贾家兄弟也随着月生手指的方向,愣愣的看了无殇好一会儿,刘玉福却是有些很铁不成干的将手搭在了月生的肩膀,轻轻拍打 “姐夫,你也知道,无殇只会因为锦绣才会打破自己的常态,那你瞧他现在”刘玉福努了努嘴,眼中笑意满满“瞧那笑得傻呵呵的样子,有多难猜” 月生才点了点头,那厢楚如云正好走到这处,朝着二人打了个招呼,这才道“今儿咱家有好事儿,二位留下来吃晚餐吧,锦儿已经去准备了” 今儿是二十七,三家人已经连着在一起吃了好几顿了,月生和刘玉福听了,自是应声,只是对那好事儿却是越发好奇了起来,不知怎地,刘玉福联想到方才无殇笑得那股子傻劲儿 这厢书房里,樊澈和君逸正在对面而坐,一人手中攥着一本书,樊澈从来不似顾以笙那般,他的前路已定,也想走走仕途,所以,便是临近年关,也半点儿不曾松懈,而君逸却是不同,他手中拿着的不是什么四书五经,而是锦绣亲手撰写的那些书本。 “你这是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樊澈却是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寂“若是政事不通尽可自去寻无殇或是锦绣,我一个人,没关系” 虽然樊澈这么说,但君逸却是动也没动,只是扯出一抹笑,轻声道“我没事”只是樊澈却清楚的看见,即便君逸这么说,他手中的那本书却依旧迟迟不曾翻动。 “咯吱”一声的推门声,再次打破了书房的寂静,却是顾以笙拿着那张信笺走了过来,他见两人正在桌边苦读,下手越发轻了,但还是足足在书案后写了约莫近盏茶的功夫这才离去,关门时,顾以笙那越发精明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迟迟未曾翻页的君逸的身影。 随着饭时的临近,众人早已默契的聚集在饭厅里,碗筷酒盏都已摆好,上首坐的是东皇龙玉,两旁坐的是楚正涛和老村长,余下的,依次落座,三位老人家相视一笑,继而便举起酒盏邀着老刘头碰杯,虽然懵懂,但是四个玻璃杯到底是轻轻碰响了。 北惊鸿此刻正靠在灶房里,不时顺走一些吃食,弄的锦绣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对黏在身上的那束目光越发寒颤“惊鸿舅舅只管去饭厅等就好,这些小食虽然好吃,但却不适合填腹” 锦绣温声的劝慰,却是使得北惊鸿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锦儿说的是极,那我便去饭厅等吧,想来,定是有好酒” 北惊鸿走了,锦绣长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颠勺的手都轻快了不少,三家妇人都默契的做着自己的事儿,半点不掺和东家的事儿,可见是锦绣的要求已经深入了他们的思想。 那厢无殇却还抱着亦心在门口那里坐的稳当,只是待看见北惊鸿离开时,锦绣松了一口气儿的模样,心中便觉得有趣“锦儿你也不用事事亲身,婶子和嫂嫂们的手艺都见长,你也该让她们多练练手” 锦绣白了他一眼,无殇却是嘿嘿一笑“我今儿听说了一个消息,先在这儿给锦儿你道声恭喜了” 锦绣本以为无殇是在逗弄自己,可是回过头去,却是看见了无殇那认真的神色,不由转而认真思考起来。 锦绣本就是认真做事的人,来来往往,凡是递上来的消息她从来都是半点儿不落,经由无殇这么一提醒,锦绣又筛选了一番,便明白了无殇这句提醒指的是什么。 “这事儿不过是早晚罢了,有间横空出世,超过时下太多,若是不以名声诚信为上,便是倒闭也是自然啊”锦绣说的清浅,唇角却已经勾起“只是还未恭喜星辰一句” “恭喜却是不必了,咱们还是赶紧吃饭吧,瞧瞧,亦心都饿了”锦绣话还未说完,无殇便有些蛮横无赖的抱着亦心挤到了锦绣的身边,两大一小面面相视,俱是笑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三礼过 看五国山色 新宅的晚饭依旧那么准时,此刻太阳西垂,没了阳光天地间便多了森森寒意,原本白日里还可以忍受的冷风,到了晚上却好似刀剐一般让人痛苦,只是外面那摧残万物的冬季却半点儿没有感染到新宅饭厅里的这些人。 窗户是木匠精心打造的,上面镶的是时下最流行的玻璃,饶是外面风大雪大,那铺设了简易地暖的饭厅却依旧温暖如春,几个老头还未等开饭,便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一个个面上都有了几分红润,显得十分健康的模样。 锦绣端着一碟炸的香脆的鸡膀根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不禁笑了,身后无殇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亦心亦步亦邹的跟着,本就俊美的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可是看在大家眼里已经不再稀奇,早就看多了。 “今儿这菜式花样不少,便是下酒菜一类,也足有四个”锦绣又将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菜式重新挪了挪,又将那裹得面糊和面包渣炸的金黄的鸡膀根往中间一方,这才落座。 此刻红木大桌上三家人已经来了个齐全,大人且不说,便是一众小娃都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咬着耳朵,而不似以往那般黏糊着自家大人,只有亦心因为死死的攥着锦绣的衣角不放,方才得以落座到她身边。 此刻饭桌上,老村长笑着,楚如云笑着,楚正涛和他的老妻林氏亦是笑着,就连鬓间带着一缕白发总是显得冷峻无比的东皇龙玉,眉眼都带着一丝柔和,他抬手摸了摸下巴,那里已经再次续起了短短的胡子,虽然扎手,却心中踏实。 北惊鸿坐在月生和刘玉福的头前,一身紫衣华服绚烂无比,那张面若好女的脸上亦是挂着灿烂的笑意,桃花眼在转动间熠熠生辉,若非与他相熟,怕是谁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风采出众少年面庞的人物竟是一个已经将近而立之年的人。 饶是刘玉福早有猜测,可是当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唏嘘,最先开口的是东皇龙玉,他伸手举起了杯,语气沉稳“今日这餐,贺的是无殇与锦儿,如云已经跟惊鸿商议过两家孩子的亲事,又请了文叟来选算吉日纳采,所以,这一杯,我做为爷爷,先干为敬” 东皇龙玉此话一出,就连几个小的都举起了手中盛满果汁的杯,可见他在孩子们当中的威慑力,而刘氏则是心中惊讶不已,一双杏眼在锦绣和无殇身上转了几圈,又是了然一笑。 一杯酒水饮下,再开口的却是林氏,她笑容和善,语气轻缓“这三书六礼走过一遭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可是按照咱们家的意思,还是想让锦儿多留些日子,毕竟,等过了这年才十三,却不知惊鸿你的想法” 长辈发话,北惊鸿瞬间挺直了腰板,恭声应道“是,惊鸿并无异议,只是想着,这六礼还是走到走到纳吉,这样才算定下” 对于这个提议,就连锦绣都没有意义,更别说那些长辈了,林氏身为长辈,在扫眼间确定锦绣的意思之后,便缓缓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这一应事宜,还得烦请杨家兄弟挑算时辰了” 坐在一旁浅酌的老村长闻言闻言,放下酒杯,笑声明朗“不烦也无需请,能为这两个小辈挑选时辰那也是我的荣幸啊”老村长抚了抚须,老眼闪过一丝精光“即是如此,老头子还想知道,这男方的媒人” 北惊鸿扫了锦绣和无殇一眼,那一眼有无奈也有释然,他一撩衣摆端起酒杯朝着老村长敬道“这媒人惊鸿就像请村长叔您” 老村长有些诧异,毕竟他对于这些人的身份已经所知甚详了,他想着,这两个人中龙凤的婚事,必然是要风风光光,便是媒人,也定然是极了不起的,却未想,北惊鸿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就朝着他遥遥敬起了酒。 “惊鸿落魄啷当时等您收留,那时不过少年,如今眨眼十几载,当初的少年已经而立,这十多年,我和无殇便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这个乡村中,虽然与村中庄户人都不是十分亲近,但您的照拂,惊鸿却是记在心里,更别说,当初还在摇篮里的无殇了,今次是他的人生大事,由您来做这个媒人,为他讨他心爱的媳妇,岂不是再合适不过” 饶是老村长,此时也有些泪眼婆娑,那年冬日里,就是这个少年满脸疲惫带着带着尚在襁褓的无殇来到了村子里,一晃时间,却已是苍海沧田了,襁褓里的孩子已经长大,如今已经要娶妻了。 “你小子就会说些好听的哄我老头子”虽是如此说,老村长的声音却已经有些哽咽“好,我就做这媒人,把这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给你娶回家,让你二人凑做一双,生生世世,和谐美满” 看着老村长那张泛着红光却泪眼落魄的脸,锦绣亦是亲切的笑了,就连自己被夸做天底下最好的姑娘,都没脸红一下 说过这事,众人便纷纷起筷吃饭,此刻没有了刚出锅的灼热,使得桌上筷子舞动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有了两个年轻人的喜事作为铺垫,桌上的气氛自是又上了顶峰。 只是间或,刘氏会将目光流连在北惊鸿的身上,使得月生连连伸长了胳膊给她夹菜,看的一旁的锦绣偷偷的抿着嘴笑,就连无殇都笑弯了一双星眸,可见,他是真的欢喜。 直到天边铺下黑色的幕布,上面星子闪动,新宅的晚餐这才堪堪落下帷幕,老村长再次喝醉了,只是这次没有杨三叔照顾于他,因为他是被北惊鸿请来的,所以安置老村长的这项任务,理所当然的被他揽了过去,反而是无殇,便是分开前的最后一刻还不忘在锦绣的跟前晃悠,不住的念叨 “锦儿,我是真高兴,我是真的高兴,很快,很快你就要冠上我的姓了” 虽然总是给人冷然凌厉的无殇此刻给人的感觉傻乎乎的,但是锦绣的心中却也久违的涌起了甜甜蜜蜜的感觉,倾心的相恋,断断续续的分开,锦绣爱慕这个男孩,却也已经习惯了把他装在心里,如今这般,反而给她的感觉更为陌生。 锦绣正给亦心穿着衣衫,无殇却还自顾自的伸手将衣衫递过嘴里念叨着“等三礼过,咱们就去看过五国山色吧好不好,小锦儿” 看着少年如星子般灿烂的眸,锦绣不由笑了“好”: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生意经 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都在为发面做准备,即便昨日锦绣已经吩咐过家中那些女眷多准备一些,今日还是要做的,这个古来的习俗,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去,年年岁岁,长长远远。 清晨的青牛村是热闹的,虽然算不上鸡飞狗跳,可是临近年关,却是小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一大早他们就在村里吵嚷开了,偶尔还会伸长的脖子朝着山坡上这处瞧瞧。 不同与山下的喧闹,山坡上除了习武时武器发出的呼哧声,便只有孩子们背书时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让人闻之便心朗神清,是以这厢沐浴在晨读中醒来的老村长,还在感叹这样的神仙日子。 这厢锦绣早早的就起来,打过一套拳之后,便带着自家外婆和娘亲朝着灶房走去了,那里,林嫂和贾家大房的正在备着早餐,而林湘和贾家大房的两个女儿翠潭和玲花在一旁卖力的揉面发面。 锦绣这厢,在同却已经一抬手拿出一张菜单来,递给自家外婆和娘亲,又将她们安置到椅子那边去,自己却是撸起袖子,拿出存在用油纸封存在坛子里的芝麻、花生、砂糖等物,零零碎碎的,竟是占了灶房中间位置那桌子的大半。 那厢楚如云却是拿着菜单子念出了声“熏鸡、烤鸭、椒盐肘子,红烧肉海鱼刺身、五彩捞拌、陈醋花生米芝麻糖、花生酥、牛轧糖、冰皮月饼”这一样一样念下来,饶是楚如云身为东领的皇后,也不由的开始为今年的年夜饭期待起来。 只是期待过后,她便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便是没吃,我也能想象的出这一餐的丰盛和美味,只是,你爹和你弟弟可就没这个口服了,莫说咱们东领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便是” “欸”楚如云话还未说完,就被锦绣抬手阻止了“谁说爹和弟弟没有口福了”锦绣笑了“虽说吃不到我亲手做的,可我却是早早的就把菜单给那里的小店儿寄过去了,等他学会了,自是会去宫里做这年夜饭的” 楚如云又惊又喜,和林氏面面相视俱是笑了,林氏还低声道“你呀你,锦儿怎么会想不到这些事儿,你也就是关心则乱吧”虽是如此说,林氏却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眼里满满的都是慈爱笑意。 那厢锦绣听着二人的谈话,唇角带着笑意,手下却是不停,手腕翻飞,不一会儿就有香味传了出来,惹得林氏和楚如云母女两都巴巴的围在一旁观看,还有那厢已经给早餐收尾的两家人,也将视线凑了过来。 “这是弄的什么”到底还是耐不住香味的勾馋,楚如云终是问出了声,她站在一旁半撸着袖子,却是一副无措模样。 “一边是花生糖,一边是花生牛轧糖,做的快,冷却定形的时间却是需要至少半个时辰”锦绣看着已经撸起袖子的楚如云,不禁笑了“咱们吃过早饭,我再教娘你,咱们两也亲手做一回年夜饭” 这一句话对楚如云的触动很大,每一年的新年对于她的触动都很大,可是她盼了整整十二年,这才失而复得,如今,她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出去了,这种滋味只有为人父母的才能懂,更别说她经历了那般多。 看着已经端着两竹编糖块将它们送到门外的锦绣,楚如云唇瓣微动“锦儿,你可知你的真正生辰,正是那阳春三月,那时” 就在这厢锦绣正与自家母亲和外婆说着过去往事的时候,这厢无殇动作却是快,早上才拉着老村长量了十亩地,拿了批条,他甩开鞭子就去了镇上,没多大会儿就回来告诉老村长,可以找人动工了。 正等着李家早餐的老村长不由的被他这副风风火火的模样逗笑了“这都是吃饭的时候,你一没搭好锅灶,二没找好材料,你怎么就说出口的你” 老村长叼着烟杆子,目标十分明确的朝着新宅走,理也不理身后牵着马的无殇“咱们先回去吃饭,若是你真的急,待会儿我就招呼他们,中午就能动工还有啊,你把你这股傻劲儿收收,好似生怕别人不知你得偿所愿了似的,你道没人嫉妒你哼” 眼看着灶房的炊烟渐渐的变的小了,老村长脚步越发快了,直到踏入院中闻见那股子香甜气味,这才朝着身后的无殇翘起了胡子“盖房子这事儿你还得跟锦绣好好商量商量,她可比你能得多” 无殇嘴巴抿了抿,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锦绣,你来瞧瞧,怎么样”这厢,顾以笙拉住了欲往饭厅而去的锦绣,同林氏和楚如云告了罪,便与锦绣直直的朝着书房而去,清秀的脸上,一直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让锦绣不禁好笑。 进了书房,顾以笙自发走在后面掩上门,锦绣则是落座打开手里的荷包,伸手一捏,便知那荷包的分量不轻,再一打开,饶是锦绣料到了顾以笙要说什么,锦绣还是难免惊讶。 “这墨家就这么完了”放下手中的地契房契,锦绣挑了挑眉,将双手交叉放于腹前,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样子。 “是呢”顾以笙仔仔细细的将那些纸张铺平压好,而后放到锦绣手里“这是星辰说的,这些铺子交给你打理,他只要有间小店的一成利,而且,他还想在你手下做活” 锦绣掂量着手里厚厚的一沓子地契房契,语气有些意味不明“交给我打理也不必把这些都给我吧虽说此次你出了大力气,但” 锦绣话还未说完,就被顾以笙笑嘻嘻的打断了,这副模样落入锦绣眼底,自是不禁感叹起生意人的神奇“锦绣你就收着吧,你也知道这是我出了大力气,若是没有我,他这一辈子也做不到如此,再有,便是小店儿的一层利也不少了” 顾以笙虽是苦劝,锦绣却始终没有松口,她如今手下的流动资金庞大,倒不是特别在乎墨家的那些家产,只是这墨星辰的心意,她却不能随意处理。 “咱们有间虽然如今名头响亮,可要说到底蕴和店铺分布,到底是不如墨家这等经商家族,买卖房产容易,可再加上装点,时间就不短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感谢 明明是饭时,可锦绣和顾以笙却还逗留在书房里,所说的,无非就是墨家被收覆,那些落到墨星辰手里的房契地契却交由锦绣打理的问题。 “锦绣,虽然因为遭灾的原因,不少店铺都因为种种原因被其东家售卖,但是再没有墨家名下的这些店铺更合心意了,再说,细算星辰此举,也不过是相当于我们付出了一点房屋的租金罢了” 顾以笙再次开口相劝,不由让锦绣抬头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他一眼,这一眼看的有些久,久到顾以笙都开始控制不住自己那张带笑的面皮,可就在他颓败了神色的时候,锦绣却是开了口 “以笙哥即是想的如此明白,那便有劳你草拟一份合同于我”锦绣到底抬手将那些房契地契收进了一个木盒里,松了口。 “先去吃饭吧,别让长辈们等急了”锦绣起了身,将木盒收进袖袋又仔仔细细的将衣衫的褶皱打理好,这才抬头展颜一笑 “待会儿我还预备多做一些吃食,以笙哥将合同这事儿处理好,便歇歇吧,这过年可不比旁的,再说,生意什么时候都能做,这年夜饭却每年只有一个” 对于总被锦绣说教这件事儿,顾以笙早已习惯了,所以他笑着连连应是,面上半点儿没有被说教的不愉快,毕竟,锦绣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他们好,二人关了书房的门,脚步略显匆匆的直朝饭厅而去 “牢中的那几个,德蒙大赦天下已经回了自己的家”顾以笙清俊的面容头一次没了笑,锦绣看了他一眼放慢了步子便听他悠悠道 “我娘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女子,她性子柔顺哪怕是挨了打骂也只会默默受着,还小时,那时他时常在外,只有娘日夜陪伴于我,而我的性子也像极了她,直到后来,娘给我添了弟弟,他开始在村子里晃悠” 少年的声音,平淡里带着死寂,听的锦绣也有些压抑,却还是无法消磨她想听少年倾诉的心情“自打他开始在村子里晃悠,娘便没了好日子过,忙碌于那几亩地,忙着给乡里乡亲赔礼道歉,我与娘还要不时受他打骂”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冷,却不似锦绣最初见他那般,清瘦的面庞,瘦小的身体,低垂的脑袋一瞬间抬起的时候从眼中暴露出的杀意 “娘亲的身体不好了,我却要继续做着娘亲的活计,弟弟却受足了他的熏染,张口闭口都是那些不堪之言”少年眼中满是厌恶“他是娘十月怀胎生下的,可却像极了他,竟是如他一般打骂娘亲,呵” 少年轻轻的笑了,只是笑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厌恶与寒意“如今却是好了,如今他们一个两个都成了废物也不用我再出手了”少年的语气一时间难以辨清,可是他最后看向锦绣的目光却是带着笑意的。 “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从前我深陷泥地,是你给了光明,极好的生活,极好的培养,极好的亲人”说着这些,少年的那张面容已然彻底的由阴转晴“真的,多谢你” 这日的清晨,新宅的早餐仍旧是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进行的,而且在得知锦绣稍后会做一些过年给大家甜嘴巴的小吃食的时候,差不多三家院子的妇人都有了反应,便是两个孕妇也不例外。上赶着要跟着一起做来吃。 一干爷们如月生和刘玉福还有北惊鸿都被抓了壮丁,负责揉面摔面,原本宽敞干净的灶房经此也变得有些挤挤挨挨,但是忙活的众人却都是一副笑模样,将这不大的地方渲染的热乎乎的 而无殇则是在吃过早饭之后就开始奔走,几个被他带回来的锦卫如今也换上了棉布衣衫,朴素的发带赶着从李家借来的马车一趟一趟的奔走,弄得青牛村里的人都好奇不已。 陌生的年轻人面孔,熟悉的马车,还有一趟一趟奔走的无殇,这让不少村里人在忙里偷闲之中将目光放在了奔走的他们身上,却不想,这个疑问就在不一会儿之后就得到了解答。 这厢老村长用过了早餐,自是也得为那着急的某人善后,在看过了灶房的热闹,拒绝了北惊鸿的相送之后,老村长腰上挂着重新装满的烟叶嘴巴上叼着烟袋锅子回了家。 “三儿”大门虚掩着,三房的白慕和白辰刚从地窖里搬出一袋满满登登的白面,就看见自家爷爷满面红光吞云吐雾的进了门,听见爷爷开口,杨白慕便道“爷爷,爹在灶房里揉面呢。” 老村长笑了笑,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了出来,却是那手心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竹篮“这是锦绣做的新吃食,你们拿去分吧” 老村长看着自家那两个孙子盯着竹篮满脸垂涎的样子不觉一笑,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莫忘了给你爹娘他们留些” 等老村长再次提着锣带着杨三叔出门的时候,杨三叔还在不住的吧唧着嘴“爹呀,这糖可真好吃”那副没出息的样子让老村长又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杨三叔却是对这一眼没甚大感觉,只是嘿嘿一笑“无殇与锦绣定亲,爹你可曾选定了纳吉的日子那小子对别的事儿不上心,对锦绣却是不一样,怕是早就急的不行了吧” 说着,他又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了一块花生糖扔进了嘴里,这厢老村长却是笑了“亏得你这个实诚的都知道”二人说着话,也走到了村子的路当中,杨三叔亦是一抹嘴巴接过了老村长手中的锣,卖力的敲了起来。 “咣咣咣”铜锣声在这个清晨再次响遍了整个村庄,就连芒山上正坐着缆车上下做生意的人们都好奇的朝着山下望来、 “村儿里的都听着,今北家要盖新宅,无论男女凡是愿意去帮忙的,一天四十文,等过了初五,乐意来的,就去北家门口报名,自有人对你们安置” 哗的一下,仍旧在渐渐聚集的人们这下又议论了开来,说的最多的,还是无殇盖新宅这件事儿,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北家 新宅灶房里的香味是再大的说话声再热闹的气氛也无法掩盖的,花生和牛奶的甜香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味道让那些方才已经尝过味道的,再次口水泛滥起来。 在室外凝结的那些糖块已经被林氏带着刘氏与玥桂数好用油纸包了起来,而屋内还在源源不断的朝着外面递送,看起来有秩序的同时也颇为震撼。 “这过年呐,怕是还要属咱们家锦绣做的吃食最好吃了,孩子们有口福咯”刘氏感叹着,与林氏交谈时,满眼都是幸福的色彩。 “我们也是第一次过这样热闹的新年呢,真的很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剪的那些窗花,待会儿再教我剪一剪不知可好”刘氏闻言,看了看新宅里还空着的许多房间,自是欣然点了头。 而这厢灶房里锦绣亦然停了火“林嫂,这里就麻烦你收拾了,我还有点事儿,需要出去一趟。”锦绣边说边打理着自己的衣衫,继而披上狐裘“那些吃食你们一人拿家去一包,我说的是你们的小家” 不等他们回话,锦绣已经脚下生风的走了出去,那厢,刚净过手的北惊鸿看见这一幕,不禁勾着唇笑了,那笑端的是艳丽灼人,就连林湘这个平日里很是机灵的丫头,此刻双眼禁不住也有些迷离 再说这厢林氏带着楚如云跟着刘氏和玥桂去暖阁学剪窗花,锦绣却是披着狐裘一路朝着老宅走去,那里已经停工,但因为锦绣说要扩建,也因为年关,所以这才宿在了新宅。 锦绣原本扩建的打算,也因为年关而暂时搁置,此刻,锦绣推开院门抬脚而入的那一瞬间,不足月余未曾住人的院子竟是有一股苍凉之感。锦绣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抬手掩门直朝后门而去。 此时的李家后山也只能用一句慌乱来形容,地上干草成片落叶成毯,抬脚踩上去竟是软绵绵向下塌陷的感觉,脚步飞快,枯败的落叶从锦绣的脚底落下,打着旋儿再次落回地上,空荡荡的林间只留下一片“沙沙”的响声。 这是锦绣第一次去北家,以往不过是在自己房间远眺,倒也不是不好意思,只是无殇从未给过他机会,大多数两人黏在一起的时候,无殇总会干脆利落的找了借口留在李家,再不,就是无殇总会早早的等在自家门口,自己倒是从未有这个机会去看看那个陪伴他成长的院子。 与自家住在村中的坡上不同,北家这对舅甥的家却是已经称的上一句偏僻了,来来往往间只有一条窄小的青石路,看那样子,所铺设之人,除了那对舅甥不做第二人选。 北家确实离李家的后山很近,只隔了一座小小的石头山,至于和村子,却是隔了一层又一层的树木与竹林,院墙外,残留着藤蔓花草的根茎,倒也不是枯萎了,锦绣猜想约莫是用进入休眠期来形容更为合适。 青砖垒砌的房屋好似只有一进,门外有一棵美人树,寒冷的冬日,它那朵朵花蕾却如同一朵红云似的,格外的惑人,应着黑瓦青墙,颇有几分温柔小意的雅致,锦绣想,无殇的童年也应该是美好的吧 石阶上的黑色大门半掩着,门廊柱上还拴着马车,这让确定了家中有人的锦绣脚步又快了几分,跑过时带起的枯叶被溅的四散飞起。 “笃笃笃”站在门前,锦绣一板一眼的敲着门,眼睛却透着虚掩的门缝往里面瞧着,敲门声响起没有几息,锦绣就见有一个穿着颜色略深,布料为棉布的年轻人手脚迅捷的朝着门口跑来。 锦绣挑起了眉,因为这人她认得,却不是无殇,而是锦卫中的一员,而且是排名靠前的锦八,果不其然,那锦八拉开门,看到门外的锦绣,那张年轻的脸又是惊又是喜的,一时之间,纠结的不成样子。 锦绣却是在他拉开门之后,抬眼扫了扫“无殇可在” 这一声也算唤回了锦八的神智,他抖了抖身子,赶紧把两扇门大开抬手做请“主母里面请,主子去镇上挑木材料子还没回来” 听见这声主母,锦绣唇角不禁抽了抽,但还是抬脚跨进了门,只是进门前的那一刹,锦绣还是看着锦八说了一句“切记,人前这个称呼不能用” 那就是只有自家人的时候就能用了呗,两个人奇异的脑回路竟是诡异的接上了线,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材料先定下,过了这个年再忙,你们也跟着,若是没人做饭,就去我家吃,无殇若是问起,就说我说的” 锦八现在的感觉有些微妙,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欣喜,他看着先他一步走在前面的锦绣,眼中充斥着憧憬尊重等等情绪,只是从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开始,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个人离他如此之近,如此现实。 “是,主母”锦八答应的欢快,锦绣的唇角却又是一抽,但也不过是一瞬,锦绣就将这种感觉抛却了,转而打量起这个一进的小院。 左手边是三间闲置的房间,其中两间里面放置着一些箱子等物,看样子像是库房,还有一间是厨房,俱是青砖黑瓦,刷了桐油的胡桃色窗棂,上面已经换上了有间铁铺出产的玻璃,窗明几净,再加上院子里那点点绿色,让人的心情十分不错。 一进的院子不大,两间厢房,一间正房,还有两间耳房,只是在耳房的一角,竟是还有一个小门,锦绣伸手一指“这里还有后院” 锦八点了点头“是,后院有一口井,还有一些兵器架”两人正说着,就见那小门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看见锦绣也是瞬间一个凛神,匆匆上前,就欲单膝跪下 锦绣却是先伸手阻止了“别,往后,在村里和在家里都不需如此”等人站起来,锦绣看了看这人,笑了“你是锦十一,你去后院儿可是在忙什么” 被准备的叫出名字,锦十一有些激动,就连呼吸都有些粗重“是买的两头猪还有一些肉类食材,主子吩咐的,先让我们预备收拾出来,这年关不好动刀,所以先解出来冻上” 锦绣笑了“待会儿晌午饭去我们家吃,我做了一些小零嘴,正好给你们尝尝”锦八锦十一抿了抿唇,却是一直不敢应声,直到门外传来少年威严十足的喝令 “让你们去便去”锦绣却是笑了,尤其是看着少年身披绣着金丝的玄色狐裘威风凛凛的模样,这笑意便更深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晚年生活 对于锦绣出门一趟就带回无殇这件事儿,众人也不过是笑笑便罢,就连君阳骆萧那几个小人精,看见无殇与锦绣并肩而来,都捂着嘴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撒腿跑远了开去,顺着风,还能听见那吃吃的闷笑声,弄得锦绣哭笑不得。 锦绣回了家自是直奔灶房而去,这个年对于她来说意义不同,虽说家中人口并没有齐全,但是也是她找到了属于自己亲人后过的第一个年,更别说因为自己,这些上了年岁的老人还特地奔波,选择停驻在这里。 无殇目送锦绣快步离开,自己则是朝着自家舅舅如今住宿的房间而去,金贵的木料对于无殇来说并不是那么难以筹措,难的是路上需要消耗的时间,他急,虽然很清楚,自己和心尖尖儿之间差的不只是一座宅邸,但他还是急。 推开门,对于自己舅舅正优哉游哉的品茗看书的模样虽然并不意外,但是真的看见了,无殇这心里还是有一刹那的心绪涌动,对比从前那十三年,他可以说他了解这个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但是经过这两年,他却不敢这么想了。 抬脚进门,随手又将门掩上,感受着屋内的温度,无殇随手又解下自己的狐裘挂在了门边的落地衣架上“听说小锦儿又弄了一些吃食” 无殇这有些干巴巴的开场白让北惊鸿抬头看了他一眼,抬手将桌上那个盛放着新式吃食的瓷碟往自家外甥面前推了推,这才道“是啊,好吃着呢。”这一说话,无殇便嗅见了他那一嘴的奶香味,不知怎地,无殇竟是心神一松,扯开唇角笑了笑,竟也伸手拿了一块花生牛轧糖扔进了嘴里。 屋内一时有些沉默,北惊鸿却是已经重新捧起搁置在一旁的书看了起来,间或还会眼睛一亮,拍案叫绝,那副鲜活模样,让锦绣的口角松了松 “舅舅,如今事了,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儿”此话一出,气氛霎时凝滞下来。 北惊鸿翻阅书本的手停了下来,姣好惊艳的面容神色亦是有些难以辨别,无殇不知何时绷紧了身子,却听北惊鸿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我北家,本就是将门,马革裹尸是常事”再次开口的时候,无殇只觉得北惊鸿周身的气势凌厉了许多,而且血腥、沉重、肃杀。 “我是家中老幺,上有哥哥姐姐,哪怕被人称赞脑袋聪慧,可家里却从未逼迫我去做过什么,因为现在五国平定,哪怕是北家的世代将军元帅,也只有练兵的用途,所以我便无需背负那些已经有人挑起的担子,成了帝都人们口中的那个,走马章台的北家小少爷。” 北惊鸿的目光有些迷离,身子懒懒的倚在了椅背上,说到这儿的时候,轻轻的笑出了声“我以为会一直这样安稳的过活下去的,我以为,我能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儿,闲来看看书,喝喝茶,再不若,也学学那些江湖人走走四方行侠仗义,可没想到,一朝家变,北家血脉,只余你我两人” 北惊鸿好听的声音里有些悲切,那是心头上无论多久的时光都无法磨灭的痛楚“你问我有什么想做的事儿”北惊鸿广袖一甩掠过眼角“想做的已经做完了,我如今,也只想在这么个安乐地,了此残生” 而立的年岁,风采万千的面庞却还恍若少年,可偏偏,说出的话却满是老态,无殇心头一震,也涌起阵痛楚,张开嘴,说出的话却是破碎的“对不起、对不起,舅舅” 少年的声音满是痛苦,却唤回了北惊鸿的心神“不怪你,那时你尚在襁褓,如今你过的幸福,我已经知足了”的确,说此话时,北惊鸿不单神情与语气都满是释然,就连身上的气息,都在瞬间变的慵懒了许多。 “你长大了,也开始担忧起我这个老人家的晚年生活了”北惊鸿端起了茶盏,桃花眼眨呀眨,却偏没有一句靠谱的话,弄得无殇也要笑不笑的样子。 见此,北惊鸿这才长舒一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就如你似的,不是遇见的人就会让你动心,你舅舅我不也是一样嘛,若是我也能在这么个小山村找出那样的宝藏的话,也许今日,我也不是独身一人了呢” 无殇有些欢喜也有些抑郁,因为这话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只得再次抬手拿起一块牛乳糖放进嘴里,半晌方才含糊出声“等过了这年,咱们干脆跟锦绣一起出游五国吧,天气暖和了,便坐船,舅舅,你说好不好” “好,有什么不好的”北惊鸿答应的利落,让无殇一下子将心放回了原处,就连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却听北惊鸿又道“跟着小锦儿既能览遍湖光山色,又不耽搁吃喝,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无殇悠悠一叹,却也是笑了“我现在只期待小锦儿早早属于我,哪怕只是未婚夫妻,我也开怀的紧” 压抑尽散,北惊鸿便斜着眼睛调侃起来“你是怕小锦儿太过出色,遭旁人觊觎吧”北惊鸿咧嘴一笑,充满了看热闹的趣味“我看这有些难,便是珍珠埋于砂子里都掩盖不住它的光芒,就更别说,小锦儿这颗金刚石了” 无殇的脸色阵青阵白,看的自家叔叔看好戏的那张脸,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抿了抿唇,到底没说什么 再说这厢的锦绣,回了灶房又开始忙碌起来,冰皮月饼,糯米团在锦绣的一双巧手的挥舞之下,不消多久,就冒出了香味。 如今林湘已经见到了好,将灶房留给几个长辈,总是不时凑到锦绣身边帮些小忙,贾家的几个丫头更是有样学样,看的正在做午饭的三家妇人好笑不已,却也总趁着换把手的功夫往锦绣那儿瞧了又瞧。 午饭的菜香与锦绣的点心香相映成趣,伴着寒风飘了老远,惹得不少村里的人家抻着脖子朝着山上看。遥遥的,依稀可以看见,有一队人,正从李家老宅旁边的那片竹林里走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除夕 午餐,除了锦绣新放上桌的冰皮月饼与糯米团,还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他们都是年轻人,俱都穿着一身深色棉布所做的棉衫,若非锦绣知道他们的身份,单看那一副行走各异的姿态,真的很难相信他们会是来去如风的锦卫。 因为这几人的到来,锦绣特意在饭厅开了两桌,与贾、马、林三家还有锦卫他们共聚一堂,端的是热闹异常。 葡萄酒这种度数低不上头的酒水被锦绣吆喝着拿上来好几坛,就连另外一桌都被锦绣放了一坛,只说是今日可以沾酒,但需得限量,几个爷们抱着酒笑了,几个娃娃却是抱着果汁坛子乐的不停。 与喜事将近满脸意气风发的无殇略有不同,君逸这两日一直低调的紧,每日里只是泡在书房里,连话也不与旁人多说,唯有用饭时,是灿烂的笑脸,温和的兄长。 “来来来,我这在家也是无事,便只有多多做些吃食予大家,让大家过个好年”锦绣端着酒杯,满脸的笑意盈盈“我总是奔波在外,自今算彻底闲下来了,只盼,我们年年如此,岁岁如朝” 众人都笑了,也都举起了杯,另一桌上的人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变的不再拘泥,脸上挂满了真诚的笑意举起了手中的杯子,纷纷开口相喝。 刘氏再次抿了一口葡萄酒,细腻的肌肤白里透着红,却是在打趣了锦绣和无殇之后,又将头转向君逸“君逸啊,你如今也算仕途安稳了,你妹妹都已经有了安排,你可有什么想法” 此话一出,莫说旁人,就是锦绣都好奇的自喷香的饭菜间抬起了头,直直的看向君逸,若非这些时日早已习惯了不动声色,君逸此时怕是早已经绷不住淡然的神色了。 面对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君逸将手中夹的那筷子香菇放进了嘴里,又抽出帕子擦了擦,这才抿唇一笑开口道“君逸说句实话,还请舅娘莫恼” 当初乖巧文雅的青年如今都学会了这一套,不禁让如今生意经学的越发快的刘玉福感叹不已,对于那个官场也越发的敬畏了。 刘氏却是不接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看的君逸笑容都开始勉强起来“君逸如今还无此心,且,就算过了这年,我也才十五,我如今活动的范围太小,实在是,无甚上心之人”君逸郑重其事的身手抱拳拜了拜“让舅娘烦心了,君逸错了” 这下就连月生都止不住泛起了酸“你小子赶紧把这一套收起来,都是一家人,锦绣如今都挑了日子,你舅娘惦记你也是理所当然,却也不过是问问,你弄出这个样子,做什么” 君逸笑了笑,有些懊恼“在朝里习惯如此,近来看书也有些投入,竟是魔障了” 月生长舒一口气,伸长了胳膊拍了拍君逸的肩膀,又道“虽说如今你为帝师,但这与你找媳妇没甚干系,我们都听你的,若你有喜欢的,就说予我们,总会替你操办就是” 君逸顺从的点了点头,只是当他再次端起碗筷垂头用饭的时候,眼里却是没有笑意,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这心里,却是真的喜悦不起来啊,一声哀叹消散在少年的心底,未曾泄露半点儿涟漪。 一顿饭就这样在说说笑笑中过去了,无殇与锦绣打了个招呼之后,提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两壶酒直朝老村长家走去,他却是十分想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来上门提亲,是不是这几日,还是回家住去为好。 时光匆匆,锦绣就在陪伴一干老人和不时为两个孕妇更调补膳中度过了二十八和二十九两日,直至除夕这日,大家被嘱咐过,早早便的换上新衣起床。 君逸提着笔墨正在一贴一贴的写着对联,林氏则是带着楚如云准备着烧香拜神的东西,刘氏帮衬着锦绣准备今日祭祖的东西,而玥桂则是身在厨房,不断着清点着今日的菜单。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忙碌着,月生刘玉福几个爷们则是提着写好的对联往量好的地方贴上,身后带着一溜的尾巴提着浆糊跟前跟后,间或遇见相熟或是陌生的人,都会抬手递上一块糖,道声新年好。 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甭管之前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的人们却还是笑着,到处弥漫着饭菜香,有的家中富裕的,还会给孩子们买上一些玩意儿,让他们穿上新衣,跟着家里的娃娃们满村的跑,即便是不出门,锦绣都能听见那不时传来的笑声。 李家老宅如今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石灯笼里也更换了新烛,就连那棵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桂花树,也被挂上了一盏盏折好的彩灯与彩绸,端的是一副喜气洋洋迈入新年的模样。 院门大开,门外贴着红底黑字的福字,樊家刘家,只看的一些人呼呼喝喝来来往往,长得稍高一些的顾以笙正提着对联挨个房门贴,就连羊舍和鸡窝都被锦绣写的对联挂上了几抹红,那副搞怪却又让人忍俊不禁的做派,让大家都笑了。 灶王爷的神像被几家的家主小心翼翼的请了上去,亦是摆了几碗碟的贡品,燃了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从未如今真切的体验过新年喜庆滋味的东皇龙玉一众,更是认真的执行这条条件件。 锦绣站在灶房里占了两个灶,贾家大房的两个丫头正在卖力的给灶里添着火,家里的几个娃娃则是在灶房里进进出出,将锦绣做好的那一碟碟轮流的送上了桌。 红枣丸子,葱花丸子,还有锦绣早就用料腌好的一些肉被她用竹签穿成串放进锅里炸了,本来无甚稀奇的南瓜与紫薯在她手里一过,再端上来,没一会儿就被人哄抢一空。 除夕这日的早膳众人没有一个将肚子吃饱,就连亦心和若寒两个都被那群小大人叮嘱看顾了,只说肚子都要留着待会儿吃锦绣做来的好吃的,如今实现了这些说法,一群半大孩子几乎吃的疯了。 新宅的饭厅里香气几乎包裹不下,亏得锦绣每样的量都做的不少,不然,按照如今这情势,让几个小的松口,怕是难。 灶房里,锦绣一抹头上的汗珠,却是笑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祭拜 除夕这日,锦绣备菜备的早,一些需要慢煮的菜肴已经上了锅,就连那些凉菜与炒菜也早就将肉菜切好备在一旁,特制的烤炉里,肥硕的鸭子被烤的有些焦黄,还有那特意打造的半人高的铜锅,里面被煮的翻滚的卤水正在散发着惑人的香味。 此时已是辰时中,锦绣解下了围裙,放下了衣袖,亲自提了篮子备起了祭祖的水果菜肴,林嫂见之也递上了早就备好的纸钱香烛等物,竹篮里是时下没有的新鲜水果,还有雪白瓷碟装的盐水鸡,豆沙包与一干祭品。 月生和君逸都在堂屋等着,楚如云与一众老人也要求前去,锦绣没说阻拦没说不,只是道自己想去收拾祭品,对于这个要求,没人拒绝。 等锦绣重新洗漱打理好自己,时间已经接近辰时末,此刻村里的说话声不少,有许多人都从这坡上走过,不是那些去西梁做生意的,而是都提着篮子或是背着箩筐,带着里面的香烛纸钱,朝着芒山走去,那里,有一处是村里人集中埋葬亲人的地方。 篮子到底还是被君逸接过去了,月生带着樊澈和樊墨这对兄弟,却坚持不带刘氏,毕竟她如今有了身子不像别的,不说故人已去泉下是否知晓,只说即便是真的泉下有知,怕也是跟大家一个意思。 东皇龙玉和楚正涛的年龄俱都是五十岁左右,因为常年锻炼就是十分健朗,便是一些暗伤,也在锦绣专门调配的药酒疗养下慢慢痊愈了,唯有林氏,身子骨较弱,自是这前往墓地的路,却没有缆车同行,只能靠自己的双脚。 一路上,遇见村里的人大家都会打打招呼说说话,虽是上香祭祖,可是今日这个除夕,代表新一年的日子,却没有人愁眉苦脸,俱都是一脸欢颜。 楚正涛原本是拒绝自己老妻跟随的,可架不住林氏在这种时候执拗起来了,一路上楚正涛不知开口说了多少次要背她,无论是最初的游刃有余还是现在的略微气喘,都被林氏坚定的拒绝了。 北方的冬天很冷,这是众所周知的,更别说先前这个国家才刚刚遭遇旱灾,尽管之后有雨雪灌溉,但是现下北风刮过,却是极易被铺面而来的砂砾打脸。 这条路不算长,但是路却不算好走,走了一多半儿的时候,却是锦绣不顾林氏的拒绝将其背在了背上,而几个稍小一点的,也黏黏糊糊的挂在了大人的肩膀上,一行人说说走走,倒也不算无聊。 只是当真的站在李家夫妇墓前的时候,锦绣却不知怎地,竟是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山顶某一处长着青松的地方望去,因为听无殇说过,他母亲的衣冠冢就立在那里,想来此刻,他们舅甥俩也应该在哪里吧。 香烛已经燃上,一众人在拜祭一番之后,便默契的让出地方由君逸和君阳捏着纸钱在挖出的坑里小心的点燃,东惶龙玉话不多,但竟也欠了欠身鞠了一躬,这一下,莫说是月生等人,就连君逸脸色都有了变化。 可东皇龙玉却依旧淡然,楚正涛扶着林氏上前一步学着东皇龙玉的样子给这两座合并在一起的墓鞠了一躬,楚正涛面色严肃,没了那笑嘻嘻的模样,让他那端正硬朗的五官越发显得煞气十足起来,他吐字清晰的道了谢,态度再是严谨不过。 林氏不同,虽然一路赶来对于她这个极少真正走动的人来说有些吃力,但是她依旧很是端正的整了整衣冠,楚正涛退下去了,林氏便拉着楚如云站在了一起,母女两个虽是不同的性子,却是一样的出色。 锦绣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竟像是连身旁刮过的寒风都感觉不到了一般。 “安生,月初,有些感激不足以用言语表达,就如我们一般”林氏的声音有些缓慢,却充满了感情“你们带回了锦儿,如亲生一般孩子养大,这也不是一句谢谢便能抹过的,她是锦儿的娘” 许是压抑的太久,许是感触颇多,林氏和楚如云说了许久,直到周围祭拜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楚如云方才住了口,林氏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见多了悲欢离合,世间种种,已经能很好的调节自己的情绪,可是此刻的楚如云,却是已经双眼红肿,满脸泪痕。 君逸与君阳,樊澈与樊墨,女子只有一个锦绣,在楚如云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中,他们掩了已经燃尽的纸钱火堆,以免火星落入丛中引起火灾,默默的弯下了身子,给这对早逝的夫妻鞠了一躬,方才转身下了山。 这一次,锦绣没了以前的沉重,虽然话仍旧不多,但是神色却比从前的每一次都要来的轻松,唇角那一抹惬意的笑落在君逸的眼里,让他的心绪又是几番汹涌。 山下的青牛村这一日被炊烟索饶着,孩童们无忧无虑的咧开嘴在村里奔跑着,看见同村的人礼貌的停下脚步甜甜的唤上一声,大多都会换来一把吃食或是几个铜板,是以,这也是这孩子们最为开心的一天,也因为这个,他们跑动的越发勤快了。 下山比上山轻松的多,可锦绣还是在半路把林氏背在了背上,见锦绣步伐轻松,林氏也不如最初那般抗拒,反而感叹的趴在锦绣的颈窝说起了话 “你这丫头,就该是这般风华万千受人瞩目的”锦绣不知林氏这话从何说起,但还是仰了仰头,给了林氏一个浅浅的笑脸。 “无论是你娘亦或是我,见你如今这般能干都会埋怨自己,尤其是你娘,她总想着,当初若不是她非要跟着行军,也许你也不会被逼得这般坚强。 可是看的多了,我却是觉得只有这样的你才是最美的。更别说你压根就没怪过你娘,那般神奇的事儿发生在你的身上,你却还能保持着这份心,已经很是难得了,外婆,便是入了土,也瞑目了” 老人家说着,语气里也带上了憨足,让锦绣心里和眼里都是酸酸胀胀,翻滚不停: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冠上我的姓 除夕的午饭吃的十分丰盛,鸡鸭鱼肉鹅、煎蒸煮炖炸,花样儿端的是一个齐全,尤其是那卤味,已经被楚正涛评为最下酒的菜。 此刻,三家人齐全,俱是穿着新衣坐在饭厅面对着喷香的食物,直到院门外传来“噼里啪啦”震天响的鞭炮声,大家这才才笑着恭贺对方“恭贺新年啊” 贾家老太太带着马家的小夫妻还有林嫂那对母女换上了干净的新棉衣,很是虔诚的拜倒在他们面前,满口呼喝的尽是一些吉利话与恭贺之词,为表心意,就连襁褓里的娃娃都被他们用包被包的严严实实带了进来。 锦绣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很久以前,她为了吃饱而开心,后来是为了活着,再后来,那些激烈的情绪都变的浅淡了,就连当初对于活下来的执着都变的不在乎了。 只是却怎么也没想到,一朝身死,却拥有的越来越多,哥哥弟弟、关怀自己的家人,她再次奔波忙碌起来,却是心甘情愿,本以为是一抹孤魂,却未想,所谓的乱入竟是本就属于此,自此,血脉相连的亲人,贴心的关怀,始终环绕着她。 想着想着,耳边就听见林氏笑吟吟的说话声“好好好,今儿是新年,是一年中最为喜庆的日子,你们到这儿来的日子虽短,可咱们相处却也和睦,往后,只盼咱们都幸福安康”说着,老太太伸出了手,手里是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三家一众自是欢喜不过,又正式的给众人拜过了年得了许多红包,后又退下将空间留给了这么一大家的人。 这是锦绣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也是最开心的一个年,在饭厅的门被他们带上之后,众人面面相视,皆是默契的举起杯,朝着中心轻轻碰去,口中低呼“干杯” 此刻的青牛村,东西两扇城门大开,城门楼上绑的红艳艳的绸带球垂了下来,说是过年,倒不如说是像是迎亲的人入得家门更为亲切。 打理整齐却难掩稀奇的村庄里如今有许多地方弥漫着炮仗燃烧之后四散飘开的硝烟味道,却也在诉说着这个村庄的人们日子过得多么富足,酒肉的香味在这个村庄里弥漫着,说笑声也在回荡着 锦绣是在吃过了晚饭之后方才见到无殇的,这两日无殇出奇的没有跟前跟后的粘着锦绣,但是无殇看着锦绣的目光却比以前来的还要灼热。 彼时,锦绣正在厨房里调弄年夜饭包饺子要用的馅料,却被一身朱红绣着绣着黑色飞鹰的无殇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吓了一哆嗦。 回过神的时候,锦绣的脸上有些无奈,可看无殇的的目光却有些惊艳,锦绣从未见过无殇穿过这般颜色的衣衫,无殇性格多变,虽然唯独对自己特殊,但这却不能掩盖他的某些性格,或是妖冶或是冷酷,有时又如稚儿一般喜爱撒娇。 可是无殇最常穿的却大多都是一些玄色衣衫,就连在自己也因为他这个习惯做了许多的玄色衣衫,只是这次新年,锦绣心念一动,便给这对舅甥都换了风格。 无殇喜好深沉颜色,锦绣便专门做了一件朱红色的衣衫予他,如今见无殇站在那里,棱角分明的脸,挺翘傲气的鼻梁,形状优美的花瓣唇,狭长入鬓的剑眉,还有那双最为吸引让锦绣迷恋的星眸,这一切终是让锦绣忍不住赞出了声。 “不错,很合身”灶房里有别人,是以锦绣无论是说话亦或是举措都收敛了不少,可单是那双闪耀着惊艳光辉的凤眸却是已经让无殇满足了。 “是你的手巧”无殇抬脚迈步,走动间,还能看见衣摆处层层闪动的波纹,无殇那一双星眸牢牢的锁住锦绣,面上始终带着满足的笑意“我用过晚饭便想着来找你,咱们不妨去镇上走一走罢,听说会有灯会” “好”锦绣回答的半点儿犹豫都没有,看了看已经和的差不多的肉馅和一旁早就发好的面,锦绣走到一旁开始净手,期间,还不忘朝着里间还在蒸馒头的林嫂和马嫂说上一嘴 “你们可以分批与我们一起去镇上,这次是一批,下次是另一批,若是不愿意,也可以在家看家”见两人点头应了,锦绣便在擦过了手之后与无殇并肩离开了,只是间或扫到无殇身上的目光,却是让他怎么也忽略不了。 “这两日你都做些什么了,总是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不方便说予我听”锦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淡定,但是无殇却是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在一瞬间立了起来,下意识的便摇起了头。 “怎么会跟你有什么不方便的。”无殇说完,抿了抿唇笑了,笑容里还带着些羞涩,在这夕阳下,发丝被金丝勾勒的美丽景色下,锦绣有些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瓣。 可就在锦绣怦然心动的这档口,无殇的话却无异于一捧透心凉的冰水淋在锦绣的头上“之所以这两日未曾上门,只是因为我那日缠着村长爷爷算了最适合提亲的吉日。” 无殇死死的盯着锦绣的脸,观察者她细微情绪脸上所产生的每一处变化“我想着,吉日临近,总该避讳一些,所以这才” 看着锦绣渐渐绷紧的脸,无殇心中有些发虚,就连唇角的笑都渐渐收敛起来,可也就在此时,锦绣突的笑了“我还当什么”锦绣捂着嘴巴,笑得有些直不起腰来 “如今没了仗打,瞧你这和模样,倒像是把我当作了下一个奋斗目标似的”锦绣丝毫没有淑女形象的横了无殇一眼,锦绣自觉那一眼是白眼,可落在无殇眼里,却是娇嗔,竟是喜的他咧了咧嘴,继而又郑重声明起来 “打仗不是我的目标,我读的那些书也没想用来治国,也许以前无论怎样选择我都无所谓,可是遇见了你之后,我的人生就彻底的明朗了起来,还有一点,让你冠上我的姓,是我从始至终的目标” 少年笑着,光彩夺目,霸气凛然: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提亲 申时中的时候,不单山坡上李家的马车蓄势待发,就连山坡下也是一副车马齐全的样子,夕阳将大地铺洒了一层金光,将人们的脸部轮廊衬托的很暖。 新宅的门口,如今停了两辆马车,到最后也只说是男人们坐那辆小的,女人和孩子坐那辆大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北惊鸿竟也是混到了那辆小的马车里。 那双手拿的不是山河扇,而是一竹筒的红酒和一荷包的吃食,一走一动间,那副悠哉的模样,看的君阳樊墨两个小娃都有些傻眼。 马车上,暖炉与狐裘一个不少,众人挤挤挨挨的坐到马车上,只听得贾家大房和二房带着他们的大儿子一声吆喝,马车便压着土路“咕噜咕噜”的行走起来,而山下,也是牛马声相喝,很是热闹。 透过车帘,依稀可见,到处都是红艳喜庆的模样,林氏的精神是前所未有的好,就连几个小娃和两个孕妇闹腾了一天,也还是带着健康的红润脸颊满脸的笑意盈盈,给人的感觉便是,扑面而来的幸福。 “这镇上不大,便是有什么花灯也不多,等十五我们干脆就去泗水城好了”刘氏如今气势十足,她不是没生过孩子,相反,她孕有两个孩子,但却没有一次过得像这般幸福。 她不禁想起了月生,想起了当初新婚燕尔他们依侬软语许下的誓言,如今膝下有了两个孩子,誓言也终于应验,她很幸福,他也很宠爱自己。刘氏笑了,看着锦绣说话的时候,双眼出奇的亮。 马车内一时间没有言语,众人都默契的将目光聚集在锦绣身上,看见的,也只是她那副唇角带着浅笑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刘氏的模样,直到刘氏只觉得底气不足,心中有些发虚的时候,锦绣却是点头了“舅娘说好,那便好” 是的,刘氏的要求向来很少,性子也偏向于温顺,典型的庄家女人性格,可这些反而是她的闪光点,更别说刘氏如今还是个孕妇,在锦绣看来,孕妇的要求可以做到的,答应也是无妨。 锦绣笑了,笑容里有安抚“咱们就让阿大和阿二载着咱们去,约莫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能到了,也免了两位舅娘和外婆路上的颠簸之苦。” 莫说是刘氏,便是林氏也都笑了,一旁,正在玩儿翻花绳的若凌和若雪听了,却是探着头眼巴巴的望着锦绣“那姐姐,我们也都可以去吗”她问这句话的时候,锦绣甚至可以看见,那几个小娃儿屏住呼吸的样子。 “去,都去,咱们大家都去”大手一挥,锦绣放下了豪言,却丝毫没有料到无殇知道了以后,脸都绿了的景象。 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到了镇上,此刻的吉乐镇城门大开,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见,城门外那从方圆百里内赶来的车马都在排着队缓缓的朝着城门内驶进。 百姓们虽然穿着不是极好,却都是一脸的满足笑容,映衬着城门两旁悬挂的大红灯笼,当真是再喜庆不过了。 锦绣倚在马车的窗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唇角不知何时挂上了笑意,此刻,晚风拂面,刮得锦绣鬓间的发丝不住的颤动,那张绝美的脸,越发显得柔和了。 自是不可能没人可见锦绣这般美丽的面庞,也是巧,此刻吉乐镇的城门前排了三排,两排是车马一排是行人,与李家并排的马车里也刚巧有个年轻人撩开车帘,看见的,就是锦绣方才眯眼浅笑的模样,只是那一刹那,就让他怔愣了许久。 “咕噜、咕噜”是马车轮滚动的声音,还有朗声说笑着安抚众人慢慢行走的城门守卫的声音,锦绣同众人说了一声,便掀开帘子下了车。 贾家父子正说笑着,他那十多岁的大儿子也学着北惊鸿的样子装了一兜的奶糖正吃得香甜,那股子香醇的味道飘的老远,诱的不少附近的人都屈起了鼻子嗅个不停。 “锦绣小姐”二人异口同声的唤出了声,锦绣却是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车,衣衫翻飞的瞬间,便闪到了那边走的极快人群的队伍里“没事儿,我想下来看看景儿” 贾家父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锦绣却很快就随着人流走进了城门,马车前面已经空出位置了,就在父子俩正要扭头的时候,却看见无殇那朱红的衣衫和黝黑的发丝一闪而过,在人群的缝隙中游走,没两下,竟也是不见了人影。 在惊讶之后,父子两也见怪不怪了,这对年轻人的事情,在家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这厢锦绣在刚刚踏进城门内,就听见身后有寒风与衣衫摩擦发出了猎猎声响,而且是朝着自己而来,扭头看见来人的时候,锦绣没有意外,只是那双凤眸里的笑意又深了些许。 “你来的正好,正好趁着两人世界约个会”不知怎地,锦绣竟是有心思开口调戏起来,直到看见无殇那有些发愣眼尾却也有些发红的星眸,这才忍着笑意,将头转向一边“舅娘说想在十五那日去泗水看花灯,我应了” “卡拉”一下,无殇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那那十六回的来吗”这短短的一句话,无殇却知道自己说的多么颤抖。 拉着无殇走到路旁,锦绣的眼里有疑惑一闪而过“十六啊,还不知道,大概吧,看大家的想法” “一定要回来”无殇突的伸手与锦绣十指交缠,宽大的广袖一瞬间飘起、荡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无殇的反常锦绣心中已经在不住的思索了,可想象来去,她到底还是亲口问了出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说这话的时候,锦绣已经感觉到周围浓厚的新年氛围了,甚至还有一个舞狮舞龙队正在这条主街上卖力的耍弄着,锣声鼓声轰隆隆,可锦绣那双凤眸的注意力却牢牢的锁定在无殇的唇瓣上。 “正月十六,村长爷爷要去你家提亲啊”说这话的时候,无殇是靠近锦绣的耳朵说的,声音不算大,可是听在锦绣的耳朵里却跟炸雷似的,提亲: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心悦你 锦绣从未想过自己能如常人女子一般相夫教子,可命运神奇,让她在这里找到了重燃斗志的目标。又遇到了一见钟情的人,可是当听到无殇说正月十六上门提亲的时候,锦绣心里还是免不了震惊。 天知道,她习惯一个人已经太久了,到如今真的要与另一个人余生交缠,她总有种梦幻的感觉,直到周围的锣鼓声再次敲响,锦绣方才回过神来,彼时,她已经被无殇牵着手站在了围观舞狮舞龙的人群中了。 锦绣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旁无殇火热的视线,她想无殇应该也是知道自己的态度的吧,所以才对婚事这般执着,这两日总是不见人影,怕也是不免无殇是在为这件事儿奔走。 手心里有了湿热的汗,寒风呼啸的天气,锦绣竟是生生的紧张出了汗,想到这里,锦绣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真是情之一字,最是磨人啊 “十六那天,会赶回去的”锦绣终是松了口,说开话的那一瞬间,锦绣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轻松了不少。扭头看向一旁已经挂上有些傻却十足惑人笑容的无殇“你和惊鸿舅舅要一起去吗”锦绣一边温声问道,一边扭头在身后寻着自家的马车。 城门口的这条主街人多的厉害,不说是摩肩接踵也有些挤挤挨挨,锦绣扭着头,在不远处寻见了众多马车中属于自家两辆马车的时候,身后也响起了无殇的回答。 “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无殇的眼里有挣扎,可是说的却也干脆,的确,为了以后的长长久久,短暂的分别实在是必要的,从前那些倒也罢了,如今,他是在为他们的家努力啊。 锦绣虽有遗憾,心中却也泛着甜蜜欣喜,如今话说开了,锦绣怎会不知道他在抓紧时间做些什么。一贯淡然如风的锦绣,想到这里,玉面上,也泛起了红。 两个人逆着人群走到了车旁,锦绣却是开了口“里面人多,车马不好过,不妨下车,将车马寄存在城门口,我们走着进去吧,前面舞龙舞狮,很是热闹呢”像是在印证锦绣说话似的,咚咚咚的锣鼓声比之方才又热烈了一些。 后面那辆小车的男人们最先走了下来,到前面看顾女眷们,尤其是刘氏和玥桂,一个被自家男人和大儿子一左一右的夹在中间,一个被自家男人和两个女儿粘的半点儿自由都没有,虽是如此,两人却也是开心的,这点单从他们满是笑意的眼睛便不难看出。 樊墨和君阳跟着君逸走在一起,君逸怀中抱着小亦心,正小心的跟在自家的大部队后面,老刘头抱着若寒,跟东皇龙玉走在一起,两个老人虽然称不上有说有笑,但气氛,却是柔和的。 楚正涛这对老夫妇的身边,除了楚如云,还跟着顾以笙和屠陨,身后是北惊鸿带着骆萧骆玉这对兄妹,他们下了马车之后,这大队人马便占了大半儿的路,可偏是他们气势非凡,让人连抱怨都没有那个心思。 街道的两边挂着一串串红灯笼,甚至人们的头顶上,都有用铁丝交织成的网,上面悬挂着各色的纸灯笼在寒风里飘荡着,燃烧着。 路旁,有小贩们叫卖,有热腾腾的馄饨水饺,也有火烧糖人,在拥挤的街道上随着人群慢悠悠的走着。 耳畔听着渐行渐远的锣鼓声,不时看看身旁小贩卖的那些小玩意,身后跟着的是自己的家人,光是这样想着,锦绣便觉得自己满足的不行。 “我还是第一次与这么多人一起过年看花灯”说话的是锦绣,她的语气柔和,面容清丽,映照着灰蒙的天,橘黄色的烛火,无殇却觉得自己愈发心动。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锦绣,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哑“我也是,小时候,每一个除夕都是我与舅舅二人一起过的,再大一些,有时候舅舅便会带着我去别的地方走走,也许会在外面过年,但是这样的除夕,我却是第一次过,,,,” 说着说着,无殇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悠远“这种感觉真的不错,真的很开心,很真实” 是的,真实,比起那高耸的宫墙,很久也走不完的宫殿和巷子,还是这样喜庆的喧闹更为真实,除夕夜,也许宫里会载歌载舞,燃放漫天的焰火,但是,心中却有一角,始终是空洞的。 “哎呀,糖人,哥我要吃这个猪猪糖人”身后传来了身后几个娃娃的说话声,带着惊喜与满足“表哥,我想要那个猴子的”“人” 锦绣回头看了一眼,看着君逸将亦心小心翼翼的递给楚如云,自己掏出荷包,顺从的给几个娃娃挑起糖人的模样,眼里的温柔愈浓。 “无殇,我不再怕了”锦绣突然开口,二人交缠的手指也愈发用力“我想,若是与我共度一生的是你,我会很开心的” 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欣喜,无殇的呼吸都有些粗重,这个穿着朱红衣衫,衬的眼尾有些泛红透着妖娆魅意,次却竟是不顾周围那么多的人,开心的笑出了声,那笑声狂肆却是掩不住的欣喜。 无殇的笑声很大,可在这除夕夜却不稀奇,锣鼓声很快就将之掩盖了,只有附近的几个人用不明所以的目光望着,直到再次擦肩而过。 “我终于等到这句话了”收了笑,无殇的那双大手却是把锦绣拉的越发紧了“自打你说婚事不急的时候,我便有所准备了,我知道你欢喜我,我也欢喜你,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属于对方,可是”少年少女的身躯悄悄贴近,无殇将嘴唇凑近锦绣的耳廓“可是,我还是好开心,小锦儿,我欢喜你,心悦你” 就算知道身后的不远处正跟着自己的家人,可是锦绣还是遵循了自己的内心,用力的与无殇十指交缠,凤眸坚定,红唇微启“我亦然” 那一瞬间,无殇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远去了,只留下面前这个身穿烟紫色长衫的女子与他相对而立,互相凝望着: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灯王 除夕夜的花灯多的数不胜数,抬眼望去仿佛陷入了彩色灯笼的海洋里,有的灯笼上提着字,有的灯笼上写着诗,有的上面还有如同孩提戏耍画上的去的画,但是无一例外的就是,那些灯笼下面都坠着一个纸条,上面,正是灯笼主人所出的灯谜。 一路走,一路瞧,深陷喧闹声中,有“噼啪”的炮仗声在巷子里响起,也有锣鼓声在街道上回荡,亦有人们欢快的说笑声,有一些男人还会在孩子或是家人的窜嗦下拿着灯谜冥思苦想,不得不说,镇子虽小,这年味却是足的很。 “锦儿,我们不妨在一起画一幅画儿吧”走着走着,锦绣突的听见身后传来楚如云的声音,原来不知何时,她竟走到了自己的身后。锦绣一时有些怔愣,却也领会到了她的言下之意。 “好啊,等有空的,有空我便画上一副全家福,上了色,再好好的裱上。”锦绣点头应了,心下对自己娘亲提议的这类似照相留影合照的说法推崇的很。 楚如云怀里抱着亦心,反而让君逸松快了不少,被几个小的吆喝的团团转,或是买东西或是猜灯谜,即便如此,他仍旧是一身青衣,哪怕深陷喧嚣的人群中,依旧那般卓尔不凡。 一旁的无殇不动神色的引开话题,也礼仪到位的接过了依偎在楚如云怀里的胖娃娃“云姨便与锦绣一起吧,你们母女也有个伴儿。”他笑得好看,如同明月般朗清“我瞧这灯谜有些意思,而且还听说,江流他会弄个魁首,奖励一个灯王” 颠了颠怀里分量不轻的小人儿,无殇又用狐裘将他遮的严了一点儿,目光却总是定在锦绣的脸上,楚如云看在眼里,却也不过是感叹一声年轻人就是好。 “我倒是没见过灯王,不过这灯谜也可以猜猜”说着,锦绣扭头又朝着周围卖着各式小吃的摊贩点了点“咱们边猜边吃,等到吃年夜饭的时候,也差不多都该消化完了。” 锦绣说的言之凿凿,却是逗笑了楚如云“你这孩子,倒是会算计”她口中虽是这么说,眼中却满满都是慈爱。 无殇已经走在前头,给他们开出了路,而他怀里的亦心,也在无殇的示意下在他的怀中站直了身体朝着那写着灯谜的纸条拿去。 “多了一半,打一节日”无殇个子高,还未等亦心将那灯谜拿下,便已经朝着后方念出了声,一行人俱是慢了脚步开始思索。 锦绣却是已经与无殇相视一笑“除夕”这一嗓子,几乎是异口同声,身后,君逸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对少年少女,眼中有着痛苦,可是更深的,却是释然。 “广寒宫上度重阳”无殇再次开口,人却已经站在另一个花灯底下。 这年的除夕也许不如往年的那般花样繁多,但是人们心里更多的却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反而更为珍惜眼前这得来不易的一切,有的人背井离乡,有的,已经家人不全,可不管经历再多,活着的终是要努力活下去 马车再次往回走的时候,前面那辆大马车的车顶上还架着一个偌大的花灯,上面画的是嫦娥奔月,美人如玉,衣秧飘飘,如仙似幻,色彩勾勒的很是美丽。 有一面画的是圆圆的月亮和一只乖巧趴伏睁着红眼睛的雪白兔子,还有一面是一些字迹潇洒的贺词,下角盖得印章正是陈江流的,让无殇一直对这个被锦绣坚持要带回来的花灯有着说不出的怨念,彼时,已经是亥时初了。 若寒和亦心这两个小娃明显有些困顿了,如今已经合上眼睑要睡不睡了,一众人陆陆续续的在新宅门口下了马车,手里或是提或是抱的拿了不少的东西。 锦绣站在一边,正面对山坡下,身旁站着的是抱着不断开瞌睡的亦心的无殇,整个青牛村都笼罩在烛火中,在这夜半时分,是从未有过的清晰与热闹。 “过年啊,这感觉真好”锦绣感叹着,腰间的鞭子一甩就将马车上的花灯卷进了怀里,就这样抱着,跟着一众人朝着明亮火热的院子里走去。、 没消多一会儿,灶房就热闹了起来,众人解了狐裘与外衫纷纷伸出手上前抓着赶好的面皮吆喝着“我包这个猪肉酸菜的”这是刘玉福,他一脸兴奋的笑将胳膊伸的长长的,一身水蓝色的里衣,倒是衬的他年轻了几分。 东皇龙玉也不紧不慢的挽了袖子,找个凳子坐了下来“那我就包这个三鲜馅儿的吧”锦绣正在一旁烹饪着新菜式,看见这样的一幕,眼里的笑意不禁又深了些。 子时初的时候,山坡上被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包围了,四家宅院的外面都被当家的家主点燃了长长的挂鞭,鞭炮声响了好久,将山下那些细碎的鞭炮声都盖过了。 本该是吃年夜饭的时候,锦绣却让一众人包裹的严严实实,连带着将方才已经睡了一觉的亦心和若寒都被包成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小巧的鼻子。 村里除了硝烟味还依稀能嗅见飘荡的香味与细碎的说话声,锦绣示意众人等在这里,自己则是和无殇还有顾以笙君逸还有樊澈拎着早就备好的烟花来到了山坡下的空地。 人员到齐,烟花也在短时间被安置好,锦绣一手挥下,众人便纷纷点燃了自己面前的烟花,而后朝着山坡上跑,因为锦绣当初的叮嘱,大家都跑的很快,很卖力,只是跑着跑着,看着尽在咫尺的亲人,大家都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身后“彤彤彤”的几声,随后便是烟花的绽放的声响,在众人身后将那一片天空渲染成了彩色。那一刹那。无殇等人俱是看见了面前亲人们眼中的惊艳之色。 北惊鸿身边站着锦卫一众,看着无殇还傻呆呆的面对着他们不禁有些着急,而身后,烟花熄灭却有了替补的,甚至山坡下的村庄也有人被声音吸引出来,继而,没用多久,等无殇等人已经重新站在山坡上看着这让人目眩神迷的一幕的时候,山坡下,村里的人也是满口的惊艳之语。 甚至就连这附近的村庄,还有那地处洼式的吉乐镇,都能看见青牛村天际上绽放的烟花,这一个除夕,有漫天的烟火与这些百姓为伴: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初一 这一夜的烟花不知被多少人惊叹,锦绣犹嫌不够,差不多让烟花燃了盏茶的功夫,直到感觉到了些许的冷意,方才招呼着众人回屋吃年夜饭,而这一夜,有人好睡,有人难眠 大年初一是正经拜年的日子,天还没亮的时候,灶房里的炊烟便已经升起了老高,因着年礼已经送过,这次反而简便不少,只是准备的好的大大小小小的红包众人却是揣了厚厚的一沓。 用过早饭,是昨夜包的饺子,还有一些早就备好或是剩下的菜式,众人吃的喷香,还在说昨夜的那场烟花,尤其是几个小的,颇有几分念念不忘的意思。 “姐姐,那烟花真漂亮”是的,那烟花漂亮,锦绣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巴巴的已经缠了自己一早上的君阳,手上端着的两盘饺子却是依旧稳稳当当。 小人儿对这回答明显有些不满意,可仍旧舍不得送来锦绣的衣袖,直到听见锦绣无奈的声音“十六吧,十六咱们从泗水城回来,再放上一回,如此,阳阳觉得如何” 到底还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孩子,锦绣舍不得看着他那张已经逐渐有了少年模样的脸蛋儿挂上失望,所以在放下手中拿着的饺子盘之后,就将君阳有些费力的抱在了怀里。 “其实我也挺喜欢看烟花的”锦绣的声音温温柔柔的,音量也是不大不小,更别说这种亲密的拥抱了,让君阳小人儿开心的脸蛋都泛着红。 将一双手环上锦绣的颈,君阳将小脑袋埋在锦绣的肩窝,这一番动作,使得锦绣的心中越发柔软,抬手覆在小人儿的背上拍了拍,这才道 “只是咱们村子附近都是易燃点,若要放烟花还须看风向”锦绣耐心的解释者,抱着君阳有些吃力的坐在了椅子上,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他的后背,许诺道“但是姐姐答应你,正月里,保准会再给你看上一次烟花” 这新年的第一天老天爷显得格外给力,众人出门拜年的时候,难得没有西北风呼呼的吹,是以当那阳光落在身上的时候,竟是出奇的暖意融融。 “哎呀,希望这新的一年是个丰收年吧”月生细致的感受着,开口所言却都是为了民生,这一句,却是让君逸心神一动。 “会的”身形朔长的少年如同百年不倒的青松,端的是坚毅“今年一定会是个丰收年的”是的,一定会是,北域千万的百姓,都在期盼着呢。 第一站拜年的地方自然是老村长家,也是巧的很,就在山坡下不远处,锦绣一行便与无殇和北惊鸿舅甥走了个碰头,锦绣都不知道该如何感叹这运气了,看着两方人各自提的酒水,布匹、烟草、吃食等物,锦绣又是一笑。 “看来,这次爷爷家怕是能消停一会儿了”几个老人自是不会亲自上门拜年,所以这次只有几个年轻人,原本玥桂执着着非要来,不过她已经有了孕吐等反应,难受的厉害,所以锦绣便趁势塞给刘氏一罐子青梅,也将她留在了家里。 北惊鸿笑了,拇指与食指间还捏着一块散发着奶香味的花生牛轧唐,桃花眼笑啊笑,十分波光潋滟“锦儿说的是,咱们今儿也是做了好事了” 众人面面相视,却不好接话,只是随着队伍的前行而缓缓的簇拥着,依旧是那户砖瓦房,已经有些褪色的木门,无殇和锦绣对视了一眼,却是锦绣抬脚沾上了台阶。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紧随其后的是锦绣那略显清冽却已经夹杂着柔美的话语声“我是李家锦绣,给村长爷爷拜年来了” 按理说,大过年的,大清早起来便应该开门,可直到太阳升起,这杨家还是关着院门,想到此,锦绣唇角的笑容就又灿烂了些。 没消一会儿,门内就有人应声,却不是每次迎来的杨三婶,而是杨家的大房媳妇,已经将近四十岁的一个妇人,她打开院门,便笑着朝锦绣开口“哟,是锦绣啊,瞧瞧,这模样是越发漂亮了” 锦绣光是笑,却不说话,因为这人的语气她十分不喜欢,但不管怎么说,总得顾着村长爷爷的面子,还不等那大房媳妇再开口,随行的一众连带着无殇都一脚踏上台阶,只将她逼得后退一步,面色发白。 北惊鸿灿烂一笑,语调清亮“有劳大嫂子,北惊鸿前来给村长叔拜年” 这一群人,无一不是衣着华贵,身穿锦袍,腰缠佩玉,男的发上皆束上好的木冠,女的皆是玉石珠翠,大房的媳妇面上强扯出一抹笑容,将门大开,后退了一步,这才道“请” 锦绣颔首笑了笑,端的是一派好脾气的模样,只是越是这般,越是让她显得无法接近,北惊鸿一甩广袖,当先拉着月生和刘玉福走在了前面,倒是把那妇人的目光吸引走了,尤其是他们手中在不住晃荡的年礼。 “哎哟,这怎么又拿年礼了呢,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前几日都来过一趟了,拿了许多东西”那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顾以笙却是扯扯唇瓣,轻蔑一笑。 “还好二位舅娘没跟来”少年这般说着,虽然不礼貌,却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院子里虽然也是一片红火,可气氛却不如自家的舒适,众人提着礼,纷纷跟在后头迈步而去 这厢,家里,几个长辈正在为过年送什么压岁而发愁,送银票,锦绣不缺,送衣衫,锦绣也不缺,三个老人不禁有些苦笑,原来自家孩子太过优秀,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 楚如云刚给暖阁里的两个孕妇洗过一盘子水果送过去,又端到这房间里一旁,看见几个身居高位的人这般模样,也不禁笑了起来 “我说两位爹爹还有娘,你们光是想着锦绣缺不缺东西,那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心意啊,这是我们与锦儿过的第一个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除夕,到时候,你们又该怎么办呐”: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村长家的那点儿事儿 还是那个堂屋,简朴不失厚重,只是这次的老村长却不是笑颜相迎,反而面色青黑,半点儿没有遮掩脸上的不愉之色。 北惊鸿月生还有君逸和刘玉福一干上前一步,拱手道“给村长叔拜年,贺村长叔新年快乐,四季如意”家里的长辈说是需要准备准备红包,便让他们先行出来拜年,若非如此,怕也不会碰见如此尴尬场面吧,几人在心里哀嚎,面上却丝毫不露。 看见锦绣一袭粉色长衫,老村长忽的慈爱一笑,抬手挥了挥,面上笑容愈盛“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这一大清早的,你们可是一份,真是有心了。”抬手示意众人落座,老村长这才将目光放在锦绣身上 “你这丫头,还是穿这般鲜嫩的颜色好看。”他笑意愈深,找寻不到一点儿他方才面色青黑的迹象。锦绣亦是捧场,笑着起身给老村长福了一福 “村长爷爷说的是呢,娘亲做这身衣裳给我的时候,爷爷也是说的一样的话,看来您二位,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明显是拍马屁逗趣的话,却是让老村长笑得胡子都飞了起来。 他眼角带着泪花,哭笑不得的抬手让锦绣落座,自己又喝了口茶,这才纾解了自己的情绪“你们呐,来便来了,怎地竟是又拿了这么多的东西” “不说今儿是大年初一,没有空着手来的道理,便是您与锦绣这般亲近,她就不能空着手来”月生笑着接过了话,抬手点了点那堆油纸包道“这里,大多都是锦绣的手艺,希望村长叔你喜欢” 月生的话音才落,那厢门口却又有了动静,几个凑在一边儿的半大娃儿眼力倒是好,看见锦绣扭头去看的模样,君阳便悄悄的凑到了锦绣跟前,小声道“是村长家的奶奶” 锦绣挑了挑眉,却是顺势将君阳抱进了怀里,又抬手将一众娃儿招呼到了身边,这厢动作才完,门口也终于走进第一个人,不顾老村长一下子黑下来的脸,张口便是笑颜 “哎哟哟,锦绣的手艺,这咱们公爹怎么会不喜欢,村里人都知道,咱们公爹与锦绣不是爷孙,却胜似爷孙呢”这人正是那大房媳妇白氏。 她手上还扶着一位老妇人,头戴抹额,上面镶着一块颇为眼熟的翠玉,穿着百福字缝制的锦缎衣衫,年岁已有五十余,面上的肌肤早就失了弹性,双眼也有些浑浊。 只是,这位老人家,却怎么也让锦绣生不起亲近之意来,比起以前,这位村长奶奶的变化,不可谓不小,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众人却还是礼貌起身,各自请了安,拜了个年,而锦绣,干脆就当作没听见方才那大房说话。 却不想那老妇苏氏落了坐,竟也是将目光放到了那堆礼上,这不禁让锦绣的唇角的笑容多了几分薄凉。 “这东西又拿了不少,你们也算有心了”明明是一样的话,可听起来却是不一样的味道,就连月生几个,也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随后进来的二房和三房脸上也有些难堪,就连几个小的,面色都有些羞红,将脑袋垂了下去。 “你怎地来了”谁也没料到,老村长开口就是这般生硬不留情面的言语,就连他的老妻苏氏也是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可是待反应过来之后,竟是就那样扯着嗓子喊出了声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大过年的,我为什么来不得”她胸前急喘,站在她旁边大房的白氏连忙山前给她忙前忙后,端茶捶背,已然一副被人伺候惯了的样子。 这一番变故,使得月生有些慌乱,不知是不是应该离开,便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刘玉福和一旁的北惊鸿,直到一旁的君逸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将屁股坐稳。 “你自己明白”老村长也不怕锦绣他们看热闹,而且说话声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冷硬模样“我不想看见你,少在外面晃荡”这下,那老妇人的面色已经是说不出的白。 “爹,大过年,娘这”大房长子名唤杨清,一身儒衫,不似读书人那般有着书卷气,反而更有几分商人的精明。 此刻他笑着,目光却在锦绣一众身上打量着,着重点还是在君逸身上,这让锦绣眼中又多了几分冷意,可越是如此,锦绣坐的越是稳当,如今,已经靠在了椅背上,一副悠然模样。 锦绣虽是坐在末尾,可是那身气度却是容不得别人忽视,这番做派早就被一众人收入眼底了,甚至就连杨三叔,还朝着锦绣挤眉弄眼了一番,让他看看自己那张苦脸。 锦绣被逗笑了,凤眸的眼尾都泛起了红,看的杨家大房二房那几个小子,都有些愣神。却突的听无殇一声轻咳,屋内的气氛霎时便多了几分冷凝,让锦绣看着那老妇苏氏瞬间僵硬的身体,笑意愈浓了。 “我是你爹”老村长慢慢悠悠的接上了长子的话“你娘不识大体,你也糊涂了”这一句话,就让方才还有闲心打量锦绣一行的杨清面色一白“话我不说二遍,再怎么,我也是做的了这个主的,希望你自己能明白。” 说这话的时候,老村长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还端起茶杯轻啜,轻轻浅浅的茶香却让人闻之精神一震,正是锦绣前些日子给老村长包的空间里的茶叶。 无殇悄悄的扯了扯锦绣的衣裳袖子,眼睛里分明也是那个意思,两人看热闹看的上了兴头,锦绣开始不自觉的摆弄着怀里君阳已经初显修长的手指,满眼的欣慰。 “爹,你这话”杨清瞪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两个弟弟,又开始辩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此刻的模样却像是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任性。 “滚,大过年的,我不想废话”老村长瞪了他一眼,之后便拂袖而起,朝着锦绣他们走来“走吧,也别在我这儿耽搁时间,我送送你们”说着,他当先抬脚迈步出了门。 月生面容有些局促,却还是正正经经的道了别,刘玉福面色倒还好,唯有君逸和北惊鸿最是自然,一行人迈出堂屋门槛的时候,锦绣那出色的听觉还曾听见堂屋里,老妇苏氏不甘心的话语 “这老头子真是糊涂,他们都巴巴的上了门,就是帮你说上几句话又能如何” “娘,你就别惹爹生气了”这是杨三叔的劝慰声,满满的都是苦涩。 “滚,你别管我叫娘,胳膊肘往外拐的龟孙” 走的远了,声音也渐渐的不清楚了,只是,锦绣那挂在唇角的笑容已然是冷意一片: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拜年 等锦绣一众拜了一圈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无殇和北惊鸿也巴巴的跟了来,身后的马车里还拉着一大堆的东西,说是年礼,可把月生逗的笑了好一阵儿。 便是不说如今,月生也早已习惯无殇每日在眼前晃悠的日子了,如今这般正式,反倒是让他不习惯,堂屋里,如今已经收拾一新,锦绣等人也在回房洗漱之后匆匆赶了来,看见的就是东皇龙玉还有楚正涛夫妇与刘家老头齐齐坐在高位上的样子。 按照人数地上摆足了蒲团,按照辈分,众人自发跪到了自己的蒲团上,呜呜泱泱的一群,霎时将堂屋挤的没了多余的地方,北惊鸿和无殇站在屋内一角,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颇有几分酸涩难当。 “一愿福寿绵长活百岁,二愿身体康健行如风,三愿”一个愿望,一个叩首。锦绣从未这般虔诚过,也从未有什么信仰,可是从今以后,她愿多做好事,只盼,她的家人,真的能如她所祈愿的一般。 莫说是上方端坐的几位长辈看见这一幕俱是红了眼眶,东皇龙玉和楚正涛夫妇是因为锦绣, 老刘头却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这都是他的家人,虽不是血脉相连,却是比谁都靠得住,看着自家儿媳已经显怀的肚皮,老人家眼里汪了一团热泪。 “好好好”东皇龙玉连道三个好,出奇的笑容满面,就连那独独长在黑发间的白发如今都不再如往常那般给人戾气横生的感觉“免礼,都起来,来,红包我准备好了,你们挨个的领” 这暴发户的语气,让一旁还有些悲戚的北惊鸿眼里都多了丝笑意,舅甥俩找了位置落座,就看见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排着队在挨个在四人面前领红包。 月生那张刚硬的脸羞红着,眼中却泛起了泪花,就连鼻翼都在一扇一扇的震动着,可想这个汉子此刻的心情,君逸上前两步,很是男子汉的拍了拍月生的肩膀,舅甥俩相视一笑。 樊家月生与月初不是孤儿,却是从别处逃难来的,爹娘为了他们多吃一口饭,亏空了身子,只留下那对兄妹,如今可以想象的出,这样人员和满的一幕,对于他来说,感触一定很深。 抬手接过四位长辈的红包,锦绣笑意更深了些,甜甜的道过谢,又将红包仔细收好,就见北惊鸿大大咧咧的扯着自家侄子扯过两个蒲团纳头便拜,嘴里还甜甜的说着 “惊鸿给几位长辈请安了,祝几位福如东海水,寿比南山松”无殇跟着叩首,面上虽然没什么波动,眼里却是带着笑意。 楚正涛在愣了一下之后,便哈哈的笑了起来,连带着上前拉起了这对舅甥,伸出一双厚实的手掌啪啪的在他们的肩头拍着“你们两个鬼精,这热闹倒是凑得不错”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红包塞进了他们的手里“不过,红包却是准备的十足十的充分” 的确充分,北惊鸿看见他那袖中还有着厚厚的一沓呢,可他还是开心,他已经很少能感受到这种氛围了,更别说收到红包,虽说,他不缺这个,可他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谢谢楚叔”北惊鸿笑了,衬着那张面皮越发闪亮,楚正涛见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管已经凑到锦绣身边的无殇了,反而语重心长的道“你说说你,你外甥都娶媳妇了,你什么时候恩” 难得的,北惊鸿没有被催婚的不耐“楚叔,不是我不想娶媳妇,只是我不想委屈我自个儿罢了,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应该是缘分没到吧,我,还没有遇见那个让我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北惊鸿是什么人呢,惊才绝艳,容貌气度皆是上乘,他脸上总是挂着让人惊艳的笑意,可如今这般正经的对话却是少见,楚正涛愣了一下,再次拍了拍他的肩,只是这一次,却是轻柔了许多。 那厢刘氏、玥桂还有楚如云与林氏母女却是凑在一起说起了老村长家的事儿,倒是没有八卦的意思,只是提醒他们以后说话一定要注意。 “我不是第一次收红包,却是第一次这样开心”无殇握着四个红包,望着锦绣的目光十分柔和。 锦绣却是笑了,有些浅淡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沉重“这是我第二次收红包,恩,第一次收我亲人的红包”锦绣这话,倒是让无殇沉默了。 不过,就在这档口,新宅也陆陆续续来人拜年了,也是贾家兄弟和锦卫正在外面搬弄着东西,不然,倒是说不准那些来拜年的人会不会走错门。 来人是白家与陈家的人,他们来的齐全,除了一些长辈,可以说是能来的都到场了,不单单一个个满脸笑意手里更是拎的满满当当, “樊兄弟,过年好啊”月生迎了出来,白家当家白羽朗声笑了笑,上前挺胸跟他碰了碰肩“瞧你红光满面,想来定然是胖了三斤吧,啊哈哈” 锦绣挨个见过礼,便跟着他们往院子里走,只是大多时候都在跟白露露咬耳朵“你说真的”此刻,白露露这反应就是在知道无殇与锦绣即将要定亲之后的表情。 “自是真的。”锦绣这无奈的语气倒像是长辈看着晚辈的宽容模样“你不是说你娘也给你相看人家了,如何了”一旁走的忽前忽后的无殇怎么也没料到,锦绣这时候说话的样子竟是这般娇滴滴的,看的他心动不已。 堂屋里,上好的黄花梨雕的方木大桌上,吃食零嘴还有饮料酒水摆放的满满当当的,看的两家人俱是惊呼不已,白月儿怀里抱着的那个娃娃更是“咿呀咿呀”的伸着手,弄得白月儿红了脸。 君阳和骆萧却是会做人,主动上前往他们手边推着吃食零嘴,那厢若凌若雪两姐妹也上前给他们或是倒茶或是倒起了果汁,大大小小的人来来往往,窗户上贴着火红的窗花,映衬着正午的阳光,只让人觉得想睡一觉才甘心。 “几位长辈,白羽带着家人给您拜年来了,感谢您一家的照拂,我们生活这才安稳” 他这厢话音才落,陈家也连连点头附和“是了,是了” 锦绣抱着又粘到她身上的亦心,看着眼前这一幕,满眼尽是笑意: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麻将 初一这日,来新宅拜年的人出奇的多,除了乡里乡亲的,还有别村和镇上的,众人皆知这是因为离得近,拜年方便,因为这些日子他们没少看见马车往上坡上而去,据说,那些都是从泗水城或是兰城与帝都这样的大城而来的,可想而知,如今李家的威势。 不过如今最让院子里人欢喜的是铁铺铁家兄弟送来的年礼,说是礼也不过是他们早早的完成了锦绣当初布置下去的任务而已,如今也不过是借花献佛却还是得了几位老人家的喜爱,毕竟,这可不是东领,又是寒冬腊月的乡野村庄,便是想活动一番,也是不易。 那两样被当做年礼,事实上却是有间百货即将上架的东西就是麻将和扑克,尽管木箱里有使用说明,但锦绣还是趁着中午没有客人的这会儿功夫叫他们玩了玩,不过几把下来,又是言传身教,可谓是让几个老人家彻底迷上了这厢打发时间的利器。 唯一的白瓷麻将被几个老人占去了,锦绣便带着一众年轻人和孩子玩儿起了扑克,也亏得扑克牌做起来没有麻将这么难,铁大叔足足带来了六副,凑足了六六大顺的名头,要不然,怕是还不够几个孩子分的。 一时间温暖如春的堂屋里除了不时抿茶吃点心的声音便只有不时的“碰、胡、叫地主”这等声音,坐在堂屋窗边的暖炕上,若非眼前这些人,锦绣只怕真的会生出一种错觉 “这东西好玩儿”被老刘头这个长辈不甘不愿挤下来的北惊鸿叼着酥炸鸡腿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着。 他手里的那把牌,已经能学着锦绣的样子在短时间内又是理牌又将它们排成扇状了,看着一旁还在埋头理牌的君逸和顾以笙,他昂着头,颇有几分得意模样,看的锦绣哭笑不得。 “阳阳,你们先玩儿着,若是还有不会,便问哥哥们,姐姐去看看今天的饭菜都有什么,”这般说着的同时,锦绣已经走到门口,为自己披上了狐裘,无殇也不在几个小的身边做什么指导了,也跟着凑到了锦绣的身边道。 “我想吃奶油蛋糕了,却不知能不能动手做”他声音低沉细小,像做贼一般。旁人却是不知两人此刻说些什么,只是看着矗立在门口一高一矮的少男少女,很是和谐的样子。 锦绣无奈,却还是伸手给他扯了扯狐裘,顺带着使了使劲儿带着他一起出了门“不动刀就行,咱们用勺子挖便是,即是你要吃,就给我出力气干活,可不能吃白食” 锦绣说话的时候,难得带了少女的娇声娇气,让一旁抻着耳朵听声的楚如云和刘氏都不禁弯起眼睛笑了起来,他们这三个妇人倒是没搓麻将打扑克,只是坐在暖炕一角专心的用锦绣教他们的方法打毛线手套围脖还有帽子三件套,一边说着小话一边忙碌,倒也十分满足。 “可曾听村长叔说哪日是好日子”刘氏翻开手套的里面看了看,见平平整整,又翻过来继续织,看着无殇和锦绣离开的身影,这八卦便再也忍不住问出口来,引得一旁埋头织围巾的玥桂都看了过来。 “十六,正月十六”楚如云摆弄着帽子上的毛线球,无意识的拿手拨弄着“没想到,竟是这么快”此话一出,刘氏和玥桂都有些哑然,心中也涌起了酸涩。 刘氏对锦绣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玥桂便复杂的多,即是有长辈对晚辈的欢喜,也有忘年交的开怀,总之,都复杂的很。 “是有点快了,不过锦绣说,不想这么早成亲的,没事儿的”的确,刘氏这安慰的话一说出来,让几人俱是一笑 锦绣还不知这厢自家娘亲又在编排自己,此时还在灶房里忙碌呢,如今有间扩大,原先手下的老人大多都被栽培之后重新签订合同了,就如原本镇上的翠竹与月半等人,若非现在是年关,锦绣刻意要求,顾以笙定然翻手扩大生意,弄出住宿吃喝玩乐一体的酒店来。 锦绣悠悠的叹口气,她最初的想法也不过是养活自己一家,却不想就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为何叹气可是心中烦闷了”一旁正卖力打奶油的无殇听见那边揉面团的锦绣细细的一声叹,不觉心神一凛,很是紧张。 看他一双星眸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样子,锦绣心中泛起一股天意,嘴里也抱怨起来“不是烦闷,只是想着,日子过得真快,我手中的生意如今竟是扩展到如今地步了,以笙哥倒好,如今倒好像是爱上了这行似的,巴巴的扩大生意,不知疲惫似的” 无殇不禁笑了,手里停下的动作又继续起来“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也就是你,若是旁人知道自己的生意遍布五国,怕是早就笑死了。” 锦绣翻手狠狠的将手里的面团摔了摔“当初我只是想养活一家老小,让哥哥念书出头,让君阳幸福快乐。”锦绣的声音带着缅怀“直到后来,知道你的身份,看清当今局势,我这才走了这一步,但是,如今家大业大,却也是收不回来了。” 无殇忙碌的手顿了顿,只觉喉咙有些发哽“我知道,你是不喜争斗啰嗦的,往后,你要是不喜欢,便不做了,等咱们定了亲,便带着大家一起乘船看看五国山色吧,家里的生意,谁喜欢,便交由谁打理便是。” 听着无殇那有些沙哑的声音,锦绣心中只觉得暖“好,听你的”四个字,却是让无殇再是满足不过,不似从前无味的生活,只是一切的色彩都来源于眼前这个人 这边二人话头暂且告一段落,那头林嫂也适时的报上菜单问话“小姐,咱们今日吃烤鸭、小笼包这几样菜,您瞧瞧,可需要增减” 年初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平静却不失幸福的过着,从除夕,到初一,再到初四、这一日寅时,天还未亮,四家当家人便早早的起来迎财神,惹得院子里的众人都起来跟着看热闹: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正月十三 锦绣不是没过过年,只是头一次,将一个年节看的这般重要,每日每餐的饭食必然要亲自看过,大多都会亲手做上几样,方才会端上去,虽说有她无聊的嫌疑,但大多,还是她对这个年节的看重,这一点,就连月生这个糙汉子都看出来了。 初五这日晚餐众人一齐用过了素馅饺子之后,便又回了院子各自开灶了,一时间,日子又好似回了以前,只是在这雪花飘飞的日子,有所不同的是,经常会听见稀里哗啦搓麻将的声音,或是几个小娃儿约定好休息时辰一起打牌的声音。 顾以笙耐不住性子又跑去镇上常住了,每日净是为有间扩展的事业奔波,君逸带着樊澈也跟了去,说是去镇上,与陈江流他们交流一些问题来的方便。 原本刘氏是不愿意的,但看着如今一个两个如松如竹的少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道,往来路途近的很,要常回来,几人俱是点头应了,一时之间,院子里竟是有些空落。 北惊鸿倒是成了常客,用不了三天两头必然会走上一遭,间或带走一些吃食,总会笑弯一双桃花眼,端的是迷人的很,无殇少来,近来正在为盖房一事奔波,破五一过,村里也开始忙碌,不少人去北家帮忙了,先是圈了地基,又是铺路埋管的,真是好一番忙活。 锦绣特地让贾家大房一家去帮着做活计,没少嘱咐他们当初自家盖房走过的一些流程,不过也因此,锦绣被北惊鸿狠狠的打趣了一番。 虽然无殇带来了几个锦卫,但大多时候都在亲自奔走,有时候一走还是三两天,刘氏曾好奇的问过,无殇却也只是回答说,想尽自己所能将这个房子建到最好。 的确,无殇是说到做到之人,在初八这日,人们终于打好地基的时候,却是见识到了无殇的大手笔。 围绕着圈好的院墙码好的数不尽的青砖,还有那些矗立在一旁的上好木材,金丝紫檀、小叶紫檀。黄花梨在里面都不算起眼,便是村里那些庄稼汉,单是看着,却也不敢粗手粗脚的去碰。 锦绣站在人群中,看着无殇挖开第一铲土,身旁北惊鸿但笑不语却是一副欣慰模样,锦绣心中也是大为触动,北惊鸿最好的年华可是都耗在无殇身上了,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如今孤孤单单孑然一身,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遗憾。 人们呼呼哈哈的干起了活计,妇人们则是在一旁搭建的简易草棚里给大家伙做着饭菜,大块的猪肉,锦绣独家手艺的卤味,那些猪下水、猪头、猪耳朵,如今反倒是成了抢手货。 刘玉福再次翻山去西梁寻找货源,却坚持每日归家,月生除了放在刘氏身上的关怀,大部分的心思都耗在了山上扣的暖棚上了,这几日,他总是带着家里的下人小马上山晃荡。 大人们忙碌起来了,就越发凸显小孩子们生活的无趣,如今,亦心已经在锦绣的准许下跟着骆玉扎马步了,从开始的盏茶时间到如今的一炷香,每一日,都是偌大的进步。 红衣山庄的生意近来下滑了不少,不过对此,锦绣却是有几分喜闻乐见的模样,反倒是让骆玉把目光放在了中州上面。 百晓如今却是扩大了规模泛滥的厉害,不过,要养活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很,有间百货在北域连锁之后,骆萧反而更上兴头了。 屠陨不再想着出去,大多数时间都耗在练功房里,间或会往帝都递上几封信,却也越发融入君阳和樊墨他们几个,打打牌叫叫地主,看看书或是拿着糖果吃食出去走上一圈,颇有几分乐在其中的味道。 这一日,正是正月十三,刘氏已经早早的与玥桂商量该穿什么衣衫戴什么首饰,这要是搁以前,刘氏竟然不会如此,可架不住锦绣和楚如云与林氏总给她好东西,如今看着满满当当的首饰盒,光鲜亮丽的自己,刘氏只有满足。 而彼时的锦绣则是正在书房重新收录顾以笙再次开的第四十八间有间百货,十五将近,村里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人们走个碰头都会问问你们家包个什么馅的汤圆,若是遇见不一样的,当下还会开口许诺说,定给你送去几个尝尝。 到处都是轻松写意的时候,锦绣却是在为自己又增厚的账本哀叹,可若说绩效,锦绣还得夸奖自己这个哥哥“做的不错”锦绣的面上正挂着切切实实的赞赏。 “有间在你的手中运作的不错,我们虽然底蕴不深,但是手中独一无二的东西却是我们的招牌,有间如今已然成了一个品牌,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后顾之忧,即便是后来者抄袭效仿,但是人们第一个想起的,也必然是我有间。” 锦绣靠在大椅上,身形舒展,长发披散,除了那份索饶在眉宇间的凌厉,还有一股子娇媚的气息更胜往昔,顾以笙看的有一瞬间的怔神,继而便笑出了声 “的确如此,钱叔也是这般说的”顾以笙清了清嗓,咳了咳“钱叔说了,他虽然无法恢复祖上荣光,但看着有间走上顶峰,已经余愿足矣” 锦绣愣了愣,却是笑了“这也算是执念的一种了吧”如此感叹着,锦绣还是松了口“等到我先先前给你布置的那些成功,往后有间便分类管理,如今就先这样吧,做的都不错,只是我想着,今年给员工的年礼要比定下的泛上三倍。” 顾以笙没有言语,只是目光淡淡却紧锁锦绣身上“一是因为灾年,二就当贺我与家人重聚吧”锦绣的声音道暗淡,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温暖。 岁月的长河从不会眷恋任何人,对于年轻人来说,自是长大了一岁,对于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却会愈发唏嘘感叹,而那些年慕少艾的少男少女,则是期待与畏惧并存,这是新的一年,裹挟着人们的期待与新帝的盼望: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君阳的占有欲 正月十五这日村牛村坡上这一块儿是出奇的热闹,寅时中,天色还是一片蒙蒙,大家却已经穿戴齐整提着包裹与食盒准备出发了,阿大在寒风中慵懒的匍匐在地,一双灵动的眸子半眯着,与一侧的阿二有一下没一下磨蹭着颈子,看的林氏掩着嘴笑了好一会儿。 北惊鸿身穿玄底金丝狐裘,里面穿着锦绣为他缝制的宝石绿色长衫,配以墨色的腰带与同色的翠玉,越发显得他威风堂堂,年轻俊朗。 他今日也要跟随,倒是没带那么那么多东西,只是手中提着一竹筒的葡萄酒与腰间挂着的一荷包牛肉干,看着一旁衣着齐整准备相送却眸色复杂的自家外甥,北惊鸿不禁咧咧嘴恶劣的笑了。 恰好此时西北风吹过,将他脑后乌黑的发丝吹的飘荡,将他那副看好戏的神色遮掩了过去,没有让人看到。 “此行还请一路小心”无殇一脸正色的抱拳朝着众人说道,转身却又在锦绣的耳边将话音凝聚成线“千万记得,十六要回来” 怕是任谁也不会想到,此刻这个一脸冷然的少年,一脸肃杀正经的面容下,却是正在悄声与锦绣撒娇讨求。 那可怜巴巴又带着刻意魅惑的语调险些没让锦绣忍住笑意,只得低下头借着整理裙角方才低应出声。 “无殇啊,咱们都不在,这家里就有劳你照应了啊”刘氏拖着肚子,在月生和樊澈的搀扶下小心的坐上阿大的背,却还不忘打趣无殇。 那灿烂的像朵花的脸庞,却是生生的让无殇打了一个哆嗦,退后几步的同时,还不忘在锦绣耳根吹口气儿“小锦儿,我在家等你”等他站定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清浅的笑意,朝着刘氏挥手“舅娘,你就放心吧” 锦绣带着满脸的红霞坐到了阿大的背上,许久没有抬起头来,楚如云与林氏还有刘氏和玥桂这两个孕妇的坐在她两旁,但笑不语,眼里都是看见小辈幸福的知足模样。 身后是君逸与君阳连带着月生还有刘玉福,余下的俱是坐在了后面不远处阿二的背上,一行人风风火火,在这冬日里一天中最冷的时辰出了门,两个孕妇与林氏被锦绣安置在皮帐里,手里捧着汤婆子,没见冷意,反而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锦绣亦是探身瞧过身后,几个孩子与老刘头俱是欢喜与恐惧交加,但好歹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倒也无伤大雅不会耽搁行程,在锦绣的预计之内,不到两个时辰,也就一个时辰多一点儿就看到了泗水城高耸的城墙。 刘氏因为樊澈的关系,来过一次泗水,那时候就是一副惊喜莫名的样子,如今从高处看来,却又觉得是另一番美丽,嘴里不住的惊呼着,热闹的不行。 锦绣探头看了看,见城外林中停着的马车,便在高声提醒之后吹响了口哨“降落了,我们一会儿要换乘马车入城,回来的时候,顺带着买上一些海鲜,又能吃上许久” 对于锦绣张口闭口离不开吃这件事儿,刘氏倒是颇有几分乐见其成的样子,不住的点头应和,可见锦绣将她这个孕妇将养的多好。 巨鹰振翅,俯冲而下,带起呼呼的风声让刘氏新奇的瞪大了眼,巴巴的抻着脖子朝外面看,下方,几个赶着马车的白衣侍卫已经看见了越变越大的巨鹰,已经侯在马车下,准备迎接。 “哥哥曾在泗水待过一阵儿,觉得如何”寒风拂过锦绣的发丝,她却笑着伸手遥指那高耸的城墙,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君逸抱着君阳怔愣了一下,便如实说道“很好,尤其在妹妹你的蒸馏器在这里普及之后,人人都会在家里备上一个,便不说别的,只说在灌溉农田这一块儿,泗水城比之从前便不知便利了多少”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阿大已经安稳降落了,锦绣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心思都放在了护持刘氏和玥桂的身上,将一众人安置好,白衣侍卫再次坐上马车,调转了方向,朝着泗水城走去,此刻,太阳初升,天地之间一片金芒。 “汤圆咯甜糯糯的芝麻汤圆咯,五文钱一碗,皮薄馅大的芝麻汤圆咯”街边热闹的喧嚣声传入马车里,引得刘氏和林氏都好奇的探头去看,就连楚如云和君阳,也都扒在一个另一个窗口,不时的笑声惊呼着“真热闹啊” 车厢里,锦绣和君逸对面而坐,说着闲话“萧大人家的二位公子都十分出色,尤其是小公子,得知我与锦公子有些交情之后,没少巴着我问你的下落,总惦记来找你呢”少年明明笑得温和,锦绣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揶揄之色。 “我总是想着,大概妹妹你大概是有什么地方特别讨小孩子喜欢,如若不然”君逸还在慢条斯理的说着,那厢君阳却探过头,蹭啊蹭的赖在了锦绣的身上“哥哥在说谁谁喜欢姐姐,要来找姐姐” 明明还是讨人欢喜的一张软嫩幼童脸蛋,但君逸却从那语气和琉璃眸里看出了醋意,少年唇角笑意愈盛,清秀的眉头舒展,端的是一副如松如竹的清雅模样。 “是知府家的二公子,你姐姐扮了男装的时候,救了他们一家,可是萧家的上宾贵客,已经过去许久了,可是那小公子却还对锦绣十分惦念呢。”锦绣敢保证,她看见了自家哥哥眼里的怂恿。 果不其然,方才还对窗外小贩热情十足的君阳立马鼓起了脸“不许去那什么知府家,我们今日就在自家的宅子里。”小人儿扯着锦绣的袖子,完全不顾一旁倚在锦绣另一边的亦心,十足的占有欲泛滥的样子。 锦绣哭笑不得,将亦心抱起放在自己的腿的一侧,又将君阳揽了揽,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安慰道“不去不去,哥哥也说了我是男装去的,再说,咱们可不是来拜年的,只是来这儿过十五的,你且放心,放心啊” 马车吱吱呀呀的,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在看着锦绣诱哄难得发脾气的君阳: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心里苦 吉乐镇跟泗水城没得比,哪怕吉乐镇自祤是暖棚的始源地,但有些底蕴,却到底是比不上的,街头叫卖的小贩,人来人往的酒楼茶肆,还有那盘恒在路旁的串串红灯笼,年味与热情这种氛围很容易感染他人。 刘氏坐在马车上看着些挎着竹篮在街头闲逛的妇人,也是满脸的兴冲冲,这般性子,让锦绣和玥桂不由相视一笑 “舅娘且等等,咱们自是要去街上走走的,只是,不妨去家里休整休整,不说别的,两位舅娘也该喝口热汤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咱们收惙一番,要不了多久的” 安抚了君阳,也劝哄了刘氏,马车也比方才快了几分,挂着锦字灯笼的马车,赶车的白衣侍卫,这样的打扮,来来往往的老百姓都下意识的给它让足了路。 若说从前人们都当有间的东家是一个富足的年轻人的话,那么从那场灾难过后,对于这个龙飞凤舞的锦字还有那总是穿着一身白衣随行伺候的人,百姓们都会像今天这般,下意识的去礼让他们,不是因为金钱的多少,也不是身份的高低,只是因为这个人,值得他们去尊敬去感激。 赶车的白衣侍卫都是红衣山庄的人,他们也是做惯了杀手的活计,除了偶尔的任务,便是训练,间或会如今天这样,充当自家主子的侍卫,可是,当他们穿着一身白衣享受着人们崇敬的时候,心里却总会泛起奇异的感觉。 “主子,咱们到了”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平稳的甚至不像是坐在马车上,若非车外的低唤,怕是众人还会恍若不知的坐着。 锦绣当先起身,便是听见后面马车里传来的动静,锦绣还是当先下了马车将车上的一干一个一个的接了下来,这一点的体贴,是君逸永远也及不上的。 “慢着点,娘”楚如云前面虚扶着林氏,自己却有些晃晃悠悠,让锦绣的心揪了揪,君逸抱着亦心,拉着君阳紧随其后,那厢,另一辆马车的人们也陆陆续续的走了下来,倒是一副齐整模样。 宅门大开,朱红大门的两旁候着锦绣买来的下人,他们微微欠身,声音一致“恭迎主子们回家,主子们新年吉祥” 锦绣笑了,扔出一荷包的碎银子“大家新年快乐,来时匆忙,没备红包,一点碎银子,权当我们主家的一点心意,待会儿你们便拿去分了吧” 众人皆是欢喜着一张脸谢过,又有一妇人开口道“小姐,按照您吩咐的方子,我等已经将补汤熬好,不知” “端去堂屋吧”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内院,一些从未看见过泗水城宅邸的,此刻都开始东张西望起来,下人们被锦绣打发了,君逸和樊澈就成了解说员,锦绣则是抱着亦心,亦步亦邹的教着他认识这宅中一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哎别说,虽说不冷不饿,但是这一碗汤下肚,感觉却是真的很不一样”暖意融融的堂屋里,清雅的熏香索饶,刘氏抱着空空的汤碗,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如此就好,也不枉锦绣的一番心思”月生长舒口气,却是与刘氏截然不同的心情,一边的刘玉福,亦是如此。 “虽说不是马车颠簸,但到底还是需要注意的”锦绣给玥桂搭过脉,心也放下了。看着众人精神十足一脸期待的样子,锦绣也笑了“好好好,我知道你们急,我想,我还是换做男装来的方便,还得请大家等我一下” 楚如云亦步亦邹的跟着锦绣,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却是让锦绣心中不甚踏实“娘,你笑什么”问出这话的时候,锦绣已经干脆利落的挽上了楚如云的胳膊,母女俩已然一副感情极好的亲密样子。 “我笑你啊,定然是什么原因致使你换男装的对不对”楚如云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的点了点锦绣的眉心,一副宠溺慈爱的模样。 锦绣也不否认,只是道“是有些原因,但是不得不说,出门在外,还是男装方便些。”楚如云也不接话,颇有几分但笑不语的意味 等到再出门的时候,锦绣已然换上了一袭绛紫色的长衫,身披狐裘,头戴玉冠,小一半的青丝披散着,越发衬得她封神隽秀,腰缠玄色锦带,悬着一颗白玉印章,没了那半张金面具,这张脸看起来比起从前又多了一些味道。 没有坐马车,一行人只是慢慢悠悠的闲逛,北惊鸿不知什么时候和一群娃娃混到了一起,他们拿着糖人的时候,他的嘴里竟是也叼着一颗,每每路过什么小吃摊贩的时候,他竟是比孩子们来的还要积极。 锦绣陪着一干女眷,身后跟着一群男人保驾护航,便不说锦绣这个假男人,但说君逸、樊澈、顾以笙、北惊鸿这几个面容出色,气质各异的就不知吸引了多少少女的目光。 她们总是装作不经意看到这里的模样,继而腮边飘霞的转回去,其中意味,根本无需言明便已知晓。君逸笑颜不改,顾以笙则是干脆扭过头去,凑到刘玉福身边,逗弄若寒。 唯独留下樊澈,唇角要抽不抽,面色僵硬的很,锦绣倒是习惯了这些,不时在小贩上挑挑拣拣买上一些小东西,或是在挂满竹竿的红色窗花里穿梭,很是享受这种氛围。 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人开始在街上绑好的铁丝网上挂灯笼,锦绣也被一众女眷簇拥着走到了一副笔墨摊前,非要她画上一副,写副灯谜。锦绣无奈,张口应下的同时也不忘拖上君逸几个,也算是拉了一把好仇恨。 不知道该说是巧还是该说倒霉,先前还在被锦绣和君逸讨论的几个人偏偏就在这儿碰见了,彼时,锦绣手里的灯笼才刚画完画上了色,就听见身后一声惊呼“李兄”“君逸哥哥” 锦绣唇角一抽,看见的就是萧家两位公子,还有那位小姐,看见站在君逸身后,露出半侧脸庞的她。 “锦弟”“公子”“锦哥哥” 站在摊位前,锦绣勾了勾唇角,心里却泛着苦: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脸挺俊 眼睛不好 却说这厢锦绣正与家人在街头闲逛,此时正值晴天,虽有寒风凛冽但灿烂的阳光铺洒均匀,再配以摩肩接踵的人群,并不会让人觉得寒冷。 只是此刻,让锦绣心中犯苦的却是那离她已然不远的三个人,其中一大一小两位模样端正气质出众的少爷,还有一位披着白色狐裘抱着汤婆子望着她俏脸微红的大小姐,三声不停的呼喊,让锦绣唇角原本闲适的笑意变得有些僵硬。勉强。 “二位萧公子、芸姐”锦绣放下手中画到一半儿的灯笼,端端正正的抱拳一礼“不曾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锦绣这一声公子还有抱拳一礼,却是让三人的面色不由一白,萧晨上前一步,郑重拱手“公子何故唤我们公子,如当初一般” 当哥的话还未说完,那边的萧肖便上前两步毫不见外的上前抱住锦绣的腰,又是撒娇又是腻声道“就是就是,哥哥如当初一般,唤我萧肖就好啦。” 锦绣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轻声道好,这时萧灵芸也抬脚上前,缓缓福身,柔声唤道“锦弟,许久未见,灵芸与你道个晚年,愿锦弟你幸福安康。” 锦绣笑了笑,亦是抬手虚扶“大家新年都快乐,芸姐你与我也莫要多礼了。”说话的这档口,众人也虚虚的凑在了一起,萧家三人虽然或有熟悉不熟悉,但还是纷纷行礼问好。 一番寒暄之后,楚如云看着锦绣的目光已经带着打趣,那厢萧灵芸却恍若未觉的道“锦弟方才可是在做花灯”她抬手拿起那画了一半儿的白色纸灯,将汤婆子放到一旁,念出了声“遇水而清,遇火而明” 再翻手一转,看见那已经画完的画儿,萧灵芸不禁手上一抖“锦弟观锦弟此画颇有几分幸福美满,知足合乐的模样,可是可是有好事将近” 这厢锦绣抬手揽过跟头小牛似的望着萧肖一脸气哼哼的君阳,听见萧灵芸这话,眼里下意识的闪过一抹温柔“是啊,好事将近” “我姐咳我锦哥哥就要定亲啦”君阳抱着自家姐姐的腰,鼻孔翘的老高,抢过了话头的同时,还不忘防备的盯着萧肖,却未看到,萧灵芸听见这话,身子禁不住的摇晃了一下。 “定亲,要定亲了”她口中低喃着,却还是将手心里小心磨搓的花灯递给了锦绣“看锦弟如此神色,定然是与你缘定三生的良人”她抿抿唇,抬头笑了“今日是十五,是家人团聚的日子,我们也不便打扰,只盼,锦弟有时间来府上坐坐,或是,我写信给与你” “好”相比萧灵芸的心绪涌动,锦绣却是一脸的平静,只是又自袖中掏出了三块颜色各异的玉石递了过去“新年礼,小小心意,莫要推辞了吧” 萧肖捏着那块天蓝色的纯净宝石亦步亦邹的看着君阳霸占着锦绣的模样,不由扁了扁嘴,只是随着渐渐走远,距离的生成,视线理所当然的就被阻隔了,锦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锦公子就是锦公子,任何人在你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君逸自一旁打趣,手里还握着毛笔矜矜业业的在灯笼上作画“那萧小姐,听见你要定亲这事儿,可是一脸的悲痛欲绝呢” “就是,瞧那小脸儿白的”刘氏探了探头,瞧了瞧锦绣手里那画了一半儿的花灯,挤眉弄眼的说道“这姑娘长的挺俊的,就是眼神不咋好” 这一句话憋的锦绣那张俊俏的脸阵青阵白的,很是哭笑不得,就连君逸都笑的脸蛋发红,一众老人就更别说了,都故作无事的瞧瞧这儿瞧瞧那儿,就是不看锦绣。 “走了走了,我都是要定亲的人了,可没想着做对不起我那良人的事”在花灯上添了几笔,锦绣便将它挂了上去,寒风送过,一侧上面有娟秀的字体跃然其上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噶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段情,一段回忆,一段过往,但锦绣相信,总有一日,萧灵芸会将这段不成熟的感情放下 “哥哥锦哥哥,我要你亲手做的糖葫芦”后来也不知怎地,这些人竟是都开始胡言乱语的酸起锦绣来,左一句锦哥哥,右一句锦弟,就连北惊鸿都捏着装着牛肉干的荷包走到锦绣面前学着萧灵芸做那伤心欲绝之态,可把锦绣弄得头疼。 这条办花灯会的主街上人来人往,笑声不断,陷在人群中的锦绣一众也变得不那么显眼,只是随着一些读书人的吟诗颂词,太阳的渐渐西斜,夜晚的元宵花灯会这才开始 “这个涮串真不错,方便得很”申时之后,锦绣一行便再次提着大盒小包踏足了这片区域,下午,他们去赏过雪中梅,喝过雪水煮茶,又泡过那山上的新开发出来的硫磺温泉,端的是收获满满。 只是,这个被刘氏念叨了许久的泗水城的花灯会,众人还是十足的期待的,好比此刻一众人手里拿着的涮串,就是有间来凑热闹而开发的小吃摊。 臭豆腐,涮串、炸串、烤串,再简单不过的东西,经由他们手里一过,味道却已经截然不同,惹得人们连花灯都撇在了一边,都跑去那飘着香味的地方排队去了。 “好吃就多吃点,若是吃不够,回去也一样能吃”锦绣揉了揉君阳的头,脚步悠然的走在人群中,间或还会与人碰撞到肩头。 虽然喧嚣,可是与身后这些人一起走,这样的滋味,还真是不错呢,随着时辰将近,已经有人吆喝着,朝城中的空地走去,那里矗立着活龙活现的冰灯,还有搭建的恢宏的高台架子,一声锣响,元宵节的灯会这才正式开始 不比锦绣的逍遥自在,彼时的无殇正在折腾他给锦绣准备的那些礼物,一件又一件,一车又一车,就连村里那些闲在家中的女人都带着孩子们出来看热闹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嫉妒翻涌 正月十六这日的寅时,泗水城还是沉寂一片,锦绣等人却已经准备好一切,带着各自的小包裹上了鹰背,一夜的狂欢过去,人们的脸上还带着疲惫,但眼里泛着的精光却是透露出他们心里的兴奋,他们可都知道了,今日是老村长上门提亲的吉日啊 娃娃们和两个孕妇还有林氏占了皮帐,闭眼小憩前,锦绣还递过去用皮壶盛放的补汤,众人喝了之后,不单脸上挂上了健康的晕红,就连精神都比先前好上了许多,让众人啧啧称奇。 巨鹰展翅,本该狂风呼啸,可奇就奇在,巨鹰的背上虽然有风,却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寒冷,都在承受范围之内,对此,锦绣给予的回答是阿大阿二的飞行技巧。 人们对于锦绣的神奇已经见怪不怪,所以这些问题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在这蒙蒙天际上,人们几乎看不清下方的景色,是以,打发时间的方式便只有闲聊,锦绣遥遥的望着东方,等着那轮红日升起,耳畔,却是听着自己的亲人或是带笑或是温和的说着话。 平和又温馨的度过了一日,这个与家人共度的春节却是发生了太多,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几个年头的,可是 望着那西方刚刚耸立的城墙,锦绣唇角不由的翘起,在眼中挂上了温和的笑意,可是,谁让家里有人等着我呢 彼时,天光大亮,青牛村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飘荡着炊烟,山坡上的几户亦是不例外,暖棚里竖起的烟囱也徐徐的冒着轻烟,还有的人,已经背着竹筐行走在山道上,开始为生计奔波了。 “就要到了,我早就给无殇去信,让他在家中备些吃食了,咱们落地,便能暖和了”锦绣清冽却带着温和的声音安抚着人们,她本人却已经迎风而立站了起来。 但就是这样的一幕让君逸想起了当初西梁兵临城下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人当空而立,不动不摇面色沉静的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样一个人,她似仙一般缥缈,却又比常人来的至情至性,爱憎分明,若是得入她的眼,还真是不易呢。 巨鹰俯冲而下,不时调转着角度以较少气流带给它背上的冲击,响亮的长唳在村子里回荡,如同昔日一般。白家的大门突的被人打开,露露娘扯着嗓子吼道“锦绣啊,待会儿姨给你送汤圆去啊,皮薄馅大,是我的手艺,你们一家,可得赏脸尝尝啊” 是了,就是这样的感觉,平淡不失温馨,如同涓涓流动的小溪,绵延不绝 山坡上,家里留守的人们也纷纷迎了出来,为首的,便是面色不算好的无殇,但是比起他那张灰突突的脸,那双熠熠生辉的星眸却是真真儿的漂亮极了,望着衣衫猎猎的锦绣,他唇角展开一抹浅笑,眉眼温柔,端的是动人心魄。 “北大哥,我跟你说”阿大还没落稳,君阳就已经在背上咋咋呼呼起来,唤的还是无殇这个人,让锦绣心中不禁无奈叹息。 不去理会,转身小心的将一干女眷和娃娃扶了下来,就听见君阳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无殇的臂弯里,与他咬着耳朵呢,尤其是在锦绣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小人儿那副贼兮兮的样子,让她眉心不禁一跳。 “锦绣小姐,餐点已经在饭厅备下”锦绣死死的盯住那个方向好一会儿之后,是被林嫂的低唤拉回了思绪的,看了看已经提着包裹各自朝着家里走去的人,锦绣低低了应了一声,又道“我先去洗漱” 言罢,锦绣一阵儿风似的走了,只留下无殇抱着君阳站在门外神情变幻莫测,骆萧拉着自家妹妹还有屠陨站在一旁,看见这一幕,嘴里发出诡异的嘻嘻笑声,换来两人嫌弃的一觑。 一切好似都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山下的村民们还是一样的鸡飞狗跳,尤其是那些娃娃,在这已经接近尾声的年关,一个个都是铆足了劲儿折腾。 比不得锦绣靠在浴池里享受的时光,无殇跟着君阳来到了他的房间,正面色阴沉的重复道“你说的是真的你见过许多人这么看着小锦儿” 那边同样靠在浴池里的君阳嘿嘿一笑,脆声应道“是拉,是拉,看过许多人了,不过我想,从今以后都不会啦,因为姐姐说她有了良人的时候,那个姐姐不单脸色煞白,就连站都站不稳了呢,若是这个消息,让别人知道,我想,大家应该都不会在缠着姐姐了吧” 小人儿的心里不禁涌起得意之色,他想起了昨日那个挂在姐姐腰间的少年,那一脸的欣喜汝慕之色让他觉得碍眼极了,家里的孩子本来就已经够多了,姐姐的关心已经被分开许多份儿了,若是再喜欢别的孩子 小人儿眯了眯眼睛,难得眼睛里不是懵懂与纯粹,这厢无殇却是与他不一样的心情,神色几番变化之后,突的起身“阳阳,我先出去了,你洗完直接去饭厅就是,记得,若是头发没干,就要带斗篷帽子” 话音儿落下的时候,无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房门也被轻掩上,只留下浴室里,温泉水的热气蒸腾翻涌 没用多久,老村长的家里就传来了他压抑不住的笑声,甚至到后来还笑得咳嗽了起来。 “我说,你这小子”堂屋里,老村长哭笑不得,手边的茶盏已经空了大半儿,只是坐在一侧的无殇,却是面色肃然,一副紧张模样。 “哎呀,你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吧,再说,就算你要送礼,也得等到日子的啊,再有,旁人如何老头子我不知道,但是锦绣那丫头” “我不是不相信她,我只是想早一些让她属于我,哪怕一时也好” 是的,无殇是这么想的,自己的心上人太优秀,便总有那些压抑不住的嫉妒翻涌出来。 老村长无奈,却也能够体会年轻人的情深意切,只得应道“行行行,我知道,那你也等一会儿,等他们用过饭,歇息一会儿”: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提亲 正月十六,院子里依旧有红绫缠绕在树上,随着君阳几个孩童做就的灯笼随风摆动着,院子里虽然静逸,但是因为那点点红色,反而透露出一种宁静的喜气。 老村长站在山坡下,透过院子看着那棵高高耸立缠满了红绫的树,叼着烟袋锅的嘴不由的勾出一抹笑,摆了摆手,招呼了身后一众挑着礼盒的人们,大步朝着山坡上走去。 彼时的锦绣同样在房间收惙自己,虽然不知老村长到底什么时候来,就算来了这种有关婚姻的事也不用她亲自前去接待,但楚如云还是拉着一众女眷锢着她打扮了好一会儿,而一众人折腾之后的效果就是,果然比锦绣自己打扮还要漂亮,还要惊艳。 如墨黑发由玉簪轻挽成髻,端的是尊贵高洁,又取鬓角两缕绕至脑后,由月白色用银丝绣制的云纹发带紧束,余下的披散在肩后,如墨的发丝与月白的发带随风交织,让她多了一些清浅、出尘 细长入鬓的眉用清烟黛轻轻扫过,狭长略微上挑的凤眸用微微带着红的线笔描绘,让这本来凛冽出神的眼生生多了三分瑰丽和惑人的色彩更显柔和。 本就挺直的鼻梁被楚如云又浅浅的扑上了一层蜜粉,颜色健康如同染血一般的美好唇瓣,也被点上了唇脂,让锦绣本就出色的面容又多了几分惊艳。 雪白的里衣,月白色的外衫,纯白色的绣着点点云纹的腰带还有那悬挂在一旁绣着梅花的荷包和一枚小巧的白玉印章。 还有那修长美好的脖颈间,偶尔会露出一角的火红色的凤凰玉佩,衣衫配饰还有妆容,让锦绣又添了三分夺目,也就在刘氏,玥桂这两个孕妇在一旁不住的啧啧有声赞美的时候,门外却是终于响起了林湘那小丫头的声音“几位夫人,锦绣小姐,村长他带着礼上门了” 屋内几人面面相视,继而一致将目光调侃的看向了锦绣,却见这个当事人还一脸无事的看向他们,霎时间,那滋味就别提了,楚如云哭笑不得的挽上了林氏的臂弯“娘,咱们去堂屋吧,这丫头啊,脸皮厚着呢” 刘氏和玥桂掩嘴偷笑,眼角的两道浅浅皱纹都透着幸福的味道,锦绣不置可否,送几人出了门,锦绣便披上了狐裘走出了门,目标却是那后院儿的书房,此时,几个孩子们应该在那儿读书吧,锦绣这样想着 彼时的前院堂屋,东皇龙玉和楚正涛早已坐在上位,衣衫是新做的,绣工精致,衬着他二人出挑的气质更是多了三分贵气,头发是仔细梳整的,很是整齐,平时不会佩戴的玉冠还有腰间的佩玉无意间透露出他们早有准备。 二人正襟危坐的模样,让老村长和从后院刚刚赶来的君逸与顾以笙见了,都是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 “二位,老头我今早起床就有鸟儿在窗口喳喳,而后我这才知道,却是有喜事临门了”老村长一张口,话说的似是而非,但意有所指的以为已经不要太明显。 君逸和顾以笙错步让开,让老村长还有其伸手一众挑着礼盒的人顺利进门,却不小心看见墙角一溜排着队的娃娃们,二人对视一眼俱是满眼的无奈。 礼盒被放下,老村长也落了坐,林嫂递上了热茶,屋内的气氛霎时缓和了不少,一口茶水饮下,老村长方才还有些发白的脸顿时红润了起来,他搓了搓手,起身道“今儿,老头子我是代人提亲来着” 尽管这事儿双方的人都已知晓,可是这话一出的时候,还是让一众人心神波动,尤其是刚刚扶着自家娘亲走到门外的楚如云,刚才还言笑晏晏,一瞬间,便红了眼 却不提前院儿的事儿,是说锦绣本以为会在后院书房里读书的一众娃娃,却是一个也没瞧见,只有骆玉端着一本书正坐在暖炕上看着,而她的身边,亦心正晒着暖阳,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锦绣的唇角抽动,眉心跳了跳,若是她再不懂如今这景象代表着什么,那她才是傻呢。 “姐姐”骆玉看着锦绣,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几分勉强,但眼中的笑意却偏偏让锦绣十分的咬牙切齿,可心绪几番翻滚,锦绣到底是轻哼一声抬脚跨过门槛。 “若是亦心不瞌睡,你是不是也不见人影了”难得锦绣这般情绪外露,骆玉却没有一点儿开心的意思,只是竭力收敛自己的神色,规规矩矩道“骆玉不敢” 这副刻意做出来的谨小慎微的模样无疑取悦了锦绣,精致的面容绽开一抹笑,使得屋内的气氛都缓和了不少,锦绣坐到书案后,随手抄起了一张宣纸铺就,嘴里却是低喃有声 “过了这个年,你和骆萧可有想法是读书还是继续做你们的生意,亦或是跟着我出去走走看看”这个问题是锦绣早就为他们打算的,可是如今说出来,心中还是不免惆怅。 骆玉亦是在一瞬间抓紧了手里的书,后又怕弄坏似的,仔细铺好,少女眉目低垂,不复平日的冰冷“想过的,我们的功夫如今练的不到家,念书也差的远,我和哥哥早就想过,此番安定下来,我们想如姐姐早就说的那样,充实自己。” 十岁,在这古代却已经是半个大人了,骆玉和骆萧这对已经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兄妹,也早就已经褪去了天真幼稚,已经学会了为自己打算,对于这个回答,锦绣心中是欣慰与酸涩交织,却到底还是欢喜占了上风。 “好,你们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我还有一句叮咛,那便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要让你的精神松紧有度,方才是上上之道” 这边锦绣正在书房里跟骆玉说着贴心话,前院里,堂屋里却又次被挤满了,老村长已经唱过了礼单,众人但笑不语,只等着女方回礼,还有三日之后的问名。 不急不行啊,老村长抚着胡须,笑得颤巍巍的,不急的话怕是他家的窗户都要被人给拍烂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长大了 终究要分离 三书六礼乃是古代人成亲必不可少的步骤,在锦绣这儿也不例外,纳采刚过,锦绣便提议重整扩建李宅,君逸自是没有不同意的,自从这日也如无殇一般,早出晚归起来。 经由老村长和林氏的再次商谈,还是决定将三书六礼走到亲迎,也就是婚礼之前,之后,再随便锦绣是出游或是宅在家里,对此,锦绣不无不可的准了,只要不是成亲入洞房,对于她来说,的确是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十八这日,锦绣刚给两位孕妇煮过补汤,便抱着亦心来到老宅看君逸忙活,锦绣给了他一张图纸,但到底还是要随着君逸的喜好来。 是以,自打十六老宅翻整之后,君逸大多数的时间都留在这里,而锦绣,也揽过了给他泡茶送汤的活计,间或,还会到自己的房间眺望眺望北家那处同样在动工的宅邸。 偌大的院子已经初露其形,院子周围也被清扫一空,不再似最初那般孤零零的,竹林,石板路,还有被种植下去的一些藤草植物也因为主人的细心,取决于它们的适应状况,或是给予暖棚的庇护或是给予埋根之类的养护,不说别的,单从这处,就能看出他的用心。 锦绣笑了,虽然从这里只能看见院中的大概景象,但锦绣还是觉得很满足,能有一个你喜欢的人这么喜欢你,那无疑是幸运的,而这个你喜欢的,又喜欢你的人这般处处为你,那么,锦绣想,她真的已经知足了,再也没什么想要的了。 “开心吗”房间的门被人推开,脚步悠然,语气关怀,走到锦绣跟前的时候,锦绣已经嗅到了熟悉的墨香,便是不回头,也知道,这人是自己的哥哥,那个读书读到自己满身墨香的哥哥。 “开心,很开心”锦绣如实回答,没有遮掩,没有故作含蓄“若说上辈子,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有这么一天,在我幼时的记忆里,我便没有拥有一个属于我的人,或是亲人,或是朋友,人,与我来说,不过是必然的过客,我独来独往,冷心薄情” 虽然嘴里这般说着,锦绣凝望着远方的眼睛却透着暖“我现在很知足了,很开心,先有哥哥和阳阳,再有舅舅和舅娘,如今又有了爹娘弟弟,还有外公外婆与爷爷,舅舅一家虽然离得远,但是关怀却是真切的。无殇” 锦绣微微一笑,无论是眼里亦或是面容,流露出来的俱是满满的幸福,一旁将目光倾注在锦绣身上的君逸,将这一切的变化尽收眼底,先是怔愣,后却是释然 “无殇他并非十全十美,但他与我所求相同,再者,他本就很和我胃口,说实话,这么快就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很惊讶,如今看着他因为开怀因我忧愁,又为我奔波,我真的再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君逸虽然觉得心头沉重,喉头有些发哽,但他还是笑了,笑的虽有勉强,放下的意味却已经很是明显“如此就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往后他让你不舒心了,我这个大舅哥总能替你揍他出气的” 他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怕是不止我一个,若你有一点不好,咱们家老老小小都会将无殇揍的见不得人,不过,看他这模样,可是宝贝你都来不及呢,我呢我这个哥哥,也就放心了” 亦心老老实实的趴在锦绣的肩头,纯澈的大眼咕噜噜的转着继而将目光定在了君逸的脸上,阳光下,有一滴晶莹划过他的脸颊,消失在肩窝里 锦绣和无殇的亲事并没有让村里的人意外,这两人总是黏在一起出出进进,无殇更是在李家来去自如,怕是就连樊家,也早就将他看做了自家人了吧,不少人这么想着,在得知无殇的纳采礼之后,又是嘘声一片。 而锦绣的回礼之重,竟也是不差无殇分毫,在这北域的一处小小山村,可谓是掀起了好一阵儿的风浪,而这场婚事和这二人的身份,也成了众人闲来无事琢磨的事儿 正月十九,老村长准时上门问名,实际上,北惊鸿早就拿两人的八字合过了,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一步也不能少,锦绣依旧被楚如云打扮一新,本想着依旧躲在后院打发时间,却不想,无殇竟是在这档口也敢翻墙与她相会。 锦绣原本正在拨弄香炉,打算再往里面添上一些沉香,就听见这边的院墙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当锦绣眉头刚刚皱起,就已经听出那熟悉的脚步声了,那一刹,锦绣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门被悄声推开,来人的脚步轻若无声,锦绣却是冷幽幽道“你也真会找时候” 面对锦绣的讽刺,无殇也只是笑嘻嘻的予以回应,目光几乎贪婪的盯着锦绣的每一寸每一毫“不过几日未见,我便已经等不下去了”满足的嘘声,又轻声诱哄锦绣“你别恼,我待上一会儿就走” 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禁让锦绣的心肠软了又软,递上热茶,糕点、零嘴,锦绣也终于在无殇灼灼的目光下落座“一切可还顺当” 无殇一眨不眨的盯着锦绣那张脸,却不耽误嘴巴说话“顺当,一切如预计,只是需要时间,我已经尽可能的筹措能手,想来,时间会缩短不少,只是几日不曾见你,心中实在挂念” 这人锦绣脸上有些纠结,心中亦是有欢喜有嫌弃“是了,只是按这一干事宜的进度,等差不多的时候,怕是也已经夏日和煦了” 无殇心跳了跳,有些期盼“若是小锦儿觉得慢,咱们也可以挑些日子出去走走,现在河水与海水都未开化,咱们可以去西梁瞧瞧,那里天高地阔,定然是另一番景象,缆车很方便,也不会让几位长辈受累,等开了春,咱们可以坐船出海,一路看遍北域风光” 是了,听着无殇这个在外人面前冷峻,在自己面前柔风细雨的说这话的样子,锦绣方才还有些翻涌的心潮瞬间就平稳了“那便如此吧,书院已经通知了,正月一过就开课,骆玉也说,她想去帝都,我让她跟哥哥一起走” “我们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生活,终究,还是要分离啊”冷风飒飒,屋内如春,少年捧着茶盏,俊美的脸泛着暖足的笑,眼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爹爹的信 问名、即男方探问女子的姓名及生日时辰,以卜吉兆,谓之问名,又称合八字,正月十九这日,无殇与锦绣的问名,很顺利的结束了,需得明日,老村长才会再次上门予以批复。 无殇匆匆而来匆匆离去,除了那茶水已经及底的杯盏,便只有他身上那种暗沉却又好闻的香索饶在空气中,锦绣靠在椅背上,面色沉静却又满是温柔。 “姐姐”孩童特有的软糯声音,让锦绣精神一震,扭头望去,就见门扉处正倚着三头身的胖娃娃。 望着亦心睁着水汪汪大眼一脸纯澈的望着自己的时候,锦绣只觉得心都软了,拍了拍腿,又张开双臂,小人儿便会意的三两步小跑着蹦跳着窜了上去,快三岁的娃儿手脚利落劲儿可见一斑。 小脸蛋肥嫩嫩水当当的,让锦绣过足了手瘾,头发丝还带着湿气的骆玉落后一步走了进来,看着锦绣,原本冰冷如刀的面庞霎时变得柔和一片 “姐姐还是这么喜欢小孩子”是啊,便是骆玉也看出来了,锦绣最是喜欢无害的东西,或是一些软软小小的动物,或是稚嫩天真的孩童,这些,都不用她去防备,这个习惯,便是到了今日也未曾有点改变。 “是啊,喜欢孩子,尤其是乖巧的孩子”锦绣笑着看着骆玉一眼,又随手刮了刮亦心的小鼻子,又转手给骆玉倒上热茶,给亦心倒上早就备在一边的果汁。 “我的功夫你已学去三分,兵书又读的通透,如你所说,你们只需巩固自身就好,你们还小,生命中余下的美好太多,大仇已报,你也不必这么勉强自己,帝都宽广,又有你们的新宅邸,我欲让屠陨随你二人前往,去那里读书,练功,进而好好观摩,也好定下往后要走的路” 再次谈心,姐妹两都比上一次平静许多,骆玉捧着茶盏,透过那蒙蒙蒸腾的热气看着锦绣沉稳的目光,眼眶有些发热 “以笙哥会在帝都照看你们的,而我,也会时刻关注你们的动向,现在与北域针锋相对的敌人已经不多,中州,更是不以为惧,他如今存在的理由,也不过是你们的磨刀石罢了,骆玉,我相信你们兄妹” 锦绣的目光莫名的让人信服,她没有野心却不代表她没有看人的眼光,骆玉,合该是继承骆家功勋的,虽然她是女子,但是锦绣相信,成为北域的第一个女将军,不会是什么太难的事儿,至于骆萧,他那灵动的脑袋瓜子,显然更适合智者这个职位。 “锦儿,骆玉亦心,吃饭啦”门外传来楚如云软软的呼唤,让锦绣的眉目越发柔和 正月二十这日,一大早锦绣收到了自家爹爹递来的信,之后便脚步匆匆的去寻自家娘亲,秀美出众的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全不是平时那般的浅浅笑痕。 “娘爹来信了”锦绣这清脆响亮的一声唤,可是唬的正在品茶的楚正涛险些一口喷出来,看着一旁东皇龙玉和林氏那带笑的目光,他不禁老脸一红,却也不想对着自家外孙发脾气,只能自己悄声嘀咕。 那厢正在用袖珍的小石蘑给自家娘亲研磨上等核桃粉的楚如云听了,却是喜滋滋的两三步冲到了门前,将还在干咳不停的楚正涛彻底的抛在了脑后,弄得他脸色又黑了黑。 “可是你爹得了空要来”楚如云用帕子擦了擦手,眼睛晶亮,唇角的笑容也比平日里来的灿烂,看的锦绣不住的抿着嘴笑,嘴里还不忘答道“是呢,爹爹怕是过了十五就已经启程了,这信,是借由四海茶楼的渠道给我送来的” 楚如云心思通透,哪里看不出女儿这是在调侃自己,不过她也只是脸红了红,便轻哼着接过锦绣递来的书信,细细研读。 锦绣安静静的陪在一旁,眼里泛着暖“只是要让阿璟难过了,他才这般年岁” “不”楚如云的声音竟是出奇的利“若非这么多的磨难,他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安稳日子”楚如云顾不上手心里的信笺,死死的攥住了锦绣的手“东领的皇家是五国里出了名儿的干净,他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且不说那些摸爬滚打腌臜陷害的那些,只说早早就被立为太子的,哪个敢有一日松懈” 楚如云言语抨击,神色严肃,锦绣却是唇带浅笑,眉眼淡淡,一副无波无澜的样子“娘,你说的都对,可是我先看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与我的血缘,他是我弟弟,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我心疼他,并非不代表我不理解这些,弟弟已经长大了,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我便不会再多说什么” 话题是难得的沉重,但是也让楚如云神色一缓,她展开一抹温柔的笑,将锦绣缓缓的拥在怀里“锦儿,娘知道你的心思,是我和你爹对不住你们两个孩子,生下来你就被我弄丢了,璟儿也始终活在我的压抑里,没自由,没希望 人们都羡慕我幸福,最初,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的丈夫只有我一个妻子,我又是整个东领最为尊贵的女人,我儿女双全,可是,一夕之间全都变了,还好,还好上天没有薄待我,你回来了,璟儿也见识过了世外风华,你别怕他受不了寂寞,大不了让你爹时常去日替换他来就是” 锦绣霎时便笑了,她拍了拍抱自己抱的很紧的女人“娘亲,我知道的,你并不欠我的,你也没有错,我很好,真的很好” 原本清和的天随着西北的寒风吹过,渐渐转为灰蒙一片,渐渐的,天空飘起了雪,由细细碎碎,转为鹅毛大雪,山坡上的几家,半空中轻烟缭绕,单看着便知定是暖意融融 “明年定是一个好年头呢,说不得等到阳春三月,满眼的都是姹紫嫣红一片呢”林氏坐在堂屋望着玻璃窗外飘舞的银白,脸上是美好的企盼。 “是啊,东领的新年据说也不错呢,至少比起往年,还热闹许多”东皇龙玉喝着热茶,眼中尽是快慰: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各奔东西 正月二十这日,锦绣不单得了自家爹爹的信笺,还得了老村长批文八字的准确答案,顺带着商量婚期,只是这件事儿到底还是让楚如云做主往后拖延了,只说锦绣如今年纪还小,再有她们才刚刚团聚,所以,这婚事可以再议。 这答案在老村长猜想范围内,也在北家的预想范围内,虽说难免有些遗憾,但这纳吉一事终是搁浅了,老村长在家里吃了顿午饭,心满意足的离去了,连带着走路都脚下生风。 且不说北家舅甥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仍旧会遗憾,“那说准了咱们真的去西梁去走走”刘氏的声音可谓是惊喜交加,完全无视了月生那青青白白的脸,死死的扯住了锦绣的衣衫,满眼的期盼。 锦绣好笑的拍了拍刘氏的手背,全做安抚,一边还不忘用眼神示意月生“说准了,这有什么说不准的。”锦绣笑了笑,抬起双手揉捏上刘氏的肩头 “舅娘如今月份尚浅,胎儿稳健,是以适当的走走开阔胸怀反而是益事,只是,这往后月份大了,总得需要注意一点儿”虽然话语委婉,但其中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刘氏又是轻哼又是嘻嘻笑的,情绪变化之快简直让人叹服,她瞥了一眼紧张嘻嘻的月生,还有几个紧盯着她肚子不放的小辈,心中泛着甜,面上却是一抬头“知道知道,肚子大了就得老老实实在家养胎是不是,我又不是头一次生,你们放心便是” 玥桂看的好笑,扭头看了看坐在她身侧的若凌和若雪,低声许诺道“趁着娘尚还走动自如,你们就随着我出去走走,若是我身子重了,就得委屈你们两个了”两下娃当下便咧嘴笑了,连连迭声应下。 “不知我们舅甥二人是否有幸与诸位一起出行啊”北惊鸿一身墨绿锦袍,满脸喜气,脚下生风,衬的他本就明艳的脸庞又生生多了三分颜色。 无殇慢他一步,少年的心情看来也是极好,一改近日的疲惫显得很是光彩照人,他双手抱拳施了一礼权当给几位长辈请安,北惊鸿也是笑嘻嘻的问过了好,安安稳稳的落了坐。 “我这外甥如今不折腾了,反而使得我闲了下来,方才在门外听闻各位的打算,便想掺和一脚,至于我这外甥如何,我就不管了”他包袱甩的轻巧,却让无殇眯了眯眼。 “新宅处处精致,虽有得力人手,却到底不能让我放心”无殇先是和气的笑笑,又恍若无事一般将目光从锦绣的身上溜了一圈“先祝大家玩儿个痛快,无殇若得空,便让阿大载我前去便是,便是给大家送个蔬果菜式,也是方便的” 这事儿自是这么定了下来,饶是锦绣也没有料到,无殇竟是这么着重这个新宅,这心绪一时竟也是有些复杂,就连夜里回房书写信笺,打包行李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君逸就要回帝都了,莫不是你就打算这副表情去面对他不成”窗户悄无声息的被人推开不做他想,只除了那人。 锦绣愣了愣,打包裹的动作一转,静思又提起了另一件包袱皮,挑挑拣拣的装了又装“亏得你提醒”锦绣精神缓和了不少“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此次竟是不与我同行” 无殇笑笑,止住了锦绣的动作,探出手与锦绣十指纠缠“人手充裕,房屋已经大致成型,我如今正盯着他们雕花儿,我知你喜欢的花朵,虽说大可不必如此斤斤计较,但我总想着属于咱们的房子必然要处处仔细” 无殇摩搓着指尖,感受着锦绣皮肤上的温度,眼中情义涌现“本来你可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不如你,虽身为皇子,却胸无大志,可是,我给你的,我定会努力做到最好” 质朴的话语却是最真的内心,锦绣反手将无殇攥的死紧,心绪久久难平 正月二十二,锦绣一众送走了君逸、骆萧骆玉、顾以笙和屠陨,他们的目标是帝都,操控阿二的是骆玉,一人一鹰练习了许久,方才有今日这般配和得当的情况,在锦绣看来,却是骆玉天生就具有领导才能,为此,锦绣特意送了他们两只巨鹰幼崽,让它们带去帝都抚养培育。 目送着巨鹰扑闪着翅膀飞远,锦绣的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只是转身抱起亦心朝着身边的楚如云和刘氏道“走吧,咱们回去吧,收拾收拾,咱们也去山上,我送去的信到了,咱们过了玉带河,差不多就会有人接应了” 李家旧宅如今仍在修整,扩建了占地,门口也修了高大的石碑楼,门口如今却还缺了两个镇守门庭的石狮子,自石碑楼下,有一条用青石铺就的路朝着院内蜿蜒而去。 里面不说雕梁画栋,却也处处大气雅致,只是细致处,还能看出几分温婉秀气,倒是像极了君逸那如松竹般的气质,这是锦绣吩咐的,干活儿的人们更是多了两分在意。 北家的新院子建的很顺利,从李家老宅那扇属于锦绣房间的窗户朝着那里望去,已经能看见那一座座雅致的房舍,不华美,却精巧,这院子的每一处都是锦绣用心描绘的,却也是无殇用心雕琢的,但是这般想着,锦绣的心里便禁不住的泛起了甜 这日晌午,锦绣便与楚如云带着亦心君阳与楚正涛和林氏夫妇还有东皇龙玉,刘氏和樊澈樊墨两兄弟与玥桂与刘家的三个孩子上了芒山,北惊鸿自己提着包裹款款随行,一派悠然模样,一众人没带伺候的人,只是随身打包了一些珍贵补品还有一些耐存放的蔬果酒水。 缆车行驶了约莫一炷香之后方才安稳落地,楚正涛却还不住的伸手勾勒那缆车的构造,嘴里啧啧称奇。直到玉带河岸传来男人的呼喊,气氛这才为之改变“可是锦公子阁下” 玉带河早就上了冻,此刻正值午时,阳光与河面接触,一时间雾气蒸腾,越发显得矗立在人群首位的锦绣如谪仙“是我,锦” 一句自我介绍,河对岸却是在顷刻间呼啦啦的跪下了一片: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勾搭 西梁,此时亦是处于寒冬,没有北域那般山水丘陵,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原,还有那最西边一望无际宛若长龙匍匐的山脉。 若说从前,西梁在五国中是处于弱势的,只比在荒漠中挣扎的东领强上那么一点,只是现在却是已经大不相同,不再似以往那般游牧放羊,偌大的草原上已经有耸立的房屋还有矗立的暖棚出现了,从远处看,也不再那么可怜兮兮的。 走在玉带河边因为两国交易而出现的小规模城镇,锦绣因为穿着男装而显得越发俊美的脸蛋绽开一抹笑,楚如云亦是一脸的兴致勃勃,即便是身边伴着两个孕妇,也无法阻止她的东看西望。 “锦儿啊,看见这一幕,娘有把握东领一定会比西梁恢复快的多,这么个大块的草皮都能收惙成这样”楚如云撇着嘴嘴里啧啧有声“你啊就是一个福星,也怨不得他们把你供起来,要是你不是我生的,我还真会以为你是神仙呢” 锦绣无语凝噎,看着自家娘亲在得知爹爹已经在来的路上的时候就一直维持这种状态,虽然笑容很美,可是看多了,锦绣却总有一种心累的感觉,更别说有时候,那脱口而出的跳脱话语。 看着锦绣那种无奈宠溺的眼神,楚如云的笑意一转变得温润柔和“能有你这样的女儿,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啊”一旁,刘氏自家儿子面面相视,俱是满眼的赞同之色。 虽然还没到暮色,锦绣却已经不打算再动,那些迎接而来的一众将军俱是锦绣的熟人,得知锦绣的要求之后,将他们带到在这河边为斡勒纳郁修缮的宅邸后,便遵从锦绣的意思,接连告辞了。 舒展身体靠在了大椅上,享受着独属于西梁女子的伺候,北惊鸿叹了一声“啊哟,我发现了,跟锦儿你出门可是享福透了,五国之中,你有哪里吃不开啊”他说的摇头晃脑,明明是轻浮的动作,可是那张脸却仍旧十足的加分。 樊澈樊墨还有若凌和若寒安置好自家娘亲,这才落座,看见他这副模样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有那几个留在院中伺候的北域女子,有些呆愣,却也不过一瞬,却低眉顺眼的退到一边了,显然,是被嘱咐过的。 锦绣喝着自家带来的茶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得亏我有一群好家人啊,好似舅娘,好似以笙哥,好似骆萧骆玉,好似屠陨,好似钱叔,好似桂姨,好似” 锦绣邪魅一笑,学着北惊鸿的样子摇头晃脑的数着自家人的名字,只把他说的脸色发白,连连举手这才作罢。 锦绣挑了挑眉,脸上颇有几分得意,倒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其实,我有如今,少不了别人的帮扶,我一个人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势单力孤,这样的道理,惊鸿舅舅怎么会不懂” 是啊,他懂,只是这是历经磨难之后的他,若是没有当初巨变来到青牛村,他也不过是北家的小少爷,一个模样出挑出手阔绰身家不凡的公子罢了,跟眼前这个手段心智皆是上乘,却偏偏心性淡泊的少女,那是云泥之别。 眼看北域、西梁、东领的变化,他的心里就禁不住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是这样的一个人成了五国之主,将之一统的话,万国来朝,那又该是怎样的景象,只是,想的再多,也终究只是他想想而已 “锦公子,现在可否上晚膳”这边北惊鸿还在走神,那厢已经有小丫头客客气气的躬身问询了,微微扬起的脸蛋,挺翘的胸脯,颤抖的睫毛。 锦绣唇瓣抖了抖,禁不住的抽动了起来,那俊美的脸蛋一瞬间扭曲的样子可把刚刚回神的北惊鸿逗的够呛,将那张俊俏的脸憋得通红,就连刘氏和玥桂等人都是一脸的忍俊不禁,更别提楚如云这当娘的了。 锦绣握拳抵在唇边,闷声闷气的道“好”说完,又伸手在广袖中掏了掏,却是完全忽略了那女子殷切的期待“另外,去那边的那个包裹挑拣食材,按照这方子给我炖煮” 锦绣再次抬眼的时候,凤眸里已经含了冷厉“丫头,你还是本分些的好,我好歹也是怜香惜玉的,若是让斡勒纳郁知道你在我面前这副做派,可保不准明儿还能不能看见你” 一番话,说的屋内几个伺候的丫头面色各异,有脸色煞白的,也有脸带讽刺的,不过这已经不在锦绣的牵挂范围内了,她相信,有她方才的警告,一定没有再敢放肆了,一想起那些女人给自己抛媚眼展现身材,锦绣总是浑身战栗。 “这儿的集市晚上也有人吗”玥桂抬手招了一个丫头,递给她一粒碎银,便温言软语的问出了声。 那小丫头看见银子,脸上多了几分喜气,但仍旧仪态端庄,先是福了福,这才双手小心接过碎银,方才道“回夫人,这里的晚上也热闹的紧,有不少吃食卖”她笑了笑“都是北域的一些吃食,也有一些我们西梁的特产” 锦绣听了唇角又是多了几分笑,特产都懂了“那咱们晚上就在这儿走走吧,就当饭后消食了” 等到锦绣一众用过晚膳当真出去走了走,此时已是暮色黄昏,不似北域那总是半遮半掩的咸蛋黄,西梁这日的黄昏美的几乎让人目眩,阳光好似金沙一般缥缈,便是北惊鸿这样的,都怔忪了好久。 锦绣口中所言的集市,俱是用木材搭建,因着木材如今在西梁的珍贵,这里的每一栋房屋防水防潮防霉之类的措施都做的很到位,一些长久驻扎的小贩都住在一些土房子里,土胚都打的很厚,格局也都是一模一样,看着很是齐整的样子。 旗帜牌匾相得益彰,在这个冬季萧瑟的不成样子的草原上,已经是一处不错的风景了,吆喝声,叫卖声,要价还价声,端的是热闹,锦绣被一众女眷簇拥在中间,脸上是满满的笑: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开创盛世 外面的天色还是蒙蒙,锦绣却被信鸽敲击窗户的声音弄醒了,睁开眼的时候,锦绣的眼中还有一瞬间的迷蒙,只是当目光落在窗户旁书案上的时候,那一丝的迷蒙很快就成了满满的笑。 起身披上一件外衣,锦绣踏着地上的羊皮毯子走到书案前为了白鸽一些灵谷,便将信笺摘了下来,不用想,它都知道这是谁来的信,果不其然,才展开信笺看了不过一行,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醋酸味。 锦绣唇角漾出了一抹笑,披散着墨发的样子更显得眉目柔和,她不过是念叨了一下居然有女子与她献殷勤,就得来了这么一封几乎全是叮嘱撒娇威胁的信,一大清早的,看过这么一封信,却是让锦绣觉得比打过一套拳还要来的精神。 “公子,你可是起了方才婢子听见屋里有些动静,便擅自做主打扰。”门外说话的声音顿了顿,见锦绣没吭声,却还是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了“王上今晨到了,现下正在堂屋”又是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许“婢子告退”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走远,锦绣却披着衣衫坐在窗前又将那封信看了许久,直到卯时,这才将信笺收好,提笔回了一封,让精神奕奕的小白鸽将它带了回去。 洗漱,更衣,束发等到锦绣出门的时候,已经卯时一刻了,侯在门外不远的小丫头见了,立马屈身一福,半点儿话也不敢多说,这位是谁,可不需要再有人去领教了。 锦绣眉眼淡淡,周身很是清爽自在,昨夜亦心是和君阳一起睡的,两个小娃儿虽然有些年龄差,但是已经长成一个三头身的小胖子亦心也不怕熊孩子睡觉不老实,是以,锦绣也算是自由了。 冬日里的西梁本就是干冷干冷的,太阳未曾升起的清晨尤甚,莫说是呼气都带着白霜,就连抬脚走在路上,明明无水无冰,却是嘎吱嘎吱响,锦绣不过是一袭长衫外面加了一个狐裘,却面色红润,行走如风,看的不少一旁早起忙碌的下人们,头颅又是低了几分。 “瞧瞧,那还是秋衣呢,那薄薄的一层,不过是外面加了一层大鳌,可是那大鳌便是再暖和,走起路来四面透风不还是一个样嘛” “那鞋也是布鞋呢,咱们穿着最坚韧的皮鞋,也一样还是冻得很,可你瞧瞧公子,面色红润行走如风你们说,公子不会真的是天神派来的吧” “为什么不会我听说有间的东家就叫做公子锦,说不得就是咱们这位公子,还有啊,我可是听人说了,东领如今也不是黄沙漫天的景象了,北域那偌大的灾祸居然也没有损伤根基,反而顺风顺遂,我听人说啊,五国这是要翻整呢” 那些人的闲话却是没有传进锦绣的耳朵里,不过约莫就是听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此刻她已经抬脚进了堂屋,看见了那个窝在大椅里在火炉边烤火的青年。 锦绣脚步顿了顿,神色柔和了许多“我不过是来看看风景,你又何必亲自走一趟,偌大的西梁,可都扛在你的肩上” 原本正在垂头打瞌睡的斡勒纳郁瞬间就精神了,转头从虎皮袄里抬起头,就见锦绣一身清贵缥缈无尘的站在那里,斡勒纳郁呆了一瞬后便起了身拱手朝着锦绣拜了拜 “好久不见了,锦”他先是问候了一番,又让人泡了茶重新将屋子里收惙了一番,这才回答锦绣之前的问题“若是旁人来,我也不会来,只是来人是你,我便是没空来,也想来” 这个想字用的极好,至少锦绣就笑了,看着少年一如往昔温润却又多了几分威严的样子,锦绣还是欣慰的“你我是好友,不必客气,若你是想我了,那看便看了,权当给你自己放个假” 这话说的斡勒纳郁连连点头,直道就是这个理,他将茶盏往锦绣面前,又道“亏得我有你这个靠山,不然我若是揽了这么大的家业,怕是坑的还是自己。”他狡黠一笑,竟是像极了调皮的少年。 “还好我跟了一个好东家,这就是所谓的树大好乘凉嘛”锦绣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说这人,瞧着人模人样的,当上西梁王之后,更是了不得,可是相处久了,他不把你当外人了,那跟人前一比还真是没眼看,也不知是不是从前压抑的太久了。 撇了撇嘴,将那些闲绪撇到一边,锦绣开口道“我也大致瞧了瞧西梁的变化,如今你也只能慢慢发展了,如今虽是寒九隆冬,但仍旧可以移栽一些东西,你只需让那些学种植的用心观察就是,在你有生之年,西梁怕是会在你手里开创一回盛世” 原本斡勒纳郁还是一脸温和的笑,在听到后面的时候,脸上不禁也多了一抹兴奋的红,可是在他抬起头看见面前这个少女的时候,他方才的那些高兴便丁点不剩了。 “我原先也只是想让大家过的好一点儿而已”再次开口的时候,斡勒纳郁已经冷静了“今年冬天,草原上没有一个人冻死” 斡勒纳郁笑了,不是那种面具般的笑,也不是公事般的笑,那笑里面是正成,单是看上一眼,就能体会出说话之人的幸福“我每每感觉自己有些鼓涨的时候,就看看我娘的坟墓,看看如今的百姓,看看我曾许下的诺言。” 青年看向锦绣,眼中满是敬佩还有深深的尊重“开创盛世的是你,我不过是一个执行者,我会守好这座宝藏,我会让他们永远记得你的恩德,你的慷慨” 青年的眼中满是真诚,还涌动着锦绣都不能反驳的光芒,让她在沉默后,缓缓的笑了开来“这一切是你应得的,我不过是看你顺眼,给予你一些帮助罢了,我不需要那些,我只想安安稳稳生活” 说着,锦绣的笑容变了意味,多了几分幸福甜蜜“对了,我与无殇已经定亲了,等真的结亲,你得来参加啊”: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雕像 辰时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的聚集到了堂屋,边吃早餐,边探讨下一步往哪里去,至于这个集市,即便是有什么相中的,回来再买也来得及。 斡勒纳郁没有半点儿西梁王的架子,抱着一个装着疙瘩汤的木碗吃的正香甜,他的手边还有一杯热羊奶正徐徐的冒着热气,引的亦心和若寒这两个喝惯了羊奶的小家伙也跟着喝了一大碗,挺着溜圆的肚皮正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刘氏也不再似以往那般总是念着纺织厂,反而兴致勃勃的与斡勒纳郁说着西梁的好地方,一老一少你来我往将这堂屋里的气氛炒到了最热,看的锦绣唇角带笑,与一旁几位长辈笑眯眯的看着,若非那张年轻俊美的脸,那番作态真是活像一个小老头。 终于,刘氏以问询的眼神看过一圈后,拍响了桌子“好,那就照阿郁你说的,咱们出发”一旁,君阳和樊墨咬着耳朵,两张清秀的小脸都是笑嘻嘻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想来定然与刘氏脱不了干系就是。 “你们两个莫要嘀嘀咕咕,自己带上自己的包袱,看好弟弟们”刘氏一个猛回头,顿时吓得两小娃一个哆嗦,让大家都禁不住的笑了起来 巳时初的时候,玉带河旁的这个简易的集市上行驶出了一个长长的车队,几个老人家两个孕妇坐在一起,锦绣则是带着几个娃娃和一众年轻人坐在一起。 “姐姐,我娘这两天很是开心呢”樊墨往锦绣身边凑了凑,一张小脸上表情很是复杂。 锦绣挑了挑眉,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道“那幺儿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虽然手下的肌肤不是那么丰满,但是因为年岁小,所以手感很是不错,锦绣又捏了捏,这才磨搓着指尖收回了手。 对于锦绣的手时不时的往脸上招呼这件事儿,樊墨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红着一张小脸任捏任搓,那小模样,看的一旁的君阳狠狠的捂住了自己的脸,满眼的后怕 “好啊,怎么会不好呢”脸蛋红过之后,樊墨便老老实实的回了话,只是一边说着还一边半眯着眼睛靠在了锦绣的身上,满满的依赖之色,让樊澈看的心有羡慕。 “我觉得现在的日子真快活”樊墨的声音脆生生的,听的却是让人心里发酸“娘亲也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掰着手指头数着“我今年十岁啦,可是看的最多的,总是娘蹙着眉头的样子,而且,娘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呢” 锦绣虽然觉得喉头发哽,但还是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了樊墨的发顶,一下又一下的权当安慰。可是这只手却突的被樊墨攥住了 “幺儿最喜欢姐姐了,姐姐就像他们口中的天神使者,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童言稚语,最是动人,锦绣却只是笑着,换了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君阳也不捂脸了,反而有些怔怔的坐在那里,厚实的狐裘将他裹在里面,显得脸蛋儿纤瘦了不少,锦绣碰了碰他,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却不想这小娃儿干脆将一边的亦心塞到了斡勒纳郁的怀里,自己占了锦绣的另一侧,学着樊墨的模样蹭了蹭,窝进了一半儿身子进锦绣的怀里“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你这么个姐姐,真好” 声音低低闷闷的,却让锦绣心中一疼,马车吱吱嘎嘎的,锦绣就这样直直的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马车停下的时候,方才解脱。 而两个始作俑者的小娃娃,亦是忙不迭连声给锦绣道歉,后来更是一人一个将照顾亦心和若寒的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临下马车前,锦绣看到了斡勒纳郁那有些羡慕的眼神,有些木然的脸上,荡起了一抹笑。 “这是边木,这里有西梁最美丽的湖水”锦绣才将自己僵硬的身躯缓解跟上大家的步伐,就听见斡勒纳郁那清朗的声音 “因为这里水源丰富,所以现在土地种植的面积当属这里最大,用北域的一句话来形容的话,也算是地灵人杰了,这里有最强壮的勇士,也有最温柔贤惠的女子” 车队虽然在锦绣一众看来已是习以为常,但是在西梁却是少见的很,他们多的是牛马拉的板车,从未有人看过这样带着车厢的车队,是以不用想,便知这车队是贵人的车队,当人们迎出来,看见来人是谁的时候,顿时又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地。 锦绣站在最后,没去看这些山呼海啸,只是负手欣赏着独属于西梁的暮色,天高地阔,有其独特粗狂的美,苍凉的土地上尽是枯萎的花草,却独独有人群矗立在这样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到,那族群后不远处的清澈湖水与碧蓝的天空相互成映。 “姐,这里好美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君阳牵着亦心走到了锦绣身边,望着同一个角度的景色,唏嘘感叹出声“若当如阿郁哥哥所说,那这里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繁华了,也不会连个像样的集市都没有” 锦绣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子竟是还有这这样的心性,一众人在斡勒纳郁的带领下朝着这个简单的部落里走去。 一众老人在前,孕妇在中,年轻人在后,呼呼啦啦的,就这样在一众人的注目下走了进去,载了重物的马车吱吱嘎嘎的,引得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我在想着,要在每一个部落都铸一个你的雕像,让他们在心中铭刻你的脸,记住你的恩情”斡勒纳郁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锦绣的身边,见她打量着周围的人们,慢悠悠的加了这么一句。 锦绣笑了,眉眼浅淡却偏偏好似人间绝色一般,让那些见惯了草原上糙汉子的女孩儿们均是脸颊一红 “我并非为自己做好事修来世,我要的是今生,我想与这些家人们幸福一辈子,雕像就罢了,你才是西梁王,只是,还盼你记得当初的合约与诺言就好” 夕阳被山脉挡住,落在地上,好似一个匍匐的长龙: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碧水旁 边木,湖水竟是难得的没有上冻,反而如水镜一般,离得近了,还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温润气息,夕阳落下,弦月升起,清清冷冷月光还能反射出湖面上飘出来丝丝缕缕的蒸汽,宛若仙境一般。 用过西梁特色的饭菜,一众老人和孕妇都留下歇息了,锦绣一干年轻人却是带着小孩子们出来蹦蹦跳跳,君阳也不知是不是跟骆萧学的,很是鬼精。 拉着樊墨和亦心若寒几个小的,用荷包装了一些吃的,才出门没一会儿就拉拢一帮部落里的小孩子们说笑,看的锦绣心情也好了不少。 “锦,我可真羡慕你”斡勒纳郁走在一侧,仰着头看着天边清冷的月光,由衷的说了这么一句。 樊澈抿了抿唇,不时回头望着那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目光却始终专注在锦绣身上,黝黑的眸子在夜里反而亮晶晶的。 “上苍总是公平的,你从前孤苦如今却是西梁最尊贵的人,我我现在可是潇潇洒洒,只与家人作伴,咱们两人,根本没的比”只这么一句,斡勒纳郁就被锦绣说的哑口无言,他笑了笑,倒是一片温润,没有丁点抑郁。 “这块地方很是不错,虽是冬日,但我建议你可以在这湖边多建一些暖棚,这热气若是不利用可是真真儿浪费了”而后,几人绕着湖边走了一圈,斡勒纳郁趁势没少向锦绣请教问题,只不过,就在众人正要踏上回程的时候,锦绣却是住了脚。 姗姗来迟的北惊鸿跟几个半大娃娃混在一起,此刻去也是将目光投向了半空,唇角的弧度有些似笑非笑。 见锦绣和北惊鸿俱是如此,一前一后的年轻人和半大娃娃们也不动了,学着锦绣和北惊鸿的样子或是驻足或是仰头,没用几息,他们就明白为什么北惊鸿和锦绣会如此。 因为那扑闪着巨大翅膀的声音,还有那长长的鸣唳声已经昭示了来者是谁,君阳歪着头,嘻嘻笑出了声“是姐夫来啦” 是的,锦绣能看见那个乘风而来的少年,他身披月光,衣秧猎猎,单就是这么看着,她便觉得心中欢喜快活极了 可是,第二天一早,东皇龙玉看见无殇坐在锦绣身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堪称怪异,楚如云和刘氏忍着笑挤眉弄眼的,一桌人,表情各异,堪称精彩。 “无殇兄弟,听闻你二人已经定了亲,此时无酒,我便以这杯羊奶的代替,祝你二人生生世世,长长久久”原本那句以羊奶代酒还让无殇的唇角抽了抽,可是当那一句生生世世一出,那张漆黑的脸瞬间便由阴转晴了,看的楚正涛笑开了一张嘴。 “好,多谢纳郁兄”无殇同样举起了面前的羊奶,与之隔空遥遥相碰,如若那杯中不是羊奶的话,这样的场景大概会让人觉得更正式一些。 “你怎么来了”东皇龙玉一开口,就显得有些硬邦邦的,就连方才还言笑晏晏的斡勒纳郁都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毕竟,这人不单单是东领的太上皇,更是锦绣的爷爷,单这么一个身份,就足矣让他老老实实。 无殇笑了笑,褪去了冷厉多了温和“瞧爷爷这话问的,家里的宅子我让人看顾了,所以,我就来了。”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身子板“爷爷尽可放心,便是这出行不用什么,我这身力气还在呢” 东皇龙玉险些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只是唇角,到底是多了几分笑,楚正涛朝着无殇竖起了大拇指,好一番挤眉弄眼“你小子真上道,来的也算是时候,别说力气,你这脸蛋往那儿一放也是好的,也省的咱们锦儿被人家双眼冒光的盯着。” 他喝了一口汤,舒爽的眯了眯眼,继而又装模作样的哆嗦了一下“那眼神可忒吓人了,老头子看了,都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斡勒纳郁笑得尴尬,锦绣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无殇却是笑得越发灿烂,只是同时越发显得寒意渗人,余下的众人面面相视,眼中都带着笑意,甚至还有几分看热闹的情绪在里面,让锦绣很是头疼。 边木不大,这日,斡勒纳郁再次做了向导好好得带着众人走了一圈,欣赏美景的同时,锦绣也没少教授他们一些耕种生活之法,虽说比不得北域那般,但至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让他们的目光被局限住。 “我说小锦儿,不用他带着咱们走也是一样吧”正月二十七这一天,无殇终是熬不住斡勒纳郁成日在锦绣身边问这问那,终是忍不住委委屈屈的爆发出来,饶是如此,他也只是睁着一双泛红的星眸看着锦绣,满眼都是控诉。 抚了抚额,锦绣心里又是无奈又是舒坦,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被这样的人收服,说他不好,并不是,他书读万千,说他满腹锦纶亦不为过,帝王册兵法更是在北惊鸿的刻意之下读了不知多少。 北家本就是将门之家,北惊鸿曾是家中宝,可身为嫡子该学的却是一点儿都没落下,一朝落难之后有没有发愤图强这件事儿锦绣虽是不知道,但是单看无殇战场上的表现就不难猜想。 就是这么个宝贝,在外人面前给人的感觉好似寒冬腊月,到了锦绣的面前却就是这么个模样,锦绣眯了眯眼,凤眸里闪烁着流光。 “他虽是西梁王,却也压抑的很,那一半儿的北域血统让他下意识的亲近咱们这些人,更别说如今西梁还在建设中,他还有许多事情想要问我” 看着无殇仍旧写满了不爽的眼睛,锦绣探身亲了亲他的脸颊“用不了几天了,再过两日爹爹就该到了,几个孩子,也该上学去了” 无殇终是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只是却探身到锦绣的面前“那我能再亲你一下吗” 夕阳下,碧水旁,两人依偎,情义绵长 次日一早,众人再次上路,这次是朝着那匍匐的山脉而去,据说,那里能看到西梁最美的景色,间或还能看见几匹白狼在林间穿梭,已然是一副上好的图景: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画卷 西梁走一遭,让刘氏的心情大好,也让楚如云和林氏与樊澈和小娃娃们见识到了外面天地的广阔,无殇虽然来的匆匆,却赖的结实,难得不去在乎新宅的建设,每日雷打不动的守在锦绣身边。 多了一个定亲的名分,无殇比之从前多了几分理直气壮,即便是每每东皇龙玉冷冷注视他的时候,他也会安之若素的回以一笑,在锦绣看来,这个家伙的脸皮却是愈发厚了。 正月二十九,众人已经回到了玉带河边的集市,虽然这次并没有如当初所说的那般将西梁走了遍,但还是让众人尽了兴,见识过绵延的山脉,冬日里热气蒸腾的美丽湖水,西梁人别样的风情,让几个小娃娃津津乐道许久。 在集市上买了许多西梁特有的特产,又带上了斡勒纳郁口中所言的迟来的年货,锦绣一行方才与之告别踏上归途。 搬动一干东西到缆车上的时候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好在来来往往做生意的都是附近村子里的,看见这种情况,不少人伸出援手,三俩下就将这堆累赘解决了。 锦绣也没让他们百忙一场,每人都得了一些吃食,或是糖块或是精致的吃食,可把他们欢喜的 一行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这还是无殇跑回去一趟让人赶着几辆马车来接人的缘故,可见那些所谓的特产有多么丰厚,月生和刘玉福这两个看家的都欢喜的不行,新宅再一次让蒸腾的菜肴香气充满,好似过年一般。 “这趟你们不去才是真的亏了,那西梁虽说不似咱们北域山高水长,丘陵遍布,但还是别有一番美丽景色的。”刘氏嘴里吃着软香嫩滑的蛋羹,还不忘跟一众人描绘。 月生和刘玉福面有希冀,几个特意准许伺候在一旁的下人,早就呆傻了。 “那些东西,多一半都是纳郁送的,说是送年礼不方便,这是补上的,还什么迟到的年礼”刘氏说着笑了笑,眼里满是笑意,转头朝着楚如云和玥桂八卦道 “纳郁那孩子真是不错,你们说,他都是西梁王了,而且有一阵子了,西梁正在蒸蒸日上也没那么多腌臜事儿,大权在握的他怎么就不说找个什么妃子,王后什么的呢”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只是像个大型犬守在锦绣身边吃饭的无殇却是黑了脸,唬的一侧的君阳又往樊墨身边蹭了蹭。为什么不找,在他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个西梁,以后不去也罢 默默的,无殇下了决定,可是锦绣却是对这一切丝毫不知,她此刻正俯身照料一旁的亦心,小人儿自己虽是将饭碗端的稳稳当当,但是架不住手短脚短,是以,还是少不了人帮他布菜。 “锦绣,下午你去送我们吗”樊澈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将自己好好的打理一番,又把目光投向了锦绣。 “去的”锦绣回答的没有一点犹豫“我送过你们,就回来”亦心拍了拍肚皮表示吃饱了,锦绣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嘴,放下手时又道“带些吃食去,类似那些肉干啊或是糖果之类的,分给那些同窗点儿” 跟聪明人说话,便是不用说完大多也能意会,樊澈闻言笑了笑,看着锦绣的目光泛着暖意,他点了点头道“好,也亏得锦绣的好手艺,每次我们带回去的吃食,可是让我们在书院里受欢迎极了,怕是这一次,也有不少人在等着我们回去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刘氏开始不说话了,转而将目光放在了樊澈和樊墨身上,她总觉得这一切好似一场梦似的,樊澈从前也是一个模样端正的少年,只是精气神跟现在相比却是天地之别。 从前的樊澈身体较之现在要矮小瘦弱,眼中也没有这么明媚的光辉,他总是低垂着头,虽然模样周正,但与现在挺直脊背一脸从容坚定的模样真的是相差太多了。 无论是这个对自己步步紧逼的长子,还是那个乖巧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幼子,如今都好似变了个人儿,柳树村的人们已经认不出他们来了,见到了也总是挂在嘴边啧啧称奇。 刘氏正想到这里,耳畔却传来了轻唤,眨了眨眼,笑着接过一旁楚如云递过来的汤碗,道了声谢,眉眼柔柔的瞬间,却有一滴晶莹的水痕滴进碗里,他们会好的,会一直好好的 用过饭之后无殇和北惊鸿便回去了,不过才刚刚分离,无殇看着锦绣的目光却已经带着想念,饶是北惊鸿看多了自家侄子没出息,还是这个眼神弄得周身抖了一抖,离他远了三步。 午后,锦绣带着樊澈一干人准备启程,阿二也因此在背上挂满了大包小裹,那双灵动的眸子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种生无可恋,让锦绣不禁低笑,许下了一堆好处。 日子虽然平淡了些,但是锦绣的心里却总是漾着满足,巨鹰飞起的时候,锦绣看着鹰背上卖力挥舞着手臂的君阳等人,唇角不禁挂上了一抹笑 安置好樊澈等人,锦绣再次回到青牛村的时候,已是暮色,锦绣没有急着回家,反而驱使着阿二飞到了芒山上,没有让一只鹰陪自己看风景的心情,锦绣翻手将她收回了空间,自己则是跃上了半山腰的一颗粗壮的老树坐了下来。 一壶酒凭空出现在锦绣的手心,拍开泥封的时候,还有一些蒸汽消散,锦绣提起小巧酒壶仰头倒进嘴里,除了那散发开来的清醇酒香,还有轻轻浅浅的梅花香气索饶在空气里。 芒山下的青牛村还是那么美,在夕阳下,更是有着其独特的韵味,从前这个村庄只能称的上是远离尘嚣的普通小山村,可是如今,却是高高的城墙耸立护卫着这一方的安宁,夕阳如纱,给这片宁静的山村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让锦绣的唇角不由的带上了点点笑意。 玄色的披风、青色的衣秧、黝黑的墨发,潇洒不羁的姿态,这一刻的锦绣,好似融入了这片山林,形成了一副永久的画卷。: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马小姐 继君逸一行前往帝都,樊澈他们也去书院之后,山坡上的这几家便肃静了不少,若凌和若雪两个丫头如今绣活儿学的已经有模有样了,她们偶尔会同锦绣请教一些问题,除此外,每日便是围着玥桂和若寒转,还总是美滋滋的模样,看的人忍不住发笑。 锦绣则是又恢复了从前那略显无所事事的样子,只是如今,无殇每日里总会抽出一些时间围在锦绣身边,对于这对年轻人来说,已经算的上是难得的长久的相聚。 迈入一月的时候,天气越发寒冷了,刘氏和玥桂还有林氏出门,无不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模样,就连正值壮年的楚如云也有些耐不住,不过在锦绣看来,说不得三月开头的时候,北域这片大地真的会恢复生机也说不一定。 即便是三天两头的下一场雪,也没有耽搁新宅的进度,原本说好出去继续旅行的事儿也因为刘氏如今越发严重的孕吐和大多数人的畏冷而耽搁了下来。 每日里新宅里的补汤不断,连带着精气神一直不错的老刘头和月生都因为这每日一碗的补汤而圆润了许多,引得不少人善意的打趣。 君逸到了帝都之后,当今小皇帝又颁布了一道旨意,泗水以西直到玉带河边境往后都作为摄政王的封地,不再为朝廷交税纳贡,用锦绣的话来说,也算是一方土皇帝了。 也因为实况安定的原因,陈江流和梁慕竟是上门来请辞,说是要回帝都跟着自家爹学打仗,若是往后中州和南国不老实,他也好一展宏图,与他孟不离焦的梁慕对此也只是笑笑,不做他言。 至于吉乐镇的下一任县令是谁,锦绣倒是不怎么关心,左右泗水都成了无殇的封地,不管怎么折腾都在自己的手心里。 杜子修满面风尘的来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却是溢满了光辉,说是要学着锦绣一样,做出一番大事,说是做出一暗大事,也不过是缠着锦绣非要与她合作做生意罢了。 锦绣闹不过,还是出了一些点子掺股进了杜家的一些生意,可把杜子修美的,总是笑的牙不见眼,成日混在锦绣身边,直到无殇终是压抑不住,黑着脸将他赶到镇上,这才得以清净。 一月五日的时候,锦绣再次收到了自家老爹递来的信鸽,便早一日来到了泗水等待,因为温度不适宜的缘故,此行是锦绣一个人,倒是无殇,顾虑再三,反而留了下来。 昨日才下了雪,泗水城还有许多地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锦绣在城外落地,没有通知任何人,就那般一个人一步一步朝着城中走去,火红衣衫,墨色大鳌,衣秧摇曳的模样,不知多少女子被摄了心神。 泗水城比起以往热闹了不少,来往路人,挑担的小贩,哪怕不是年节也依旧热闹,锦绣带着兜帽走在人群中,倒是听的不少人说无殇的好,一路忍受着旁人的注视,锦绣安然无恙的来到了泗水城的宅子。 无殇的封地被定为泗水城的这件事儿已经被传为一件佳话,谁都知道当初无殇可是最受看中的皇子,一朝朝堂颠覆流落民间,身披战甲归来,为北域护的一片大好河山,不要江山,只求逍遥,有人说他傻,也有人艳羡这样的胸襟。 不少人猜测无殇就是从这里学成一身本领的,是以如今泗水也成了不好人向往的好地方,暖棚从这里出来,蒸馏器亦然,不少人都在说这里有神人,不然怎么说总有稀奇事儿发生,是以,这才有了今日锦绣看到的热闹一幕。 想当初锦绣收到这份儿消息的时候,还笑了好一会儿,正想着,宅院的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门房看见锦绣倒是不意外,只是脸上带笑,十分恭敬。 “给公子请安,公子新年安泰”锦绣点了点头,扔了一粒碎银子予他,又问道“几位公子在这里生活的可还好” “好着呢”门房垂头恭敬应道“昨日几位公子还带同窗回来来着,我瞧着,离开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满脸的笑容” 锦绣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歇息,宅子中人手虽然不多,但是一个个都是尽心尽力的,房间都被打扫的很干净,尤其是那几件常住的,没人敢怠慢,路途短暂,锦绣虽然没多疲惫,但还是没有乱走,等在了院中。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该说巧,就在锦绣才解下衣衫,拿了本书靠在床上没看一会儿的时候,就听下人来报“公子,马家的小姐来找樊澈少爷” 锦绣愣了愣“这马家小姐是谁不知表哥在书院吗”虽然不解,锦绣还是披上狐裘走了出去。 门外来报的妇人闻言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马家小姐好像是昨日来家里玩耍樊澈少爷的同窗的妹妹。”见锦绣驻足,那妇人又道“昨日这位小姐没来,但是临走的时候,倒是与咱们家少爷打过招呼” 点了点头,锦绣这才朝着外面走去,虽然面色不改心中却已经开始不耐,那妇人又道“门房也说过樊澈少爷不在,可那位小姐却是没有走的意思”此话一出,锦绣已经给她判了死刑,抬脚又朝着房里走去 “不见了,就说家中没有主人,全是男子没有女眷,不适合接待,打发她走吧”对于锦绣这句话,妇人听来没有半点儿不对,只是老老实实的应了声,便悄悄的退下了。 之后虽是一直安静,但是这件事儿却是化作了疑问索饶在了锦绣的心头,不过锦绣却是不想动用百晓的力量,只想等着樊澈回来再亲自一问。 锦绣翻弄着书页,心里却是罕见的有些烦躁,这少年动情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只是这对象总不能是个三五不分,半点儿不讲礼仪的,长长舒了一口气,锦绣竭力压制心中的烦乱,起身燃了一炉静心的檀香, 这股子气闷直到一众人回来,锦绣方才发泄出来: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觊觎 对于锦绣的到来,当属两个小的最为开心,只是当锦绣说起那个马小姐的时候,他们俱是撅起了嘴,哼哼唧唧的抱上了锦绣的大腿。 “那个马家小姐,约莫是看上我哥了罢”樊墨这个小人儿说起这话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只是我哥根本看不上她,她还不知羞耻,哥说了,怎么也是个女子,不能太不给脸” 这样的话让这么个小人儿说的有模有样,不禁让锦绣心中少了几丝不愉,多了些笑意,伸手拍了拍樊墨的发顶,锦绣点头道“你哥哥说的有理,对待女子总要多上几分温柔,这才是君子风度,只是若真是对上了那么些个不知羞耻的,这温柔,不给也罢” 锦绣说的干脆利落同样意有所指,让樊澈终是不得不开了口,他先是挥了挥手让下人去准备饭食,这才示意众人落座“锦绣,你口中的马小姐实在是与我不算熟悉,甚至可以说,我与她不过是一面之缘” 他微微蹙起了眉,脸色也不太好看“马小姐是我一个同窗的妹妹,那同窗与我交情尚可,但是却没少打探咱们家的事儿,我便多了些客套,可不想,他妹妹居然巧遇到咱们家门口了” 樊澈的脸色有些发黑“我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总感觉他们这是盯上了咱们家似的,亏得锦绣你在家,只是到底还是给你添了麻烦”他面带歉意,脸上还有这未曾散去的厌恶之色。 只是樊澈这话却是给锦绣提了个醒,趁着饭菜上桌前,锦绣开口道“这事儿就交给我来查查吧,平日里该如何就如何,君子风度是君子风度,但总不能因为这点就让人当你软弱可欺” 樊澈肃着脸点头“是这个理”他开口应道,就连两个小的都认认真真的应了声,让锦绣方才的烦闷一扫而空。 “虽说背后不说人,但是我还是说说我对这个女子的看法。”锦绣正了正身形,脸上的厌恶半点儿没有遮掩“不管此女是否家大业大,但是单凭德行这一关他就不和,所以,表哥” 樊澈笑了,笑容里带着温暖“我懂你的意思,锦绣,说实话,这女子我也不喜欢,更别说如今她惹了你的厌了”得到樊澈的准确答案,锦绣也不再抓紧这个不放,反而说起了自己来泗水的原因 “我爹明日差不多就要到了,所以我来这里迎迎”锦绣说起自家爹,眼中泛起想念之色“他从东领乘船渡海而来,只是到北域这边就面临封海,所以,便改走陆路,折腾了这许多日子,也终于看到头了,他拒绝了我前去迎接,我便想着,在这里等等” “那阿璟哥哥,不来了吗”君阳抱着一块糕点,吃的嘴角都沾上了碎屑,却还仰着头追问,可以看出他是真的蛮喜欢东皇璟这个哥哥的。 锦绣伸出手指,替小人儿拈掉唇角的糕点碎渣,笑得温柔“阿璟如今代理监国,家里没人做主,总得有人看家不是” 君阳被锦绣这个形容逗笑了,满嘴的糕点险些露出来,嘟了嘟嘴,有些不服气“我知道代理监国的意思,姐姐莫再要把我当小孩儿哄了,我已经长大了。”他鼓了鼓腮帮子,声音振振有词“我已经十岁了” 对此,锦绣不过是抿唇一笑罢了 用饭琐事略过不提,只说锦绣在睡前就收到了樊澈口中的马家的具体消息,家族在泗水不算小,好像是得了什么消息,也可能是注意到了平日里樊澈一行的举动,让他们起了猜测。 锦绣眯了眯眼,对于自己身份让人知道已经没了那么多的抗拒,如今局势已定,就算中州再怎么捉妖也不过如此。 在北域,她不单有无殇与哥哥,还有那遍布北域的有间,这样的底蕴不可谓不深厚,即便是有什么打些主意,也不奇怪,只是这得看她心情如何,愿不愿意让他们占那些便宜 次日一早,锦绣早早收拾一新,换了一身衣裳在泗水城采买起来,其中当属海味买了最多,那些过冬的鱼一个个俱是肥美鲜嫩的模样,看着便让人多了几分欢喜。 掐算着时辰,给亦心和若寒买了买了几样小玩意,又给若凌和若雪买了最新样式的头饰,锦绣这才朝着家中走去。 让人将采买的东西通通装上马车带到城外,顺带着,还从空间里拿出许多好东西掺了进去,吱吱呀呀的,两辆大马车走在路上,倒也不算引人注意。 而锦绣本人则是来到了萧知府府上,手里拎着几样时下没有的新鲜水果与一些味道香醇的直接朝着门房走去,没有了那半张金面,锦绣裸露在外的脸蛋虽然少了几分神秘,却愈发使人惊艳。 “不知这位”那门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身布衣崭新齐整,看着锦绣一身华衣步履从容面容出色气质出众的样子,原本挺直的脊背便不自觉的折了下来。 “我来拜访萧知府一家,劳烦通报,我叫锦”锦绣拱了拱手,笑容和善,倒似一个翩翩佳公子。 那门房却是一惊“锦公子,竟是锦公子吗”他有些失态的喃喃出声“锦公子前来无需通报,这点,老爷早就吩咐过,请您随我来”他此时的态度比方才的客气又多了些敬畏,亦步亦邹的在前边带路,半点儿不敢怠慢。 “有劳了”锦绣提着竹篮走的一派从容,寒风吹动上面的锦布露出来的鲜红果子让无意间看到这一幕带路的门房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而此时的院子里,一处透着馨香的闺房却传来的饱含惊喜的说话声“你说真的,真的是锦弟锦弟他来了” 不同于以前那个好似刺猬一样的萧灵芸,眼前的这个,却是多了几分娇柔,出色的容貌与她如今的生活环境相得益彰 虽说多了几分光彩照人,也没了初见时眉心的那抹清愁,但此刻听见锦绣上门的消息,那眼中迸发的光彩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一腔情丝付之东流 “锦公子大驾光临,可真的让我惊喜莫名啊”萧峥完全没有知府的架子,看见锦绣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端的是和善亲切,甚至可以说,还有几分尊敬。 “萧伯父无需客气”锦绣笑了笑,一袭月白色的长衫还有那纯白色的大鳌给她添了一丝仙气儿“今日可不是无故上门,而是有事相托” “锦哥哥是有家的东家,竟也有办不成的事儿吗”萧肖上前抱住了锦绣的胳膊,眨着一双大眼,咕噜咕噜的,很是古灵精怪。 锦绣笑了,伸手摸出一把糖,各式各样的,弄得萧肖发出一声惊叫,甚至都等不及谢过便一边巴巴的说着好听话,一边往自己怀里揣,看的锦绣不禁摸了摸他那柔顺的脑瓜顶。 “倒也不是办不成,只是这件事儿更适合萧伯父来做”锦绣抿了抿唇,朝着萧峥一拱手“萧伯父即是知道锦的身份,那我也不与你相瞒,伯父见过家兄,名唤李君逸” 此言一出,屋内多了几分静寂,萧峥了然道“果真如此,那公子可是姓李了”没往君逸的身份上说,反而闲话家常起来,让锦绣对萧峥又多了些赞赏。 锦绣的笑容多了几分高深莫测,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是,我名唤李锦绣,乃是李家的养女,我生身父母乃是东领东皇与楚氏一族,我的未婚夫是当今逍遥王,但是,我已经习惯叫他北无殇” 锦绣话音落下,门外却是突然响起了一声焦急的低唤“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屋内原本由于震惊而沉寂下来的气氛又凝滞起来,萧晨笑的有些干涩“比起身份,我更惊奇的是,锦公,不,竟是锦公主,东领的绣王” 锦绣颌了颌首,笑容依旧如常“我从前不知自己身份,在李家生活了十二年,机缘巧合之下,方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当然,方才说的这些都不重要,我想说的是”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拍打,响起来的是萧灵芸有些颤抖的声音“爹,是我,我已经将人打发了,娘出府上香去了” 她说的有些语无伦次,让萧峥这个为人父的不禁在心底叹息出声,以问询的目光看了锦绣一眼,得到一个笑容,这才开口说进。 木门被推开发出咯吱一声响,却显得萧灵芸走路轻若无声,白嫩的脸蛋没了健康的红晕,反而有些白的吓人,锦绣眸色暗了暗,面上却已经带着浅笑,一副有礼貌的君子模样。 可偏越是如此,越是让萧灵芸心中隐隐作痛,她故作无事的朝着锦绣福了福身,又给萧峥见过礼,便悄声的坐到了屋子一角,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引得萧肖不放心的看了又看,让萧峥觉得有些尴尬。 “公子,您有什么事儿要吩咐”萧峥再开口的时候,眼中除了尊敬畏惧还有一丝崇敬。只是却忽视不了自家女儿那副伤心样,他们家里人谁不知道,这府上唯一的大小姐,已经对这个锦公子情根深种了,可惜锦公子是锦公主,一腔情丝付之东流。 锦绣点了点头,开口道“是我表哥所在的书院,有人探出了我在有间的身份,没少纠缠我表兄,都是泗水城里颇有身份的人”话未说完,萧峥已经了然。 “公子放心,这事儿我会办好的,倒是还劳您跑上一趟,递个信儿来就行”这话自然是半真半假,他们给锦绣做事,锦绣登门自是看中他们,只是这的确是个小事儿,信里说上一嘴,他就能办好的。 “啊,我此行来泗水是为了接我爹来着”锦绣说起话来倒是没有避讳“昨天到的,正好撞见那马家的小姐来找我表哥,那副作态惹得我恼的很,这才有了今日上门之事。” 说着锦绣一笑“当然了,也是为了给你们带上一些新鲜的果子尝尝”锦绣好似没有感觉到萧灵芸偶尔看向自己那痛苦的眼神,抬手掀开了搭在上的锦布,露出了里面红的苹果,黄的梨、紫的葡萄,竹篮不小,但是此刻,萧肖却是恨不得装这些东西的是个大竹筐。 “锦哥”萧肖一把上前抱住了锦绣的胳膊,眼生光辉“哦不,是姐姐,这些果子可真漂亮,瞧着可新鲜的很呢”他讨好的说着,眼睛却在竹篮子上转个不停。 锦绣看的好笑,轻轻敲了敲他的头“你若喜欢,可以去我在泗水的宅子,我表哥和弟弟们都在那里,吃食都不曾短缺,我两个弟弟与你差不多大,性子也是极好的,想来,你们一定会相处的不错” 萧肖忙不迭的应了,那模样,好似生怕锦绣反悔似的,弄得萧晨脸有些红,暗骂自己弟弟没出息。 “即是如此,我便告辞了,还得去城门那儿等候家父”锦绣起身,突然又看见桌子上的酒壶,又道“这是我亲手酿的酒水,味道不错,每日睡前一杯的话,对人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萧峥有些意外却也甚为感动,起身欲要相送,却听萧灵芸道“爹,请让女儿送公子出门吧”她眉目低垂,一时有些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沙哑的声调,昭示了她此刻的状况。 锦绣没吭声,只是拢了拢大鳌的领子脸上带笑的默默站在一旁,如白玉般俊美如画的脸,如墨般漆黑的发,略显单薄却显得十分长身玉立的身形,一走一动间,无人可以匹敌的气势,萧峥何尝不明白,这样出色的人理当让人迷醉,只是可惜她是女人,迷醉的是自己唯一的女儿 萧灵芸上前,整了整衣衫,微微抬头露出一抹修长的脖颈,和线条姣好的下颌“公子,灵芸冒犯,请让我送送您”锦绣轻声道了好,也没客气,朝着父子三人颌了颌首便抬脚迈步出了门 “姐姐,真是”萧肖抱着苹果咬的咔咔作响,眼中神色有些莫测,哪还有方才的天真烂漫 “灵芸这是自讨苦吃啊,早就知道的,这事儿难成”萧晨从竹篮中拿出两个苹果,递给萧峥一个,自己则是将另一个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口下去,说话的调子,也变得含糊。 “哥,这情之一字最是难懂啦,你一个糙老爷们,哪懂得女儿家那些细腻心思呢”萧肖这话说的萧峥脸上多了一抹笑,萧晨却是瞬间黑了脸,这是什么弟弟这是。 此时,走在院中的锦绣和萧灵芸之间却是没有父子三人之间的和谐气氛,反而很是压抑沉闷,路走到一半儿的时候,萧灵芸终是开了口“锦弟,我最后唤你一声锦弟,可好”: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胭脂味 如今稳掌泗水城的萧家可谓是如日中天,尤其是在跌到尘埃翻身之后,比起从前又多了几分深不可测,没人忘记当初这城中发生的诡秘事件,让人在解恨之余又忍不住的畏惧,是以,如今泗水城的大权可谓是尽握在其手中,救命之恩,提携之情却是死死铭刻在萧家人心中。 此刻,身侧佳人相伴,锦绣却只觉心中复杂无比,但是当萧灵芸真的开口,锦绣那压在心中的郁气却突的散开了“芸姐”锦绣笑着,堪称阳光明媚。 看见这一幕,萧灵芸的眼中禁不住又泛起了红,但不过一瞬之后,她又勾起如花似的唇瓣勉强笑了笑“我要嫁人了,那天,你能来吗” 对于这个答案,锦绣是真的有些意外,但也是由衷为这个女子开心,毕竟她也是命运多舛之人,十分的不容易“好,到时候芸姐你给我消息,我必然到场”锦绣回答的干脆,让萧灵芸脸色好了不少。 “到时候我必然会奉上大礼,让姐姐你嫁的风风光光,若是你的夫婿欺负你,我也会护着你”锦绣这话说的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只是那一脸灿烂的笑却是极为抚慰人心。 萧灵芸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锦绣,像是要将所有的注视都凝在这一眼中“好,我等你”继这之后,二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平静了不少,锦绣伸手替她抚了抚鬓旁有些凌乱的发丝,张口道“我娘的名字中也有个芸字,那时,我与她还未曾相认,如今想来,当初对芸姐你明显不同,也是缘分了” “是啊缘分”萧灵芸盯着一旁的锦绣,心中却是暗叹有缘无分,缘使人相遇,却又因为无分让人分离,但是,终归不是自己的良人啊,萧灵芸笑了笑,却是满脸的苦涩。 锦绣在离开萧府之后,便直直的朝着东城门走去,这次没等多久就看到了自家老爹,本就平复了的心情顿时又变的欢愉,打发了几个随行的亲卫,抑制住了他们满脸激动的样子,锦绣跟着他们牵着马一路朝着西城门走去。 “锦儿,你不必亲自来迎的,这一路多的是你的人照拂,瞧瞧,我们连马车这样的累赘都给抛下了”东皇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端的是飞扬,那是厚厚的狐裘都无法挡住的热情。 “爹爹喜欢骑马这我知道,只是骑了这么久也该腻了”看见自家老爹开心,锦绣自是高兴,只是还免不了出声提点“锦绣来迎自是因为想念父亲,却也是因为母亲惦记的很,所以我便想着,能早一时是一时” 东皇爹脸红了红,情绪终于平静了不少,这才将目光放在泗水城的景色上面,一路走过,东皇爹没少买一些吃食与新奇玩意,锦绣都老老实实的付了账,等到西城门的时候,又多了几个大包裹,东皇爹有些羞窘的心情在看见那两辆马车之后,霎时变得面红耳热起来。 锦绣心思通透,哪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招呼阿大阿二将又将东西装好,这才道“走吧,爹,亏得你又添了不少,不然,我还怕这些东西不够用呢,每次出来一趟,总忍不住买一堆东西” 巨鹰展翅的时候,随东皇爹从东领来的几个亲卫还有一瞬间的不适,让东皇爹被锦绣安慰之余心情又是大好“哈哈哈,你们几个,原来也不是什么都不怕嘛” 被皇帝调侃能如何,几个汉子也只能默默红了脸垂头认了,倒是让锦绣忍不住笑了“我们前几日才从西梁回来,那里,也发展的不错” 说起这事儿,东皇爹却是高高昂起了头,好似有无可比拟的信心一般“锦儿你什么时候去咱们那儿看看,你就知道什么叫不错了,一片草皮的西梁如何与我东领比”东皇爹昂着头,竟是有几分孩子气。 锦绣失笑,那几个亲卫脑袋却是垂的更低了,但若说东皇爹眼中是自豪的话,他们低垂的眸中迸发出的光芒,却是足矣让人为之惊叹,一句希冀不足道也。 巨鹰展翅,带起一片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美的无法言语,虽说冬季是万物寂灭的季节,更别说是遭过旱灾的北域,但在巨鹰的背上依旧可以欣赏到独特的美景,或是几株寒梅,或是矗立在一片枯败中独的青竹,端的是让人感叹 “这就是生死循环啊”东皇爹看着这一幕,不禁有感而发 一行人回到青牛村的时候正好午时,虽然没有信鸽报信儿,但是新宅中却早早就备上了饭菜,刘樊两家凑在一起,就连无殇和北惊鸿舅甥俩也是早有准备。 等到锦绣一行从阿大的背上下来,正好看见一众人迎出了院子,很是热闹正式的样子,三家的下人忙不迭的同几个亲卫往院子里搬东西,若非才过了年,倒还真有几分喜庆模样。 “孩儿给二位爹、娘请安”没有皇帝架子,此刻的东皇爹更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很是迷人,至少,锦绣就看见自家娘亲的眼里已经波光涌动了。 无殇不知何时凑到了锦绣的身边,屈起鼻子嗅了嗅“小锦儿,你去哪里了,为何身上经由一股胭脂味”北惊鸿一走一过,听见这么一句话,脸色不自然的抽动着。 锦绣的心中也是一阵无奈“我是女子,尽管不爱擦胭抹粉,带些味道总不至于这么奇怪吧”跟在后面随着大部队朝着院子里走,锦绣一边敷衍着无殇,却没有看见他那双星眸中一闪而过的危险。 “不,这味道稍显浓烈,并非你身上清淡的冷香,亦不是你惯用的熏香”少年的声音很是笃定,透着一股子铿锵“定是你与女子亲密接触了”说着,话音急转,已经带上了委屈“有女人抱你” 锦绣先是一僵,继而是满脸的无奈,萧灵芸已经知道她是女子,所以,那一个拥抱到底意味着什么,锦绣也不好说,不过,她总是要嫁人的,不是吗 锦绣无奈的看了看四周的人,拉着无殇拐拐绕绕,却没看见身后,那些长辈无奈宠溺的笑容: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亲事 且不提锦绣是如何安抚无殇,让他不再闹别扭使脾气,只说那之后,山坡上的新宅香味又飘了老远。 老村长自是被邀请之列,临走的时候,杨三叔还拎着两条鲜活的海鱼,看的不少与之擦肩而过的村民羡慕不已,羡慕的自不是那两条鱼,而是与锦绣的情分,谁都知道,这是老村长在他们危难时伸出的手,才落了今天的好,重的,是那份情义 饭后,东皇爹躺在暖炕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还是这里的日子自在”他眉目舒展,脸上虽然不曾流露出什么,但是可以想象,一路赶来有多么疲倦。 “待会儿去泡个温泉罢”楚如云坐在一旁给他揉捏,眼中有着疼惜之色,只是说起说起与锦绣有关的事儿,这话便不自觉的变的多了起来“咱们自己的房间里都有温泉呢,泡完再睡,包你明天疲惫尽消。” 东皇爹挑眉听的兴味,倒也没有强撑,在楚如云的陪伴之下回房去了,堂屋内林氏喝着茶,笑的一脸的欣慰,刘氏见了,笑着举起茶壶为她填满了茶,温声道“这下,林姨你,总该放心了吧”林氏眉眼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却是不言语。 东皇龙玉再次和楚正涛摆开了棋盘,一旁还放着摆放整齐的扑克牌,桌子底下,是用木盒子码的整整齐齐的瓷质麻将,屋内一角的香炉徐徐的燃着,越发显得气氛的静逸。 “绣儿,你今儿可是见了什么人,不然,无殇那小子怎么会变了脸色呢”月生刚刚将喝剩下的酒放回多宝阁上,就问起了这么一个问题,霎时,刘氏那白眼翻的恨不得将月生戳死一般。 锦绣看的好笑,说起这事儿,嘴里也禁不住泛起了苦,不过好在无殇不在,锦绣倒也不用顾忌那么多“其实你们也知道的,就是咱们上次去泗水碰到的那三个年轻人” 玥桂和林氏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些明了,就听锦绣说道“是那个女子,当初我以男装与她相见,算来,于她来说,不下于救命恩人,后来,又与她相处过一段,救了她的家人,重新助他们一家登上顶峰” 不用多说,众人也都明白了,刘玉福看着锦绣,脸上是一片敬佩之色,让玥桂狠狠的掐了一下,这才收敛,让一旁的若凌和若雪看的忍不住捂嘴噗嗤噗嗤的笑。 没人说话,越发显得楚正涛嗓门的响亮“好家伙,这不就是戏文里的英雄救美女嘛”此刻的楚正涛颇有几分为老不尊的模样,看着锦绣无奈的表情很是得意 “又是救人家出苦海,又是与人相伴,后又救了人家全家,给了他们富足的生活”楚正涛啧啧出声“怕是人家对你生死相随了吧” 林氏笑眯眯的将茶盏放到楚正涛面前,警告意味却是极为明显,明明那般温柔,楚正涛却仿佛受惊似的狠狠的咽了口口水,瞬间安静下来。 楚正涛安静下来,使得屋内的气氛都多了几分诡异,锦绣却是无所谓的笑了“我今日上门与他们说了我的身份,临走前,她与我说她要成亲了呢”不管众人的表情,锦绣又继续道 “说来,我去他们家,还是因为有女子盯上了表哥”锦绣此话一出,原本还在感叹锦绣不论男女,魅力却是顶顶的刘氏瞬间瞪大了眼,就连月生,也傻了眼。 见此,锦绣为了给自己增加可信度,又重复了一遍“我才到泗水宅子没多久,就听门房来报说是有一个马小姐来找表哥”锦绣微微勾唇,露出一丝轻蔑“那时候书院还未曾下课,这般表现,岂不是太过明显” 刘氏脸色变了变,玥桂上前主动拉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当作安抚,刘氏这才柳眉一竖,道“我说话不好听,但听着,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人家的闺女” 锦绣起身走到了刘氏身后,虚虚的在她背后轻抚,开口应道“是,就因为这样,所以我让人查了查他们,这个所谓的马家小姐,不过是觊觎我们家家产的无知女子罢了。” 锦绣此言一出,屋内的气氛霎时有些凝滞,就连东皇龙玉都肃起了脸,锦绣却是笑了,只不过这笑中却是带着冷“也是我总让表哥他们带那些稀奇物事露了底,若是有心人窥探,其实并不算难以猜测,但是这种方式,却是委实让我厌恶。”凤眸微眯,眼中带着寒意 “目前他们不算太过,所以我让萧知府去敲打敲打”到此为止,众人已然明白前因后果,但是却越发让屋内的气氛显得沉重,东皇龙玉等人还好,刘氏已经蹙紧了眉头。 “可千万不要坏了锦绣你的事儿”刘氏这话说的让锦绣的心止不住的犯暖,却也有些哭笑不得。 “舅娘,已我如今的身家还真不怕谁”锦绣微微昂着脖颈,神色有些傲然“除非谁拿军队对着我,不然,怕是难以让我伤筋动骨” 刘氏的眼神一时有些茫然,继而却是长舒一口气“没事儿就好,只是不知阿澈现在怎么样了,他是怎么想的” 锦绣伸手给她捏了捏肩膀,笑声清朗“表哥心里明镜儿呢,原本关系还不错的同窗,如今已经与他拉开距离了,至于那个马小姐,表哥更是唯恐避之不及了,顾忌的,也不过就是那点儿所谓的君子风度罢了” 这么一说,就连刘氏都有些哭笑不得,月生却是在恍然之后开口“说来,也不怪人家惦记,咱们家各个都是好孩子,无一不是出挑,万里无一,可到现在,却只有锦绣一人定亲” 此话一出,锦绣的唇角止不住的抽动起来,东皇龙玉则是跟楚正涛相视一笑摆出了看戏的表情,让林氏很是无奈 “感情的事儿急不得的”刘氏此时反倒开明起来“让孩子们自己去选择吧,毕竟他们以后要走的路还敞着,变故若是太多的话”刘氏说的含蓄,月生还有些迷糊。 “我说姐夫,姐姐的意思是,她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和他们的心意,再有,樊澈以后也是要走仕途的,你总不能在村里或是镇上就给他们找个姑娘吧。”刘玉福摆着手指,一副明白人的样子。 “非也非也这牵扯的事情太多了,还不如让他们去寻找自己合心的人,毕竟,就如姐姐所说,这人生路还长着呢”: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和乐 到了年纪,一干年轻人的婚事自然就成了长辈们放在心头的紧要事,只不过到底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到底没有付诸行动,樊澈一事也不过是给提了个醒罢了。 日子还是照样过,李家和北家的宅子原本是在如火如茶的忙碌中,但因为天气原因如今到底还是搁置了,如此一来,锦绣便带着无殇在吉乐镇和青牛村两头跑,看顾那顾以笙来信刻意拜托的有间酒店的装点情况,也算是可以打发时间。 杜子修腆着脸跟前跟后的同锦绣学着生意经,使得杜家的声音比之从前更上一层楼,只是却始终守着规矩不曾涉足锦绣手底下已经发展出来的产业,倒是让锦绣又看重了他几分,无殇,也因此,给了他好脸色。 墨家当初在北域是皇商,便是杜家比之不差,却也不敢触其眉头,可是如今,有间系列一往无前,便是有人说起墨家,也不过是啧啧两声,感叹一下便罢了,而有间东家公子锦的大名,却总是被人挂在嘴边。 有人说她心地良善,忧国忧民,有人说她武功高强,神出鬼没,有人说她面容俊美彷如天神下凡,也有人说有她面有瑕疵不能见人,那半张绘着花纹的金面,如今已经成了锦绣的标志,北域早已无人不知。 四海茶楼总是伴随着有间系列出现,就连红衣山庄也是如此,还有那神秘的红色纹路,难免有心人会心生猜忌,是以,开始有一些关于有间东家背景的猜测在悄无声息的蔓延。 将近一月中旬,锦绣又捣鼓了一些新鲜东西,例如冰激凌,水果冰沙之类的,给家里人尝了之后俱是一致好评,是以,李家又开始在芒山上买地方造冰窖。 一些岩石洞窟就成了最好的目标,使得月生一下子又开始忙前忙后起来,东皇爹见了,竟是自荐上前,与月生一起忙前忙后,刘玉福这个商人照旧奔走在西梁与青牛村,带去的商队每每都是满载而归,将那些皮毛等物卖到有间,眼看着荷包愈鼓。 妇人们每日则是为那些奔走在外的家人们摆弄饭益菜式,虽是平静了些,人们却都是满足的不得了。 二月初五这日,锦绣照旧按照每半月放飞一只巨鹰的频率让它们带去一些新鲜吃食去东领,一些需要特殊存放手段的则是细致包裹,总之,每每带去的东西都恰好是巨鹰承受的极限,无殇站在一旁,眼中竟是还有几许羡慕之色。 锦绣回头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禁有些无奈“你说你,总是这幅样子做什么”虽然新房暂且搁置了,锦绣却知道,无殇网罗好东西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对此,也是心中泛着甜。 无殇一抖广袖,与锦绣十指交缠,晶亮的星眸里是满满的情意“我为什么这副样子,你还不知道”无殇虽是这般说着,自己却也是禁不住的笑了起来,显然也是知道自己使小性子的样子有多么让锦绣无奈。 “谁让你对那个臭小子那么挂念啦,瞧瞧那一个一个的,哪个不分你的心神”两人牵着手从李家后山慢慢悠悠的朝着芒山上走去,一玄衣一红衣,端的是相映成双。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他们如今一个个也都长大了,有主意的很,你也不能再把他们当孩子看了”高大的少年偏偏爱撒娇,可当你回头看见他那张出挑的脸还有那眼中翻滚的委屈,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锦绣笑了笑,再回头的时候,正好有风吃过,让她满头青丝飘荡“这不一样的,他们是我带回来的,且不说责任,便是这么长时间,我却是真的把他们都当作了亲人,挂在心头了” 无殇自是知晓,也知道锦绣的心性,可他就是愿意大咧咧的跟那几个孩子抢关注“好好好,但你也多陪陪我吧,我也蛮可怜的,你瞧瞧我,是不是精神不济,又清减了几斤的样子,那都是想你想的呀” 少年明明满身风华,却总要赖在锦绣身上的样子,总是让她脸上禁不住的多出几抹笑,她上一辈子孤孤单单,这一辈子能得个这样的人相伴,余生,真的足矣 山下,新宅里,已经显怀的玥桂正端着瓷碗吃着里面的药膳,味道虽然略显苦涩,却吃的玥桂略显丰盈的脸上红扑扑的,刘氏在一旁吃着锦绣亲手做的阿胶糕,看着玥桂吃的香甜,脸上不禁泛起了笑 “锦绣这孩子是真细心,瞧瞧咱们两个,哪个不是胖乎乎的。”刘氏说着,满脸的笑“我怀老大和幺儿的时候,身上没有多一点儿的肉,哪像现在,谁见了,不说上一句养的真好,白白胖胖的” 玥桂抬头看了她一眼,将空碗放下,抽出帕子压了压唇角,笑容里满是温柔和庆幸“我当初不也是人人喊打的克夫丧门星吗,怎么也没料到,我也能过上正常女人的生活,从前想着,多赚些银子也好让自己老来多些依靠,现在却是觉得,哪里比个贴心人来的妥帖” 对于这种话题,总是过来人比较感慨,更别说是女子,刘氏伸手拍了拍玥桂的手背,权当安慰,那厢楚如云却是从门外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模样新奇的饼干。 “尝尝,这是锦绣弄出来的奶酪做的”楚如云眉眼温柔,全无从前的凌厉之色“你们也尝尝,若是味道还行,我就多烤点,给咱们打打牙祭” 刘氏伸手就捞了一块,一扫方才的感伤“等林姨午睡醒来,咱们也搓一局麻将吧,我看老村长和爹他们耍的开心,这心里也痒的很” 楚如云和玥桂对视一眼,俱是有些哭笑不得“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现在还请两位尝尝我这手艺吧” “幺鸡,啊哈哈,我胡啦”被刘氏念叨的那群人,此时正在堂屋里玩儿的热闹,刻意打造的红木麻将桌的四个角,真端坐着几个老人,东皇龙玉、楚正涛、老刘头,老村长。 这一声惊呼发自楚正涛的口中,此刻的他那里还有那东领赫赫威名的元帅的样子,整一个老顽童,那笑的胡子乱飞的样子,看的东皇龙玉不忍直视,只是唇角,却还忍不住的笑,四人之间的气氛,端的是一派轻松和乐。 偏僻的小山村,是与帝都紧绷完全相反的宁静氛围: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警告 帝都,乃是北域能人贤臣汇聚之地,如今新帝登基,北域又刚遭遇天灾,朝中臣子去了十之七八,余下的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官小吏。 致使如今官职一事十分受人瞩目,如今朝中已经在商议春闱之事,准备大肆筛选良臣加以选拔,只是,这些都抵不过,现在如日中天的李家君逸 好比如现在,远在青牛村的锦绣一众端的是和乐宁静,君逸却需得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半点儿都不敢放松。 帝延虽然已经登基,但是君逸每日需要忙碌的时间却又多了不少,虽然已有亲信,却不能让他们插手这些事情,亲力亲为的结果就是,少年日渐消瘦怎么好吃好喝补也丰盈不起来的面容。 除了每日陪同帝延看奏折处理政事教导他一些为君之道,君逸半点儿也不敢松懈对自身的充实,即便是向来少言寡语的屠陨都来劝诫于他,君逸也不敢放松。 说来也不知是不是最近的人们都在犯桃花,除了樊澈、锦绣,如今君逸也正在被这件事情烦恼。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君逸抱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书本教材正朝着御书房前进,却突的被人阻了脚步。 “吴大人”君逸微微颔首,心中虽然叹息不止,礼仪风范却是半点儿未失。 “李大人”挡在锦绣面前的乃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唇边蓄着精心修剪的八字胡,一身朝服雍容,略显丰润光泽十足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若非他此刻的行径,怕是谁都会当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罢。 “吴大人有事”君逸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摆明了不想多谈。 吴大人的笑容越发亲切,好似没有看见君逸的拒绝模样“自是有事,不知李大人何时有空,来舍下一聚啊”君逸半点儿没有犹豫,才张口,还未出声就听吴大人又道 “我知李大人你忙碌,但圣上对你要求并未寸步不离,我已几次三番,李大人你看”吴大人虽然口中客气,但却没有给人退路,让君逸心中又是一声长叹。 “吴大人,我知你意思,但我已心有所属,再有如今北域势头正盛,百废待兴,如此时候,君逸实在不想儿女情长,吴大人你的好意,我怕是只能心领了”再开口说话时,君逸的声音已经多了些淡漠 “抱歉,吴大人,我还要去御书房,就先告辞了”少年走的干脆,一身有别于朝服的上好华服在阳光的照耀下,又给少年凭添几分高贵,可偏越是如此,总有的人,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 身后,吴大人微微眯着眼,声音里满是惋惜“我那女儿也是不错来着,谁让她这么欢喜你呢” 在君逸一夕成名之后,无殇是他的后盾之事便是不需宣传,也是人尽皆知之事,是以客套的有,半是客套半是威胁的也有。 但是,在君逸一一拒绝之后,到底还是没做出什么太过分儿的事儿,而君逸因为身份敏感,向来不与朝中人来往过密,因而那些被驳了面子的人也没到不好相见的地步。 红衣山庄和骆萧骆玉对君逸的看顾半点儿不曾松懈,要不然君逸怕是没有如今的这般潇洒,看似平静温和的表面下,是否涌动着疯狂,未有人知 青牛村,锦绣带着若寒和亦心跟着无殇去往镇上,宽大的马车咯吱咯吱的,里面的暖炉使得车厢里一片暖意融融的,两大两小坐在一起,各自捧着果汁,津津有味的喝着。 锦绣摆弄着手里大大小小的纸条已经有段时间,两个小的看了一会儿就滚去一旁说小话儿去了,无殇却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小锦儿,你在看什么” 锦绣微微一愣,将一干条子重新整理了一番,看着无殇道“近来帝都有人不安稳,我想着,该让骆萧骆玉折腾折腾了” “是针对君逸的”无殇眯了眯眼,有寒光自其中一闪而过“我才离开几日,就有人开始忍不住的蹦跶了”少年抚弄了一下头发,有杀气迸发 “早就知道,一干老臣都是活成精的,要不就是抽身事外,要不就是狗仗人势”无殇的手指微动,却是让锦绣抬手按了下去。 “眼高手低而已罢了,却不致死,无需你动手,总该让他们活动活动不是”虽然笑着,锦绣的声音里却透着抹不去的寒意“可以看,可以敬仰,若是被人觊觎这种事情,却是怎么也不该发生的”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念生,一念起,锦绣的一个念头才起,便让帝都里风云变幻,还未让自家女儿付诸行动的吴大人很快就收到了警告,来自红衣山庄的那张纯白色印着血红花朵的信笺 “这吧台再高一点儿才好,到时会有调酒师为站在里侧为客人表演花式调酒”还未开张的酒店里,锦绣正在装的七七八八的大堂里走动,不时指指点点,身后自有人将这些写在本子上。 无殇走在锦绣身边,两个小的一左一右的跟着,腰间的荷包里装着吃食,虽然短手短脚的,却也乖巧,看着锦绣气势十足的模样,亦心的眼里好似有所悟般闪过一丝光亮,却并未被人注意到。 “房间的呼叫铃才是重要的,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还有,人员现在就需要培训,作为酒店的元老,这一次选人,可是丁点儿都不能松懈” 锦绣落地轻巧,走路却好似带着风,衣秧飘飘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却已经让人移不开眼,这一幕,落在那窗户隐蔽处露出来的眼睛里,却是说不出的愤恨。 “服务还有卫生是最重要的”正在拿着培训手稿的锦绣未曾感觉到那一眼,无殇却是已经眯起了眼睛,周身气势突变 锦绣诧异的挑起了眉,向他看来,无殇却是笑了“无事,你忙,方才,我好似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儿” 锦绣似有所悟,眼睛四处扫了扫,又看了看亦心和若寒一眼,无殇会意,将他们二人一人一边拉住,锦绣这才转头继续,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山谷 二月初的时候,第一间有间酒店在吉乐镇顺利开张,因着近段时间朝廷颁布的最新贸易消息,吉乐镇青牛村这个地方霎时变得广为人知起来,就连危险遍布的芒山,在众人的眼中都好似变的平常起来 锦绣又闲了下来,每日总是跟无殇往山上跑,对此,几位长辈俱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对于他们跑山上做什么,也没人去追问,至于这两个年轻人去山上做什么,也无非是锦绣的那点爱好和无殇的小心思罢了。 芒山上有一道温泉,泉水绵延,虽然难逃天灾断流之祸,但是因着后发制人的绵延大雪,却也让它维持至今,就连环绕青牛村城墙外的护城河之中也终日飘着蒙蒙雾气,让那些外来的商人们赞叹不已。 锦绣闲来无事中便带着狼王和无殇在芒山中走动,终是寻到了温泉的出处,那里是一处较为低矮的山谷,里面的风景却是与时下的季节截然相反,姹紫嫣红翠柳浮动,还有温热的湖水飘动。 可以看见一侧陡峭的山崖上有一条小小的溪流冲击到突出的山崖之上喷溅出点点水花,好似一匹白练般落入下面散发着蒸腾热气的水潭,这一幕景象,端的是瑰丽无比。 山谷之中的景象称的上一句花团锦簇百鸟争鸣,便是锦绣见多了稀奇事儿,在看多了外面枯败景象在转瞬间好似踏入另一个季节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惊艳非常。 “这里真不错啊”锦绣回过身的时候,赞叹自语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一旁的无殇回过神来,看着锦绣双眸晶亮的模样便道“即使如此,不如在这里盖一座庄园吧,一座独属于我们的庄园” 锦绣知道无殇醋劲儿大占有欲强,却想不到竟是到了如斯地步,心下虽有无奈,可是看着眼前的景色却到底抵不住心动“好啊,就依你吧”少女笑容浅淡“只是,寒冬腊月的时候,还是要让他们来这儿的好” 无殇撇了撇嘴,却是在锦绣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之后便瞬间软化了情绪,咧嘴连连应声“应该的,应该的,他们上了年岁,又大老远的跑来这里,总得是娇养的” 锦绣虽然哭笑不得无殇的孩子气,却也不由感叹这样平淡的生活真的不错。看着狼王到花丛中慢慢的渡步,锦绣眯了眯眼道“这地方气候适宜,现在开工也是不难,我去筹措筹措建材,你去找点能手巧匠来便可动工” 无殇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多了些正色“哪用得着你出银子,作为你未来的夫婿,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无殇抿了抿唇,眸色显得有些深邃“你总该让我做些什么啊” 锦绣被少年那有些沙哑的语调弄得有些怔愣,待回过神的时候心中已然多了些疼惜,语气自然了软和了下来“好好好,都随你,我以后啊,就靠你养着了” 虽说有刻意安抚的嫌疑,但无殇心中还是翻涌着甜意,这是他的心上人,能文能武,翻手可改云雨,又是北域的首富,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人的心却是属于他的,他一个人的。 看着无殇笑的傻傻的呆愣在那里,锦绣伸手拉了他一把,带着他缓步朝着山下走去,在树林花丛中漫步的狼王见了,忙不迭的跟了上去,直到跟在锦绣的身旁才放缓了自己的步伐,变的从容高贵起来,那高高昂起的头颅,每每都会让锦绣笑上好一会儿。 “走吧,我们回家,说不得,家里已经做好饭了”说到这里,锦绣不禁抿唇笑了笑,带着几分窃喜“舅娘他们,如今却是无聊的,每日都想着做什么吃的好,咱们也算是有口服了” 无殇紧了紧手心,将锦绣的手握的更小心却更加紧凑,脸上的笑十分灿烂“是啊,既如此,我们也赶紧回家吧,等回去了,我就安排这里的建造,到时候哎嘿嘿” 他喜欢家这个字,尤其是是从旁边这人口中吐出的,无殇回头望了望身后那个鸟语花香生机盎然的山谷,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喜悦 “哟哟哟,瞧瞧,这是谁回来了,我说,小锦儿,真亏你不嫌弃我这个傻侄子,走哪儿都带着”虽是嫌弃的口吻,北惊鸿的眼里却是泛着欣慰,脸上的笑更是明媚无比。 “惊鸿舅舅说笑了,天下能与无殇睥睨的年轻人却是不多,更别说,我与他早早结识”此时的锦绣已经回复到了以往的清浅模样,深冬的寒风吹拂着,让她的青丝四散,说不出的潇洒。 北惊鸿唇角的笑意愈深了些,对上无殇那双变得幽深的眸却是半点儿不怵“阿月待不住了,总闹着要回去,我便想着,暂时让陈将军代元帅一职,让阿月来镇子上,做那个末等县令吧” 静默了一会儿,锦绣笑了“看来,这地方竟是成了风水宝地了,如今,一个个儿的都往这里跑” 北惊鸿招呼着众人朝着饭厅走去,嘴里不紧不慢的道“你这是不知道自己的吸引力啊,如今公子锦可是北域百姓人人口中念叨的人物,能人不少,小锦儿,看来你这身份到底还是免不了要见光的” 对此,锦绣却是淡定的很“无妨,这身份藏与不藏已无多大益处,便是知道了,也耐不得我如何”这话说的北惊鸿忍不住扑哧一笑 “是啊,耐不得你如何,就怕是不知道你是女子的话,天下女子都会想嫁给你为妻,知道你是女子,天下男子又会以娶你为荣,小锦儿啊,你可知道,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锦绣挂在唇角的笑意不见了,就连身躯都有些僵硬,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身侧无殇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心中哀叹了一声,锦绣再看向北惊鸿的目光都带上了哀怨。 却偏偏众人已经走到了饭厅门口,这话题也不好再继续,饭厅里的楚如云已经看见了几人,频频摆手招呼了,北惊鸿最先抬脚走了进去,回头看向二人的时候,唇角还透着狡黠的笑。 “你知道的,惊鸿舅舅他喜欢开玩笑,我”锦绣还是头一次词穷,明明是个女子,此刻却好似一个负心汉似的在找借口解释 “走吧,他这是提醒我,可不是说你的不是”怒极转笑,锦绣眼睁睁的无殇漆黑如锅底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明明一样的俊美,锦绣却觉得心底发寒,总觉得,好像他会做出什么事儿一样: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姿容 芒山属于边境,如今两国更是有贸易往来,本该派兵驻守,却因为无殇亲自驻守的原因将之搁浅,好在两方都形成了某种默契,即便是后来北域有许多商人闻声而来,良好的营销氛围,依旧为人称道。 买下芒山中一座山谷的事儿,由无殇出手自是手到擒来,老村长也只是笑笑,便自发的召集人手将他们进行妥善的安排。 有缆车上下,又有狼王与之族群暗中保护,即便是山谷距离修建出来的山道有段距离,人们的安全问题自是无需担忧。 只是对于这个山谷的感叹,村民们讨论起来却是颇有些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甚至还在讨论,山谷是怎么在天灾之中留存的,对于这样的问题,并没有人能给予他们回答,就连锦绣,自己也是一片懵懂 无殇其人无论在什么人眼中都是出色的,便是当初君逸自祤学问不错,却也只能低头同无殇请教,这是才,战场上,算无遗策,乃是智,当初大军临城,无殇勇猛无双,一人挡下十万兵,此乃勇。 琴棋书画均有涉猎,却也不过是小才,在看过锦绣几次绘图之后,这次建造山谷,无殇竟是出奇的没有问锦绣喜欢什么,只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每天忙碌不停。 锦绣见了,也只是每天给他带一些吃食和零嘴,本人却是依照无殇的意思,没有贸贸然去看,等着无殇所谓的惊喜,闲来无事时便换了男装骑马前往镇上走上一圈,权当打发时间。 东皇爹每日跟着月生奔走,整个人的精神头更胜从前,引得东皇龙玉和楚正涛与老刘头都跟着跑上跑下的,分明是冬日里,城门大开的青牛村里却是一副热闹景象,堪比农忙时节。 锦绣若是出门三五次总有一次会带上亦心和若寒这两个小的出门溜溜,若是自己出门便会骑马,一袭潇洒男装,即便是有狐裘和兜帽遮脸一路上也总会引的不少人回头看,实在是那气质是遮掩不住的出挑。 这一日锦绣照常出门,却是独自一人,黑色的骏马,与锦绣的月白衣衫和青色大鳌相映成趣,越发衬的锦绣露出的光洁下巴线条柔和精致的不可思议。 绣工精美的鞋子还有那披散开来宛若活物一般的皮毛大鳌,便是平民百姓也不难猜测,这人身家不薄,更别说这人一看便年轻,这条街上的小贩对此却是见怪不怪了,但即便是见了多了,还是对这人的富贵羡慕的不得了。 锦绣牵着马一路走过,半点儿不受周遭目光影响,直朝小店儿后院而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就上了三楼那间书房,推开门,房间里透着淡淡的梅香,不浓不淡,很合锦绣的心意。 书案上,是摆放整齐的报表,即便是常常惯用飞鸽,各个店铺里总会整整齐齐的码上一份,不止一家,是各个店铺,长此以往,已经是极为客观的数目了,不过,在见识过百晓阁的资料库以后,对于这些,锦绣已经很是淡定了。 被竹帘遮掩住的窗户角落处,有一株被插在玻璃花瓶里的梅花,花色为紫红色,有开的正艳的,有含苞待放的,倒是一幅好景色,锦绣眯了眯眼,有阳光透过竹帘照耀在锦绣的脸上,或明或暗的,好似成了一副画儿 身后的门被人轻轻的敲响,唤回了锦绣沉浸于安逸的心情,回头时兜帽散落下来,露出了锦绣那被玉冠高高束起的墨发,余下的青丝披洒在肩头上,却愈发显得她那收敛了许多笑意的脸难以接近 “东家,是梦幽”外面那人声音悦耳,语气轻柔,让锦绣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些许,伸手在花瓶上摸了摸,锦绣开口道“进来吧” 木门被轻轻的推开,轻轻的合上,来人的脚步同样有些小心翼翼“梦幽方才听见房间传来声音,又在后院看见了马儿,便想着定是东家您来了,所以,就泡了壶茶,拿了点心” 听见身后的细碎声音,锦绣也不曾回头,只是用手指摩搓着那支梅枝,轻轻的恩了一声。 “酒店的局势很好,与小店儿也牵着送餐问题,业绩倒是又上了不少”那名唤梦幽的抬起头,却是长的一双大大的杏眼,秀气清浅的眉毛,小小的嘴巴,很是讨人喜爱的样子。 “如此就好”锦绣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留给梦幽的只有那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让她有些泄气的咬了咬唇“露露的店铺里又那些皮毛做成的新品,很是红火,莫说是如今镇子上,就连那些走商经常都会忍不住买上一些” “恩”锦绣终于回了身,只是无论是脸上还是眼中俱都是一副无波无澜的样子,没去看这个才高升不久的女掌柜,锦绣抬手扯向脖颈上狐裘系的绳结,那梦幽却在此时上前一步,道“东家,梦幽伺候您更衣吧” 锦绣身子一僵,不知怎地,竟是想起了那日在家门口撞见北惊鸿,他说的那番话,再抬头的时候,锦绣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疏离,竟是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不用”这一声拒绝的干脆利落,让梦幽怔愣了许久,锦绣却还犹嫌不够“我不喜别人离我太近”梦幽终是忍不住红了眼,让锦绣心中不由发出一声哀叹。 “行了,你下去吧”锦绣扯了扯领子,声音明显带上了烦躁“往后,我不叫人,就不要上来” “是东家”梦幽垂着头,一步一步退出了门,锦绣这才觉得屋内松快不少,抬手扯下大鳌,锦绣不由的笑出了声来,声音低低的,带着自嘲的意味。 将大鳌挂在落地衣架上,锦绣将自己扔进了书案后的宽厚大椅里,哀叹出声“到底啊,这个身份,竟是成了让我避之不及的”声音很轻,却是烦躁的很。 清雅的香气自茶盏中袅袅升起,让锦绣缓缓展颜,只是再抬手的时候,眼中已经多了些凌厉,磨了墨,铺了纸,盖了印章的调令已经成型,梦幽怎么也想不到,两句话的功夫,就让她后悔了终生: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又见故人 被人喜欢,对于有些人来说,自是欢喜,却也有些人,对这种事情唯恐避之不及,更别说,那些欢喜锦绣,总是殷殷切切期盼并且总是胆子出奇大的,总是些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楚如云总是恶劣的看热闹,锦绣却总是为此,烦恼的不行。 站在窗边,目送健壮的白鸽扑闪着翅膀飞远,锦绣细长的眉宇不禁皱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事儿,看来,自己手下的人也该好好的点拨点拨了。 就在锦绣这厢才升起远离这些女子的念头,房门却再一次被敲响了,霎时间,锦绣的脸色越发冰冷,就连修长的手指都被紧握成拳,但到底,还是自殷红的唇瓣中吐出一个字“说” 可能是语气太冷,这个字锋芒太盛,门外,梦幽的声音有些颤抖“东家,方才有位姑娘口称要见东家您,我将她打发了,她却拿出了一张纸条予我,说是您看了,就知道了” 锦绣眸色一闪,一甩广袖,抬脚走至门前将门拉开,声音十分平静“纸条给我,你下去”明明是那般出色的容貌,却偏那张优美红唇吐露出来的话,却是那般伤人。 梦幽身子一震,喏喏的应了是,抬起双手恭敬的将纸条奉上后,便轻手轻脚速度却半点儿不慢的直奔台阶而去,隐约还能听见几声轻泣,锦绣沉静的看了一会儿,将捏在指尖的纸条置于手心,拂手将门带上,这才再次还了自己一室的寂静。 落座于大椅上,锦绣拂袖收起了面前的茶盏与点心,又另换了一份儿这才不紧不慢的将那张纸条拿过来,指尖动了动,确认无事,这才将之打开。 纸条是很廉价很常见的硬黄纸,笔迹亦是粗糙低劣,可上面的字却让锦绣轻轻扯开唇角笑了出来“李锦绣,我知道你的身份,若不想我说出来,就来我家找我,赖如絮留” 张开红唇,锦绣将之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到后来笑意几乎再也遏制不住,笑弯了一双眼“赖如絮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锦绣来时悄然无声,离开时更是无人知晓,后院儿里悠闲踢踏着蹄子的黑马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有那一堆凌乱的马蹄印昭示着这块地方曾经的占有者。 吉乐镇外面的土道上,锦绣骑着马儿走的不紧不慢,很是悠哉,让在城外树林中躲闪跟随的人恨的压根痒痒,这人的面容若是锦绣看见定然会认出来。 但是此刻,她懒得回头,只是随着马儿自在的走动而不时调整着身体,寒风吹过,也不过带起几缕黝黑的发丝,那厚实的大鳌却是动也不动。 赖如絮,小名儿新柔,在这般庄户人家里能有这般待遇的女子,不难想象,她有多么讨长辈的喜欢,因着其奶奶原因,倒也算与李家沾亲带故。 只是可惜,如今的锦绣找到了真正的血脉相连之人,这点子关系,就更不被她放在眼里了,原本以为赖家和那黄老太太经此前一事定然安分,便是赖如絮这个女子也得为以后终身大事忧愁,却不想,竟是这般的闹腾 马儿悠哉的走在林间,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走过岔路口,直转当初黄家所在的村落,锦绣依稀想起,当初村头的百年大树而被焚烧,那夜,整个吉乐镇都是一片慌乱景象。 不过片刻,村落便已近在眼前,如今虽不见村口的大树,却有一厚重石碑矗立在那里,锦绣轻轻动了动脚,马儿便识趣的停下了脚步,却原来,那石碑旁正站着一道倩影,虽不如从前那般面容出彩,却更有几分弱风扶柳之像。 锦绣没有动,只是静静的坐在马上看着石碑旁那个面色并不是很好看的人,宽大的兜帽将她的面容遮了一多半儿,露出的下巴与唇瓣,却是精致柔和的。 赖如絮看不见锦绣的面容,只看的见锦绣不动如山的样子,心下更虚,竟是有些站立不安,直到锦绣身后的树林中传来沙沙的响动,她才好似长舒一口气的样子。 少女身上穿着粉色的棉袄,在这万物寂灭的冬日里,却是一抹亮色,领子袖口都镶着细软的白色兔毛,就连发间都带着那好似展翅欲飞的蝴蝶簪,由可见,这个姑娘对打扮自己这方面,的确有其独到的地方。 “李锦绣”约莫是有了依仗,赖如絮的声音堪称掷地有声,她看着高高坐在马上却还如松竹般挺立的身影,眸中闪过复杂“你可真是害的我好苦”她声音中带着怨气,却是因为声音的悦耳,更惹得旁人怜惜。 锦绣却是笑了,她昂起了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与她保持三步距离的赖如絮,声音清冽“笑话,不过是你自作孽罢了” 赖如絮脸上有羞恼之色一闪而过,那双惹人怜爱的眸子里也浮现出深深的怨恨“我好好一清白女子,若非你心狠手辣,我也不至于此。”她气的狠了,胸膛不住起伏。 “好歹你我还有血缘,你这算什么,今日,若非你让我如愿,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扒下你这身皮于天下人知晓,若是让那些女子知道,他们恋慕的英雄男儿不过是女儿身,又该是个怎样境况。 那些男子,那些与你结了结怨的人,又该如何,还有那些心心念念的家人,他们是不是还能如今日一般”赖如絮看着不做声的锦绣,越说越开怀,可是,那张美丽的脸都笑的有些扭曲,一眼望去,简直让人吓破胆子。 锦绣摘下兜帽,与赖如絮四目相对,二人之间静默无声,生生的将她吓退几步,慌乱之间,甚至险些跌倒在地,正在羞恼间,却听锦绣悠悠道 “我还记得,在一切都还未发生之前,我便在一个巷子里遇见过你,那时你便与我身后的这个人在巷子里厮混,而不巧的是,你们口中所言,却是被我听了个清楚” 赖如絮霎时面色惨白,脸上浮现出的表情尽是难以置信之色“所以说,你早就知道,所以,这才”锦绣身后的脚步声已经不加掩饰,赖如絮此时的脸色却是青白交加,又是耻辱又是畏惧。 “这大冷的天,也真亏的你们这么耐冻”不过轻轻抬手,便有寒光一闪,瞄准锦绣腰侧的匕首霎时就被一刀两断,却原来,跟在锦绣身后的那人终是忍不住动了手,锦绣却是一脸的淡淡“就你们两个,你们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寒风吹过,寒意,却是正在迸发: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恋慕 干硬的土地上,有一只匕首跌落其上,自中间断裂,切口平滑,枯枝败叶散落其旁,越发显得这个场景萧瑟危险。 锦绣骑在马背上,马儿健壮却不失聪慧,一直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哪怕方才锦绣与拿匕首突然冲出来的男人交手,它也不过是扭头淡淡的看了一眼。 突袭失手,失去兵器让洛辛面色不好,尽管在匕首断裂的第一时间他就后退躲到了安全地带,但是仿佛还能感觉到方才擦着他脸颊划过的冰凉感觉,那一瞬间他只觉得那把薄如蝉翼的利刃即将砍断的不是他的匕首,而是他的脖子。 洛辛吞了吞口水,快步走到赖如絮身边,对比他们两个狼狈不堪的模样,一身锦衣,就连发丝都不曾凌乱的锦绣当真是无比风华。 锦绣越是这样,赖如絮便越是心中不平“你与我有何不同不过都是庄户人家的孩子,为何你便高出我一等明明你我有着血缘牵绊,却为何,你却显得如此诡异” 洛辛看着锦绣,面上十足戒备,心中却已经生了退意,他虽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却绝对不傻,眼前这个人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都不是他能碰的人,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怎么都想不到,不过一个小小村落,竟是有如此人物。 锦绣抚了抚马儿的髻毛,声音无波无澜“我确实比你来的高贵,我非青牛村人,也非李家女儿,我生母生父乃是东领皇族,我生来便是公主,所以,即便是我落魄至此,也到底是不一样的吧” 不解释还好,锦绣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让赖如絮的脸色都忍不住泛起了紫险些一口郁血喷出来,这是什么话,赖如絮的呼吸略显急促,胸膛也是不住的起起伏伏,规模庞大的山峦也跟着颤颤巍巍,让锦绣在心中忍不住有些咂舌。 “你为什么说出来”赖如絮的脸色紫中泛着红“莫非你打算杀了我们两个不成”尽管看着地上的断匕心有畏惧,但是赖如絮的声音却越发尖锐,就好似在为自己壮胆,一双比之从前粗糙了许多的手,也悄悄的扯住了洛辛的衣袖。 “非也,即便是没了血缘,但是看在李家人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拿你如何的”锦绣的表情堪称温和,衬着她那张出色的脸,却是看的赖如絮心中忍不住的咒骂,明明是个女子,偏偏要装男人。 洛辛却是喉头发哽,他可是听的清楚,这人是东领的公主,如今又在北域混的风生水起,她不动赖如絮,却不代表,也会保证他会安全无恙,眼瞳缩了缩,那张算的上俊朗的脸上,原本的邪肆表情早已消失不见。 “我告诉你,自是因为我不怕你们说出去,就连你们今日威胁我一事,我也可以不追究,只不过,若想保的这人无恙,赖如絮,你是不是愿意和我做一个交易” 等到锦绣再回青牛村的时候,就看见高高的城头上,正矗立着一道身影,身量高大颀长,身上的玄色狐裘大鳌正随着高处的寒风猎猎飘荡,在看见锦绣骑着马,距离城门还有老远的时候,无殇便等之不及的纵身飞掠了下来。 锦绣不知何时竟是呆愣在了原地,眼里只有那个随着距离的缩短逐渐放大的人影。 无殇的面容自是不必提,长眉入鬓却自有一番威严锋利之色,灿烂的星眸微微上挑时透着一股子高贵冰冷,微微眯起流转着情意的时候,就像是高贵的狐儿一般慵懒魅惑,很是诱人。 挺直的鼻梁,俊朗中不失秀美,薄厚适中的唇瓣是象征着健康的瑰丽红色,还有那头乌黑抚上去手感却发硬的发丝,不难想象,无殇的父母亲面容是怎样的出色。 比之北惊鸿那般可以称之为漂亮的容貌,无殇的这张脸却是精致中不失俊美,便是锦绣,有时候也会在他刻意卖弄姿容的情况下,沉迷进去,虽有情人眼里出西施之嫌,与无殇出色的容貌却是分不开关系。 “你回来了小锦儿”无殇的声音里带着欢喜雀跃,越发衬的他那副好容貌出彩非常,让锦绣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再看他的轻功,尽管锦绣从未练过,但凭借出色的眼力,仍旧可以看出,较之从前强了许多,越发轻灵飘逸,怕是在水上借力飞渡也不是什么难事,眯了眯眼,锦绣笑的愈发动人。 “你何必在这里等我”虽是嗔怪之语,却可以听出其中的甜蜜。比之跟常人说话,更多了三分柔软,让无殇陶醉的微微眯起了眼。 “我就喜欢等你啊”无殇伸出手将锦绣扶下马便自然的将其握在手心,失去缰绳束缚的马儿也不跑,慢慢悠悠的跟在两人身后,踢踏踢踏的迈着步子,很是悠闲。 锦绣没有说话,只是唇角的笑意愈深。无殇侧头看了锦绣一眼“为何今日你的身上的墨香如此浅淡” 无殇的这个问题,让锦绣有些不自在,就连脸上的笑容都不似以往从容“惊鸿舅舅先前所说的话,倒是成真了”开始,无殇还没有反应过来,在二人之间沉默了几息之后,无殇顿时睁大了眼,声音中暗藏愤怒 “这意思是,有人打你的主意”无殇的声音无意识的高了许多,让锦绣少了些心虚,多了些笑意“不巧,却是个女子”锦绣看见,无殇的眼睛瞪的更圆了,就连鼻翼,都因为急促的呼吸一吸一鼓的。 “还是我的身边人呢,我想着,手底下人总该练练了,这样可不成啊”锦绣下意识的跟无殇抱怨着,在感觉身旁浓烈的煞气之后,赶忙道 “我已经下了调令了,明天,她就该去别处任职了,她是后来的,怕是不知我是女子,这个消息,我已经让人放出去了,希望以后的日子,可以安生点儿” 无殇看了锦绣许久,方才舒缓下心情,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二人并肩而行,宽大的广袖掩住了牵在一起的手,兜帽掩住了锦绣大半儿的脸,可是无殇,却可以看见锦绣因为愉悦而翘起的唇角,没有参杂半点儿旁的情绪: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消息 有家东家是女子,且是个年仅十三的少女的这个消息不知为何竞如飓风过境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盖了整个北域。 随之而来的,还有锦绣的出生地与她的真正身份都被人一一翻弄出来,就好似,这一刻早已经等待多时,从前的平静模样好似都是故意做出来的一般。 就连如今勉勉强强算的上热闹的吉乐镇上都在讨论着这个话题,无论是街头巷尾的八卦还是家人之间的闲谈,话题永远都在围绕有间的这个东家打转。 有人说,有间东家年十三,是个模样绝美的女子,虽是出身泗水城,却是命运多舛之人,她本是东领公主当初却在战争中遗失就此流入北域。 年岁不大,又为了生存学了一身的好本事,对落入苦难的人格外有善心,当初先帝当政之时,就是她救助了芒山下被抛弃的人们,如今北域受灾,又是她一手大包大揽救助万民,堪称女菩萨在世。 还有人说,她身为东领人却身在北域定时别有用心,一介女子就该老老实实养在深闺,为何出来奔走,闯出偌大的家业 更有人说,此女,对待救命恩人的亲人半点儿不留情面,当初一手将许多人送进狱中,可谓是心狠至及,其中更有花样少女,正是好年纪,当初一遭,却是误了终生 锦绣倚在有间小店儿三楼窗户旁的层层花藤之后,听着下面两位年轻客人等待快餐时的闲谈之语“你说锦姑娘的容貌到底是谁很么模样啊” 旁边的青年闻之一笑“你这口倒是改的快”见那青年面有红色之后,他又道“模样如何且不说,只说她件件奇事,就足矣证明她是个了不起的人,至少,我们作为一个男人,却是比不上她一丝一毫” 那最先开口的青年闻言先是一愣,却是又欣然点头,满脸的笑意衬着他周身的书生气倒是让面貌又显的出色几分 “可也有人说,她视救命恩人的亲人如仇人,更是亲手将他们送进牢狱,其中,还有一个豆蔻少女,算来依照其的身份还得唤那人一声表姐呢,因这,可有不少的人说她心狠呢” 虽然口中这么说着,却依稀能看出青年眼中的不以为然,见他如此,另外的青年却是笑了,并且伸手重重了拍了拍方才说话的青年的肩头 “你小子,这是在拷问我不成”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还是回答道“无空穴来风之事,但真相如何便有待商榷了,你我读的圣贤书,切勿随旁人做那以讹传讹之事,堕了读书人的名头” 那青年点头应是,满脸的赞同之色“所言有理,我不相信这般大义之人会是个小肚鸡肠之辈,哪怕,他是个女子”他说的言之凿凿,却是让旁边的青年笑了。 “你还不懂吗,女子亦是不可小看,好比日这锦姑娘,传闻中,可是说她攒下这偌大家业的初衷,不过是为了养活一家老小罢了,为了供养她的哥哥念书,让她的弟弟,快乐生活” 青年没再接话,只是表情多了几分郑重,二人之间一时只剩沉静,直到前面排队的地方空了很大一块,他们二人踏步上前的时候,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锦绣坐在窗前的藤编木质的摇椅上,看完了热闹便将身子往后一抛,让藤椅在羊毛地毯上摇晃起来,阳光透过锦绣新种植在窗口的花藤洒下点点阳光在她的脸上,让这一刻,这一副场景显得无比的梦幻。 门不曾被敲打就被推开,锦绣却是动也未动,直到来人的一双手臂都缠在了锦绣的脖子上,她这才懒懒的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看见的,就是无殇那张笑的过分惑人的脸 锦绣伸手将人往外推了推,不出意外的纹丝不动,哀声一叹,感受着自己的脸颊与心上人的脸颊挤挤挨挨磨蹭,享受着这一刻的幸福与宁静,半晌才道“不忙了” “不忙不忙,谁让我想你呢”无殇的回答很是利落,虽然让锦绣有些牙疼,但还是心中犯暖,却听无殇又道“虽然这次的成效不错,但是却总有那些眼瞎的编排你的不是” 对此,锦绣给予的反应却是清清淡淡“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啊,这样才够逼真啊”看着锦绣这副表情,无殇眼中闪过无奈,可更多的,还是满满的情意。 “君逸让人从帝都带东西回来了,说都是一些赏赐之物,放来无用,若是用得上,便留着,就如那些银子,大可花用,正好老宅扩建翻修再是合用不过了” 无殇的语气带着些复杂,锦绣眼中却是闪过欣慰之色,十五岁的年纪在她看来却不过是上学的年纪,可是这个少年却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尽管离不开她的助力,可脱不开他自己的努力。 眨了眨眼,锦绣伸手抚上颈边无殇的发丝,轻声道“这样也好,哥哥是一家之主,如今有了俸禄也合该作此安排”无殇看了锦绣一眼,心中虽然些许念头,却到底没说什么。 “那赖家的,你可曾派人盯着”无殇另起了话头,权当没看见锦绣那了然的眼神,神色做到八方不动。 “没,不过她那相好的,倒是有几分聪明,想来,也不敢再来绕我了,反倒是他们,还得为我送菜,打发那些烦人的苍蝇”锦绣微微眯起的凤眸,端的是高傲,却又那般的理所当然。 无殇星眸一眨,掩下暗沉道“如此就好”可转眼再抬头的时候,他却又是一副笑模样“楼下的掌柜,倒是有眼色,你啊,以后可莫要再招那些桃花与我” 他微微嘟着嘴,带着些稚气,可紧紧揽住锦绣脖颈的手臂却是昭示了他的占有欲,与他那看似无害的脸截然相反,锦绣心下感叹,却是一派纵容模样,让无殇的笑容里都掺杂了掩饰不住的得意。 “你也知道,我不曾知晓这一切,再说,你又如何知我心中不烦恼”锦绣无奈的揉了揉锦绣的头发,却是看着被揉乱的头发转眼便恢复顺滑,手指便不禁留恋其上。 “你呀你,即便是你杀名在外,不也是帝都那么多小姐的春闺梦里人吗,我要是像你这么爱醋,自己都成了醋缸了”袅袅娇语,两人耳鬓厮磨,即便每日每日如此,仍旧眷恋无比: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一胎双儿 且不说无殇和锦绣之间讨论的桃花问题,只说如今走的一步步尚且还在锦绣的盘算之中,消息散布出去的日子比起锦绣想的还要平静,让锦绣略感意外的同时,无殇却是满意的不得了。 进了三月份,玥桂越发显怀,肚子甚至较之旁的孕妇来的还要大,直到刘玉福眉心挂着急色找到了锦绣,锦绣这才忍俊不禁道“人都说,玉福舅舅是做生意的能手,可如今瞧着,却也不过是傻爹爹” 被锦绣这么一打趣,刘玉福霎时平静了不少,但脸上也不免带上了尴尬,尤其是看见无殇不动如山的与锦绣对坐在棋盘之上的时候,更是不自在了几分。 锦绣起身迎过刘玉福,无殇自然不敢怠慢,在锦绣将刘玉福迎到矮几旁的时候,他已经起身将热茶送至刘玉福的面前“玉福舅舅大可安心,锦儿她经常给二位舅娘诊脉,若是有什么不对,定然不会不说的” 刘玉福听了,接过茶盏,又道了声谢,情绪已然平复“你说的对,是我不够镇定” 锦绣落座于对面,脸上笑意温和,透着一股子安定人心的意味“这话说的也不对,为人父母,自是不免挂念,若是舅舅你那般理智,怕是桂舅娘,早就给你苦头吃了”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霎时轻松了不少,锦绣再一抬手,桌上袅袅燃起的香炉里已经多了沁人心脾的薄荷香“这件事儿锦绣的确未曾说明,桂舅娘肚子里的,是两个娃儿” 不比刘玉福一脸诈然的欣喜,锦绣的表情很是平淡“若我所料不错,应该是两个男娃儿,而我之所以没说,也是在等舅舅来找我。这个话题我说过,只盼,这两个娃儿出世之后,舅舅不会对王氏留下的三姐弟不会有失偏额” 这一次刘玉福没有半点儿犹豫,他看着锦绣的脸自眼中逐渐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捧着茶盏,脱口便道“锦绣你尽管放心,我不敢保证一碗水端平,但绝对不会亏了谁” 尽管他眉宇间仍有兴奋之色,却是言之凿凿“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尽管王氏有错,但是与孩子无干”他突然笑了笑,满脸的幸福与庆幸 “还得感谢锦绣你,不然我与玥桂也不会有今日的姻缘,说来,我可能不是一个好男人,但她却是一个好女人,能有今日,是你给我的福气,也是我的幸运”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锦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终是温和了笑了“锦绣自是相信玉福舅舅,只是,这一胎双儿之事还得请舅舅保守秘密。不要与舅娘说,你也知道,女子对子嗣一事向来看的比较在意,若是锦绣出错,怕是会累的舅娘失望” 刘玉福自是满口答应,就连茶也没喝就走了,徒留锦绣看着重新被掩上的门看了许久,直到一旁的无殇出声方才打破这一室的寂静 “惊鸿舅舅这个人还是拎得清大事的,再说,还有兰舅娘呢,若凌和若雪可聪明着呢,就连若寒这个小胖墩,跟亦心搅和一起都变的鬼精鬼精的,你呀,有这功夫,还不如操心操心咱们的家吧” 无殇不知何时又将他的胳膊绕到了锦绣的颈子处纠缠,看似撒娇的声音中却含着霸道,锦绣老老实实服软“好好好,下午你去山上,我去你的宅子” “不是我的宅子,是我们的宅子,舅舅他整日跟天叔在一起,完全不管这件事儿,还得靠我自己”无殇看似郁闷的情绪下却是松了一口气的释然“我又总想与你一起,所以,小锦儿你便辛苦一些吧” 这世上,锦绣可以对任何人说出不字,却唯独拿无殇没有办法,也不愿意说不,所以,二人在用过午饭后,便一个上山,一个自竹林中修出来的路走至林间。 “锦绣啊,你真的是那有间的东家”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村民们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甚至与锦绣还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脸上的表情或是惊讶或是不可置信,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敬畏。 锦绣倒是还是那邻家女似的,尽管身上穿着剪裁合身再舒适不过的华服,但脸上的笑意却还是那般温和亲切“是啊,当初,我们家日子过的艰难,我便想尽办法,这才有了今日” 短短一句话,却听的旁人心中一酸,就连当初八卦来的惊喜与那些复杂心情都消失不见,眼前浮现的,也只有当初那三个孩子坚持给他爹李安生体面下葬的样子,即便后来落得两间茅草房裹身,他们仍旧将脊背挺的笔直。 先前问话的陷入了回忆里,那厢挑着担子担着细沙的汉子却是又追问道“那有人说锦绣你是东领的公主,也是真的不成” 那人说完,就见锦绣单手做请,带头朝着北家走去,这才使得原本停驻在这里的人群动了动脚步,断断续续的传来沙沙声。 “我生身之父母的确是东领皇族,当今皇帝与皇后之女,我名东皇锦,封号绣王”锦绣这话说的干脆,可却是大大的出乎众人的意料,一时之间,竹林里,只有竹叶被寒风吹过的沙沙声。 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呢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闪过的念头,却听锦绣又道“不管我是谁,是什么身份,于你们来说,我还是从前的那个李家锦绣。” 这句话,别提多妥帖了,至少,听在在场的村民耳里,却是再暖心不过,他们不仅想起了当初锦绣带领大家筑起暖棚,后来,西梁来犯,她孤身一个女子就上了芒山,还有那地道,后来芒山上开凿出来的山道,如今越过越好的生活,越是想,他们的心就越平静,越发铭记起少女的好。 “我今儿就是替无殇看看宅子”锦绣笑了笑,岔开了话头,气氛顿时好了不少,也有人笑着接话道“那锦绣,你和无殇定亲一事也是真的,那什么时候成亲啊,咱们可都等着喝喜酒呢啊” 现下,他们也只是感叹无殇好福气,居然定下了锦绣这么好的媳妇,锦绣眯了眯眼,笑容温和“成亲一事不急,不过,总是不会落下大家的,到时候,我会在店儿里大办流水席,让大家尽情的吃喝上他个三天三夜” 此话一出,顿时响起大家的应和“好啊”“好啊”锦绣一袭青衣站在林中,面上带着笑意,任由如墨黑发随风飘荡,端的是潇洒无双: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巡视封地 北家宅邸所在之处给人的第一感受便是远离尘烟,但是细细看来便会发现,此处虽然空荡,却是一览众山小的好地界,尤其是面向村子那面儿的树丛被清理之后,这地段儿是人人称赞的好。 锦绣站在北家老宅的不远处,看见两户宅邸中间矗立起来的竹林,唇角带着温润的笑意,正在收拾残羹剩菜的妇人们看见锦绣,一个个俱是眼睛晶亮的招呼,八卦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锦绣倒也好脾气,无论是谁,对待他们都与从前没有任何不同。 杨三叔嘴上还挂着油光却是从院子里迎了出来,他笑得憨厚,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无殇在忙山上,所以就劳烦锦绣你亲自来看”他眼含笑意,带着打趣“惊鸿那人,倒是会偷懒,也不知那麻将到底是个什么趣味” 说来说去,到底也是因为他对麻将好奇不已,这个话头,锦绣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这麻将只能算是打发无聊时光的一种方式罢了,但若是严苛算,也够的上赌博。”果然,杨三叔脸色一变。 “跟家里人耍耍倒是无殇大雅”锦绣又笑了,这次,笑容里却是带着安抚“等这房屋落成,咱们吃喝一通,还得请杨三叔你与村长爷爷来家里热闹热闹” 听听,多贴心,下意识的杨三叔又将脊背挺直了些,高声应道“好好好,到时候我定要喝它个三大坛,不醉不归,只盼锦绣你莫要嫌弃才好” 笑声朗朗在山头上环绕,便是周遭有绿树枯枝,也不曾让其中的开怀之意消减半分“哪儿的话”锦绣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仿佛连寒风的暴虐都被其抚平 而此时的刘家却是被欣喜的气氛环绕,老刘头从麻将桌上下来回到家,就听见自家儿子说出这样的消息,尽管是早有猜测,但到底还是免不了开怀,从前的苦难已经过去了,如今,已经与那时不同了。 想到此,老刘头那稍显苍老的面容好似都较之前年轻了些,焕发出来的光彩,便是刘玉福这个儿子,都有些发怔“你身为一家之主,便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儿责任吧,你媳妇也要仔细照顾好,她如今身子沉,你可得小心” 玥桂抿着唇,眼里有激动有喜悦有怅然,她那已经重新变得柔软的双手抚在自己的肚皮上,沉默了许久,只有在刘玉福和老刘头说话的时候,才能看见她眼中闪烁的神采。 此后不久,樊家和新宅里相继传来了笑声,可想而知,定然是刘玉福将这件事说与了大家听,彼时的锦绣在北家新宅里四处相看,而无殇却是在山谷里满心憧憬,所有的而一切,悄然的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阳春三月,帝都突有圣旨颁下,逍遥王封地再次被扩充,以芒山为界向东万里之遥俱归属无殇,可养五万私兵,自给自足。 自那之后,大大小小的利律也在北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海水掀起浪潮,清冽的河水里翻滚着鱼儿,土地开始冒出青草的嫩芽,没人会想到,几个月前整个北域都还弥漫着死相。 吉乐镇没多久也收到了朝廷派发来的一干政策,彼时花无月一脸骚包的笑容还未维持多久,就化成阵阵哀嚎,他的衣衫颜色如同昔日一般明媚,但长途跋涉,不可避免的,还是染上一身的风尘,他狐狸似的眼睛泛着哀怨,却也只换来无殇的一声嗤笑,继而,怨气冲天 水车、曲辕犁、脱粒机等,一样一样的都被人整理而出,得了庄户人们无比的青睐,暖棚被人们卷起,被育过苗儿的稻苗纷纷下种,不论从哪里望,都是一张张欢喜期待的脸庞 锦绣坐在堂屋,伸手为两位舅娘搭过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二位舅娘的胎像都稳健的很,想来估算的临盆之日亦是不会有太大的异动” 锦绣看了看玥桂那丰盈许多的脸,又将目光放在玥桂那单看着便觉得无比沉重的肚子上“不过,这双胎之事难免会让咱们的预测出错,安全起见,舅娘还是勿要再有大动作,便是走动,也是在咱们这几家,方为上” 玥桂垂下目光看着自己不过六个多月便硕大如鼓的肚皮,默默的抿紧了唇,一旁的刘氏见她这副作态,眼珠一转,便道 “我说弟妹啊,虽说你比我先生,可是到时候可是说不准咱们两个谁先瘦下来,锦绣可是说了,这女人啊” 坐在窗边一角,锦绣耳边听着两女叽叽喳喳的声音,嘴角不禁翘起一抹愉悦的弧度,虽然天气并不是那么温暖,但是比起冬日的残败,还是这样的景色更为顺眼些。 “锦儿,锦儿,我跟你说”欢喜的呼唤宛若孩童,但是单听这呼唤便知不可能,锦绣的凤眸眯了眯,就连右手都被拿来撑起下颌,看着窗外,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这声声呼唤也让刘氏和玥桂的谈论止住了声,一致将目光放在门外,看着那个少年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两妇人脸上俱是一副纠结的似笑非笑模样 “锦”来人唤个不停的名字就这样噶然而止,看见坐在一旁笑吟吟看着他的两位妇人,脸上表情越发尴尬不自然。 还是刘氏给这位明面上的小县令实际上是无殇的左右手的年轻人一个面子,挽着玥桂两人笑吟吟的离开了,离去前还指了指桌上未曾来得及动的点心,一脸的温柔笑意。 花无月一脸的生无可恋,一身鲜色的衣袍好似都在那一瞬间暗淡了,看着他这副模样,便是锦绣,也有些忍不住笑,凤眸弯弯的模样,落入花无月的眼里,别提多让他眼红了。 他愤愤落座,拿起一块糕点便塞进了嘴里,软糯甜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让他的心情一下子缓和下来,再次转头面向锦绣,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道 “无殇说了,他要巡视自己的封地,再征兵驻守边境,你这个王妃,要不要随行啊”: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轰动 无殇的封地扩充到万里,逍遥王的这个名号可不仅仅是当初为了保家卫国而被无殇自请安上去的虚名,而是真真切切的成了王。 可养五万兵,不用缴纳税供,有自己的封地,巡视自己的疆土却是应该,就连正儿八经的王府也需开始建造,一纸圣旨下来,又多了许多拖拖拉拉的事。 可这也代表着,北域多了一个有实力的王爷,若是以前,兄弟阅墙之事少不了频频发起,可是如今,却不曾有一个人说个不字,谁都知道,逍遥王如今享受的荣耀,实乃他之应得。 而彼时的青牛村,却还是一副忙碌景象,外面的纷纷扰扰充耳便过,没人会想到,他们先前在口中念叨的逍遥王,就是那个他们口中的那个走了好运道,得了锦绣青睐的猎户小子。 农田里如今正是一副繁忙景象,这些日子,就连每日在西梁和北域之间跑来跑去的商贩们都放弃了这一营生没转而老老实实的跟着家人育苗种地,反倒总是热闹的山路如今却是清净了不少。 半大的孩子们褪了棉袄身姿灵巧了许多,每日里不住的蹦蹦跳跳的,冬去春来之后,锦绣最先筹措的却不是无殇即将迎来的巡视,而是青牛村的学堂问题。 泗水城,吉乐镇,青牛村,如今已是一处名地,有逍遥王和北家元帅避世于此,又有东领公主流落,继而大兴,后有青年才俊脱颖而出,三元及第成状元,身居高位为帝师,如今又再度成为逍遥王的封地,不得不说,命运轮转,际遇怅然 再说学堂,虽然青牛村地方小,距离镇上也不过盏茶功夫,但到底有了状元郎帝师的家乡的身份,此时的青牛村早与从前不日而语,殊不知北域各地不知多少人正眼红念叨着呢。 这日,锦绣正与老村长坐在堂屋里商议着书堂之事,那悠哉的模样好似先前被无殇缠着磨着要陪他去巡视的人不是她一样,知道某人的小心思,锦绣对此放任,可是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却是比之从前又多了几分自在。 窗户半掩着,吹进来的风十分的飒爽,桌上除了徐徐燃烧的香炉,还有香气蒸腾的茶盏与味道香甜软糯的糕点,老村长嘴巴不住的鼓动着,糕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但是,他的眼睛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摊放在他面前的几张图纸,嘴里念念有词。 锦绣看的好笑,可是较之老村长的神情她却是不知镇定了多少,看着老村长吃的差不多,已经摸出帕子擦嘴,锦绣张口道 “这招先生一事从前可能还会有点困难,如今,却是算不得什么了,咱们青牛村,如今也算是赫赫有名了。如今要事,也只是要抓紧时间把学堂盖起来,到时候择上两三个先生,便可安置” 老村长提起笔在纸上涂涂抹抹,脸上挂着昭示身体健康的红晕之色,嘴里颇为感慨的与锦绣说着心里话“你说的对,我青牛村今时已经不同往日里。” 他感叹着,面有唏嘘之色“从前,这偏僻之地少有人来,但凡是有点出息的,都去了大地方,哪像如今,一个个求着羡慕着,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哪” 锦绣端起茶盏,凤眸微敛,心下认同,人不就是这样吗,有几个无欲无求的,多的是趋炎附势之辈,不然先前的小皇帝退位时,无殇也不会在朝中清出三分之二的蛀虫,这是何等的 锦绣放下茶盏,心中悠悠一叹“无殇会建造府邸,但是,我们往后却还是在这里,所以,这村里还是维持现在的人数为好,但是,爷爷若觉得乡亲们的收入少,那么,我这手里还有一些本事,可以让他们家里多上一些进项” 春种才过,青牛村却又开始大张旗鼓的招起工来,阵势前所为有的大,如今青牛村的人们是青壮年往山上跑,年岁稍微大些的则是留在了山下,如今再起学堂和制糖坊,人手却是已经远远不够。 莫说是十里八村听见消息的,就连镇上的,如今都在殷殷切切的期盼着能来这儿上工,一时之间,就连个打杂的都成了炙手可热的职位,老村长每每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嘴上的胡子都会美的翘起来。 锦绣则是每日在店铺和村子之间来回,或是瞧瞧店铺的收益或是看看建房的进度,再与家人吃吃饭说说话,每一天都过的极为充实。 而无殇也在一边看守山谷的进程,一边让人准备巡察时需要的一应物品,还有一些风声也要提前放出去,逍遥王与东领的公主早已定亲,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想起当初花无月听到这番话的时候,那脸色他却是不想再看见,无殇黑黑的脸色在看清如今时辰的时候瞬间便转为晴天,交待几句之后,便直直的朝着山下而去,那飞快的脚步,是个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殷切之情。 看他走了,身后便响起了窃窃私语声“这小子也不知道走什么运道” “谁说不是呢,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子不简单,他那眼神,忒吓人了” 说这种话的,都是那些迷迷糊糊的人,也有那些明白的,离他们远了点,非但半点儿话茬不接,就连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嫌弃。 稻苗种下去之后,从高处望去,整片田野都是一副绿油油的景象,这让百姓们不禁越发期待一年两季的水稻是个什么样子,如今的他们,虽然还会想起几个月前濒临死亡的痛苦,可是更多的,还是在憧憬往后的生活,会是如何的美满,幸福。 无殇正周身带风的往家里赶,而锦绣则是跑进了灶房,再次掌起了勺,一旁的灶火上,早就稳稳的做上了炖锅,那是根据锦绣每每调整的房子炖煮的一些滋补品,每每刘氏和玥桂吃完,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慵懒样子。 今日这一锅已经炖了足有两个时辰了,可是味道却不及锦绣做出来的菜肴味道馨香,正往家中赶来的无殇看见那徐徐升起的炊烟,脚下又是急促了几分,他可是念着呢,锦绣说今天给他做好吃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人精 青牛村,山坡上偌大的新宅里,东皇玄天和东皇龙玉正坐在院中的桂花树下摆棋对弈,父子二人俱是生于皇族,满身龙气,动动眉头都能血染山河的人物,可偏偏,此刻他们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比的平静。 “你倒也是长进了,北域如此大的动静你都稳坐如山”东皇龙玉淡淡开口,微微敛的眸遮掩了他整个人的锋芒毕露,鬓间的两缕白发被束进了发顶的玉冠里,让他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亲和。 东皇玄天抬头,看了自家爹好一会儿,这才温温润润的笑了“这事儿不用急,咱们东领当下之急是扩充地皮,增强兵力和典率之事咱们也不差,锦儿对我们,可是半点儿都不曾遮掩,只是到底,我们东领不足以跟北域比较罢了,若是要论轰轰烈烈的场景也不比他们差” 好似想起了什么,使得东皇玄天笑得有些怀念与自豪“想当初,扩充后的土地上,第一棵稻米还是我种下的,那犁地的,他们也不过是才用上罢了,而咱们的,估计,早就可以收起来了罢” 他语中的自得让东皇龙玉眉眼多了些温和,就连脸上都多了些笑意,他惯来严肃,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身后伺候的近侍于他的评价,都是一句神威难测。 可是如今,他却是能安安稳稳的在这小山村里,每日下下棋,看看景,山下山下的走上一遭,再或是,闲来与他们搓上一场麻将,当初他接下东领的担子时,黄沙地还不如现在来的多。 本以为一生也就在这样了,可是孙女失踪之后,他却再次有了目标,直至今日,孙子成器,儿子也闲了下来,这样的生活于他来说,美好的连岁月的流逝都不去介意了。 可若是能再活得久一点,也没什么,只是,若真的有奈何桥的话,怕是要让他的老妻,再等的久一点了,东皇龙玉眯起眼,笑了笑,顿时,凛冽尽失 彼时的锦绣正坐在床边的贵妃榻上,肩膀上倚着的,是自家娘亲的脑袋瓜,锦绣姿势慵懒,长腿翘了翘,若非她现在穿着的是女装,这一幕场景怕是会刺瞎某人的眼睛,与遐想不同的是,此刻,楚如云正在说的是,半月后锦绣和无殇的出行问题。 一番风波之后,逍遥王的名头却是彻底了漏了馅儿,现在村儿里人来来往往的时候看着他们这些人的眼神儿都不对了,好家伙猎户家的娃儿原来是皇子,如今又是尊贵高上的王爷。 农家女原来是皇族血脉,乃是东领第一个女身的王爷,更别提还有那偌大的封地了,如今女王公主与逍遥王结了亲,还住在他们的村里,哦,对了,听说东领的太上皇,皇上,皇后,楚老元帅,元帅妇人都住在那里。 这么想着,他们不单脸上的笑不自然了,就连思绪都变的有些飘忽,若非老村长的严厉训斥,怕是他们会一直懵下去,只是如此一来,泗水城吉乐镇青牛村的这个地方,却是成了真正的风水宝地了。 “这小子看着少言寡语的,倒是真精,外面不知多少公子少年对你好奇不已,他却是先下手为强,造了一波舆论”楚如玉脸上的笑意浓郁,锦绣便是不去瞧,也知道,眼里必然全是打趣调侃之色。 见锦绣不接话,楚如云也不意外,只是扯扯锦绣垂落在肩头如同鸦羽一般的发丝,柔声道“他这般在意你,我也放心,北域不比东领,但我可以将你交给他” 一句话说的顿了又顿,锦绣却是能体味其中复杂,翻手将自家娘亲的手握在掌心,锦绣的声音十分郑重“娘,我这一生都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说完她又笑了笑“你也不看看你女儿我多大的能耐,旁人不说,便是无殇,给他胆子,也是不敢的”这话说的楚如云禁不住想起旁人旁人口中的无殇,极为陌生。 可自锦绣口中说出的话,她却是极为信服,是的,无殇不敢也不舍,瞧他看锦绣的眼神,便知道,他定是拿锦绣看做自己的命一般。 “此次一行,爹娘你们真的不随往吗”这是锦绣第二次问了,但楚如云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们便不去了,没有父母随行一说,更别说我们是东领人了,即便没人说什么,但少些小辫子与旁人,也是好的。” 锦绣不再强求,只是将自己的身子调整到最适合楚如云依靠的高度,如玉的脸上虽然表情细微,称的上内敛,却不难看出,她是极为享受这样的相处。 她们口中念叨的无殇,此时正在芒山上的山谷之中,原本如诗如画的地方如今可谓是被利用的恰到好处,就连那山壁上涓涓流下的山泉还有下方的那汪温泉,都被开发的彻底。 无殇站在山谷外,可以看清山下的地方,衣秧猎猎,周身气质淡漠,好似不近半点儿人情一般,从前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自是少不了那身气势的关系,却也少不了那猎户家少年的名头,在芒山中出入自由谁当他是好惹的。 可是如今人们却是畏惧中带着崇敬,在知道无殇的身份之后,人们没少悄悄打量,只是却再也没胆子张嘴叫他一声北家小子,尽管他对待众人与锦绣一样,从始至终都没什么改变。 “你小子,真是见色忘友啊,我大老远来投奔你,先是处理不完的公务,哦,如今倒好,还得给你当帮工的,我好好一个花家少爷,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你倒好,完全不顾我这花容月貌” 那句句夸赞终是在无殇平静的骇人的目光下吞咽了回去,明艳的脸上挂满了无奈“行行行。”他挥着手,颇有几分放弃自己的意思“我不说了,我干,我干还不行吗,真是的,上辈子欠了你的” 他嘴里气哼哼的,神色却是平静,让站在原地的无殇脸上缓缓的漫上了笑意,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对这如火似的少年是不同的,回首再次望向山下锦绣所在的方向,星眸里除却柔情还有狂肆霸道,早就不见那丝笑意: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李府 三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也是无殇钦定的巡察的日子,在家人的送别下,锦绣两袖清风的走到了无殇特意订制的马车旁。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别无二致,比之亲王祖制还要高上一等,比之皇帝所用亦是不差,俱是用上等的木料和宫中的巧匠订制的,不过却是比宫里的还要来的舒服几分,不难想象铁匠铺里的一些东西,俱是没有逃过他的手掌。 拉车的马儿足有三匹,带动大大的马车很是威风凛凛的模样,黝黑健壮的马身,又长有顺服的髻毛随风摇动,灵动的眸子不时眨眨,端的是一副精神十足的模样。 马车就停在青牛村的山坡下,而无殇也一改平日作风,变得张扬邪肆起来,玄色的锦衣上是用暗红色丝线绣制的四爪蟒纹,除了严肃,还透着一股子血腥,北域以明黄为尊,非皇族不得用,可未想,无殇却是弃黄色不穿而选择玄色。 眯了眯眼,锦绣在众人瞩目之下将纤长的手指微微抬起地道了无殇手中“却是锦的荣幸了,逍遥王殿下”明明声音堪称轻柔,笑容亦是堪称绝色,可是偏偏,无殇的眼角却是在压抑不住的抽动着。 “锦儿”无殇的声音带着因为压抑而产生的暗哑,潋滟的星眸之中满是激动之色,他伸出手看似温柔实则十分用力的将锦绣的手指包进手中“我们走吧”锦绣这次倒是没再说什么,在无殇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借着车帘晃动的功夫看见了他一脸郑重的跟自己亲人欠身致意,心头又暖了些。 有无殇调来的掌仪太监吆喝,马车这才吱吱嘎嘎的转动起来,在马车掉头之后,锦绣这才掀起车后的布帘,目光透过那层层人海,久久的定格在山坡上的一众人身上。 人影从纤毫毕现,再到渐渐缩小、模糊,直至消失不见锦绣方才神色难辨的收回了手,将芒山的影子死死的钉在记忆中,重新坐正身体,垂下眼睑,好似闭目养神一般。 车队的前方是身穿玄衣的锦卫,他们腰上挂着的牌子写着各自的名号,玄色衣衫的衣角则是绣着血红色锦字,这一幕,看的从前只是听闻无殇威名的人们,又开始重新估量起他的身家所有。 帝都,李府,君逸坐在花园里的凉亭中好似沉入了什么思绪中,他面前的茶盏从水汽蒸腾再到冰冷也不层唤回他的神智,直到有一白鸽飞至,落到他面前的桌上,方才让他醒转。 侯在不远处的侍从捧着重新烹制的茶水欲要将君逸面前的那盏替换下来,却被他淡淡的一眼逼退,低眉顺眼的重新站在属于自己的地上,耳畔,依稀还能听见纸条在君逸指尖翻动的声音 此李府非彼李府,乃是当今赐下的新宅邸,除却逍遥王府,在帝都当属这个宅子占地最为广阔,装点最为雍容华丽,可想而知,如今君逸在北域是何等的存在,何等的风光。 这事儿锦绣自然也是知道的,却是未曾对君逸的选择多加干预,随着百晓阁的消息网扩大,传递消息的速度比起以往又快了几分。 但是锦绣,却一直如从前一般,算着日子来往书信,说说家常里短,说说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可是君逸的心,却是比任何时候还要来的空虚。 每日,他总要在这里坐上一阵儿,或是发呆,或是拿着那些信笺磨搓,久而久之,就连府上的人们都已经养成了默契,尽量不在这种时候打扰他,没人敢去窥探,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若要问句为什么,那便是除了君逸如今的身份,还有无殇和锦绣的缘故,如今莫说是整个北域,便是五国也无人不知晓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不然,又怎么会有楚如云夸赞无殇精明,全因这一场舆论闹的够大,东领公主东皇锦是逍遥王的王妃,天下尽知。 “巡视领地啊”这悠悠一叹也只有他自己听的见“逍遥王妃,东领绣王”君逸摩搓着那张薄薄的信笺,眼中一片幽深。 忽的,花园外突然有人高声禀告“李大人,皇上召您进宫,中州有国书至” 这一声好似将君逸从幻想中拉到了现实,他轻轻一笑,不知是自嘲还是带着别的意味,只是仔仔细细的将信笺收起,重整衣冠大步朝着府门走去。 少年面容依旧带着青涩,面庞却已经有了棱角,与锦绣初见时那一身温润气质和如海似的眸却早已不复存在,行走间,脊背依旧挺直,却比起以前的如松似竹,多了些什么 再说无殇锦绣一行,逍遥王被册封万里封地可屯兵五万之事,在北域已经无人不知,不知多少年轻智士跃跃欲试。 崇敬无殇一人扛起北域江山,一人可挡十万兵的气魄,好奇锦绣如何只手创下偌大家业,成为东领第一位被封王的女公主,一路走来,可谓是赚足了眼光。 泗水往东八百里,是北域出了名儿的花都,彼时正值四月,城外的桃花林里桃花儿开的正艳,只是在一片有了十余年树龄的桃花林里,有一些刚刚移栽的树桠无比的显眼。 虽然与周遭景象有些格格不入,却到底,还是代表了一些人的生活态度,至于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光用猜想,便不难知道。 前方八名玄衣锦卫分为两纵,头束玄色发带随风飘荡,腰悬利剑神情默然凛冽,随之而行的是无殇的马车,除了车夫,还有一个公公模样儿的人半垂着眼坐在车辕上,拂尘搭在臂弯,一副懒散的模样。 随后是锦绣的马车,与无殇一般,一样是一位车夫与公公打扮的人,除此外,还有策马走在锦绣马车两侧的四名锦卫,还有在马车后面的一众,拖拖拉拉的,很是隆重的样子。 彼时的锦绣正掀开车帘欣赏着林中桃花纷然落下的景象,竟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久久没有动弹,直到,自己的马车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救命之恩 北域有名的花都,在锦绣看来,的确是名不虚传,还未进城便看见成片的桃花林,粉红色的花瓣随着清风将土地铺成毯,却是别有一番情调,用锦绣的话来说,这里,真的很浪漫。 就在她掀开车帘陶醉在景色里的时候,马车却突的传来一阵响动,锦绣本来有些默然的脸瞬间变的锐利起来,就连原本慵懒伸出的手也因为用力而崩出了青筋,虽说周围的锦卫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弄出响动的人绝对不是无殇,使得锦绣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 “骆玉”直到车外传来无殇那有些不敢置信的声音,锦绣的眉眼方才变得柔和下来,弓起身亲自伸手撩开了车帘,朝着重新站在车前的骆玉柔声道“进来吧” 一身劲装少年打扮的骆玉朝着无殇点了点头,便一个纵身跃上了马车,冰冷的脸仿若没有旁人的模样却是让坐在锦绣车辕上公公模样的人眉心狠狠的一跳。 可是,这点儿心情在看见以迅捷的速度出现在那里的无殇之后,便被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压了下来,乖顺的低眉顺眼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就在他以为自己这番心情转变万无一失的时候,低垂的眸子却突然看见了近在咫尺绣四爪血蟒的鞋。 “巡视之时,你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儿,不要做些多此一举的事情,更不要试着挑战我的耐性”无殇这句话已经算的上是警告了。 其实,即便是他不说,面对着少年那样让人心寒彻骨的人,他也是升不起一点儿的逆反之心的,可是这样的叮嘱,却是让他本就已经颤颤巍巍的心越发压抑不已。 捧着拂尘的公公滑落在地,噗通一声朝着无殇跪了下去,双手趴伏,额头抵地“奴,谨记逍遥王教诲” 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车队再次向前行进,而花都的城门前也早已恭候着大大小小的官员,打扫干净的街道两旁,还有那些翘首以盼的百姓们,眼前的这一切,做的不仅仅是门面功夫,可以看出,更多的,是发自内心。 天气正好,就连一些稚幼的小娃都被妇人或是汉子抱在怀里,纷纷睁着懵懂的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年岁稍大一些的挂在脸上的大多都是感激和敬畏,年岁稍小一些的,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好奇,目光都直直的盯在这从城门处缓缓驶进的两辆马车上。 这两个人无疑是救了整个北域的英雄,一个护住了这片土地,一个毫不吝啬的倾囊救济,若非有这遭,有间的发展不见得会这么迅速。 尽管他们身份尊贵,也许不会将他们这些百姓看在眼里,但是,他们也想表达一番自己的心意,而且,据他们所知,这两人,并不是那样的煞神。 花都最大的官儿是三品官,乃是当地府尹,虽是个外官却也不算小了,是帝延上位之后亲手提拔的,对无殇,除了尊重,更有一丝亲近在里面,一行人自城门口下了马车,锦绣也在重新换过衣衫的骆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你也不必这般,你是我妹妹”锦绣未说完的话却是因为被少女握紧的手噶然而止。 “姐,我喜欢陪在你身边,这些事儿,我也喜欢做”少女不曾抬头,面容淡漠,美丽的大眼直视前方“我这次接的任务,就是因为姐姐你在这里” 锦绣笑了笑,翻手又将骆玉的手包进了自己的掌心,一用劲儿,就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边“即是如此,你就更该与我亲近,你就直说,是想我就好了,何必还接什么任务” 骆玉感受着锦绣掌心的温度,仰头看了锦绣一眼,与她四目相对,脸上不单冰冷尽消,甚至还泛起了笑“我知道的,但是,我也知道姐姐你好事将近,做任务,也不过是我在忙碌之余给自己放松的机会罢了” 锦绣轻轻的在她的掌心挠了挠,脸上,竟是难得的染上了羞窘之色,彼时,他们才踏入城门还没走出几步,却有一个穿着粉色衣裳,梳着包包头的小姑娘跑到了锦绣的面前,手里还抱着几支开的正艳的金色郁金香。 小人儿的突袭,使得整个队伍都被迫停了下来,一旁护卫的官兵才想着上前,就被队伍中一个锦卫伸出的手给阻拦住了,那淡淡的一眼,就让这个自祤见过大世面的将士白了脸,呐呐的垂下了头。 “王妃,你是有间的东家对吗”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长的也是圆乎乎的喜气样子,更别说那水汪汪的大眼里倒映的满满都是锦绣的影子。 被看的心中一软,锦绣用那只空出的手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块儿玉佩,上面雕的也是一个胖娃娃,与这个仰头看着她笑得一脸天真软糯孩子很像。 “我是李锦绣,也叫东皇锦,是有间的东家”认认真真的回答完,锦绣伸手将那块玉佩戴到了小姑娘白嫩嫩带着软坑的脖颈上“你长得很可爱,所以,我将这块玉佩送给你,它与你很像,你戴着,再合适不过了” 人群中,一对衣着讲究的夫妇看见这一幕,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继而两两相视,眼中已经溢满了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喜意。 而此刻站在锦绣面前的小姑娘,也垂下头认认真真的看了悬挂在自己脖颈上的玉佩好一会儿方才抬头“王妃,多谢您的玉佩,她真的与我很像,但是娘亲说,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当初您的慷慨曾经救过我一命” 小姑娘仿佛一瞬间成熟了似的,她先是双手捧起那一束金色的郁金香高高的朝着锦绣举起,又张口道“王妃,当初您赈灾时的草药救过我一命,娘亲说,救命之恩大过天,我现在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这束郁金香是我自己种的,我想送给您,可以吗” 虽然小姑娘这番话,有着超乎她年龄的成熟,但是锦绣还是伸手接过那束郁金香,轻轻的道了句谢,就在那小姑娘伸手要摘下那块玉佩的时候,骆玉却是先锦绣一步将小姑娘的手压下。 “你即是已经欠了姐姐救命之恩,一块玉佩也算不得什么了,姐姐喜欢你,就像看自己的后辈一样,长者赐,不可辞,你现下只需好好谢谢姐姐便可” 骆玉的话铿锵有力,即便是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却不见气息有一点儿混乱,那叫做烟儿的小姑娘怔怔的看了骆玉好一会儿,却是当真遵照了她说的话,仔仔细细的谢过,便退到了一旁。 反倒是锦绣,再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看了好几眼,让骆玉再次低声笑道“姐姐,还是这般喜欢小孩子”: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提前生产 “哥哥如今在帝都的国子监里学习,平日里的表现,也能称的上一句左右逢源,屠陨也在,不过,他前些日子倒是说要回西梁一趟来着” 府尹府上,锦绣坐在收拾一新明显被人用心装点过的花厅里,正听着对面的骆玉说着近来的事,这已经是锦绣如今最喜欢的一件事儿了。 毕竟,信笺里再如何写的天花乱坠,百晓阁里的人再如何将事情记录的齐整,到底还是不如他们加了自己感情进去的叙述,来的更让锦绣沉醉。 “屠陨对西梁的感情算的上复杂,不过,他如今已经有了自保能力,又有玉章在手,倒也不怕路上会有什么不妥”锦绣沉吟一番,方才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都长大了,虽然不到撑抵门户的年龄,可是,你们的本事我心里却是清楚的很,能够威胁到你们的不多,所以,我也放心,只要你们开心就行,这天下之大,你们总不会偏居一偶的” 骆玉一时有些沉默,冰冷再次弥漫在她的脸上,室内沉寂许久之后,方才听见她再次开口“我还是更喜欢村里的生活,可能是已经给家里人报过仇了吧,骆家门庭已经重立,列祖列祖已经回到宗祠,每日享受家中供奉,可是,我却觉得,还是跟姐姐在一起的日子更开心些” 听见这有些孩子气的话,锦绣却是笑了,眉眼弯弯,如同碧波荡漾一般潋滟“你这傻孩子,你若是想我,想与我一起,回来就是了。 我说了,你们已经是大人,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当初让你们去帝都,也只是因为那里适合你们,更适合你们发展,但若是你更喜欢村里,我总是不会说出不字的” 骆玉的神色而有些动容,抽条了许多,也越发显得秀丽的面庞上,隐隐有着波动,却就在这时候,先前就与那群官员一起离开的无殇却在此刻走进了屋内,张口就道“你们谁要回去,就自己回去,我和锦儿,归时不定” 话中排外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可即便如此,骆玉还是看着无殇认认真真的道了谢,如今的骆家是大,可是也太空虚,经历过那么多之后,她还是更喜欢青牛村的那个小家。 无殇是什么人她清楚的很,即便是如此霸道的态度,可是却也不能否认无殇默认了她跟着锦绣的事实,毕竟,往后的岁月,他们二人才是最亲近的人呢,所以,她感激无殇,这一声谢谢,更是应当。 这厢,锦绣默默的看着他们二人,唇角还带着笑,却不想转身无殇就朝着自己炮轰而来,目光还含着危险“锦儿,你如今可是风头大出了,不说别处,单是这府上就不知多少公子成日你念叨你的事迹,你说” 无殇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骆玉早就识趣的退下了,即便她想念姐姐,但她还是分得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留,不然,即便是姐姐喜欢她护着她,但若无殇一怒,怕是她也不会太好过啊。 出了花厅往前走了不远,就是一座小花园,虽然说不上大气,却是雅致的很,牡丹和白玉兰开的正艳,还有一株株桃树挂着粉,骆玉这才恍然,这座花都当是与桃树出名。 就在骆玉识趣的躲避出去之后,无殇明显胆子越发大了,他大踏步上前,高大瘦削却又无比有力的身躯就这样将锦绣困在了大椅上的方寸之间。 “小锦儿,你都是我的王妃了,却还是有那么多的家伙觊觎你”与他的所作所为正相反,无殇的声音好似饱含着无限的委屈,弄得锦绣哭笑不得。 “他们最多不过是好奇,你想的太多了”锦绣拍了拍无殇支在椅子上的手,却不想无殇竟是借势将她揽进了怀里,两人目光未曾相交,是以锦绣不曾看见无殇眼中明明灭灭的暗光与阴霾。 “无论如何,小锦儿你都属于我,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少年咬字清晰,将这句话说的格外正式,让锦绣心中也大受触动,一时之间,情绪竟是有些不能自已。 五月初的时候,锦绣一行已经准备打道回府,王府准备建在泗水,那里临海,又与芒山来的近,贸易畅通不说又有故地的名头在那里,可谓是再合适不过了,无殇一言定下,之后自有无数人为他奔走,可在无殇心里这处王府,却是比不上青牛村的离完工不远的新宅,还有那芒山鸟语花香的山谷。 一路行来,虽不至于走遍方圆万里,但是逍遥王和锦绣之名却还是传遍了北域每一个人的耳朵,说他们如何般配,说他们当初如何并肩作战,等锦绣再从百晓阁拿到这份消息的时候,已经将他们二人传的天作之合了。 从泗水启程回村的时候,锦绣的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褪去了繁琐的衣袍,锦绣重新穿上轻便的常服,近日眉间累积的郁结之气不禁散去,让无殇看在眼里,神情有些闪烁,隐隐多了几分愧疚和懊悔。 骆玉没有再回帝都,干脆利落的一封信笺带回了她的选择,就连走在锦绣身边的神情都多了几分柔和,让锦绣心中又是多了几分感慨,有些感情,到底是不能比拟的,尤其是得到又失去,又再度拥有之后。 回到青牛村的时候,已经五月中了,玥桂的这一胎已经孕育了八个多月了,怀有双胞的她较之刘氏的肚子大了足有一半儿,再见面虽然面有丰盈,却也有浮肿之像,走起路来更是吃力的很,让锦绣原本带笑的脸不禁染上了担忧。 “桂舅娘”锦绣上前两步握住了玥桂的手,原本还想寒暄一番的心思顿时消失不见,转头望向月生和刘玉福“可曾准备接生婆”锦绣面有急色,霎时就让刘玉福的喜色尽失“未曾准备” 月生见此接话道“按照预产期,我们是打算这月末去请的”楚如云扶着刘氏上前,也是一派严肃“可是桂妹妹哪里不对” 锦绣已经彻底搀扶住了玥桂,见她脸色发白,柔声安慰几句便道“怕是要提前生产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给我面子 青牛村的山坡上再次忙乱了起来,一群前来迎接的村民们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锦绣一行人分头忙碌起来,锦卫们转身就骑马赶往镇上,只留下东皇爹和月生在门外应付这群人,虽说有身份在这儿,但是他们并不打算脱离人群,所以,有些寒暄却是必要的。 老村长吧嗒着烟袋,看着锦绣杨着长眉还算镇定的脸色,拍了拍身边已经在原地跺着脚转着圈圈的刘玉福道“瞧锦绣那脸色,定然是有把握的,你这个孩子爹,莫要先乱了阵脚才是” 一旁的老刘头脸色也不大好看,张口说话语气便多了几分不耐“好歹你也是三个孩子的爹了,怎地竟是还没看好她,玥桂她双身子,可不像是别的,若是锦绣今日未曾回来,说不得还会发生什么事” 刘玉福被说的低眉顺眼,脸色发白,他虽有三个孩子,但是他与王氏感情却是向来不亲厚,再说,王氏也未曾像玥桂这般一怀便是双胎。 只是,无论再多的借口,都无法抹消他脑海不时晃过去的想法,若是锦绣今日不曾回来的话,这个在西梁一手垄断大多皮草已经初露锋芒的商人,如今却是害怕到浑身颤抖,仰着头,眼角都有些发红。 到底还是东皇爹细心,凑近了他温声细语的开解,彼时,锦绣已经和楚如云搀扶着玥桂来到了新宅里的客房中细心安置,崭新的被褥上铺好了锦绣特制的防油纸,与早就备在药房里的纱布与酒精等物。 房间内早就燃起了地龙,温度很快上升起来,玥桂褪去了外衫,只着中衣,面色有些发白的躺在床铺间,神色有些不安,楚如云守在床头,面带安抚说着话,锦绣也在换过一身衣服,匆匆洗漱之后,赶来此。 “舅娘不必担忧,我摸着脉象却是临产征兆,只是还未曾开口相问,你现下感觉如何”锦绣虽是才从外面回来,眉宇间却并没有疲惫之色,看着玥桂的时候,一双凤眸里尽是担忧,让原本心神不定的玥桂因此心中因此以阵安稳。 “早上我便觉得小腹有些胀痛,本以为是我昨夜睡得不好,却不想”说话的这会儿功夫,玥桂脸上原本尚存的几分红润早已消失不见,比之当初丰盈了许多的脸,此刻却是煞白一片。 不知是因为锦绣的提醒还是因为玥桂确实涌上了痛感,此时她的精神头明显不如方才。 锦绣面色镇定,却是暗暗的拧了拧眉,翻手间便拿出了一棵百年老参,也没去别处,锦绣在玥桂的枕边放置了一块锦帕,手腕一动,银光一闪,就见人参已经成了片状,均匀的落在锦帕上。 楚如云反应极快,抬手便捻了一片放进玥桂的嘴里,锦绣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抬手搭上玥桂的脉搏,沉吟半晌,方才开口 “发动还需要一些时间,我这就去灶房弄些吃食给舅娘你,若是痛了,也切莫喊的太大声,失了力气”回来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锦绣一直忙前忙后,而楚如云却是一直将目光放在锦绣身上。 年轻漂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慈爱欣慰之色,听见锦绣这么说,当下便接话道“你且放心去忙吧,待会儿你外婆也该过来了,这种事情她老人家见的多,也能做我们的主心骨。” 锦绣一一确认过眼神,这才在心中默念着药膳方子走开了,屋里,玥桂嘴里含着参片,竭力放松着自己的身体,楚如云则是为她整了整头发,轻声道 “女人生孩子意味着从鬼门关走过一遭,我当初也是与你一样,挺着比常人大上许多的肚子”楚如云说起这事儿,吸引了玥桂不少的心神,慢慢的,竟是连稍显急促的呼吸都平复了下来。 这厢,锦绣才出门就看见无殇等在那里,褪去了厚重的大鳌,越发显得少年的模样清俊,春风与他的乌发相携,风景极美,若非现在不合时宜,锦绣定然会放任自己沉醉一会儿 再次抬脚,锦绣的神色清明,那厢无殇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锦绣抿着唇瓣衣秧飘舞的模样,微微怔愣,便开口问道“我已派人去请大夫了,舅娘她可还好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开口” 锦绣眉眼柔和了许多,方才满身的凌厉也尽皆收敛“还好,未曾发动,我算了算,最迟明早,这双生不比旁的,提早也是有的,再有,舅娘的身子被调养的很好,倒也不必担忧,你且放心,若是有需要你做的,我必然不与你见外” 无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有身份,有身手,有兵马。可若论旁的,却是比不得锦绣,他方才的话虽是发自真心,可是如今想来,却无异于班门弄斧,人都道,是锦绣高攀了他,只有他和舅舅明白,他到底捡了多大的宝贝。 “亏的你给我面子”一瞬间,少年仿佛变身成了抚顺了毛儿的猫,浑身冷漠气势尽退,笑容里多了让人沉溺的柔和,让锦绣心尖仿佛被羽毛撩拨了一般。 抬脚迈步,锦绣上前拉住无殇的手,带着他脚步匆匆的赶往库房,边走边说“你以后别这么说自己。什么叫我给你面子,你本身就已经很优秀了。” 锦绣的声音是难得的严肃“我若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如今如何,却是尤未可知。”不去看无殇的表情,锦绣脚下生风,连带着无殇都跟着加快了脚步。 “我不过是被命运的轨迹偏爱了,这才有了这么多神奇的经历,若非如此,走到如今这一步,却是万万不可能的,若是算来,我比你大了不知多少岁,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在锦绣说话的时候,无殇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锦绣的脸,听她认认真真的为自己分辨,心中不知多么软和,在她话音落下,无殇握着锦绣的手掌又紧了紧 “我不说了。”少年的声音出奇的轻快“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刘玉福匆匆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二人相携离开的背影,却是出奇的契合般配,愣了愣神之后,撩开衣襟便匆匆的朝着客房跑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两个男娃儿 如锦绣所说,玥桂这一胎直到晚上方才有了动静,彼时,众人已经吃过晚饭,尽是焦心的等在堂屋里。 林氏最初还在一旁陪着,可后来却是瞌睡一个接着一个,让众人给劝了回去,接生的稳婆和吉乐镇最好的大夫已经被请来歇在偏厅,不时便来看看,争取将自己的精神调整到最好。 锦绣不时送来温补的药膳,做到少食多餐,将她的精神和体力保持在最好,等到玥桂真的开始发动的时候,已经是戌时。 这个时候,锦绣却是被赶出了门外,众人一致表示,她未曾嫁人,不好看这样的一幕,锦绣苦笑着抖着手上挂着的水珠,又是无语,又是窝心,竟是将竹椅搬至门口,在门口等了起来。 屋子里的声音时有时无,却能听得出其中的忙碌,耳畔听着竹林飒飒,让锦绣无意识的开始耸拉眼皮,直到,无殇带着一身的凉气拖着另一把竹椅与她并靠在一起,锦绣才焕发了精神。 “到现在看来,都还顺利的很,你比我忙的厉害,怎么不去休息呢”锦绣的声音还带着朦胧睡意的沙哑,听的无殇喉咙一动,身体僵硬了一瞬。 “放心不下你,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也顶了人头,更别说,我更愿意陪在你身边”外表冷峻,却是张口情话绵绵,锦绣一手撑着额头,微微眯着眼打量着这个即将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 “我呀,与你正是相反,初见你时,你少言寡语动不动就脸红,我便觉着调戏你很有意思,可是后来你与我交心之后,便不再遮掩自己的心性,反倒让我适应不来,突然间,倒是羞涩了许多” 锦绣这么一说,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无殇,俱是抿唇轻轻了笑了“我知道,你最喜欢看我脸红的样子,觉得我很好欺负的样子,是吧” 无殇侧着头,在漫天星辰与院中烛火的映照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锦绣,恍惚间,好似看见那日温泉水中花着脸的少女,朦胧中,依稀可见少女姣好的身形,可是,更吸引他的,却是她的那双眼睛,好似那一瞬间就撞进了他的心头,真的很美很美。 “身材很棒,气势不似旁人,还是个冷着脸的酷哥”锦绣这了眨眼,小女儿姿态尽显“可偏偏耳根红红的样子,真的,很让我心痒痒” 说完,锦绣噗嗤笑出了声,她想起了自己的年龄,想起了自己所处的年代,自己这话,却是显得有些露骨了。 无殇耳朵动了动,耳朵尖透着红,脸上却是扬起一抹略显魅惑的笑意“你说的对,初见你时,虽然你顶着一张花猫脸儿,可是,看着你那双眼睛,我却是尤其沉醉,就那么一眼,我就丢了心” 锦绣心尖一动,面上飘起了红霞,看的无殇愉悦的低笑出声。 二人在产房前说着情话,没用多久,就再次迎来了在堂屋耐不住等的刘玉福,老刘头带着若寒歇在另一进的院儿里,刘氏和骆玉陪着若凌和若雪,虽然女眷到底少了些,但也还算够用。 亥时初的时候,已经依稀可以听见玥桂的闷哼声,让锦绣也没了说笑的心思,月生让出了自己的竹椅,与锦绣两人说着安慰他的好听话儿。 虽是春夜里,却不代表现下的风没有凉意,林氏母女两顶着有些疲惫的脸,给几个坚持等在门外的人送来了热茶与斗篷,又扭身回了灶房里,与其余两家的妇人,一同烧着热水,给一卷卷绷带纱布消毒。 受着夜风侵袭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锦绣和无殇却是动也未动,玥桂原本的闷哼声已经变成了压抑的低叫,亥时末的时候,那凄厉的叫声让刘玉福再也无法稳坐不住,拢着斗篷在房门前转起了圈圈。 锦绣蹙起了眉毛,开始不时将耳朵凑到房门上听听细节,其中波折无需细说,只道是,在子时前一刻,有一个孩子响亮的哭声在房门内响起。 锦绣心中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刘玉福的时候,就发现,他整个人都是傻傻愣愣的,眼中的狂喜好像定格在那里,就连呼吸都忘了。 不等锦绣去提醒,就感觉有温热的呼吸凑到锦绣的耳边“我想,我做爹的时候,模样一定不会比他聪明到哪里去,只是生孩子真的太痛苦了额” 无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锦绣一脚闷回了喉咙,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锦绣便直朝刘玉福走去,而无殇则是在嘿嘿一笑之后,高声道 “无殇先在这儿恭喜玉福舅舅了,我先去堂屋给大家报个喜,也好让他们精神精神”此言一出,刘玉福总算是找回了自己呼吸的频率,笑着点了点头。 再面对锦绣的时候,他的激动几乎有些压抑不住,不住的念叨“还好,还好”锦绣笑了笑,将温热的茶盏递到他的手心 “舅舅且放心,舅娘吉人自有天相,这头胎一出”锦绣的嘴唇不住的开合,刘玉福只管不住的点头再点头,耳畔玥桂的低叫声又开始一声姐一声的响起,但总是不如开始的那般沉重了。 不知是不是巧,玥桂这两胎一个是子时前一刻出生,一个是子时后一刻,倒是让楚如云念叨了好一会儿,如同锦绣所说,两胎俱是男孩儿,母子平安。 接生婆来开门道喜的时候,锦绣那一直提着的心终是落了地,将刘玉福让了进去后,便连声招呼起侯在偏房的贾家的二房,让他去前头报喜,无殇一去不回,定是又起了话头,这一来一去吆喝的功夫,新宅里,可谓是彻底的热闹起来了。 在刘家伺候的贾家老太太和她的小儿媳妇,已经开始忙起来了,血水被排着队一盆又一盆的端了出来,被撤下的油纸布,还有换下来的衣衫,都开始往外收拾,屋子里也焚上了香,里间的窗户也开启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使得空气加速流通。 锦绣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看着老大夫抚着胡须搭着脉,便凑到了两个新生的娃娃身边,如同大家所说,新生儿都是红红的,而且皱巴巴的,可是,眉目间,依稀可以看的见玥桂的柔美之色。 锦绣忍不住的笑了“这两个娃儿,以后长得定然俊俏”: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娶媳妇的那些事儿 新生儿的出生顿时就让有些空荡的家中多了喜色,每日里只听的他们哇哇哭嚎,虽然较之旁的孩子稍显瘦小了些,但是却已经足够健康。 而玥桂这个孕妇,也在锦绣贡献出的药膳和百年老参的填补下,没两日就重新红润了面颊。刘家人如今差不多扎根在这儿了。 不过谁让初春的天气带着寒呢,孕妇得做月子,孩子还小,吹不得风,所以,只得老老少少拖家带口的来回跑动,若寒年纪小,与亦心一间房睡正合适,可以说,他们俩是一起长大的,从牙牙学语,到如今的走路生风。 无殇再度变身成了监工头,还拖着花无月一起,不管他怎么数落无殇见色忘友,压榨自己,照旧还是镇上村里两头跑。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乐在其中就是了,不说别的,单说他每每来到家中,吃着那锦绣偶尔添上的几道菜,笑得跟花儿一样的脸就知道。 村里的学堂已经完工了,让人震惊惊喜的是,家中的几位老者竟是自荐做起了先生,有锦绣做出来的课程表,所谓的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可是让老村长笑的胡子飞了起来。 这些可都是大佛,青牛村这个地方风水的真的好,不用问,看他们这个样子,就知道是要长长久久的留下来,日子过的长了,还会有不好这么一说吗。 这日,锦绣正坐在那里给已经做完的衣服绣上花样,是给自家爹的,月白色的长衫上面是狂肆的草书,依稀可见锦绣坚韧潇洒的身影。 楚如云拎着煮奶的铜壶朝着玥桂暂居的客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锦绣坐在无殇让人移来载下的海棠树下一脸认真缝制衣衫的模样。 那垂在膝下在月白色衣衫上无比显眼的墨色草书与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且对象不分男女。 “你这衣衫绣的漂亮,估计你爹穿上会美的发疯”她将奶壶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沉下心来看着锦绣在衣衫上飞针走线,期间锦绣抬头看了她一眼,扬起的长眉,带笑的凤眼,扯起的唇角,让楚如云看的都有一瞬间的闪神。 “爹喜欢就好,我也没什么旁的好给的,缝上几件衣衫,做上几双鞋。打磨几件趁手的摆件儿还是能做到的。”锦绣说着,将衣衫又掉了个个儿,开始在领口袖口缝制暗纹,莫说成品那般好看,就是这副认真的样子,就已经很让人感动了。 “你这丫头”楚如云伸出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敲锦绣的发顶,笑里带着宠溺“你是我们最好的宝贝,不论是你爷爷还是外公外婆,亦或是我与你爹还有璟儿,便是你舅舅他们,也总是把你挂在心里头。 你啊,就是什么都不做,都是最好的,可偏你还如此孝顺,不知让多少人看的红了眼呢。”楚如云说着,自己却是先扬起了下巴,看的锦绣抿唇笑了起来。 “那不一样的,我做女儿的,总得做些什么,这些不过是力所能及的小事儿,旁人家也是如此,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只是你们心里喜欢我,所以觉得我做什么都好罢了。” 锦绣说的是实话,还记得,她遥远的记忆中,也曾经羡慕过别的孩童与父母亲昵的模样,只不过渐渐的,这些艳羡彻底消磨在了黑暗中,如今她也算是如愿了,只是千帆过尽,到底,心中再也回不去当初那般纯真。 对于锦绣的种种说辞,楚如云也只是但笑不语,只是那双温柔的眼好似会说话一般,在这盛开的海棠树下,久久的凝望着坐在树下低垂着头一脸认真的身影 “我说,你有什么打算吗什么时候把她娶回家啊,封地等你处理的事儿也不少,你不会打算真的把那些事儿都丢给我吧” 花无月一口捧着西瓜,稀里哗啦的吃的香甜,喘口气儿的功夫还不忘跟一边的无殇抱怨,那四溅的西瓜汁让一旁正趴伏在案上处理公事的无殇眉心忍不住跳了跳,尤其是说起将锦绣娶回家的这件事儿。 “你当我不想娶她回家”无殇罕见的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思,声音中还带着愤恨,他手握成拳锤了锤书案,声音闷里透着狠“我想的不得了,想的都快要发疯了” 就在花无月嘴上沾着红红的西瓜肉一脸怔愣的看向无殇的时候,就见无殇声音突的变得软弱无力“可是没办法啊,小锦儿说,年龄太小,成亲了,对我和她的身体都不好”无殇不知道,他那眼神中的幽怨有多么浓厚,越是压抑便越是泛滥。 “咳咳”这是花无月终于忍不住咳出来的声音,亏得他反应快扭过了头,不然那漫天飞落的红色西瓜肉怕是少不了落在他的身上,那一瞬间,无殇身上的情绪尽褪,紧跟着,杀意迸发而出,冻得找水喝的花无月一个哆嗦。 “哈那个,王爷,要不今儿您就先回去,剩下的,我就帮您处理了,劳驾问问今天的菜单是什么,让人告诉我一声”花无月伸手虚虚的将无殇往外面推,脸上满是讨好之色,若是北惊鸿看见了,少不得要埋汰一阵儿,只是可惜,这儿只有一个无殇。 少年昂着头,俊美的脸上冷若冰霜,给人的感觉十分的尊贵不可侵犯,可是那双幽深的星眸里,此刻却荡着愉悦的笑意,竟是也不推脱,直直的朝着门外走去,那腰板,直的不得了。 身后,哪怕是做了官儿衣着仍旧那般显眼的花无月呲了呲牙,脸上的表情尽是无奈,可是一抬脚迈出门外的时候,他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扭了扭腰,抻了抻脖子,当真无比欢愉。 这厢无殇脚步轻快的朝着新宅走去,才进门,就看见东皇爹正一脸美滋滋的穿着新衣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本就俊美的脸,此刻好似放出了光,别提多刺眼了。 无殇暗暗撇了撇嘴,这衣衫是谁的手笔,他心里可明白着呢,可虽如此,面上却是挂上了笑,而被无殇在心里念叨的东皇爹,此刻还不自知的显摆 “这衣衫不单好看,穿着也舒服,轻便却也暖和,哈哈不错不错”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东皇爹,浑然没有看见,他的两个爹看着他的眼神都是黑沉沉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小公子 在锦绣又一次与衣衫做着斗争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赶也赶不走的牛皮糖,北家老宅旁边只等上梁的新宅,芒山上山谷里花无月热情如火的跟着跑上跑下。 所以,无殇开始把公务都搬来了这里,每日凑到锦绣身边,看上一眼,便能坚持好一会儿,这种模样别说是锦绣看着好气又好笑,就连刘氏都拉着林氏看了两个来回,才去了那股新鲜劲儿。 “想不想吃点儿什么点心”就在无殇坐那儿一个时辰看了锦绣第八次之后,锦绣终是没有忍住开了口,波光潋滟的凤眸里有无奈,也有笑意 无殇顺势将广袖在书案上一扫,方才还散落的桌子霎时变的整齐,那些本子纸笺都被堆放在了角落里,让锦绣终是忍不住弯起了唇角“你只管忙你的,你只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回来便是。” 对于锦绣的这个建议,无殇并没有给予回答,只是拂袖起身朝着锦绣走来拉起靠在椅背上的少女,顺便与她十指相交“走吧,我想陪着你” 这么一句,锦绣还能说出什么,只得认命的起身,拢好裁剪缝制了一半儿的衣衫,将之仔细收起,重新拉起无殇的手,带着他朝着灶房走去。 少年紧了紧手心,将脚步放缓,周身多了几分惬意的气息,连带着锦绣也只能陪着他在院子里慢悠悠的走“花无月问我,什么时候能把你娶回家” 嘴里说着花无月,无殇看着锦绣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锦绣何尝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可哪怕她心理在怎么成熟,现如今的年龄却还是在这里,哪怕灵泉早早就滋养她的身体趋进于成熟,她始终不能做到忽视自己的年龄,忽视无殇的年龄。 心中轻叹了一口气,锦绣道“你该想想明天你该如何处理明天新宅落成之后的事情,到时候,怕是少不了人,或是亲近或是疏远,态度还得需要把握” 明知锦绣是岔开话题,可是无殇却做不到逼迫她,少女是他未来的妻子,尽管不曾拜堂成亲,可是却已经天下尽知。 北无殇是李锦绣的,东皇锦是帝兰寂的,谁也不能插足其中,可他的心中却还不时泛着躁动,像是一只野兽在蠢蠢欲动。 喉咙滚动了一下,无殇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声音变的沙哑“这个问题舅舅先前与我商议过了,他说他会处理的” 锦绣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饱含了太多,让少年的笑容慢慢的僵硬起来,好在锦绣随着扭过了头,又再起说起了别的,让无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无比的失落。 灶房里,看顾炖鸡汤的林湘看见锦绣和无殇瞬间便站直了身体,脆声道“锦绣小姐,无殇少爷”锦绣点了点头,无殇却是神色不动。 “你且忙自己的,我只是来弄点吃食”锦绣嘴里说着,却是已经挽起了袖子净过了手,甚至还抓过一把牛肉干给无殇将他安置在门口的椅子上,弄的一边看着火候的林湘都有些忍俊不禁,偏,无殇却是乐在其中。 叮叮当当,洗洗涮涮,虽然日子平淡乏味了些,可是无殇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很美好,他知道,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笑自己,理所当然的大统不去继承,让给了一个毛头小子不说,自己竟还是窝到了犄角旮旯的偏僻山村里。 可他就是喜欢这种氛围,若是真的坐在那个位置,是不是还有如今自在呢,尤其是,那个时候,自己与锦绣之间难免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出现变数,他不想这样,所以一点可能性他都不想留。 时间缓缓流逝,虽然锦绣总是不想讨论婚期与年龄这样的问题,但是周围的人总是在若有似无的提醒她,直到刘氏的预产期临近,家中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彼时的玥桂已经坐完了月子,与楚如云和刘氏一起一起守在床头,照旧被拒绝在门外的锦绣则是和林氏一起在旁边的厢房带孩子,大的小的,哼哼唧唧的,故自读书的,当真是什么样儿的都有。 他们还小,无法体会那种感觉,锦绣却不能保持镇定,刘氏于她是特殊的存在,给了她温暖,给了她对于母亲的期待,是以,哪怕是现在有了属于自己的母亲,刘氏依然是她在乎的人,而她现在正遭受着痛苦,不住的呻吟出声。 对于疼痛,锦绣有着属于自己的认知,可是接连听着两个孕妇在生产中发出的惨嚎,锦绣终是对这件事儿产生了恐惧,日子过的太舒坦,让她忘了奔走在死亡线上的感觉,矫情了许多。 就在锦绣这厢胡思乱想的时候,隔壁房间却突的响起一声婴儿落地的哭喊,让锦绣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林氏倒是过来人,心中跟明镜儿似的,只是难得看见锦绣如此,抱着多看几眼是几眼的想法,打算待会儿与自家女儿分享。 “兰儿跟桂不一样,桂是头胎,又是双子,虽说身子养的好,但到底还是比不得兰儿,她可是生养过两个孩子,身子康健,于她来说,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锦绣愣愣的点头才起了身,却正好撞见才从门口进来的无殇,当下把他往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中间一塞,便搀扶着林氏朝着隔壁走去,嘴里还道 “舅娘生了,我跟外婆去看看,你在这儿照应孩子,若是招呼不来,喊我便是”锦绣说的又快又清晰,无殇应声的时候,早就不见了锦绣的踪影,让他不禁无奈的摇起了头。 回头看向摇篮里的两个白胖小馒头,无殇竟是耐不住性子的偷偷拿手指碰了碰他们,一下、又一下。 彼时已经是七月了,白日里的天气酷暑难耐,两个双胞胎已经快要白天了,此时正穿着肚兜在摇篮里蹬着腿,就连无殇碰触她们,都得到了一个心情不错的口水泡泡。 彼时锦绣扶着林氏走到隔壁房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脸色憋的通红,在房门外不住转着圈圈的月生,林氏见此,先是笑着开口劝慰“你且放心吧,定是母子平安” 正说着,房门被丛里面推开,走出来的,正是上次给玥桂接生的婆子,她笑开了脸,朝着月生拱手道“恭喜这位老爷,是位小公子咧” 这一刹那,锦绣几乎可以想象的出,刘氏是怎样失望的表情,天知道,她多想要一个小棉袄: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农忙 时近八月,天气中充满了燥热,可是属于吉乐镇的方圆百里内却是一片热闹景象,两季稻谷在北域推展成功,只要是按照布令行事的,在这个夏季无不是一片欢喜笑颜。 青牛村自是不例外,他们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一头扎进了稻田里,挥舞着镰刀,铆足了力气去摇动那脱粒机,为的也不过是看着那饱满晶莹的米粒滚滚而下的景象。 锦绣站在地头上,看着月生涨红着一张脸,带着几家的爷们在田地里挥洒着汗水的样子,脸上漾出了一抹笑。 无殇穿着白底长衫站在锦绣一侧,热风浮动的时候,他身上的白衫却是有几分流动溢彩的炫目之色,给他越发俊朗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光彩,他站在锦绣一侧,也笑的十分开怀 “若非小锦儿你,我怕是穷极一生也不会看到这样的景象。”无殇弯着眼,笑容十分灿烂,可是声音却是认真的低沉“我北域的臣民本该铭记你的恩德的,如此善举,你却是偏是喜欢不言不语。” 无殇转头看向锦绣,星眸里,有无奈有宠溺,对此,锦绣却是镇定非常,她身上火红的衣衫不时飘动,发上束着同色的锦带也没有被燥热熏染,反而显得很是清扬,她微微张口,殷红又水分饱满的唇杨出一抹弧度 “我讨厌麻烦,也不喜别人成日的念着我的名字,有些事儿不必宣扬的谁都知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锦绣的表情平淡的过了头,甚至就连凤眸里都染上了几缕深沉。 这一幕,不禁让无殇霎时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略显急切的探着手,目标,自是锦绣无疑,却不想锦绣突的回头,将他的手拍了下来,笑骂道“你也看看这是在哪儿好不好。” 虽是如此,无殇的脸色却不见好,锦绣无奈,张口朝着地头里兴奋不减的家人们喊道“爹,舅舅,我回去给你们弄些沙冰来”被锦绣点到的人俱是挥挥手便继续埋头苦干,让锦绣嘴抿的又紧了些。 农忙季节,村里的学堂自是早早便停了课,就连六七岁的娃娃们都是满地头的跑。东皇爹闲的无趣,竟是跟月生他们一起下了地,可是让楚如云笑了好久。 这厢,锦绣喊完话转身欲走,只是抬脚前还看了无殇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而无殇也到底顺着锦绣跟着她一路朝着山坡上的新宅走去。 “初时,我来到这里,只当上天怜惜”锦绣的声音淡淡,听不出多少情绪,可是无殇却能感受的到其中的压抑。 其实,比起牵手,他此时更像将停驻在他眼里的身影狠狠的抱进怀里,不需要言语也罢,至少,他想确认这个人现在是真的属于他。 “我手里不干净,生活也并不安宁,从没想过太遥远的以后,可是当我拥有的一些东西的时候,我却忍不住想做些什么,赎罪或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燥热的风吹过,可是无殇却觉得空气很凉,方才锦绣眼神空茫的样子让他心中发慌,突然有一众无所适从的感觉,他突然有了惧意,这个人来的时候悄无声息,是不是还会 一想到此,无殇眼瞳一缩,顾不得许多伸手就将锦绣拉进了怀里,踮了两个脚的功夫就将锦绣带进了竹林,将她死死的锢在了怀中“你别这样别这样别露出这种眼神” 锦绣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还有些怔忪,可是听见少年这种语气,她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了,抬手抚上了少年埋在她颈间的发顶,锦绣的眼神温暖“傻瓜,我属于这里,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且不说锦绣安慰无殇又花去多少时间,只说是锦绣带着说好的沙冰重新回到自家地头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串儿尾巴,却是楚正涛和东皇龙玉还有老刘头这三个人。 楚正涛和东皇龙玉,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尊贵,可是此刻,却是穿着棉布衣,挽起了袖子,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爹,二位舅舅,几位哥哥叔叔,快来,我带沙冰来了,快来吃上一碗解解暑气”锦绣口里的叔叔自然是买来的那些人,只是在外面,锦绣说话的方式却是让人更能接受了些。 他们战战兢兢的走过来,捧着碗窝在树荫下的时候,眼圈都是红了,锦绣低声一叹,朝着月生道“表哥他们下午应该就能到了”月生嘴里含着红豆味的沙冰,脸上一派满足之色,闻听此言后,笑意却是又深了些。 “我想着让他们回来念书”月生吃完了一碗沙冰,在端起下一碗的间隙,突然开口,眼神颇为正式,倒是让锦绣有些发愣,反倒是东皇爹,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就连尾随而来的无殇,脸上的表情也不显意外。 锦绣眨了眨眼,脸上也多了些认真“舅舅可曾问过表哥他们”锦绣这话却是发自内心的,这个时代的孩子可不比现代的,一个个早熟的很,对于未来的事儿也看的无比清楚,好比,君逸,好比樊澈,就连骆萧骆玉这两个小的也是如此。 月生看着锦绣笑了,有些骄傲,有些欣慰“问过了,先生是咱们家这几位,他可是求之不得呢,今年的秋闱,他想准备准备考一次,就连那几个小的,都要试试童试呢” 锦绣笑了,端起盛了半碗儿的绿豆沙冰递到了月生手里“如此也好,即是他们都有想法那就去做吧,反正,就算是爹爹回东领,还是有爷爷在的” 旁边美滋滋吃沙冰的东皇爹脸色瞬间就不好了,自家女儿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感觉自己这个皇帝就这么可有可无呢,俊美的脸黑了黑,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众人却是忍不住在眼里含了笑。 果如锦绣所说,临近黄昏的时候,樊澈赶车马车从泗水回来了,虽然未有风尘色,几个娃娃却是被马车颠的够呛,让锦绣心中又多了几分悔意。 可不想这几个小的下了马车围着锦绣转了一圈之后,便乐颠颠的朝着院子里跑去,嘴里还嚷嚷着弟弟弟弟,锦绣看见樊墨那笑吟吟的脸就好笑,她还能想起。刘氏果真如她所想,得知生出来的是个儿子,那张满是失望的脸: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成亲吧 时间流逝的悄无声息,北家的新宅莫说是落成,就连里面的东西也添置的仔仔细细无比齐全,锦绣去瞧过,自是能看的出每一处都是用了心,杜子修不知跟她哭诉了多少次,说无殇是个无情无义的坏人。 这样的话锦绣每次听了都会笑上一阵儿,因为这实在是太像一个女人被无情无义的渣男抛弃之后才会说出来的话,可偏偏是从杜子修这个长着圆圆的猫眼,堪称清秀可爱的少年嘴里说出来的。 芒山上山谷的修建还需要不短的时间,这还是无殇说给锦绣听的,自打无殇将修整的事儿揽了过去,锦绣当真一眼多没看过,但是,心里的期待却是半点儿都未曾减少。 八月,刘家为给那对双儿办百天庆贺,场面弄得尤其热闹,在小店儿,整整摆了一日的流水席,不单村里的人们羡慕,就连镇上还有泗水城赶来的人,也是如此。 锦绣的身份早已不再是秘密,可是她如今对待那些没有血缘的人却是比之亲人不差分毫,有些流言自是不攻自破。 有间多大的身家已经不用思考,北域稍微大一点儿的城市都能看见它的踪迹,就连小小的城镇,如今也在被一点一点侵占,更别说锦绣东领公主,绣王的身份。 可偏她愿意留在这个小地方,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其中意义自是不必多说,热闹过后,村里又恢复了平静,山坡上除了多了些娃娃哭嚎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改变。 第二茬的稻苗已经下种,从山坡上望去,可以看见一片绿油油的景象,可是这两天,锦绣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为的却是君逸那点儿事儿。 八月上头,樊澈和几个小的,给自己的压力更重了,骆萧也从帝都跑了回来,小小的少年一派飞扬的模样,这样的青春肆意也曾经让锦绣眼底闪过羡慕,可是到底,岁月不能回,时光不可追。 锦绣漫步去了城墙上,手中握着一盏红酒轻轻摇晃,耳边仿佛还听得见刘氏的声音“我总感觉君逸这孩子有些不对,锦绣,你和他之间来的亲厚,你可知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刘氏都能察觉的事儿,锦绣怎么会发现不了,可是这事儿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君逸是个好哥哥,爱护弟妹,一心为家。 可是家里热闹了之后,君逸却越发使得自己的存在感变的浅淡,直到现在,每每拿过信笺,都会发现,那上面所写的跟上一次,上上一次,几乎大致相同。 百晓阁因为有间的关系,几乎遍布北域各地,东领无人阻拦,自然繁荣势大,可偏大家对此乐见其成,西梁也是如此甚至斡勒纳郁还说过,是他开发的手脚太慢,所以害的有间的脚步都被拖缓了,对此,锦绣也只是笑。 中州和南国渗透的都很顺利,需要的也不过是时间而已,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唯独在君逸这儿卡了壳,锦绣不想对君逸用自己的手段,无论是百晓阁还是什么,可是连日来,锦绣终是忍不下去,动用了人手,探查了君逸的作息。 犹记得,当时骆萧看她的眼神,但是锦绣也只是扯了唇角,她问了什么都没问出来,所以只能这样,只是锦绣垂头去看手头资料的一瞬间,却没有看见骆萧之后变得复杂的眼。 站在城楼上,吹着尚且算是和谐的风,锦绣张嘴念道“寅时初起床,寅时中上朝,辰时与帝延一起在御书房,午时用膳,未时初回家”每日都是如此,从未变化,锦绣蹙了蹙眉,心中发出一声哀叹。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有时会有一女子上门,递上来的消息也没落下与君逸走动人的消息,这个姑娘自然也在其中,锦绣翻了翻,也没看出什么不好。 将门出身,脾气飒爽,性情良善,模样秀丽,唯一让锦绣有些怔愣的是,随资料附上的画像,那个姑娘让她觉得有些眼熟,锦绣不傻,相反,心思通透,较之常人更为敏感。 她也希望是她自作多情,她也希望曾经的事儿是君逸年少懵懂,可是看着画像上,那位姑娘的眉眼,锦绣的身子却是开始慢慢僵硬,直到现在,距离那件事儿已经好几天,锦绣的情绪一直都算不上高。 要说这个家谁对锦绣最了解,除了无殇自是不做他想,无殇对于锦绣的了解,有些时候,就连楚如云这个当娘的都及不上,所以,在锦绣一个人上了城头没多久,无殇就从芒山上下来了,还是踩着轻功下来的。 身后的气流有异,锦绣自是有所感觉,所以凤眸有点低沉,唇角有些耸拉手执酒杯回头望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穿着一身雪白长袍的无殇凌空渡来的景象,偶尔脚尖会在枝头轻点,那姿态,当真是无比潇洒惑人。 锦绣眯了眯眼,又抿唇轻啜了一口杯中酒水,心情霎时明媚了不少,少年冷着一张脸,偏偏故意浪给自己看的时候实在是太可爱了,想着,锦绣忍不住笑出了声,正好被无殇听了个正着。 “小锦儿,跑到这儿来喝酒,是不是想我了”无殇的声音听似浪荡,实际上却是有些小心翼翼。 原本他不知道锦绣怎么了,可是对于锦绣半点儿都不敢有所放松的她却是立马派人手按照自己所猜测的去查了,只是对于这些消息,到底,不如锦绣来的清楚。 锦绣看了无殇好一会儿,竟是突的笑了“是啊,我该想想你的”锦绣抬手将酒杯放在墙头上,伸手挑了挑肩头披散的发,整个人气质瞬间就变了,变得有些浅淡,缥缈如烟。 “无殇啊,我们成亲吧”锦绣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带着笑意的,可是无殇却只觉得自己好似还在梦中一般,他愣愣的看着锦绣许久,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你身为王爷,我身为公主,成亲事情不小,需要准备的更是不少,所以,这些事儿还是早早筹备吧,少说几个月,多了,几年也有可能不是” 无殇咽了咽口水,眼中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亮,这个阳光明媚的白天,青牛村的人们听见了一声很长的狼嚎声,不过他们也只是啧啧称奇了一会儿,毕竟,山上的白狼是保护他们的,却是从未有一人想过,这声狼嚎,是某人因为开心而叫出来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北惊鸿的羡慕嫉妒 锦绣不应则以,一开口却是连无殇都怔忪,且不说这锦绣张口主动提出成亲,无殇是怎样狼嚎出声惹得青牛村人们咂舌不已的,只说自那之后,无殇可谓是回家好一番折腾。 锦绣倚在城头上,望着得知自己要在这儿坐会儿,便忙不迭回家告诉北惊鸿好消息的无殇那一溜烟不见的身影,嘴角不禁含起了笑。 这场婚礼注定不简单,关乎无殇和锦绣和身份,也关乎两国之间的关系,虽然锦绣和无殇对这些不在意,可是当你处于这个地位便不可能随心所欲,总有这样那样的顾忌,就算是你当真强到了一定程度,也总有让你心头发软的人。 好在,这婚礼只有一次,倚在墙头,锦绣再次执起酒杯轻轻摇晃,却是背过了身眯起了一双凤眸,那个方向,乃是东,正是帝都的方向,对于锦绣来说,成亲之事并不急,她一向是能拖就拖的,无殇也由着她,只是,到如今,她却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烈阳下,锦绣的眼睛却是一如往常的清晰,比之常人看的远些,色彩也来的越发鲜明,可是她却无法窥透人心。 和暖的风拂过,吹起锦绣的衣秧与发带,在芒山笼罩下的城头被下方的护城河里蒸腾的雾气笼罩其中,越发显得锦绣的身影缥缈欲仙 北家,花无月嘴里含着吃了一半儿的绿豆饼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俊美的脸蛋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北惊鸿虽有惊异,却不似花无月那般失态,只是挑起他略显秀气的眉毛望着无殇道 “你说锦儿那丫头竟是主动说起了成亲之事”看着自家一脸兴奋不知所以的外甥,北惊鸿心里有些嫌弃,却也有些羡慕。 他都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孑然一身,可是自己这个外甥,却是早早就把媳妇搂到怀中了,哦,对了,他媳妇还是个天下少有人及的能人,当然,长的也很不错 可越是这么想,北惊鸿就越发想敲敲自家外甥那个脑袋,看看他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比起自己这个舅舅来,他真的觉得自己活得太失败了。 北惊鸿抬头笑笑,心里复杂,面上却是半点儿不露“锦儿之前的意思,不是说婚事不急吗她说的有理,你们身量还未成,缓缓也是无妨的。” 要是以往北惊鸿这么说的话,无殇定然少不了一个眼刀给他,可是如今,无殇竟是出奇的沉默起来,那一刹那,原本晶亮的星眸变得暗不见底。 让北惊鸿不由得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就连花无月也扯回了心神,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由的沉思起来,半晌却听无殇道 “虽然免不了什么原因导致,但是,我很开心。”无殇下了定论,转眼看向北惊鸿和花无月“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所耗时间也短不了,但我有一个要求” 花无月闻言霎时坐直了身体,如同铁枪一般,神色肃穆,无殇见此脸色柔化了许多,张口道“将我与小锦儿的成亲之事尽快散播出去,不说具体时间,越快越好” 少年变的幽暗的星眸如同深渊一般,让人无法窥视其中思绪,见此,北惊鸿也只得在心中哀叹一声,无论是李锦绣还是东皇锦都配的上无殇对她好,任何好,多么好,都不过分。 想着想着,北惊鸿便笑了起来,一拂袖,站起了身,走到无殇的面前,很是郑重的道“放心吧,这事儿我们会办好的” 他抬手扯住无殇的胳膊,将他按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咱们来说说婚礼的事儿吧,依照你们两个的身份,还有锦儿在东领的声望,一场,怕是不够啊” 这厢,北家已经在商议以后之事,锦绣却是在放过风之后慢慢悠悠的渡着步子回了家,两只手里还没有空着。 一只手里拎着竹篮,里面装着时令水果,个个颜色娇艳欲滴,引人口里涎水直流。一只手里拎着草绳穿起的新鲜鱼儿,还在不住的蹦跳,无论怎么看,都是满满的生活气息。 锦绣脚下生风,没用多久就回了宅子里,也巧的是,贾家几个小子正在门口的桂花树下卖力的打着桂花,额头上虽然挂着汗,可是他们的表情却是却是开怀的,不时说说笑笑,瞧着便是生活满足的模样。 “小姐”他们看见锦绣,忙不迭的唤了一声,甚至站在树杈上贾家大房的老大还想一本正经的抱拳,可把锦绣逗的一乐 “行了,你们这桂花打的辛苦,待会儿一人来领一份沙冰吃,捡自己喜欢的口味来”锦绣此话一出,把几哥少年俱是喜的脸色一红,这沙冰他们吃过,可好吃着呢。 “谢谢锦绣小姐”他们不忘拜谢,礼数倒也周全,锦绣随便点了点头,就提着东西走进了院子里,正巧看见玥桂和刘氏正和楚如云和林氏在院子里搓麻将,几个娃娃被放在摇篮里,挡着纱帐睡的正香。 骆玉拿着本书坐在离摇篮不远处的树根下,地上铺着青石板与竹编的蒲团,一副养老的样子,看的人忍不住发笑,若凌和若雪两个小丫头正捧着绣花绷交头接耳,越发秀丽白嫩的脸庞昭示着他们越过越好的生活。 最先看到锦绣的自是骆玉,她起身将手里的书往蒲团上一放,便目标明确的朝着锦绣手里拎着的鱼而去,锦绣顺从的递了过去,顺便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得到了柔软的笑容一枚。 “走吧,我与你一起去灶房,把这些水果洗洗再端来,也好给她们补充补充水分。”这会儿功夫,哪还有人看不见锦绣回来了,只是她此话一出,可是得来不少人嗔怒的眼神,等锦绣嬉笑着回头的时候,自是又一番哄笑。 等锦绣和骆玉走的远了,眼睛没有离开牌面的刘氏却是悠悠道“我总是觉得,不管锦绣拿的什么,都比旁人的来的好吃,水果比旁人的水灵不说还透着一股香,就连鱼都比河里的来的鲜” 说完,刘氏还砸吧砸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的旁人都忍不住发笑“兰嫂子,这是喜欢锦儿呢,自是觉得她待会来的什么都好吃” 楚如云笑着接了话,却是让众人都不住点头,林氏那双泛着睿智的眼,却是有一瞬间的清明,继而却又状似无事的笑眯了眼。: 第一千二百章 我很开心 “什么,你说你应了婚事”饭桌上,人口齐全,可此刻的楚正涛却是顾不得自己嘴上还挂着油花,形象极为不雅的样子,眼睛瞪大的大大的,像是要把锦绣脸上的每一毫变化都看的清晰。 月生尽管在锦绣开口的第一时间就捂上了嘴巴,可是到底,在他手移开的时候,唇角还是划出了一串的殷红酒液,尽管没说话,可是不难看出他此刻是震惊的。 东皇夫妇对视了一眼,眼中有着同样的困惑之色,可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跟旁人一样,将目光移到了锦绣的身上,等着她给一个答案。 比起震惊的众人,锦绣的反应不可谓不平淡,她给自己舀了一碗汤,点头应道“是我先提起的,反正,我与他情谊深厚,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锦绣这话可是让众人都狠狠的哽了一下,就连方才还咋咋呼呼的楚正涛此时都呆呆愣愣的,任由林氏拉着自己坐下又扯出帕子给他擦唇角的油花。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把成亲说的这般简单,可她虽然说的随意,眸色却是认真,是以众人都有些默默,不敢言,让人意外的是,在这种时候最先开口问话的竟是快修完旬假离开的樊澈 他看着锦绣的眸色好似带着了然清明之色,吐字清晰却又不失文雅的道“表妹一向英明决断,可如今突然改变想法,定然是有所缘由的。” 锦绣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神色认真的道“反正早成晚成总是要成亲的,再说,不论怎么,无殇他也要听我的”这霸道的话,再次让气氛为之一滞。 却不想东皇爹,竟是神色为之一震,高声应喝道“好,就该如此,就该如此啊”可怜天下父母亲,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被她的夫君善待,虽说他们都知道无殇对锦绣是个什么样儿,可在见到锦绣如此气势的时候,这心才彻底被放在了肚子里头。 楚如云对于自家夫君如此失态有些忍俊不禁,可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却是满意的,东皇龙玉眨了眨眼睛,遮住了里面的笑意,却不想楚正涛还嫌东皇爹丢丑丢的不够,连连附和道 “对,你爹说的对,合该如此”他神色中不掩骄傲,却更得意“那小子就该老老实实的,不然,我必定不饶他,这亲,能成” 一言定下,便是准了,锦绣虽然没有这个时代女孩子对于婚事来临该有的娇羞,可是心里,却也有着期待,锦绣就是这样,不应便罢,应了,便必然做到最好,关乎感情,也关乎责任 “锦绣啊,这事儿你得写信与君逸说上一声,也好让他腾腾时间,回家一趟”刘氏满脸喜色的叮嘱,全然不知,导致锦绣如此匆忙决定成亲的人,就是她嘴里念着的那个人。 “是,舅娘,锦绣不会忘的。”锦绣神色不变,脸色温和的很,抬手给刘氏夹了一筷子鱼,又给君阳夹了一个香酥鸡腿,可谓是照顾的周全。 小人儿骆萧却是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成功换来了锦绣的关注,又挨个的夹了一圈,这饭局方才继续,小少年脸上笑得灿烂,心中却在哀叹,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五日后,花无月做到了无殇交给他的事,不单整个北域,就连东领,西梁,中州还有南国也都在关注着这件事儿。 继无殇的宣扬之后,朝中也有了回应,大量的金银财帛还有人手从帝都送出,队伍排的多长不说,每一辆马车在土地上碾过,都会留下深深的车辙印,缕缕事迹都在表明,逍遥王与小皇帝关系的和睦。 随之而来的,还有北域涌向其余三国的国书,这是他可以做的,但是一旦涉及到锦绣和无殇的领域,那是万万不能的,所以,东领便越发特立独行了起来,引得中州和南国不少的关注。 直到此时,人们才发现,东领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的,从前多的是荒芜的黄沙飞扬,如今入眼更多的还是那种矮矮的长相奇怪的树木,但却不得不说,整个东领,如今正在改换新貌。 可能会有人啧啧称奇,可有那些心机深沉的,却是早已盘算开来了。只不过,这一切并不能干扰到锦绣就是了,她此刻正在无殇的窜嗦之下,挑选着喜服的样式。 锦绣的态度坚决,半点儿不见松缓“喜服我要自己绣,图样我画好后自会给你看的,你说你老巴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不忙吗” 无殇委屈的扁了扁嘴,虽说不符合他平日里的气质,可谁都知道,无殇在锦绣跟前根本从来都不讲究这些,只是这跌破眼睛的一幕,除了锦绣,并没有人看见过就是了。 “我是忙啊,可是就因为忙,我已经好几天都没跟你在一起了”他说的理直气壮,锦绣却额头青筋直跳,好家伙,无殇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当真高超。 深吸了一口气,锦绣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表情,随手抄过一旁的画纸,提起画笔沾了沾墨汁,起手就要画“你昨晚才来过,别人不知,你也当我失忆了” 无殇嘿嘿一笑,将一双大手探上了锦绣的肩头,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为锦绣松快着筋骨“小锦儿记性好着呢,怎么会忘了,可是小锦儿,你也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昨夜见的,那已经是昨夜的事儿啦,这会儿。我早就想你想的心都痛了” 少年近来很兴奋,锦绣知道,但是看着越来越跳脱的无殇,锦绣却是由衷感觉自己的眼睛要瞎掉了,可是每每,锦绣却也忍不住总想笑,就在锦绣才扯开唇角的时候,无殇却是又低声问道 “小锦儿,可曾与君逸去信了”霎时间,锦绣唇角的笑容僵在了那里。 “去信了,还没回来呢”就因为这身子一僵,方才锦绣在画纸上已经勾勒出的衣衫轮廊,此刻已经毁于一旦,黝黑的墨汁洒在上面,当真无比刺眼。 无殇眸色一深,俯身揽住了锦绣的腰身,将唇瓣控制着力道在锦绣的颈间和耳边磨搓“小锦儿,你能应我,我真的很开心”: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君逸归来 北域手掌兵权占有一方封地的逍遥王,东领赫赫威名开朝第一任女王爷,两人喜结秦晋之好天下震动,君逸也终于在半月之后赶回家中,满面风尘。 锦绣笑面相迎,心中却是在叹息,如今北域各地都有有间的存在,更别说是从帝都到青牛村这条路,不说处处繁华如都城,可却也不会怠慢于他。 可是青年,此刻却是没有丝毫风度可言,面色稍显苍白不说,就连向来妥帖的衣衫,此刻都有褶皱在其上面,锦绣心中明白,却不代表旁人也是如此。 刘氏生产之后,虽然清减了不少,可是因着不时的补汤,这面上仍旧是稍显丰盈,不过却是没有笨重的感觉,反而越发显得光彩照人。 此刻,她这一颗慈母心看见君逸却是彻底的被激发起来,却见她三步并做两步抢身上前,将君逸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之后,便忍不住埋怨出声 “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憔悴也没人催的你,还是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好”刘氏如今说话倒是铿锵有力,三十岁左右独属于成熟女人的风味如今却是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少年身姿舒展站在那里,却是自形成一幅画卷,他由着刘氏打量,面上却是周到的同众人点头颔首示意,目光好似不经意略过了锦绣的身上,锦绣却是感觉到了其中的复杂。 上前一步,锦绣笑道“舅娘,即是哥哥累了,咱们便进去说罢,也好让随行的也喘口气儿,瞧哥哥这样,怕是马不停蹄回来的” 刘氏听的连连点头,一旁的月生却是早早的招呼众人安置君逸的行礼与随行的人,刘玉福拎着糖果篮子给或是看热闹或是来迎接的村民们打发的满意而去,吵吵嚷嚷好一阵儿,山坡上才恢复了平静。 “来来来,快喝碗儿羊奶补补精气神”林湘端着羊奶才进门,就被刘氏接了过去亲自捧到了君逸面前,眉眼间一派关怀之色,让君逸的脸上都忍不住多了几许发自真心的笑容。 “舅娘快坐,不用忙活了,我没那么饿”他略显歉意的朝着东皇一家和楚正涛夫妇笑了笑,望着刘氏的目光带着温柔“不过是路上颠簸,让我精神略有不济罢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拿起了盛装着羊奶的木碗慢慢的啜饮起来,这时,玥桂已经带着刘玉福还有月生抱着几个还不会说话的娃娃挨个儿的放到了暖炕上。 锦绣会意,张口道“哥哥久不归家,这几个娃儿你还不曾见过,如今即是回来,合该瞧瞧,亲近亲近”锦绣的面上仍旧如以前那般,如玉出彩的面容,温和亲人的笑。 可偏君逸却是从中感受到了一种距离,他眨了眨眼眼,点过头之后便抬手将木碗中的羊奶一饮而尽,起身走到了暖炕边,却未曾看到,在他离开桌子之后,东皇一家眼中的恍然之色。 “这两个却是一个模子迎出来的,身量也稍大一些,只是不知哪个是若轩,哪个是若珩”他蹙着清秀的眉,晶亮的目光索饶在锦绣的脸上。 “这个长着美人尖的是若珩,那个眉毛稍长的是若轩”锦绣笑眯眯的解释,得来君逸的一声赞叹“果不愧是东皇爷爷,这名字起得再是般配不过了” 刘玉福站在玥桂身后一脸的与有荣焉“可不就是,若珩那个美人尖却是随了玥桂,若轩英气的模样像了我,当真是再好不过了”他颠了颠怀里的若寒,笑得眉目飞扬。 君逸点了点头,全表认同“珩,美玉也,轩,轩昂也,希望他们以后能有所建树”他又走到一旁稍小却更为圆润胖乎的娃娃面前,轻轻伸手触摸“这定是樊泽了,泽,水也,恩泽万物,却是好名字啊” 刘氏笑了“这孩子,顶是能吃,明明比若轩和若珩小上几个月,却只比他们矮上那么一寸,胖了好几斤呢”她虽是嫌弃的语气,眼中却是慈满满,让众人都不由为之一笑。 君逸了然,走到门前喊人低声吩咐了几声,又回了屋内,朝着众人歉然一笑“我给这三个娃儿的礼不曾让人提前捎回,而是我自己带回来的,方才,便是让他们去取了” 少年如今一抬手一投足,比起以前的雅致风韵,更多了些尊贵不凡,在这个朝代已然不算年幼的他,如今怕是早就成了不少花龄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了。 刘氏拍了拍手,又围着君逸转了起来“你说说你小子如今也快有十六了,你妹妹如今可是不单定下了亲,好事儿也是不远了,你什么时候也着着急啊你若发话,我定然要锦绣给你找几个好姑娘,你也好挑选挑选,成家立业才是啊” 一番话语下来,少年的笑容不禁浅淡了几分,却尚且还挂在脸上,只是眼中真切的笑意却已经接近于无了“此事不急” 君逸笑着,彷如清风拂过“且不说我如今尚且没有心上人,只说我如今身居高位,但凡一举一动,免不了被人猜测,我年岁尚且还算的上稚嫩,倒也不急” 少年语气温柔,语气却算的上坚决,刘氏张了张嘴,却还是败落在了少年的坚决之下,锦绣一直坐在一旁,见此,凤眸微微一敛,张口道 “哥哥年少英杰,三元及第成为状元,又是当今帝师,手掌高权,这找媳妇自是马虎不得,只是,妹妹我始终站在你的身后,”锦绣这一番话下来,本该心暖的君逸,却是觉得心底渐渐发凉 “妹妹心意,我心领了,若真有心仪之人,再说不迟”他笑容满面,丝毫看不出勉强之意,可是那双幽深的眼却是让锦绣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即是如此,妹妹却是要先走一步了”这是人生,锦绣到底无法替他决定,她只能用一些事情逼迫他,或是走或是不走,到底还得看他自己。 就在兄妹俩对视的这档口,君阳却是抛弃了自己的小伙伴儿,插进两人中间“哥走,我带你瞧瞧咱们家修好的新房子” 君逸低头瞧他,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等一会儿,哥哥等人回来呢”正说着,他方才吩咐去取东西的人正好站在门口低声问询。: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所谓两心相悦生死相随 等到君逸将精心准备带回来的礼物给三个小娃分完再跟着君阳出门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已在正中,也是一天中最为燥热的时候。 好在无论是新宅还是其余三家,门口都栽种着各式树木,如今开的正艳,倒也给山坡上添了一丝凉意 回来前君逸心中纷繁杂乱,如今再看这一幕的景色。却是郁气尽无,如今身高已经在君逸腰间的君阳,比起以前的一脸婴儿肥和满眼的纯澈,成长的不可谓不多。 “哥你走之后,我还会来这儿瞧瞧,可是自打书院开学以后,我便只有旬假的时候才会来看上几眼,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都是姐姐的心血” 少年不爱撒娇了,说话更是别有深意,君逸心中禁不住一叹,自己这个弟弟总是这般敏锐,而且每每面临着选择的时候,也总是出奇的准确,可是,有些事儿到底不是他能做的了主的。 站在自家新宅的门口,君逸禁不住的有些发怔,却是再次被君阳扯住了衣袖带着他往前走“哥哥难道不想看看里面吗非常好看。” 他声音清脆,还是少年之相,可是此刻却是冷静的出奇,那双本就纯澈的眼睛,此刻好似直直的看到了君逸的心底一般。 君逸看了他半晌,反手主动拉住了君阳的手,再次打量了无比威严高耸的门楣与院门两旁的雄伟狮子一眼,开口道“即使如此,你便带我去看一看,你我兄弟久未见面,也好说说心里话。” 这厢兄弟二人携手进了李家老宅,这头锦绣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未等锦绣回身,就听身后传来婴儿的依侬软语声,回头,就见刘氏正抱着樊泽站在那里,脸色复杂。 “舅娘”锦绣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就见刘氏再次扯开唇角笑了起来“我没事儿,我觉得他会想明白的,锦绣,你说,是吗” 锦绣上前接过了正在刘氏怀里咿咿呀呀的小娃娃,一边弓着双臂轻轻晃悠,一边人认认真真的道“会的,他一定会明白的” 不等锦绣和刘氏转身回府,却是正看见无殇从竹林边那条路走来,如雪白的长衫穿在他身上,不似出尘如仙,反而像那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出鞘的长剑,一走一动间,气势凛冽,骇人非常。 刘氏笑了笑,笑着看了锦绣一眼,打趣意味极是明显,虽然锦绣心中颇有无奈,却好在,看着刘氏的样子,倒像是把心中的愁意抛舍开来,锦绣眉间一松,朝着无殇唤道 “你该把舅舅和无月叫来,咱门晌午一起吃饭,正热闹呢”无殇闻言脚步一顿,不退反进,速度比之方才反而更快了几分,让看见这一幕的刘氏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等无殇走到门口的时候,刘氏早就抱着孩子转身回去了,让他在外人面前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如雪一般融化,笑的灿烂“小锦儿你看,就连舅娘都给你我二人留空间呢” 脸皮呢锦绣暗暗白了一眼,唇角却是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你呀你,真不知羞”锦绣低声轻斥,却到底还是拉着无殇走进了院门“今日哥哥回来,你把舅舅和无月喊来,凑个热闹,我方才说,你怎么不听呢” 无殇眸色一深,笑着道“我这不就是赶着看君逸一眼嘛”他一甩袖子,拉着锦绣坐到了桂花树的树荫下“我与他许久未见,违背你的意愿,也不过是想跟他闲谈一番。” 锦绣上上下下的瞧了他一圈,眼中讽刺意味明显,摆明了是不相信他说的,无殇唇角的笑略显僵硬,却还在强做解释“我真的是才听见他回来的事儿,我方才一直在处理公事来着。” 说到此,无殇眼中有一抹异色闪过,细看,竟是兴奋,彼时的锦绣未曾看到这一幕,也不愿意听他含含糊糊的回答,只是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张雪白的宣纸递给了无殇 “喜服我已经裁剪好了,还未曾绣上。”锦绣张口解释着“前日舅舅来此,与爷爷他们商量,我在旁边听着,也算了算,你我少说也要成上三次亲,行上三次礼,这礼服不能重样,所以我便画了几种,你若有心,就挑选一番吧” 无殇捏着图样儿的手哆嗦了一下,眼中光芒顿时大盛“三次,要是做三套衣服,你会不会太累,这婚服不比旁的,繁琐沉重,你可莫要累坏了自己才好” “我每天空闲不少,绣绣衣衫却是正好,婚礼少说也得明年,时间充裕的狠呢。”锦绣拿过图样在中间的石凳上排开,伸手点了点“我打算做四套,有备无患嘛,你瞧瞧这个,还有这个,怎么样” 少女坐在树下,一袭胭脂粉色的长衫,外罩流云锦,胭脂粉色朦朦胧胧,流云锦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流光溢彩,比之从前的飒爽利落,贵气天成,如今的锦绣更多了繁多魅力,惑人的紧。 发间挽起的朱红血玉凤凰簪还有颈间如血红般的玉佩,落入门口的君逸眼中,更是让他觉得心中抽痛非常。 “无殇哥你来啦”君阳最先出声,他笑的灿烂,就好似还是当初那个不知事的孩童一般,让一旁的君逸眸色不禁一暗,多了几分愧疚。 是啊,我才到的”看见锦绣已经在收拾桌面,无殇也起身走到了君阳面前,抬手揉了他一把头发,这才同君逸道“我来迟了,倒是还不曾欢迎你归来” 这一开口,倒像是久违相逢的老友,君逸笑了笑,却没先急着答话反而像是第一次看见无殇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的很是认真,锦绣唇角的笑容收敛了不少,朝着君阳摆了摆手,姐弟俩手拉着手竟是就这般走了。 “君逸,你也看到了,我与小锦儿两心相悦生死相随” 锦绣耳旁隐隐约约的只听到这么一句,便什么也听不见了,见手中牵着的君阳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锦绣不由展颜一笑“没事儿的,君阳陪姐姐去灶房,咱们做些好吃的给哥哥好不好” 君阳笑眯眯的点头,却是将锦绣的手指头又攥的紧了紧。: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杯酒释嫌 午时用饭,热闹自不必提,除了家中的几位长辈,却是又多了老村长一个,香醇的酒香盖过了菜香,也让气氛比之往常更上一乘,就连几个小娃娃都跟着凑起了热闹,胃口大开。 “你小子一去不回,到如今,已有半年余了,若非锦绣好事不到,你是不是还是稳坐高台啊”一众人才举过杯寒暄之后,老村长又与君逸低声道,话中调笑意味甚浓,却未曾让君逸脸色变上一变。 老村长见此心下赞叹出声,却也有些许缅怀,当初那个青涩的李家大郎,脊背挺直,如松如竹。 “村长爷爷何必调侃于我您也知道,如今正是大肆改革的时候,我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他笑笑,还礼仪周到的将一些下酒菜往老村长那里推了推。 因着饭桌边的人口增多,圆圆的红木桌上已经被放上了精雕细琢的玻璃转盘,此时一转却仿佛一副绝美的画儿一样,老村长轻轻啜饮了一口酒水,余光却是正好瞧见锦绣目光从这里扫过的一幕。 沉吟一番,老村长又道“你虽年轻,这官路却是已经到了头,有事儿做事儿,总得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君逸自是连连点头应允,对待老村长的态度,却是与从前没有半点儿不同。 这厢锦绣右手边坐着亦心,左手边坐着君阳,她左右忙活着却是没得着什么闲,楚如云与她打趣了几句,又压低声音道“你这哥哥可是会留到你成过亲” 锦绣垂了垂眸,又给君阳舀了一块炸酸奶这才道“无殇身份非比寻常,朝廷必然会有高官重臣来接待,我收到消息,哥哥自请揽下了这些琐事,所以,会一直陪着我们的” 楚如云端着汤碗看了锦绣好一会儿,才低声叹道“你心里有数就成,”虽是如此说,她的心里却不由感叹道,到底还是年轻人啊,君逸那点儿心思,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锦绣敛了敛眸,再不说话,却见面前横出一双筷子,夹着一块鲜嫩的鱼腹肉放进了锦绣的碗里,那筷子上带着独特的花纹,却非是公筷,因这举动,一时之间,桌上就连说笑声都小了不少。 锦绣抬眼,看见的就是无殇那张好比祸水似的笑脸,花无月坐在他身边刨着饭,眼睛却是睁的大大的,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北惊鸿慢条斯理的饮着酒,桃花眼却是似笑非笑。 “锦儿,这鱼腹鲜嫩,你多吃些”他语调压低,带了些暗哑,却是锦绣最喜欢最无法抗拒的调调,果不其然,锦绣眼中方才的嫌弃已经不见,埋头将碗里新鲜的鱼肉吃进了嘴里。 一众大人眼里早就含了笑,笑吟吟的看着这对年轻人的互动,君阳抬头望向君逸,就见他眼里闪闪烁烁,明明灭灭,最后归于死一般的沉寂,小小少年松了一口气,心中却也泛起了疼惜,可到底。他也只能将怜惜压下,硬起心肠。 “惊鸿,你可挑选了合适的时间”东皇龙玉开了口,气势全开,面容严谨,让北惊鸿也去了自己身上的风流模样。 他放下碗筷,端起了酒杯,遥遥敬道“这婚事少说有三场,我已经问过两个孩子,他们的意思是,在帝都办第一场,到时各国来贺,琐事颇多,时间约莫年后” 听见锦绣的意思后,东皇龙玉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反倒是桌面上的众人,有人欢喜有人忧。 “我此次回来,就是为了你们二位的亲事,皇上有令,让我竭尽所能做到最好,无论有什么需要和要求,都可尽皆提出”他口齿清晰,言语一派赤诚,让无殇脸上的笑容又深切了几分。 “他有心了,也劳累你车马辛苦,这一杯我敬你”两个气质迥异的少年举杯相碰,好似一切矛盾都伴随着这杯酒水下肚尽皆消散。 刘氏笑了,连连摆手招呼道“咱们一家人别这么客气,等你们说完话,饭菜都凉了,今儿可是锦绣下厨,咱们,可得珍惜啊,哈哈哈”她说着说着,自己竟是先笑了,不过,气氛也的确因此多了几分自在。 君逸回来了,自是入住李宅,连带着小君阳还有骆萧骆玉也跟着打了包裹,锦绣抱着亦心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幕却是脸色复杂。 “这府宅大气恢弘,里面却是处处雅致,无不透着细心,妹妹,辛苦你了”君逸不知何时走到了锦绣的旁边,一番话语俱是发自真心,那句辛苦二字,更是让锦绣心中止不住的生暖。 “这也是我家,上心一些也是理所应当,只不过,那句辛苦我却是承了”少女笑的娇俏,映衬着那一身胭脂粉色的衣衫,更是让人心动,可是君逸心里却是只有叹息,晚了一步,一生都没了盼头。 “妹妹说是就是”君逸的求生欲很强,看着身量长了许多的亦心,试探着伸手要抱,却不想他还真的应了,心下一喜,手中更是多了几分小心。 “我常年不在,这家中却是还要劳累妹妹你还有舅娘操心,有时候,我站在那偌大的府中却是总感觉空虚的很,想念的,也不过是如今这种气氛罢了,如今借着妹妹的光,也算是能好好歇上一阵儿了” 他笑脸如同竹林间的清风,让锦绣心头压抑也跟着一扫而空“那哥哥这回可是有的歇了,若是嫌无趣,等到九月秋闱,你可去泗水凑凑热闹”兄妹俩相视一笑,气氛却是久违轻松亲切。 “哥,我还要住原来的屋子,不过,姐姐如今却是为我细细装点过,可舒服着呢”小少年抱着包裹昂着头,笑里有知足有幸福,让君逸心中发疼的同时,也多了三分警醒。 “好好好,你喜欢哪个便住哪个,不过,我待会儿可是要考校你们的功课,只盼你们莫要丢丑才好”君逸笑着点了点他的发顶,满是温柔。 “我才不会丢丑,我可好学着呢”少年不服气,腰板儿挺得很直,脖子昂的老高,看的众人禁不住笑出了声: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秋闱 若说李家旧宅是个小家碧玉的话,那么如今的李府说是大家闺秀也是绰绰有余的,高大门楣,石狮镇府,说不出的威严富贵,院墙旁的桂花树和芙蓉树开的正艳,却是生生的让这副宅邸多了丝人气儿。 一干人搬回了院子,重新添置摆放了东西,却是越发显得这座李府精致非凡,几个娃娃拉着手将亦心护在中间遥处去逛了,只留的锦绣和君逸坐在院中的桂花树下,泡上两盏清茶相对而坐。 “不过几月未见,我却觉得妹妹的变化很大”少年手执玉白的茶盏,一双如清风般柔和眸子却是真真切切的倒映着锦绣的身影,含着笑意带着温柔,锦绣想,这样的男子大概是没有女人会拒绝的,只是自己,与他却是有缘无分了。 心念不过一转,锦绣面上却是笑着答“如今我已满十三,虽说还未到及笄的年纪,却也是可以商议婚事的岁数了,这两年事情经历的也不算少,外加你我许久未见,变化总是有的。” 一番话东扯西拉却是让君逸有些哭笑不得,他放下茶盏,起身走到锦绣跟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伸手抚上了锦绣背后的那头黑发 “我知你向来心思通透,你虽有同胞弟弟,却没有血脉相连的哥哥,所以,以后,我只把你当作自家的妹妹,我还唤你做锦绣或是妹妹,你看可好” 君逸此话一出,锦绣却是再难以维持镇定,猛地抬头,那一双凤眸中已然含了泪水,或深或浅,却是波光潋滟很是动人。 君逸心中一叹,懊悔更甚,只怕自己的荒唐想法锦绣早已尽知,如若不然,怕是也不会有这么深的触动,只是佳人易得,心上人却是难求,可到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好”这厢,锦绣早就哽咽出声,埋头在君逸的腹间,感触至深忍不住泪水涟涟“怎会不好,我第一眼见你,就觉亲近,我一生手染血腥,却从未见过你这般通身给人舒服气息的人,君阳让我心疼,你却是让我亲近,我早早就将你当作哥哥,偏你总是男儿心绪缠绵,对我忽近忽远的” 好嘛,锦绣这一番控诉,却是让君逸不知是哭是笑好了,只是到底,这一刻,心里涌动的情绪却是与从前不同了,少年一手抚在锦绣的肩头轻轻拍打,一手抚在那黝黑的发丝上,或轻或重的轻抚。 “是我错了,是我不好,妹妹若是气,打我骂我也好,只是,切勿哭坏了眼睛”他掏出帕子,仔仔细细的给锦绣擦拭着眼角,脸上的疼惜却是发自真的,让偷偷拐回来看到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的君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哥哥知道,我不是娇气人”锦绣笑了,虽然眼睛红红,脸上的笑容却是出奇的灿烂 这厢锦绣与君逸再无芥蒂,那厢秋闱的步伐却是在迎近,这次绷紧神经的却是成了樊澈,近日来他都是绷着一张脸孔,就连说话的次数都是一再缩减,让大家的神经都不由的跟着绷紧。 几个小的虽有紧张,不过比之樊澈,却是称的上一句自在了,村里去参加今年院试的不少,新宅里的先生占了多半儿,却是成了村民们争相上门拜托的热闹场所,来来往往的,倒是使得这才见凉的天气又多了些燥意。 刘氏不再整日围着老小儿樊泽晃悠,反而每日跑灶房跑的勤快,不论是樊澈这个大的还是樊墨那个小的,都被她伺候的妥妥当当,锦绣送过去的一些补品一点儿也没浪费,每日每日总能嗅见飘荡在樊家上空的馨香。 这日照旧是如此,不过随着无殇弄出来的动静越大,锦绣却是心中发燥,每日就连缝制喜服的时间都缩短了不少,堪称坐立不安,虽说成亲的日子约莫定在年后,可是锦绣还是判定,自己约莫是患了所谓的婚前恐惧症。 彼时的锦绣却是在感叹,自己实在是给自己结结实实的挖了一个坑,然后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这日是临近院试前的第三天,距离童试还有五日时间,锦绣正靠在树下懒懒散散的喜服绣着暗纹,就听楚如云如此说道“锦儿,莫非你也在为他们担忧不成” 锦绣扬头给了楚如云一个笑容,又拍了拍旁边的竹椅示意她落座,这才道“我不担心他们,我只是在烦我自己,这些日子,就连坐着,都坐不稳当” 楚如云挑了挑眉,虽有意外之色眼中却不显惊讶,显然,是早就知晓这是因为什么,是以,当下接茬问道“这是怎么了还以为你是担心君阳,你爷爷和外公可都是窜嗦我来问呢” 楚如云俏皮的眨了眨眼,与锦绣相处的模样与其说是母女,更像是知心密友,毫不心虚的将她的两个爹买了出去,锦绣见此一笑,脸上的表情明显自在出尘了不少。 “我好像得了婚前恐惧症”锦绣答的自在,楚如云却是巴着锦绣,将目光定格在了绣了一半儿的喜服上,原本一边看着喜服一边漫步尽心等着锦绣回答的楚如云,却是被锦绣这个回答弄了一个激灵。 “锦儿,你说什么”楚如云在怔愣了一会儿之后,便下意识的循着锦绣想要她给一个解释,语气是她自己都不曾差距的疑惑和颤抖。 “所谓的婚前恐惧症恐惧症就是”且不说锦绣娘和锦绣是怎样讨论这样问题的,只说那头被锦绣看做恐惧之源头的无殇却是每日都在忙碌不已。 “依照这种速度过年前并不是没有可能”北惊鸿坐在桌边摆弄着一干纸条消息,眉宇间还带着蹙痕,却是精神气儿十足。 “不用,及笄需得十五,如今锦儿过了这年也才十四,若是我们手有余力,便把如今准备好的再重新看过一遍,争取做到万无一失,另外,可以通知钦天监挑选吉日了,就年后吧” 少年的眉宇间还带着疲惫,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好,说出的话更是没有半点儿犹豫,字字铿锵: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望眼欲穿 钦天监为无殇和锦绣二人所挑选吉日却是正月二十五,经由无殇点头同意之后,帝延将这消息以皇榜形式昭告天下,其余三国亦是去了国书。 如此不说,对待这番亲事的举措也是无比正式,礼部整日忙活,就连门槛都生生矮了三分。却是人来人往被人踩的。 不过,虽是如此,整个北域却没人说一句不好,道一句浪费,反而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由衷为这两人高兴,甚至还张罗着,谁家出上三尺红毯铺地,谁家扯条红绫挂在街头,端的是热闹无比。 彼时上了九月中,秋闱之事也是上了提上了行头,院试与童试所耗不过一日时间,可到底家中众人俱是放心不下,锦绣陪着刘氏去泗水等候,君逸却也是为了打发时间凑凑热闹,再有一众考生,阿大的鹰背,可谓是坐了个满满当当。 无殇不甘落后,却好在锦绣不过三日便回,几番温言软语劝慰,无殇终于眯着眼睛勉强同意,只道是快去快回,他会想念,听的锦绣哭笑不得。 却说锦绣一行人提前了两日前去,去也挡不住如今泗水城里热闹的景象,来的大多都是考生,或是秀才或是童生,整日里,只听的酒楼里,河岸边,诗词声回荡。 泗水城里的宅院如今也被挂上了李府的门匾,私下里,这宅子却是早已被锦绣挂在了君阳的名下,如今除了修缮的更为精致舒适,比之从前,却也没有什么不同。 一行人坐马车入得城,可是这一会儿功夫,却是让刘氏脸色发白,叹道“果真是娇养不得,瞧瞧,咱们从前莫说是马车,就是个板车都是稀罕物了,如今倒好,这飞鹰坐惯了,竟是受不得苦了” 锦绣笑着给她捏了捏腰,柔声劝道“舅娘此言差矣,你生樊泽才多久,这身子难免亏空,怕是还不曾养好,待我再为你把把脉,弄些药膳补补,必然好了,这身子娇养一说,却也可以不必再提” 刘氏心中妥帖,却是突然心有感至,眼中忍不住泛起了红“我怎可不提,如今虽过得好,我却不想忘记从前的日子,待以后,我还想用来警戒家中小辈,你也是,莫要一人扛起一片天,我们,都在你身边啊” 锦绣拉着刘氏的手,半搂半拥的将她带进了院子,身后,君逸走下马车,拂袖掸开身上褶皱,秀气的眉宇泛着丝丝伤感与追忆之色。 “幺儿,你慢着点,出门在外可不比旁的”骆萧出门在外已然成了看顾几个娃儿的老妈子,絮絮叨叨的,比之刘氏和锦绣更甚,却半点儿不让几个小的厌烦,反而更是亲近。 “是呢,是呢,还是骆萧你最机灵”自打刘氏有了身子,这樊墨与这几个小的感情却是越发亲厚了。 骆萧心细如发主意多,君阳心思敏感脊背挺直,樊墨心地良善好学问,这一众人,可谓是各有各的优点,聚在一起,也从未红过脸吵过架,让众人都十分放心。 宅子里的一干下人在拜过了主人之后,便如穿花蝴蝶一般半点儿不得闲,可把锦绣一众伺候的妥妥当当,就连几个备考的考生,都被劝说着睡下了,只想着那书明日再看、 泗水城没有青牛村那般安逸宁静十里飘香,让文人墨客趋之若附为之作词作曲的也不过是城外的那座山,山上花石草木俱是美景,每日引得无数人留连。 可偏锦绣一行,却是一次门未出,除了送几个小的参加院试,送樊澈参加童试外,真真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提前去门口等待,使得锦绣再一次体会了当初那为人父母的复杂心思。 “锦儿,你说樊泽那个臭小子,不会不听话吧,这几日不见,他会不会不认得我这个娘”闲来无事,刘氏嘴里就只剩下这些话了。 虽是情有可原,却也是让锦绣狠狠的同情了樊墨一把,老小到来,总是免不了别的孩子被忽视,好在,几个娃娃关系紧密。倒也不怕樊墨心情低迷。 “不会的,桂姨娘定然会将她照顾周全,若是受不了定然会派人快马加鞭来递信的,可是昨日的书信却尽是宽慰之语,与其担忧家里的樊泽,舅娘,你不如惦记惦记眼前的表哥和表弟来的实在,他们,也是许久未曾与你撒娇说说心里话了” 一番话,说的刘氏怔然后忍不住哀叹出声,只是这次,锦绣却是不曾再劝了,只是护着刘氏跟着一众家长等在考试的院落外面,望眼欲穿。 院试一日,童试一日,等到锦绣一行回到青牛村的时候,已经九月下旬了,天气虽是转凉,却不似去年那般不见生机,回往青牛村的路上,还可见下方林间红枫如血,铺了满地。 放榜时间需得三日,锦绣等人却是无需等待,自是有人来告,一众人惯来低调,一来一回竟是出奇的清净,就连君逸都舍了泗水做判官的事务,跟着锦绣回了村里,他们倒是快了,村里却是有不少人家,还在倚门盼望自家的亲人回来呢 这日,山坡上的大宅子又是一番热闹,老村长还有北家舅甥带着花无月也是凑了个人头,刘氏抱着樊泽好一番想念,差点红了眼,面前的红木大桌上,偌大的玻璃转盘载着色香俱全的菜式看的人眼花缭乱。 几个小的考试归来,倒是嬉笑如常,唯独樊澈不时走神发呆,君逸却也因此与他走的近了些,每日里两个少年总是捧着书本或是坐在窗口或是靠在树下,只等放榜的消息到来。 锦绣除了为几个小的讲课做些吃食,便每日跟喜服打交道,落在无殇的眼里,却是锦绣那张白嫩如玉的脸蛋映衬着红霞,美艳的不可方物。 如此这般,日子还是那般平淡,只除了芒山上的山谷依旧折腾的热火朝天,山下总有北家的玄衣侍卫赶着马车来往,与之从前,除了婚期越近,倒也没什么不同。 直到九月二十一卯时,村中有马蹄声响起,才打破上坡上的宁静: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回东领 无论是院试还是童试,几位考生却是都没有让人失望,樊澈乃是童试第二,虽不是案首,可刘氏却说她已经很知足了,樊澈也是一扫神不思蜀,恢复了常态。 村里也有考上了童生的,中秀才的却是独属樊澈一份儿,一来二去樊家又是一番折腾,足足把月生磨的瘦了一圈儿,方才歇下,只道是家中小儿办百天时,再喝个痛快。 锦绣听见月生约酒之时,还笑了许久,只把楚如玉笑得无奈,忍不住伸出指头点了点锦绣的额头“你这丫头,若是你月生舅舅知道你在背后如此笑他,怕是少不了恼你一回” 她心念几转,这才想出这么个说法,实在是锦绣与月生向来感情好,想不出什么话来。锦绣却是未曾当回事儿,只是拉着自家娘亲坐下,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道 “娘亲你不知道,我听这句话,也是响起当初舅舅喝醉闹出的笑话,我也不怕他知道恼我,实在是他自己都笑了许久”难得见锦绣如此开颜,楚如云坐在一边,以手撑脸,笑意十足。 直到锦绣笑够了,她才递上锦帕,柔声道“你弟弟又来信哭诉,你说如何是好”她语带无奈,宠溺却更深,让锦绣的眼前也不由得浮现起那个快一年没见弟弟的影像。 “爹爹和娘亲可是打算回去了”锦绣放下锦帕,又起身为二人亲手泡了一壶香茶,平静了心绪,这才开口相问。 “与璟儿许久未见,虽有信笺聊以慰藉,这心中却也是想念,更想看看,如今东领是个什么样子”她笑笑,温柔里带着希冀“信里说如今漂亮的地方越来越多了,亏你的送去的那些水,不然,怕是需要的时间会长久的多” “没什么亏得不亏得的,我不在东领常驻,有些事儿却还是能做的,我不过是动动手,真正让东领恢复生机的却是东领的百姓,还有爷爷与爹,还有弟弟的操劳,我,不敢居功” 锦绣向来如此,楚如云也不再多说这些,只道“我今来,就是想问问,你可有回去的打算”她见锦绣犹豫,怕她舍不得,又道“却是没空,也可安排我与你爹回去,婚事不比旁的,我们也想回去为你筹措一番” 锦绣心头一暖,挽住了楚如玉的臂弯靠在了她的肩头“我没什么可忙的,随你们走上一次的时间却是绰绰有余的,咱们乘船而下,再用阿大代步,用不了多久时间。” 她回答的痛快,反倒是让楚如云红了眼睛,反手将锦绣拥的更紧,连声道好孩子,他们之间虽然隔了十二年,却到底血脉相亲,她的付出,也终于让这个女儿将她接纳,放在心底。 “无殇那孩子胸有千秋,却最是粘你。如今他山上山下无不尽心尽力事事过目,你这一走”锦绣虽然应的痛快,楚如云却是不得不为自己的女儿操心惦念,况且无殇与锦绣感情如何,众人尽知,如今说来,也不过是让锦绣像一个解决办法罢了。 楚如云即是开口说了,锦绣也不矫情,跟楚如云腻歪了一阵儿,这才提起去寻无殇一事,却见她凤眸里水波流转,打的什么主意已是不言而喻。 对此,楚如云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她如今所期望的,也不过是两个年轻人感情和睦罢了,到时东领荒漠成绿洲,她再跟自己的夫君在这村落里安置,含饴弄孙岂不是天伦之乐光是这么想着,楚如云就已经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再说这厢锦绣出门之后直朝北家而去,却只得北惊鸿相告自家那个傻外甥在山上,倒是使得锦绣转身上了城墙,掏出袖袋里的竹哨,朝着芒山吹响了。 没消多久,锦绣的目光里便见一个人的身影越来越大,却见那人身形高大,看似瘦削却是蜂腰猿背,身体里好似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一般,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他那能称上一句漂亮的容貌。 锦绣双手撑在城墙上,看着那迎风猎猎的披风与那满头飞扬的黑发,唇角忍不住溢上了笑,只是这笑才挂在脸上,想起自己将要说出的话,便不由僵在了那里。 “小锦儿可是想我啦”无殇的落地的姿势堪称飞扑,看着锦绣的目光更是无比晶亮,若非锦绣心里早有准备,怕是现在,早就扭过了头去。 看着少年希冀的脸,锦绣点了点头,却又颇为不自在的轻咳出声“我有事儿与你商议”这话里带了几分正式,却是让无殇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少年的脸色多了几分阴沉,使得那张脸又多了几分邪气的韵味,一双星眸微微眯起,仿佛将什么都看透了一般,让锦绣心里虚的很,却不想他静静的凝视了锦绣半晌,只道“小锦儿有话但说便是,什么时候,也与我这般见外起来。” 他越是这样,锦绣心中越是发虚,却也心知这事儿不可能不说,心念几转,终是道“我爹娘想回去东领。”锦绣才起话头,毫不意外看见无殇珉起的唇角。 锦绣心中哀叹,却也顾不得害不害羞只得实话实话“他们却是回去为我准备嫁妆” 果然,锦绣此话一出,无殇原本暗淡下来的星眸顿时瞪大了,就连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世人皆知我乃东领公主,我爹娘回去筹措,也是应当,再有,我与阿璟许久未见,这心里,不免想念,邀你相见,只是想问问,你是否有闲暇与我一同走上一遭”锦绣很少这般主动表露自己的心情,如今这一番解释与话里话外的期盼,可是让他心里美的不行。 也不等锦绣再说,无殇径直点了头,见锦绣瞪大眼睛,无殇却是又笑了,这一笑端的是温柔,便是锦绣也免不了沉醉,却见少年眉眼带笑“我可等不得你那么长时间,自是要在身边守着的,即便你嫌我没出息也不行了,天下人,可都知道,你是我的妻了” 望着他,锦绣也忍不住笑了: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海上遇船 锦绣说风就是雨,无殇不甘落后,在席后与众人说罢,却没有得来半点儿不愿,就连小人儿君阳都稳坐如山,只是指着一旁的亦心道 “咱们家中人手虽多,却也忙碌,哥哥身居高位,我又每日上学堂,骆萧骆玉也有其任务,所以我想,虽是亦心年岁尚小些,可跟着姐姐,于他来说,也是一场造化,却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如今担上了童生的名头,又有君逸不时督促,这小小的少年正经时候却已不做那孩童模样,只道是人少与锦绣相处时才是那般天真稚子样,如今这番话说来,饶是锦绣也不禁有所动容。 坐在大椅上,看着对面那早已不似当初头大身子小一副营养不良却是满眼纯澈的小少年,心中酸甜自不必说,一张红唇开开合合数次,方才沙哑出声“好,亦心跟着我” 君阳闻言却是笑了,举起面前盛放着果汁的玻璃杯朝着锦绣遥遥举了举“君阳在此等姐姐回来,等我考上秀才,往后也随姐姐走满名山大川” 正说着,却好似赶了巧儿似的,院中已然传来顾以笙的声音“这走遍名山大川算我一个,不过,这山水美景看看也罢,我却是想将咱们店铺开遍五国每一处呢” 此话一出骆萧却是笑了,起身迎至门口道“以笙哥可真是赶得早不如赶的巧,若是你再慢上一会儿,怕是还得去东领还能才看见姐姐咧” 这一番话换来门外匆匆赶来的顾以笙长嘘一声,三步并做两步跑进了门,先是一番拍打将自己的面貌修整一番,又恭恭敬敬的给几位长辈见了礼请了安,这才寻了骆萧身旁的位置坐下。 一边吃着饭食,顾以笙一边道“可是妹妹有事出行”他先是问了一句,又觉得自己是废话“我才从中州回来,路上听闻咱们家又多了童生和秀才,这才匆匆赶回来,却不想虽是迟了那顿席面,竟是赶上了妹妹离开,却也是幸事一桩” 这厢顾以笙一番话,却是听的来蹭饭的北惊鸿,眼睛亮了起来“你竟是去了中州”他上上下下将顾以笙好一番打量,眼中光彩愈盛 “与我说说中州如今怎样吧,上一次,两国交战,我国虽是占了上风,可是中州却是出了名儿的富庶,却不知”说起这事儿,东皇父子也是眸光锃亮,几人竟是挪了位置凑到一起分说去了。 锦绣在一旁看的好笑,也挪了位置将君阳和亦心揽在了身旁,就连骆萧和骆玉都凑在了一旁,一众人热热闹闹的说着贴心话儿,无殇耳边听着顾以笙将那中州说的如此细致,一双星眸却是从始至终都不曾离开锦绣的脸上,见她笑得眉眼温柔,心中说不出的温暖和软。 又歇了一日打点行李,装了些给亲人准备的东西,一众人方才乘了阿大阿二这对巨鹰启程,东皇龙玉和楚家老夫妇还有亦心跟着锦绣坐在了一起,无殇却是随着东皇夫妇连带着许多行李分开另坐,让少年暗自嘀咕不已。 好在没用多久到了泗水,众人改乘坐船,无殇这脸上的笑方才多了几分真意,一路顺风顺水。从秋意甚浓到繁花烂漫,所消也不过才用了十余天的时间。 彼时众人却是已经褪了稍显厚重的衣衫换做了夏装,端的是无比轻盈,而船只正值东领与中州交汇的海岸处,也不知是巧是不巧,就在众人泊船休憩时,却有一船只自中州那方而来。 此时天边晚霞正浓,海天一色景色无比瑰丽,众人正坐在甲板上顶着竹伞吃着锦绣烹调的晚餐,端的是惬意无比,却正见那偌大船只乘风破浪气势汹汹,半点儿不见停顿,顿时让无殇蹙紧了眉头 他起身站到桅杆旁边瞭望,也惊动了桌边众人,东皇龙玉龙眉一凛,气势端的是非凡,锦绣却是温声道“爷爷莫急,便是来找事儿的,咱们也不怕,许久不动手,我这鞭枪,也是难耐的狠了” 东皇爹脸色一松,眼中又多了些笑意,就见锦绣跟着无殇走到了桅杆旁,楚如云眉心微蹙,却还是转身将亦心往自己身边搂了搂“亦心乖,千万别离开云姨身边” 海上不比陆地,女人家到底心思细腻,楚如云这话在林氏看来,却是受用的很,娘俩凑在一起,将亦心安抚的妥妥当当不提。 “倒像是中州朝廷的船,也不知朝着咱们驶来,却是何意”这厢无殇蹙着眉头,朝着身后的锦绣问询出声,他身怀内家功夫,眼力自不是常人可比,可却不知,锦绣比他看的更清楚。 “中州靠海为生,这船即便是朝廷的,做的什么也是不言而喻,它老老实实便罢,如若不然,我可不管这是土地还是水上”锦绣微微昂起下巴,一番话更是说的霸道无比,让无殇的一双星眸都比之方才闪亮了几分。 眼见那大船行的愈近,锦绣张口打起呼哨,便听天际应声传来一声鹰唳,无殇再看锦绣时,就见她周身气势顿变,显然已经确定,那大船的目的是为了他们。 彼时桌边楚如云已经带着林氏和亦心入了船舱,船上只留东皇父子与楚正涛这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他们三人仍旧坐在桌上,手执酒盏,却是眸光大盛,让人见了无不胆 寒。 波浪声越发近了,那船却是丝毫没有停靠的意思,锦绣一甩腰间长鞭,只跟无殇说上一句在船上护佑,她自己便借着桅杆一个纵身甩出软鞭在腾挪之间便落在了阿大的身上,夏装轻薄,今日锦绣穿的还是上好的流云锦,雪白里衣绣着暗纹伴随着鹰背上夏风飘荡,竟是像极了仙子。 无殇看着锦绣远去的身影,顿感自己无力,却听身后传来东皇龙玉的警醒之声“你与锦儿所擅不同,不必乱想,你一身功夫非常,又勇猛无双,她将咱们留在一起,是放心你呢” 难得这位少言寡语为人严厉的爷爷出言安慰,无殇心中登时好受了许多,单手做请,爷孙二人就这般倚着桅杆看着锦绣乘鹰而去: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火气 却说锦绣一众乘船行至海上,正抛锚用饭休憩,却突遇中州大船,对方乘风破浪半点不曾停歇,却是让锦绣蹙了眉头乘着阿大上前一探风声去了。 无论是中州还是东领气候都是温暖无比,此时乘风在海上,即便是锦绣不曾去遮掩迎面的风浪,也是无比惬意,回头望去时,自家木船依然荡在岸边,桅杆边还有无殇与爷爷在等候。 锦绣唇角微勾,脚下微微一踏,阿大会意的降低身躯滑翔顺带一声长唳宣告自己的到来,锦绣微眯凤眸,果然看见甲板上一片混乱。 “你等何人前方船只乃是东领绣王的私人船坊,你们这般唐突若是再不收敛,莫说本王要你们好看”这一开口,却是半点儿情面都不留,不消多久,就见那甲板上挤满了人,仰着头看向锦绣的方向。 阿大被锦绣饲养的很好,铁爪寒光闪烁,根根羽翅如同铁筑,眼眸灵动,看向下方众人时,还带着一股子兽类睥睨众生的傲气,它一展铁翅,足有三四丈,夕阳的余晖将之投影在船上,都能说的上一句遮天蔽日,可想阿大的威势有多重。 锦绣此话喊出没用多久就传来了回应,彼时下方海面浪打着浪,游鱼跃出水面,已然是一副上好的水景图,却都被那船上喊话的动静破坏了“不知是王妃驾下,是我等冒失,在这里赔罪了” 他言语简单,锦绣却是一声冷哼,阿大俯冲而下,掠过水面,锦绣黝黑的鞭子横劈而下,却是捣的那水花约莫有一丈高 “尔等放肆,本王尚未出嫁,乃东领绣王,虽不知你等官位几许,可今日,你等冒犯我东领圣严,北域逍遥王也被尔等污蔑,若不给你们点儿颜色瞧瞧,怕是把我们当泥捏的了” 话音落下,阿大已经返程,只是半空中有一个黑黝黝的东西被长鞭甩着抛到了中州那艘华丽威风的大船上,阿大顺风而走,去势飞快,却也没用多久,就听身后“砰”的一声响,随后传来的便是阵阵哭嚎也噼啪落水声。 锦绣未再施舍他们一眼,此一番,是死是活就全凭他们的本事了,锦绣乘着阿大回到自家船上时,迎上的就是自家娘亲带着钦佩的目光 “我还未曾见过如此威势,果不愧如众人所说,此景如同天罚啊” 锦绣笑笑,伸手扶住自家娘亲“娘亲不知,这虽是我利用眼前最顶尖的东西做出来的,可在后世却是半点儿都不起眼,什么天罚人罚的,这都是人的脑子精” 东皇爹听的眼睛眨也不眨,却还是伸出一根大拇指赞叹自家女儿的威风样子“虽是听不见锦儿你说的什么,不过,你方才的样子却是顶顶儿的,你爹我都羡慕不已呢” 这才是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东皇龙玉看着自己对面跃跃欲试的楚正涛,凌厉的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却听楚正涛摩搓着手心,老眼放光 “若我年轻,却不知是否有如此风采”他刚念叨出声,就被林氏的笑声掩住了,让回过神的楚正涛禁不住老脸一红,就连无殇都忍不住一笑。 “那中州的人都看我不起呢,竞唤我做王妃,即便看不见脸色,也不难猜出定是满脸不屑”锦绣此话一出,船上霎时静了静,就连无殇都缩了缩身子,在面上挂起了苦笑。 东皇爹玄天更是狠狠瞪了无殇一眼,拍桌道“炸的好,辱我儿名声,便该一个不留” 楚如云也是肃起了脸,看着无殇郑重道“虽是那帮奸人挑唆,可我女儿还未曾嫁你,她心有千秋,又本领奇大,可不是要跟着你受委屈的” 无殇望着锦绣满心委屈,面上却还字字铿锵“锦儿于我就如性命,今有人辱她比辱我更甚,这中州奸人不少,上次一战,我本就心有不甘,如今,无殇却是有一想法,只是,此行,怕是不能陪伴一起了” 他说话句句发自真心,只是一双如渊星眸看着锦绣却还带着深情与不舍,让她方才打趣的好心情去了不少,稍显沉默许多,无殇一番话语下来,更是让几位长辈不好说什么。 “锦儿”少年行至锦绣面前,眼中情意几乎凝结成丝,便是来个外人,也能看出无殇对锦绣的一腔情意有多深“说好陪你一起的,不过此番事情因为而起,我却是意难平,终要让天下人知道,你是怎样个女中菩萨,偌大豪杰” 一番恭维之语终是让锦绣露出笑颜来,踏步上前,很是豪爽的拍上无殇的肩头“我让阿二陪你回北域,你但凡有所需要,尽可凭章拿取,就连方才的霹雳弹铁铺也是有的,等我事了,这脸面,我给自己挣,才不用你” 这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气,也让船上的气氛缓和了许多,无殇虽是张口要走,却说是明早再行,这一夜过去,那个小少年是否又私会锦绣暂且不提。 只说船只停泊一宿,次日天色未亮无殇便提着自己的行李包乘着阿二离开,尽管有万千不舍,可到底还是受不了锦绣受一点儿委屈,少年离去时,眼中还含着熊熊的怒火,却是让楚如云看了,好一番赞赏来着。 船只再次起航,这次却是顺风顺水,不过再三日,就到了东领新建的码头,受了朝臣迎接,一行人或是乘车或是骑马,直朝瀛洲而去。 这一路行来,东领的改变不可谓不让人惊叹,以前多见的是漫天的黄沙扑面,有时白日里温暖十分,晚上却又如那三九寒冬,非是一般人可以忍受,可是如今,抬眼望去,那更显眼的,还是黄沙中的一抹抹绿色。 在层层翠绿包裹下,总有一片好地,上面种植西瓜番薯等物,一片绿意莹然,看尽眼里,更是无比受用,楚如云和林氏这两个女眷,此时也免不了红着一双眼,伸出手怜惜的抚上那西瓜藤叶。 所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诗,可是东领最为真实的写照: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心里话 瀛洲,如今却是可以称得上一句繁华绚烂的好地界,有梭梭与胡杨固沙,一排排,一行行简直就像是匍匐或是守卫的兵将一般。 和煦的风吹过发出或是呜呜或是飒飒的声响,抬眼望见的就是它们防护固守的家园,里面花红柳绿,河水潺潺,却是一副让人留恋的好景色。 锦绣一行被前来迎接的楚柯护在中间的轿撵上,透过轿撵的纱帐锦绣可以清晰的看到跪在街道边以头抵地口中连声高呼恭迎他们回来的百姓。 他们抬头时,锦绣看见了他们眼里的情绪,那是由衷的欢喜与爱戴,便是对于自己,也并没有那十多年的隔阂与对自己长居北域的不满,要说锦绣心里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轿撵由二十多个力士共同抬起,稳当的很,锦绣身为王爷,自是有一副独属于自己规格的轿撵,紫金纱的帷帐,雪白羊毛铺就的地毯,映衬着外面不时吹来的风,不知多么惬意。 更别说外面的百姓们有多么欢迎他们回来,东领是她的家,无论她在那里,这里都是她的故土,对于有些人即便身死,魂也要回归故里的那份心情锦绣终于有了些了解 宫门口,东皇璟一身太子朝服盛装相迎,看见一众轿撵被楚柯迎回,即便竭力压制,那脸上的笑却也是十分的灿烂,映的那披着金丝织就的罩衣,更是多了几分绚烂。 东皇璟与百官跪地相迎略过不提,只说回了宫中屏退了左右之后,东皇璟这才露了相,挨个跟几位长辈寒暄过后,就黏住了锦绣不撒手,让楚正涛看足了笑话。 楚正涛去了北域之后,舅舅一家便去临近南国的那处边关镇守了,就连最小的表弟都没逃过,只留下楚柯在跟前护着,东皇璟近一年没见到锦绣,心中激动却是自有自己知晓。 就连用过了晚餐,东皇璟都扒在锦绣身边不放,锦绣倒也不恼,只是又亲手做了几盘点心和一些从家里带来的肉干果脯之类的凑做一堆,与果汁果酒摆在院中石桌上,与东皇璟说着小话 “姐,我可真是想死你了,如今这等待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却是心中难熬的不行啊”东皇璟一手玉兰色的玻璃杯,一手五香牛肉干,吃的满足,偏偏还摇头晃脑苦着脸,让锦绣来了兴致撑着下巴看着他耍宝。 “啊,看你吃的这般香甜,我却觉得你想这些吃食比想我还来的勤”锦绣那慢悠悠的调子一出,却是让东皇璟回了神,看见锦绣那似笑非笑微微眯起的眼睛,心里就是一突。 嘴里的肉干三两下嚼下肚,手里的顺嘴秃噜了下去,再一口喝掉那香醇的果汁,东皇璟长舒了一口气,将脸颊凑到了锦绣的脸庞前、 “姐姐就会寻我开心,往日里你有什么吃的喝的短了我一份儿了莫说是这宫里的,就连咱们这瀛洲,又有几个不知道你多把我放在心上的”他语气先是柔缓,后来又是没了正形。 “得亏弟弟我每日勤快练武,不然再见面姐姐认不认识我还是一说,恩,也许就成了个胖墩墩也说不一定”他挤眉弄眼的,说的锦绣忍不住发笑,心里却又泛着暖。 “你个傻小子,自己独挑大梁不先与我抱怨,却还来这儿哄我开心”锦绣伸出手揉了揉少年的头,眼里的光芒出奇的柔和,让原本嬉皮笑脸的东皇璟都安静了下来。 如今瞧着,他肃着脸的样子,已经很有一国之君的威仪了,与锦绣相似却又更为锋利黝黑的长眉还有那双越发黝黑不见底的眼睛,让锦绣心中的疼惜愈盛。 “姐姐这话却是说错了”少年将锦绣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重新挂起了笑不说,还伸出他那双略带薄茧的手将锦绣的手抓进了他自己的掌心里,握的很近,少年那略高的体温透过指尖让锦绣直直的暖到了心里。 “江山和家人想比自是重不过家人,也许别家皇族不是如此,但咱们东皇一门却是根正苗清。”他没笑,但是那眼中的坚定却是越发撼动人心。 “姐姐身处异世将近二十年,其中滋味自不必说,即便是来到了这里,姐姐也未曾想过你本就属于这里,这世上,还有亲缘血脉再世”他眼中带笑更是说的温柔,让锦绣的心被狠狠的一揪 “而我不同”他字字清晰,一双凤眸里倒映全是锦绣的身影“我自有记忆以来,咱们姐弟的这些事儿就被爹娘告知的清楚,每有我一件儿衣衫,总有一套女式的被娘亲存到姐姐的宫殿里,期间,零碎饰品不说也罢。” 他将锦绣的手攥得紧,自是可以感觉到锦绣身躯传来的轻微颤抖,他虽然心有歉意,却是情难自禁,想跟自己这个同胞的姐姐说说心里话,所以,又挪了凳子凑到了锦绣的身边,揽着锦绣的肩让她将头靠在了自己已经算的上宽厚的肩膀上。 感受着锦绣放软的身躯,少年微微昂起的脸庞上却是有晶莹的泪滴划过,可他的声音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咱们爹娘的情绪我都看在眼里,即便是他们不刻意与我说,姐姐这个名讳在我心里也早已非比寻常,我叫璟。姐姐叫锦,虽比我早出世一刻,可是在我稍懂点事儿之后,便想永远保护你,可不想” 黄昏落尽,圆月上头,姐弟两就这样肩并着肩,头靠着头说了小半宿的话,东皇夫妇听了宫人再三来报,心里非但没有担忧,反倒越发和缓,这两个孩子到底是血脉相连,同胞比心。 且不说这厢锦绣带着亦心在东领住的多舒心,只说无殇回去以后,却是直接去了帝都,帝延正值新政,帝师还带着任务回乡,虽有心腹大臣辅佐,帝延在御书房停留的时间却是每日在增长,无殇这一来,却是让他又惊又喜。 郑重梳洗过,帝延才赶来相迎无殇,一张越发俊逸的脸上却也有了几分龙威,只是看见无殇,却仍旧有些孩童稚气“皇叔”他开口唤,满是尊重。: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公主王爷 却说北域帝都这日,众大臣却是都被突然来上朝的逍遥王给惊住了,这位是什么身份,谁不清楚,一看见无殇,这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兴奋的挂着笑脸儿往那儿凑。 却不想,还不等他们嗡嗡嗡的说完话,就有总管吆喝上朝,这时候他们才恍然忆起,这位逍遥王可不是什么善主,一念通达,不知多少人冒出冷汗,多少人腿软,再转头看看无殇那总是冷着一张脸的面孔,心中更是不住的求饶出声。 且不说这次早朝众大臣都是个什么心情,只说随后传来的却是逍遥王即将出征的消息,兵马粮饷本该缺一不可,可是无殇却言只带三日行军口粮便好,待出了北域,吃食自不用愁。 不说帝延因为此事心中多高兴,只说文武百官连带着听说此事的北域百姓俱都是振臂高呼“逍遥王必胜”此等壮举不多看,此等民心不多见,可是帝延却是没有半点儿不满,他知道,他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这厢无殇准备齐东西再次乘着阿二朝着兰城飞去,身后还远远坠着十余万将士的三日口粮,那头,锦绣却是在跟自家弟弟一夜谈心之后,次日梳整了利落却不失庄重的衣着朝着自家爹和爷爷所在的御书房行进。 来往宫娥无不恭声问候,总能得到锦绣带着笑的颔首,看的不知多少宫女侍卫满眼星星,敬仰不已,在他们眼里,自家公主王爷那才是好本事,自己孤身在外却能创荡出偌大家业,遍布整个北域不说,还能拉扯自己的故乡。 如此是一把养家好手也罢,就连功夫也是顶顶的好,若非自家这个公主王爷,这东领一统虽是不难,但是谁灭了谁却是不好说了,不说他们这些伺候人的,就连军中,也没有哪个说句不服气的,自家公主王爷的优秀可想而知。 “咱们公主王爷若是嫁了驸马王爷,定是要生养小殿下的,到时候,咱们怕是有好一阵儿看不见咱们公王爷了”那说话的宫娥手里还抱着已经空了的托盘,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锦绣那个已经近乎消失不见的身影。 她却不知锦绣将他们的话听在了耳里,对那个什么公主王爷,驸马王爷的称呼,咂舌不已,若是这说话的站在锦绣身前,定是能看见她那不断扯动的唇角。 可惜那几个说话的小宫娥根本不知道,此刻很是遗憾的说着私房话呢,那抱着小托盘的小宫娥话音落下,便有一个同样声音清脆的女孩儿声音道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嘛”这清脆的声音慢悠悠的,还透着几许痴迷“若是公主王爷能回来待产就好了,到时候,怕是又该有不少姐妹抢着伺候公主王爷了” 她说完,那抱着托盘的小姑娘又笑了“你个傻丫头,怎不说是你自己想伺候公主王爷呢,瞧你那个眼神,是不是看见咱们公主王爷俊俏美丽的面庞昏头啦” 随着锦绣的渐渐走远,这些说笑声也渐渐被抛在耳后,只是锦绣的脸上的笑意却是变得古怪起来,直到坐在御书房里,还没过这股劲儿,看的东皇爹探着脖子将锦绣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方才耐不住的问出了声。 “我说锦儿,你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怎么”他语气意味深长,偏东皇璟最快,巴着锦绣臂弯笑嘻嘻的道“跌得是想问你怎么笑的这么古怪呢” 此话一出,窝在一角喝酒吃下酒菜的楚正涛直接怪笑出声,让东皇爹脸红了红,更是恼怒的瞪了东皇璟一眼,得来少年不痛不痒的一个傻笑。 锦绣也觉好笑,抬手揉了一把少年的发顶,将方才两个小宫女的话重复了一遍,又笑着道“我这个公主王爷的名号可是让我好一阵儿蒙头转向,不过,能听见大家如此欢喜我,倒也算值当了。” 这公主王爷的称呼东皇璟也听过,他还觉得不错呢,要不,这宫里怎么会有人这么大喇喇的说,不过知道姐姐对这个称呼满意,少年还是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小模样别提多幼稚了。 “你这臭小子”东皇龙玉一直端着盏茶坐在一边听,此刻也是禁不住伸手点了点自己孙子的脑袋瓜,让少年神色更显得意。 这厢锦绣却是看着东皇爹干脆利落的道“我此来就是看看有什么事儿是我能帮上忙的,若是没有,我便带着弟弟去外面走走,也好看看我东领大好河山。” 东皇璟那一双与锦绣一般无二的凤眸刷的就亮了,少年正是爱动爱闹的,父母长辈俱是不在身边,便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挑起担子都是满心疲惫的,更别说东皇璟这个为一国操劳的少年了。 对上锦绣略带哀求的眼,还有东皇璟那双亮晶晶满是希冀的眼,便是东皇爹不答应,一旁东皇龙玉看似平淡却暗带威胁的眼神就已经够他受的了,更别说自己的儿子,他怎么会不心疼,他如今还是壮年,若不是因为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也不会如此行事。 是以,锦绣姐弟只见他大手一挥,很是大度的道“去吧,去吧,若是路径不明,也可带着楚柯去。”他含笑嘱咐,手指在桌面上轻点“车马随行,伺候的人手最好也是别少” 虽是这般说着,语气却也松快许多,摆明了是让锦绣自己拿主意,东皇璟看着自家姐姐的眼神满是崇敬,这一幕,看的门外来送茶点补汤的楚如云心中更是妥帖。 少年眼睛灵光,腿脚比锦绣来的还要轻快,上前接了宫娥手里端着的托盘将他们屏退,这御书房就只剩下了自家人,楚如云看着先前身旁大宫女口中身为莫测的儿子此番形象,心中滋味却是只有自人知。 “娘啊,您待会儿定要帮我与姐姐收拾行囊的,可千万别忘了我那些吃食啊”东皇璟这个活宝一脸紧张,很是煞有其事,让整个御书房的氛围无比的轻松。 锦绣姐弟俩当日收拾了行礼,次日一早便一人一马带着一个会功夫的宫娥上了路,瀛洲景色绝美,一行人流连许久自是不提: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碧水洲 却说在锦绣与自家弟弟出门后的第七日,就收到了百晓递上来的消息,无殇已经回了兰城,已经点过兵将演练阵法,准备出征呢。 中州也不是毫无准备,在听到风声之后,开始紧闭关门,每日的朝会总是不下三个时辰,如今打哪儿一看都是一副风声鹤唳的景象,只是,这巨变来临前,总是格外的安静。 远在东领的锦绣没有一日落下百晓递来的消息,却也没有耽搁自己脚下的路程,自打来到东领以后,除了那场一统东领的战事,她并没有多留意东领的一切。 更别说,那时的东领绿洲极少,多的是黄沙遍布,如今这般漫步在属于自古的故土,锦绣的心中出奇的平静,这一日他们刚走过一片黄沙地,来到一处稍小的绿洲所在地。 那绿洲名唤碧水洲,此刻,碧水洲的城门前也矗立着数不尽的胡杨与梭梭,一眼望去,更像是它们将这座绿洲包围了一般。 来往各个城门的,也能不时看到运载着梭梭和胡杨的人们,他们身份不同,或是将士或是百姓,甚至,锦绣还从中看到过小孩子。 “看看,咱们的百姓们都在为咱们的家园而努力呢”东皇璟一把拉下笼着面的纱巾,褪尽嬉笑,话语带着骄傲,让锦绣看他的目光越发温暖“你说的对,只要我们的百姓有这样的毅力,莫说黄沙成绿洲便是成为鱼米之乡,怕也是不难” 东皇璟连连点头道是,就连随行的小宫女绿娥都是一脸的与有荣焉,三人做男装打扮,下了马牵着缰绳有序的进了城,城门虽高大,却不同于北域的厚重,更有一种异域的风味,进的城门,里面更是轻纱幔帐美轮美奂。 却说这厢锦绣与东皇璟走的潇洒痛快,那厢身在皇宫的亦心却是再度过起了规律的生活,锦绣将他交托给楚如云,楚如云自是上心。 东领这一年虽然改变颇大,却不足以让这么个小孩子都跟着他们出门吃苦,更别说锦绣拒绝了车马相随,只是带着干粮还有清水,三人一人一骑就这么出了门,亦心在城头上看了许久,转身再学习却是更努力了几分。 再说这头的锦绣,却是在这几日越发能够习惯东领的风俗与审美,只是姐弟两摘下纱巾和兜帽后的容貌却是十足的惹眼,来来往往间,没少被人关注,可见,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是看脸的。 碧水洲,洲如其名,碧水洲内有一湾碧水潺潺,绿莹莹的仿佛宝石一般,碧水里有水草和鱼儿浮动,有时还能看见随风飘摇的粉色莲花瓣,端的是美丽浪漫。 碧水边是一片片的花海,粉的黄的红的端的是瑰丽无双,锦绣眼含赞叹,虽说早就知道大自然的神奇,但是眼前这一副,还是让她十分惊叹,东皇璟含着笑,看着他姐驻足在花丛边,不禁眼中带笑。 “咱们东领的土地可能不比几国肥沃,但是但凡有绿洲,景色都是天赐一般的美”少年负手含笑,身后随行的宫女绿娥牵着马,也是一脸赞叹的表情。 锦绣对于自家弟弟的这番言语却是认同的很“的确如斯,上天向来公平,给你些什么便会损失些东西。”却见锦绣点着头,将目光放在了眼前这片翠绿的水面上 “依我看,等彻底安定,几国签上合约,倒是可以让几国人可以随意来往,到时候咱们东领也可以凭借独特的地域风貌改变一下我们百姓的生活呢” 理想是可以有的,当初东领一片荒芜,如今有所改变靠的还不是大家的努力嘛,更别说几国安定这件事儿,等无殇降服了中州,她再拿下南国,让即墨圣那个呆子过的好点儿,哪还想要这么难。 少女眯了眯眼,波光在凤眸里面流转,唇角微微翘起,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傲气,让东皇璟看的先是一愣,继而微微笑了起来,虽然不知姐姐在想些什么,但是自家姐姐高兴,他这个弟弟自是也跟着高兴的。 一行三人在碧水洲留了两日,大致将那块并不算大的地方看了一圈,这才离去,只是离去的前一夜,锦绣却是照旧与东皇璟一起撰写书稿让信鸽带回宫中,稿子里写的无非都是一些锦绣根据当地状况挑拣出来的解决办法,或是利于民生,或是利于社稷。 至于东皇璟这个储君却是写的他自己这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还有一些感悟,更有一些,还有姐弟二人根据百晓递上来的消息,亲自看过一些并不合格的官员,交由东皇璟看过,再递了折子给自家老爹。 说是出来行走,这对姐弟,却是半点儿都没闲着。再说无殇,彼时的他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心尖尖打的是将南国一切覆灭的心思。 快上十月了,朝中都在为他的婚事忙碌着,北家更是没着闲,手里的银子如水般的溜了出去,到手的好东西却也不少,只是花无月总是似酸似妒的嘟囔着,锦绣的银子可能早就富比五国了。 北惊鸿看在眼里,却也只是笑笑,锦绣的身家如何他们都清楚,可是谁都知道两个孩子的感情并不依靠那些外物,但婚事却是一生只此一次的,为了给锦绣一场风光,老北家连带着无殇的家底可是都被掏出了大半儿,可就这花无月还嫌弃呢。 可是没办法啊,这小子说的是实话啊,北惊鸿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花无月好一会儿,没说话,自是提笔在给无殇的信笺上写上了这次的对话,想必,这两个兄弟,会有解决办法的。 正被北惊鸿念叨的无殇,此刻已经带着自己手下的五万兵来到了中州的关守,海边风浪大,可是也架不住海里的存货多,自打上了中州的岸,这些将士们的心却是彻底的活泛了。 可是无殇他的目标十分明确,拿着手心里的望远镜,无殇一身轻甲站的比之,仿若铁枪,仿若那北域永不肯倒下的旗帜: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山呼海啸 无殇的动作不可谓不勇猛,哪怕是在南国与中州抱团的情况下,依旧在开战之初斩获一城,城中守备是被无殇一弩击毙的,当时两人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二百步,可是无殇的准头却是顶顶的,当初那守城将领跌下城墙的时候,面对无殇这么一尊煞神,战场上的众人无不胆寒。 中州和南国抱团并没有超出锦绣的计划,只是这么一来,她却是突的改变的行径路线,招出阿大直接带着东皇璟和那宫女绿娥飞往了边关,这次她想干一票大的,一个可以让东领越过越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三日后,锦绣到达东领与南国交界的海边,那吊桥依旧空落高悬,下面却是正在涨潮的海水,浪花拍打礁石的噼啪声有时让人觉的激昂,有时让人觉得惊恐。 锦绣的做法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不管是她身在边关守卫的舅舅,还是身在瀛洲的父亲与爷爷,尤其是楚正涛,当他知道锦绣竟是打的这个主意的时,当时遗憾的狂吼出声。 那黄花梨做的案几都被他生生给拍碎了一张,可到底是怒还是遗憾,却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随后楚正涛这位老元帅就进了宫,直到夜色也未曾归来。 且不说那厢瀛洲的家人如何,只说锦绣带着东皇璟在边关报上自己名号的时候,当时场面寂静的堪称针落如鼓响,没等锦绣疑惑的相问出声,就听那城墙上传来阵阵高呼“绣王、绣王、太子太子” 锦绣无奈的笑了,朝着东皇璟又是摊手又是耸肩,便是跟在身后感受着此刻血脉沸腾感觉的绿娥也察觉出了什么,小宫女看了看海对岸茂盛的绿林,心中有猜测一闪而过,不过随后她便垂下了她那只束着一个男髻的脑袋瓜,只听得她身前的锦绣带着遗憾的道 “我竟是不知,自己真有这么大的威势”原本东皇璟还在感受着这种人心所向的氛围,就听锦绣说出这么一句,原本面上的哭笑不得还有心中那些骄傲,使得他俊美的脸孔都因此变的扭曲复杂。 “姐,当初一统东领,你的美名就已经在将士们口中传颂开来了”东皇璟拉着锦绣一步一步很是从容的走向那为他们敞开的大门,嘴巴却是不闲 “后来你结束这场战争的那一枪”他伸手比划着,还似模似样的“就因为那一枪,有不少新兵都选铁枪做武器不说,不论去哪儿手边都带着枪,不时耍耍都是少的,总的要说说你那一枪的威风才罢休呢” 绿娥走在二人身后三步处听的倒也清楚,不时小幅度点头,显得很是认同的样子,小姑娘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在嚷嚷,公主王爷不知道,就连宫里都在传她的威风呢。 锦绣砸吧着嘴权当听故事,倒也算津津有味,两人一脚才跨进城门,面前就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恭迎声,锦绣清晰的看见他舅舅也在其中,当下便顾不得许多的上前阻止了他的动作,顺便高声道 “你们为兵,我为将,战场上,无需跪拜,只需拱手便好”她身穿男装,因避风沙之故带着兜帽,此刻乌发黑衣被东领的狂风吹的猎猎作响,却不见她脚底有一丝动摇,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没发过颤。 不少将士看着这一幕,呼吸都粗重了,实在是他们看见心目中的战神委实太过激动。这是他们楚老元帅的外孙女,是他们东领的公主,更是救他们于危难,扫平东领的绣王爷,她存在的意义对于东领来说,委实太过重要了些。 “我说舅舅,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让你外甥我难做啊”东皇璟慢了脚步轻快诡异的锦绣一拍,走到他舅舅楚元帅面前,已经是满脸哀怨之色了“亏得姐姐反应快,要不,你说说,我该怎么整” 他摊开双手,满脸的生无可恋之色,闹得锦绣二人都笑出了声,他舅舅,如今的楚大元帅更是没有顾忌那什么所谓的太子身份,一巴掌排在少年的肩膀上,将他震的一个踉跄。 “不怎么整”独属于身居高位成熟男人的语调响起,当真是响亮的很“你小子嘴巴还是那么贫”他端详了一番东皇璟就将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在了锦绣身上,看了好一阵儿,方才道“你们都挺好,都是好样的” 听了这话,东皇璟也挂不住那张嬉笑的脸了,变得真实也柔和了许多,与自家舅舅寒暄了几句,又跟将士们说了一些勉励的话,一行人这才回到主帐,只是没用多久,就听见那主帐里传来一声惊叫,是属于男人,带着惊讶与喜意的叫声。 “锦儿,你说真的”依照楚元帅如今的位置,已经少有事情能让他如此失态了,可是此刻这个高大的男人望着锦绣的一双眸子里,却是盛满了忐忑不安。 “是真的”锦绣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镇定,但是她的一双凤眸却是给足了楚元帅定心丸吃。“我有百晓报信儿,却是第一手的消息,我带着阿璟赶来这儿,就是想一举拿下南国,给我东领留一个后花园,再有,绕到中州与无殇合击” 少女的眼眸熠熠生辉,若非这双眼睛,楚元帅是怎么也无法看出锦绣心中的激动的,这偌大的可以改变五国局势改变他们东领窘况的大事儿,实在是从她的嘴里吐出的太过平淡了。 东皇璟一直坐在一旁,托着腮笑看这一切,看见自家舅舅那副表情,实在是忍不住仿瓷啊插了一句嘴“我说舅舅,姐姐自是不会拿这事儿开玩笑的,您就快醒醒,趁着天色还早,让大家吃顿饱饭,养病蓄锐,等姐姐布施下去吧” 听见这话,楚元帅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外面那已经快要落山的红日,回头目光却已坚定“好,你们二人好好歇息,这前路就由我来给你们铺好” 他挪挪步子,却不曾离开主帐,反而朝着锦绣拱手弯身拜下“虽然未曾出征,但我还想谢谢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你如今做的一切”: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战起 北域跟中州的战争焦灼难分,锦绣知道无殇给即墨圣递了信,自己也随后斟酌再三的让人带去了自己的信笺,彼时的她正坐在距离南国和中州仅隔了一条海域的边城,主帐高大空阔,一如此刻她那颗满是思念的心。 本正值月夜,锦绣却无心睡眠,随行来的小宫女歇在里头,锦绣却只带着一壶酒与一碟糕点坐在窗前,皎洁如银盘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边,将这一片天地渲染的如同覆了银纱一般。 此刻的军营里,除了那今日轮班将士走动的声音,锦绣再也听不见旁的,大家都在抓紧时间休息,因为今夜众将士吹灯休憩前,锦绣曾说,必须养好精神,因为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会有动静,以哨声为号。 而此刻的锦绣就是在等那信中说好的信号,长夜漫漫,最是难熬,可是坐在窗口的那个人影却是始终笔直如松,直到丑时中,凭借锦绣出色的眼力方才看见朦胧月色中的那么一抹亮色。 却说锦绣凤眸一亮,突的从椅子上起身,就连酒水洒倒在案上也没有再看一眼,只是一把捞起了披在身后大椅上的披风,口中发出一声长且脆的哨声伴随着她清冽嘹亮的喝令声 “整军发兵” 一声令下,整个军营霎时从寂静变的鲜活,等锦绣身披战甲肩带披风站到点将台上的时候,随之赶来是如今威名响当当的萧元帅,看他的脸色,倒不像是在朦胧睡意中惊醒的人,反而眼中闪烁的精光十分的耀眼。 就连如今自祤勤快的东皇璟都慢了他一步,他们二人看着锦绣那用玉冠高高竖起的墨发,白玉般凛冽的面容,俱是不言不语的拿着自己随身的兵器站到她的两旁,不需言语,便默契十足,就连决定都是一模一样。 锦绣看了他二人一眼,抬起穿着锦靴的脚上前一步,口中响起的哨声越发急促,不知何时那本该束在腰间的细长软鞭已经被她拿在了手里。 那修长好看的手在那黝黑的鞭身上一抹,方才还柔软无骨的鞭子霎时就变成了一根黝黑发亮的铁枪,那枪头束着如血般的红绫,枪头闪烁着森寒的光芒,看的东皇璟心中赞叹,台下将士心中发寒。 “中州南国如今齐聚一堂”看着台下人马如今聚集的差不多,几位将军有所示意之后,锦绣朗声开口,一声起,场中嘈杂声音尽灭,偌大的军营只听的锦绣清冽威严的声音回荡。 “本王东皇锦,意欲带我东领将士开阔疆土,踏平南国,与北域逍遥王一同覆灭中州,却不知,我等东领大好男儿是否敢行” 一句是否敢行,让那些将士们瞬间热血沸腾,身为男人,身为保家卫国的将士,如今开疆扩土这等建功立业的事儿,谁会说不行 是以,不出锦绣所料的,当她话音落下,台下就已经响起了将士们浑厚的高应声“敢行敢行” 锦绣唇角翘起的弧度透出了她对将士们回答的满意之色,惹得楚元帅也跟着柔和了脸色,这是他见过最简洁也是最激励人心的话语。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本该是将士们沉眠的时候,可是此刻的他们却是十足的精神,眼中的期待还有激动却是半点儿也骗不得人的。 那震天的吼声是在向锦绣证明着他们的力量,让天下人认识到,他们东领,并非是五国之中最弱的,他们的军魂,亦是一往无前的。 “好”锦绣一声高喝,赞赏意味明显,长枪朝天一指,便当先下了点将台上了马,东皇璟和楚元帅跟随在后,自有亲兵伺候周到,一行人高头大马,兵器轻甲样样不缺。 兵将们或是骑马或是赶车。在这漆黑的夜里,只看到火把灯笼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可是跟随在后的将士们,却觉得身穿王爷蟒袍的绣王却是来的更为耀眼一些。 马蹄翻飞。海水奔腾,等到一众将士赶到海边的时候,却是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原本断裂的桥梁上竟是架起了长长的木板,那木板没有拼接痕迹,就好像是,那约莫有一丈宽的木板就像是从一棵树上原原本本剖解下来的一般。 众人眼中俱是不可置信之色,可是锦绣却是十分镇定的下令,让众人熄了火把只留下灯笼,只借着月光和海水倒映的光亮过桥。 一众人俱是心中疑惑,可好歹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得步步紧随锦绣的脚步,踏上那在海凤吹拂下发出咯吱咯吱声响的吊桥。 彼时,无殇正在中州城内杀的烽火连天,兵将们交战,苦的还是百姓们,他们争相奔逃,与不管不顾破了胆子的中州将士还有那完全不顾及百姓们的南国将士相比,更有人性的反倒是打进中州的北域人。 无殇冲锋陷阵一往无前,几颗霹雳弹下去,将那些早就料到这一刻的中州和南国的将士们还是吓个不轻,任是他们多么强大的心理,也不敢跟天谴一般的霹雳弹对峙。 更出乎他们意外的是,三方杀的正是激烈,突然,天边响起一声长长的鹰唳,此时正值圆月当头漫天星辉之际,那巨大翅膀扑扇,偌大的身姿划过,更是给中州南国一众无比的压力与恐惧。 那巨鹰背上突的响起一声少年清脆的叫喊“中州南国的蠢贼听好了,小爷乃是北域小将骆萧,我妹妹领着西梁兵杀过来了,你们呐,赶紧把脖子洗好啦” 北域将士们的士气愈浓,与之相反的,是中州和南国将士们越发惨白的脸色,本以为他们联合外加在自己的土地上并不畏惧北域来犯,可是如今,现实却是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若是再有西梁助阵,谁输谁赢,岂需要再看 “怎么办,元帅逍遥王那贼如此凶悍,若再添西梁猛将,我们我们”一个身穿银色铠甲好似将军模样的人听见骆萧的喊话之后,一双眼睛在夜色里几番明明灭灭,到后来,竟是凑到那蹙着眉头的元帅跟前小声的说起话来。 战场周围燃烧的火光随着夜风拂动,让那将军始终不曾看清那位元帅的眸色。: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活路 却说这厢锦绣趁着中州和南国合围与北域和西梁交战的时候,带着东领的一众将士披星戴月跨过已经断裂的吊桥,越过了那翻滚着波涛的海面。 所谓雾里看花不美也美,相比于东领土地的匮乏,在踏上南国这块丰饶的土地之后,便是不需锦绣与将士们增加士气,他们眼中盛放的火焰也是越发浓厚。 黝黑湿润的土地,铺面而来的清新味道,给这一众将士们的感觉便是,南国景色处处可以入画,打上了岸之后,一众将士虽然身子未曾动弹,眼珠却是咕噜乱转,若非知道现在什么个情况,怕是少不了一番喧闹折腾。 锦绣长枪指天喝令道停,转身面对自家舅舅和弟弟道“中州和南国两两相依乃是唇亡齿寒,虽不是倾巢而出,却也去了十之有八九。 我想着,我们兵分两路,一道抄了他们的底儿,一路与无殇前后夹击,如今西梁也该到位,我们三路合一,拿下他们却也是易事,损失更是可以不计,却不知舅舅和阿璟,你们的想法如何” 话都说到这儿了,还能有什么犹豫,楚元帅回身看了一眼在黑暗中越发隐隐绰绰的队伍,眸光坚定“此计可行,现下天色尚早,我意欲带人抄他们的底儿,锦儿你和璟儿,你们自己说了算” 身高马大的汉子笑了笑,却是自有一番温柔,饶是锦绣脸上也不由多了几分和缓之色,唯有东皇璟眸光闪烁,手指微动,像是在思考什么。 锦绣没有作声但是她的选择已经不言而喻了,是以,舅甥二人都在等待少年的回答,顺便吩咐身后将军点兵数将好兵分两路。就在东皇璟思索纠结的这会儿功夫,锦绣与楚元帅已经决定楚元帅带着大半儿人马,锦绣带少半儿。 如今所需将士为的不过是冲锋陷阵,是以锦绣选了步兵骑兵还有弩兵,又给了一些出色的弩兵几个霹雳弹,教了他们用法,只道是若她吩咐,便绑在弩上瞄准目标范围,射出去便是。 等舅甥二人忙的差不多,东皇璟也终于开了口,他身穿淡黄色的铠甲,一头墨发用发带束起,戴上了配套的头盔,越发显得英姿雄伟。 他如今已是太子,未来的储君,早已监国,是以,少年每一个决定都牵扯极大,舅甥二人这才给了他空间,自己思量。 “我想跟姐姐一同”他说出自己的决定,也松了一口气“除了这次,我这一生大概再也看不到战争了,虽是好事,可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确实不完美的,我年少,阅历差些,所以,这次同行,也权当是磨练自己” 他这么说,锦绣自是没有异议的,只是不曾接话,反而将目光放在了自家舅舅身上,东皇璟见此,也学了锦绣的样子,睁着一双与锦绣一般无二的眼睛,带着期冀的望着他 赫赫有名的楚元帅苦笑出声“你如今已经可以做自己的主了,需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也相信,有锦儿相伴,你必安全无恙,所以,随你吧” 他一句随你决定了两路人马的分派,而这厢的中州,却是正正经经的热闹极了,百姓们四散奔走,为的不过是寻找一处安生之地,可中州和南国的将士却是在慌乱之下不管不顾,反而害的百姓们身陷险境。 斡勒纳郁亲自带兵与无殇会和之后,中州和南国的将士更是接连败退,短短一个时辰便接连失了两城,其速度之快,让中州百姓更是胆寒。 至于让无殇和锦绣心心惦念即墨圣,此刻正站在崖边,居高临下,看尽了岛上烽火,回头再望,府中却是空荡,方才自己这个小院儿的喧嚣仿佛梦幻一般,灯火散尽,愈显空寂。 “孝道忠君”破碎的语调消失在海浪拍打声中,可是对着锦绣笑出了满脸灿烂笑意的少年,却是到底不在了,他面容依旧俊朗,只是眼中阴霾多过亮光,几番翻涌之后到底归于平静。 “罢了,还不如按照锦绣说的,做个逍遥自在的先生呢”他说着,洒然一笑,解下身上外罩的华服,只着素白的里衫一步一步走出了院落,最终隐入黎明前的黑暗。 再说此时的战场上,除了金铁交击声,便只有骇人的惨嚎声回荡,细看,周围的民居里面竟是连百姓都没有一个,虽然天色暗沉,可是,四周却是亮堂堂的,倒不是火把与灯笼,却事爆炸后的余烬在作祟。 原本胸有成竹的中州将士们早就心生退意了,看着那不时在空中神出鬼没的巨鹰,还有那手握滴血长剑,满身煞气的无殇,与那满目疮痍的故土,一幕一幕,让他们或是面色煞白,或是恨意索饶。 一群人高马大的南国人不时交头接耳,目的倒是明确“亲爱的将军,我们不如回去吧,这王爷勇猛不说,那炸雷一般的物什就已经让我们承受不来了” “是啊,眼下,搭上我们也是毫无用处了,不如我们撤退吧”声音稀稀落落的,士气不再,让那被唤作将军的人也犹豫了起来,他望了望四周,气氛开始僵持的几方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这情况,我们便是退了还有几日好活我怎么也没料到,西梁竟是会与北域联手。”那将军手中握着金色的剑柄,粗糙的大手正几不可见的颤抖着 “北域和东领结了亲,又跟西梁交好,如今走到这一步,想要他们放过我们,却是做梦,眼下,我们只能拿这条命去拼,赢了,我们扩大疆域,输了,埋骨他乡” 就在敌军们商议对策的时候,那厢无殇却是才听骆萧时说来锦绣的最新消息,不过短短几息时间,他那星眸几番变化,终有一丝温柔闪过,不过刹那,无殇周身的气势又多了几分凛然,温柔藏回心里,杀气四散开来,他长剑遥指,一字一句道“降者不杀” 骆萧眼中情绪明明灭灭,骆玉却是紧跟在无殇身后,长鞭拖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场中气氛,霎时又凝重起来,好似那紧绷的弦,不知什么时候会断,就在中州将士又要舍下此城后退的时候,却突的听那身后的天空传来一声怪异声响,随后便是漫天烟花雨飞落: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战后 逼近黎明的黑夜越发暗沉,浓的就像是渲染开来的墨,黑的吓人,若是以往,中州的黑夜都是在绚烂的万家灯火中度过的。 哪怕是子时以后,黎明之前,那空荡清冷的街也总是灯烛飘荡,可是今夜,他们面临的除了空寂的城池,还清晰的感受到了生命流逝的威胁。 当他们还在考虑是不是再舍城池,或是干脆将人马聚集在皇城的时候,那身后天空炸开的烟花却是聚集了全部人的心思,唯有无殇星眸里寒光一闪而过,如血般殷红的唇扯出骇人的弧度。 一旁的骆萧倒是没有沉默,反而三两步上前,手执弓弩遥遥指向前方,一张白净的小脸带着邪气的笑道“孙子们,别想着逃了,我姐姐来了,再不投降,你们的脖子怕是保不住了” 一众人俱是一懵,那元帅方才还犹豫的那缕心思,到了现在却是彻底熄了,他回身看了看王城的方向,眼里几番明灭,随后也不回身,只是握紧手中的长刀吼道 “身为将士,马革裹尸却是我们的归宿,此地乃中州,倒是免了我等埋骨他乡的下场,今日本将立誓,不求苟活,但求与中州共覆” 声若洪钟,却也朗朗,锦绣身在百里之外,虽不曾亲临,可未曾听到喊杀声,却也可以想象的出,是怎样的情形,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她想做的,便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护住自己在乎的人,别的,她不管。 少女想到此,心念一至,脚下的马又快了几分,看着眼前剩下不到一里地的王城,心头有股豪气冲撞,有股不吐不快的欲望,一张口,便是一声清冽的高喝 “我东领的儿郎们,中州的王城就在眼前,今日,本王也带你们逞逞威风”她明明是个女子,可是那在马背上挺直了腰板的身影,给人的感觉却是如同山岳一般稳重。 东皇璟看了锦绣一眼,凤眼里翻滚着兴奋,看着锦绣提枪纵马而去,也跟着高喝一声“不怕笑话,孤也没有见过如此阵仗,今日,我等以绣王为首,好好的见识见识,也让他们看看,咱们东领复出之后,是怎样的威风” 纵马扬蹄狼烟起,却把马草裹尸还 这一战直到天色大亮鸟儿鸣啼海潮退下翻打礁石,中州是五国之中最为富庶华美的,可是如今却也差不多成了破烂一片,无论是精美贝壳还是贵重珊瑚,即便还如最初那般,再看却也不是最初的那个心情了。 王城内外遍地尸体,延至隔城五十里,足可见这一仗的惨烈,到处都能看到中州和南国卷毛鬼子尸体,其中南国的那些卷毛鬼子竟是看起来更多些。 中州人马里没有一个是身穿布衣的百姓,无不是身穿盔甲的将士,甚至细瞧还能看见一些穿着富贵满脸惊慌求饶却定格在死前一幕的人脸。 城墙上街道旁有许多地方都徐徐的冒着青白的烟,这里是战争终结的地方,是以,也是霹雳弹扔的最多的地方,当时锦绣带着东领的那些将士攻进城门的时候,让一众弩箭手投放了不少,所以,这才有了原本漂亮贵气的城池满目疮痍的模样。 “王爷,已经清点过,重伤一百五十八,无一阵亡”说话是人是个将军,三十多岁,不说人高马大的那也是身板壮硕,可是如今在锦绣面前,却是将头垂的低低的,再是恭敬不过。 他说话带着军中将士特有的大嗓门,瓮声瓮气的,语气中那股子喜悦之气便被放大了数倍,无一阵亡,这是何等战绩,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同样在清点人数的北域还有西梁的人,胸膛已经不自觉挺的高高的了。 与锦绣隔了一个胳膊的东皇璟见此却是笑了,伸手拍了拍那将军的肩膀,望着锦绣道“虽说人数占了上风,可到底也算是一笔战绩,若非姐姐,我东领绝没有今日荣光” 锦绣抿唇笑得浅浅的,眸光斜睨眼里波光闪动自有一番风华,早就耐不住等待滋味的无殇上前,声音洪亮“锦儿果不愧是锦儿啊,这一招釜底抽薪才是彻底让他们绝了心思,可给咱们省了不少事儿呢” 锦绣没接话,只是道“那些百姓可曾安置好” 她说起正事儿,无殇便不好再说旁的,面容一肃,也跟着道“我早就派人守好了,全部安置还差些,却也不远了,这事儿,还是骆萧处理的” 锦绣抬脚离开前,还摆手招呼了东皇璟,三人朝着王城走去,一路上,只留下了细碎的说话声,还有千万人敬仰的目光: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分割 北域与中州一战,以中州大败,南国覆灭为结局,不同于中州投降的人们都留了一条命,南国那些留守的将士在楚元帅的威猛平扫之下却是一个不剩,独有妇孺被充作了俘虏。 再说中州,虽有西梁助阵和东领的截断,可是这结果却是半点儿不耽搁人们开心,中州最是富裕,海产丰富,便是那明珠珊瑚对于他们来说泛滥成灾的东西,在其余几国却是个天价,跟南国出名的香料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今南国中州覆灭,中州皇族尽皆俯首,这两国的归属问题可是让百姓们好一番讨论计较,而彼时,议论中心的人物却都坐在中州的皇城里修整呢。 “姐啊,你这消息放的有点快啊”东皇璟依偎在锦绣身侧,嬉笑着一张脸,十足一个天真阳光的少年模样,可是他这样子,却是看的无殇脸色漆黑,跟锅底一般。 锦绣脸上的线条颇为柔和,抬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瓜顶,褪去了戎装的他让锦绣心底又多了两分柔软,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三分嫌弃 “你少来”三个字让少年苦了脸,锦绣见了却是又道“关于这事儿,你且再写个报告给爹瞧吧,当然,别忘了我的那份儿才好” 姐弟二人打趣,无殇便是心有不爽也只能忍着,他转头开始跟挂着一张温和笑脸儿的斡勒纳郁说起了话,所谈所说却是离不开如今局势,二人都默契的不去说那被天下众人议论的中州和南国如何三分的事儿,只是仿佛许久未见的老友闲聊一般。 一番话说下来,饶是无殇对他有些防备,却也到底赞赏道“你倒是识趣,只是不知你身后的子子孙孙,也是不是如此”他嘴里说的话称的上严重,语气却有些不以为然。 “我若活着,自是识趣,若是我子孙不懂规矩,我相信阿锦会有她的处理方式的”他语气淡然,眼神清澈,不禁让无殇暗暗撇嘴,移开了目光。 斡勒纳郁也不恼,只是将目光又转向锦绣,笑着开口道“阿锦也该说说了,不然我总在这儿坐着,也惦记家里的事儿。” 锦绣斜睨了他一眼,坐正了身子不说,甚至还从袖袋里拿出一张草纸与羽毛笔“你还好意思说家里的事儿,百晓阁里你西梁的事儿当属你这个西梁王选王妃的事儿总被人放在嘴边,只是,都折腾到现在了,这王妃,怎么还不见个影子。” 已经可以称之为青年的斡勒纳郁唇角溢出了苦笑“你就别打打趣我了”他目光看着锦绣,有崇敬有温柔“如今我里里外外忙还忙不过来,这选王妃又不是小事,只能暂时搁浅,你也知道,我不在乎王位,这枕边人,更是不想因为这这那那而将就” 这会儿锦绣却是不接话了,只是低头沉默的写写画画。四人桌上,斡勒纳郁抬头时却是正好对上无殇那黑黝黝的目光,警告意味十足,就像是一个守着自家宝贝的野兽,别人半点儿觊觎都会让他亮出獠牙。 斡勒纳郁和善的笑了笑,眼中却是纯澈一片,他对无殇有羡慕有祝福,却唯独没有嫉妒,他如今得到的太多,当初遇见的也太晚,便如如今这般,做个知己好友已是天赐恩德了。 那厢东皇璟看了他们一眼,便将目光聚集在锦绣所画的图纸上面去了,眼睛不时瞪大嘴里不时发出唏嘘声,惹得无殇和斡勒纳郁心中也起了好奇之意 约莫盏茶功夫过去,锦绣才拿起那张画纸抖了抖,张嘴吹了口气儿,又将它摆在桌子中央“我也不拐弯抹角,无殇做的了北域的主,我这弟弟却也做的了东领的主,至于你,则是西梁的了” 锦绣伸伸手指头,将三个人指了一通,让他们三人都下意识的坐直了身板,东皇璟那薄薄的唇瓣抿的紧紧的,虽有几分欲言又止,却是到最后都没有开口。 “这张图纸画的就是中州和南国的大致地貌了,如今五国天下三分,你们也别说我不公平,虽说南国是我舅舅一人拿下来的,可我,还是想根据咱们三国的需要重新划分一下,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少女一袭男装,高高的白玉冠束起乌黑的发丝,鬓角与脑后散落的那些却也可以窥其光泽柔亮,绣着暗纹的月白色锦衣穿在她身上,更是说不出的贵气潇洒,如今这下颌微抬,凤眸轻扫的模样,更是带着说不出的风情。 再说这厢的北域,在锦绣让百晓阁在短短三天时间放到天下的消息流到这儿以后,最先知道的,除了那帝都的朝堂,便只有青牛村山坡上的这几户。 刘氏怀里抱着孩子不时哼哼两声,一双柔和的杏眼却是晶亮“锦绣真是能干,她干的这些事儿就是编成书说唱,也不过分呐” 坐在对面当青牛村代理先生的君逸见此也是一笑,笑声清朗悦耳“舅娘这话说的是,妹妹这一生还长远,但就这两年的事儿就已经能写本书了,待往后,我北域安定,我定要写上一本传记” 一旁听声的几个大人都笑了,玥桂笑着将面前的糕点往前推了推“只是如今四处都在讨论这中州和南国的土地分割问题,大家都心痒痒的很呢” “痒痒也没用”君逸收敛了笑意,眉宇间自带威严“这都是锦绣的本事,这土地分割想必他们早有想法,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他们爱说什么就叫他们说去吧”他说的镇定,眼中却是有情绪翻涌。 抬手将面前放置的一盏茶饮尽,君逸这才起身道“君逸就先回去了,有些事儿想要处理” 他这么说自是没有人拦着,只是待他走了,这屋里的人,还是津津有味的说那坊间传扬出的丰功伟绩,别说,似真似假,无聊时,哪怕是他们这些个与锦绣相熟的人,都能当作故事听。 青牛村一如既往的安定,帝都朝堂中,却有些流言肆意谣传: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嫁妆 “你说这逍遥王如此威势,怎地竟是甘心只做一个武夫啊”王宫里面,多的是新入宫的宦官和宫女,闲来无事时,总有那些闲不住嘴又消息灵通的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公公一开口,随后就有人接话道“这事儿谁人不知,那逍遥王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啊”此话一出,便迎来众人连声附和,那最先说话的小公公,撇了撇嘴 “若是我,该是我的东西,我是谁都不会让的,更逞论这偌大的江山呢”他语气愤慨,听的旁人调笑出声“你也不过是挨过一刀的小太监,咱们逍遥王那是什么人,怎么能比,要我说,他是更喜欢那泗水的生活罢” “若真是如此,他为何一次一次总是外出征战呢,那可不是轻省事儿,谁有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去战场上提心吊胆呐,你们可别忘了,王爷可是事事都冲在前头的啊” 他们虽然嘴碎了些,可也知道有些话不好说的太明白,只是这其中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院墙一角,本来想出来喘口气儿的帝延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朝着身后的青年太监挥了挥手。 那太监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拱手朝着帝延做了个揖,便悄声退下了,没几息,帝延的身后又多了两个小太监,他们就好似方才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跟在帝延身后,一行人没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一炷香的功夫,帝延再见到那青年太监的时候却是在御书房里,那太监带着一身的水汽,明显一副刚刚沐浴过的样子,却还是先疾步走到了距离御案五步开外拱手作揖 “皇上,事儿已经办妥了”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较之寻常男子虽然尖细了几分,却也耐听,帝延挥了挥手,他便自动站到了御案旁,继续做那磨墨的行当。 “你说,朕看着就这么像一个傻子不成”小少年嘴唇微微挑起,眼中满是嘲弄“朕这帝位就是皇叔让的,我这么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孩子,谁看不出来” 便是他声音一如往常那般平静,也不难让那边上伺候的太监猜出这位小主子已经生气了,没听见都已经自称我了吗放下手里的墨条,青年太监又给帝延倒了一杯茶,就见他拿起茶盏狠狠的灌了一口,长长出了一口气 “偏总有人弄出这些腌臜事儿,恶心死人了”这语气,已然带上了娇气声儿,就在那青年太监苦笑着不知该怎么劝的时候,那窗边响起了笃笃笃的敲击声,霎时,帝延和那太监都将头一转。 “不是皇婶儿的信就是先生的”这么一说帝延的气儿也顺了,一撩衣摆,哒哒哒的朝着窗户那儿走去,身后那青年太监则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皇帝生气,难做的,可都是他们这些下面伺候的啊。 “是先生的”少年的声音带着喜悦,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也是因为这一声让那青年太监恍然想起,这位,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再说中州王宫内,铺在桌面上的图纸画的虽不是栩栩如生却也清楚明了,一众人还来不及赞叹,就被锦绣清冽又悦耳的声音拉走了心神。 如白玉般白净的手指,血管的颜色都看的清楚,指甲修剪的圆润,还泛着健康的红润光泽,那原本出自此手称的上一个绝字的画儿都没有这根指头来的吸引人。 至少无殇便是如此,与其说他是在看锦绣指尖所点的地方,还不如说是在看锦绣那根葱白的指头,莫说是锦绣感觉的到自己指尖传来的灼热目光,便是斡勒纳郁和东皇璟都颇为好笑的将目光凝注在了锦绣身上。 “我说什么,你听见了吗”直到一声似笑非笑的身音在耳畔带起一阵儿热风,无殇才回过神来,抬头看见的三双眼睛除了锦绣那双森寒寒的,还有斡勒纳郁和东皇璟那两双明摆着看热闹的。 少年的脸又红又黑变幻了好一阵儿,这才想起,方才锦绣在他耳畔说的那句话,他身子僵了一下,梗着脖子答道“我听见了,看的可仔细了” “噗嗤”东皇璟以袖遮脸,将那张又养的白嫩的脸蛋笑的通红,可不看的仔细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可是这句话他也只敢想想,一个字儿都不敢说,就怕到时候自己这个未来姐夫会找他出去练练,哎呦呦,他这个小身板,怕是抗不过。 少年笑的晃晃悠悠的,眼里还带着眼泪花花,看的无殇牙痒痒,就连锦绣眼里都漾着笑,不好看无殇被自家弟弟这么笑下去,只好将手点在纸上,张口道 “这南国,东领和西梁一家一半儿,毕竟,都是缺地的,而北域到这里也不方便,这话不说也都明白。”这话说的对,斡勒纳郁自然没异议,无殇也没说什么,锦绣又是抬手一点 “这中州乃是富饶之地,你我之占这边际的一小片,沾个光,中州虽然富庶,可南国也不差,那香料只要养的好,朝廷的国库保准满满的。” 对此,斡勒纳郁却是再不肯受,摇头道“此行,我本就是占了便宜,占了南国已是心中惭愧,再有我西梁儿郎策马扬鞭还行,下水摸鱼却是来不了” 锦绣看了他一会儿,倒也没有强求,只是指着靠近东领和南国的那一小块儿对着无殇道“这处归东领吧,东领惯来缺水” 到此,无殇也只是点头,斡勒纳郁见此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样吧,我再与二位签个协议,就贸易我西梁的牛羊骏马吧” 无殇得了最好的一块地,对此,斡勒纳郁却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甚至,他还主动提起这事儿,让无殇敛下心中所有情绪又高看了他一眼。 这头一众人都称的上一句满意,那厢东领的瀛洲王宫里却还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宫里头忙的是锦绣的嫁妆,宫外忙的是想给自家王爷献出一份心意,想在北域通往瀛洲的这条迎亲路上,种出两道花海来。 百姓的呼声一浪高过一,就连东皇父子如今都是门清,可是,那唇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聘书 十一月初八,兰城城门大开欢迎逍遥王得胜归来,中州派军驻守,城门上迎风飘扬的大旗让正在对岸的北域将士嘴角翘的老高,心里再是满意不过。 东领和西梁的分割线被标注的很清楚,用水泥修筑的城墙有三丈高一丈宽,迎来送往的城门厚重,便是那面的一颗铁钉,都是分量十足,两方插建的旗帜随风飘扬,亦如他们的心情一般欢快。 地皮分置清楚之后,驻扎军队和迁移百姓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做法了,不过这些事儿却都不是锦绣操心的了,彼时,她正在归途,船只在海上乘风破浪,她坐在甲板上,享受着午后的时光。 “喝杯西瓜汁吧”身后突然响起无殇的声音,锦绣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就见无殇自船舱中走出,锦衣华服,玉翠高冠,可他手中拿着的透明玻璃杯和里面荡漾的浅粉色的西瓜汁却让她有种恍惚的感觉。 晃神不过一瞬,无殇却是清晰的捕捉到了那双凤眸里刹那的恍惚,眸色霎时变的黝黑,面上,无殇却笑的越发好看,星眸一转,注意到甲板上并没有旁人,便三两步上前,将胳膊一绕,玻璃杯已经凑在锦绣的殷红的唇瓣前。 “小锦儿,你的心里只能想着我”诱惑又故带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说,还有那似离似绕的热风在耳廓里划过,让锦绣心里突的一个激灵,感受着唇边冰凉凉的西瓜汁,锦绣却觉得面上都有些发热。 “小锦儿”见锦绣不言语,这一声唤明显带上了催促,锦绣无奈低头将唇瓣凑到杯壁,那盛放着西瓜汁的玻璃杯就被人贴心的缓缓抬起。 说句心里话,在靠近东领这略显炙热的天气里,这一杯西瓜汁,当真如同甘露一般,可若是颈边那稍显粗重的男子气息离的远些的话,锦绣怕是会更自在些。 锦绣一口气儿喝了被子三分之一的西瓜汁,这才往后退了退,给自己足够的呼吸空间,无殇会意,将杯子放在一旁的小木桌上,整个人却是又往锦绣身边凑近了几分。 锦绣嘴唇动了动,心中一叹,却是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任了少年“我没想旁人,你方才那句话让我想起了那个世界,所以,一时有些恍惚罢了。” 无殇原本黝黑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却是自背后将自己的脑袋凑了上去,窝在了锦绣的肩头“莫非,曾经也有个男人喊你喝西瓜汁”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却是让锦绣的眼睛忍不住笑的眯了起来,弯成了两轮月牙。 “你这关乎点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本以为,你总是要问问我那时候的日子是什么样的”锦绣伸出手揉了揉自己肩上的毛茸茸的脑袋瓜,没了那在耳边环绕的热气,她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悠然。 “没有我的日子必是无趣的,不想也知道”少年的声音气哼哼的,可是一双揽着锦绣腰肢的铁手却是又紧了紧,让锦绣的心中莫名的暖了暖。 “你说的对,有你相伴,我的世界,方才不同,这种感觉对于我来说虽然稍显奇异,却是,十分的让我留恋。”锦绣伸出手摩搓着腰间无殇的那双大手,慢慢的,与其十指相扣。 无殇眼中翻滚的情绪尽皆退却,最初满眼上浓浓的情意,他眼珠一转,将脸面向锦绣,口鼻间喷出的灼热呼吸却是都索在了锦绣的颈口,他性感的红唇微张“小锦儿如此,说明你是真的很欢喜我,很爱我” 锦绣本想挪开肩膀好好看看无殇的那张脸皮到底有多厚才能让他说出这种话,可是到底腰间的那双铁钳让她丝毫不能动弹,锦绣笑了笑,有些无奈,却也有些甜蜜 “是是是,你说的对,我欢喜你,爱你”锦绣这话更像是敷衍,可无殇知道,这人是不会敷衍他的,顶多只是口是心非罢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扁扁嘴,又往锦绣喉咙那儿凑了凑。 “婚事近了,你你不会再拒绝我吧”少年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让锦绣的心突的颤了一下。 她握紧环绕在腰间无殇的手腕,声音柔柔的“我说欢喜你,爱你,自不是假的。为什么要拒绝你与相爱的人共度一生,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我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品尝到动心的滋味,你说,我若是拒绝你,那我嫁给谁” 无殇险些压抑不住上翘的唇角“小锦儿是我的,只能嫁给我”他语气欢快,带着难掩的雀跃“等你到东领,约莫就能收到聘书了,到时候,嘿嘿哈哈” 锦绣还没说什么,便只听得少年窝在自己的颈窝笑得浑身乱颤,眼尾泛红的样子,心头软的不行,有时候这个少年如同山岳一般站在自己身前,有时候,又跟孩子似的,爱腻在自己怀里撒娇,可不论怎么,她都喜欢,而且喜欢的不行。 两岸花红柳绿,有些狭窄的海面上只有一只华贵又威武的大船随着海波朝着东方而去,甲板上那一对依偎在一起的少年少女的声影却是再契合不过 两日后,船泊到了东领的港口,锦绣与东皇璟带着绿娥依旧如最初离开的那般,打扮做少年郎模样,站在港口,锦绣朝着矗立在船头的少年挥舞着手臂,虽然表情不露,十分含蓄,那双凤眸里,却好似饱含着千言万语。 “锦儿,你等我”声音长长的,即便眼前就是浪打波涛,可是锦绣仍旧觉得,跟响在耳边一样,一边东皇璟挥着手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与锦绣一般无二的眼睛里有欣慰有怅然,他就这么一个姐姐,可这个姐姐,陪他的时间很短。就要属于别人了,光是这么想着,少年这心里泛起了酸涩的疼痛,难受的不行。 “姐在你嫁出去前,你就把这剩下的时间都舍给弟弟我吧,我呀,我以后差不多就要泡在苦水里了,你就看在咱们十多年没见面的份上,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夕阳打下,木桥头边,少年嬉笑着抱上了锦绣的臂弯,身后,绿娥拖着行李,眼中带笑的看着这一幕: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一场婚礼不落 五国一番动荡,地界重新分划,要说最开心的还要属东领,对比起从前的日子,漫天黄沙,粮食匮乏,如今已与神仙日子无异,不少人争着抢着想要迁居,到现在,却也只能听朝廷的消息,不过眼下,有一件事儿,更让他们关注。 “锦儿啊,你瞧瞧,这三月初五是个好日子,你觉得如何”锦绣才回到宫里歇息了一夜,这一大清早,用过了早餐之后,楚如云就不住的在锦绣跟前晃悠,话里话外明里暗里都围绕着让自己挑个日子在东领办一场的意思。 锦绣看了一眼正埋头在一旁在本子上撰写装作什么都听不到的东皇璟一眼,唇角扬起了笑,伸手拉了楚如云一把,顺手将她安置在一旁落座,张口道 “娘你别急,我估计这日子差不多,您要是觉得好,那就这么着”锦绣虽是顺从,可这语气却委实让楚如云开心不起来,她瞪圆了凤眸,作势要狠戳锦绣的额头,可落下去的时候,却只有轻轻的一点。 锦绣笑眯了眼,放柔了声音“娘” “好好好”楚如云无奈,伸手挽住了自家女儿的臂弯“你们长大了,个顶个的有主意,可是娘还真看不出来你对着婚事是个什么看法,你是真的不紧张吗” 这厢,锦绣正被自家娘针对婚事提出了诸多问题,那头无殇却是肃着一张脸,竭力压抑着勾起的唇角,花无月见此,心头禁不住有些发酸“我说无殇,好歹我比你还大上两岁吧,我都还没媳妇呢” 这头无殇第三次翻阅那长长的礼单,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干脆抱着礼单背对着他,这厮现在是越来越无聊了,有念叨的功夫不如干脆去找个媳妇多好。 这头还打算继续说下去的花无月对上那个黑黝黝的后脑勺不由喉头一哽,那头看热闹的即墨圣却是忍不住笑了,自一旁的小几上倒过一杯茶,递到两人手边,竟也是跟着打趣道 “无殇说的有理,要说来,你我的年岁的确是痴长一些,如今落到后面”少年勾起唇瓣,但笑不语,可那模样,却看得花无月越发咬牙切齿。 “我倒是想,可如今我成天给他跑前跑后的,他不安慰我,居然还给我一个后脑勺”花无月的声音都有些破音了,现下就连即墨圣听见这话都不由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 无殇也挪回了身子,轻咳出声“如今舅舅为我亲自上东领,你身上担子加重,是我的不是”不顾花无月瞪大的眼,无殇干脆放下礼单走到了他面前,将手搭在乐他的肩膀上 “找媳妇这事儿的确是个急事儿,可你若是打着跟我一样的想法,怕是不容易哦。”无殇感叹一声,又推着一旁的即墨圣坐到了一旁,将礼单低了过去“你再给我好好对上一遍,趁着这段时间,把该处理的都拿来给我处理了” 他大手一挥,端坐在椅子后,笔直的身板,又有了逍遥王的风范,却是看的花无月唇角一抽,咬牙恨恨。 “我回青牛村去”他说着一挥手,彩色的华衣在地上打了一个漂亮的旋儿,就被他拖带着没了踪影,坐在对面的即墨圣看见这一幕,不由看向无殇,却只看见他微微翘起的唇角。 门外,君逸匆匆赶来,额头上还带着汗,可是声音却还是朗润如风的“聘书已经到东领了,婚期定在正月十八。”如今再望去,他眼睛一片清亮,甚至就连唇角,都带着温润的笑意。 无殇见此,唇角笑容越发压抑不住,那通身气度,当真称的上一句意气风发,却见他亲自起身倒了一杯茶放到才落座的君逸面前“来,大舅哥,请喝茶” 正拿帕子擦汗君逸听见这一句大舅子只觉喉头一哽,一口气儿没喘上来,他和无殇虽然近来关系好了不少,可若是他想要破了规矩也是不行的,就连开玩笑也是 君逸把锦帕仔细的收了起来,脸色已然冷了下来,可就在他刚张嘴就连话还都不曾说不出来的时候,却听无殇又道“劳累你跟着跑前跑后,不过,我想,你最好还是问问,家里面都是怎么想的,要是去帝都的话,一个阿二可是不够用” 话未出口就被吞下,要说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一旦涉及到正事儿君逸深深了看了无殇一眼,道“这这次大家的意思都很一致,不论锦绣办几场婚礼,他们都要一场不落” 关于北域发生的这一切,锦绣却是不知,此刻的她正穿着一身绣着孔雀的朝服坐在站在人群中,听着北惊鸿可他带来的礼部的人马,打开圣旨好一番歌功颂德,那纯文言文听的锦绣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凤眼里泛起了雾气蒙蒙的泪花。 一旁的东皇璟看着自家姐姐的这副模样,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不已,他又往锦绣身边儿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姐,好歹是你的大喜事儿,你不紧张倒也罢了,让人看见你打哈欠不太好吧” 锦绣斜睨了他一眼,站姿一如方才那般端正,她站在首排,任谁从后面看过去,目之所及的都是她笔直如松竹的身影,宫门外,百姓们的脖子抻的老长,待看见那个身穿正红色华衣上面绣着孔雀的人影,无不是交头称赞。 那头,北惊鸿也正在跟东皇夫妇说着小话儿,瞧着几人眉眼弯弯的样子,不难猜测此刻他们此刻心情的美丽,东皇玄天唇角带笑,却是不怒自威,很是龙气逼人,楚如云言笑晏晏,却是端庄大方,站在东皇身旁,任谁见了,都会赞上一句天作之合。 “我实在是紧张不起来,这文绉绉的,听的我瞌睡都起了”这厢锦绣眯了眯眼,眼角当真有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看的东皇璟脸色一下扭曲起来,让锦绣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笑着笑着,东皇璟却是又苦了脸“姐,你也时常回来住吧,要不然,我实在是太可怜了”他倒也是装的像,跟锦绣一样,站的笔直,面上的表情却是丰富。 是玩笑的语气,锦绣却从从听出了认真,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弟弟,锦绣语气笃定“放心吧”: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相送 纳彩、纳吉、纳徵乃是三书,在东领这短短的半个月里,东皇夫妇和北惊鸿便速度极快的将三书最后两书走完了,锦绣虽然感叹自己不过十四岁就成了家,可也知道,这在古代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十二三岁嫁人的,都不稀奇。 虽说当初有君逸那心思的逼迫,可是到如今,锦绣却十分享受这成亲前宁静的日子,也颇为期待婚后与无殇一起生活。 不过此时,她正坐在御书房旁边的偏殿里跟东皇璟一人一张案几的做着自己的事情,锦绣高大的案几旁边还放置着一张特制的小号案几与大椅,上面正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小身影,正是亦心。 她却是应了当初答应东皇璟的话,余下的时间大多都耗在了东皇璟身边,或是单纯的陪伴,或是说说自己前世的经历,再总结一些经验给他,每当这种时候,小亦心总是会跟在旁边,默默的跟着,或是蹙眉或是思索。 日子就这般悠闲的过,锦绣却是一点儿动身回北域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早就有所安排,而那头的无殇在得知锦绣不回来,若是举行婚事需要他亲自前往东领去接的时候,那心里,真是又爱又恨的。 爱的是这个人,恨的也是这个人一颗心当成八瓣使的样子,可是到底,无殇还是小心的将那张信笺装好,吩咐人将北惊鸿早就准备好的一切重新打点过。 新上任的管家是锦卫里最能言善道的一个,原本挺高大威猛的一个青年,一双眼睛能称的上一句熠熠生辉,可是如今不过几日过去,青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萎靡,锦卫那一众,如今却是半点儿都不欣羡了。 正月十八逍遥王与东领绣王有间东家大婚,这个消息一出,北域却是真儿真儿的热闹了起来,哪怕如今已是十二月。三九隆冬天,许多地区已经大雪封天,可还是挡不住消息的传递,人们的热情。 有间开始搞起了活动,接待的侍者笑容比起以前温和有礼又多了几分真切,让人心中更为舒适,人们都在奔走,红布和织就的红毯都成了稀缺之物。 不过出奇的,那些百姓口中唯利是图的商贾竟是没有趁机哄抬物价,反而这些红布红绸红毯还被打了折扣,本就临近年关,如今那些布庄如此做派,倒是使得生意又好上了许多。 青牛村里倒是颇为忙碌,因为这个年,他们打算在帝都度过,若非君逸劝说,怕是他们还要去东领给锦绣充娘家人的门面去了,只是到底有许多顾忌,最后只好折中一下,定在帝都。 锦绣不在,巨鹰也只有跟着无殇的阿二,他们人不少即便不带行礼,也有几分勉强,更别说还有三个奶娃娃了,最后刘氏大手一挥,决定用马车赶路。 刘氏发话,骆萧便回房写了两封信笺由信鸽带了出去,一封送往吉乐镇,一封送往泗水,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加班加点的赶出几辆大马车来,还要那种一丈宽大,带减震,带暖炉的。 这头骆玉知道自家哥哥想要做什么,回头便与大家解释,启程的时间再延迟两天,说是为了几个孩子,饶是马车的准备也得谨慎再谨慎。 当时一众人抱有都是好奇,可是当马车真放到一众人面前,被他们里里外外打量过后,刘氏兴奋的涨红了脸,伸手拍了拍骆萧那已经不再瘦削的肩膀。 “好小子,有你的,这心够细的,将来哪家姑娘嫁给你,也算是掉进了福窝里”刘氏说话说的自然,却见一向总是口灿莲花的骆萧此刻竟是红了耳根,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竟是带着几分羞涩。 刘氏一时有些愣神,那厢骆玉却是抿起嘴唇笑了起来,她也不知道,原来自家哥哥也有这面一面。月生不似骆玉,和刘玉福对视一眼,俱是哈哈大笑出声,而后便招呼着自家早早就请假的孩子们往车上专门储存的地方搬东西。 “哎呀,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锦绣都要嫁人的,我们也彻底的融入了这里”刘氏抱着包成一个毛雪团的襁褓,眼中有着感叹之色,随后又低头抬手颠了颠怀里的小儿子,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更没想到,又生了一胎,居然,还是个臭小子” 一旁跟小大人似的跟着一众人来来去去搬东西的樊墨和君阳闻言,两两相视后,却是俏皮的挤眉弄眼了一番,显得很是活泼,让看见这一幕的君逸十分欣慰。 带了林氏母女路上帮衬,余下的两家留在家中看守,或是暖棚或是圈养的牲畜,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赶着五辆马车走了,身后的青牛村,却是全村的人挥手相送。 老村长裹着锦绣让人带过来的狐裘站在城头上,虽有寒风侵袭,却仍旧脸色红润,手中,老村长心爱的烟袋锅子正徐徐的往外冒着烟儿,透着一股子清神醒脑的味道。 让一旁陪伴的杨三叔享受的眯了眯眼睛,情不自禁的又往自家老爹跟前凑了凑“爹啊,锦绣来信请了,君逸也亲自登门了,你即是舍不得就跟着去呗,到时候我陪着你,也能见识见识帝都的阔派” 老村长终是被他扰的没了那股子愁绪,没好气儿的横了他一眼,哼道“瞧你那点儿出息”杨三叔被自家爹嫌弃早就习以为常,如今也是不痛不痒,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看的老村长又是狠狠的哼了一声。 “锦绣说了,回来在泗水也办上一场,为的,就是咱们这些乡亲,到时候,咱们再去”老村长眯着眼,缭绕的轻烟盖住了他的眼神“咱们啊,得老老实实的守着这块地方,帝都,你就别想了,我看泗水就不错,若你再啰嗦,那便哪儿都别去,老老实实的在家守着吧” 什么也没说就被自家老爹数落一通的杨三叔无辜极了,不过也极为识趣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下方渐渐走远快要在视线里消失的马车,这才道 “爹啊,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也回吧,您不是说了嘛,晚上说不好还会有大雪,我得回去赶紧把您那屋子里的炉子升上,省的您受寒” 老村长没说话,只是慢慢的转了身,跟着杨三叔一步一步的朝着台阶走去,自家这儿子傻是傻了一点儿,可倒是孝顺,不像自家大哥的那个崽子。 老村长眼中有冷意一闪而过,仿佛又听见了那不时响起的哀嚎声: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心里话 自古婚姻都是三书六礼缺一不可,北域向来自祤大国兵强马壮。虽有前十五年的动荡,又有近两年的天灾人祸,可到底,底蕴是不能磨灭的。 北家更是百年世家,将门功勋,无殇如今身为逍遥王,每月又有锦绣那边的分红,手里倒也宽松,那出城的聘礼不知多长,可他却还是嫌弃时间太短,东西不够,好在娶媳妇的想法碾压了一切,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北惊鸿早就准备这一天呢,一切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只是,这六礼在北域倒是好说,可是无殇若是迎亲却是跨国,更别说中州如今还有不少地方都是黄沙扑面的景象。 聘礼一路走过,有间和四海茶楼连带着红衣山庄都是严阵以待,倒是让大队人马好受不少,即墨圣充当了聘礼的护送者,一路虽然没吃多少苦难,面容却也难免憔悴了几分,只是他的眸子却是晶亮,心中缠绕着无人知晓的执着。 有间的马车在这种时候派上了大用场,与骆驼交替背负那些聘礼,无殇比聘礼慢了一步,算着时候留出了空间方才出发,仪仗队和乐队的规模十分庞大,花轿乃是二十四人抬的,一路吹吹打打,被人簇拥着,朝着中州行来。 彼时,乃是十二月初二,无殇方至兰城城外。城墙上城门口到处都是为他举手高呼的人们,无殇洒下的喜糖和铜钱不知凡几,可是这一路走来却也是感触颇多。 “王爷,咱们等着您将公主东家迎娶回来,到时候,俺和俺媳妇在俺们城的主道上铺满红毯,散满鲜花,等着你们夫妻二人归来”人群中有个汉子垫脚高声喊道,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让无殇觉得心中十分熨帖。 他出奇的没有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己的那张冷面,而是郑重的翻身下马,朝着一众跟来的百姓们拱了拱手,如此不算,还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 只见他看向方才说话的那个男人,语气堪称温和“无殇多谢大家爱戴,求娶公主是我一生凤愿,能得大家如此看重支持,无殇实在感谢。”他笑着摊手朝着城内做请的姿势 “正月十八,乃是本王和公主的大喜之日,当天,有间小店儿大摆流水席面九天,其余店铺尽皆九折,以此来祈福本王与公主长长久久,到时候,希望大家前来捧场” 这一声吆喝落下,响起了无数高喝声,无殇再次拱了拱手,墨色泛着光儿的大鳌滑下露出了里面绣工繁复精致的喜服,看的无数人赞叹,少年策马扬鞭,走在队伍前面,长长的依仗队伍和喜乐队伍拉的老长,也带着无数人的欢喜和期望 “姐啊,还是你最好,呜”东领瀛洲,因为皇城的存在而变的尊贵起来,如今也正在为公主王爷的婚事而满面开怀,与这些人很是不一样的,是两个少年带着一个小娃娃的队伍。 他们衣着不是多么尊贵,但是却也是体面的,更为出挑的,还是他们的气质,两个大人出色,即便颈间带着东领特有的纱绢,却也遮挡不住他们眉眼的尊贵。 如今只听得那身量最高的少年低声感叹出声,纱绢下的脸竟是满满的劫后余生之色,细看,那双与身旁人相差无二的凤眸里,竟是漾起了水光。 锦绣有些嫌弃,就连牢牢牵着锦绣手的亦心都弯起了唇角,可想而知,东皇璟此刻的形象“爹这做派再明显不过啦,他是想等你成亲后就跟着你回去,这才死命的操练我” 少年哼哼唧唧的,不难从那话音里听出委屈,锦绣好笑,揉了一把亦心的脑袋瓜,有顺手从街边的小吃摊上买了一把烤羊肉,递给了自己那个一副饿惨了模样的弟弟还有一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亦心。 含笑的听着自家弟弟如何夸奖自己的好,锦绣半晌才道“你若是累了,便让咱爹多陪陪你,或者是爷爷,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们的想法,我总归是支持你的,还有,我这年龄都家人了,你也有些岌岌可危了,太子妃的位置,可是不少人惦记呢” 锦绣这一番话说下来,让东皇璟嘴里原本喷香的烤羊肉顿时失去了滋味,少年垂头丧气,小模样却是让人心中忍不住泛起爱怜。 “姐,你也知道,这找一个喜欢的人多么不容易,更逞论共度一生了。”少年收敛了笑眯起了眼,多了几分尊贵与威严“我虽未有过贴心人,却没少看过旁人,真心相爱的不见得会在一起,姐,你说,哎” 这一番论文让锦绣忍不住笑了起来,更别说最后那一声叹了,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将那束的好好的发髻揉的一团乱之后,锦绣方才满意,而后拿起了少年的手指头,一个个数给他听 “感情的事儿急不来,你若是只想娶一个,那还真是得慎重,算上如今,我也算是活了二十多年了,这才找到共度一生的人,跟我比,你就不急了” 少年抬起的一双水润有幽怨,也有复杂,让锦绣一时有些哑声,好在此时亦心张口说要一边摊子上的东西,这才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姐,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真的很心疼那时候的你”少年手里拿着木质的面具扣在脸上,那空洞的眼瞳里倒映出东皇璟那双出色的眸子,让锦绣一时有些怔忪。 “我没试过那种滋味,但是不难想象,所以,我想做个高大的人,高大到可以庇护你所有的不好,只是到底只是想想” 东皇璟的语气有些莫测,目光更是透着悠远,直到他摘下那张面具,锦绣方才认出来,那面具上刻印的正是一张清冷的神仙像,只是脸颊上,还雕刻着象征着红衣山庄的曼珠沙华。 锦绣沉默了一会儿,一手扯过一个,带着他们往集市更深的地方走去“咱们今儿就玩到日落后再回去吧,我记得上次看过的那个酒肆就不错,景色美,老板娘也出类拔萃” 锦绣的嘴巴不停,心中却是暖融融的,无人看见,一地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到罩脸的纱绢里,很快就随着热气蒸发了,留下的只有那一颗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盐粒。 “我真的很想去北域看你的婚礼”少年反手握住了锦绣的手指,说出的话,却是带着颤抖: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迎亲 锦绣知道古人成亲是多么繁琐,心中也早有准备,只是,当真到了这一天的时候,锦绣的心里是甜蜜夹杂着苦涩的,她向来自祤身体机能出色,可光是这两日的折腾,便让锦绣心中蔓延起了无力。 无殇不单时常与锦绣飞鸽传信,甚至就连自己的位置都实时的报告给东领,而锦绣就在十二月初八那日得知,无殇明日会到瀛洲,届时,洗漱过后,便需得启程。 十二月初九丑时,锦绣就被自家娘亲还有舅娘外婆等一众宫女自床上拉了起来,无需自己做些什么,只是张开双臂任她们摆布。 喜服是自己做的,可是贴身的里衣和内衫却是穿了一层又一层,出产自有间美妆的化妆品一样一样的往她的脸上招呼。 锦绣眯起了眼睛,松懈自己的身体,耳朵竖的高高的,听着一众过来人的叮嘱,便是不去看,也能感受的到宫殿外热闹的气息,明明天还未亮正是睡意正浓的时候,可是来往的脚步声里,却能听的出轻快。 辰时,锦绣早已准备完毕端坐在大椅上,旁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置着红红的喜帕,头顶是鸳鸯戏水,索饶在两边的是龙凤呈祥,不必说,单看就知道绣这张喜帕废了多大的心思。 原本带着简洁雅致的大殿里如今到处都是红色,正殿里也点燃着婴儿手臂粗细的龙凤双烛,映衬着锦绣被装点过的精致面容又多了几分美艳惑人, 此刻锦绣低眉垂目的望着放在手边的喜帕,却不知自己此刻样子有多美,就连看多了自家女儿的楚如云,此刻也不由因为少女唇角那一抹满是温暖幸福的浅笑而有所动容。 辰时中,无殇带着一身的水汽站在了锦绣的面前,已然一副才刚刚更衣打扮过的样子,身上穿的是锦绣亲手缝制的喜服,上面是用带着金丝的黑线绣的盘踞的长龙,龙须摆动,仰天长啸,如真似幻。 头上束的是血红色的玉冠,当中插着的是锦绣千挑万选出来的一块血玉,颜色瑰丽鲜艳,在阳光下仿佛真的有血液在里面流动一般。 脖颈上披散的发丝随着清风拂面,将少年微微低头看向台阶上的少女的眼神又柔化了许多,短短时间,几经辗转,却也终得圆满,无殇的心思,可想而知。 在他的身后,是随他自北域千里来此的仪仗队还有披红挂绿的喜乐队,身上惯来只穿玄色衣衫的锦卫如今也换上了红绸,就连那一匹匹马儿,和千里随行的马车都不例外,随着队伍望去,入目的尽皆是如火般灼热的大红色。 锦绣是由楚如云幼时的奶娘搀扶出来的,一身火红的嫁衣上面精心缝制的金丝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喜帕下凤冠上的东珠摇曳着,耳际旁不时扫过脸颊的是楚如云精挑细选出来的红宝石坠子,虽然只觉得周身沉重无比,可锦绣却是觉得只要新郎是这人,再折腾上几次也是甘之如饴。 隔着喜帕,锦绣眼中的无殇也被蒙上了一层红色,可是,锦绣却笑了,扯起的唇角自喜帕下露出的只有那红唇的一角,可就是这样,无殇已经十分满足了。 两人这厢隔着人群和喜帕却是渲染出了独立的空间,那厢,东皇璟却是穿着一身太子服,一撩衣摆扎起马步蹲在了锦绣的面前,扭过头来,却是一副灿烂的笑脸,只是与锦绣相似的凤眸里,却是有着水光,让看见这一幕的锦绣心里也酸酸的。 不消说,一边同样盛装打扮的林氏和楚如云母女俩早就泪洒满襟,舅娘忙不迭的安慰,却也跟着红了眼,不住的念叨着,相聚太短。 “姐,我背你上花轿”少年的声音清朗明越,却听的锦绣喉头发哽,在喜帕下微微点头,抬手搭着少年的肩膀便毫不费力的趴在了少年的肩上,红色的嫁衣翻飞,让东皇璟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阿璟,你跟我去北域,我跟舅舅说好了,让他坐镇溟州,如今的东领,无人敢犯,你跟我回去,我有法子让你准时处理政事,等咱们回东领再办婚典,你再跟着一起回来” 少年几乎要喜极而泣了,顾不得自家老爹和爷爷那又是嫌弃又是心疼的复杂目光,少年的步子越发轻快。 二十四人抬的红色织锦花轿正被放在那里,正前方,是铺着红毯盖着花瓣的搭凳,在东皇璟和老嬷嬷的照看。无殇灼热目光的追逐下,锦绣稳稳的坐上了无殇精心准备的花轿。 乐声响起,伴随的,还有人们的欢呼,锦绣坐在绵软舒适透着淡淡檀香的花轿里,清晰的看见自家小表弟笑开的脸庞,一双小手都拍成了红色。 东皇夫妇还有太上皇爷爷早就有所决定,看着无殇一番招呼后翻身上马,一众人上马的上马坐车的坐车,显然是打定主意要跟去北域帝都一起参加这场婚礼。 是的,就跟李、刘、樊三家一样,他们打的也是一个主意,若是按照这种方式,其实婚礼办一场也无所谓,可是锦绣和无殇却都坚持,东皇夫妇等自是乐意看着这一幕。 迎亲的车队走在瀛洲的街道上,被百姓们的祝福声淹没,沿途,铺在车队行走路上的,是一层又一层的鲜花毯,红的,粉色,黄的,不说那味道,便是只看,都是一副视觉的盛宴。 道路两旁的树木上挂满了红色的纱绢,或是打着象征幸福的结,或是搭在枝头上,随风飘扬,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不吝啬于张口表达自己的心意,一声声或是祝福或是关怀企盼的声音落入了锦绣的耳里,让她眼角不禁泛起了泪光。 花瓣毯从王城宫门口铺到了海边的港口,没有选择陆路,一串三十多条绑着红花漆着红油的船正停靠在岸边,立在船头的将士看着迎亲队,一个个脸上都是仿佛花开的笑容。 东皇璟再次担起了背负自家姐姐的任务,走上踏板上了船,将她安置在早就准备在大船上的小型轿撵上,呲起牙笑的没心没肺。 “走咯”一声吆喝,木船划过水面,带走的还有无数人的祝福,挎着竹篮的小姑娘们站在海岸旁,往海水里撒着花瓣,层层叠叠的,连同锦绣所在的船都包裹在其中。 “公主王爷,咱们等你回来”离得很远了,依稀间,却还有这么一句句话语响在耳畔。: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氛围 东领和中州之间隔着一条海洋的支流,却是于东领、中州、西梁和北域交汇,海水时而湍急时而和缓,连带着绑着红绸的迎亲船队也时快时慢,只是这一切并不能抑制无殇的郁闷之情就是了。 不曾拜堂成亲,小夫妻便不能相见,这可苦了无殇,不住在船上晃悠,连带着北惊鸿和即墨圣,可谓是看足了笑话,锦绣那厢在家人的簇拥下尚且算的悠闲,只是,也会不时的望着窗格出神,然后就会得来自家弟弟不满的哼声。 有自家舅舅和表哥坐镇东领,一家人俱是放心,每日召亲唤朋的打麻将,连带着换班的迎亲将士也跟着打起了扑克牌,整个船队,已然是一副合乐模样。 只是,锦绣总能从北惊鸿和即墨圣的口中听到无殇是如何的期盼回到北域,虽未曾言明,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每每这种时候,锦绣总会垂下眼帘,抿着唇浅浅的笑着。 海上虽有风浪,却不曾给一行人带来困扰,反而因为无殇初来时急切的赶路使得时间很是空余,如此一来,对待新娘子人们就更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一行人到达北域港口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三。 不知是不是得到他们回来的消息,彼时的兰城外却是人山人海,无需将士们动手阻拦,人们便自发的分成两排,或是站在城墙边上,或是站在城门与道路两旁,乐队奏响,仪仗队各个腰板笔直,虽然只是迎亲,但是看着手中捧着鲜花拿着红绸带的人们,他们却是不自觉的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兰城一如往日巍峨,几经战火洗礼使得这大青石铸就的城墙显得越发厚重,只是此刻上面垂下的条条红绸,却让这座城池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几分凌厉与肃杀。 前来迎接的百姓们欢呼着,口中喊着乱七八糟的称呼,让锦绣哭笑不得的同时,心头却是有暖意漾出,她想,她这一辈子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至少有人记得她,感谢她。 长长的车队走过城门,还能听到百姓们给一众人请安问候的声音,就连东皇一家得到的也是仿若看自家人一般的和气笑容,城门内是望不见头的大红色地毯,上面有时会有新鲜的花瓣,有时会有一些直接在毯子上织就的祝福语。 锦绣坐在二十四人抬的轿撵里,听着自家弟弟带着笑意的声音给她叙述,画着精致妆容的绝美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从踏进兰城开始,一路上,凡是车队走过之处,必有红毯铺就,修整的时候,一桌人中,唯有东皇璟看着锦绣的目光最为崇拜晶亮。 另一边,无殇看着隔在两个桌子中的屏风,目光森寒隐隐透着委屈,饶是行宫里丰盛的饭食也并没有吸引走他一点儿注意,一路上见的多了,桌边同时用餐的一行人,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从兰城到帝都这一路顺遂无比,沿路有无数百姓在道路两旁欢呼迎接,看的多了,虽不似最初那般惊奇激动,可到底,还是对无殇和锦绣这对新人引起的轰动咂舌不已。 如今的盛况并不是谁人安排,而是这些百姓自发的,平民百姓对于朝廷的认知向来是能远则远,有热闹看也不会去避讳,即便是有些官员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动,百姓们顶多磕头见礼,多的,却是没有了。 这年头,能让百姓们从自己的钱袋里往外掏钱,还是这么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怕是只有这么一对新人了,看见这一幕不少人在心里唏嘘,却也不得不赞叹,古往今来,不是谁都有这种本事的。 仪仗队和乐队走在这样冗长的红毯上还是第一次,是以不论每天多累,修整的时候是如何倒头就睡的,第二天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挂上大大的笑脸,挺直了脊背来面对人们给予的热情。 一众人到达帝都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八了,除了因为迎接锦绣一行而儿铺就的红毯还有迎接的红绸与鲜花,彼时帝都的街道两旁,已经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一串又一串的,甚至今年,帝都的御街上还出现了冰灯。 各式各样寓意着美好的冰灯矗立在道路两旁,冰灯里面鲜红的蜡烛燃烧起来的时候,更是美轮美奂,还是白日里,虽然体会不到夜晚的美好,却更能看这个帝都是如何张灯结彩,被人用心装点的。 无殇收敛了心神,策马走在最前,随后是锦绣乘坐的厚重轿撵,北域不比东领暖和,所以这轿撵早就经由无殇亲自督促改造了,如今的成果便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暖和,这自是要属锦绣感触最深。 编进织锦缎里的是貂绒,织锦又密,便是外面汹涌的寒风都无法穿透,锦绣盘着腿斜靠在大椅上,姿势是说不出的潇洒肆意,红红的盖头顶在脑袋上,目之所及之处尽皆是朦胧的红。 “这个年不能一起过了呀”外面喧闹依旧,不知怎地,锦绣竟是在独有自己一人的大撵里说出这样一句话,话音出口之后,锦绣在微微怔神之后,却是笑出了声。 新人成亲之前不得见面,可架不住钦天监挑选出来的好日子操蛋,若非无殇催促,锦绣也不用顶着红盖头来还要这样过年,可是想着想着,这些抱怨却都变成了甜。 车队停在锦绣最初在帝都买下的宅邸门口,两座威武的石狮矗立在那里,却是被脖颈处的红色绸花破坏了那摄人的感觉,站在门口的人身量清瘦,却穿着一身明黄,束着玉冠。 若非那衣衫上绣着的五爪金龙,这个带着笑意站在家门口的少年亲切的好似真的是自家孩子一般。他的身边除了那个内侍总管,便只有一个君逸。 少年位至帝师,今日却不曾穿那朝服,反而穿了一身枣红色的长衫,本就眉眼温和的他,此刻唇角带着笑意,眼中如同一汪水波,却是说不出的动人。 在他身后是李、刘、樊三家,他们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个不缺,望着锦绣所在的轿撵,俱是眼眶红红,难掩心绪波动: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应该 十二月二十八酉时,当人群散尽,锦绣换过常服坐在大椅上的时候,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身累总是比不得心累,每每这种时候,锦绣总有长睡一场的冲动。 “大家快喝口茶吧一路颠簸,累坏了吧”自打看见锦绣以后,总不离手的樊泽却是转手就交给了月生,一张清秀貌美的脸始终挂着笑,越发显得她为人和善。 她手里拎着茶壶,同玥桂一起给众人亲自将茶盏斟满,礼数再是周到不过,锦绣捧着茶盏,享受着自家舅娘的关怀目光,唇角不自觉的挂上了昔日那般和煦温暖的笑。 “别忙活了,你也坐下歇歇吧,我们这一路上休息时间充分的很,算不上劳苦,你才生泽儿没多久,一路从泗水到这里,也不是轻省事儿,咱们又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多礼,快,上我这儿,也好让我瞧瞧泽儿,有日子不见了,怕是长大了不少吧,也不知还认不认得我” 林氏最先出声,还不住的朝着刘氏招手,一双透着温润与慈爱的眼眸直直的看向月生怀里的樊泽,见月生迈步前来,楚正涛也朝着刘玉福招了招手 “来来来,都来,我这老婆子却是彻底赖在这儿了,回去啊,也不住的说起这几个娃娃呢”楚正涛一双大手在两个娃娃的脸上摩搓着,老眼中同样透着欢喜。 “这身量长的还真是快,也是你们身子好,瞧瞧,这一个个的,都是白白胖胖的”那厢林氏也是一脸的欢喜慈爱,不住的逗弄那三个娃娃,这一幕,看的锦绣心头又软了软。 却也不由暗叹,只是苦了留守在东领的那些人,尤其是自己那个宝贝弟弟,享受过安生的日子,再去扛起沉重的江山,其中滋味,自由其身方能体会。 “姐姐”君阳不知何时竟悄声的腻在了锦绣的身边,攥着锦绣的胳膊初露棱角的脸上满是汝慕和想念之色,看的锦绣禁不住神色一动。 “阳阳可是想我了”锦绣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就连声线都放柔了许多,锦绣本来想再给他一个拥抱的,可是看着已经快到她胸前的少年,到底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想的,先前我恨不得直接跟着无殇哥哥去,可是哥哥却怎么也不让,我知道这不合规矩”少年完全不似平日里那副小大人什么事儿都自给自足的样子,反而,那微微仰头望着锦绣的时候,眼神中还饱含汝慕和委屈。 锦绣将他一把揽过,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你这小子,以后总得要娶媳妇的,可不能如此小家子气”虽是斥责,锦绣的手下却是轻柔。 “你如今还小,做事难免不能随心所欲,待你长大了,学成本事,天下自是任你游走”这句话锦绣说的铿锵有力,还是与肩头上少年四目相对之时所说的。 “你于亲人有情,应该,与国家有情,合该,但你却不能因为这些而搁置你本应该做的事情,可曾记下”没有点评少年的想法与做法,锦绣只是说出道理,让少年自己领悟。 果然,锦绣话音落下,就见少年倚在锦绣肩头沉思良久,方才出声应下“姐姐教诲,君阳记下了,以后定三思而后行”他原本清澈的眸此刻格外的坚定幽深,让锦绣心下又是多了些赞赏喜爱。 “阳阳乖,待姐姐缓缓,一会儿就给你们去做吃食”锦绣抬手刮了刮少年挺翘的鼻尖,看着他越发出挑却与君逸气质截然相反的面容,心中很是欣慰。 “姐姐赶路累的慌,那些吃食不吃也罢”少年攥紧了锦绣的衣摆,打定了主意不放手,他这副赖皮模样竟是获得了一旁几个娃娃的支持,看的锦绣连连摇头,哭笑不得。 “这一个个的,都乖顺的很”老刘头坐在一旁,眯着眼笑的和善“锦绣不在家的日子,他们都没活泛气儿了”一旁的东皇龙玉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眼中流露的情绪却是满意的。 自家孙女的付出并不是没有回报的,若非如此,也不会闹得他们拖家带口来此了,想到此,东皇龙玉却是扯了扯唇角,笑了 再说这厢无殇,却是随着帝延还有君逸进了宫,皇帝出行,车马仪仗本该一样都不少,可是因着无殇的一句话,一众人便弃了车马选择步行。 “这帝都比起往日来,却是更多了几分人气。”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无殇悠悠开口,所说之言却是让帝延笑开了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 “这还得多谢姐姐,还有先生,若非他们二人,这帝都绝无今日光彩”他倒是没有张口居功,反而双手一摊做怀抱状 “这偌大的北域,都是你们夫妻二人守下的,百姓们都十分感念,这帝都里的物什甚至就连礼部都没了用处,都是他们自己弄的,也就这冰灯,是咱们礼部弄出来的” 此刻的帝延就像是普通的少年,正在与长辈展现自己的成就,昔日朝堂上幽深不见底的眸色,却是与此刻望着无殇崇敬的目光截然相反,看的君逸都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虽是才遭遇旱灾,可是因为水车曲辕犁之故,年景收成十分不错,先前陛下说出物什的来处,是以,这才有了你二人归来,百姓夹道相迎之故啊” 君逸附和着,却也点出了帝延行事的磊落,果然让无殇的脸色好看不少“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锦绣本就喜欢清静,她即是那般说了,便是从未想得到些什么。” 他顿了顿,又用那对于外人来说稍显清寒的声音说道“不过,如此盛大场面却是我想要看到的,锦儿虽是在北域长大,却到底还是生身东领,我想给她最好的,她该得,也应得” 无殇说的傲然,帝延却是一脸认同“姐姐是巾帼英雄,便是男子也少有人及,帝延有今日,也有姐姐的帮扶,言语不能道也” 三人并肩而行,在御街上自成一道风景,冰灯矗立在两旁,红绸缠绕在头顶上,道路两旁的百姓面色红润,唇角带笑,却是真的应了君逸那一句,今年是个好年景: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议论 十二月二十九这日,锦绣身着男装穿戴着斗篷陪着一家老小上街采买,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感受着浓郁的新年氛围,锦绣也不禁起了童心,与一众娃娃买糖人,糖画儿,看那些耍杂卖艺的套火圈。 无殇带着即墨圣远远的跟着,幽怨炙热的目光几乎形成实质一般,让即墨圣无奈的同时也不禁羡慕起两人之间的感情,只可惜他从前不曾有过婚嫁自由,如今,虽是有了自由,却无人选,岂不是一个悲哉了得。 “锦绣,你瞧,这糕点花样倒是不错,要不咱们也弄些”刘氏扯着锦绣的袖子,叽叽喳喳说的欢快,一旁被月生抱在怀里的樊泽听见自家娘亲的声音就开始哼哼,好像是在应和一般,听的一众人好笑不已。 “我看这个也不错,颜色新鲜的很,老板,这些糕点作价几何啊”君阳却是比谁反应都快,拿起那摆在竹笼里的糕点,一人一个味道的塞了个遍,嘴里还不忘问价钱,让自祤嘴巴快的骆萧也只能望其项背。 “回小公子的话,这糕点三文钱一块,一百文一斤”耳边听着自家弟弟和小贩的交谈声,锦绣却是借着兜帽的掩饰将目光转向了身后。 无殇和即墨圣两个都是出色的少年郎,更别说无殇那张逍遥王的脸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若非他气势逼人,怕是少不得要受人们的围观,如今锦绣回头望去,看见的就是百姓们形成一个圈,圈的中心就是无殇和即墨圣两人。 “噗嗤”看着好似大熊猫被人围观一般的两人,锦绣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欸姐姐,你为何发笑啊这糕点可是不合你口味”这次不等君阳相问,骆萧便已经抢着问出了声,他手里还拿着一块白底带着红花的糕点,不说味道,这卖相便已是不错。 “非是如此”锦绣惊讶中回神脸上不免染上了几缕薄红,新人成亲前不得相见,无殇如此,已是不该,若是自己这副模样再让人看见,锦绣心里啧啧有声,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抬手咬了一口手中同样白底红点的糕点,锦绣出声道“味道不错,还算醇厚,很有特色,可以每个样式买上一些,无论是自己吃用,还是招待客人,皆可” 楚如云看着锦绣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可转身却又拉着刘氏去别的摊子上去看了,小贩们扯着嗓子高声吆喝,在红红火火的街道上,颇有几分相称的喜庆。 “欸,你说,这有间东家东领绣王到底长的什么模样啊我只听人说她好带面具,面如白玉,俊的紧,惯穿黑色斗篷,总会在衣角绣上一蹙红花,跟她那金面具上的一模一样哩” 说话的是个女子,还带着口音,依侬软语的,听着便让人舒坦的紧,只是那谈论的事儿却是让一众人抻长了耳朵,不往摊子上看了不说,就连抬脚迈步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那肯定是好看啦,都说露出的那一半儿俊的很,怕是全露出来,让人看见,少不了要非她不嫁吧”旁边的少女打趣的嬉笑出声,却让锦绣这边的人死死的憋住了笑,脸都有些发红了。 锦绣越发尴尬,甚至就连三丈开外的无殇等人也停住了脚步。 “我真想看看这位东家长得什么样子,不然,白跑这么一次,娘,少不了数落我们一顿呢”说话的两个姑娘挑拣好东西之后就渐渐的走远了,全让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脸色诡异的一行人。 东皇龙玉眼里含着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锦绣一番,这才一挥袖“走吧,别堵这儿”锦绣苦笑着,挤在自家娘亲和刘氏中间,脸皮止不住的发热: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邀请 北域帝王宫,此时端的是一副张灯结彩模样,本就宏伟宽阔,此时却是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有宦官有宫女也有大臣家眷,人们拱手问候互相拜年,无人不是挂着笑脸。 “哎呦,陈大人,新年好啊,这是您家的三小姐吧,瞧这模样,可真是秀丽啊”说话的是身穿二品官服的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蓄着唇须,修剪成薄薄浅浅的一层,越发显得说话那人文气十足,他一边拱手一边说着,气势却是半点儿不输。 他搭话的那人同样身穿正二品官服,只是比起文气十足的这人,这个身边带着窈窕少女和雍容妇人的,却是一个白白胖胖的文官,虽是比之这开口的人少了几分文气,可笑起来的时候却更让人亲近。 “上官大人同好”那陈大人拱了拱手,身边的少女和妇人也是跟着一福“秀丽称不上,端庄就好”那陈大人笑笑,言语却是含糊。 那上官大人却是一脸了然,却又压低声音到“陈大人所想为何上官能猜出一二,不过,此番,主人可是咱们王爷,言尽于此,还希望陈大人仔细斟酌,上官便先走一步” 那上官大人压低声音说完话,也不等回答客气的拱拱手之后,转身便走了,只留下那陈大人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引得身边的那对母子担忧不已。 “老爷您怎么了”那妇人只顾陷入沉思的陈大人,却不曾看见来往不少大臣家眷已经将好奇的目光放在这里了,还是那少女反应快,低声劝道“父亲、母亲,已经有不少人看咱们了” 那陈大人回过神来,回头望了望宫里的灯火阑珊,红楼绿阁,心下一阵空落一阵庆幸,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女,一甩袍袖道“走吧”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很显然,他比之方才的神气飞扬,已经多了几分内敛。 跟在后面的陈家三小姐眸色一暗,抿了抿唇,却并未让人看见神色的变动,只是小心的提起裙角,跟上前面陈家夫妇的脚步,耳边依稀还能听见宫里的欢声笑语,只是,这繁华表面下,却难免也野心涌动。 锦宅,简简单单的黑底金字,却透着说不出的尊贵霸气,当真如铁画银钩一般,所谓自如其人,不难看出,这字迹间还透着潇洒不羁,正是出自锦绣之手。 此时正值除夕未时,冬日里,白天眼见着短了些,可到底外面还透着亮色,午间众人一起用过了饭食,便被君逸告知,皇帝有意想请众人一起入宫参加宴会。 此次宴会称的上一句意义非凡,因为帝延初登基,这一新年自是要宴请百官,不过帝延心知锦绣心性,是以,这请人的活计便落到了君逸身上。 当时少年望着锦绣的目光是带着纵容的,可是身边刘氏月生一众却已经是惊讶的不得了“这意思是,连着我们也有份儿”月生问出了众人想要知道的话,换来君逸暖暖的笑容外加肯定的点头一个。 “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罢了,这年节儿的宴席,不都是与文武百官一起的吗”刘玉福开口了,刘氏虽未言语,可是连连点头的她却也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疑惑。 君逸却是笑了,这笑虽然一如清风朗月,却也带着傲然“不说我是当今帝师,便是锦绣的脸面,都足以让咱们,在这宫中畅通无阻了,陛下虽然想与妹妹亲近亲近,可也知道她不喜喧闹,所以,这才让我一问” 虽然君逸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得到了众人目光许久的注视,却是腰板依旧笔直半点儿不虚。 这厢一手君阳一手亦心的锦绣,却是正在教着他们背兵书,一字一句的反复研读,说出众人给出的解释,并且缀上自己的体悟,致使两个半懂不懂的娃儿也听的津津有味。 虽是如此,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锦绣却是半点儿不露,如今见众人都有意,锦绣不过微微一颔首 “今儿乃是除夕,我本就拒绝了与朝中百官往来,走动的也不过自家人还有三五好友,宫里热闹,那就去宫里吧,只是这年夜饭还得照样准备着,料想宫里的饭食,也不会有多热乎” 锦绣出言,不单娃娃们惊奇中难掩欢喜,就连几个大人的呼吸也开始变的粗重,皇宫于他们来说,就好比梦里的那天,梦里天上自由遨游的神仙,可如今,仙堕凡尘,他们,竟也是能上前一观。 楚如云舍开自家夫君,凑到了刘氏身边挽上了她的臂弯,带着安抚的拍了拍刘氏露在外面的手,扬高了声音道“让人送些好衣衫来给咱们挑挑,也别白去参加一次宴席” 回过神的刘氏笑了笑,哪里不知楚如玉此举为何,她是一国之母,什么阵仗没见过,这般吆喝,也不过是为了平复他们此刻稍显激动的心情罢了。 锦绣却是给足了自家娘亲面子,转身到一旁的矮桌上研了墨,便提笔写下了一张信笺,一声口哨,窗外便有敲击声响起,这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让原本心中还有几分忐忑的刘氏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咱们都去吗”刘氏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樊泽,望着君逸的眸子带着某种期盼。 这次却是锦绣接的话,却见她将兵书收起,揉了揉两个娃娃的脑袋,推着他们去那暖炕上的矮桌上跟他们一起打牌“想去就都去呗,若是困倦了,宫里也总有地方给咱们安置” 此话一出,就连玥桂都长出了一口气,是,她是见过些市面,可那皇宫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她手掌有间衣铺之后,倒也与宫里人打过交道。 可,却一直没有那个能力进去走上一遭,抬起头再看锦绣的时候,玥桂竟是觉得,当初她与锦绣相识的那一幕,竟是那般遥远却又清晰,谁能想到,她真的有幸陪在少女的身边走到这一步。 一封书信过去,衣衫没用多久就被人送来了,如此不算,还有许多的挑选余地,用料皆是上乘不说,甚至一些衣衫还是一些达官显贵求而不得的样式,让刘氏又是咂舌,又是欢喜。: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陛下驾到 除夕这天,北域堪称四海升平,虽然有些城池并不亚于帝都的大小,却不见得有帝都如今的景象,却见这日,未时中才过,太阳才刚刚西斜,帝都城中的御街还有一些主街悬挂的那些彩色灯笼却已经早早的点燃了。 街头有吆喝叫卖的小贩,一个个身上总会带着点儿新鲜的颜色,偶尔有跑跳着窜过的孩童,手里不是拿着鲜亮的糖葫芦便是一些新置的小玩意,身后不远处总是跟着或是无奈或是宠溺或是焦急的大人。 人们摩肩接踵,脸上却都带着满足的笑意,锦绣身穿朝服外罩大鳌带着兜帽,没跟刘氏和一行一起坐马车,而是带着樊澈和几个孩子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就连三岁的亦心和若寒都被顾以笙和樊澈抱在怀里,侧耳认真的听锦绣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 “百姓不会管如今是谁当政,他们只会关心自己的生活,只有当老百姓的生活好了之后,他们才会去放眼看天下,所谓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正是如此” 这番话在见过去年百姓食不果腹的他们想来,却是有了更为深切的体会,尤其是有如今衣着鲜亮的他们作为对比之后,樊澈敛了敛眸色,心中却是明白了锦绣今日这一举动。 这人太过完美,完美的,甚至无法让人生出妒忌,只能心存仰慕,她不在时,便成了你去追赶去仰望的目标,当她在你身边的时候,周边所有的存在都会黯然失色。 因为她的一言一语,甚至对于弟妹的教诲,都有其独特的风采,樊澈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为何事到如今,君逸望着锦绣的时候,眼底还总是泛着一缕殇 “糖人。糖人,百年手艺吹出来的糖人咧” “糖画儿、糖画儿,要啥就画啥咧” “面人,五文钱一个咯” 耳边的吆喝声不断,随着时间的流逝,往街上聚来的百姓却是越来越多,锦绣牵着骆玉,连带着一众人的脚步都快了许多,虽然身边的人不少,但是由锦绣当头,这条路走来,比起旁人,他们这一众却不知顺利了多少。 朱红宫墙边站着的是腰挎宽刀身穿甲胄的禁卫军,他们看见锦绣一行脚步从容衣着华丽虽然面色依旧严肃,却多了几分客气,尤其当锦绣摘下兜帽,艳红如血的唇瓣说出她的名字 “我是东皇锦,受北帝所邀” 守门的禁卫军霎时眉目凛然,连带着对身穿火红衣衫披就墨色狐裘的锦绣和一干家人都多了几分敬意,见锦绣出示腰间玉章之后,更是弯下腰板,躬身做请 “公主乃贵客,却不知可用属下为您领路”他面有崇敬之色,却是目光清澈,让锦绣唇角多了几分笑意。 “不必了,当初来过,却也不算陌生”锦绣挥挥手,转身走的潇洒淡然,在烈日退却稍显暗淡的天空下,却是越发耀眼,那将军模样的人看着锦绣与其一众家人离开的身影,张嘴悠悠道 “可不是吗,怕是这世间也没人能做到如此潇洒的了吧”当锦绣名头不再是秘密,属于她越来越多的传奇都暴露在了大众的视野里,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本事如神鬼莫测,却也同样博爱善良,不似凡人呐。 不知第多少人这么感叹了。可锦绣却是丝毫不知,此刻的她正不紧不慢的走在帝王宫里,看见或是宏伟或是瑰丽的景色都会与身边的几人解释一番,这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倒像是这宫中成了她的后花园一般。 除夕这日的宴会堪称正式,锦绣身上所穿也是属于王爷规格的衣袍,是锦绣惯爱穿的鲜红色,衣角下用颜色稍深的丝线参杂着金线绣着万寿图,衣摆却是绣着山水与盘恒其中的朱雀。 朱雀形似凤凰,乃是皇鸟,五彩尾羽,火红羽翅,头顶灵羽,模样是说不出的高贵傲然,那一振翅的风采永远的留驻在了衣袍上,锦绣当初看见这件衣衫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后来听说这衣衫是店里最好的几名绣娘联手绣了三个月方才完成的,便是如此,还有待提高水平呢,虽是喜欢,锦绣却也被下面人这股子精气神给逗笑了。 如今锦绣身披狐裘倒是挡住了那身衣衫的风采,不少在宫里同样在前殿晃悠的,看见的也只是那罩在外面仿若活物皮毛一般的大鳌,还有那一走一动间,露出来的红色衣角。 火红的貂皮靴,上面绣的是百鸟报喜的样式,有珍珠翠玉镶嵌,走起路来,闪耀的很,那乌黑的发丝上,倒也简单,只有红色流云锦织就的发带还有那高高挽起发髻的血玉簪,耳坠是点翠的工艺,上面翠鸟的羽毛越发衬的锦绣白玉般的面容风华万千。 单是这一张带着浅笑的脸,落入旁人眼里,就不知让多少妇人嫉妒,少女哀婉,锦绣无视周遭目光,款款行来的时候带起寒风,让她露出的红色衣角让人辩出了衣衫料子,随后在这堆官员家眷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宫里是挺好看的”君阳的身旁是骆萧,出门在外,他已经习惯跟在他的身后,面色虽然带笑,可是看着这座宫殿,眼里却是黑漆漆的,只是如今听见君阳说话,那眼中才多了几许温度。 “只是好看是好看,却也大的太过了,还是咱们家好,一声吆喝,谁都不会漏听。”少年的一番言语却是让大家笑了起来,可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冷哼。 锦绣微微斜睨,就见那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年岁不大,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可是那总是自然而然微抬的下巴却是泄露了他的心境。 骆萧唇角的笑才刚刚转冷,骆玉已经抬手摸上了腰间的软鞭,却突的听前方一阵混乱,继而响起一声尖细嗓音传来的高喝“陛下驾到” 霎时间,整个前殿的广场一片寂静,众人或是下跪或是福身,唯有锦绣,一袭墨色大鳌红色朝服,在寒风中屹立如初: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鞭子早就下去了 帝王宫里,三殿六宫庭院深深,锦绣带着一行人才行至前殿,就听前面太监用特有的嗓音高喝“陛下驾到”凭借着过人的耳力,锦绣能够清晰的听见帝延突然的到来给前方带来了怎样的混乱。 锦绣神色未变,本就如松如竹的身板如今瞧着比之从前却是多了几分气势,那是面对家人时,从未释放出来过的,所谓上位者的气势。 不过是脚步微错,身边无论是樊澈还是骆萧骆玉看着锦绣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疑惑,可随后的一声吆喝,却是让锦绣原本就挂在唇角的温和笑意多了几分真切。 “逍遥王到”能够带起飒飒风声的脚步,不难猜测有多急,可这头通报声才想起,锦绣的眸子里,却已经清晰的倒映了无殇那越发高大健壮的身形,尽管现在时间不对,可锦绣还是在心中赞了一声,好身材。 帝延的脚步与无殇齐平,他心知自己这位兄长是什么样的心情,自是半点儿不敢耽搁,尤其在看到了锦绣身后人群中的屠陨之后,那已经挂在额角的汗滴都显得不是那么的冻人了。 锦绣站在一众拜倒的人中有多显目自是不必提了,方才那还嗤笑君阳的少年此刻看着锦绣的目光已经与死人无异了,骆萧和骆玉最是记仇,此刻也没忘记给锦绣和君阳没脸的这人,一双两双的眼睛,都盯的死死的。 “姐姐”谁也没料到,对着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锦绣,最先开口的竟是帝延这位皇帝,这声姐姐可是唤的无数人肝颤,尤其是方才那个冷哼出声的少年,那额角的冷汗眼见着滴答滴答的往下淌,让骆萧唇角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轻蔑与残酷。 “锦儿”随后开口的无殇,他那一双在别人看来几乎冻死人的眸子此刻望着却是燃烧着如火般的情意。好似旁人都入不得他眼一般,整个世界都剩下他与锦绣二人。 锦绣微微颌首,笑容温和,才摆好手势福身便被不住摆手的帝延阻止了“姐姐不可,你若是于我福身,才是让我于心不安” 锦绣也不矫情,朗声一笑,伸手虚拱“北帝客气了,锦如今代表的乃是东领,这礼还是不能废的” 无殇禁不住上前两步,帝延也只能抬脚跟上,虽是笑容有些苦,却也有掩饰不住的欣喜“方才见到东皇,与东皇后,便知姐姐就要到了,我与皇兄这才前来迎接。”他嘴里说这话,更是不忘将亲自扶起跟在锦绣身边的一众人,看傻了周遭的一众人。 “你们这又是何苦,我若带着他们一路走过去,不知清净了多少。”看着一旁仰着脑袋好奇的板着小脸看来看去的亦心,锦绣干脆身后解下身后大鳌将他包裹住抱了起来,完全没看见骆萧和骆玉暗中交换的眼神。 “陛下”骆萧这一嗓子在这寂静的广场中不可谓不清晰,尤其是少年声音脆亮,好听的很“陛下恕臣唐突,现下臣还想请陛下惩治一人,方才这人竟是嗤笑绣王,若非您到了,我妹妹这鞭子,怕是早就下去了” 少年脊背挺直,透着贵气的俊秀小脸儿带着冷笑,凝望着一处,让广场的气氛越发浓重,目之所及之处,就见方才那少年此刻已经以头抵地,浑身颤抖不已: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宴席 今日宫里的广场上却是人来人往,原本就因为帝延这个皇帝和无殇这个逍遥王驾临而显得有些寂静的广场上,因为骆萧这句脆生生又杀气十足的少年言语,而陷入了沉寂中。 气氛越显压抑,那先前张扬跋扈的少年此时早已满脸苍白,冷汗沾襟,跪倒在地的同时,身子都不住的打着晃战栗着,帝延一瞬间眸子轻移,有暗沉闪过,帝王威仪没有十二分,也有了六七分,可见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有多么磨炼人。 “姐姐怎么看”却见他盯着那个少年一瞬之后便又看向了锦绣,那言笑晏晏,满脸喜色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正在与长辈献宝的少年,很是童真。 锦绣怀里抱着绷着小脸的亦心小心的颠了颠他,随手便递给了一旁的无殇,又仔仔细细的将他包裹严实,这才转身看向帝延,并且抬手招了招已经将手按在眼角的骆玉。 “这是勋贵惯有的高傲,他们父辈的倒还好些,毕竟眼界不似这么浅显,可是这些五谷不分的少爷又做了什么” 锦绣清清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让不少知荣辱的少年惭愧的垂下了头,可也有些一脸不忿,却又被长辈狠狠一瞪,只得按捺心思的。 “惯有帝王皇亲道不知不罪,可我不喜欢你嗤笑我弟弟的眼神。”锦绣声音突然转冷,可是到现在,也未曾见她施舍给那跪倒在地的少年一个眼神。 “蔑视皇亲,按罪定罚吧”锦绣说完,定定的看了帝延一眼,见他笑的纯澈欣然点头,转手便拉着骆玉和君阳一步一步的随着他们朝着举办宴会的殿宇而去。 “小锦儿”锦绣走在帝延和无殇的中间,距离无殇有一臂距离,却也不算远,是以,听到无殇那殷红美好的唇瓣吐出那般缠绵的呢喃软语时,心头就是一软。 皇家宴会不比寻常,虽说成亲前小夫妻不宜相见,可是此等情况却是非比寻常,谁又能说,帝延明知此时却又邀请锦绣来宴没有无殇的意思呢。 殿门宽敞,两侧站着带刀兵将与侍卫,宦官与宫女们也是恭恭敬敬的垂着头,见到一众人走来俱是跪倒高呼,锦绣这一身华服,竟是在这烛火亮如白昼的大殿里,展现出了独属于它的美丽。 “东领绣王到”随着这一声传唤,锦绣左手牵着骆玉,右手拉着君阳,抬脚跨入了大殿,她的前方是抱着亦心的无殇。 再远些,是一身明黄龙袍的帝延,可是这三人中,却是还属锦绣收到的注目最多,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在众人面前出现,端的是意义非凡。 “锦儿,你可算来了”东皇爹含蓄了不少,外人看到的,只是他出色的容貌气度,可是如今再相比,才发现这人有了活泛气儿。 “父皇”锦绣微微勾唇颔首,却是没有上高台,而是带着一众娃娃找到高台下方首位的席面开始安置,旁边就是樊刘两家,李家的位置自是紧挨李君逸,众人相视一笑,锦绣这才接过无殇怀里的亦心坐到了上首。 “子时过后,便是新年,今朕有幸得邀东皇皇族参加此宴,来人,摆宴”一声令下,算是宴席的开始,东皇龙玉和自己的皇帝儿子与皇后儿媳与帝延同坐高台上。 稍矮一层的,便是无殇和锦绣一人为西一人为东,楚正涛夫妇坐在锦绣身旁,正拿着桌上的水果逗弄着亦心玩耍,坐在再下手的便是君阳和刘氏还有刘玉福一众,他们穿着比之那些朝廷勋贵还要出彩几分的衣衫,兴奋的脸蛋都红了。 几个小的则是不住的打量这个约莫四丈高的宫殿,地上铺的是金砖,梁柱是三人合抱那般宽的金丝楠木,殿宇顶上的彩绘几个小的目不转睛,让锦绣眼里禁不住的含了笑。 这厢锦绣顶着许多人的打量却是将关注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家人身上,东皇一家倒还好些,锦绣就是怕下面的那一众人不习惯。 而旁边,帝延坐在龙椅上,却是仪态十足“说来,东领如今的变化也是不小,很是喜人啊,如今独缺西梁王,却也不知何时有幸,能让咱们三国君主坐在一起,共看这江山盛世啊” 锦绣的耳畔飘过这些话,眼中却是无比的清明,江山是好,可天下分分合合乃是常事,要想战争停歇天下太平需要做的路还长着,人生几十载,哪还管的了身后事,垂下眼睑,纤长卷翘的睫毛遮挡住了锦绣稍显淡漠的目光。 “早闻绣王贤善,如今得见,乃是我等的幸事啊”宴席起,下方便有人按耐不住,举起杯盏,朝着锦绣遥遥敬来。 锦绣坐在摆满各式菜肴美酒的长案后面,用手支着下巴懒懒的往下扫了一眼,就见一个文官笑容带着书生气,很是得体的样子,年龄约莫是二十多岁,坐在席间的位置也算靠前,倒也称的上一句意气风发了。 锦绣颌了颌首,眉目清雅,倒也礼貌“不敢当,力所能及罢了”短短几个字,锦绣的清冽的声音却是在殿宇内回荡良久,也让人大致瞧出了锦绣的性情。 这厢帝延却也是笑着接话“姐姐性子向来如此,不过北域百姓却是多亏了姐姐所予的那些福扯,不然,怕是终其一生,也看不到民心所向的情形啊。” 朝堂之间一时显得有些静寂,锦绣抿唇笑了笑,有些风流却又透着浑然天成的优雅“百姓们便是如此,所求不过是吃饱穿暖而已,所谓的天下大事,离他们太远了” 朝下有人倒抽一口气,只觉得锦绣当真是言语无忌,可是看着一脸受教表情的帝延还有那满脸宠溺之色的东皇一家,也只能重新估量这位的分量。 “臣女阖家秀华见过绣王,听闻公主与王爷好事将近,臣女以薄酒一杯,祝福绣王与王爷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出来这女子一看便是个将门女,同样是一袭火红色衣衫,虽是不如锦绣来的气势雍容,看着却也生机勃勃,很是明艳,这少女不笑则以,这么一笑,倒是像极了锦绣惯常面对众人时浅笑的模样。: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正月十五 “臣女阖家秀华见过绣王,听闻公主与王爷好事将近,臣女以薄酒一杯,祝福绣王与王爷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却见开口说话这女子莲步轻挪走到大殿中央,一袭红妆端的是明艳漂亮,只是那笑颜一出,却是让锦绣眸色一闪。 “多谢”依旧是轻轻浅浅的两个字,可却是红唇微勾,荡起了一抹笑,上过妆的红唇微挑,让她多了几分不可直视的威严,比起下方少女那为何的笑颜,却又是不怎么像了。 “听闻东领如今正在开阔港口,西梁正在建设王都,往后我们三国间贸易往来以后太平盛世可期啊”帝延一口官话说的熟稔无比,对比下方那睁着一双星眸直直看向锦绣的无殇来说,却仿佛又不是那么让人心生艳羡了。 “却是却是”东皇爹举起手中琥珀色的玻璃杯,唇角微勾,眼睛微眯一派贤主派头,可偶尔也能看见他一双眼在自家亲人身上扫过,让孤家寡人的帝延心中禁不住的泛起了酸。 “先生,听闻你正在整理咱们开春新民生,趁着咱们这人多热闹时,不妨说上一说”少年皇帝身形看着还是有些瘦削,可是望着君逸的时候,却是带着尊重的。 君逸虽有无奈,却也知道小皇帝此举意义颇多,是以放下了手中吃了半路的饭菜,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张口道“不才,还是从妹妹那儿学来的,这春种意义甚大,像是泗水那边已经种植了两季的水稻,甚至,正在钻研是否可以种植三季还有养稻田鱼,每家每户都养猪牛或是家禽,朝廷可以” 这厢君逸正在侃侃而谈,下方却不知多少姑娘家红着脸颊看着这一幕,锦绣一手支着脸颊一手握着酒盏,不时夹些尚有余温的菜式与亦心,看着这一幕,眼中渐渐含起了笑意。 自打这日宴席后,帝都又渐渐席卷起关于锦绣言论的风潮,或是说她貌若天仙,气质不凡,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又道,朝中不少人都朝她示好,可她却是总是浅笑淡淡,又有人说就连皇帝都对她亲近无比,口称姐姐。 不管别人说什么。锦绣依旧安安生生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等着正月十八那日把自己嫁出去,这个年在帝都,锦绣一众也算是圆满,只是可惜没有去祖宗坟前走上一走,只得供上三牲聊以慰藉。 正月初五吃饺子,不比旁的富人家,如今锦宅里却都是主子们在自给自足,调馅,揉面,说说笑笑,气氛也是热闹无比,娃子们坐在暖炕上打着扑克牌,呼呼喝喝的十分热闹,一众大人无论男女都上手去包饺子,笑容和暖,映衬着屋内院外的烛光,端的是温馨无比。 “无殇那小子最爱吃牛肉馅的饺子,也不知他们那没有女人的照应,又是如何了”刘氏这话颇为感叹,却也是真的为北惊鸿惋惜。 楚如云脸颊上沾了一块白生生的面粉,却也只是无奈道“这事儿急不来,那北家兄弟模样出挑一身本事也是不多见,优秀的女人不少,但,能入他眼的怕是一个也没有啊,我瞧无殇也没少因为这事儿愁,那孩子,到底还是个敏感心性啊” 锦绣挨着若凌若雪两姐妹,右侧是骆玉,耳畔听着自家娘亲舅娘的谈话,心中也有些唏嘘,这个惊鸿舅舅,不说别的,单是一张脸便足以颠倒众生了,从前少年心性风流难免,可是直到如今,却还是孤身一人,见过世间浮华之后,真想找一个那般合心意的,怕是难了 “不说他,君逸和老大也到年岁了,别人家这年岁的儿郎不说成不成亲,怕是连娃儿都抱上了”锦绣心中暗暗撇嘴,原先自己也是想着做回大姑娘。 可如今倒好,才十四岁就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尽管自己聘礼丰厚,陪嫁让人震惊,可这,却成了锦绣的心结,每每想起,总是在心中哀叹不已,至于自己那两位哥哥,却是真真儿的顾不得了。 林氏坐在大椅上,底下掂着皮垫子,一张温婉雅致的脸上带着和气的笑意,看着小辈们在自己跟前叽叽喳喳。玥桂耳畔听着刘氏的絮叨,不时看看暖炕上正被一帮孩子带着玩儿的两个儿子,眼中尽是满足的笑意。 樊澈手中的饺子快速的来来去去,无甚变化的脸上就像是根本没听见刘氏的抱怨一般,君逸也只是侧头跟顾以笙说些他奔走在外的见闻,很是做作的装作没听见。 林氏见了,终是道“阿澈是要走仕途的,如此倒也不急,若是春闱过了,那便是举人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说着他扭头看着君逸一眼,也是无奈的笑了“君逸是个有主意的,如今这位置升无可升了,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眼看着樊澈长舒一口气,君逸赔笑着连声应是,东皇璟不禁嘿嘿一笑插进话来道“怎地娘你就不操心我呢,我今年也十四了呢,若论太子,也该选妃了呀” 少年是比之锦绣的稳重和淡然是完全不同的模样,阳光灿烂,总是笑出一口白牙,一双与锦绣一般的凤眸闪耀着太阳般的光芒,总是让锦绣心情变好。 楚如云眼中泛着慈爱,却是毫不客气的哼出了声“你啊,不急,先紧着你姐姐来” “啊,不是吧”少年的惨呼声怪模怪样的,映衬着这个正月,都多了几分趣味。 帝都的正月十五比起泗水城来约莫是天壤之别,不说别的,单说那长长的御街上密密麻麻耸动的人头就能看出繁盛,街边上有耍杂耍卖艺的,到处都能听见呼喝叫好声。 头顶上悬挂着如海浪般汹涌的花灯,听说今天还有的灯王,灯谜悬挂在彩灯下面,若是谁猜中了,那彩灯便是属于谁。 这样的节日是属于年慕少艾的年轻人的,也属于那些聚在一起合家团聚的人们,走在人群里,即便是穿着夹棉的长衫不披大鳌都不会觉得冷,可见人群的拥挤。 一众女眷跟着走了一段儿,便跟着东皇龙玉还有楚正涛回去了,只剩下东皇夫妇带着一众人们在街上逛来逛去,他们来过北域,却从未在北域体会过新年的气氛,是以,这二人竟是受气氛感染,跟着走窜起来,看着,就好似年轻了许多。 锦绣跟在身后,身旁是抱着亦心的东皇璟,姐弟俩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幸福笑容: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嫁人啊 “听说今儿有间东家说是有烟火相贺”喧闹的街上,有消息灵通的跟着自己的友人分享着自己的消息,年轻的脸上满是得意。 “那不是东领公主,绣王吗”一旁有人接话,同样年轻带着刚毅的脸上满是好奇兴味之色。 “对,就是绣王,不过,也是有间的东家不是”尽管红衣山庄和四海茶楼是谁手下已经人尽皆知,可是人们还是习惯用有间东家来称呼锦绣,用他们的话说来,这是亲近啊。 没人反驳为什么北域人要和东领的人亲近,只是最近因着无殇和锦绣大婚之事人们口中所说总是离不开他们二人,也有似那日锦绣在街上遇见的小姑娘一样的,为了看着一场盛世婚礼从老远的地方赶来帝都。 帝延和君逸俱是知道这事儿,可也只是笑笑,道一声“百姓有余粮啊” 再说此时正月十五的元宵节,知道有间东家要用烟火相贺佳节的时候,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他们等待着日落西山,暮色降临,彩灯照亮这一方天地,伴随着一声吆喝,终于看见了那矗立在河边的有间小店儿的楼顶上,绽放开了第一簇烟花。 “呀,真美,这烟花还是红色的呢”伴随着人们的呼喝叫好声,锦绣带着一家人已经回到了小店里,无殇站在楼下远远的望着,看着那在璀璨烟花的笼罩下半点儿不弱分毫的女子,眼中满是爱意。 可再转头面对别人的时候,他那一双星眸里却满是冰寒“此事必须做到最好,本王,等着看”一句话,身后的锦卫战战兢兢又满怀激动的退下了,望着那只手撑在小店儿围栏上的女子还有那站在河岸边仰头望着的少年,眼中满满的敬意。 “嘭嘭”烟火一个连着一个,颜色是百姓们从未见过的鲜亮,由盛放到衰败,看的人们感叹唏嘘,却也不住的念叨锦绣的好本事。 那烟花那么大一朵,那么强的气势,当真了不得,这些人不知道,锦绣放这场烟花的同时,安排下去多少人预防火灾,有些时候,无知便是福啊。 这一日,帝都城的烟火足足燃放了一个时辰,直到亥时初方才落幕,原本正月十五人们虽然会睡得晚些,却绝不会是这样,直到子时将近,人们才渐渐散去,一个个的脸上竟是连睡意都少见,精神无比。 锦绣一众倒是不像那些百姓,看了一会儿,见几个娃子都有些倦怠了,便打道回府了,才出了小店的门儿锦绣就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始终在盯着自己,回头,望见的就是一身墨色华衣绣着金丝蟒袍的无殇。 定定的望了一会儿,锦绣的眼里已经漫上了遮挡不住的笑意“走吧”她如此说道,再转身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多了几分柔和。 这厢即墨圣拉着花无月从人来人往的小店儿中挤出来,望着无殇那副久久凝望的石头模样不禁打趣道“你呀,还有几日,那整个人都是你的了,还差这么一眼吗,有这时间,咱们还是赶紧准备准备此次婚宴吧,有了经验,咱们以后才能轻松些啊” 离开了那宛若牢笼般的地方,即墨圣如今却好似整个人都透着轻快,彻底恢复了少年该有的明朗模样,如今甚至敢跟无殇这个冷面阎罗开这等玩笑了,可见其胆色。 无殇斜睨了他一眼,眸色有些淡淡,不过等到人群中彻底不见了锦绣的影子后,走的却是干净利落,看的花无月和即墨圣两两相视之间不禁心生羡慕“要我说,这日子若真的过的都跟锦绣家似的,那我也只想娶个媳妇老老实实的守着她” 花无月那双波光潋滟的眼中难得没有了风流嬉笑“这天下再大,却到底填补不得心中的空缺啊。”恍然回神时,看见的就是身旁同样有些哑然的即墨圣,花无月嬉笑一声后便勾着他的肩跟上了无殇的脚步 “欸兄弟,你说,咱们要不要跟锦绣打个招呼,让百晓搜罗一下各国女子啊,你看看,惊鸿舅舅,你、我,还有江流,还有君逸,跟那个阿璟还有樊澈,咱们这么多人呢,她总不会撇开不管吧” 如他二人这般的少年郎在街上并不少见,少见的只是那出色的容貌而已,不过,在帝都这等地方,多的是龙章凤姿的少年郎,是以,也不过是看山几眼就罢了,两少年混入人群中,并有激起多大的浪花。 而彼时的锦绣也不知道,花无月竟是为了找媳妇将主意打到了百晓身上。 这正月一过,人们就再次陷入了忙碌中,只是无一人不关心锦绣和无殇的亲事,眼看着王府每日来来往往,人们都在期待,那日的盛况。 他们还记得那一日无殇和锦绣归来时,那后面长长的车队,甚至,有一段时间,百姓之间都在流传着无殇带去东领的聘礼都有什么。 在这种氛围下,人们终于迎来了正月十八,十七的那天晚上,锦绣是和楚如云一起休息的,母女俩说了贴心话这才各自休息,可是锦绣却是等身旁楚如云的呼吸匀称了还不曾睡着,这一夜对于她这个惯来抓紧时间休息的人出奇的难熬。 子时后锦绣才阖眼浅浅的假憩了一会儿,却在丑时被楚如云半拖半拉半劝的哄了起来,门外,早早就候着的一众丫鬟婆子嬷嬷也终于顶着暮色走了进来。 一时间,请安的请安说规矩的说规矩,不算小的房间弄得满满当当,可一直心绪不平的锦绣却是在这种吵嚷之下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房间里的浴池早就放好了水,蒸腾的雾气里还依稀能嗅见锦绣惯用的那种清浅的精油味道,梅花的花瓣飘荡在水面上,透着淡淡的冷香,锦绣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迈开了长腿。 “我自己洗,你们且在外面等着吧”一众人不敢说不,再次看了看楚如云的脸色后带上门便悄声退下了,屋内的烛火的亮光越发衬托出窗外的黑暗。 锦绣仰头抵在后面的玉枕上,悠悠叹道“嫁人啊”: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我会留在这里 正月十八丑时中,锦宅里一片灯火通明,院子里从老到小都在忙碌,或是在挑选一件最适合自己的衣衫,或是在整理锦绣的陪嫁。 偌大的宅邸中,烛火的映照下,丫鬟小厮都在奔走,穿的是统一的酱红色衣衫,一个个均是面带喜气,只是不论看了多少次那几乎排满了大半个院子的嫁妆,他们总是会恍惚出神。 君逸昨夜就宿在锦宅,就在主院有动静传来的时候,他便已经起身了,看着他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眸子,根本不像是被声响惊醒的。 却见他随意的扯过外衫披在肩头,抬脚走进里间,入眼的便是在昏暗烛火下在暖炕上抱着棉被睡的正香的君阳,他的眼角还挂着泪痕,让身处昏暗中看不清神色的君逸眼中又多了些许幽暗。 “阳阳”少年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有温润磁性也有压抑绝望“阳阳,起来去主院吧,已经丑时了”他抬头抚上因为说话声而下意识蹙起眉头的小少年的脸颊,用大拇指蹭了蹭那已经干涸的泪痕。 “这大好的日子,我们也该好好的挑挑衣衫呐”少年的话语里带着笑音,终是让抱着被子睡的脸颊红红的小少年睁开了眼睛。 “哥”小少年不过一瞬间的迷茫便沙哑着嗓子起了身,少年的身形稍显瘦削,却透着一股子利落干净,看见披着外衫站在自己床边的兄长,他眨了眨眼,扯开唇笑了“我们一起沐浴吧,我为兄长擦背” 君阳如此倒是让君逸一愣,却也不过一瞬,便笑了“好”对于弟弟的敏感,他的确是有了新的认识,少年的心中有心绪翻涌着,却终是归于平静,拿着昨晚君阳挑拣到深夜的衣衫,带着他一起走进了后面的浴池,门口珠帘碰撞的叮咚声响起,掩盖了少年黯淡如死水的眼神。 主院里,锦绣坐在大椅上,对面的镜子里倒映的是锦绣沉静的面容,鲜红的嫁衣穿在身上,上面有金丝银丝也有各种珠翠奇珍,很美,却也很重。 锦绣看着自己白净的脸上被一层层的上妆,从原本的清冷变的艳丽妖娆,再到威严霸气,乌黑的发丝被挽成繁复的髻,上面点缀的饰品繁多,俱是北家送来的礼,无论哪个,都很美,可是比起楚如云手里捧着的那顶凤冠来,却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凤冠同样是鲜红色,因着锦绣身份是以规格有些特殊,这也是锦绣头一次这般细致的打量这个凤冠,却也只能发自内心的赞一句,技艺出众。 却见上面龙凤交织,昂首欲腾又有花树宝云环绕其间,珠翠比起那坠在两边的金刚石却也逊色许多,就连锦绣这个见过大世面的都有一瞬间的目眩神迷,更逞论旁人了。 “奴婢恭祝二位王爷良缘永结,共赴白首之约”身边伺候的人都极有眼色的给锦绣说着吉利话,锦绣眼看着林氏挂着慈爱的笑容伸手接过那被楚如云放在木盒里的凤冠。 “锦儿,外婆亲手来给你戴这个凤冠”林氏如此说着,手里却是十分的小心“咱们外祖两个相逢的时间不算长,可外婆却很是喜欢你这个丫头,不论咱们错过多少,今天外婆亲手给你戴上这顶凤冠,也算” 她笑了笑,余下的话却是含在嘴里没有说出口,可是锦绣和楚如云都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霎时间,母女俩俱是红了眼,可是林氏却是一派洒脱,上前一步,作势将凤冠戴在锦绣的头上。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林氏缓缓念着,一旁一直红着眼眶的楚如云终是自眼中落下了泪珠。 身为父母就是这般复杂,盼望你健康,盼望你聪慧,盼望你长大,继而便要忍受分离的痛苦,如今锦绣比之寻常人家的更是多了几分复杂,可是当得知自己女儿有了心上人的时候,她还是一心为她操持,直到今日,她真的穿上嫁衣 锦绣红着一双凤眸,感受着满室的寂静,以及头顶上徒然增加的重量,突的笑了“娘,外婆,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死去” 再说这厢的无殇,王府比之锦宅却是热闹的翻了倍,锦卫们穿着朱红色的锦衣脸上挂着或是别扭或是僵硬的笑容做着自己的事儿,只听的那正房里,间或传来的北惊鸿的吩咐声,继而便是人们不住奔走的脚步声。 虽然忙,虽然疲乏,虽然笑的不是那么喜庆,可是他们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却是真的开心,外边的天色渐渐变的蒙蒙,街道上也传来人们的声音。 出奇的是往日百姓因为畏惧而躲着走的逍遥王府周围竟也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看着王府被红云缭绕,站在正房门口穿着一身喜服的无殇,整个人都被软化了。 作为亲近信任的好友,即墨圣和花无月没有例外的奔忙了一夜,肉眼可见的,少年的眼底蒙上一层青色,可是他们始终笑着,为自己的朋友开心着。 “好小子,吉时未到,还不曾迎亲,你便如此迫不及待,小心一辈子都被锦绣欺压啊”花无月嘴里说着气话,却是面带笑容的搭上了无殇的肩膀“且等着吧,咱们兄弟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就等着等吉时吧” 无殇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越来越明亮的天色,向来让人窥不出情绪的星眸,此刻竟是有熊熊火光在燃烧,直到传来一人的高喝声“迎亲吉时到”绑着红绸花的骏马被牵至门前,早就准备好要过的礼也被锦卫们用抬盒挑好了,却见上面绑着各色彩绸与旗帜,身后跟着乐队与依仗队还有那架二十四人抬的轿撵一路敲锣打鼓的朝着锦宅走去。 彼时,外面天光大亮,阳光披洒大地: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迎亲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门口响起的时候,锦绣原本坐在大椅上笔直如松的身体突然僵直了,东皇璟从外面冲进来,带着一股子寒风嚷嚷道“迎亲的来了” 比起东皇璟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今日的帝都却是称的上一句万人空巷,许多商铺都上了锁,本该用早餐的时候,却不见那本该有的炊烟。 再一瞧锦宅的门前,里里外外都是看热闹的百姓,而那被空出来的主街上,迎着燃放的鞭炮走来的,却是无殇一行,那少年一袭大红喜服骑着宝马良驹越显气势不凡。 身后的一百零八人的乐队,披红沾绿敲敲打打一路走过来很是热闹,再后面是二十四人抬以红绸为底红纱为幔的轿撵,随后紧跟着的是过到女方家的礼,一抬一抬走过去,竟是至街尾都没有结束,看的无数百姓赞叹出声。 “这怕是不止十里红妆吧,听说咱们王爷当初送去东领的聘礼好似不是这些,啧啧,好大的手笔啊”人群中免不了有人议论,无殇打马而过的时候却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如今他的的眼中只看的到那被人们簇拥的朱红大门。 再说锦绣这厢,就在东皇璟进门报信儿之后,君逸牵着君阳缓步走到了锦绣近前,他今日穿着与锦绣初见时颇为相似的月白色长衫,只是比之当初那满脸病容的他,不单年岁长了,身体健康了,就连整个人比之从前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妹妹,不知今日,我可有这个荣幸背负你上那轿撵”少年笑着,如青竹般透彻,让锦绣有一瞬间的晃神,刘氏站在一旁,却是眼眶通红,脸颊湿润,楚如云与她挽着手臂,望着锦绣端庄的坐在那里,眸中复杂。 “有劳哥哥”锦绣微微颌首,没有喜帕的遮挡,让她那张艳丽却又威严的脸暴露,让君逸有一瞬间的怔愣,就在他点头应允,锦绣在自家舅娘和娘亲的帮扶下准备盖上喜帕的时候,君阳却是凑到了锦绣的身边。 “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对吧”少年小心翼翼的贴着锦绣的颈窝,一双渐渐拉长的琉璃眼凝望着锦绣那双平静中带着温婉笑意的眸子,满满的依赖。 “对,我永远是的你的姐姐”锦绣伸出那双被修剪后又精心描绘过的手抚上了君阳的发顶“你我是一辈子的家人” 锦绣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楚如云也终于松手让喜帕自锦绣头顶落下,可是君阳却已经知足的从锦绣的颈窝滑下同樊墨站到了一起,君逸深深的凝望了锦绣一眼,蹲下身扎起了马步,锦绣起身才动了动。 “姐姐,陛下到了,此番,怕是要去宫里走上一遭,拜祭祖宗”骆萧抬脚进门,一身水粉色的衣衫险些晃瞎锦绣的眼睛,也霎时让屋内有些沉重的气氛转为轻松。 锦绣爬上君逸的背,攀上他的肩膀,轻笑出声,直到骆玉进门通知,君逸方才背着君逸一步一步走了出去,身后一众女眷家人呼呼啦啦一大群,才出门,就听见屋外那热闹的几乎整个帝都城都能听到的声音。 锦绣抬起头,看见的就是跟那日差不多的情景,只是等在那处的人却也是没有丝毫的变化,锦绣趴在君逸的肩头又是笑了笑,这次却是彻底的松懈了下来。 君逸感受到耳边的温热眸色暗了暗,可是随后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迈开步子,机械又小心的将锦绣送上了轿撵,随后听见的,便是锦宅里搬着嫁妆呼呼啦啦跟着往外走的人们。 彼时,阳光照射在人们的身上本该暖意融融,可是君逸却是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交拜 所谓花轿迎亲,众人欢呼簇拥,可是锦绣这儿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顶着用金丝绣制的素纱喜帕锦绣安然的坐在轿撵上,坐姿随性却也端庄,一手臂搭在拂手上,一手随意的放在膝头,手里还攥着一个红彤彤水灵灵的苹果。 虽然御风却并不隔音的轿撵很轻易的就能听见外面的声音,有百姓祝福的话语,也有乐队的喧闹,更有无殇回应祝福时间或传来的几声碎音,锦绣缓缓勾起唇角,想起了安置自己上轿前,君逸说的那句话 “妹妹,愿你一生幸福康健,为兄必不让你失望”少年的声音好似还响在耳畔,却让锦绣一直揪着的心彻底放下了,想着,她这提前了许多年的婚礼,到底不算是失败。 轿撵的摇晃十分轻微,锦绣眯着眼浅笑的样子好似彻底隔离在红尘之外,直到来到宗庙,隔着那那层红纱看到那身穿明黄龙袍的帝延之后,轿撵方才平稳落下 锦绣作势抬脚,就见面前伸来一只手,随后传来的是骆玉那透着凉的声音“姐姐,我来扶你”喜帕下的锦绣扯起唇角,暖暖的笑了。 皇室宗庙不比旁处,他母亲又不曾在此,是以这是他第一次来,他回身望了一眼人群中的北惊鸿,见他一身华衣精神充沛的朝着自己颔首,无殇不禁扭头朝着锦绣轿撵缩在的地方望去,看见的,正好是那一抹红色款款而下的景象。 早就有礼部的人等候在那里了,饶是一路行来心绪已经平静不少,可当看见无殇和锦绣一前一后的走进宗庙,楚如云的眼眶还是止不住的泛红,发酸。 “锦儿就这么要成为别家的人了”她眨巴着一双满是泪滴的眼,全无一国之母的风范“早知道,就以她说再等几年,你说,咱们急个什么” 说着毫无意义的话,东皇玄天却是含笑听着“若是咱们生的是两个儿子就好了,如此,也不必忍受这种揪心之痛了”东皇玄天伸出手拍了拍爱妻的肩膀权当安慰,自己却也同样眼眶发红。 这孩子如今不过才十四岁,却是生而便与他们分离,又经历百般磨难,性子早已坚韧无敌,又是胸有沟渠独立自主的个性,即便是以后他们也会留在这片土地上,可是女儿却已经冠上了别人的姓氏,只叹相聚太短啊 就在这边这对新人在宗庙里拜祭先人的时候,这一日无论是北域、东领、中州、西梁,凡是挂了有间牌匾的店铺今日俱是八折优惠,有间小店更是摆了流水三天,在五国之中,不知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泗水城、吉乐镇、青牛村,这一日村民们是出奇的齐整,早早的去暖棚里看过之后,也没人急着去做生意,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细看,他们俱是穿着新衣衫说笑着,不时用期待的目光扫向门外,直到一声锣响,大家都嬉笑着冲出了家门。 老村长带着一家人,穿着是从未有过的体面,杨三叔提着铜锣笑盈盈的看向朝着他们聚来的村民,不知和老村长低声说了什么,就见已经上了六十岁的老村长气势十足的一挥手道“走,咱们一起去小店儿吃饭去,锦绣说了,位置早就给咱们留好啦” 老村长话音才落,那聚集来的村民们霎时便欢呼出声,且不分男女老幼,可见他们的高兴,老村长又是一挥手“锦绣早就吩咐车马车送我们、我们与锦绣分隔两地,虽无法相见,心中的祝福却是满腔炙热,随我来” 晨起的阳光洒在老村长的背后,竟是出奇的挺拔笔直 彼时的西梁,斡勒纳郁坐在王帐中看着对面那因为寒冷而停工的王宫建设,身边没有一人,只有那温在铜壶里的酒樽在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酒樽里的酒水因着加热散发出了让斡勒纳郁熟悉的香气。 他回过神,用银质的夹子夹起了酒樽,又用细软布粗粗的擦了擦,这才捧在手里,他面朝东方,举起手中散发袅袅热气的酒樽,笑开了那张越发俊逸成熟的脸“锦,我的神明,我的使者,阿郁在这里与你共饮” 彼时,北域,逍遥王府,府门打开,里面正传来一声嘹亮的吆喝“一拜天地”却见那入目皆红的喜堂里,一对新人正手执红绸球朝着遥遥天际拜下,二人俱是身形高挑修长,一袭独一无二的喜服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辉。 高堂的位置上男方独独坐着北惊鸿一人,女方这边,则是坐着东皇龙玉还有楚正涛二位家主,他们俱是脸色红润,欣慰含笑。 “二拜高堂”无殇和锦绣施然转身,弯身拜下,堂上,北惊鸿伸手虚扶,俊脸上欣慰满足之色交织,这厢,楚正涛连连颔首,当看见在阳光下高大俊美的无殇原本总是冷着脸变的满脸柔情的时候,禁不住高声叫了句好。 东皇龙玉也是连连点头,险些维持不住平日里严肃不好亲近的样子,一旁堂上看热闹的人群俱是称赞着这两位新人是如何的天造地设,站在一侧的楚如云刘氏等人,早就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彼此的手,不住的摇晃着。 “夫妻交拜”伴随着这一声,少年禁不住翘起唇角,却还压抑着自己转身的速度,束发的红绫和玉冠纠缠着,映衬着那乌黑的发丝,俊美凛然的面庞,让锦绣喜帕后的唇角禁不住的上翘起来。 锦绣手中紧紧攥着那红绸球,十分虔诚的俯下了身、: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送入洞房 帝都这日,万人空巷,即便有小店流水宴摆在前,有间各店八折优惠在后,却仍旧止不住人们想要去观望无殇和锦绣拜堂的这份心思。 却见被重新修整过的逍遥王府外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挤着,肩抵着肩,脚跟抵着脚尖,一个个俱是抻着脖子往里面望着,这日的逍遥王府并没有往日的森严模样,是以,早有人见状上了附近民家的墙头,商量着,说笑着,眺望着院里一片火红的景象。 “送入洞房”彼时已是未时,冬日里的太阳早就沉向了西方,天地间被橘黄色的光芒笼罩着,这嘹亮的一嗓子落下,城墙内外俱是一片欢呼声。 饶是锦绣自祤脸皮厚,却也不禁红了面,早就侯在一旁的嬷嬷上前搀扶着锦绣离开,行走间,有细风拂过,荡起了那鲜红喜帕的一角,依稀可见一抹笑容含在那迷人的唇角,无殇呆愣愣的看着那抹身影离去,直到身后花无月一声吆喝 “今日王爷大喜,列位登门,自是不能错过喜酒”少年一身艳色华服,一双狐狸眼熠熠生辉,看着很是喜气“都知道咱们王妃的有间小店,那就该知道,这偌大的喜事那大厨总得会拿出压箱底的手艺,还有那唇齿留香的酒水,来来来,陛下们这边请,列位这边请” 北惊鸿一脸惬意悠然的走在帝延和东皇父子身边,不知说了什么,就见几人或是笑容满面或是面带柔和,比不得这么几位,大多朝中勋戚已经被花无月和即墨圣安置出去了,唯独剩下锦绣亲自手书请帖的几位友人与自己家人。 王府中早就布置好了桌面,杯盏碗筷俱在只差人员齐整然后上菜,倒不是平时宴席的规模,而是十人一桌桌上白酒红酒葡萄酒甜酒果汁俱全。 等人们陆陆续续的坐上椅子的时候,便有有间侍者的侍者端着托盘上菜了,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菜肴扑鼻的香气,那陆陆续续往桌上端的菜,在场众人,无不是高声叫好。 慢了男人们一步的林氏楚如云刘氏一众,看见这等情形,也不禁抿起唇笑了,这才抬脚下了台阶,朝着准备好的隔间走去,就听骆萧朝着大门外吆喝 “感谢诸位乡亲父老的关怀,咱们东家今日特许有间开放流水席,这三九寒冬的,大家不妨带着家人好友去喝他个三大杯啊” 门外笑声越浓,还有喜气洋洋的道贺声环绕,骆玉站在楚如云身旁,耳朵动了动,便听见不远处一桌年轻的朝廷文官道 “说话的这个就是当初先皇看中的骆将军之子,听说当初骆家满门只存他二人,当初不过是五岁的娃儿,历经百般艰难才存活下来,亏得遇见绣王,这才,翻身重来,也是个可怜人呐” 坐在他身侧的男子手执高脚杯很是惬意的抿了一口葡萄酒,这才悠悠道“先皇去后,那惨事还少吗若非王爷夫妻,如今的北域,哼哼”其他人虽未说话却也是满脸赞同之色。 门口的说话声不小,骆萧却也有礼的一一回话,且完全不管他身份尊贵与否,如此一来,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竟都是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听说这骆小将军今年才不过十一,却也算的绣王的弟子,四海茶楼就在他掌管下,消息灵通便不说了,那一张巧嘴,端的是无人能比,而其小小年纪几经沙场,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猛将了,听说上一次中州之战,便是这个小将军骑着那个什么巨鹰扔的霹雳神雷” 这厢人们说骆萧说的来劲,那头却是有人不甘落后的插嘴道“我可是听说那骆家女也是了得,虽说面容透着冷,可相貌也是顶顶的,更是熟读兵法,听闻,这位经常出入红衣山庄” 骆玉才听了一会儿便被楚如云扯着走了,继而耳边听见的就只剩下了家长里短的那些琐碎的事儿,刘氏眯着眼脸上的笑容十分满足,还道“幸亏没带几个娃娃来,方才听见那定霹雳乓啷的声音,可是就连我都吓了好大一跳。” 林氏、楚如云连带着玥桂和骆玉都笑了“姐姐说了,有喜事必然是要放炮仗的,那个格外响的就是没有颜色的烟花,为的就是那股子喜庆劲儿,要不怎么说姐姐别让咱们把娃娃带来,在家里看孩子的,都是咱们自家人,且放心吧” 这一顿饭可是人让众人尤其的满足,三九寒冬,人们从早上直直的折腾到下午才吃上一顿暖盒饭,不得不说这非常让人感动。 新房里,锦绣坐在拔步大床上,打发了伺候的丫头,坐的很是镇定,喜帕依旧顶在脑袋上,锦绣翻手拿出了方才小丫头塞过来的油纸包,说是王爷吩咐的,锦绣望着手里不算大却热乎乎的油纸包,不禁勾唇笑了。 锦绣坐在房间里倒也不觉无聊,只是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隔着喜帕打量着这个已经属于两个人的家,房间是锦绣喜欢的胡桃色,只是无论窗棂还是幔帐,俱是红色。 家具是杜子修送的,听说样式是无殇参考卖的那些自己起的图纸,如今锦绣身临其境,方知无殇对于自己的家有多么用心,而且听说,无论帝都。泗水、青牛村凡是正房,属于他们的房间,装点都是一般无二。 锦绣放下油纸包,看着有幔帐遮挡的玻璃窗,抬脚走下了足够四人躺的拔步床,上面的棉被还是自家娘亲和两位舅娘一起绣的,听说,东领的那个舅娘也绣了两床,锦绣伸出一只精心修剪涂抹了鲜艳蔻丹的手抚了抚,脸上满是温柔的笑。 伸手摸了摸拔步床的柱子,透过喜帕模模糊糊的确认,这大约是金丝楠木的,这木头在如今也算稀有,这人也不知劳动了多少人手,弄了多少,虽是嫌弃着,锦绣眼里的笑意却是越发明显。 一路摸过来,脚下的毯子是纯白的雪貂皮,小几是紫檀木,大衣柜上工艺更是繁复,有玉石有几十种不同的雕花,让锦绣那修长如白玉的手指留恋。 太阳渐渐的西斜,天边多了几缕暮色,新房内的寂静也终于被外面沉稳却透着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结发 逍遥王府中的正房沐浴在夕阳中,少年一身鲜红穿着皮靴走在青石路上,同色的发带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却让那插在玉冠中的血玉簪愈发耀眼。 少年俊美的脸带着笑容,总是辨不出情绪的星眸,此刻却是透着兴奋与急切,就连脚步都做不到从容,乌黑的发丝与发带交织着,不时的在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抚过,让他多了些许柔和,也多了些常人看不到的魅惑。 只是这些外露的情绪在看到了门口矗立的下人之后,霎时便被收敛了,脚步重新变的稳重,侯在门口的有宫里派来的老嬷嬷,本事一句爱说的,可是看见无殇之后,这话还是剔除了无用的,道出了精髓。 无殇轻轻的推开了门,面上神色如初,宽阔的胸膛却是在不住起伏着,那长得讨喜的嬷嬷在一旁低声提醒“王爷,遵您的意思,不曾让人打扰,只是这喜帕还是要挑,吉利话也还是要说的” 那嬷嬷约莫有四五十岁,长得也是细腻白胖,想必也是在宫里活的滋润的人,可是如今她却是弓着身一脸的肃容,像是个战场等待检阅的兵士一般,无殇转头,微微颌首,唇角牵起一抹笑“还须嬷嬷费心了” 那白胖嬷嬷的身子弯的更低了“不敢,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话说完,无殇已经抬脚走了进去,身后白胖嬷嬷点齐了人也跟着走进了这个尊贵的王府正房。 “王爷。王妃,奴婢在此恭贺二位新婚大喜,贺二位恩意如岳、白首不离”她嘴里说着吉祥话,那双眼睛却是看的精,连忙指挥身旁端着喜称和合卺酒的小丫头们往一边靠靠。 这厢锦绣在听见门外有的动静之后便回到了拔步大床上坐着,雕工精美的木床上坐着那么一个身板如松竹铁枪般笔直的新娘,看在无殇眼里却是喜的心肝都颤了,他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瓣,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只想看清那喜帕后的脸,就连身边说吉利话的嬷嬷宫女们都被他给忘记了。 直到锦绣的一声低笑传来,无殇才一个激灵回过神,只是如玉般的面色居然透着红,喉头不住的滚动着,那嬷嬷有眼色,当下轻笑一声吆喝道“请王爷用喜称挑起喜帕,从此夫妻和睦,恩爱永久” 霎时间,无殇脸上的红晕退了个干净,少年这段时间精心保养白皙了不少的肤色在那鲜红色的喜服映照下,却是又多了几分健康,只见他肃容抬手拿起了丫头手中捧着的纯金喜称,有些抖的挑上了那薄如蝉翼却又鲜红漂亮无比的喜帕。 红色的喜帕伴随喜称飘落,露出了锦绣那张艳丽惑人的脸,细长入鬓的眉,高挑细致的鼻,长唇略厚却十足艳的唇,这一切的美好却抵不上她一抬眼的风情 那凤眸波光潋滟含着笑意,本就细长的眼尾被红色的眼影拉长描以金粉,长又卷的睫毛被梳理整齐,配上那精致的五官和白玉似的肤色,却是给了屋内几人狠狠的冲击。 只见锦绣涂抹着大红蔻丹贴了金丝的手在小腹前交握,却并不显小气,红艳繁复的喜服穿在她身上,越显张扬尊贵,当她抬眸,用那双眼看向几人的时候,周身的却是像在一瞬间迸发了似的,无与伦比的威严尊贵 那嬷嬷和几位捧着托盘的几位突的就跪下了,白胖的身子抖啊抖的,直到无殇的脚步微错弄出来的动静才将她们惊醒,那嬷嬷一哆嗦,眼中霎时一片清明,看了一眼眼中毫无波动的锦绣,以头抵地道 “奴婢恭贺王妃大喜,还请二位结发”看着锦绣那双凌厉的眼转移了视线,那白胖嬷嬷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可伴随的,却是后背湿凉的汗水缓缓流淌。 无殇望着这一幕,却是抿唇笑了,在锦绣的眼中,无殇其实只是个孩子,如今这展颜一笑却是稚气十足,可是那双星眸里却是荡漾起了星河,锦绣抬眼望去,就见里面熠熠生辉。 锦绣也不禁笑了,起身走到无殇面前,抬手捏了肩头一缕发与无殇那有些发硬的发丝打了一个结,亲手接过那嬷嬷递来的红线将两人的发系在一起,又作势拿起那托盘上的金剪刀。 无殇终于在此时开口了“咱们一起”他如此说道,却是声音略显沙哑,锦绣浅浅一笑权当同意,然后便伸手拿住了金剪刀,无殇的手随之覆了上去,二人此时的姿势稍显别扭,可是这对年轻人的脸上却都是挂着笑意,真诚却也甜蜜。 那白胖嬷嬷眼中闪过恍惚之色,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精致荷包装那新人结起的发,又接过剪刀,笑着朗声道“新人共饮合衾酒,自此长相守” 墙角的铜炉里飘着轻烟,温暖如春的室内称的上一句静逸,锦绣清晰的看见无殇的额际已经有汗水留下,当下便抬手拿过那酒盏与无殇交臂共饮,二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心中却都是觉得亲近不足。 当酒盏放下之后,那白胖嬷嬷便领了无殇的赏赐退下,合上门扉,还给了这对新人属于自己的空间。: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同房太早不好 这一日,锦绣和无殇没有出来吃晚餐,东皇璟看着身边的空位,气鼓鼓的将亦心抱在怀里,满脸关怀的喂他吃肉,就连君阳也是接连走神,让君逸唇角扯着笑解释了好几次。 饭厅里的气氛稍显沉寂,刘氏左看看,又看看,最终望向了北惊鸿“亲家叔叔,可曾定下何时去泗水或者东领”这个称呼让北惊鸿脸上的笑意深了些许,他放下酒盏,用帕子压了压唇角。 “无殇说了,这事儿得看锦儿的意思,我看,咱们也不用急,虽是冬日里,这帝都还是有不少景色可赏的。”他展颜一笑,如同万花绽放一般灿烂“我年少离开,已有十五载,更无闲暇去观那美景,机会难得,咱们人也齐整,不妨出去走走” 这提议很快的得到了众人的同意,彼时已是月上枝头,可是本该缠绵的小夫妻此刻却是对坐桌旁,中间隔的是那桌饭菜还有一壶味道醇香的酒水。 “咱们年龄还小,同房太早对你我都不好,而且对子嗣也会有影响。”锦绣憋着笑看着无殇眼睛通红一脸委屈的样子,心头一阵阵的发软“乖”锦绣嘴唇动了动最终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只见无殇眼睛霎时晶亮,心情转好。 次日一早,锦绣和无殇起来给几位长辈敬过茶问过好便手牵着手回了自己的院子,二人那相携离开的背影看的一众人心情各异,有酸涩有黯然,可最终却是在北惊鸿一声吆喝下尽皆散去。 男女老幼无论大小俱是穿戴齐整,有间特制的大马车再次派上了用场,府上人头攒动,锦卫们正在搬着众人早就准备好的一众东西,呼呼啦啦的倒也颇有气势。 主院里的锦绣站在二楼的窗前,望着一众人气氛还算热烈的离开,不禁回头望去倚在床头望着自己眼尾有些发红的少年“如今正是冬日,五日后便从帝都离开,直朝东去,越海离开” 少年此刻浑身冷冽尽收,看着不单无害,甚至还有些柔软,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方,映衬着那发红的眼尾竟是有些魅惑,明明他什么也没说,锦绣的脸上便已经出现了笑意“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说如何,便如何,你看可好” 话虽是这么说,五日后帝都城里到底还是走出一串长长的车队,马车是有间制造,规制却是一个比一个来的隆重,如此不算,城墙上竟还有皇家依仗相送,百姓们在街道边相送,每一个的脸上俱都是崇敬。 而此刻已经走远的马车上,刘氏正与楚如云说着私房话,旁边,林氏和玥桂正看着孩子,宽敞的马车里坐着四个女人却也宽敞,再有刘氏那软软的话音,让林氏都生出了睡意 “这小夫妻新婚燕尔,本该多腻歪些日子,你说是不是因为怕我们在外颠簸惦记家里,这才张罗着启程啊”楚如云抚弄着刘氏怀里的樊泽,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闻言不禁伸手拍了拍刘氏的手背 “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锦儿那孩子向来心中有数,咱们只管跟着便是了”楚如云倒是放心,只是眸中也是光亮一闪而逝,只不过没人看见罢了。 彼时的北域,帝延正高坐堂上,小小的身子却仿佛拥有偌大气魄“我北域如今扩大疆域,各部百废待兴,责令,户部去清点户籍,囊括我北域各地” 这日一下早朝,便有告示被户部的小吏带去了四面八方,六部除了礼部才喘了口气儿,余下的便只有刑部讨了个清闲,其余四部俱是在奔波劳碌中。 只是一个个的俱是脸上带笑,与他们来说,现在的北域正在复苏,哪怕如今五国三分天下,东领和西梁照旧是落了北域一成。 如今的皇帝虽然幼小,可登基以来,所做的事无不利国利民,该称一句明君,明明是在三九寒冬,可是北域到处都是一片火热,充满了生机。 彼时,锦绣一行于正月二十八来到了北域东部与东领的交接地,一片称的上寂静的海湾中正泊着一艘船,用料皆是上等的松木与杉木,比起那等扬起帆来满是霸气的战船,眼前的这艘,明显文静了许多,身后,最近的城镇已经是百里开外,可是众人却终于赶在日落时分上船修整。 月生和刘玉福这两个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在船上看了又看,竟是有了几分顽童模样,樊澈这个要赶春闱的秀才此时也是一副新奇样子,总是在甲板上留恋看着那迎面拍打的海浪。 顾以笙帮着安置好屠陨便带着他一起来到了甲板上,看着迎着风有些愣神的樊澈,拍了拍屠陨的肩膀,便挨着他走到了樊澈的身边。 “你如今前程一片大好,适当放松却是再明智不过了”话音落下时候,他已经将手撑在了桅杆上,见屠陨挣扎着要离开,便也松了手,看他去一旁拿着鱼竿便笑了笑。 樊澈回过神来,闻言眯了眯眼“以笙所言自是有理”回身他又笑了笑,指着那片大海,还有那若隐若现的岸边“听闻你时常奔波海上陆地,予我讲解一番可好” 锦绣和无殇倚在窗口,听着耳畔的海浪拍打与众人的说话声,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看着两个哥哥在那说说笑笑,屠陨在一旁冷着提竿钓鱼,锦绣的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还是这样的日子好啊,若是再有个娃娃抱,我这人生,真的就是圆满了”无殇听着满足却又幽怨的声音响起,瞬间就让锦绣的眼角笑出了泪。 等锦绣擦了眼角回过身的时候,无殇的身躯却是又坐的笔直“你说,咱们家院子里再养些什么花儿好呢”: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楚如云的泪光 锦绣和无殇成了夫妻,也算是彻底让北域和东领安定下来,西梁的斡勒皇族,自是与他们成了友邦,最先开拓的就是贸易,当属朝廷得益最多,百姓们也是交口称赞。 有间的发展更是顺势而为,这厢他们一家人正在海上览尽两岸风光,那厢钱泽瑞却是意气风发的大手一挥加快速度扩大的有间的规模,一时之间,天下百姓都沾了便利,无人不称赞。 青牛村是暖棚繁衍之地,泗水也因此出了风头,只是若论其中细致品种多样的话还是当属青牛村,村里暖棚里出的菜跟粮食,除了留下自家吃的大多都卖给了有间。 余下的,都带去西梁做生意了,那里有牛羊有皮草,如今都是北域所需之物,来往贸易不再遮遮掩掩,眼看着青牛村的上空日日炊烟缭绕,让人艳羡。 老村长不时会站在城口上,或是坐缆车到玉带河边,手里的烟杆子不离手,身上穿着锦绣新派人来送的衣衫,偶尔看见自家老爹,也会夸夸自己如今的村子。 “东领风俗与北域不同,衣着打扮也不一样,我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如今只待消息颁下”楚如云穿着薄薄的夏装惬意的躺在甲板的躺椅上,身边是端着高酒杯喝着冰镇葡萄酒的锦绣。 少女束着妇人的发髻,眼角却仍旧带着青涩,让楚如云不禁眸色愈深,她往锦绣身边靠了靠低声道“锦儿,你与娘说实话,你与无殇是不是” 话不需说完,锦绣已经理解其意,瞧了瞧那头正站在黑板前给一众少男少女讲课的无殇,锦绣抿了抿唇,眼中多了些柔和,回头却也清澈见底,毫不避讳 “娘知道,我在那个世界生存了将近二十年,算上如今这三年”少年眯眼笑了笑,笑颜如花眼中却是无悲无喜“少年不宜纵欢,我和无殇身子还须养养才好” 楚如云的嘴巴张了张,到底还是闭上了,看着锦绣倚着木质椅背,那单手执酒杯不时啜饮的样子透着一股子寂寞,楚如云便觉得这心底揪揪的疼。 有些错已经早就,时光也无法倒退,终究楚如云闭上眼,只是那一刹那睫毛上却是有亮光一闪而过。 “小锦儿,我让人弄了些冰糖山楂用冰镇了,你快尝尝”方才那个在一干少年面前威风摄人的王爷此刻却是像一个孩童一般笨拙的讨人喜欢,他看见楚如云惬意的笑了笑,然后又摆了摆手,随后就见骆玉小跑着又端了一碗过来。 这会儿的咚咚声便是楚如云便继续闭眼都难了,所以她用帕子略过眼睛,笑出了声“你这小子,我可是你丈母娘”说是这么说,她还是接过了骆玉手中的那碗,并且道了谢又夸赞了一番。 这厢锦绣手中端着透着沁凉的玉碗,眼睛却是真真切切的享受的眯了起来,无殇只是傻愣愣的半蹲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就连起身都忘了,直到骆玉离开时踩在甲板上发出的咯吱声才将他惊醒。 瞄了楚如云一眼,无殇笑的有些讪讪,有带着些讨好的看向锦绣“你这两日吃的有些少,我便想着给你开开胃,你快尝尝,这是我跟舅娘讨教亲手做的”见锦绣那双满是笑意的凤眸扫过来,无殇赶忙接道“都有份儿的,你且放心” 锦绣舀了一勺那颜色鲜艳诱人食欲的糖水,吞咽下去之后还舔了舔唇角“娘亲说了,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将按照东领的风俗来,你觉如何” 无殇先是点头,半点儿没有迟疑,又问“可是那种头戴抹额,广袖束腰衫的那种”这是东领大多男人的衣服样式,抹额也是多种多样的,只是东皇这等皇族平日里很少作此装扮,如今无殇问来,锦绣竟是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海上风浪无情,可是锦绣一行却是顺风顺水,彼时阳光灿烂,映衬着船尾处试着用绳子绑着箭头捕鱼的娃娃们,更是多了几分欢乐: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此风不可长 “听说咱们东皇一家就要回来了,还有咱们驸马王爷,这次啊,说是要在溟州举行一次婚宴,我可是打算去看呢,有间再摆流水宴,嘿嘿这等好事可是不能错过啊” 距离溟州最近的春华洲,人们交头接耳谈论的大多都是这件事,有不少年轻人都想一堵新人的风采,才从学堂下课的孩童们蹦跳着唱着旁人听不懂的歌谣,却是满满的自得其乐。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四得八” 背着布包的孩童们渐渐跑远了,却仍旧有稚语童声在回荡,大人们看见这一幕,俱是心头发软,一个抱着一二岁多孩子的年轻爹看见这一幕,不禁笑了。 “我这个当老子的,活的肯定不如我儿子,瞧瞧这学堂,背的什么玩意我一个都听不懂,哈哈哈哈”这乱七八糟的话霎时引起的一片笑声,在这片民居里飘荡的老远。 彼时的锦绣一行穿着轻薄的衣衫下了船,海风掠过吹的他们衣衫鼓荡飘飘欲仙,如今的楚元帅代理国事,早早地就收到了锦绣送出的消息,派了人马和依仗在此等候,看见这么一众人,守在海滩边的哨兵立马跪下了一片。 “恭迎太上皇、东皇、皇”一长串的恭贺声让东皇璟勾起了唇角,他硬生生的拉着亦心挤到了无殇和锦绣的中间,朝着锦绣挤眉弄眼“姐,这还是我听过最齐整的请安呢” 锦绣揉了揉两个弟弟的脑袋瓜,看着渐渐聚集的依仗队伍,朝着睁着一双大眼望着她的君阳道“待会儿爹娘就先回去吧,我带舅娘和几个小的看看东领的风光” 果然,锦绣话音一落,几个小的俱是眼睛晶亮,骆萧更是毫不客气的欢呼出声,扯着屠陨不住的念叨着什么,刘氏也长出了一口气,与玥桂一起抱着娃儿四面的瞧着,身后一叠一叠的浪花冲到沙滩,露出了在沙滩上缓慢爬行的几个螃蟹幼崽。 手中牵着马车的缰绳,锦绣一身飒爽的坐到了车夫的位置,无殇坐在一旁,两人对视一眼,自是有一番默契在里面,看着蹭坐在偌大车厢里的东皇璟又撅起了嘴巴。 “阿璟哥,你这样不行啊”君阳似模似样的伸出一只手搭在东皇璟的肩膀上“虽然姐姐也是你的姐姐,可你不能老想着拆散姐姐和姐夫啊” 小人儿一脸的认真,让东皇璟霎时如同一盆凉水兜头盖下,好笑的不行,他伸出手揽住了君阳的肩膀,连带着亦心和他一起晃悠“行行行,你说的都对,都对啊” 君逸靠在车厢看着这一幕,唇角不禁翘了翘,少年的身躯依旧那般瘦削,却也带着劲力,虽然面容白皙透着一股子柔和,可细看,那面庞也是棱角分明,透着坚毅。 如水墨似的眉宇,温柔和煦的目光,让锦绣偶然与之对视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天初见恍然一觑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的少年,抿了抿唇,锦绣看着身边的无殇,眼中蕴藏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如海温柔 “中州虽然荒凉,却也有着旁人都意想不到的美景”回身,锦绣伸长了手臂逗弄了几个玩儿的累了,睡得正香的三个小娃娃,问道 “娃儿的吃食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最大的可能便是水土不服,若是有点不对,便告诉我”刘氏望着锦绣的目光还是那般温柔,就连玥桂都带着母性,让锦绣浑身都有些懒洋洋的。 原本就矫健的马儿在喝了锦绣给它的水之后愈发精力充沛,即便是走在苍茫戈壁上依旧是四蹄扬沙,很是神俊。 涴纱充作马车门帘,随着热风呼动,锦绣口中响起哨声没一会儿天上就有巨鹰扔下包裹,有时是冰块,有时是水果,有时是饭菜,其中神奇不足外人道也。 路上的时候月生和刘玉福偶尔会接换过锦绣夫妻车夫的活计,换他们到马车里休息,大多时候一行人都行走在绿洲里,目标明确的朝着溟州走去,偶尔还会遇见一些往中州迁居的百姓,脸上的表情无不是欣喜。 “如今的东领,有一多半儿的孩子都接受了教育,年轻少年一辈在学习适合他们的生存之道,不知有多少人在感念姐姐的恩德,据我所知,就有不少百姓给你立了长生牌位” 春华洲里数一数二的繁华街道上,锦绣一行人却是无比的引人注目,虽然衣服早就换上了东领的风格,可到底几人出众的样貌与气质还是免不了旁人的目光。 东皇璟手里拎着一串儿晶莹剔透的紫色葡萄,不时咬下一粒,吃的津津有味,身旁骆萧有样学样,就连几个小的都是一副满足模样,锦绣耳畔听着自家弟弟的嘀咕,眼中看着这样的一幕,广袖下牵着无殇的手不禁紧了紧。 “三国如今安稳,等我和无殇在泗水完成大婚,东领的担子就得落到你身上了,此风不可长,我只是个绣王,万不可凌驾于皇位之上,若想东领繁盛下去,给百姓开智是必须的,但皇室的恩与威却也不能让他们忘了” 锦绣每每说起政事时,身上都散发着独属于她的光彩,走在后面的一干年轻人看着她的目光俱是有些复杂,无殇却是只有一瞬间的怔神,继而眼中便是满满的情意,少年的凌冽气质消失于无形,霎时变的柔软起来。 东皇璟原本欢快的情绪不见了,整个人都变的严肃,他望着锦绣,眼中带着诚恳“姐,身为东皇家的人,我有担当,我若是想要功绩想让人称上一句明君,那,我会自己去努力,而非抹杀你的功勋。” 锦绣看着眼前一瞬间眉眼都变的锋利威严的少年,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少年已经逐渐变的宽厚高挑的肩膀,掷地有声道“好,你是我的好弟弟,未来,也会是东领的好国君” 清风刮过,空气中裹挟的黄沙已经几不可见的,可站在马路一旁的一众人,却是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驸马王爷 溟州城外,往日巡察驻扎的人马如今又多了些,整个朝堂上都呈现出一种热火朝天的景象,东皇爹近来坐在朝堂上,唇角都是扯的老高。 没办法,自家女儿太出色啊,每颁发一个诏令,都会引来无数赞声,正所谓君臣一心,无论办什么事儿都格外的有效率,更别说那些所谓的教化已经初见成果了。 绿化也是如此,中州各处都种了树木,没有人居住的荒漠只除了留出来的道路余下只看一片移栽的盛况,军队如今除了巡察便是与百姓一起种植,虽然每日总是倒头就睡,可是他们的心却是踏实的。 这一日溟州的百姓还在好奇今日的兵将怎么这么多,就见热闹的城门处缓缓的行进来一辆马车,那马儿不需问询品种,就有看热闹的叫出声来“好马” 一声情不自禁的高喊,也让更多人注意到了那辆马车,马儿皮毛俱是如墨的黑,四蹄强壮矫健,迈开步子的时候甚至都能看清那绷起来的肌理,长长的髻毛飘舞着却挡不住那双灵动的眸子,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生欢喜。 那坐在车夫的年轻人同样惹人注目,二人俱是唇角带笑,只是一个温柔如翠竹,一个炫目如朝阳,原本就矗立在城楼上等待的楚柯看见这一幕,眼睛一亮,顾不得周遭的将士,提着剑三两下便下了城楼,直直的朝着马车而去。 就在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楚柯突然闯入却是吸引了大半部分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一声喊“殿下”霎时让百姓瞪大了眼睛。 今日轮当车夫的君逸和顾以笙看见这一幕,两两相视后不禁抿起嘴巴笑了起来,马儿也好似通了灵般朝着奔走如风一般的楚柯打了一个响鼻,让疾驰而来的楚柯生生的缓了一步。 车内,东皇璟放下车帘,同样笑出了声“表哥怕是想惨我们了,从城墙上奔下来,跟阵儿风似的”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弓着身朝着车外走去。 锦绣看了月生一眼,指了指无殇和自己,见他点头便跟在东皇璟的身后走了进去,门外久别重逢的表兄弟已经说笑起来。 无殇先一步下了马车,朝着楚柯点了点头,便默契的伸手攥住了锦绣才伸出来的手掌,楚柯今日当班,此时正身穿甲胄,腰佩长剑,可是此刻原本温和贵气的脸,竟是有些微妙。 东皇璟自是看见了楚柯脸上那略显诡异的神情,一回头就看见无殇正一脸殷勤的扶着自家姐姐下马车,当下便有些意会楚柯此刻的心情,少年微微挑眉,往楚柯身边凑了凑,低声道 “北域的杀神如此模样,看着,是不是有些”剩下的话虽然没说,可是楚柯看着少年挤眉弄眼的样子,便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就是有些禁不住的想笑,青年温和贵气的脸即将面临崩塌,突然就听见了锦绣的问好声。 “与表哥许久未见,表哥却还是这般飒爽模样”锦绣一袭鹅黄色长衫,被东领有些干热的风吹起,竟还是那般飘渺欲仙,空灵不似真人。 楚柯原本正要说话,却突的见锦绣笑了笑“表哥真是越长越俊了,不知舅娘可曾给你相看媳妇”少女微微扬眉,却让楚柯一瞬间红了脸,只是在看见锦绣身旁的无殇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样子,方才找回几分自在。 “未曾有幸去参加表妹婚宴,便在此给你们二位道个喜”楚柯拱了拱手,朝着无殇笑了笑,仿佛不曾感受他散发出来的恶意一般。 “近些日子都是我当班,将你们等到,也意味着我的任务结束了”他指了指腰间斜跨的长剑,笑的十足风范,见身后车厢里好奇探头的,还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手,这才摊手做请。 “闲话少叙,咱们回宫里再说吧”他说完,便拉着东皇璟走到了一边,朝着赶车的君逸和顾以笙拱了拱手示意二人继续走,又扭头同锦绣说。 “姑姑回来,便与奶奶和娘为你们张罗了,好日子也捡了几个给你们挑选,就差你们这对新人回来了”说到这话的时候,无殇一直幽深的眸子方才有了些许柔和。 一行四人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吱吱呀呀的大马车,无殇突的朝着楚柯拱了拱手“锦儿和阿璟不在,爷爷还有爹娘有劳表哥照顾了。”说着,他在广袖中掏了掏,掏出一把黑色的短刀,短刀造型简洁,却透着一股子森寒气息。 楚柯的眼睛一下子便离不开了,他定定的看了许久,方才抬头直视无殇,看到无殇那双眼睛真诚清澈不禁笑了,笑得如春风一般的同时,还不忘伸手接过那把短刀。 “妹夫客气了,我身有将令,能做的却是少了些,不过你这短刀却是不错,却之不恭了”青年接过刀爱惜的摸了摸,短刀出鞘看见的又是一片寒光,看着无殇的眼,又多了几分笑意。 “应该的”无殇淡淡一句才落,又听东皇璟插进了话头“表哥不老实,姐姐方才分明问你的终身大事”少年拉长了话音,眼看着楚柯满脸的不自在,却是笑得越发张狂。 道路两旁跪着认出东皇璟和锦绣身份的人,口中山呼不断,也有看着锦绣和无殇二人牵在一起的手,认出了无殇身份的人,是以,这一路便看着无殇听着那公主王爷和驸马王爷的称呼享受的眯起了眼。 马车里刘氏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一旁的若凌若雪还有骆玉,这眼里的可惜几乎是溢了出来。 玥桂挑眉,眼里满是疑问,便听刘氏道“这男娃儿多了也不好,一个个都有主意,不找媳妇,咱们家女娃还都小,这以后啊,说不得都得受锦绣的传染,搞那什么自由恋爱” 眼看着刘氏一脸的忧郁,月生脸上的纠结,玥桂却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就连刘玉福的脸皮也是一阵儿一阵儿的抽,而一干年轻人则是扭过了头,全当没听见。 “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咱们家的娃儿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亲事不急的,不急的”月生干巴巴的挤出几句,就听外面顾以笙说就要到宫门的声音。: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北惊鸿的心上人 归家的游子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如今三国安定,就连楚将军都闲了下来,一众人聚在一起,每日谈论的也都是锦绣的婚事,这让回到宫里,不小心听到宫女谈论的锦绣,面容很精彩。 挑选完了吉日,好像又回到了在北域待嫁的日子,几个年轻人在楚柯和东皇璟的带领下成日的朝着外面疯跑,却每每不会空手回来,总会给锦绣带上一些什么,也许是一块漂亮的纱巾,也许是一块充满异域风味的糕点。 每每刘氏和玥桂望着这些东西,脸上的表情总是有着好奇与期待,锦绣总是笑着推两个舅舅去陪自己媳妇,将他们弄成大红脸,北惊鸿也总是缠连宫外,这不由的引起了夜夜爬锦绣墙头无殇的注意。 “你说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锦绣宫中的烛火亮着,跟着伺候的两个小宫女早就被锦绣打发去休息了,也照例迎来了总是赖着不走的无殇。 少年的一双星眸直直的盯着锦绣那双白玉雕的手,从纤细有力的手腕到那瘦削几乎可以看到血管脉络的手背,再到那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有那透着粉润光泽的指尖,少年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一双星眸已经有些发红。 明明说着正事儿,少年的表情却是从一开始的猜忌到后来的色相必露,锦绣感觉手上那灼热的目光,不由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双凤眸直直的盯住少年的脑瓜顶,嘴里却是悠悠道 “就算是的话这不是很好吗”这句话透着凉气,让恍然回神的无殇抬头的时候下意识的挤出一抹笑。 少年坐正了身体,一只大手在恍惚间摸上了锦绣的手并随后将其握在手心,脸上却好似什么都没干似的,一本正经“是很好啊,舅舅是我在这世上除了你之外唯一的牵挂了” 话说着说着,便认真了起来,就连锦绣都忽略了自己那双已经灼热的过分的手,目光柔和了不少“此事未定之前,我们不要掺和,舅舅的眼光不错,我们且等着好消息便是” 无殇心里叫嚣着,面上的笑却是温柔的“正是如此”他如此说着,大手却攥的越发紧了,此时月夜当头,透着清冷,半开的窗子吹着徐徐的风,使得屋内的烛火跳动,映照出了墙上交叠纠缠的两个人影 次日一早,锦绣晨练过后带着一身水汽走进饭厅的时候,对上的便是刘氏那双慈爱的眼“锦绣,今晨我煲了一锅鸡汤,你可要多喝些才是啊” 微微愣神之后,随之升起的便是锦绣心中的愧疚,不过面上却还是恭顺的点了点头,这才落了坐,约莫盏茶时间,一众男子和方才在无殇的带领下走进饭厅,有的呼吸急促,甚至,君逸的颊边还带着两缕薄红,一副才刚刚运动过的样子。 刘氏见状,连忙和玥桂一起给这几个男娃盛了小米粥,楚如云不甘落后,一手执筷一手端着笼屉,服务同样到位,亏得是因为家人多遣走了宫女,不然,不知会跌落多少眼睛。 “无敌王爷就是无敌王爷”东皇璟豪爽的伸手拢了拢发丝,看着无殇的眼神是由衷的佩服。只是那称呼却是让少年皱起了眉。 只是不等无殇发作,楚如云便伸出了一根手指抵上了东皇璟的眉心,嗔道“要叫姐夫”眼看着少年委屈的咧了咧嘴,无殇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东皇爹却是捧着一碗汤,悠然开口。 “阿璟,我和你娘这两日也在给你相看亲事,详细信息还有画像都准备好了”这一个雷来的猝不及防,让少年不禁有些恍惚,这厢,无殇和锦绣却是默契的将目光移向了桌子一角,稍显平静的北惊鸿身上。 “真的”锦绣看了一眼北惊鸿,本就想问问自己弟弟的想法,若按照她的想法,这种终身大事若是不愿的话,不管怎么说,自己都会拦上一拦的,可是,还不等她回头,便听见一声惊叫。 “真的吗”少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可是更能表现出他的内心,饭厅内的气氛因为这一声惊叫而显得有些诡异。 却又不知在何时,刘氏和月生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流连在君逸和樊澈身上,使得两个少年端着粥碗,放也不是,喝也不是,很是煎熬,两张清秀的脸没一会儿就泛起了苦涩。 “你这小子,就这么想娶媳妇啊”楚正涛的大嗓门也算是打破了寂静的能手,那一脸的欣慰之色,还有那哈哈的笑声,只看的林氏不忍直视。 “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娶媳妇成家嘛”他突自欣慰的笑着“就该如此,到时候,我和你外婆一人一个,你们姐弟两个的娃儿,我们都包了” 看着他这么开心,众人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却突的听一直悄声喝汤看戏的东皇龙玉悠悠道“那我呢” 好似自这天开始,宫里一下子热闹了,锦绣看着几个娃娃睡觉带着亦心和若寒识字的时候,东皇璟偶尔就会突袭而至,这娃儿身上还带着才练过功夫的汗水,却还总是满脸兴奋的拿着一张又一张的贵女画像给锦绣看。 锦绣对着随后赶到的无殇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只能低声又认真的跟少年讨论起这些未来可曾成为她弟妹的人,被冷落的无殇也只能回去折腾那几个娃娃,其中以骆萧和屠陨为最,没的挑,谁让这两个娃儿最爱学呢,骆玉这个女娃儿他也下不去手,时光缓缓的流逝,惬意的日子甚至让刘氏觉得,东领也成了他们的家: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宛若登高点将 三月十五是锦绣和无殇在东领举办婚宴的日子,这次婚宴的准备无殇和锦绣都没插手,全权交给了主理内政的楚如云。 可是当她与无殇穿着东领的服饰,一起乘坐轿撵游街并且被告知晚上还有篝火宴会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端的是精彩纷呈,小夫妇在两两对视之后不禁一笑,握紧了对方的手,十指相扣。 充满东领异域婉转的乐曲在轿撵周围回荡,锦绣感受着不时甩到脸颊上冰凉的珠串,渐渐的,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刻。 轿撵两旁是骑着马儿跟着的君逸和东皇璟,他们身上穿着宽袖窄腰的衣袍,头上系着同色系的抹额,抬头望去的时候,瘦削有力的身躯挺拔之中还带着独属于自己的风韵。 本就英俊的无殇,那张出挑的脸落在锦绣的眼中自是又多了万种风情,弄得她心里痒痒的,殊不知此刻带着甜蜜幸福笑容的她,早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中州女人崇拜的对象。 “公主王爷早生贵子啊”这是一个模样娇俏的女子,她垫着脚在路边喊话喊的涨红了脸。 “公主王爷平安长寿啊”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双眼睛晶亮,让人看了便觉得心中沉静。 锦绣一手搭在旁边的把手上,身体几乎探出了轿撵的一半儿,本来矜持的她看见这一幕心中的触动有些大,那一张张真诚的脸,让她的心中出奇的沉静,没有别的能表达她的心情,是以她笑的格外灿烂,并用挥手来回敬他们的祝福,却也致使呼声越大。 这一日锦绣和无殇几乎走遍了溟州城,直到日落西山才重回宫门,可是这一路走来,每一条道路俱都是满满当当,甚至让锦绣恍惚间生出了一种错觉,东领许多人为了参加这一场婚礼,而离家远行。 夜幕即将将近,宫门外那片种满了青竹的场地已经燃起了篝火,那上面的木柴越堆越高,若非现在是白日里,怕是早就可以看见那冲天的火光了。 宫里的内侍与将士都在奔波忙碌着,锦绣被一众宫女簇拥着又换了一套衣衫,那明艳的黄色衬的锦绣的肤色越发白皙,也让她那绽开笑容的红润唇瓣愈发迷人。 骆玉和刘家的若雪若凌都打扮的用心,跟在锦绣的身后,亦步亦邹的同时,对于周遭的热闹也是半点儿不落,锦绣与无殇一左一右走出宫门的时候,迎面扑来的就是百姓们激烈的呼喝声。 这一瞬间给锦绣一种错觉,仿佛这里不是宫门口的婚宴场上,而是登高点将的烽火台上,那振臂一挥,底下是无数响应的儿郎,偌大的威势,宛如虎狼。 耳旁,却响起了东皇玄天这个爹爹身边内侍的高喝声“恭迎二位王爷” 顷刻之间,再无一人说话,哪怕是方才还在高声呼喝不断的百姓们,他们或是垫脚或是拥挤着,都将目光方在那对尊贵的新人身上: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是怎么滚到一起的 “太上皇万岁,陛下万岁,娘娘千岁,太子千岁,公主,驸马千岁”数以万计的百姓匍匐于地,那声音隆隆,气势如同海啸一般。 尽管锦绣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等情形,可仍旧是感叹了一句权利的可怕,一旦尝过了这种人上人的滋味,怕是没人不会沉溺,再也挣扎不起。 “平身”东皇玄天上前一步,儒雅的俊脸上挂着笑意,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温和亲近“今日是公主的喜事,咱们不扯这些虚的。”说着他大手一挥“今日吃喝管够,不用顾忌尊卑,只要让公主开心” 锦绣握着无殇的手看着身前不远处自家爹爹的身影,眼中渐渐有水光凝聚 彼时的北域也是一样的热闹,冬去春来又到了耕种的季节,早就育好的苗种和那肥好的黑地相映成趣,空气里都能嗅到泥土的芬芳,人们都在歌颂锦绣的功德,若非有暖棚的存在,便是有那场救急的大雪也是无济于事。 大地上溢满了生机,丛林草地又是那般繁盛,从泗水再往西,如今却不似从前那个踩一脚溢满了泥水的破路,而是重新铺设的足足有十丈宽的青石路。 怕来往的马车压过将之损毁,又铺设了厚厚的水泥,路两旁种了翠柳松柏,一眼望去,端的是齐整干净,这条宽敞的水泥路直通吉乐镇,后将转至青牛村,当初小小的村庄,如今已经成了诸多商人贸易往来的地方。 因着此处已经属于无殇的封地,又因为锦绣当初嘱咐的特殊原因,外来人群出入青牛村已经需要收取费用,如此不说,玉带河旁市场贸易所得利益的三成还会归属吉乐镇和青牛村的人们均分。 这是作为当初修拢石阶的报酬,时限长达五年,即便是再多的人数,五年累积下来市场所得的三成,怕也是会让穷苦人家变富翁,是以青牛村开门迎商之后,不知多少人笑得合不拢嘴。 如今的青牛村,人们却都是彻底变成了勤奋人,庄户人家有了银子自然是买地,原本被城墙圈筑的村子土地还算的上宽裕,可是现在,打哪儿望去都是一片翠绿与繁忙。 城外的那条护城河再次被芒山上涌出来的温泉水填满了,清晨和傍晚水雾蒸腾的时候,越发让人感叹这个村子的神奇,也随着商户们的来往,人们方才会意,真正神奇的地方不是那所谓的泗水城,而是青牛村才对。 这一日老村长照旧坐在西城门内新建造的水泥房里,这本该是收取进门费查验人口的人应该坐的,可是老村长近来却是盯上了这个地方,搞的村子里从学堂里出来实习收进门费的几个年轻人只能苦着脸站在一旁。 “瞧瞧咱们村子如今的盛况”老村长悠悠的放下烟袋,口鼻里冒出了一股清冽的烟草香,感受着身旁几个娃娃目光的注视,老村长的目光直直的看向那几个望着李府几个大字满脸恭敬畏惧的商人团队 “这便是权势的好处让他们畏惧,让他们见了便会拜服。”老村长那双睿智的眼睛眯了眯“可权势也是个吞人的漩涡,一脚踩空,便会沉溺再也无法上岸” “咕咚”一声,让老村长不禁寻着声音来处望去,看见的就是被自己悠悠语气吓的脸色有些发白的少年,睿智的老眼闪过一丝笑意,老村长伸出烟袋锅子隔空点了点。 “你们受的是锦绣的恩泽,这些课程和书籍可都是她一手安排,你们这一班若是参加会试,入了官场,清廉则罢,若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少不了要让锦绣的动动手指。” 放完了狠话,老村长再次叼起了烟袋锅子,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回去把老头子这话带到了,另外,跟他们说,山道上除了灰尘不许落下任何赃物,就说王爷和王妃的庄子就建在山中,凡事,让他们注意一下手脚。” “欸”少年们喏喏的应了,只是这弱弱的气势在面对那些迎来送往的商人们却是瞬间就变了个样,一个个弄得都好像是饱读诗书的学士,弄得老村长哭笑不得。 扭头隔着玻璃窗望去,看见的就是已经抽芽的柳条,长出绿苞芽的花朵。“锦绣啊,你何时回来呢”老村长的声音很低,就像在喃喃 被老村长念在嘴边心头的锦绣,此刻正看着身侧的无殇发呆,少年正在熟睡,映衬着幔帐和烛火的跳动,让少年本就有些瘦削的脸庞有些脆弱。 因为向来面若冰寒,所以从来没有人注意到,其实无殇的睫毛很长,如今阖眼遮盖在上面,就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惑人中还带着几分稚气,少年的唇瓣微微垂着,透着一股子冷漠和不近人情,这点,倒是与锦绣有些相似。 可是让锦绣唇角泛起苦笑的,却是无殇那裸露在外的肩膀还有那精致的锁骨,其中的一只手还在锦绣的肩头环绕着,炙热却也安全感十足,即便是天色未亮烛火昏暗,仍旧可以看见上面细细的抓痕,甚至,脖颈咽喉处还有几个红点,不用再看,感受着自身传来的不适,锦绣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铺满了喜被的大床上,锦绣原本支起来的胳膊在想明白的瞬间脱了力,好在床铺松软,并没有多大的震动,遥望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宫殿的角落里却还是有着烛火跳动,透过幔帐在床铺上晕染出一片浅浅的光晕。 锦绣披散着头发,胳膊还裸露在外,一双总是让人看不穿的凤眸,此时却是满满的呆滞,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滚到一起了呢细长的眉宇轻轻蹙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幕幕婚宴的记忆。 先是一场篝火晚会,喝酒上了兴头,作为新人锦绣和无殇就被推上去和百姓一起载歌载舞,想着想着,锦绣的脸就绿了,都是酒惹的祸啊,扭头看了看无殇锦绣故作凶狠的呲了呲牙,可没多久,便笑了,有释然,有轻松。 长夜漫漫,窗外有星月相伴,宫殿里被装点的火红一片,却独独的映衬着一对新人香甜的睡脸: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释然 三月十六这日,中州皇宫里伺候的宫女侍者都看见自家那位向来面冷的驸马今日格外的不对劲,此时这位正与自家身上还带着水汽的公主并肩牵手而行,可是那脸上的表情端的是一个多变。 却见他一会儿扯着唇笑得开心,一会儿脸色涨红,一会儿眼神乱飘,甚至,还会小心翼翼的去看锦绣的脸色,就好像是一个得到宝物的孩子一般惊疑不定,只是若有人细心去看的话,便会发现,这位至始至终都在虚虚的护着咱们公主殿下。 顶着众人的目光,锦绣俏脸微红,不由凑近无殇恨声道“我说你够了,收起你那副傻样” 明明是透着冰寒的威胁声音,谁曾想无殇竟是扭头给了锦绣一个近乎于憨傻的笑“好”他应的干脆,却让锦绣的唇角禁不住的漾出一抹笑,有甜蜜,有幸福。 就在锦绣这晃神的档口,少年却突的正经起来“今日你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儿招呼我来”他如此吩咐,手里却又多了几分小心。 让锦绣稍感不适与新奇的同时,心里却有一种暖流淌过,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愿意卸下自己全部的心房,将自己的脆弱都暴露给他,可也不过是那么一瞬,只是再回神的时候,锦绣的眼中却是涌出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走吧,按理,今日可是要敬茶的”锦绣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可别让他们等着,那”那可就丢死人了这话锦绣没说,无殇却是心里明镜。 少年嘴角上翘着,被他握在手心里的锦绣那只手,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磨搓了许久,锦绣走在他身侧,可以清晰的听见他的喃喃声 “我真的没想到,我就这么拥有你了,真的,我很开心”少年的声音很轻,如同羽毛似的扫过锦绣的心头,让她鼻尖发酸,眼眶发热。 好在锦绣心绪崩溃之前,前面传来了刘氏的呼唤“锦儿,快来,舅娘给你熬汤了”一句话,唤回了锦绣的魂儿,却见她再回头时,眼中已经是一派清明,唯有那带着几分春意的眼尾,说明了她经历了什么。 夫妻二人携手离去,留下身后一片宫女窃窃私语,听在无殇和锦绣的耳中自然不是秘密,可是他们却是没有恶意,无殇也乐得旁人知道他与锦绣的感情多好,这才不曾驱逐。 一路脚步轻快,饭厅里已经是人员齐整,锦绣和无殇对视一眼,便默契的接过一旁宫女手里托盘上的茶盏将长辈们一一拜过,这才落座。 最让锦绣心思复杂的还是楚如云的那句话“见你俩感情还是如此之好,娘就放心了”这话的意思锦绣若是还不明白,那锦绣便是傻子了。 这厢,刘氏递过来一碗清亮的鸡汤,上面还飘着枸杞桂圆等物“多喝点,这鸡汤不油腻,是我亲手熬的,昨天你醉的厉害,头疼不疼” 锦绣抬手接过,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一抹羞涩“头倒是不疼,晨起,我和无殇喝过果汁。”闻听此言,那厢无殇忙不得的点头,这妇唱夫随的一幕,让大家都不禁善意的笑出声来。 如今用饭的人多了,却是照旧没有伺候的,气氛也算的上宁静和谐,只是饭后楚如云却是留下锦绣说话,让无殇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就连刘氏都没去打扰这对母女,而是默契的跟玥桂一起带着若寒和亦心这几个娃娃去了御花园。 “锦儿,你可怪娘”楚如云这话倒是问的干脆,却是让锦绣忍不住笑出了声“娘,我知道我那是醉酒,非是你的手笔,再有,女儿这一辈子,也不会怪你” 一番话说的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却也感人肺腑,尤其这人是楚如云,而说这话的是当初因为她没有看顾好而失散十三年的女儿,霎时间,她眼中便有水光闪过 同房后的日子,无殇过得别提多滋润了,整个人都有中冰山融化的趋势,对待家中总来请教的那几个练武的,也多了几分耐心与柔和,北惊鸿笑眯眯的跟着看了两日,便又恢复了只有早晚才能看见影子的作息,楚柯说是要去东领的那些有间店铺去看看,屠陨说是好奇,竟是也跟着去了。 一时之间,宫里除了他们练武的呼喝声,竟是显得安静了不少,刘氏和玥桂两个过了瘾头也不再琢磨着出去,而是变着法的教着宫里的那些厨子宫女做一些吃食,方便他们走了以后给留在这里的人开灶,至于那人是谁,单看每日缠着锦绣不放的那道人影便知道了。 “为君者自然要掌握好平衡,文武也是如此所谓儒学可听,可修身养性,却不能再当作挑选官吏的标准,要用那些实用的,就像我以前曾经给你说过,那些数学,凡是学的通顺了,少说也能做一个账房,那要说大了,复杂了,便是” 无殇倚在花园里一颗较为粗壮的树干上,额际还带着汗渍,却让他整个人显得越发凛冽勃发,锦绣教导东皇璟时,偶尔会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来,无殇光是这么听着,便觉得满足极了,说他胸无大志,他也认了。 突的,有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临近,不禁让无殇眯起了眼,有凉风忽闪而过,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君逸那透着温和的声音“锦绣如今很快活,如此我便放心了” 无殇身体有一瞬间的绷紧,半晌才轻哼出声“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但凡我活着一日,谁也不能伤害她,若有,那我,必然死在她的前面”这誓言在君逸的面前说出来,未尝没有寒掺他的意思。 可是这一次,一身月白长衫的君逸却是笑了,虽然笑容有些苦涩,却也爽朗“我知道我哪里不如你,如今一步步走来,终是彻底看清了,这次回去,我也该琢磨着娶房媳妇了,也省的,舅娘他们跟着操心,也省的,你不放心” 彼时二人头上的柳枝随着微风摇动,仿佛就连气氛都跟着缓和了些许,无殇终于笑了,他扭过头,朝着君逸伸出了拳头,君逸笑着伸出了那稍显白皙的手,与他相碰,没了那股子火花,两个少年之间,竟也好似有了默契: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论辈分 再次说离开的时候,却是没有多难了,东皇璟仍旧吵嚷着要跟着,尽管一身戎装的楚将军脸色有些涨红,可到底还是挥挥手准了,楚如云在一旁笑看着,竟是满满的小女儿姿态。 最惹人关注的竟然不是锦绣和无殇这对新人,而是北惊鸿身边跟着的一个女子,此女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明明五官精致到让人觉得这个女子娇气,可偏偏她眉目流转间透着一丝飞扬。 说起话来,更是声音叮咚,如同脆石,让人多了几分欢喜,锦绣与无殇对视一眼,小夫妻眼里都有喜色一闪而过,就连刘氏这一行妇人还有几个少年,都是一脸的恍然。 身为长辈,自然不能扛不起风吹雨打,北惊鸿灿烂一笑,很是镇定,颇有几分巍然不动的姿态“她是罗蔓枝,以后还得期望你们多多照拂了啊”能让这位说出这话已是不易,众人哪有端持之礼。 一时之间,这片小小的港湾上充满了寒暄说话声,直到顾以笙赶着马车姗姗来迟,他纵身跃下马车,便先是给一众长辈先是赔了不是,抹了一把头上赶出来的汗,缓了口气儿,让人把马车上的东西搬到船上,这才道。 “这都是近来才赶出来的一些小玩意儿,还有一些衣衫布料,这里随时与北域差了些东西,可有些也占了上风”临上船前,顾以笙还在跟锦绣汇报着近些日子自己亲眼看到的消息,可谓是尽职尽责。 锦绣落座后便自然而然的跟顾以笙坐到了一处,众人都有意识的闪避开来,知道他们这是在谈论店铺里的事情,可没想到锦绣随后便招手让东皇璟来跟他们坐在一起。 东皇爹眯了眯眼,看了面不改色的无殇一眼,终是道“随锦儿去吧,她经历的不少,自是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尊重支持便是” 无殇站在一旁,这话自然是听见了,但他只是唇角带笑的看着,一脸的宠溺安然,安然与现状,安然于锦绣给他的一切,这一幕,让东皇爹不禁生出了些感慨,回头望向自己发妻的时候,目光也是多了几分温柔。 “仔细听着以笙哥所说的话”东皇璟面色透着局促,却不想锦绣也只是扔了这么一句话便扭过了头,他虽是面上带着几分强笑,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心中有多不安。 有间是锦绣一手所创,如今她张口就要自己来听,东皇璟眼睑微垂,掩下了那一丝不安,只是从始至终,那耳朵都高高的束着,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锦绣和顾以笙你来我往的对话方才告一段落,便是如此,顾以笙临走前的表情还透着一股子意犹未尽,直到这时,锦绣方才出声道 “可想明白我此番为何叫你听我俩说话”锦绣抬手端起手边茶盏润了润喉,这番话方才不紧不慢的脱口而出,却是让身旁坐着的少年一个激灵。 “商人逐利,但也是因为商人才有了国家的繁盛,也是商人才可以让国与国之间互通有无,以后,商人将会在国家之中留下浓重的一笔,那么,今天,就说说” 每每锦绣给东皇璟上课的时候,所用的声音都是清冽之中透着笃定,尽管里外间的隔音不错,可没有门遮掩,以锦绣的音调,也能让里面听一耳朵,楚如云长出了一口气,怀中抱着的樊泽也多了几分自在,小娃娃正无齿的笑着,张嘴便是一个泡泡。 罗蔓枝隔着珠帘望着锦绣神采飞扬的模样眼中闪过羡慕,却听这厢刘氏突的笑了“我才想起来,你说说,若是无殇和锦绣有了孩子,也就比咱们这三个娃娃小上了两岁左右,可辈分” “哈哈哈”月生脑中不由浮现出小包子鼓着脸说不要的情形,那笑声便再也止不住了,这厢一众人温馨弥漫,那厢锦绣却是在抓紧时间不留余力的教导自己的弟弟。 只见那汪洋大海上,一艘大船杨帆乘风破浪好不威风: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公子回来了 快五月的天,北域已经到处都是一片繁盛模样,一眼望去皆是翠绿,便是海岸边,也有渔夫往来,小孩子们三五成群提着木桶在雪白的沙滩上搜罗着什么,脚踩浪花,伴着欢笑,当真是好一副合乐景象。 锦绣想若非此处是泗水,怕是孩子们不会如此精气十足,面色丰润,再看那衣衫,也是整齐干净,有大船泊岸,自是有城门的守卫上前询问,可临到近了,看见那船上挂着的锦字,态度便瞬间转为恭敬,有人躬身之后便回身去了城里,也有人上前迎接。 锦绣这厢,人们都在从船上往下搬运东西,带回来的人不多,只有一个绿娥而已,只是她手上有些功夫,此时正跟前跟后的帮着那些走船的搬运东西,多的都是一干女眷的贴身之物,可见其心细。 这头,锦绣被无殇护在身后,正抱着若轩跟一干女眷歇在一起,莫说是无殇,没有上手帮忙的,也只有几个小娃娃而已,就连东皇龙玉和楚正涛这般年岁的,都合搬了一个木箱,且脸不红,气不喘。 那城门跑过来的几个将士,看见这一幕忙不迭的上前拱手“见过几位贵人”没有挨个去问好,他们更快的是跑到船上试图去帮忙,那船夫也是自家人,看见这一幕下意识的看向锦绣,寻求意见。 怀里抱着孩子满身柔和的锦绣看见这缕目光,只是颌了颌首,就见那舵手很爽快的拍着那将士的肩膀应了好,那模样,不知道的还当是老友重逢呢。 无殇看见这一幕,不由望着锦绣笑了,可是不等这船上的东西卸完,就见那泗水城中又冲出一队人马,并且目标直朝岸边停靠的大船而去,当先一人衣着显眼,一对狐狸眼尤为显眼,显然是花无月无疑。 少年憔悴了不少,便是肤色都较之从前黑了几度,可是一如从前那般风风火火光彩照人,身后跟着墨衣墨发的锦卫还有一身雪白绣着血红花朵锦绣的人马,在这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可谓是赚足了目光。 “这是锦卫还有红衣山庄的人,方才听人说海岸边停驻了一艘宝船,你们说,该不会是王爷和王妃回来了吧”说话的这人是个中年男人,只是说起八卦来,一双眼睛竟也是贼亮。 边上倒也有人应声,同样是满脸喜色“回来了好啊,回来了好,咱们也能跟着沾沾喜气儿了,在这偏远的泗水城,咱们也能看一看被他们称颂的婚宴,说不得,有间又有流水席吃了” 这边男人在说着吃吃喝喝,那边女人们都在说如何给自己的恩人一个十里红妆,不说别处城里的主道上总得都铺上红毯挂上红绸球吧,这般盘算下来,其实一家也没多少银钱,女人们说的脸色涨红,仿佛即将成亲轰动泗水的那主人就是他们一般。 再说这头的锦绣一众,坐着马车抱着孩子带着家眷已经朝着城门口走去,东西有点多,马车不够,除了刘氏和玥桂还有林氏与那三个小娃娃,余下的都选择了步行。 无殇一直黏在锦绣身边不说,伸出的手臂还总是把她虚虚的护在里面,这一幕,看的花无月眼中火花涌动的更是激烈了几分,他靠近无殇,指着自己的脸表达着自己的辛苦 “我说你小子,好歹也跟我说一句辛苦吧”他眼神幽怨,那股子浓重看的锦绣都忍不住发笑,只是这一笑反倒是让花无月有些脸红,他郑重的拱手欠身,道了一句“王妃” 锦绣灵巧的闪身避过,连带着无殇也跟着躲到了一边,这下无殇便是想沉默都不能了,狠狠的瞪了花无月一眼道“等我和锦儿在泗水大婚后,便放你假,随你回家探亲还是去找媳妇” 无殇话音还没落,花无月的唇角已经抑制不住的扯的老高,他眼角看见北惊鸿就在一边,就扯着嗓子道“惊鸿舅舅,你可得给侄儿做证,这话可是无殇亲口说的,别他到时候” 他这厢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一双好奇打量他的眼睛,花无月不由哽了一下,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不少,一双狐狸眼直直的盯着北惊鸿看,那乱眨的眸子看的一众人都不由的笑出了声来。 锦绣见此,不由笑着出声道“这是罗蔓枝,以后,少不了花大哥你的照拂啊”此话一出,花无月的眼睛霎时瞪得老大,咕噜噜的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竟是凑到了东皇璟和顾以笙的中间,不知嘀咕了什么。 无殇对此也是无奈,不过锦绣单从他那细微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与花无月的感情,若说当初无殇走出青牛村花无月跟着也许是有什么想法。 可到如今,大家的感情早就与亲人一般无二了,单看他凑在少年那一堆人的表现就能看出这一点,北惊鸿无奈的摇着头,只是当目光与罗蔓枝的那双眸子对上的时候,却到底多了两分柔软。 “走吧,咱们去小店儿,让人把马车送到家里,东西不要动”锦绣说话,一般是没有人拒绝的,更别说他们才从船上下来,还有不少人没有调整过来呢。 随着锦绣的责令,好似挂起了一阵黑白旋风,城内的百姓却是见怪不怪,眼中甚至还带着崇敬与羡慕,载着妇孺的车马和锦绣一众目光明确的朝着小店儿而去,而一众确认无殇和锦绣归来的百姓,却是忙不迭的将这个消息散播的满城都是。 再说有间小店儿,翠竹还是那般出尘,一张俊脸却是多了几分精明,望着锦绣他虔诚的俯身“公子回来了,翠竹已经准备好房间和饭菜” 这语气,就好似锦绣只是出外面走了一圈,始终在这里一般,无殇眼眸略深,醋意满满: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很好 泗水的有间小店已经扩建过了,有住宿有用餐,还提供一些细致周到的服务,虽然有不少人跟风,可跟有间相比,却是如同蜉蝣撼树一般,看的人发笑。 胡桃色瓷砖铺就的地面,无论是白日里阳光的照耀还是如夜蜡烛的光辉,都无法它那总是带着油蜡渡过一般的光亮。 透明的玻璃窗,还有那比人还高的鱼缸,无一处不精雕细琢,让人惊叹目眩的同时,更能让人认知到有间的实力,认识到东领绣王,有间公子锦的实力。 偌大的五层楼,所用的木料都是胡桃色,有种低调的华丽,一层是大堂,柜台也不是那种又高又窄又厚重的,而是用打磨抛光的石头铺就的,稍矮,却更让舒适,上面刷了胡桃色的桐油,有种让人想伸手摸一把的欲望。 靠墙布置的是爬藤类的花朵,还有造型别致的灯笼与沙发茶几,上面细腻镶着金边的白瓷茶杯更彭显出了主人的品味雅致。 二三楼是原来小店儿的缩影,来来往往的,人们却是半点儿没少,甚至,那十文钱三素一荤的套餐还存在着,富户平民在这里面都能看见,而且相处的很是融洽。 雕梁画栋的楼里,除了鱼缸,最漂亮的就属那从五楼楼顶上垂下的蜡烛所做的灯,造型大气别致,有种让人望而生畏之感又充满了异域风情。 这还是有间修整过后,大家第一次看见,不似楚正涛那一脸没见识四处去看的表情,东皇龙玉很是矜持,只是在原地看了几眼,便面露满意看着锦绣道“很好” 这次就连东皇爹望着锦绣的目光都带着羡慕,要知道他这个皇帝儿子没得过这位的很好二字,锦绣颌了颌首,笑容依旧张扬,锦绣一众的阵势颇大,已经有不少人探头朝着下面看,锦绣朝着翠竹点了点头,便由他走在前头,亲自为一众人引路。 一路往上耳边听的都是说笑声,直到走到五楼的时候翠竹带着他们走进一个拐角,拉开了一堵“墙壁”竟然又显露出一条走廊,两旁是紧闭的房门,这一设计,看的楚正涛又是忍不住叫好,却见他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显然很是兴奋。 见锦绣笑看着,翠竹便恭顺的让到一边,并用他那独有的柔和声音说道“这座楼是用水泥造的,图纸也是公子亲手画的,这个机关也是公子亲手设计的,其实还有一道锁来着,但是因为复杂和时间的关系,所以,翠竹便先打开了” 他恭顺的说着,因为是锦绣的人又长了一张俊脸,此刻刘氏望着这个颇为眼熟的娃儿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喜欢,推开一扇较为宽阔的门,翠竹摊手做请 “这里每日都由翠竹亲自打扫,今日,却是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了”他如此说着,又一扇扇推开对面的门扉“这些房间翠竹也都打扫过,热水随时都有,几位不妨洗漱,等出来,翠竹也会将饭菜准备好” 锦绣颔首,抬手想抱亦心却被无殇抢走了活计,只得道“饭菜火锅都弄些,倒也不必浪费,花样多点儿,菜式少点” “是”翠竹笑着应了,俊脸上仿佛有光芒熠熠生辉,随后便识趣的转身去布置了 “这娃儿长的挺俊”刘氏感叹出声,可随后却转身抱着樊泽朝着一间房间走去“这里房间真多,要不我们今天就在这儿休息好了,成日在船上飘荡,这地方又漂亮” 楚如云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当皇后也没如今来的自在。 “好舅娘说怎么就怎么”锦绣也应的毫不迟疑,却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回头就见无殇喘着粗气,望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发红 这一夜定然漫长: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好气魄 快五月的天,不管是枝丫早已长的粗壮的树木,还是才移栽下没多久的新枝,那通身的绿意都透着繁盛,前两天才下过雨,走在林间空气还透着湿润,那股子芬芳气息,不由的让坐在马车里的老村长掀开车帘赞赏出声。 “好啊,真好啊,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景,咱们省了那在低头忙碌的功夫,又能去西梁赚不少现银花用”难掩苍老的声音却偏有些意气风发,更别提从车帘出露出来带着褶皱的脸可真叫白里透着红。 “可不就是嘛,如今咱们村的生活那可真叫一个数一数二,不知多少人羡慕呢,这年景好些,咱们也好省些劳力,不然又得去接竹管咯” 杨三叔跟着身穿白衣衣摆处绣着红花的少年一起坐在车辕上,闻言接话声同样是中气十足。 “杨三哥这话若是让人听了怕是挨打了”白家的马车就跟在老村长的马车后面,再往后还有很长的车队正在这林间悠悠走过,有不少人都听见他们说话了,汉子们更是迫不及待的探出头去看热闹,抬眼望去,无一不是衣衫齐整,面容干净。 “咱们这还是有竹管接了,不知有多少地方不能接竹管不会接竹管呢,咱们呐还是谦虚些的好”白家没有男丁,这让他们一家没少让人在背后议论,可是如今白露露却是一朝成功,不知多少人羡慕。 “哟嘿,你还说我,莫不是你不美我却也没见你啥时候谦虚过”杨三叔笑着怼了一句,只听的白家的马车里响起阵阵笑声,可不是嘛,如今青牛村的日子过得这般好,有哪个心里不美的。 老村长一直含笑听着,看着两边树林茂密,路旁野花绽放,苍老却睿智的眼底却是渐渐的浮现出锦绣的音容笑貌,果然啊,果然,自己老了老了,便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爹啊,锦绣孝敬您,必然会多留您两日,您看您捎上儿子行不行咧儿子长这么大,去城里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呢,还头一次穿的这般体面” 杨三叔的声音被刻意压小了,听在老村长耳朵里就像苍蝇嗡嗡,嫌弃的甩了甩手中的烟袋锅子,老村长倚在车厢上缓缓的闭上了眼,伴随着马车咯吱咯吱的响声,没用多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彼时,泗水城里的锦绣一众人在休息过后重新恢复了精神饱满的状态,无殇一脸憨足,就连表情都柔和了许多,没有让锦绣动一根手指头,少年就把他伺候的妥妥当当,香香喷喷,拉开窗帘,看见的就是初升的阳光,不刺眼,让人很是舒适。 “若是挑日子日子你就跟去跟着商量吧,我想带着孩子们去海上看看,晚上的时候,说不准还能把老村长他们带回来”锦绣一边转着圈在全身镜面前打量自己这身打扮,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可是没多久,就看见镜子里面反射出少年一脸哀怨的表情。 锦绣都被气笑了,指指自己特意挑选的高领衣服“你可以胡闹,但是没有三年,你别想听见娃儿跟你叫爹”这话好狠啊,当即无殇便老实了,那一脸的纯良再次让锦绣愤愤冷哼出声。 等房间的门被打开的时候,走廊里那细碎的声音霎时便放大了许多,是刘氏还有楚如云跟翠竹商量饭菜的声音,东皇龙玉和楚正涛早早就坐在休息室里摆开棋局,杀到兴起,锦绣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就连方才被无殇骚扰的杀气都褪了不少。 一身白底红花衣衫走出去的锦绣挨个问了早上好,便落座在刘氏和楚如云中间“临到泗水时我就去信回了村子,料想现在老村长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将近半年没见了,刘氏一听这话,唇角霎时便咧的老高,抱着两个通身带着奶香来晚的刘玉福夫妇也跟着笑出了声来“你这丫头动作好快,可是派人去接了可知道来了多少人”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不禁让锦绣笑了,却见她那修长的手指在翠竹递来的菜单上比划着,一会点点这个一会儿点点那个,没用多久便心满意足了,转头却又朝着刘氏眨眼俏皮一笑 “派人去了,也派车去了,如今苗已经下种,尽管要留人看家,但想必村里来的人不会少,不过没关系,咱们不怕人多,大不了在街道上摆流水席,宴请城中每家每户” 好家伙,一般人可不敢说出这话,一城有多少人更别说是繁华的泗水城,此刻,就连无殇望着自家媳妇的目光都带着几分赞赏与佩服,这便是底气啊。 月生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就抱着樊澈开始在屋子里转圈圈,孩子如今开始会翻身了,一张脸却是随了刘氏的温婉秀丽多一点儿。 每日吃着母乳和牛乳还有锦绣搭配的一些辅食,长的倒是十分白嫩,虽是不瘦,却也称不上一句壮,让刘氏为此担忧不已,可是这小娃,如今却是在自家爹晃晃悠悠的怀抱中,绽放了一个无齿的笑 “哎哟”樊澈樊墨两兄弟默契的捧着一杯牛乳,看见自家弟弟这一笑,也不禁跟着心颤了一下,这就是孩子的笑容,让人禁不住的心头发软。 月生回过神来看见这一幕也不禁跟着傻笑了一切,继而便若这樊澈的屁股,乐颠颠的颠了几下,这才看着锦绣道“你这丫头,好气魄,却是吓的我不轻,这一城的人” 他倒吸了一口气,却是颇有几分一切尽在不言中味道。 “我有银子”锦绣声音脆亮“天下人都知道”她微微拂袖“芒山以东万里之遥,是我夫妻二人的封地”锦绣斜眼望去,就见无殇早就耐不住的连连点头,那殷勤模样,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以后泗水城是王府所在,我不会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就这么办吧”东皇璟正在往牛乳里加燕麦,听见锦绣这话却是瞬间眼睛锃亮 泗水城今日的早晨比之以往热闹了许多,几乎是人人带笑,就连以往的冤家对头,今日见了,都多了几分笑颜色,再抬头,碧空如洗: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迎接 早饭锦绣吃的面条,最上面是一个白生生的鸡蛋,配上咸脆的腌菜让锦绣吃了个八分饱才勉强放下碗筷。 无殇有样学样,就连汤底都被他掀了个干净,可即便是如此,最后他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锦绣带着一众青年和娃娃们拉着马车朝着海岸边走去。 就在无殇发愣的劲儿,东皇龙玉却是缓步上前坐到了无殇前面,不仅如此,他还抬手招了招东皇玄天,这三代同桌的样子,却是看的楚正涛都笑了。 就在东皇龙玉目光转过来的时候,他却是摆摆手拍着肚皮拉着林氏走了,霎时间,整个休息室只剩下东皇龙玉和东皇玄天这对父子,还有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无殇。 “无殇莫多想,父亲这是与你”最先响起的是东皇玄天那不疾不徐的说话声,衬着那徐徐冒着轻烟的香炉,竟是别有一番静谧滋味。 再说这厢带着一干年轻家人穿着轻便朝着海边出发的锦绣一行,沿途留下的俱是欢声笑语,倒是褪去了往日循规蹈矩一派温润斯文的模样,多了一些活泼气息。 从前他们是没有机会也没有闲钱去那海边凑热闹,如今却是有了闲钱有了机会却一直没有那空闲,君阳和樊墨连带着骆萧一人提着一只小木桶走在路上蹦蹦哒哒。 一袭劲装紧挽袖口的他们此时就好似一阵旋风儿似的刮过街道,看的过往的大人们都是善笑不语的模样,这样的娃儿在泗水不少见,那股子朝气是他们没有的,也更希望下一代更够过得更舒适一些。 “妹妹此番,倒是有心”君逸走在锦绣一侧,一袭青色衣衫,发带飘飘,弯唇一笑,很有仙人风骨。 锦绣递给一旁跃跃欲试的亦心和若寒一个小鱼网,伸手指了指前方奔跑的孩子们,示意明确,闻言轻笑一声,说话毫不避讳 “倒也不算用心,只是想着咱们以后若是各自有了生活,现如今这种状态必然难以做到维持原样。”锦绣这话让一旁的几人面色都变了变,好在几个孩子走的远了,没听见这诛心的话,默默走在一旁的骆玉,却是肃冷着面容,让谁也看不出掩盖下的情绪。 “哥哥以后少不得要定在帝都,一年归家屈指可数”锦绣眯眼笑了笑,目光却是有些悠远“等秋闱表哥也说不得也会一举入仕,你等已经立业,面临的便是要成就自己的小家” 少女穿着男装,虽然眉宇间多了几丝明媚,却仍旧如从前那般洒脱“这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我还是要留在青牛村,看着君阳他们长大,当然,还有骆玉他们”再转头的时候,锦绣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温柔。 前方,骆萧扯着屠陨的手呼喊着,激动的小脸儿涨红“快点儿啊”锦绣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马上跟上,瞧那模样,却是旁人的目光半点儿都没有给其造成影响。 海边风浪大,泗水城就建在偌大的礁石内侧,退潮时,那礁石就成了上好的览景处,此时也不例外,那上面不少读书人正摇头晃脑的吟诗作赋,而海滩边则是孩童与妇人们的天堂,近海处可以看见渔船在波浪中起伏,勤劳的渔民们撒着网,只盼着收获。 “啊,大海”孩子的声音稚嫩,被迎面吹来的海风刮的有些破音,脚上才换的竹编草鞋被雪白的浪花冲刷,透着一股隐隐的香气。 锦绣负手而立,本以为他们好歹会咏出一首赞颂大海的诗句,却不想等了半天就听见这么一句,左手拉着亦心,右手拉着若寒,锦绣小心翼翼的带着他们在沙滩上挖着坑,嘴里还吆喝着 “我说你们捉些小鱼小虾啊,这坑都挖好了”锦绣头发扎的老高,一张白玉似的脸笑的很是明媚,亦心和若寒也挖的兴起,随后就见已经挖了一个坑的锦绣道 “等你们挖完坑,就跟我一起捏泥人,咱们不跟他们去海里,这个头还不够浪打一下呢,咱们,咱们就做他们的后勤队员好了” 雪白的海滩上,大大小小的孩子无一步是笑的开怀,晴天碧海,这样的一幕却是悄声的入了旁人的画卷 日落时分的时候逼近申时初了,孩子们玩儿的累了,便坐在了礁石下搭建的竹伞和竹椅上,手执一杯加了两块冰的果汁,映照着蓝天碧海,他们年纪小小的,就已经有了老头子享受的派头。 “村长爷爷什么时候来呀,这吃的没了,肚子还扁着呢”君阳嘟着嘴,一脸的不愿意,骆萧瞅了瞅就跟他凑到了一起去,也不知说了什么,竟是哄的小人儿喜笑颜开的。 锦绣站在海岸边,手里拿着一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没等来老村长他们,竟是看见了那个自城内走出却是一身凛冽的少年,那一身的墨色就好像是将自己隔绝在了世界之外,让锦绣一时有些怔愣,可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听身后骆萧吆喝道。 “车队来啦”可不是嘛,那背对着夕阳从城外林间走来的一辆辆马车已经组成了车队,也许是因为目的地就在眼前,也许是有人刻意要求,马儿们的步子都透着悠闲。 锦绣霎时转头,弃了城门内朝自己走来的少年于不顾,转身朝着城外迎去 打头的杨三叔在确定城门口那个穿着泼墨草书衣衫的少年是锦绣之后,那手臂便被他挥舞的卖力极了,瞧他一脸涨红的样子便知道她有多么兴奋。 “爹,咱们到了,锦绣就在城门口迎咱们呢”伴随着话音,车帘被老村长掀起,他抬头的一瞬间就看看见那衣衫被猎猎春风带起的锦绣,她跑的欢快,让老村长的眼睛都禁不住的红了红。: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多关照 有间小店儿里,门外矗立的木牌上已经写了“本店客满,暂不接待,只售外卖”一排大字,正门的窗户那里开了个小窗口,贴着售卖处三个字,让走过路过的人对有间这个情况报以了无比的好奇,却也只敢私下猜测,没人拿到台面上来说。 大堂里,老村长坐在东皇龙玉和楚正涛的下位捧着一盏热茶,喝的很是满足,楼上,青牛村来的人也压低了嗓门一个个勾肩搭背满脸涨红的说着悄悄话,使得整个楼内的气氛无比和谐。 穿着利索的侍者们楼上楼下的忙活着,却是谁也没有怠慢,从酒香果香再到菜香弥漫,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人们杯影交错间,都是对于锦绣此番举动的赞赏和唏嘘。 老村长给自己舀了一小碗佛跳墙,吃的额角冒汗脸带红光这才放缓了手脚“哎呀,这一路虽然吃喝不断,可到底还是这楼里的饭菜味道好。”他顿了顿,朝着锦绣望去“这掌勺的可是星辰那小子” 正喝着鱼汤的锦绣笑了“是呢,村长爷爷可是料事如神,星辰哥在无殇得了封地之后便说要跟着,这不,如今就在泗水定居了,听说,婶子已经在给星辰哥琢磨亲事了” 老村长用帕子擦了擦嘴巴,虽没有说话,却是连连点头,楚正涛不见外端着杯子不住的跟老村长喝酒,只看的另一桌的女眷们摇头不已,锦绣端着碗,朝着无殇笑了笑,少年这才消停些。 “听说惊鸿你也好事将近了”老村长许久不曾见到这些人,一时间开了嘴风便说了个不停,杨三叔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家老爹,可是那点儿注意力随后就被吸引到喷香的饭菜上去了。 北惊鸿扫了锦绣一眼,就见她早有准备的对着自己呲牙笑的毫无形象,撇了撇嘴,北惊鸿也不由的笑了,只是没接话,不住的抬手往老村长手边的碟子里堆好吃的,讨好的意味太明显,让老人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这个臭小子,忒精”他虽然嘴里嫌弃着,可是眼睛里却是慈爱满满,望着北惊鸿的时候就像是在看自家子侄一般 “我啊岁数也不小了,遇见你的时候还年轻,你一个大娃娃带着小娃娃,我早就把你当做自家孩子了,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不娶,老头子也跟着着急啊,如今好了,如今好了” 老村长高兴,举起酒杯就嚷嚷着干杯,可此时北惊鸿却是有些沉默,慢慢的竟是连眼眶都有些发红,无殇垂着头默默的给自家舅舅的杯子倒满酒水。 这事儿是他的痛,北惊鸿的青春都耗在了他的身上,北家当年最受宠的小公子,模样是上上的,一身功夫才华横溢,鲜衣怒马自由自在,即便是宫变,他也有更多的选择和活法,可偏就是独自一人到了现在。 锦绣默默的看着,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有些懵懂的罗蔓枝身上“罗姑娘,往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百炼钢化绕指柔 泗水城比邻海岸,靠海为生的渔人占了多数,致使院子里每日新鲜海货不断,吃的老村长捧着肚皮嚷嚷着自己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借着老村长的光跟着蹭住的杨三叔笑得憨傻,却是不声不响的拍着肚皮笑的一脸满足。 无殇又搬去了王府,虽不见人影,可是众人每天都能看见频繁来往的雪白鸽子,他们笑而不语,只是时常会用那种打趣的目光望着锦绣,老村长在得知婚期之后,整个人又多了几分随意,甚至喝醉了酒都敢挡着东皇龙玉的面说要当锦绣的娘家人。 在府宅之中度过的日子,气氛是热闹喜庆的,大家伙虽不是一个姓氏,可相处起来却更似一家人,闲来时,几个老人会带上年轻人赶着马车带着钓鱼的和休闲的家伙什去海边待上半天,回来的时候他们不单精神十足,甚至还会带上一些海味回来添菜。 “今日,我瞧见布告了,无殇那小子速度还真快”楚正涛一张嘴便是嫌弃,可是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再一抬手,又是满满的一碗骨头汤,咕咚一声,就好像是这么说,就能给他增添食欲一般。 “不快不行咧,不是说还有半月就是婚期嘛”老村长给自己倒上一杯米酒,朝着一圈老人举了举杯,最后目光定在了锦绣身上,语气难掩揶揄 “老头子我啊,可真是不想走了,这日子,忒美了,这腰上的肉啊眼看着肥了一圈”杨三叔低头吃吃的笑,含着鸡腿嘴巴只能看见一个大包包在鼓动,看着很是喜感。 “村长爷爷喜欢便多住些日子,咱们都陪着,只是,锦绣就怕杨三叔不同意,把我追的满城跑”锦绣朝着杨三叔歉意颔首,同时遥遥举杯敬道,逗的老村长笑的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些。 彼时的无殇却是在王府里没滋没味的用餐,主院和花园还有厨房这等地方他已经细致的检查了三遍了,手里正在挑拣着往里面添置的一些小件还有衣衫等物,少年一丝不苟,甚至比他平时处理堆积如山的事务时,还多了几分认真。 向来身轻如燕的锦三如今却是踏地有声,少年穿着墨色衣衫,衣摆处却是跟红衣山庄的人一样绣着红花,比之行走在黑夜的他们少了几分艳丽血腥却是多了几分煞气与凝重。 “王爷,布告已经张贴完毕,喜娘和傧相仍旧是礼部准备的另外,花公子这两日总是往四海茶楼跑,偶尔遇见骆萧时,二人好像是在说些” 锦三的表情有些纠结,想笑又不敢的样子,让无殇下意识的浮现出那个一身鲜艳的人是如何一本正经跟小孩子套话的情形,眉心跳了跳,无殇扔下毛笔,朝着锦三挥了挥手。 靠在椅背上想起前两日在海边碰见老村长两人的对话,无殇不禁眯起眼呢喃出声“当爹”他自然是想跟心尖尖拥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如今二人才刚有肌肤之亲,甚至心尖尖还曾经表示,并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这也导致,他不敢去深想。 他爱小锦儿,也尊重小锦儿,比起这个朝代男女的相处,他更像试着去给她一点空间和自由,当然,比起有粘人的孩子,他更希望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长一点,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去想。 少年不曾体会过父爱,舅舅从小就教导他爹娘跟舅舅的差别,到后来,他也麻木了,旁人家的老子儿子大多都是在打打闹闹中,他却距离这些越发遥远。 小锦儿与岳父之间的相处,更多的是尊重,亲昵却少一些,想着想着,少年的头便蹙的越发紧了,门外却是突的响起锦二的声音 “王爷,王妃送来了您的喜服”少年方才微凛的眉已经展开,甚至还多了几分温柔,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衫,无殇开口示意“拿进来” 锦二手中端端正正的捧着一个木盒,步子迈的细碎小心,望着无殇,他扯出一抹笑“王爷,送来这喜服的是李大人和君阳少爷” 无殇挑了挑眉,却是没有接话,只是起身迎着喜服走去,接过木盒挥退了锦二,少年再转身的时候,浑身凛冽尽退,变成了满腔温柔,摩搓着那打磨细致的木盒,许久方才小心的将其打开。 五月十七,宜嫁娶,这一日泗水城里举目皆红,红灯笼、红绸球、红地毯,甚至有的百姓都穿起了暗色的红衫,只为了能让让气氛变得喜庆一点。 老人小孩儿都默契的站在主街的路旁,为那红毯尽头将要迎来的新人欢呼,乐队声越来越近,最先迎来的却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无殇,少年今日的装束有些不同。 一身大红色越发显得少年的肌肤如玉,浅浅的蜜色透着质感,长眉邪肆入鬓,却是少了以往的冷酷煞气多了几分温润柔和。 挺直的鼻梁被大红色的衣衫映衬着多了几分秀丽,灿烂幽深的星眸含着笑意,不时朝着街道两旁的百姓点头示意,略微有些厚的鲜红唇瓣抿着,有些上翘,最画龙点睛的,还是那额间的一点红宝石坠,生生柔化了无殇的气质,将他变的邪魅惑人。 头顶的红宝石发冠仅仅束了鬓角的两缕发丝,斜插一根雕功精细的血玉簪,长长的墨发披散着,只松松的用鲜红发带束了,鲜红的喜服,料子自不必说,上面颜色鲜艳繁复交缠的龙凤仿若真物,让人很是目不暇接,脚踏云靴,镶嵌宝石翠玉,很是缥缈如仙。 “逍遥王真的变了呢,这对少年夫妻也是不容易呢,听说当初王爷上战场,咱们王妃就是后面保驾护航呢,一人一枪一只巨鹰,可是席卷了兰城,看傻了不少将士,这两人早就倾心,可王爷却为了给王妃一个清净生活,这才披甲回朝,要了一个逍遥王的封号” “王爷俊美无双,我今日才发现,王爷,竟也是恩”说话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穿儒袍,一脸激动之色,喏嗫着嘴巴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是想说王爷一直杀气腾腾的,竟也有这般温柔模样吧”这话一出,那儒袍男人甚至都没看说话的人是谁便连连点头表示认同“一看你就是不懂情爱了,这便是爱情的力量,百炼钢化绕指柔,有甚稀奇的” 等那儒袍男人转过头来,才发现,说话的人也不过是十多岁的年轻人,可是说起话来那表情却是真真儿的能让你相信“咱们王爷王妃的经历啊,那堪称传奇,待往后,说不得市面上还会寻找到撰写他们故事的传记呢” 正说话,却是被随后赶上的乐队声音淹没了,随后入眼的便是那源源不绝的聘礼,还有那压轴喊出来的一嗓子“今日王府宴请全城,赶紧回家准备桌子椅子,就摆在路上,十人一桌,饭菜稍后就来哦” 一嗓子,彻底惊醒了沉浸在无殇美貌里的百姓,伴随而来的,就是山呼海啸般的呼喝声,全城啊,哎呦呦,何等情形,有人簇拥着迎亲队伍前往锦绣宅邸处,有人拿着铜锣走街串巷: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人妇 泗水城的主街上如今却是人头耸动,一个桌子挨着一个桌子,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头,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就连在一边上巡逻的将士们都跟那些百姓打的热火朝天,好一副官民一家的景象。 “这炮仗可真响,也不知这炮仗什么时候能在有间百货里面售卖,要是我儿子娶媳妇,将新媳妇迎近家门来上几响,那可就美了” 一汉子,碗里是红烧的口感酥烂的猪蹄,瞧他衣衫光鲜,吃起东西说起话来,却是格外的惹人亲近,对于他这个提议,更是有不少人点头附和,很是认同。 “这肉可真香,本以为今日咱们王妃宴请全城,这饭食水平说不得会有所下降,可没想到,哎呦,竟是又多了几分酥烂多汁啊真好啊”人们由衷的感叹着,说出的话也是再实在不过。 “咱们王爷和王妃是不是就定居在城里了”各式各样的问题在人们之间回荡,却是丝毫都不能影响锦绣此刻的心情。 床上照旧铺着大红的喜被,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占了几乎半张床,硬生生的堆出了一个喜字,锦绣顶着那块虽然朦胧却无法挡住视线的喜帕,脸上是甘之如饴的幸福。 前院儿里的喧闹,在新房里也能听出个大概,一进是从村里赶来的乡亲们,他们的叫好呼喝声不小,二进是自家人和交好的朋友,虽然已经习惯,可有杜子修和花无月这等人在,却也是少不了欢乐。 锦绣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唇瓣,依稀还能看见下落的糕点渣滓,不禁笑了笑,熟稔的自袖袋掏出化妆盒,重新给自己补了一个唇妆,就听见院内有脚步声正在逐渐接近中。 方才母亲和两位舅娘带着一众女娃已经来过,是以,此时的锦绣目光中难免带上了疑惑,只是这一番动作仍旧透着一股子不徐不慢,门外脚步声渐渐的近了。 “王妃,我是萧灵芸,不知是否方便相见”声音还是最初那般动听,可细听还能辩出几分沙哑,锦绣眸色略深,重新整了整脸上的小半扇金色镂空面具,拉了拉喜帕,这才开口叫道“进” 门外的人并不是在锦绣开口的第一时间就推开门,而是静默了几息,这才推门走进来,脚步声稍慢,有些沉重,一点儿都不像是快要进夏的五月份该有的样子,锦绣心下微跳,面上的浅笑却是丝毫未变。 “灵芸与王妃许久未见,灵芸心中甚是惦念,这才冒昧打扰”等到萧灵芸规规矩矩的行完礼锦绣方才发现,所谓的萧家姐姐,如今梳妆打扮竟也是妇人模样。 眨了眨眼,锦绣没有起身,只是朝着萧灵芸伸出了手臂“萧姐姐这话却是见外了,你我之间,哪有那么多礼节”如此说着,使得室内的气氛有所缓和,也让面色有些憔悴的萧灵芸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萧灵芸顺从的上前两步,虚虚的触碰到锦绣的手指,可距离越近,也让她将锦绣今日的妆容看的越发清晰,乌黑的发丝映衬着张扬血腥的红色,还有那半截镂空飞扬的面具,无一处不再显示这个女子的尊贵和与众不同。 萧灵芸看的很是认真,渐渐的,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深刻,最后那抹笑容定格的时候,萧灵芸终于开口道“王妃果然是女中天子,不过看您如今的模样,想必是十分幸福的。” 锦绣颌了颌首,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拉着萧灵芸的手让她顺着力道坐到了自己的身边“萧姐姐可还好萧肖如何了” “都好,都好”萧灵芸看着锦绣的目光十分感念“听闻王妃你大喜,咱么家人都来恭贺,如今都在前厅吃酒,家弟也跟您的弟弟挺合的来,你说我道的,还蛮热闹” 两人再说起话来,已经毫无隔阂,就像是一对分开良久的闺蜜在各自诉说这自己的生活“我哥哥也定了亲了,是咱们城里一户小吏的女儿,那姑娘性子爽利,必然比我娘会拿主意” 这话可真是只有亲近的人才能说出来的,锦绣笑了笑,虽是没接话,心头却是已经软了几分“如此就好,你呢你”犹豫半晌,锦绣也终是问出了这句话。 “我挺好,这得多亏王妃你,若非我爹如今威势,怕是我少不得要受一番苦楚,不过如今”门内交谈坏块,门外也有人长舒一口气,细碎的脚步声离开也只是让锦绣动了动眼皮,只是心里却是好笑不已。 婚礼很顺利,除了锦绣感情路上的那些麻烦事儿都解决了,甚至就连城内百姓的关系都因为那顿饭而和缓了许多,你来我往间,不管认识不认识,人们都多了些亲近,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是自家王爷王妃的去留。 自打泗水成为无殇的封地之后,最为开心的当属这些封地内的百姓了,如今那些利国利民政策的出处已经不是秘密,甚至东领都因为自家王妃的调停正朝着绿洲发展。 这让百姓们的心中酝酿着激动,理所当然的,他们已经在想,若是让自家王爷王妃彻底落户在这儿多好,只是消息来的太快,新婚的第二日城外便已经有巨鹰等候,当那向来独自生活的鹰群们聚集在一起飞来的时候,那情景怎一个遮天蔽日了得。 “王爷王妃要回村子咯”当这个消息在城内传开的时候,不知多少人恨恨的拍起了大腿: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五月梨花开 微甜 “我还是更喜欢这里可能是跟我第一次醒来就在这里有关系吧,这里总能给我别样的安全感,让我有一种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回来的感觉” 站在阿大的背上,一身红衣猎猎的锦绣很有指点江山的味道,头束金冠,腰缠黑色软鞭,仿佛她还是那个在村里性情飞扬的李家锦绣。 身后坐在林氏身边的楚如玉望着这一幕,眼中虽然有些恍惚,脸上更多的还是源于自家女儿优秀的骄傲。 身侧,东皇璟迈开步子凑到锦绣身边跃跃欲试,甚至完全无视了无殇那已经几乎化作实质的怨气,用那超过锦绣的身高优势揽着她的肩膀高声喊着 “我喜欢这里我喜欢这里”一声高过一声,便是不理解他此刻的内心,可依旧能够从那高亢的声音中了解一二,锦绣笑看着,眼中隐含宠溺与歉疚。 “这就是我们舅甥俩住了十五年的地方,背靠大山,可谓是与世隔绝的福地,后来西梁人兵临城下,也是锦绣帮助大家用那水泥筑起了三丈高的城墙,后又挖出了护城河,不单让村子免于灾祸,后来干旱,也出了很大的力气” 北惊鸿很是体贴的站在罗蔓枝的右前方,挡住了大半部分的风,抬手遥指那苍莽大山前无比醒目的高耸城墙,语气中有茫然也有自豪。 “当初我一身落魄来此,总是心有不甘,我本以为自己定是要披上一身荣耀华衣讨回公道,可不想,一切平定,我竟会心甘情愿的回来这里,真可谓是世事无常啊” 感叹声犹在,青牛村的城墙却已经尽在咫尺,锦绣跟无殇站在阿大的脊背靠前处,就听的那坐在人堆里的老村长道“老头子我临了还能上天飞一回,在天上一览我青牛村风貌,值了值了” 锦绣回头,看着老村长满面红光仰着头大笑的样子,心中也是颇有感触,再往后,还有十余个巨鹰背上载着人,只是不比阿大阿二的体魄强健,不过是一两个人便顶了天。 顺着风也能听见后面众人的欢呼声,从泗水到青牛村,因为后面的这些乡亲,锦绣也刻意放低了速度,如今想来,如此行事,倒也算是做了好事吧,在这古代想要上天飞上一遭几乎是不能的啊 正想着,青牛村已经近在脚下了,锦绣口中哨声连响,一声叠过一声,阿大阿二灵动的眸子也随着锦绣的哨声接连闪动,很是神采飞扬,跟着长唳出声,那后面跟着的巨鹰队伍便加快了速度,相继落在宽阔的城墙上。 所谓平地起凤,大抵就是这种景象,巨鹰展翅,少说都有一丈宽,当它们一齐二十余个一齐穿透护城河在城边铸造的薄薄雾气朝着城头进发时,那等景象,端的是美丽,且震撼人心。 几个小孩子倒抽一口气儿的声音太过明显,让锦绣不由浅浅的笑出了声,脚尖微动,阿二仰头长唳的声音越高,村子里没多一会儿就有了动静,此时,仍旧是城门打开,只是来往做生意的却是少了许多。 可饶是如此,却仍旧有人目睹到这一幕,一群巨鹰展翅堪称遮天蔽日一般的穿过雾气落到城墙上,乖顺的趴伏于地,由着脊背上的人小心翼翼的落地,直到后来欢呼出声。 有早就听见阿大长唳声的村民们,早就顾不得许多了,等再看见如此声势,更是咧开嘴笑得欢喜,整个村子留守的人都有了动静,纷纷拔腿朝着城头上狂奔。 锦绣等那些巨鹰卸下人马,便再令阿大让他们重新飞上天空,作势引入芒山之中,自己则是引着阿大阿二跟着落到了城墙的空气身上。 穿透那层薄薄的雾气之时锦绣嗅到了淡淡的硫磺味,让她对山上那座温泉旁的庄园不由多了几分兴味,无殇好似真的跟锦绣心灵相通一般,在那一瞬间竟也是扭头看向锦绣,看见她目之所及,唇角的笑容多了几分神秘。 巨鹰落地,带起了灰尘与雾气,可却也让它神气了不少,等背上空了,不等锦绣吆喝,它们自己便飞起来了,且不住的唳叫出声,气的锦绣笑骂“秃贼” 前来迎接的人们越来越近的,甚至有的已经跟那下台阶去迎的会和了,一时之间说笑声呼喝声很是热闹,锦绣将自家爹娘手里的包裹接过来,扔进了无殇的手里,搀扶着自家长辈一步步朝着台阶下走去。 迎面碰见的,说话的有,挡路的却是没有,无不是让开一条通透的道给他们一众走,无殇和北惊鸿走在前面,手里拎着布包裹,一路走一边散着糖果 “来来来,这亲事没在村里办,可这喜糖还是要吃的,都沾沾喜气儿”北惊鸿说的和气,也让那些人多了几分自在,说话的渐渐多了。 后来月生带着东皇爹跟刘玉福也凑了进去,杨三叔不时在一旁帮腔,倒还真看不出这些人身份差距竟是这般悬殊,锦绣在一旁浅笑着,微微垂眸,一侧是自家娘亲,一侧是骆玉这个乖巧贴心的娃儿,倒是做足了新嫁女的娇羞姿态。 白露露在人群中看见这么一幕,唇角的笑不由的深切了些,随着人群走动,彼时除了城墙下那商人凑去的呼喝声,竟是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锦绣下意识的一侧头,就看见芒山上雪白的石阶上,那抹金黄晃花了她的眼。 无殇比她耳朵更多了几分灵敏,等她回头想去寻无殇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他那双含笑的眼,锦绣知道,若是自己第一反应不是回头寻他的话,那双眼里定然不止笑意那么简单。 眼看着无殇跟北惊鸿低声说了什么,锦绣也扯着自家娘亲低声解释了几句,顺带指了指那边只有几人随行的斡勒纳郁一众“有劳娘亲回去跟二位舅娘整理一下菜谱,阿郁,能来一次,已是不易” 楚如云虽是应了,可是看着锦绣的目光却是带着打趣,让锦绣好生无奈“娘,我可是有夫之妇”这话声音有点大,听的楚如云连带着两个舅娘和骆玉都低声掩唇笑了起来。 五月的天,梨花开的灿烂,风吹过,还带着微微的甜: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走的憋屈 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家里却还是一成未变,屋子里一尘不染,就连被褥都透着阳光的味道,芒山上的暖棚和家里的圈出来的地都是一片欣然模样,再一看那看家的几个人,非但没养出膘,瞧着竞好似还清减了不少。 锦绣身侧是无殇,身前不远是自家的一干长辈,稍远些是一身风尘脸上笑容满满的斡勒纳郁,青年比起以前伟岸许多,不笑时脸上威严愈盛,只是在锦绣跟前,他总是笑得这般灿烂,就好像,他还是那个雪夜里,芒山中的那个一无所有的青年。 “你们倒是实惠,这地里的活计不少,又要收惙屋子,这可倒好,主家不在,不知多少人把自己喂的脑满肠肥,你们呢,这瘦的,也不知是该夸赞你们忠心,还是该说你们傻” 说话的是楚正涛,他本就是将门,说话总带着一股子豪爽,嗓门洪亮,尽管脸上带笑,却也不减威严,如今那看家的两家人见了,俱是有些战战兢兢。 楚如云无奈,笑了笑,上前道“今日有客,咱们也好将客人让进屋子歇歇,在门口说话,也不像样不是”楚正涛又笑了笑,这次却是往一旁让了让,将东皇父子让了出来。 东皇玄天挂着笑看着自家老爹,只看见一个轻轻浅浅的眼神,瞬间就领悟了,他笑了笑,又扭身朝着锦绣和无殇道“你们夫妻乃是新人,西梁王又是为了恭贺你二人而来,合该你二人接待。” 锦绣斡勒纳郁道“走走走,咱们回家,咳” 锦绣说的快,走的也急,这一张嘴,就呛进了风,竟把她吹的好一阵儿咳嗽,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一点儿转身的意思,更别提,身后刘氏还有楚正涛的笑声那般明显了。 斡勒纳郁笑着回身拱了拱手,便毫不迟疑的跟着走了,北惊鸿看的热闹,却是又凑到了林氏跟前笑了起来,也不知说了什么,就见罗蔓枝竟是跟着站到了林氏身旁,瞧那意思,竟像是歇在这里了。 无殇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好笑,着急怕是自家媳妇被呛坏了,好笑,是因为难得看见一贯从容的锦绣竟会这般窘迫。 人都说女人善变,可无殇前脚还在纠结,后脚,却是眸色幽深的横了斡勒纳郁一眼,即便如此,他却还嫌作态不够明显似的,伸出食指和中指隔空指了指自己的那一双眼,威胁意味再是明显不过。 跟在斡勒纳郁身后那四个编着细辫的侍卫见了,脸色都有些怪异,可是自家王没说话,他们也只好老老实实的继续跟着。 讶异的一挑眉,就看见楚如云正望着她笑呢,那一瞬间锦绣只觉得身上一个激灵,而后变成扯着无殇喝着斡勒纳郁却是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好笑,自己的恩人总是有办法教人归心,当然,这包括堂堂逍遥王,人称煞神胸膛里的那颗红心。 想到此,斡勒纳郁唇角的笑容又深了些,可是表面,却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并且为表诚意,还往边上靠了些。 这动作不单是跟在后面的花无月早就捂着嘴巴闷笑,就连北惊鸿和即墨圣都一边笑着一边摇头,若非知道无殇本性,又顾忌外人在,怕是他们早就笑疯了,这就是堂堂的煞神,逍遥王啊 “阿郁倒是会找时辰”绕过李家,看这洁净大气的门庭,还有那墙角已经枝叶繁茂的芙蓉树,锦绣也有了说话的心思,张口说话也没生疏,听着让人舒坦。 “我可是算着时辰来的,前两日你那场喜事操办的,可是连我这里都听的清楚,不消想,便知是你,我本想着你还得在泗水待上一些日子,是想来村子里给你一个惊喜的” 他耸了耸肩,有些无奈“锦也知道,我如今分身乏术,去帝都远些,还是村里好,村里好啊”他眨眨眼,看着很是风趣,让无殇脸上也跟着从容不少。 锦绣跟着说了几句,却是又一扭头看着无殇幽怨道“好了,如今也算是成家立业了,可我总觉得,这一扭身,走的这么憋屈呢”: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烤全羊 脚步声细碎,在竹林中的小路上,更显幽静惬然,抬眼望去,就见这条只容得一辆马车通过的小路尽头,大片大片的花海正开的绚烂,姹紫嫣红,让人忍不住将目光停驻在此,不过比起所谓的美丽,怕是这种让人心海宁静的魅力更让人欢喜些。 斡勒纳郁有些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将目光移到一直站在一旁等待的锦绣和无殇身上,他目光和暖,透着一股子淡然,看向锦绣的时候,那双如水般温润的眸子里更是多了二分亲近三分敬仰。 “二位的生活,让阿郁心中羡慕的很。”他嘴里说着,可却已经抬手做请。示意等候他的众人继续前行,细碎且密集的脚步声随着青石铺就的小路绕过拐角,看到了那倚着花圃凉亭而建的宅子。 锦绣笑了笑,就听无殇道“这便是我们选择的不同,你如今也只能羡慕了”这话当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听着,更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发笑,堂堂逍遥王,竟也有这般稚气。 斡勒纳郁摇头无奈很是哭笑不得,却也习惯了无殇跟防贼似的防他,没说几句话就要刺他一刺的情形。 几人说着话,就已经走到了门前,府门大开,里面正整整齐齐的站着两排人马,一见无殇锦绣这对夫妻,还有那正笑的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的北惊鸿,顿时脸上扬起惊喜的笑,高呼道“恭迎王爷,王妃,元帅” 一水的吉祥话听的锦绣脸上笑意加深了不少,尤其在看见那些女子都是三十左右的妇人之后,脸上的笑更是多了几分顺心和舒坦。 无殇眼睛扫了一圈,随后就看向了锦绣,意思很明显,这是在等她训话,北惊鸿笑望着,没有异议不说,更是扯住了嘴巴开开合合不知该不该说什么的花无月 “今儿有贵客到,都做自己该做的,也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做的好的有赏,若是做的不好,那便领罚,咱们家不需要那么复杂,你们就守好自己的岗位,咱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这话是真真的接地气儿,也是真真的让人舒心,此时的锦绣虽然还是那般气质出众,可是在被她训话的下人看来,那真是忒好的一个主子了,这位如此传奇,如今站在他们的眼前,却是如此的有人气儿。 “走吧”眼看着府里管事的在锦绣话音落下之后匆匆嘱咐了一番朝着门口而来,无殇终于开口了,他当先迈步,踏上台阶,却还不忘回头伸手虚扶锦绣,这幅你侬我侬情深意重的模样,不知看的花无月多么眼热。 锦绣笑吟吟的伸出手,眼含温柔,面带浅笑,竟也与她那一身鲜红相映成趣,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惊艳,斡勒纳郁回头正巧看见这一幕,愣神了一瞬,便回头打量起这座堪称与世隔绝,环境无比清幽的宅院。 却看宅子里入目的是一片鲜红,大红的喜字贴着,红红的纱幔在府宅中交织,喜庆之余竞还带着温情,青砖房,门窗是一水的红色,瓦片黑亮,透明的玻璃窗忠实的反射出每个房间的装点,无不贴心,无不让人感叹。 便是一处僻静的暖阁,贵妃塌上铺的也绝对是上好的白狐皮,一丝杂色也无,边上小几上,摆放搁置的玉碗玉叠,料子上乘不说,便是雕工也绝对是精致到了纹路里。 斡勒纳郁不过是粗略的看了一圈,心中便禁不住大为赞叹起北域的富庶,这位煞神的用心之细。 “王爷王妃果真是伉俪情深,这宅中无不精致,比起皇宫,比起那些奢华之所,这里更显尊贵,更像一个家”他虽笑着,却不是惯常挂在唇角的那般,而是更为认真,更为珍重的神情。 无殇看了他一眼,这次倒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刺激他,无殇知道这人的出身,也知道,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一个家字的意义有多么重要。 一众人直往正厅而去,等到茶水糕点都端上来,无殇方才开口道“即是喜欢,便多待些日子,愿意吃喝玩乐,咱们也都陪着。”说这话的时候,无殇还看了锦绣一眼,见他神情依旧,笑容浅淡,话里也多了几分真意。 斡勒纳郁有些意外,可是却也真的开心,他捧起手边冒着徐徐热气的茶盏,朝着屋内众人虚虚敬道“那便叨扰了” 众人同样捻起茶盏回敬,一时之间,气氛很是和谐 偌大的正厅门户大开,窗外能嗅到翠竹的清香,芍药牡丹的芬芳,鸟儿枝头的鸣叫,气温正好,感受着身边让她心安的熟悉气息,锦绣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新宅里的管家是在锦卫里挑出来的,虽不过青年,却为人严肃性子认真,该有的心思却是不差的,如今那身上穿着颇为严谨的墨蓝色袍子,看起来很是老成持重。 午饭是府里厨娘做的,样式很丰富,虽比不上锦绣和有间大厨的手艺却也不错了,热菜足有十八道,凉菜四道,还有两例汤,便是这都让北惊鸿和花无月这两个风流的撇起了嘴巴,实在是嘴巴被养刁了,等闲不能入口 一行人用过饭移步到了府宅旁边花圃里的凉亭中,一面是竹林,一面是碧湖,凉亭架了纱帐,更多了几分自在。 锦绣看出北惊鸿和花无月的不尽兴,便道“咱们晚上就在竹林旁架个烤全羊吧,喊上大家一起,配上好酒好菜,定然让你们几位满意而归” 北惊鸿看着锦绣昂着下班挥手的模样突的笑了“外甥媳妇,你这主意不错,舅舅我,就等你的烤全羊了,要知道,吃过你的菜,旁人的,真是索然无味” 花无月连连点头,一脸的深以为然 无殇看的心中闷气顿生,却也只能粘在锦绣身边跟前跟后,斡勒纳郁见此,心中不知怎的,竟也生出了羡慕 “舅舅夸赞,锦绣不敢当,不过是多了两分手艺罢了” 微风拂过幔帐,带起锦绣的发丝,映衬着灿烂的日光,温柔的让无殇的那颗心,险些融化: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身边多了一个人 五月的天在山坡上露营烧烤的感觉十分好,申时初的时候,所需的东西就已经摆的满满当当了,就连矮桌都摆了老长的一片,上面红酒白酒甚至就连啤酒都摆了两瓶,女眷和娃娃们喜爱的果汁和果酒更是必不可少。 背朝竹林,面朝房屋,碳火的青烟升起,使得不少从田间地头回家的人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一众男人被指使做着粗伙计,一干女子则是指挥着下人们来来往往,这热闹又富庶的情景,看的跟斡勒纳郁一起来的侍卫满眼的羡慕。 不过他们相信,不久以后,他们的西梁也会这般繁华,锦绣正在给那只洗剥的白白净净的羊涂抹调料,旁边架起的火堆已经燃烧的很旺了。 摆起的一排烤箱后面,也几乎坐满了人,黄泥炉里面的碳火温度已经差不多了,刘氏和楚如云正吆喝着家里几个伺候的女子往上拿油和肉片。 这等情形少见,便是林氏也开心的很,拖着好奇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罗曼枝坐在一旁不时跟她说上两句,这里面玩儿的最开心的,除了那几个娃娃,就要属花无月和即墨圣了。 这两人一个是天性如此,一个则是被压抑的没有自由,如今这情形就好像是那干柴碰上了烈火,一旦燃烧就有些压抑不住的苗头,这两人跟在君阳和骆萧一众娃娃的身后,竟也笑的十分开怀。 锦绣坐在木凳上,看着这一幕,一双凤眼都笑成了月牙,无殇给自家舅舅和斡勒纳郁倒了酒,将烤肉的黄泥炉往他们那面推了推之后,便直朝锦绣而来,比起当初那满心满眼的情意,如今的少年,看着锦绣的时候,更多了男人都能懂的火热。 调整好果木的火候,锦绣这才指使着人们将羊架在烤架上,刚架稳没多久,就闻到一股子香料的香味,锦绣唇角扯开一抹笑,抓出一把奶糖哄走了若寒和亦心这对娃娃,就听无殇在身后道。 “叫人看着就是,你又何苦自己受这烟熏火燎,再说,就算你坐在一旁也不会看不到”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锦绣笑了笑,便朝着他伸出了手,这柔顺的样子,不禁让无殇脸上都泛起了笑。 拉起锦绣之后,无殇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刚才跟哥说了会儿话,他说两日后就要启程,至于君阳,则还是留在村里,交给咱们照应。” 锦绣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无殇的表情,见他那双黝黑的眸子里盛满的都是自己,一脸已自己马首是瞻的殷切表情,心头越发柔软,按按的捏了捏他的指尖,锦绣道 “就让几个孩子还住李家,房子空着也不好,吃饭让他们上咱们家,晚上再回去,你看如何”这是锦绣考虑过的问题,她如今是嫁了人,便是与几个孩子再如何亲厚,也不好走到哪儿都带着,再说,若是每餐都上家里来吃,只晚上回去休息的话,跟从前也没什么不同。 “你说了算”无殇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干脆,并且很是让锦绣窝心,二人相处,比起以前多了几分亲密亲近不说,更是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而锦绣的感觉更甚,她只觉得自己在渐渐的沦陷给这人,便是那颗心,也陷入了他的情网。 锦绣唇角带笑跟着无殇落了座,一侧是楚如云夫妻,一侧是几个娃娃,锦绣夹在中间,看着那已经朝着西方落去的夕阳,只觉得心里格外的宁静。 两个少年一堆孩子遥处跑的队伍不知什么时候都围在了烤架的四周,嗅着那羊肉裹着香料的辛香味道,都嘀嘀咕咕的说起了话来,没一会儿就扯开嗓子吆喝“姐,快来瞧瞧,羊肉开始滴油了” 锦绣嘴里含着半片橘子,看了黑着脸的无殇一眼,不禁笑了,可看着一脸希冀往这里瞧的男娃女娃,锦绣还是拍了拍手,起身去了。 东皇爹举起酒盏朝着无殇摆了摆,见他回过神,抿唇一笑,又往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你小子心思我懂,可你也该给锦绣一点儿自由,那几个娃儿小,她心里惦记的很,左右,她如今是你的媳妇,你说你” 夕阳缓缓坠落,黄泥炉上的烤肉不知换了几轮,被请来的老村长脸上都已经挂上了红,烤全羊才被锦绣用刀子片好,一桌桌的送上去,份利很大,调好的酱汁也浓郁,余下的,锦绣便做主将他们给了下人,又赏了他们一些果酒和果汁,便让他们回去了。 天色还有些亮光,山坡这一片却已经被烛火笼罩,那些赶着村里闭门的时间赶回来的商人们,鼻尖嗅着香气,只觉得口水都有些泛滥,禁不住有些垂涎欲滴。 可是他们知道,这村子里的人可是一个都得罪不得,尤其是敢大赤赤坐在帝师门口吃饭的,怕是也没有别人了,他们几乎是垫着脚离开的,那副模样,看起来真是好笑极了 时光总是这般缓缓流逝,于锦绣最大的改变来说,就是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就连睡觉都会把你锢在怀里的人,这日也是不例外,才睁开眼,对上的就是那张几乎已经习以为常的俊脸,心里叹了一口气,可眼中含着的却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和情谊。 毫不客气的伸手糊上了那张俊脸,习以为常的被抓进大手里又是一番磨搓,看的锦绣眉角直跳。就在她忍不住要发作的时候,身边那人却是自己坐起来了,再看那双眼睛,哪有半点儿朦胧睡意。 这几乎是每日都要上演的一幕,可偏无殇却是乐此不疲,每每这种时候,其实锦绣心里总会泛起甜蜜,她知道,也许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也许,喜欢了,也不会相守,她,已经太幸运了。 想到此,锦绣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将他柔顺的发丝揉的乱蓬蓬的,这才展颜一笑“起吧,今天哥还有以笙哥一起走,咱们总得去送送,回来,几个小的吃完饭,还得去学堂呢” 无殇倚在床头,望着锦绣的身影,表情,说不出柔和满足。: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庄子 清晨的青牛村一如锦绣印象里的那般美丽,这一日他们送走了拒绝锦绣相送,赶着马车去泗水半道改水路的君逸和顾以笙,又喂饱了自家几个娃娃,将他们赶去了学堂,这次就连骆玉都没逃过,倒也没有说什么,谁让人家是王妃,教书的先生又是人家爹爹爷爷呢。 这日锦绣提议去山上的庄子里走走,东皇暻听了便闹着要跟着,斡勒纳郁也默默的跟在东皇暻身后,尽管得了无殇的黑脸与冷眼,可少年依旧扒在锦绣的肩头上,如此不算,还哼唧道“姐,我再待也待不几日了,你们夫妻就带上我呗” 锦绣好笑,也没说不肯,只是由着他跟自己撒娇,无殇却是看的心头火气,硬生生的插进姐弟中间,干巴巴并且冒着凉气儿的道 “去去去,都去,喊上咱们家人都去,晚上若是几个娃儿也要去看,那就再去一次,那地方现在住热了些,等入了秋,上了冻,咱们就去那儿住” 锦绣看的好笑,无殇虽然一脸嫌弃并且拒绝,可开口闭口还是把大家画进了圈里,东皇暻是一脸如所愿的满足,撒开腿就朝着外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嚷嚷,就他这副模样,已经不知道被楚如云骂过多少次皮猴子了。 斡勒纳郁这时却是上前一步朝着无殇和锦绣拱手抱拳道“早就闻听无殇在山上盖了座庄园,还是那温泉衍生之处,今日能凑个热闹得一见,也是幸事啊” 无殇沉默的用那双黝黑的眼深深的看了斡勒纳郁一眼,只觉得他打哈哈的能力真的是一般,却也没说什么,锦绣无奈,只得插言道 “这庄子我也不曾去看过,不过就是现在,还能看见无殇让人去往上搬东西,想必是没有规制完,你那西梁冬日里冷的紧,若是不嫌弃,也可来庄子上放松放松,泡着温泉,喝着美酒,定是惬意的。” 斡勒纳郁连连点头,这次却没有擅自应下,只道若是得空必然上门叨扰,只是他堂堂一国之君说话还要不时打量无殇的脸色,看的锦绣摇头不已,狠狠地挖了无殇一眼,这才做罢。 这头,东皇暻跑回家,一声吆喝之后,引来了不少人的好奇,东皇爹今日有课,却也不巧,除了他所有人吆喝着朝着无殇和锦绣这里走来了,不出意外的,东皇暻那活泼的样子,又让楚如云结结实实的嫌弃了一番。 一行人见了面,锦绣就凑到了楚如云身边,只留着无殇招待斡勒纳郁这个客人,几个随行的亲卫被他舍了下来,锦绣便吩咐着厨房弄了一桌硬菜给他们吃喝,酒是果酒,水是果汁,虽没有草原上的酒烈,可甜滋滋的带着香气,也很受他们的欢喜。 再说锦绣,挽着自家娘亲,牵着亦心,一路跟着大部队朝着山上而去,这般好的天气,倒也没人吵嚷着坐那缆车,刘氏更是早就准备带了凉茶果汁,一路走上去,倒也惬意,除了三个小娃儿哼哼了几声,就连亦心和若寒这两个天天跟着楚正涛扎马步的小娃儿都没有气喘。 脚下踩的石阶当初也是抛打过的,如今瞧着,上面竟是连灰尘都少见,一行人走了约莫盏茶功夫,锦绣回身时,还能看见山脚下那片自家舅舅开出来山地,上面种的都是稀罕物,也都是供应酒楼,一眼望去,红的黄的绿的,当真好看。 锦绣再回身的时候,便跟月生道“如今咱们家生意做的大,我打算再弄个路路通,专做货运的,三国之中,哪里都去,到时候,又是一笔生意” 一旁的刘玉福听的脸色涨红,月生则是连连称道,再抬头的时候,那山庄竟也是不远了,一条洁净载着鲜花的青石板路,两旁是竹林,这时候,还能嗅见那竹笋的清香,楚如云再回头的时候,看着锦绣的目光竟又是带着打趣: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夫君 五月的芒山,花花草草争奇斗艳,那些树龄几百往上的树木在里面也并不罕见,山上有一条温泉蜿蜒而下,两旁的花草绿树更多了几分水灵。 追寻源头,便会看见一条竹林中的青石路,而那涓涓流下的温热泉水就在那翠竹林的下游,想来,若是等天气降温,那竹林必然被蒸汽熏染的如同仙境一般。 再往里面就见一些罕见的植物花卉争奇斗艳,一旁因为滴水崖喷溅而形成的小水潭如今早已扩大,里面或是鲜红或是金黄或是通体花纹不同的锦鲤正在惬意的摆着鱼尾游动。 隔着青石路一侧,却是与常温水潭截然不同的景象,被白瓷圈起来的一块儿水潭上面蒸汽凝聚,人走过的时候,身上都会被熏染上湿汽,用锦绣的话说,在这里多走走有好处,北方的天气干燥,多补些水还年轻呢。 再看那水潭,有一出口,流向正是那竹林一侧,再往前走,凉亭水榭,花草相依,抬头就见青山绿水相相映成趣,林间总能听见鸟啼,这一刻,人们的心情大多都是平静的。 锦绣左边是楚如云,怀里兜着亦心,右手还挽着刘氏,身前身后的人同样不少,大部队可谓真的是浩浩荡荡,只是这会儿功夫,大多数人都陶醉在眼前的景色里。 前方,无殇作为主家,伙同北惊鸿招待着斡勒纳郁,一路指指点点的介绍着,难得无殇如此多话,可是但看他那不时高傲的下巴,还有那投给斡勒纳郁警告的眼神,就不难想象他此时是怎么夸耀显摆自己的了。 斡勒纳郁自觉有些冤,可到底还是没有出言给自己解释,他知道,解释也是白解释,大概这位对接近好友的男人,都是如此吧,不得不说,同样作为男人来说,斡勒纳郁真相了。 过了廊桥,临近的就是一块花圃,明显这里被规划的很好,中间甚至还用粗粗的翠竹吊起了一根秋千,悬挂秋千的麻绳上爬满了藤蔓植物,白的粉的花遍布其上,同藤编的垫子还有绿绿的草地相映成趣。 锦绣霎时被一众女眷打趣的目光包围了,虽然心中有情绪翻涌,可回视众人的目光却是一片坦然,甚至还将刘氏看的不好意思的将头扭转回去,可想她的定力。 殊不知,在别人眼里镇定如斯的锦绣,心里也是甜蜜与羞涩交织,脚指头早就蜷缩起来了,再往前走,就能看见彼此林立的房屋,灰瓦白墙,黑瓦红墙,一路看过去竟是有让人目不暇接之感。 房屋的门开着,里面的物件被人打点的很细致,很有人气儿,就像是真的有人住在这里一般,院子的边角还能看见爬在上面的葡萄,有绿的,有紫的,有红的,水润欲滴,显然被饲养的很不错,再继续走还有被开垦出来的菜地,房钱屋后,更是被各式果树占满了,当清风拂过的时候,虽然会带走花瓣,可也会带来清香。 墙角扎起的栅栏里,胖墩墩的母鸡正领着一群小黄鸡找食吃,矮棚子里的母山羊咩咩的叫唤,肥壮的牛妈带着小牛悠闲的吃着青草甩着尾巴 将山谷走完的时候,锦绣也知道,自己彻底的离不开这个地方了,这就是她穿梭枪林弹雨,走在尸山血海中一直追求的余生,宁静简单,有人相伴。 正想着,突的有一条浑身金黄的狗吐着舌头双眼晶亮的朝着无殇跑来,女眷们则是被突然出现的它唬的一声惊叫,至于小娃娃则是控制不住的朝着它围去,看的无殇忍不住笑了起来。 却见无殇摆了摆手,那满身金黄的狗便摇晃着尾巴凑了上去,舌头搭在最外面,呼吸还稍显急促,显然是才刚跑过来的,锦绣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这条狗,而后便见无殇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锦绣道 “这狗是我送给你的,一共有两只,它们俩是一起养大的,倒不是一窝出来的,一公一母,长大了正好凑做一对,公的叫阿黄,这是母的叫阿粽,阿黄没回来,估计又去附近林子野了” 周围一圈人只觉得看着这两人眼睛疼,又看这庄子里东西齐全的很,便都四处散开自己寻乐子去了,亦心和若寒这对小娃娃被楚如云和一干女眷带着朝花圃和水潭那里去了,就连东皇暻都极有眼色的扯着斡勒纳郁去摘葡萄去了。 锦绣站在原地,依稀还能看着竹林里若隐若现追来的金色身影,这厢无殇却是拍着脖颈上拴着铃铛的阿粽的脖颈唤道“娘子,你可喜欢这山庄,这布置,这里的一切” 一声娘子,就已经让锦绣弯了唇角,等到一公一母两条金色的半大犬都凑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终于点了点头,哑声道“喜欢,我都喜欢,喜欢你,喜欢这山庄,喜欢这布置,喜欢这两条狗,夫君,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吧” 夫君二字一出,霎时就让无殇呼吸粗重,双眼通红,他看着眼前心头肉的娇妻,再回头望望那一片安宁的庄子,心头只觉满足。: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十八再要娃儿 时光于锦绣来说,有些恍惚,三年时光转眼而过,日子过的惬意美满,身旁有夫君陪伴,上面有父母长辈孝敬,下有弟妹需要照拂,三国安定,朝堂稳固。 一大家子时不时的也会乘船回娘家东领走上一遭,看看自己的弟弟,和他好不容易相看中意的未婚妻。帝都是每次从东领回来必经的地方。 君逸在那里适应的不错,临近二十岁的青年,还是那般翩翩风度,长期的上位者生活也让他有了一些威仪,尽管唇角带笑满身书卷气,可再也没人会把他单纯的当成读书人了。 君逸也定了亲,成亲已经不远,就在来年的三月,那时梅花开的正艳,迎春花必然早已不甘寂寞,对此,锦绣是由衷的高兴,就连无殇面上都多了几分和缓。 君阳过了这年就十四岁了,正是抽条的年纪,脸颊上那点儿婴儿肥早就不见了,吃饭的样儿也吓人,每顿非得吃上三大碗再添上两碗汤,菜式还不算。 锦绣和无殇这等食量大的自然不觉如何,可偶尔众人聚餐的时候,他这副模样,可是没少引来别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三个如今长成了小包子的男娃娃们,看着君阳的目光,满满的都是敬佩。 骆萧是闲不住的,四海茶楼如今更多了几分神秘,尽管刘氏总是跟在身后提醒他到了相看媳妇的年纪了,可他仍旧是不为所动,就连楚如云都说,是锦绣那不疾不徐的样子拖慢了大家的进度,让锦绣都无法反驳。 比起骆萧的精明,骆玉更沉迷那些兵法,每日照旧牵着亦心和若寒去学堂,雷打不动,一条软鞭被她舞的虎虎生风,当真应了学武人那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们会时常去帝都转转,倒也不曾在百姓闲话中退出,倒也算的上风光。 樊澈如愿的通过了科举,渐渐的,稳扎稳打的优势就显露了出来,他一心步入官场,可最后跟无殇和锦绣说心里话的时候,却说自己只想做个一方父母官,锦绣没说话,无殇却是思索一番,便应下了。 顾以笙如今却是成了北域最受女子欢迎的良人,这位一直孑然一身,且又极会赚银子,早有人夸赞,此人胸有沟渠,手腕天成,以至于后来,就连那些官员家的女子都托人打听过,可弄的锦绣哭笑不得。 不过,据骆萧说,顾以笙好像是有心上人了,具体的不清楚,只是听过旁人说过一嘴,只是他总会把那些人的喜事说给锦绣听,例如花无月和即墨圣如今怎么跟未婚妻打的火热。 妹妹这种时候,锦绣都觉得,骆萧其实更有当媒人的潜质,比起这些男子,锦绣跟为上心的还是家里的女娃,若凌和若雪这对姐妹锦绣帮着参谋了几回,对家里骆玉这一个女娃便又多了一份上心。 玥桂今年重新当起了掌柜,不过做的是锦绣说的美容美体类,每天来往,腰板挺的笔直,看的刘玉福眼里又多了几分喜爱,有了距离几个孩子竟是又跟她多了几分腻歪。 这日正是十一月当头,天地已经重归一片萧索模样,可是大家却早就在入了深秋之后就搬到了山上的庄子里,山上山下,入眼的就是那早就用桐油纸扣起来的大棚,铺就黑色棉布,伸出来的铁管子还在呼呼地冒着烟。 这几年村子里的生活人人都过得舒适,那些所谓的煤炭也没人舍不得买了,因为锦绣说要保护树林,以防水土流失之后,人们就连上山砍柴都变的极少了,只见处处炊烟,房檐下都挂着肉,已然是一副丰收富庶的模样。 至于买回来的三家人如今却是早已习惯了,对于这等好的主家,每个都是卖力的很,只盼着自家小少爷早点出来,然后让自家儿子继续侍奉。 这一日锦绣也是习以为常的听着自家母亲的唠叨,满脸的笑容,看的楚如云越发憋闷,她看着看着,到底还是笑了,可这笑却是气笑的 “你啊你,你和无殇这都成亲三年了,你怎地还是这么个倔脾气,你瞧瞧人家露露,这都又怀上二胎了,再瞧瞧人家蔓枝,娃儿都会跑了” 说起这个锦绣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怪异,北惊鸿和罗蔓枝成亲了,是前年成的亲,娃儿现在已经七个月了,罗蔓枝不过是个孤女,当初嫁给嫁给北惊鸿的时候,放给外面的消息只说是外婆林氏的远方侄女。 听在外人的眼里却是好一个亲上加亲,可是这两个人如今心却是大的不像话,头两个月北惊鸿就找上无殇,说是交给他一个任务,结果随后罗蔓枝就跟着把娃儿抱过来了。 这对夫妻看着无殇和锦绣面色如常的样子,脸上堆满了笑,只道是看他们两个无趣,让他们的小表弟跟着热闹热闹,他们两个去外面走走看看,结果,这一走两个月,除了一封信,便再也没有消息。 “你这丫头,心得是多大”锦绣被额头的手指唤回了神,越发出挑成熟的容貌越发有属于她自己的风韵,可楚如云对上那双无辜清冽的眼时,却是觉得自己要哭了。 “咱们家的小娃娃就没缺过,可我等着抱你的娃儿啊”楚如云一脸的苦口婆心,这话旁人不好说,也只有刘氏跟楚如云会跟锦绣念叨,可锦绣只是说为时过早,一连说了三年,如今,再过了这年,可就十八了啊。 锦绣手里细细的研磨着奶粉,颇有几分老僧入定的架势,等楚如云念叨的累了,她才施施然递上一杯加了胖大海和金银花的茶水,平静道“过了十八再要娃儿” 楚如云才喝下茶,闻听此言却是彻底的憋在了胸口,可就是这样,她那一双眼却还是直直的盯着锦绣,等锦绣着急的伺候她又是拍背又是递水的,她缓过来的第一句却是盯着锦绣道“可是真的”: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凑成一个好 院子里,桃花梨花争相竟放,一阵风来粉的黄的,花叶纷繁很是好看,楚如云还沉浸在自家女儿终于妥协的喜悦里,就听廊桥那处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正给自家清离表弟磨奶粉的锦绣抬头望去,就见无殇臭着一张脸抱着怀里不住翻腾的北清离目标明确的朝着她而来。 “嘿呀”小娃儿憋红了一张脸,正在无殇怀里使着劲儿,看的锦绣脸上不禁多了些笑意,楚如云也回过了神,看见这一幕,也是笑开了颜,起身朝着无殇走去,边走,手还拍着巴掌响“清离要不要姨姨抱” 小人儿自是巴不得,铆足了劲儿朝着朝着楚如云伸胳膊,锦绣看了一眼,便拿着磨好的奶粉放在了小人儿的手里,点着他的鼻尖嘱咐道“这里可是你的口粮,小心拿着,叫你姨姨给你用滚水冲开了喝” 小人儿瞬间变得乖巧,趴扶在楚如云的肩膀上,笑开了一口小牙,腮边还挂着两个深深的酒窝,白白胖胖的样子,惹人喜欢极了,可偏偏,一旁无殇的目光却是阴沉沉的,就连脸色都泛着黑,楚如云哼着小调带他离开了,这座凉亭里,便只剩下锦绣夫妻二人。 “你这脾气也该收收了”锦绣收拾着桌子上零碎的东西,低眉垂目的样子比起昔日多了些温婉,却更显美丽,无殇的眼中只能看见她浅浅笑着的模样,一双星眸眨也不眨的,竟是有些呆滞。 夫妻相处三年多,锦绣早已习惯二人这般模样,手里忙活,嘴巴却是照说不误“你都二十了,偏还跟个孩子似的,公事也别都推给花大哥跟即墨大哥,他们如今好不容易寻得意中人,你总得给他们一些相处时间” 絮絮叨叨的声音,却是渐渐的平复了方才因为自家表弟闹腾而心绪不宁的无殇,等锦绣收拾完的时候,无殇上前一把夺过夹在臂弯,一手却是紧紧地牵着锦绣的手朝着房间走去。 “他们俩有心上人,我也有妻子要陪”无殇的的回答很是理所当然,让锦绣的唇角又咧的开了些,抬头望望那仍旧在滴水的高崖,锦绣叹道“等来年,咱们家说不定又要添丁了呢” 无殇抿抿唇没接话,只是牵着锦绣的手又紧了紧,而后便听锦绣悠悠道“我也想给你生个孩子,若是龙凤胎就好了,太多,我可不想生,一男一女,凑上一个好,你说,是不是圆满” 无殇傻了,臂弯里夹着的木盒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却没听见什么瓷器碎裂的声音,锦绣正想去捡回来瞧瞧,就被无殇扯着手锢进了怀里。 青年的胸怀比之当初又多了几分伟岸,本就出挑的身高,也更有规模,一双铁臂锢着锦绣有些瘦削的身子,一会儿用力一会儿温柔的,锦绣一声叹,拍了拍他的背。 “女子不宜太早同房孕育子嗣,当初我成亲时,身子已经长成,可我却放心不下,为了你我长久考虑,这才拖到今日,别人我不好说,可我希望,你是理解我的。” 锦绣的声音隐含歉意,无殇的回答也不拖沓,只是青年将黑黝黝的脑袋埋在锦绣的肩窝,声音有些发闷“我理解你,从来没怪过你。 你比我看过的风景多的多,我有许多不如你的地方,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放松自己,我想有个孩子,就是因为你是孩子的娘,你、我再加上孩子,这才是完整的家,这样,你便永远都没有离开的可能” 锦绣环着青年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声音缠绵“我不会离开,我会为你生儿育女,与你携手白头” 十二月二十八,天地又是一片苍茫白色,滴水崖上有一座凉亭是无殇颇费心力修缮的,边上还种了几株寒梅与桃花,此时桃花谢了,梅花却是开的正艳。 凉亭正迎寒风被掩上了一抹白,厚重的幔帐却仍旧牢牢地护存着温度,一个少年人正披着一件棉衫在里面作画,脚边铜炉里的碳火燃的很旺,也将他稍显白嫩的脸熏烤的通红。 等手边那副寒梅雪景图画的差不多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饭时,好似算准了一般,滴水崖下,准时想起了呼喊声“阳阳,该吃饭了” 少年唇角不禁咧开一抹笑,用跟他那满身文气半点儿不相符的响亮声音回答道“马上就来” 外面的雪还在扑扑絮絮的下着,等到君阳走出凉亭的时候,梅树上落的雪花已经有了寸许厚,少年披在大鳌里面的棉衣因为穿的匆忙,而显得有些凌乱,可是少年却是带着兜帽在雪地里脚步匆匆。 饭厅里,众人齐聚,中间是热腾腾的火锅,偌大的红木圆桌上早就架好了玻璃转盘,上面肉菜齐全,素菜充裕,就连山珍都看得人们花眼,老刘头和老村长佛着胡须,俱是一脸的感叹之色 “眼看着都过上了好日子,老头子,即便是下到地里,也能给祖宗交代了”老村长脸泛红光,一看就知道日子过的不错,此时虽是满脸唏嘘说着那样的话,可是扬起的下巴却是泄露了他的骄傲心理。 楚正涛却是不吃这一套,拎着酒壶给一众老头子倒满,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半点儿情面都不留“你快拉倒吧你,这话你都说了不知多少遍,想来咱们家蹭饭,你直说就是了” 老刘头忍不住笑出了声,甚至这次就连东皇龙玉的唇角都微微的动了动,老村长却是仍旧稳如泰山,甚至还施施然的端起了楚正涛才倒好的酒水轻啜着,那模样差点气的楚正涛鼻孔喷出火来 再说桌子上的鸳鸯锅里,鲜红和乳白的汤底已经有翻滚的趋势,扑鼻而来的香气早就引得众人蠢蠢欲动,锦绣看的好笑,正带着家中所有女眷往桌上添着凉菜和海鲜“还得再等等,不过马上就能吃了” 正说着,就听身后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少年有些急切的喘息“姐姐夫,你们看看我这儿画儿做的如何”少年脸色泛着红,却不是跑来累的,而是下了山崖热的,一身大鳌还披在身后,只看得刘氏连连摇头。 “先吃饭,画儿待会再看”无殇发话,少年只得呐呐坐下,君逸看的眸光一闪,继而竟是笑了起来,刘氏正在给樊泽摆弄餐椅,听见他笑,不知想起了什么,追着问到 “可去郭家送年礼了”君逸一愣,继而笑道“送了送了,回来前收到家信,看到舅娘的嘱咐,就派人送了” 锦绣听的一笑“那新柔姑娘可还喜欢送去的衣衫”无殇挤到锦绣身边,开始跟前跟后。 鸳鸯锅开始沸了,人们的说话声也渐渐的小了,可冰冷的雪天里,这庄子里却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传奇 在锦绣跨越十八岁这个关口的新年,山庄里的人口只多无少,北惊鸿夫妇赶在二十九这日天还未亮便顶着风雪归来,看着在黑着脸的无殇怀里卖力蹬腿的孩子,北惊鸿快慰的哈哈大笑。 护送他二人回来的顾以笙,落后一步看着这一幕,想起谷外的冰天雪地,置身花草丛中的同时,连带着心好似都跟着暖了。 腊月二十九,上坟祭祖,北惊鸿夫妇歇了没多久,就再次跟着庄里的人忙活起来,他夫妻此次一走几个月虽有游玩之嫌,可是更多的还是为了带回家里的祖宗排位。 舅甥俩原来住的宅子早就被推倒重盖了,里面有一间祠堂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成亲后,罗氏便怀了孕,这才将这事儿拖慢了,如今,祠堂燃起长明灯,一排排的排位被供奉与那青烟缠绕,北惊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那座山头,有一座孤坟遥遥朝着东方而立,墓碑两旁放置的盆栽长得越发茁壮了,罗蔓枝小心的拎着竹篓中的纸钱,北惊鸿还有无殇夫妇一一放下手里的供品,如同前两年一样。 火盆被点燃,纸钱被吞噬,北惊鸿低声的说着今年发生的事,说他添了一个儿子,说无殇和锦绣还是这么恩爱,说山脚下的村子人人富足,说北域的百姓越发好过了。 无殇有些沉默,沉睡在这里的女人是他的娘,可是在他的记忆力并没有她的存在,只有北惊鸿诉说往事的时候,无殇才会在那原本死板的画像上努力去想自己母亲的音容笑貌,以前,他很孤独,孤独到他的身边只有他的舅舅。 可是舅舅的心里装了太多,他虽是被教导着,却很少能体会到那种心都被温暖的感觉,他高贵、他博学、他的战争天分、政治天分俱是难得一见,可是他的心是黑暗的,直到,遇见身边的这个人,这个女子,这个一眼便让他动心的人。 青年今日一身墨色,长衫外面罩着大鳌,玉冠束的很牢,可是脑后披散的发丝却在寒风中狂舞,五官比之当初的俊美更多了几分男人的刚毅,星眸幽深,让人望之生畏,他看了看身侧矮了他一头的妻子,得意的笑了。 “娘,孩儿明年会让您当上姥姥,到时候,一家子再来看您”寒风不知从哪里带来了梅花瓣,桃粉色这等鲜嫩的颜色落在墓前,就像是永远沉睡在那里女人的回应 从山上下来,锦绣便跟无殇赶去李家的墓地,李家于她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情,与她现在带给李家的荣宠无关,东皇家上下全都同意锦绣如此做派,是以成亲四个年头,每年,锦绣和无殇都是这般。 比起村子里的土道上,山里的雪更厚实,锦绣和无殇疾步走在山林中,却自在如同自家后院,二人五丈开外,有几乎融身于雪地的白色巨狼在随行,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好似有着智慧一般,在闪烁。 “无殇,我才恍然发觉,我这一辈子真的好像外界人们描述的一般,好似个传奇。”锦绣的身高在女人里已经很是出挑,可是站在身形健壮四肢修长的无殇身边,她却显得很是小鸟依人,只是这个女人此刻笑的有些张扬,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满足之色。 “我前生二十载,一生境遇繁多,穿过枪林弹雨,走过尸山血海,可却不如这短短几年来的开怀,我平定西梁,让那偌大的草原在我手中翻覆,我安定东领让它一统,让它繁复,我繁华北域,让国库充盈” 女人的声音比之当初少了几分清冽,多了几分柔和,可是她自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人拜服,可她却很平静,淡然的目光只有在瞳孔中倒映出那个眼中只有她的男人的时候,才会浮现出暖意。 “无殇,我余生只伴你左右,给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家务,闲时与家人聚聚,逗逗各家孩子,夫君,你说,可好” 山里的寒风吹过,可无殇却是眼眶发热,他点了点头,带着鼻音狠狠地嗯了一声,继而揽过锦绣的肩膀,继续陪着她走向那块飘着白绫的土地 腊月二十九的子时一过,无殇便兴冲冲的带着人去空地上放炮仗去了,他的脸色涨红,却不像是冷风吹的,更像是兴奋的,旁人不懂,只有无殇明白这份儿激动。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天,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三十这日,一家人都安置在山下,山上虽暖,却少了冷暖人情,所以大家都是一脸兴奋的奔走忙碌着。 若说谁家糖果多、香,那自是谁都比不上山坡上那几家的,在村子里这几位也跟大家一样,当先生的当先生,做生意的做生意,种地的种地,只有无殇,还是跟当初一样让人敬而远之。 三十这日吃过早饭之后,村子里就多了许多穿着新衣服奔跑走跳的孩子们,他们挨家挨户的走着,没有空过手,即使一边走一边吃,身上的袋子也几乎都要装满了,可是他们却仍旧目标明确的朝着山坡上进发: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亲事 “来来来,都有份儿,不管你是成了亲还是有了孩子,只要是我的晚辈儿,那就得接着压岁钱,咱家啊,就兴这个”暖融融的堂屋里,椅子上坐的满满当当不说,窗边的矮炕上,里间的小榻上,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人。 可就是这般才显得热闹,屋里屋外无论是桌子上小几上窗台上,吃食全都被摆的满满当当的,炸的各式丸子、肉串、各种味道的糖块糕点,各种时令节气的水果,屋子里香气蒸腾,却让人心神振奋,这是新年,这是合家团聚的日子。 锦绣刚从厨房出来,两颊还挂着灶火熏蒸出来的红晕,身上却披着鲜红的大鳌,她缓步走着,不时会抬头望望天空,使得脑后束发的锦带随风飘舞,红色的锦带有时候会贴在锦绣的脸上,越发显得她整个人多了几分艳丽水嫩。 “阿暻啊,可别和你媳妇赶不上吃午饭才是啊”锦绣走在还能看见几抹亮色的院子中,一身红色,仿佛火烧一般,手里提着的食盒有瓷器的碰撞声,叮叮当当的,听着竟有几分悦耳。 锦绣才进门放下手里的食盒,就被一众长辈塞了一把压岁钱,她笑了笑,也跟着解开了腰间的大荷包,一个个的往外拿红包 “锦绣也早有准备,这是给爷爷的这是给外公的”有长辈给小辈压岁的,也有小辈给长辈压岁的,这几位老者无不是身份尊贵,脾气臭的慌,属东皇龙玉为最,可偏,锦绣就是敢给。 锦绣的红包从来不小,虽然他们不缺红包,可还是欢喜的很,楚正涛一脸的红光满面,那喜滋滋的模样简直没眼看,可大家都乐得看这一幕,可乐的很。 “来,大家尝尝这几样,芝麻球,糯米团”正说着就听外面巨鹰的长唳声,一直跟锦绣一样往外看的楚如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脱口就骂了一句“竖子” 没一会儿,东皇暻就在一众年轻人的迎接之下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他身侧还跟着一位女子,唇角两个酒窝,一双杏眼笑起来跟月牙似的,看起来很是和气好相与,这是他的皇后,也是东领后宫唯一的女主人。 “哎哟,还是这屋里暖和,亏得泗水离这里近啊,不然娘,你就见不到我了”东皇暻苦哈哈的卖着乖,哪儿有一点儿一国之君的样子。 他带着身边的媳妇给长辈们挨个见了好,最后凑到了楚如云身边,有些黏黏糊糊“儿子还是喜欢山上的庄子,我想去泡个温泉澡呢,要泡硫磺的”楚如云笑骂着,却是抬手拉着儿媳妇细细的说了起来。 东皇暻凑到锦绣这儿,接过温度已经适口的热茶,一口饮尽,满脸的舒服喟叹之色,看着锦绣还专心致志的点着菜单,他就用肩膀碰了碰一旁不紧不慢喝茶的顾以笙,低声道“以笙哥,你和骆玉什么时候成就好事儿,你提前跟我招呼一声,我也好来凑个热闹” 说来说去,就是少年想在外面多留些时间,顾以笙笑了笑,看着坐在暖炕上,看着亦心和若寒两个少年下军旗的少女,唇角微勾“五月份,就排在君逸兄长后面” 看着顾以笙如此模样,东皇暻不禁有些好奇,搭上顾以笙的肩膀,低声道“骆玉是我姐教出来的,与我姐姐也有几分相似,你实话说,你可是真的喜欢骆玉” 顾以笙的眸色瞬间变得幽深起来,唇角依然习惯性的挂着笑,可是面部表情却显得有些紧绷,他攥紧了拳头,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 “阿暻想多了,骆玉是骆玉,锦绣是锦绣,二者虽有相似却多有不同,我一生只有一妻,自是不会拿自己拿骆玉的幸福开玩笑,锦绣出色,骆玉却也有她的优点,我要的是她,此情天地可鉴,阿暻不知我俩过去,但是还请不要再说这种话” 东皇暻得了冷脸却是笑了,他抬手又将二人茶盏斟满,朝着顾以笙敬道“方才言过,是我的错,暻以茶代酒,赔罪”他一口将茶水饮尽,再笑,却还是那般阳光灿烂。 顾以笙举起茶盏,眉眼弯弯同样那般温暖“你担忧骆玉错嫁,这份儿心意我明白”兄弟俩相视一笑,气氛越发和顺了些 东皇暻的妻子许氏元香,是第一次来青牛村,但是众人却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是以,都还算自在,只是方才可能受了寒,正坐在暖炕一角捧着楚如云刚给她泡的玫瑰花茶喝的脸蛋红红。 林氏、刘氏、楚如云、玥桂、罗蔓枝还有许元香,这几个妇人都凑在暖炕上说起了话儿,就连亦心和若寒这几个娃儿都被挤到了一边。 樊泽、若珩、若轩这三个娃儿从小练武,走路如风,好吃又能吃,被挤走,也不忘捧着吃食,看的人们好笑。无殇正跟君逸和樊澈坐在一起,给他们说的,也是如今官场上的事。 “表哥,你就留在咱们这儿当地方官吧,你即是长子,如今亲事又还在筹措”无殇这本该有些唐突的话听在樊澈耳里却是连连点头的反应。 看见无殇和君逸都盯着他看,他笑的有些虚“过了这年我都二十了,虽然我已经登科,可我却不想做什么高官,我能力有限,只想护佑一方黎民。 当然,若是能在故地自是最好不过,我欠父母良多,往后自然该老老实实的陪在他们身边,相看的妻子不错,是泗水城里有名的闺秀,往前数几年,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 墙角燃烧的铁炉红彤彤的,很灼热却比不上屋内人情的温暖,一大早送走了不少上门拜年的娃娃,红包没少給,却都不大,最多不过是几十个铜钱,可再听,村里头已经有不少人家吃上午饭了,单听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知道家家户户过的有多好,有多热闹 山坡上的炊烟直直的升起,鞭炮声比山下所有人家加起来都要来的热闹,家里的下人都给放了假,正在自家的小院里过年,年饭是女眷们自己操持的,她们个个新衣,端着托盘,带来了一室菜香: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大家都好 腊月三十这晚人们自然是要守岁的,除了那些大鱼大肉和各色吃食,饺子却是免不了的,院子里烛火满庭亮若白昼,屋子里人们说说笑笑,就连小孩儿都跟着拥挤在桌子旁跟着捏面团。 女人们说着家中孩子已经不远的亲事,男人们念叨的除了家中生计便是听无殇和君逸说说朝中动态,屋子地暖火炉一样不缺,堪称温暖如春,一个个俱是穿着单衣,说说笑笑,玻璃窗上贴着红红的窗花,还似模似样的贴着雪花,给人的感觉很是温馨。 “原本若凌若雪定了亲事,我还替骆玉着急呢,可这倒好,人家啊,竟是早就有了心上人了,瞒了多久,咱们都不知道呢”刘氏亲昵用沾了面粉的手指点着骆玉的额头,眼中却也是慈爱满满。 锦绣也笑了,她揉了揉已经长成大姑娘,却还是一脸冰冷的大姑娘黝黑的脑袋瓜,开口解释道“阿玉手掌红衣山庄,经常出任务,自是免不了与奔走在外的以笙哥见面,我却觉得他们在一起倒是应该。” 刘氏手里端着包了一半儿的饺子,笑吟吟的看着锦绣说话,就连林氏连带着罗氏、许氏都一副好奇不已洗耳恭听的样子,骆玉抬头望了锦绣一眼,有无奈又鼓励,明显,她不想解释,将这一切都拜托给了锦绣。 “骆玉性子外冷内热,话少,可以笙哥却是正与之相反,他虽然面上长带笑意,可是心里却只有他认可的人,在我看来,他们二人性格就很合” 锦绣话音还没落,就见一众女眷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骆玉则是微微抿唇,脸颊染上了一缕羞红,遮盖了冷色多了些俏丽。 “再有,论感情,他们虽不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却是都看过对方最落魄的时候,他们同我一起学武,一起经商,后又有自己的路要走,可就是如此,他们还守的终身,那便是真情” 这话说的众人都有所感触,刘氏是从苦日子里走出来的,玥桂是从泥地里趟过来的。 骆萧骆玉幼时记忆还模糊时便从苦难堆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挨打挨饿是家常便饭,当初若非那脸上落下的丑陋疤痕,怕是良玉的性格也不会变成这样,可这些都改变不了了,只能在蜜水里泡着,用幸福将养着。 “骆萧骆玉小时候过得苦,说心里话,在得知他们互相倾心的时候,我是开心的,我不放心骆玉离开我眼前,可若是以笙哥,那咱们就不用分开了” 锦绣的语气真挚,身边包着饺子的骆玉眼睛却是渐渐的红了,晶莹的水珠低落在手心里,顺着沟渠滑落,罗氏的眼睛是满满的羡慕,她呀当初就没有遇见这么个对自己好的人,自己挣扎着长大,直到遇见北惊鸿 “你们不乐意离开我身边,那就跟着扎根在这儿,等骆萧还有屠陨找到合心的人儿,那咱们家就更热闹了”锦绣的语气有些老气横秋的,不禁让楚如云又酸出了声。 “你这么会操心,那就赶紧生个娃儿,你娘我还有把子力气,能帮你看顾看顾”锦绣好笑,只得点头应承,这厢锦绣正在给楚如云陪着小心,那厢男人堆儿里的无殇看见这一幕不禁笑了,孩子会有的,怕是不远了 “你与郭家小姐如何了”樊澈和顾以笙坐在君逸的旁边,三兄弟虽然性格不同,却同风姿出众,樊澈说话声不大,可君逸和顾以笙却是会意的。 君逸头也没抬,只是轻轻道“挺好的,她性子活泛,想必以后,家里也能热闹些”樊澈包完一个饺子,却是没有接着拿下一个,只是看着君逸认真道 “在帝都的时候,我看过那郭家小姐,挺不错的,咱们家现在的日子也不错,我希望,你真的明白了”这次,君逸终于抬起了头。 青年稍显瘦弱,可四肢却是极有韧性,乌黑的发,清秀的容颜,如今眉目清澈,清浅和煦的笑,即便没有说话,却让樊澈笑了出来。 “行了,你不用说,我明白了,这样就好,大家都好” 子时才到,青年们便呼和着喧闹着带着一干娃娃拎着烟火炮竹出去了,锦绣带着一干女眷陪着长辈们坐在堂屋的窗口,嗅着屋内饭桌上的菜香看着外面绽放的烟火,暖暖的笑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王妃这是有喜了 李府宅院很大,是当今亲赏,本就雕梁画栋,如今入目皆红,府里的下人一脸喜气儿的忙碌着,看着便让人身心舒畅,锦绣挽着刘氏站在房檐下,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颇有感触。 “你们长大了,一个个都成家了,舅娘我也老咯”刘氏这语气听在锦绣的耳里有些酸溜溜的,便不由笑了起来“舅娘莫开玩笑,锦绣觉着自己保养护肤还是有一手的” 刘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由跟着笑了,她今年三十六,七年前她不过才二十九岁,可那时候鬓角却已经有了白色,面容憔悴沧桑,就连一双手,也没有一处好,可是如今却是光鲜亮丽如同少妇一般,这话若是她自己照镜子说,怕也是要笑的。 “老大就要继任了,亲事也有了着落,看着娃娃们一个过的满足,我呀,就觉得心里舒坦的很,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我的孙儿娶亲” 两人慢慢的走着,正踩着凳子在廊上挂红绸的下人看见了,正准备下来请安,被锦绣挥挥手阻止了,那下人面露感激,甚至看着锦绣的神色还带着几分崇敬。 这样的眼神看多了,锦绣也就不痛不痒了,身边刘氏却还在絮絮叨叨“你啊,可是护的李家圆满了,等以后君阳成家立业” 君逸和君阳站在内院的屋廊下,正好看见这一幕,两兄弟眼中浮现的情绪更有不同。 君阳的眼里除了眷恋便是汝慕,父母亲于他来说有些遥远,幼时最为亲近的便是兄长和姐姐,可是八岁以后,记忆里最深的,便只有姐姐了,就连兄长都排在了后面,如今长大了,便更珍惜姐姐对他的一片关切。 君逸的眸色更为幽深些,长的越来越开的面容却自带一股子洒脱贵气,等锦绣和刘氏走的远了,君逸这才搭着君阳的肩膀道“你可想好以后要走的路了是跟哥哥在帝都还是跟着姐姐回家” 君阳没有惊讶没有疑惑,只是淡淡道“姐姐手下的生意越来越多,以笙大哥和钱掌柜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我打算去东领走走,也替姐姐做些事儿,教教孩子们,做做生意,若是能在那里遇到称心人自是最好” 君逸沉默良久,终是道“如此也好,不过,你切勿勉强自己,你姐姐最大的期盼就是希望你能过的幸福,别束缚了自己。”他看着少年的模样,就像是当年的自己,只是比起自己的书生气儿,自家弟弟更为潇洒不羁。 “我若是不幸福,怕是天下就没有幸福的孩子了”他如此说着,鬓角未束的发丝随风飘扬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哥哥且放心,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人欺负的孩子了,若是我自己这身功夫不好用,还有姐姐姐夫的大名儿,与她交给我的印章呢” 看着意气风发,眸光一如孩童时澄澈的弟弟,君逸自觉活得有些失败,却是又笑了,声音清朗“好,只要你觉得好就好,等哥哥致仕,咱们就还回村子,跟以前一样生活”身侧不过是君逸肩膀高的少年脆声应着,只是他却知道,过去终究是过去,回不去的 吉日这天一大清早,锦绣便带着骆玉清点家中的大礼,临了自己又加了不少,凑足了整整八十八抬,不说是李府中的下人脸上挂着兴奋的红色,就是那大礼抬去郭家的道上,就让那些百姓宣扬的差不多整个帝都都知道。 李家娶妻的阵仗不小,来观礼的人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尊贵,因为君逸和郭家的亲事,郭家自然多受当机提携,如今郭氏新柔的父亲已经在帝都任职正二品的武官,只是比起李家来还是高攀。 只是李家这边的夫家人从来没想过这些,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如何交好的,只道是君逸自己喜欢,这才有了今日。 月生大概是除了君逸之外最激动的人,他一大清早,就给这李府里建的宗祠里敬了香,一个人在里面呆了许久才出来,而且不难看出来他的眼圈有些红,大家都理解,他这是对他妹妹有所交代呢,李家的长子成家立业了,他这个做舅舅的,自然难免感触。 再说君逸除了过年很少穿过这般新鲜的颜色,如今一身大红站在门口看着迎亲队敲敲打打的离去,不禁笑道“这感觉当真不错,只觉浑身轻快”彼时老人们在院子里歇息,而年轻人则是跟着站在外面迎新人。 至于锦绣和无殇夫妻则是被君逸劝了回去,他们身份太高,他也不想委屈两人,也不想让人觉得他太看重郭家,入了官场,便是这般,想不算计都不行 青年一身鲜红站在门口笑的清浅,红玉冠里紧束的发带随风飘扬,迎接新人而燃放的鞭炮还在噼里啪啦响的时候,喜婆喜滋滋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其中尖锐的响起来了“新人跨火盆” 君逸的亲事很隆重,就连当今都亲赐了如意与那郭家小姐,这事儿成了帝都那些闺秀们第二羡慕的,第一自是那八十八台聘礼,第二就是当今赏赐,他们都在想着一个女人的荣耀,一生也不过如此了吧。 李府这天虽然锣鼓喧天很是热闹,可是大家都恪守礼节,倒是没人喝的醉醺醺的,只等日落西山便都各自回了家,门庭有些寂静,下人们却是都穿着新衣出来打扫,说说笑笑的又带起来一片生机。 人都道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君逸觉得其实他这辈子是成功的也是失败的,成功在于他走到了别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失败却在于,直到他拥有了这些东西,才发现,当初的执着十分可笑,再看郭氏那跟锦绣相似的眉眼,君逸只觉得满腔苦涩。 这些锦绣都不知,她此刻正被众人堵在房间里,无殇珍而重之的护在一旁,这全因吃饭时她那一声不适的干呕,无殇反应最大,差点就踢翻了凳子,紧随其后的便是楚如云,她看似平静的端着茶盏,可茶水却早已滴滴答答的洒了满手。 续着山羊胡的大夫哆嗦着手足足把了三次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朝着无殇还有一众人拱手道“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时光匆匆 锦绣十八岁的这个年头于她来说很有意义,年过的舒坦,心事也都放下了,还操心的,便是家里那几个娃娃的亲事,年岁不大,可是在这个年代,你不着急不行,后来,锦绣也想开了,便想着,先定下来也好,等岁数到了再让他们成亲,也是一样。 这所谓的过年,过了正月十五,热闹气儿也就散的差不多了,也就只有那贴在屋内窗户上的窗花还是那么鲜艳,山庄里的气温因为温泉的蒸腾虽然达不到夏日绚烂,却也是初春好时节,一件薄衫就能四处游荡。 家里的两条金毛犬这几日跟着吃的整条狗都胖了一圈,本就顺滑的皮毛如今又多了几分油亮,此刻一个窝在锦绣的摇椅底下,一个惬意的将脑袋搭在了锦绣的脚上,不时动动耳朵,掀掀眼皮,活像一个临近暮年的老头子。 锦绣半倚半靠在摇椅背上,感受着脚上的重量,眼中却多了几分温柔,手里穿针走线,却挡不住锦绣飞走的思绪,直到门外传来节奏一致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锦绣方才挑眉回神,只是唇角却多了几分笑意。 “姐姐,离枫哥哥来信了,是杨一哥哥送来的”亦心已经八岁了,却好似印证了那句话,三岁看到老,小人儿从小就是一副严肃模样,如今长大也不过是越发成熟稳重,眉眼长开了不少,是一个有些冷漠淡然的俊娃娃,只是没变的还是那腻着锦绣的那股子劲头,有时候懂事儿的让人心疼。 锦绣没动地方,只是放下手中的绣活,用一旁还温热的玻璃水壶给一旁的水杯里倒满了蜂蜜柠檬水,等锦绣放下茶壶的时候,亦心终于推门走了进来,只是除了他,身后还远远的缀着两个人,一个是无殇,一个是锦绣唯一挂在名头的弟子,杨一 “姐夫原本在山下处理公事,后来杨一哥哥来了,姐夫也跟着上来了”亦心进屋先是伸手摸了摸已经瞪圆了眼睛的阿金的脑袋,而后才习以为常的拿过那明显是刚倒好的蜂蜜柠檬水。 小娃儿给锦绣解释完就一口气将那水杯闷了个底朝天,等无殇和杨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的时候,亦心已经重新倒好蜂蜜水,一人一杯的用托盘端着递了过去,阿金阿粽狗眼晶亮直直的盯着杨一,鼻头耸动,直到锦绣抬手抚上阿金的头顶,这才让它安静。 “久不见师傅,如今瞧着,却是风采愈盛”已经是青年模样的杨一望着锦绣比之当初更多了几分恭敬和崇拜,他屈膝就想跪,却被锦绣虚伸出的手拦了下来。 “自家人,无需多礼”锦绣抬手示意,亦心便跟着道“杨一哥哥一路劳顿,亦心借花献佛,这柠檬蜂蜜水还是温的,又驱寒又甜嘴”亦心就是这般,一脸的淡漠,可是张口却能舌灿莲花,就连东皇龙玉都对他都有赞叹,可想他的本事。 杨一也是呵呵的笑着,看着无殇面色如常这才一拱手跟着坐了“你如今倒是成长了,在庄子里,可还快活”看着无殇落座自己身边,拿着自己方才使用过的杯给自己添水,锦绣只觉好笑,可是看着当真如对待师傅一般对待自己的青年,锦绣又多了几分柔和。 “好好着呢倒是比府里自在,有兄弟有朋友”说着他脸上渐渐涌起了红,呐呐道“杨一定了亲,亲事就在下月十六,到时,还请师傅师公能赏脸喝口酒水”他语气好豪爽,好似还是当初那个巷子里的少年。 锦绣看了无殇一言,见他脸色和缓,便应道“我与夫君会去的,说不得,还要带上咱们家人,你可得把饭桌准备足了” 花厅里的说笑声不小,可是在庄子里却已是常事,若是庄子里不闻笑声,那才是稀奇,清离哭闹的声音从来都响亮,就连樊泽和若珩若轩都只能甘拜下风。 几个娃娃儿摇头晃脑的背书,清脆的声音传的老远小羊羔在圈出来的木栅栏里悠闲的漫步,间或低头啃上一口地上冒出来的青草芽儿,春风和暖,谁不艳羡。 二月十六锦绣跟无殇带着一众小辈儿去参加了杨一的婚礼,杨一在吉乐镇上也算是个津津乐道的名人儿,在他穿上那身白衣服,有过战场上的功勋后,在吉乐镇上也有了几分脸面。 来的人不少,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让锦绣有些感叹,无殇却是在众人瞩目之下紧紧的抓住了锦绣的手,温柔磨搓,他在等着,等他的孩子到来,等着,有一个融合了他与她血脉的孩子降临人世。 “一拜天地二拜”锦绣坐在首位,看着眼前的一片红色感受着包裹自己一双手的灼热温度,竟也生出了几分老夫老妻的错觉,时光匆匆啊 三月的帝都桃花纷繁,梨花杏花点缀其间,街头上人们解了厚重的棉衣换上了轻薄的长衫,搭眼看去,街头巷尾都多了几分清新,继四年前锦绣与无殇的婚礼之后,所谓的王妃长兄娶亲,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头。 帝都城外,一串儿好似商队的马车很是低调了进了城,城门口督查过往百姓的小吏看着那独一无二的白玉章,眼中涌动着激动与惊喜,他从未这般恭敬的,将马车迎近城门,引得那旁边那一众将士们都好奇不已的偏头去瞧。 马车很大,可颜色低调,百姓们大抵是认不出那被刷了桐油的所谓珍贵木料,只是除此,那车厢外右上角还刻着一个小小的锦字,这是东皇璟的荣耀,这是王妃的荣耀,哪怕是他早已为人妻,可王爷却只把她捧得更高,没有半点儿含糊。 “那郭家姑娘都说是个不错的,只是我还一直不曾得空看过,这已经几年了,那姑娘也怕是个大姑娘咯”刘氏的脸上多了些风霜,眼角的细纹却让她整个人愈显慈祥。 锦绣心道其实当初咱们在宫里过年那次您是见过那姑娘的,只是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到底没说,玥桂挑开一边的帘子,不知怎地,眼睛就定在那街边挑拣花绳往脑袋上戴的小姑娘身上不动了。 刘氏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拍着锦绣的手背笑道“咱们家啊,这是阳盛阴衰,骆玉、若凌、若雪这几个姑娘也要嫁人了,家里啊,可就都是臭小子了,你啊,你就像你娘说的,生个龙凤胎,一男一女凑个好,那才齐全呢,咱们也乐得多个像你的小棉袄” 锦绣一身温婉的水蓝色,挽着刘氏的胳膊,一边点头,一边笑得眉眼弯弯: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你之牵挂 我之担忧 王妃有喜了,这事儿李府中采买的去外面走了一圈,才知道已经传遍了帝都城,而彼时带着新妇给长辈敬茶的君逸才知道这事儿,就在他怔愣的档口,郭氏却已经开口道 “夫君,我等可是要去恭贺王爷王妃”郭新柔十七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若非当初定下亲事,她也不会等到现在,可是昨日,她却觉得,自己这几年的等待是值得的,看着身侧的丈夫,郭氏脸上的笑容又深刻了些。 君逸只觉得自己呼吸好似都停了一瞬,可是听着花厅里人们明显比往日欢乐的说话声,到底还是回神道“先敬茶,再说闲话”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早就侯在外间里的丫头们就都捧着托盘茶盏跟在了身后。 郭氏边听边应着声,她心里还在想着出门前君逸吩咐的话,他无父无母,若是没有妹妹供养家中,他不会走到这一步,还有他的舅舅舅娘,就如父母一般无二,郭氏想着,却还借着身边陪嫁丫头的劲儿走的稳稳的。 “你身手好,可现在不比从前,你以后可得给我注意,走路一步一步都得给我踩稳咯,我早起给你炖鸡了,待会儿先别吃饭,你先给我喝两碗” 楚如云如今说话特别硬气,锦绣也只有喏喏应是的份儿,可如此楚如云却还嫌不够似的,看着锦绣一副没有劲头的样子,就又转头朝着无殇道“她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你宝贝她,可也要记住有些事儿孕妇是忌讳的” 无殇恭谨的听着,不时点头,可是一双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锦绣,别人大概只当他是高兴,可锦绣却知道这人怕是已经高兴傻儿,正恍惚呢,眼看着楚如云还有继续说下去的劲头,锦绣只得出声提醒道 “娘,待会儿咱们用过早饭,你再把这些事儿给无殇说道说道,让他拿纸记了也好,现在咱们可是在等新人敬茶呢,娘” 已经为人妇的少女娇娇软软的撒着娇,莫说是从呆滞中回过神继而红了一双眼睛的无殇,就连楚如云也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 “好,你这丫头,做了娘倒是会撒娇了”嘴里嫌弃着,楚如玉的脸上却是一片温柔,而女儿的呢喃软语声也让东皇爹对自家夫人多了些艳羡,他还从来没有听见过自家女儿这么绵软的撒娇声呢,不知阿璟知道了,会是怎样的表情,自己那个不在眼前的儿子,什么时候能当上爹呢。 “恭喜妹妹了,咱们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吧”君逸身穿朱红色长袍,郭氏则是嫣红色,夫妻俩步伐有些快,可浑身上下都透着喜气儿,已然一副新婚夫妻的模样。 锦绣抿唇笑了笑,看着多了分柔和,可在无殇看来,这样的锦绣比起从前的那份张扬却是又多了一种美丽,所以他几步上前便护在了锦绣的身边,看着君逸道“这也是托兄长的福,不过,咱们寒暄还有的是时间,先请二位新人给长辈请安吧” 郭氏看见无殇便下意识的攥紧了身侧君逸的衣袖,可也不过一瞬她就发现了自己的失礼,所以有些怯弱的垂下了眼帘。 她的父亲是武将,她总是羡慕驰骋沙场保家卫国的那种英姿,也总是以父亲为荣,可她是怕的,怕父亲从沙场归来的那种血腥那种煞气,可是比起眼前这位更似传说的王爷,她才懂得,自己父亲比之还差的远,而自己 “无殇”少女的嗔怪声让郭新柔再次抬起了眼,就看见那个女子正从软榻上起身,声音里带着独有的清冽,细长入鬓的眉还有那自信的眸子自然的昭示着这人的尊贵,更别说那白玉似的面庞,绝美的脸蛋。 “嫂子,无殇他就是这副样子,看着骇人的很,你别怕”少女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雍容,让郭新柔心头又是一阵恍惚,君逸看了她一眼,不禁蹙了蹙眉头,可抬头对着锦绣却又是一副笑模样 “得了,咱们又不是外人,没什么好怕的,你呀,可是要当娘的人了,可得紧着自己的身子,以后别让无殇离开你身边”青年的叮嘱声温柔又细腻,让回过神来的郭新柔眼里浮现出爱意,也知道自己方才失了礼数。 “却是如此王妹妹”郭新柔的声音很好听,柔软又清脆,就好像那春天在枝头吟唱的百灵鸟,这让锦绣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些,遥想当初,这为姑娘可没有这般娇柔,到底是嫁为人妻,再比比自己,锦绣不禁抬头看向无殇,嘴唇笑意深了几许。 君逸唇角笑意稍浅,朝着无殇点了点头便与郭新柔一起走到了堂屋正中,上面坐的正是月生和刘氏,这事儿君逸跟家人一起商量过,最后一致同意的结果。、 “君逸携妻郭氏给舅舅、舅娘请安”青年一撩衣袍就跪在了蒲团上,身姿挺拔,修长玉立,虽有读书人的风骨,可却自有一番坚毅。 “郭氏就舅舅舅娘请安,舅舅长安,舅娘康健” 锦绣耳畔听着小夫妻的说话声,广袖下与无殇牵在一起的手又紧了些,如此她就放心了,郭氏瞧着是个好的,君阳也有自己明确的道路要走,骆玉有顾以笙照看,骆萧 锦绣将家里的人头一个个的数过去,又想到了自己手下离枫那几人,耳边却听无殇低声道“你月份轻,可得好好养着,若有什么想做的,与我说,你我夫妻一体,你之牵挂便是我之担忧。” 锦绣笑弯了眼睛,毫不迟疑的点头“好好好,我现在想的也不过是孩子们的出路与亲事,还有跟我的那些老人儿,那些孩子,都不容易” 没去管外间那对新人,无殇抬手轻揽锦绣的肩头便轻声许诺道“好,回头我便去问,或是安置,你给我的印章这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跟姐姐回家 因为锦绣怀有身孕一事,在帝都逗留的时间就变的长了一些,直到四月末在锦绣才张罗着要回去,即便是骆玉和顾以笙都说婚事可以更改地点,却还是扭不过锦绣的坚持。 “骆玉出身帝都,以笙哥却是吉乐镇人,骆玉对帝都感情复杂,所以,还是回泗水吧,这是当初定好的”锦绣站在骆玉的身边,看着她的目光有着疼惜,让一旁的骆萧不由红着眼垂下了头。 顾以笙肃着一张脸跟锦绣对视良久,方才转身疾步而出,骆玉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挽上了锦绣的臂弯,冰冷的面容不再,低垂的眼睑下一片水光“姐姐”这声音低哑,全然不时平时的喜怒不形于色。 “阿玉,跟姐姐回家”在骆玉看来,这是世上最动听的话,也许以后跟他共度余生的是顾以笙,他们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模样,陪伴对方一起成长,可是对于骆玉来说,锦绣的位置却是无人能够取代的,与哥哥同等,甚至与已经在记忆里模糊的父母同样重要。 无殇护在锦绣身边,望着这一幕,眸色微暖,却还是张口道“你该喝汤了,骆玉的婚事你吩咐,我操办”语气笃定不容拒绝,可骆玉却没有不满,反而跟着点头,让锦绣哭笑不得。 “姐我不想当将军了,我骆家平反,当今又为我骆氏一门追封,我已经没有怨怼了,我也想落户青牛村,等以后找个顺心的女子咱们永远都过这种日子,好不好” 骆萧已经是身形俊朗,通身贵气的少年郎了,他凛冽如刀的眉宇还有挺拔的鼻梁让他极有武官的锋锐,幽深的瞳孔还有那总是含笑的唇角却有着商人的不可捉摸,可是此刻他眼角泛红,就连语句都在颤抖,可想他如今的情绪。 “你们别学我啊”锦绣笑了,拉着骆玉往回走,路过骆萧的时候还不忘拍拍他的肩膀“你们还年轻,应该在外面驰骋,世界绚烂的很呢,进步的空间很大,不要像养老似的偏居一偶,反正,我就在那里,不会离去” 骆玉和骆萧心中都是一揪,就连无殇一直虚虚护着锦绣身形的时候都是一紧,气氛一时有些僵持,才走两步,就遇见前面大娃娃小娃娃凑在一起讨论棋谱的情形,这是家里常能看见的景色,一众老人都觉得赏心悦目的很。 快要进入五月的天气多了几分暖意和自在,宅子里的窗户几乎都是大肆敞开着,用细密白净的纱镶衬让院子里又多了几分明亮。 几个老人正在爬满了葡萄藤的凉亭里搓麻将,每个人的手边都有一小壶自己爱喝的茶,凉亭一角,铜制香炉里青烟袅袅,嗅那味道便知是凝神驱虫之类,可见照顾人的细心。 廊下是跟罗氏一起作绣活的玥桂,她不时扭头看看正在屋里暖炕上玩耍的孩子,一脸的满足,锦绣一行走过来的时候,玥桂便笑道“你娘又给你去做汤了,还有你兰舅娘,这两个人啊” 无殇笑了,他就是被催着去喊锦绣喝汤的,可是听着玥桂这种口气,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原本锦绣也觉得没什么,这么些天,她已经习惯了,更别说那两人为她研究菜谱有多么用心,可是现在,她心里头的感觉却已经开始有些奇怪了。 “哈哈瞧你那样子,快去吧,我可是尝过了,今儿的鱼汤很是鲜美”玥桂笑的开怀,她也是为锦绣开心,锦绣虽然年轻,可两人成亲年头也不短了,她一直有些担忧,但是看现在这副样子,却是什么都不用想了。 “表姐我也想喝鱼汤行不行”樊泽的相貌随了刘氏,精致柔美,白白净净的小娃娃探着头一脸希冀的看你,那拒绝的话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的,至少锦绣就不行,所以她笑着朝几个同样眼巴巴的娃娃招了招手,故作小声道 “当然可以,你们都有份儿”一众大人看的眉眼带笑,只觉得锦绣自打有了身孕以来,这性子反倒是越来越像小孩儿了,不过,是众人所愿便是。 这厢君逸带着郭氏才踏进院里,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青年唇瓣抿了抿,便化成了一抹笑意“还是这么热闹,我也算是赶的及时”见众人目光都朝着自己聚来,君逸又道“我已经申请休沐了,也算是能得些空,过上一段儿清闲日子” “啊,也正好带嫂子瞧瞧咱们家的老宅,我已经去信让他们重新添置一番了,当然,以后还得看嫂子的喜欢更改”锦绣笑的和气,和骆玉拉着一众娃娃的样子,看起来又多了三分明丽。 郭氏有些受宠若惊,君逸的唇角却是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明白了,锦绣这意思,那个新修的宅子以后就只属于他了,还有他身边的妻子。 “妹妹,你这实在是”郭氏喏嗫着唇瓣,端庄的面容染上了一缕红霞,锦绣颌了颌首“哥哥嫂嫂歇歇吧,一会儿就能用饭了,我得去先喝汤,失陪了” “夫君,这样”郭氏仰头看向君逸,眸中满满的依赖之色,看的廊下的玥桂和罗氏好一番挤眉弄眼,这两人虽然年龄有差,可到底是一辈的,如今罗氏又生了清离这个孩子,比之这些晚辈到底是多了一丝母性光辉。 “没事儿的,锦绣早就安排好了”感受着自己胳膊上的重量,君逸虽然转头目光却有些空洞,听的厨房那边孩童和锦绣的欢笑声,君逸只觉得心头又开始憋闷了,锦绣啊,已经是快要当娘的人了。 再说厨房这边,锦绣和一群小娃儿一个待遇,只是手里的汤碗比他们大了些,本想着看热闹的骆玉也被塞了一碗,而始作俑者刘氏则是一脸的慈爱 “你也该补补了,以后好生养”一旁正喝汤的锦绣霎时鼓起了脸,若非无殇反应快,转身捏穴道怕是锦绣少不了呛到,骆玉苦着一张脸看着这对夫妻,眼里却渐渐的浮现出了笑意。: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高兴 将近五月的天儿多了些热气,由车改船让一行人都自在不少,唯有罗氏不习惯船上的生活,刚开始难受了几日,好在锦绣给她服用了药丸缓和了一日,这才渐渐有了自在模样。 今日是个艳阳天,甲板上再度支起了油伞与摇椅,摇椅旁那个小几上面热闹的很,有吃有喝还有汤品,无殇抱着一摞本子来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锦绣半阖着眼唇角唇角带笑,一脸惬意的模样。 悄声的摆好角落的书案与矮凳,无殇如同往常一般坐了下来,那本该海浪的拍打声,海鸟的鸣叫,此时仿佛都变的静逸,只有那不时的纸张翻阅声在告诉锦绣,这宽阔空荡的甲板上,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心神彻底放松,锦绣转而便睡了过去,无殇抬头看了一眼,唇角多了一抹笑,自打上船以来,锦绣白日里总是要睡上要小憩一阵儿,而无殇也总是会抱着公文陪伴左右。 每每这时候,大家都会有默契的给他们空间,就连带着带着一群娃娃玩闹的骆萧和君阳,都会远远的躲到船尾,几个小娃儿闹得欢腾,即便是钓上一尾鱼也总会高兴半天,然后由几个小的送去厨房,每每总会念叨要留着给锦绣做鱼汤。 如今锦绣成了大家的宝,就连樊泽几个小的都护着,更不用说别的了,自打知道锦绣有了身孕以来,几乎就不曾一个人独处过,多数时间都是无殇跟前跟后,无殇不在,一众人也不会让她有空闲,弄得锦绣痛并快乐着。 “几时了”锦绣再睁眼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就连光芒都转为橘黄,锦绣眯着眼,看着身上的薄毯不禁笑了起来,鼻尖耸动,还能嗅见一阵阵儿鲜香,引得锦绣胃口大开。 “未时中了”无殇张口应着,手下却是不慢,抬手将书案收拾干净,便脚下生风的走到锦绣身边,扶她坐起替她理平衣衫与发丝“可是饿了方才那几个小的钓了一条鱼,模样没见过,给乌龟试吃了这才敢给你炖汤,我喝了一口,味道很鲜” 锦绣眉心一跳,心头怒火起了又灭,只是呼吸一瞬间的急促却到底被无殇看在眼中,青年抿了抿唇,眼中闪过笑意“当然我不是第一口喝的,你放心” 被打理齐整,锦绣起身却是有些忿忿,他知道这人是故意的,他二人成亲也有几个年头了,可偏偏这人的性子还是那么幼稚,有时候为了引起她一点儿注意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锦绣还在想着自己要如何给无殇一个教训为好,就听身后那人又借着身高将她揽入了怀里,拥抱很温暖,温暖的让人心头发软“咱们这个孩儿真懂事儿,要不然,怕是等他出来,少不了一顿好打了” 锦绣噗嗤的笑了,夫妻二人之间的气氛让锦绣有些留恋,竟是连肚子唱空城计这事儿都忘了“我已经在选名字了,咱娘还有几位舅娘,已经开始给孩儿绣衣衫了,小锦儿,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海风吹拂,荡起了两人的发丝衣衫,纠缠又纠缠: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嫁女儿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福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又双飞三梳子孙满堂” 林氏柔和慈爱的声音正一遍一遍的念叨着吉祥话儿,锦绣站在梳妆台旁,看着一身鲜红的少女,心神一阵恍惚。 这是骆玉,自小毁了容貌却又无比坚强的骆玉,那个总板着一张小脸,跟前跟后的骆玉,如今,却要嫁为人妇了,眨了眨眼,眨去了一滴泪水,却也让她的眼睛越发酸胀起来。 “姐姐”一声轻唤让锦绣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抬头后对上的却是骆玉那满是笑意的眸子“姐姐骆玉遇见你,人生这才得以转折。 我那时记忆中父母的片段已经极少,深深刻在心里的,只有那被灭门的仇恨,直到遇见姐姐,我才懂得何谓温暖,今日,见姐姐为我掉泪,骆玉今生再无所求了” 刘氏也算是看着骆玉长大的,如今作为娘家人自是也在一旁帮忙,如今骆玉这一笑却是她从未见过的灿烂,又听这字字句句,竟也是如锦绣一般,扑扑絮絮的落下泪来。 楚如云听的心闷,可看见刘氏如此,便只能低声哄着劝慰着“大喜的日子,你们可得收收这眼泪,免得啊,待会儿哭不出来” 这话多少冲淡了一些屋内的悲伤气息,罗氏见此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与郭氏一人捧着头冠一人捧着头纱站在一旁候着,只等锦绣为骆玉挽上发髻,再行佩戴。 锦绣拿出帕子给自己擦了擦眼泪,又净了手,这才一脸郑重的接过林氏手里的木梳一下一下为骆玉挽着发髻“你与以笙哥在一起我不担心,不管怎么也是在跟前,往后,也别让他四处跑了,就在家里坐镇” “那宅子我瞧了,是他自己画图,让人修缮的,都齐全的很,也合你的性子” “听我的,别急着当娘,你还小,身子没长成,若是生孩子,难免对你有所亏损” “你以后啊,想做什么也别拘着自己” “你嫁给以笙哥,我以后,也该喊你一声小嫂子”随着锦绣的一句句话,骆玉脸上的笑容越深,只是那已经上过妆的眼圈却是渐渐的红了,直到锦绣的最后一句话出来,少女终是忍不住嗔道“不要,你就是我姐姐,一辈子的姐姐” 一屋子的女眷终是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锦绣脸上挂着笑一丝一缕很是认真的为骆玉挽发,带凤冠带喜帕,直到那大门外传来震天响的鞭炮声。 锦绣长舒一口气,随着众人缓缓扶起骆玉,看着她在喜帕下若隐若现的面庞,红唇一张,也不知怎么就说出这么一句“总感觉自己像嫁女儿啊,这感觉真不好” 好了,这下众人都乐了,方才酝酿出的那点儿情绪都没了,等房门被打开的时候,众人皆是眼角通红泛着泪花,只是再也不是难过的,而是笑的。 一身大红的顾以笙被人簇拥着站在门前,身后是无殇君逸君阳樊澈一干人等,锦绣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顾以笙从来没笑的这般开怀过,这个年长自己一岁,初见时那个在树下抬起头如狼一般盯着他生身父亲的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一拜天地” 前尘往事,欢愉痛苦,终于还是淹没在火红婚宴中,锦绣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站在一旁,即便是微微颔首,可是脸颊一侧仍旧有泪珠不断低落 已经进入十月,山上山下或是一片红枫、或是翠绿一片、或是一片萧索,在冷空气的刺激下,护城河水一片蒸腾,将那巍峨的城墙庇护在里面,倒也仙气儿十足。 来来往往的车队络绎不绝,却是没人敢打破村庄的这份儿宁静,村里的土地大多都被开垦,或是扩建成了房屋,或是扣上了油布暖棚,便是城前外靠近护城河边也搭建起了一排排的暖棚,整齐的同时映衬着那巍峨不可攀的城墙,又多了几份震撼。 搭眼望去这个不过百余户人家的小村落,竟是如此的富庶,那芒山上寂寥与苍翠枫红之间还有一排又一排的暖棚,伴随着阵阵炊烟消散于天际。 循着那蒸腾的护城河水往山上而去,便会看见一个隐在竹林后姹紫嫣红溪水潺潺的山窝,里面屋社凉亭一间一栋,小桥流水温泉映绿,人声交叠,却也十足热闹。 “热水净布酒精”身穿布衣的下人们在庄子里奔跑,嘴里不住的念叨自己要寻找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又是急切又是欣喜。 “呼呼呼呼”无殇一袭墨色暗纹衣衫头戴玉冠正在房门前不住的渡步,喘息十分粗重,本就幽深的眸子此刻更是黑黝黝的不见底,让人望而生惧,此刻他周身空无一人,只有那石桌旁矗立着一干男人,和又有了身孕的罗氏。 东皇爹看着那紧闭没有一丝声息的房门本就心焦,看着自家女婿一圈一圈跟拉磨似的转,配上那呼呼的喘气声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涨开了,皇者该有的不露声色,此时早已荡然无存 “哎”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传出来的只有一声悠长的叹息,东皇龙玉扫了自家儿子一眼,原本板板正正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狠狠的扣在手心了,另一边,楚正涛一口接着一口的喝水,却是难得的一语未发。 整个庄园内都被紧绷气氛笼罩着,有些山雨欲来: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各色药瓶 庄子里的气氛凝重,莫说是阿黄和阿粽两条已经通了人性的狗,便是那些圈养的牲畜都因为压抑的气氛而变得安分不已,脚步声匆匆的从水廊上掠过,伴随而来的还有骆玉不同于以往的清冷而变得焦急的声音。 “血参鸡汤来了”已经嫁为人妇的她多了一丝女人的妩媚,可是此刻却是钗环凌乱脚步蹒跚,几乎是贴在门上的男人听见这话才算是有了动静,黑着脸给她让出了一条路,在门被骆玉推开,身子几乎进去一半儿的时候,无殇却是突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你告诉小锦儿,若是痛无需忍着,便是喊出声也好,我也能知道她她安好”说到此,无殇已经松开了紧攥的手,骆玉正要走,却听无殇声音几乎是带着颤音的道“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骆玉原本担忧急切的心就在无殇这一句又一句话的冲击下缓缓归于平静,她看着全然没了往日淡然镇定的青年,唇角展开一抹笑 “姐夫,姐姐一切都好,听那婆婆说了,姐姐虽是发动了,可因为是头胎,所耗时间必然不短,但生产本就是耗费元气,是以这才让我去用人参炖鸡汤给姐姐喂食。” 一番解释也不算是无用功,一众男人都长出了一口气,骆玉福了福身,很是认真的许诺“姐夫且放心,骆玉必然好好照顾姐姐,还有,您方才说的话,骆玉一定传到” 一门之隔的锦绣将他们所说的话尽收耳中,额角带汗的她不禁扯开了唇角,笑的十分明媚,看的一旁不住的给她擦汗的楚如云又是心疼又是憋闷。 “你这孩子,虽然你精通医理可这与你生孩子可不一样,参汤就要到了,你尽量多喝些,攒点力气” “若是痛了也别忍着,免得咬坏了舌头,我总觉得这世间能和女人生孩子的痛苦相提并论的,不多,说不得你呼出声音,外面等待的人,才会放心啊” 刘氏这话虽然是带着笑意说的,可是那双看着锦绣的杏眼里却满是温柔与疼惜,她也心疼啊,这孩子明明已经痛的满头冷汗了,却偏偏不喊一声,那隐忍的模样,看着人别提多揪心了。 “好”锦绣终于开了口,暗沉中带着沙哑,原本总是泛着健康红晕的唇瓣此时看着有些苍白,在看见骆玉一副狼狈模样却偏偏手中端着的托盘稳如山的时候,那笑更是多了些暖。 “姐姐你快喝吧,姐夫”骆玉小心的将托盘递给刘氏,自己却是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床榻边,接过刘氏手里的汤盅一勺一勺小心的往锦绣嘴里喂,嘴里还克忠职守的重复着方才门外与无殇说过的话。 楚如云见少女双膝跪在那木板上,嘴唇不禁动了动却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捏起帕子给自己擦了擦眼角,当初锦绣对这孩子好,可能是一时恻隐,也可能是别有目的,可是后来,的确是将他们当成了弟妹一般,如今,这女娃竟是做到如此,却到底不负锦绣当初救助。 “你们放心吧,我感觉自己还好,让无殇不要惦记”这产房是主卧旁边的里间,是无殇早早布置好的,锦绣将唇瓣上的参汤舔干净,指了指多宝阁一角的小暗格 “那里面有我早就备下的药丸,若是我难产,便拿绿瓶,那是催产的,若是大出血,便吃红瓶,若是两者保一”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那个倚在床上的女子,她面色是不正常的苍白,额角汗水早已成串,可是说话还是不疾不徐有条有礼。 当那暗格被打开的时候,那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小字的各色瓶子也显露于众人眼前,可是随着锦绣的一口倒抽的长气儿,楚如云终于竖起了眉毛“嬷嬷,锦儿这是要生了,热水,再拿热水来” 产房内又是一番忙碌,连带着门外的众人也听的清楚,无殇将额头抵在门上,手里却是紧紧的握住了门梁: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男娃 从日头高挂到日落西斜,庄园内的炊烟不曾断过,也曾有菜香传来,可无论是守在门外的一众人,还是陪在屋内的一干女眷,只除了有身子的罗氏不敢拿孩子开玩笑,竟是无一人进食。 直到那晚霞漫天的一刻,产房内终于传来了锦绣一声歇斯底里的低吼,伴随着的还有那婴儿响亮的啼哭,这一刻,东皇龙玉总是松了一口气儿,才站起来的身子顿时一软,好在东皇爹才起身正好接了个满怀,顺手就将他安坐在了椅子上。 “爹,您老一会儿也跟着喝些汤水吧,这孩子,您第一个抱别急,别急啊”东皇爹满口的笑意,脸上的笑容完全不似平时的威严矜持,露出的白牙几乎晃花人的眼睛,手虽然扶着东皇龙玉,眼睛却是一直巴巴的望着那扇门,只盼着它能打开。 “小锦儿可还好”无殇贴在门口,颇有几分站立不稳的姿态,可嘴里还是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北惊鸿坐在一旁,轻叹着气摇了摇头,却终是笑出了声来。 “赶紧出来个报喜的,你们王爷都高兴傻了”随着北惊鸿的动作,君逸君阳骆萧屠陨几个男子也终于有了动作,呼啦啦的全都围在了门口,虽不说话,但是期待意味明显,就连几个小的都托着一日只食了一餐的小身子,凑到了门口。 随着那声响亮的啼哭屋子里的确有了不小的动静,最多的还是人们嘈杂的说话声,众人期待已久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推开,却只有一条缝儿,探出来的也只有骆玉那颗小脑袋 “姐姐安好,生的是个男娃儿,如今正在收拾屋子,娃娃正在洗澡,姐夫,你可准备好了名字”骆玉的模样不大好看,头发散乱,满脸汗迹,看的一旁的顾以笙有些心疼,他不禁开始想象等到骆玉生孩子那天,他是不是也会像无殇这般失了理智分寸。 说了一句话骆玉便重新将门合上了,转而又从屋里门直接走到了隔间的花厅里将门打开,下人们得了消息也开始奔走,炊烟又升的老高,就连阿黄和阿粽都开始四处撒欢儿,吐起了舌头。 隔壁花厅里,刘氏终于推开了窗户,张口唤道“都进来吧,咱们宝贝可是在她外婆的怀里呢”众人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但是任谁都没有无殇跑的快,他一阵儿风似的跑进了花厅,却是一眼都没有看那个被楚如云抱在怀里的孩子,只是埋头又往里面冲。 东皇龙玉和东皇爹落后一步,看见这一幕,却是同样笑了起来,而楚如云的唇角也是含着笑意的,她轻轻晃悠着怀里的小布包,朝着东皇龙玉走了过去“爹,您瞧瞧,这就是您的曾外孙,可要抱抱” 这是最后一句停留在无殇耳里的话,此刻他眼睛里能看见的只有那个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满头青丝都沾染了汗水蹙着眉心的女子 骆玉对无殇的到来倒是不意外,但她还是轻手轻脚的带着下人捧着那些换下来的脏衣物离开了,临了,还不忘带上了门,只看得无殇怔愣了一下便几乎是用跑的奔至锦绣的床头。 “小锦儿,你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无殇从上到下将锦绣打量了一番眼睛最终还是停留在了肚子上,今晨这里还是那个大一个,现在却又是平坦一片了。 再看那张脸,虽是丰盈了些,可比起被人还是有些瘦削的,可是天下人,却是没有一个会轻视她,想到这里,无殇轻抚着锦绣脸庞的手不禁颤了一下,面上也浮现出了笑意。: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你是我的 “孩子呢”锦绣的声音透着一丝虚弱,却是清明的很,方才还满脸面带笑意的无殇霎时冷了面容,如此不算还轻哼了一声,只是那一直握着锦绣的大手却是越来越紧。 锦绣只觉好笑的很“我说你啊,你都当爹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再当醋缸了,那孩子也是你我的骨肉,身体发肤皆是我们所授,你”锦绣余下的话被无殇的手指虚虚的堵在了唇齿之间。 “我知道,咱们儿子好的很,在花厅呢,你却不同,你才生产身体虚弱,骆玉已经去弄吃的了,你等会儿吃些,再歇下吧,到时候,我保准咱们乖儿子也在你的跟前。” 无殇的声音轻柔,眼中哪还有方才那气哼哼的模样,修长带着薄茧的手在锦绣的发间穿梭一点一点的理顺那被汗水打湿几乎成缕的发丝,眉眼间除了情意还有怜惜。 “我好着呢,补补就好了”一番痛苦,锦绣却说的这般简单,实在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太让她满足了,十一岁相识,到如今已有六年了,这六年少年变成了青年。 上位者的威严与日俱增,在她跟前却始终是那个有时魅惑有时幼稚的少年,于她他从来都不会说一个不字,所谓的感情也不曾变过,比之当初的浓烈又多了些甘醇,就像那经年的酒,年头越久,越是好喝,生孩子的痛苦超乎她的想象,可是如今,她却心甘情愿。 “夫君”锦绣缓缓展开唇瓣,眼中的情意与温柔更是前所未有的浓厚,无殇不过微微怔愣,便低头凑了过去,凑到了那泛着白色的唇瓣,与之细细磨擦,一点一点儿的濡湿,与之交缠,共舞。 锦绣闭上眼承受着,直到呼吸有些急促,才将手滑到无殇的脑袋上,一点一点的揉搓着他的发丝,直到少年终于抬起头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锦绣说的干脆,行动更是利落,甚至没给无殇开口说话的时间,便带着他在转念间进了空间。 六年下来,比之当初,这里更多了几分繁盛,那隐在山林之中的灵泉还是昔日模样,只是那溪边却多了一栋木楼,木楼前面有木桌木椅,也有那花圃果树与秋千,天上有雄鹰展翅,山上有白狼长嚎。 若非无殇确信自己的小锦儿就在自己的怀里,很难相信自己不是在梦里“这是我初来这个朝代随身自带的小世界,本是乾坤山水画,我临死前,看到它化为一道绿光,醒来,我便成了李锦绣,这是我唯一死守的秘密,你喝的那水,便是灵泉,剔除体内杂质强化身体,让咱们活上百八十年想来也不是问题,若非靠它,咱们家这么多人,也不会这么久也都是无病无灾的” 锦绣带着无殇缓缓落到了那木楼里,张口便指使着还未回神的无殇“抱我去浴室,用灵泉水给我沐浴,如此,想必我会恢复的快一点。” “好”无殇应的干脆利落,抬手将锦绣抱在怀里,身躯却在颤抖着,木楼不大,以无殇的速度其实就是几息的事儿,可是无殇却走得很慢。 “小锦儿,小锦儿”无殇翻来覆去的唤着,锦绣不厌其烦的应着,她能看见青年眼里闪烁的泪光“我不会离开你,我是你的,你的妻子,你儿子的娘亲” “这里很神奇,自成一方天地,巨鹰和巨狼都出自这里吧,所有,神奇的一切,都是由你带来的”到了这一步无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感觉怀里的重量在增加,却也越发让他珍惜。 “小锦儿,你是我的,你管你是神是仙还是人,你都是我的”无殇终是将面色苍白的锦绣放进那玉石浇筑的浴池,再度探过头与之唇舌交缠,一双手也开始为锦绣宽衣系带: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身陷浪蝶 山谷之中,徐徐翠竹百花竟放,庄园里竟是多了往日不可比拟的生机,这是冬日里极为罕见的,仆从们脸上带笑,来往的家人嘴里说的也都是无殇和锦绣新添的儿子,只盼着早早的洗三。 “这孩子是长子,我与无殇商量过,名字交由爷爷来取,小名儿就让惊鸿舅舅来取,你们看可行”锦绣穿着雪白里衣外披一件鹅黄色的长衫就那么靠在床头。 披散在肩头的发丝被无殇用一个白玉冠束起显得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面泛红润,唇瓣如血,不过一日夜的休息却让她整个人都多了一丝明媚,更有一种几乎闪耀人眼的母性光辉。 君逸坐在桌边,手指摩搓着杯沿,眼神有些涣散,他在想时间过的真快,她总觉得那个茅屋里与君阳互相支撑着身体笑看她的少女还在昨日,可是如今,她不单已为人妇,更是成了人母。 对面,刘氏正跟郭氏说着小话儿,也不知说了什么,郭氏竟是粉面羞红不时抬头看向君逸,那眼神似是含春似是哀怨,君逸却是正在晃神,并没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惊鸿,此事你也同意吗”东皇龙玉这几年重新蓄起来的胡须闻言不禁翘了翘,竟是露出了几分喜色,却不想他竟是又扭头问起了北惊鸿的意思。 被岁月偏爱的男人容貌还是那般出彩,只是比起当初的风流潇洒更多了些儒雅,他原本正抚弄腻在他怀里清离的发丝,听见这话最初虽是怔愣,可随后便是开怀。 “您客气了,他们是夫妻,这娃儿又是他们的孩子,我虽是无殇的舅舅,可却不该干涉这些事情,再说,方才锦绣不是说了,让我给娃儿起小名儿。如此,惊鸿已经觉得满足了” 锦绣倚在床头正看的好笑,却原本睡在她床里侧的娃儿突然哼了起来,这一声有些突兀,不单让屋内说话的说有沉静了下来,就连正捧着水杯喝水的锦绣都将身子探了过去。 新生儿都是红红的皱巴巴的,床里正卖力蹬腿的那位自是不例外,可是他恢复水嫩的速度惊人,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褶皱红润,继而变的白嫩,那脑瓜顶黑黝黝一片的发量更是惹的众人赞叹不已,如今哼哧哼哧卖力的样子,更是看的人好笑。 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了,就看着锦绣探着身子看着那小人儿卖力的舞动着身子,刘氏看的心头一软,脱口而出便说道“这孩子才多大点儿就能看出以后的好相貌的,我瞧着倒是像锦绣多些,只有那额头像无殇,若是如锦绣一般,就好了” 这话倒不是刘氏嫌无殇,只是她总是觉得锦绣是最好的,甚至是天下最好的,众人也都知道刘氏是什么样子,她待锦绣,是拿女儿看的,性子又是那般,非但没有不愿意,反而都甚是赞同。 “若是像了姐姐,我这小外甥不等长大,怕是就要身陷蝶浪了”君阳也跟着凑在锦绣的脑袋旁看着那小婴儿不时蹬腿挥手然后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乌黑的发丝翘着,那眼睛也是像了锦绣的凤眸,上挑着,跟那眉宇一般,邪肆入鬓。 众人都听的一笑,君阳只当他们不信,掰着手指头数着“姐姐的风姿无人可比,男女都为其倾倒,我这外甥,眉眼虽像了姐姐,可是却多了些肆意,说不得以后比姐姐” “啪”少年正说到兴头,圆润的后脑勺却突然被无殇一巴掌糊了个结实,少年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那凛然的气势“你娃儿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媳妇了,你也莫说你侄子,你倒是也陷一个蝶浪试试” “哈哈哈哈”少年僵直着身体噘着嘴的样子太好笑,大家都不禁莞尔,就连东皇龙玉胡子都吹了起来,锦绣倚在床头,一只手指正被小娃儿抓着,笑看着这一幕,那神情,说不出的柔和写意: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洗三咯 今日的庄园出奇的热闹,十分稀奇的大开庄门迎着八方来客,山下的村民,山那边的西梁王,还有那自泗水城赶来的车马队伍,青牛村再一次热闹起来了,温泉潺潺,将这座高高的城楼渲染的越发缥缈。 “洗三咯洗三咯一搅二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咱们小鱼儿洗三咯”无殇身为父亲自是要住持今日的洗三,男人站在一旁,看着楚如云抱着白胖小娃娃一脸温柔的说着吉利话,虽然仍旧面无表情,可是周身却透着暖意。 锦绣倚在窗口笑看着,一张俏脸白里带红,漂亮的凤眼清冽中夹杂着妩媚,比之生产前更多了几分风韵,这个洗三她只能看着无法参与其中,她还得坐月子,尽管她的身体早已大好,可还得在屋子里足足闷上一个月,便是如今这般,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洗三咯洗三咯,一洗头,做王侯、二洗腰,一辈要比一辈高,三梳子、两拢子,长大了要带红顶子,,”添盆的不少,今日来的,就没有空手的,金锭子、银裸子、玉佩、宝石,那金盆里被堆的老高。 锦绣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扒在窗口,感受着院子里热闹的气氛,阿黄和阿粽在无殇脚跟下卖着力,尾巴摇的飞快,舌头吐的老长,眼睛却是一刻不离那被楚如云抱在怀里的娃娃,阿粽的身子比起以前圆润了不少,小腹也隆起了,显而易见,怕是过年前后,就要当狗妈了。 “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听话不淘气”楚如云一脸的温柔慈爱,怀里伸脚蹬腿的小鱼儿大名北屹锋十分给面子的展示着自己的强壮,锦绣看的入迷,竟是连郭氏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都不知,直到她被笑出声音的自己惊醒。 “妹妹好福气,我我很羡慕你”郭氏悠悠开口,一双眸子望向楚如云怀里的小鱼儿满是欣羡之色,倒是应了她所说。 君逸和郭氏是特意告了假回来的,只说是要看着小鱼儿办满月之后再回去,郭氏给添盆的礼也不轻,那是仍是满脸温婉笑意,锦绣原本不解,如今看着小鱼儿那健康欢实的模样,却是有些了然。 锦绣颌了颌首,自带一番威严矜贵,微微敛下的凤眸也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可是这是她惯有的模样,郭氏有些愣神,就听锦绣道 “世间每个人都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谁也不用羡慕谁,嫂子你与哥哥珠联璧合再合适不过,若是说孩子的话,却是不急,你还年轻,也或者。是哥哥受了我的影响,也觉得生孩子太早,对你身子不好,别乱想,你二人琴瑟和鸣,不也是让人艳羡的一对吗” 郭氏笑了,当初那个将门家飞扬肆意的少女已经磨平了棱角变成了温婉妇人,如今这一笑,竟也看不出喜怒,只觉得难受的很,锦绣看了一眼,便歉意的道“对不住嫂子,锦绣不敢在窗前久待,就先回去歇着了” 郭氏回头点了点头,眼中有些担忧,锦绣却是笑了,带着些安抚与祝福“嫂子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妨直接去问哥哥,夫妻之间最忌讳不用言语沟通,锦绣,还盼着抱侄女呢” 木窗被人关上,本就垂下的纱帘自然而然的遮挡其上,郭氏又看了一眼便转身走了,院子里依旧热闹的很,无殇守在楚如云身旁,一双黝黑如墨的星眸却是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君逸站在人群中,依旧是那依稀青衫长身玉立,只是比起当初那个身量单薄满心报复的少年他已经耀眼太多,清浅,和煦,整个人都如那玉石一般温润,只是那总是泛着暖意的眸底却早已成了冰寒,只是他仍旧漫步其中,不曾回头。 君阳比之君逸多了份爽朗大气,眉眼依旧纯澈,只是比起当初,却是懂得太多,他游走在人群中,不似最初那般畏惧恐慌,反而自在悠然,自信又贵气天成。 骆玉虽是嫁了人,可是谁都知道她过的多自在,骆萧奔走在外,据说已经有了心上人,屠陨更多的时间都耗在了西梁,瞧那一次比一次长的样子,还有那眼中不时泛出的暖意,倒也像是有了喜事,谁都说锦绣会教养孩子,一个个的都是人中龙凤,这话锦绣嘴上推脱,面上的笑意却是谁都看的见的。 时光荏苒,似乎是改变了什么,似乎又是一成没变。只有那青牛村的城墙依旧巍峨耸立: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女娃 “屹锋、你慢些跑”已经是翩翩少年的亦心对着前面那个迈开小腿跑的飞快的小身影完全摒弃了少言寡语的模样,斯文俊俏的脸上有些急切,更多的却是无奈和宠溺。 彼时屹锋已经三岁,学武不过半年,可这腿上功夫却是非凡,总是溜的大家伙满头大汗,今日也不例外。身后若寒牵着清离亦步亦邹的跟着,比起他们风风火火的两个,他们之间的气氛却是静逸许多。 又是一年冬日,除了这山中庄园这方圆百里之遥俱是一片萧瑟模样,可是从庄子里跑出来的孩子们却是无比的开怀,罗氏安抚着怀里闹着要跟着玩儿的小儿子,看着一旁的骆玉正一口一口的吃着温补的药膳,笑的眉眼温润泛着暖。 “你姐姐爱护你的很,想来你这胎必然是安稳的”罗氏扭头看着凉亭那里徐徐冒出的清茶气息,眼中带着笑意 “这两人的感情真好,听惊鸿说,他们都在一起十多年,却还是恩爱如初,锦绣还是那般美丽,若非屹锋就在那儿,我怎么也不相信她是孩子的娘,总觉得,她好像越来越年轻了” 骆玉慢条斯理的吃完那一碗专门为自己炖煮的汤,扯了帕子压了压唇角,听着罗氏如此说道,不禁赞同的点了点头,又好似恍然一般道 “我总觉得姐姐哪里变了,却不似模样,好像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变的柔和服帖了,不再像以前那般,虽是在你眼前,却又好似有很大的距离似的,想来,也是因为屹锋之故吧” 罗氏挑了挑眉毛,看着从庄园外小步小步挪动的郭氏,撇了撇嘴,声音好似不经意间又大了些“锦绣这丫头也是跟旁人不一样,不过想法却总是好的,我羡慕她呀,想要一个儿女双全,我呢,两个臭小子就让我劳心劳力的” 骆玉浅浅的笑了笑,抬手抚上自己那才隆起的小腹“姐姐不同,我总觉得姐姐喜欢女孩儿多过于男孩”眼看着罗氏被吸引过来,那郭氏也听见了两人说话的声音朝着此处走来,她还不紧不慢的说道 “当初,姐姐救我回来的时候,我还不是这个样子,我那时是一个被毁了容的臭丫头,那疤痕很长、很大,几乎占了我脸颊的一半,可是姐姐看我,却是跟看一般人无二。 我知道,她不是多温柔多耐性的一个人,可她却亲手为我为我调配药膏,熬煮汤药,姐姐对待女孩儿总是多上几分温柔体贴的,所以,后来姐姐在外行走的时候,也总会有些女子对她倾心,姐姐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人无法触及,只能仰望的人” 罗氏听多了锦绣的传奇,每个人口中的她相同却也不同,可这样一个女子却是让她即倾慕又羡慕的,她的幼年也不是顺遂的。 若非自己性子里有着那么点儿刚强也不会走到如今,更做了北惊鸿的妻子,六七个年头了,一直是一对人,如今膝下两子,她也知足了,她只是羡慕,羡慕一个女子能把人生过得如此多彩罢了。 “妹妹竟是希望这胎是个女娃不成”郭氏听的含糊,却还是不请自来的坐在了一边,身后跟着一个脸上常挂着笑的婆婆还有一个大眼睛咕噜噜转,瞧着就很伶俐的丫头。 骆玉的笑容收了些,可比起从前的她却仍旧是改变了不少,这是骆玉依照锦绣所言努力调整自己心情所至,她也是为母心切,担心影响到孩子,郭氏一脸好奇的问,骆玉便也点了头 “是的,姐姐说了,她想要一男一女,凑成个好子,况且,姐姐是喜欢女娃的,她对女娃,总比男娃多了几分耐心”说起锦绣的时候,少女总是昂着下颌,眼中除了汝慕还有敬仰。 郭氏抚着还没有满三个月的肚子,看着凉亭的目光,复杂的旁人无法看清 “阿黄,你怎么不跟着锋儿一起去玩儿”锦绣靠在摇椅上,一双脚上正抵着阿黄和阿粽的脑袋,金色的毛发,黑漆漆很是灵动信赖的眼睛,让人的心都跟着软了,锦绣开口,阿黄摇了摇尾巴,却仍旧稳如泰山,动也不动。 一旁正为锦绣小心烹制参茶的无殇听了,抬头斜睨了那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锦绣早已隆起小腹的阿黄,唇角翘了翘“自打见了你,它除了在乎你,便是屹锋和你肚子里的娃儿了,如今它跟着屹锋虽然不费劲,可是它更在乎的还是那个没落地的,倒是忠心” 锦绣也是这般觉着的,以前她便是如此,比起那些人她更喜欢跟这些动物在一起,这般信赖你,不会背叛你,想着想着,锦绣的思绪便有些模糊,而后便听无殇踩着轻巧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乖先把这参茶喝了再睡”他嘴里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再轻柔不过给锦绣喂食着,便是锦绣耸拉着眼皮,都能感受到无殇那绵绵不绝的情意。 “你即已经断定这胎是个女娃儿,以后,咱们就不要再生了,好不好”青年伏低了身子,有温热的气息在锦绣的耳边索饶,却有着掩饰不住的颤抖与痛惜,锦绣的眼皮动了动,无殇却还在说 “我不想在看见你那般痛苦了,即便是有灵泉也不行,锦儿,小锦儿”是的,哪怕已经即将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在无殇的心里眼里却还是没人及的上锦绣的重要的,尤其是在北惊鸿娶了媳妇,屹锋开始满地跑的时候。 和风拂过山谷,凉亭里的幔帐开始拂动,感受着环绕在自己头顶小心翼翼的呼吸,锦绣终是翘了翘唇角,低声应了句“好”: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君阳的急切 中州,有间小店儿,五层屋舍,黑瓦红墙,玻璃窗倒映着外面的芭蕉,细腻的海沙,洁白的浪花,海鸥的高唱,还有那不时自门口响起的风铃声响。 这里的一切本该是让他心神宁静的,可是如今端坐在案几后面的君阳,却是眉头紧皱,直到伴随着门铃响起的一声少女的娇喝,他方才展开唇角,舒展眉心,等他重新整理衣衫站起来的时候,少年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合身的浅蓝色衣衫,十分匹配少年那纯澈漆黑的眸子和一张称的上明媚的脸,腰带的绣纹更为精密一些,镶嵌的只有几块浅绿色的和田玉,与他挂在腰带上的那枚印章倒是十分相配。 束发的不是玉簪发冠,只是一条同色的锦带,虽然上面细密的绣纹在昭示着它不是那么简单,可是却越发显得少年的气质神采飞扬,才进门的少女虽然眸子亮了一瞬,可是随即就被兴奋遮掩了过去。 “君阳你那信上写的都是真的有间的东家,逍遥王的王妃是你姐姐”少女装扮利落,细看之下还有些眼熟,高高竖起的发,一身墨色暗纹的男款长衫,只是与锦绣当年不同的是,那半截金面没被少女戴在脸上而是挂在了腰间,正在随少女的每一个动作,左摇右晃、 君阳笑眯眯的感受着少女手里的湿热,笑的弯如月牙一般的眸子何其的牲畜无害,只听她很是淡定的回答“是啊,她若不是我姐姐,你觉得我怎么会一日一日的坐在这店铺里,人人都听我的话呢” 店里忙碌的侍者有的看见这一幕倒是有些诧异,继而唇角便挂上了笑意,每每对视间总带着些默契,君阳也不在意,只是享受着少女难得的热情,同时,不紧不慢的抛下自己的钓鱼钩。 “那那君阳你最近要不要回北域,我我能不能去府上叨扰一番,看看看看那个名震天下的绣王,东皇公主,有间东家,逍遥王妃” 少女一叠声的念叨着锦绣的各种身份,一双圆溜溜跟猫儿一般的大眼更是熠熠生辉,里面有崇拜有向往,看的君阳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也苦啊,若不是自家那几个兄弟都找了媳妇,他也不会一改温水怀柔之策变的激进起来,不过,好在,计策是奏效的,是以,看起来很是单纯的小少年笑眯了一双眼,很有君子风度的道“那是当然,欢迎之至” 彼时的青牛村,锦绣正坐在竹林中的凉亭里看着两个娃娃坐在皮毯上摆着自制的积木,屹锋已经六岁了,他虽然习武可胃口却是超乎常人的好,是以,脸颊上还挂着很好捏的肉肉。 虽然模样像极了锦绣的精致漂亮,可是脾气却是像极了无殇,如今即便是玩着玩具脸上还是绷的紧紧的,那目光也只有在接触到旁边小小软软的一团才会变得柔软起来,看的坐在凉亭里的锦绣吃吃的笑。 摆放在锦绣手边的水果盘里盛放着一粒一粒冲洗干净的葡萄,味道馨香,滋味甘美让锦绣不由眯了眯眼睛。 此时正值六月花开,旁边的花丛中大片大片的兰花开的正盛,耳边除了两个孩子玩耍的声音,便只有一群金毛犬不时在竹林里扑打的声音,直到一阵翅膀拍打声响起,锦绣方才重新找回精神,与此同时,伴随的还有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习以为常 “诗琪没粘你吧”无殇身上还带着土色,可见有多么来去匆匆,他一手捏了捏女儿肉呼呼的脸颊一手揉了揉儿子的发顶,目光却是一直都在锦绣的身上,星眸里漾着满足之色。 青年变的越发成熟了,却没有学着那些为了彭显成熟的人蓄须,漂亮的下颌仍旧是光洁一片,只是整个人的气势比起从前却是多了几分沉稳,如同山岳一般,反倒是锦绣,整个人竟是越发明媚起来,越发像个少女似的。 “没,屹锋这个哥哥越发有兄长风范了,他们吃喝了一会儿就一直坐在那儿玩积木呢,我都睡了一觉了”锦绣拍了拍一旁的座椅,抬手招了招,无殇很没志气的抛下两个孩子凑了过去,屁股刚坐稳,迎来的便是一群金毛狗黏黏糊糊的围攻。 无殇好脾气的一一摸过头,嘴里含糊的哄过去,余光就见锦绣迷眼看着,活像一个老学究感念世态的模样,一脸的安然满足之色,无殇笑了笑,将脸凑了过去,跟锦绣那白皙水嫩的俏脸无间的亲近了一番。 “我真有种抛下一切只跟你回山谷里过安生日子的冲动”无殇嘴里嘀嘀咕咕的,竟还是那副幼稚样子,可单看锦绣那副眯着凤眼含着笑意的样子,就知道她必然是享受的很。 “等两个孩子长大的,或者再等两年,等皇帝长大的”不论是身为长嫂还是单作为锦绣这个人,这句皇帝她说出来都不为过,只是这说自家孩子的语气说当今皇帝,怕是不知多少人会腿软。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无殇还在表忠心,那边白软软的一团却是在吃饱喝足之后终于发出了不甘寂寞的咕咕声,无殇黝黑的眸子一扫而过,竟是对一只鸽子都冒出了寒光,这副模样不知让那些崇拜汝慕无殇的兵将知道了,会是如何心碎模样。 “是君阳的信吧”无殇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越过了锦绣拿过那只明显不情不愿在挣扎的鸽子摘下了它腿上的信笺“自打骆萧和屠陨都定亲之后,他便急了” 说这话的时候,无殇的语气明显有些揶揄,那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简直不要更浓“他这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啊,亏着还是你一把手拉扯大的”将信笺铺平,赶走啄弄自己的白鸽,无殇还不忘埋汰埋汰那个总是占了自己夫妻相处时间的人。 锦绣揉了揉无殇的发顶带着安抚与宠溺,这才接过信笺翻看起来,无殇凑了过去与锦绣脑袋贴着脑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半晌才冷笑道“李家这对兄弟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李君逸娶了个眉眼像你的,李君阳还要娶个爱模仿你的”无殇黝黑的眸子里有火花在闪动,毫不客气的言辞更是在昭示着他的耐心。 锦绣掀开眼皮瞧了一眼又慢条斯理的将信笺看了一遍,这才将它放进一个木盒收了起来,起身时衣衫摩擦藤椅的声音,却是让无殇下意识的收了余下的话语。 “莫要看一张纸便妄下定论,再有,哥哥如今生活的也很美满,君阳也一直视我如母如姐,你若再胡言”锦绣缓缓抬起脸自唇角扯出一抹笑,眼中却是冷意十足,不等无殇张口说话,她便用跟脸色毫不相符的温柔声音唤道 “诗琪随娘来,娘带你去午睡,屹锋,你跟着你爹”一句话,彻底让无殇整个人陷入冰湖中。 “哦”一直专注埋头于积木的白色小人儿终于有些反应,抬头看了喜怒难辨的屹锋一眼便糯糯的应出了声,目标明确的朝着站在那里伸出手的漂亮女子而去。 等无殇走到自家儿子所在的皮毯那里的时候,就听见小孩儿用特有的软糯音调慢悠悠的道“老爹啊,你惹怒娘就罢了,别老捎上我和妹妹行不行” 无殇的额角有青筋在跳动着,就连嘴里都传来嘎吱嘎吱的牙齿摩擦声“好小子,今天练的时间加一个时辰”风吹过,只有小男孩儿无奈的叹息声,却也有些习以为常: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无殇献殷勤 本是漆黑夜晚,却因为天际那快接近圆盘一样的月亮而多了几分朦胧的明亮,府宅之中的石灯笼还亮着,越发彭显出站在窗外那道身影的孤独。 透明的玻璃窗上倒映的是厚重的纱幔,还有若隐若现的烛火,他也不动,只是静静的靠在那里,间或开口说上一两句话,他一身华服,却偏偏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凄凉。 “小锦儿”这一次无殇刚想出来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突然就听见了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的声音,原本还有些死气沉沉的眸子顿时一亮,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了,跟方才对比,终是让锦绣笑出了声来。 “诗琪已经睡”锦绣穿着一身雪白的睡袍披散着长发懒懒的倚在门上,话才说一半,无殇便腆着脸跟锦绣贴了贴脸颊,嘟囔道 “我去把她送到隔壁”抬脚迈步准备动作时,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他又讨好的笑了笑“保证不会吵醒她”说着,青年穿着上好的软底锦靴踩着轻功飘若无声的抱着一卷被子去了隔壁。 没消一会儿便走了出来,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无殇的那张脸便由小白菜变成了大黄花,笑的很是灿烂“小锦儿,咱们快进屋,你穿的单薄,外面更深露重,可别受了凉” 锦绣禁不住的抽了抽嘴角,只觉得无殇殷勤过头的样子看的真是牙疼,但是她白天盛满了怒气的凤眸,此刻却是倒映着漫天星月光芒,很是璀璨。 夜更深了,房间里的烛火却是迟迟不曾熄灭 次日午饭是众人一起用的,有丫头在席间穿梭忙碌,锦绣便和一众人说起了君阳的事儿,家里的女眷不少,生了娃儿大着肚子的,看起来很是壮观,说起这种八卦,更是兴致勃勃。 “君阳终于知道找媳妇了,如若不然,怕是我们都急死了”刘氏一如往常的抱怨着,脸上却是挂着笑意,骆萧听的笑眯眯的,呲着一口白牙凑到刘氏面前打趣道 “我看君阳绝对不是因为咱们家这些女眷急,而是我们都有媳妇了就他没有他才急。”骆萧明明是一副贵公子相,此刻却偏摇头晃脑做老夫子的模样“君阳这是恪守姐姐曾经说过的话,不要早成哎呦” 骆萧捧着手心里的石榴籽笑的讨好,那副贼兮兮的样子看的大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唯有锦绣笑眯眯的拈着石榴籽笑的风轻云淡。 “姐我开个玩笑而已,君阳也都二十多了,用你的话说,他已经是个大龄单身青年了,作为兄弟,我也替他着急,啊嘿嘿嘿” 青年跳着脚跑远了,等走到他媳妇身边将目光凝注在他媳妇大着的肚子上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又阳光的模样,锦绣拈着石榴籽笑了,她想,她如今最想看到的,就是孩子们都长大,而后拥有自己的家庭吧 和风掠过长廊,带起风铃响“叮当叮当”映衬着长廊下人们和谐的气氛,颇有一种余生尽在此时的美好: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君阳番外(1) 我姓李,名唤君阳,字长乐字是我求姐姐给我取的,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拒绝,哪怕是哥哥、哪怕是如父母般的舅舅、舅娘 我看见了那时他们的眼神,有欣慰也有欢喜,我知道,他们都是希望我好好的,所以,我便好好的,如他们所愿的同时,也为自己活着 我幼年初记事最常听人说的,便是我是丧门星的这番话,说我生而克母、继而克父,后又将一个殷实之家给克的一无所有。 我不曾体会过母亲的温暖,记忆里唯有的印象便是父亲那张儒雅俊秀的脸满是愁苦的景象,跟我一般的眸子里是暗淡的,毫无生机。 哥哥很忙,只有姐姐时常留在家里陪在我的身边,但后来没了爹爹以后,姐姐也变的忙碌起来,为了生存下去,也为了哥哥能够光耀李家门楣。 爹爹是爷爷奶奶的独子,爹爹一去,哥哥身上的担子可想而知,父母去以后,哥哥整个人比起以前冷漠了许多,虽尚存温暖,却也多了一丝薄凉。 在别人眼里我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娃,大概就连哥哥姐姐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孤独,多么害怕,多么愧疚,我向往那些总是在村道上往来呼啸,蹦走跑跳的孩子。 可是我不敢去,因为他们一看见我,就只会叫我丧门星,唱那种难听的歌谣给我听,甚至还会拿石子或是用拳头打我,我不想出门,却又羡慕着外面广阔的天地。 直到那一日,哥哥淋雨着凉,一向闷不吭声的姐姐第一次违反她夜不出户的做派上了芒山,芒山啊在我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我是惧怕的。 我那时想着,若我再年长一些就好了,那样也不用让那被生活磨砺变的忧郁压抑的姐姐上山了,只是我知道,越是这种时候也只能彭显出我的无能罢了,更或者,李家落到如今地步,真的是我害的。 我时常这般猜想,却丝毫不敢再脸上表露出来,尽管哥哥可能顾不上我,总是垂着头的姐姐也许看不见,我伺候了哥哥用饭,等了姐姐一夜,可不想,等回来的只是满头鲜血几乎是了无声息的姐姐。 我想,最应该出事的是我,或者,我便不该活着,看着姐姐气若游丝的躺在那里,我越发痛恨自己,痛恨我这个别人口中的丧门星,只是我没想到,当姐姐再次睁开眼睛时,会是那般风华。 原本的姐姐固然是好的,可是她更多的时间都在忙碌,忙碌到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亦或者,她比我还要痛苦,毕竟她享受过父母亲在身边的日子,而我,只有他们 她很少抬头,更别说好好看看我,可是再次醒来的姐姐不一样,她会仔仔细细的看我,在那张焦黄枯瘦的脸上那晶亮的凤眸真的很美很漂亮,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姐姐也是这般的好看。 她看着我,眼里有心疼有怜惜,会同我笑,会给我许诺,会把本就所剩无几的粥分我一半,她给我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温暖,如此珍惜,如此的,想让人流泪 姐姐变了,是的,当她醒来我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知道,姐姐变的很厉害,对我很好,她会用简陋的食物做好吃的饭菜给我,会上山打猎,而且不去集市上卖,只说是给我和哥哥补补。 她说我太瘦了,她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捏我的脸,我心里欢喜,打心里觉得更喜欢现在的姐姐,但是这样很对不起从前的姐姐,我知道,我很无耻,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姐姐。 只是我从未想到,姐姐竟是这般厉害,她越来越好看了,尽管她在脸上擦灰,可却掩饰不住她脖颈露出来如玉似的肌肤,可就是这么好看的人,她打起架来却是你想象不到的漂亮,尽管他们看起来很疼,可是我心里却很痛快。 那是曾经欺负过我的人,我没想到我会记得这么清楚,按理来说,那时我不过是才记事而已,原来我高看了自己,原来看见曾经肆意欺辱自己的人落到如此下场是这般爽快,更别说,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是自己的至亲。 是的,比起从前的姐姐和童生哥哥,我更喜欢的是眼前的姐姐,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里渐渐有了阳光,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心房里阳光可以照耀到的地方正在逐渐扩大,我开始明白,生命的意义 家里盖了新房子,村里不论老少对我们的态度都有所改变,从前有厌恶、有怜悯、有唏嘘很多情绪,只看得让你眼花,可是无一例外的,他们看着我的时候都是俯视的姿态。 如今,却是不同了,他们在仰视我们,在巴结我们,果然,姐姐真的很强大,果然,她不是原来的姐姐不过,不管她是谁,我都很喜欢她。 我知道哥哥也发现了,因为姐姐实在太耀眼了,耀眼到,不该是站在我们中间,她更像仙人,毕竟她是那么神奇。 姐姐把舅舅一家接来了,还说给他们盖房子供两位表哥去镇上读书,家里很热闹,我很开心,因为我没办法跟村子里的孩子一起玩儿,我怎么也无法忘掉他们从前对我说过的话,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姐姐竟是这般说出来了,说出了她的来历: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君阳番外(2) 八岁以后的日子是我不敢想象的,我生活在这一方世界中,却只看过微尘一样大的天地,从前我只以为教书先生便是最博学的人,直到听见姐姐口中的世界,那一刻,我心中升起的渴望再也无法掩藏。 北家的无殇哥哥非常喜欢姐姐,姐姐也喜欢他,即便我还小,可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却是我都能看的明白的,我明白,姐姐大概是有了亲近的人了。 只不过她对我的关注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她很宠爱我,那种几乎将我融化的温暖,总是让我情不自禁的依赖她,我也清楚的发觉哥哥停驻在姐姐身上的视线越发多了。 家里又多了一些哥哥姐姐,生活非但没有拮据,反而越来越好了,他们都很宠爱我照顾我,我看见姐姐欣慰的目光,也越发了解姐姐的神奇之处。 家里的书房渐渐多了许多就连哥哥都为之叹服的书本,姐姐还会每天都给我们讲解,天文地理,兵法谋略,国事民情。 我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将骆玉那张占了一半面庞的丑陋疤痕恢复光滑,原本只能吃饱饭的村民们因为暖棚而过上了让人们欣羡的好日子,而姐姐手下的店铺也在逐渐增多中,她成了别人口中的公子锦。 西梁与北域开战,任谁也想不到小村庄的平静会被这场战争打破,学院里开始停课,人人都在紧绷着心弦,尤其当人们知道芒山那里可能有西梁人涉足之后,姐姐她再一次挡在了众人面前,我知道,她做这个决定更多的是因为我们,因为这个曾经于她来说有那么些恩情的村子。 巨鹰,雪白的巨狼她就像是神人一样哪怕那些本来穷凶极恶攻到城下骇的村里人们几乎破了胆子的西梁兵,在她手下也成了瓜菜一般,屠杀的场景本该是恶心可怖的,可是我看着在姐姐手下绽放的一朵朵血花,却觉得很漂亮。 她是我姐姐,如天人一般绝代风华的姐姐。哪怕所有人羡慕,所有人嫉妒,她也是我的姐姐。 姐姐开始频繁在外奔走,名声却越来越盛,哥哥越发沉默,眼中盈满别人看不懂的情绪,我知道那是因为姐姐,无殇哥哥成了先皇最宠爱的皇子,他却自请为王,逍遥王,驻守兰城,逢战必赢,名号愈盛之所谓逍遥王,他说那是为了一个人,我知道,那同样是因为姐姐。 哥哥沉浸在书房里,虽然一如从前一般温润,可是眼神却越发阴郁,他一路高中直到三元,坐上帝师高位,却再也看不到幼时的执着。 他依旧关怀我,注视姐姐,他说他想要在请辞之后还回村子过从前的日子,可是我明白,过去便是过去,只能缅怀,只能追忆,却独独回不去 姐姐与我并非血脉相连,可她对我却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我很感念也很庆幸,她于我来说是比哥哥更亲近,比父母亲更温暖的存在,我并不想失去她,更不想她不要我。 可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只能乖乖的,努力让自己变的更强大,可以帮助姐姐减轻她的负担,姐姐太累了,尽管她从来不说,可是她更多忙碌的时候,其实都是在为我们这些人奔波。 家里的房子越来也大,我们都在为了自己决定好的未来奔忙,我很羡慕骆萧骆玉能够跟随姐姐南征北战,他们也成了年轻人口中的传奇励志人物,伴随着一场一场征战,还有那四处的奔走,胸怀眼界都在扩充。 姐姐成亲了,我自觉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姐姐有了跟她同胞所生的弟弟,又有我那个帝师哥哥,我便是连背她上轿都做不到,不过只要她过的幸福,我便没什么所求了,毕竟她看着我的目光,还是一如当初那般宠溺,并没有因为阿璟的存在而有所改变。 与我一般大的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追求和道路要走,而我也兑现了我当初许下的诺,开始为姐姐的生意奔走。 姐姐的生意太多,不过她说这也不过是她生意经里的一小半,因为可以信任的人太少,也并不是谁都能做到掌控一方,毕竟姐姐的生意很大,遍布如今的三国。 而我这一辈的,大多都在帮助姐姐打理生意,尽管姐姐压根不在乎生意的大小,看似过着悠哉地主生活的樊墨,他心性纯净善良也从来不会那些生意场上的腌臜事儿。 尽管如今没有人敢染指李家的人手,可我们更怕樊墨的心思被外人污染,是以,他明面上只是一个颇有田产的地主,暗地里却是在管理各地田产。 包括暖棚、药材,水果等他的路走的很顺遂,到了年纪便娶了一个泗水城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夫妻和睦,互许心意,日子过的甜如蜜,不像我,总想着要找一个像姐姐和姐夫那般有着深厚情谊的另一半。 樊澈表哥就在县里做他的地方父母官,地方虽然不大,却也省心的很,这点但从他生孩子的速度就能看出来,舅舅舅娘很满足,尽管樊泽这小子比他的侄子侄女并没有大多少。 骆玉是我们这些孩子里最像姐姐的一个,天知道我当初第一眼看见她的脸,心跳几乎停了,可是她还是那般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笑容,骆萧跟她完全不一样,明明长了一张如玉似的贵人脸,可偏偏那嘴巴却是比商人都厉害。 他们的心性很敏感,骆玉又是那般的性情与模样,我仍记得当时我的心情是欢喜与畏惧兼半,欢喜他们的陪伴却也畏惧他们的神秘,可是后来当我直到他们身世的时候,我的心里边只剩下佩服与敬重了。 骆玉除了姐姐对谁都是冰冷的一张脸,骆萧却总是伴我左右,时间长了我便明白,他这是护着我,有姐姐的关系,后来也有了我们的兄弟情了。 不过我当初怎么也没想到,骆玉居然会跟以笙哥在一起,一个冰块跟一个狐狸,也是应了世事难料这句话,骆玉是个猛人,她战场上杀敌如切菜,做任务杀人不眨眼,却偏偏被以笙哥这条狐狸给叼走了。 比起以笙哥小时候,我大概也能称的上一句幸福,但是我却永远学不会以笙哥那样永远在脸上挂着笑,似风流似温和,自打他被我姐姐养的壮壮实实的,那张脸便越来越俊俏了。 他读书不差,却更愿意在外面东奔西走,他也闯出了明堂,为人称道的就是他那张万年不变的狐狸脸,明明是帮姐姐看顾生意,看着看着,却跟骆玉在一起了。 他们成了亲,按照姐姐的规定,十九岁要了孩子,狐狸跟冰块的孩子,当初让我幻想了许久,想着想着,我便想到了自己,想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样,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我感受到姐姐姐夫那般热烈的感情。 骆萧是男子,不同于骆玉,他背负的更多,他时常奔波在帝都和青牛村之间,为了他们这些总是千万里来回跑的亲人,姐姐甚至将一些巨鹰交给他们饲养,至少能够带快他们的脚程。 骆萧没有对不住那张几乎把花儿哄开的嘴,至少他那个性情温柔却身子虚弱的媳妇就很喜欢听他说话,那女子是帝都一个二品官家不受待见的庶女,不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只是在我看见骆萧把那女子带到姐姐面前的时候,我能够清楚的分辨他们眼中流转的情意。 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彼此相知相许,就连屠陨这个比骆玉这个冰块还要冰块都有了自己的女人,他就住在玉带河旁,却同样替姐姐掌控着生意渠道。 他的妻子是一个热情爽朗的草原女子,跟他的性情截然相反,天知道,我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有了家庭,心里多么嫉妒。 不过也因此,我从未停下我的脚步,在中州我终于碰见了这个让我心动的女孩,能因为一个人而变的鲜活,变的不像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此刻,我正与她共乘一骑,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山脉与被缥缈雾气包围的城墙给她说我姐姐的故事,风儿刮过我俩的发间,使得我们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我心中很欢愉,只是当我的目光看见城门口徐徐走来的一众人影之后,那份欢愉,便从胸腔扩散开来,蔓延到我的脸上,我情不自禁的自马背上举起双手,大声呼喊“姐姐,我回来啦”: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君逸自白 李君逸的一生在别人的眼里大抵也是一个可以让人津津乐道的传奇,只不过如今的我却并不觉得这种人生有什么意思,犹记得我父母皆去的时候,我满心满脑装的都是好好读书,光耀门楣,为什么呢,因为穷,因为没有底蕴。 我幼时丧母,不过半大少年又没了父亲,下面还有一双弟妹,于那时的我来说,我能做的几乎没有,卖了仅有的青砖房为的不过是安葬父亲,再有,我要读书,妹妹还小,弟弟能做的更少,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读书再读书。 我心里很累,很疲惫,可是却不能再弟弟妹妹面前表露出来,我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努力,不能停下来,读书,摆摊、回家、挑水、劈柴,这山脚下小小的茅屋成了我唯一的寄托。 我没有想到无论是家里还是我自己的改变,会因为我妹妹,她为我采药而受伤,那一次是我时隔几年第一次那般认真的看她。 这个与我并无血缘却如我亲妹一般的女孩,她很瘦,皮肤也不似女娃儿那般娇嫩反而有些粗糙,我有心酸又自责,更多的还是懊恼,因为是我没有本事,一家之主的我没有办法给他们好的生活, 她才不过十一岁,头发却是枯黄的,就连身子骨都是干瘦干瘦,只有一把骨头,五官都很精致,可这几年的风吹日晒接连不停的活计却是让她失去了原本该有的颜色,甚至就连那秀挺的眉心都有一条褶皱,若非经年累月的皱着眉心,怎会如此,眼看着大夫将伤口处理好缠上布条,我不禁怎地,竟是长出了一口气。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喝了药一觉醒来妹妹竟是变了个模样,还是那张脸还是那副身躯,可整个人的气势却与从前大不相同,那双眼睛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如弯月一般熠熠生辉,我知道,必是有什么改变了。 妹妹太能干,倒是显的我这个哥哥无能的很,可是弟弟很开心,眼里的光芒几乎将我灼伤,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生机与希望,他对妹妹很依赖,也很崇拜,那时的我如此想着。 我的病好了,却没有回吉乐镇上课,因为家里就要盖新房了,图纸是妹妹画的,很漂亮,比之从前的房子还要漂亮,不过短短一日时光,她便带回了我从不敢奢想的银钱。 盖新房,让家人吃饱穿暖,她手到擒来,我深感自己无用的同时,目光却越来越多的停驻在她的身上,无他,太耀眼、太神奇了,她干涩枯黄的发丝和脸蛋都变的水润柔滑,尤其是肤质很是白嫩如玉,越发显得她五官精致,凤眸如渊,她很神秘,我这么告诉自己。 我虽为一家之主,却没有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可这个家还是渐渐变的充盈,只是自从那日起,妹妹的身后便始终跟着那个男人,那个神秘却也强大的男人。 不论是北无殇这个人还是他那个舅舅,都是村子里的奇人,明明是猎户,可是北无殇不单熟读四书五经,更是对君子六艺深有研究。 民生国情他拈手就来,就好似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更别说他有一身的好武艺,但是我猜想,显露出来的并不是他所有,我好奇着,却也羡慕着,但是也因为他的博学我时常向他请教,他话虽少,却不吝指点我,本来,我是很感激的,可是,直到我发现我对妹妹对了某种念头。 舅舅舅娘在妹妹的帮扶之下安了家,家里多了一些妹妹带回来的人,我照旧读着书,来往于镇上与村子,却也更能发现妹妹的变化,她越发不掩饰自己的气势了,她并不是从前的妹妹,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我原本的妹妹只是个乖巧的小姑娘,她腼腆害羞却又极为依赖我,父母死后,我几乎无暇顾及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努力挣扎存活着。 若非那日她受伤,我怕是不会发现她居然有那么大的变化,那么个小姑娘,几乎透露出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这是我的错,可是,我没有能力,便没办法改变一切。 如今的妹妹几乎比世间所有男子都要出色,她胸有沟渠,短短时间,便有了自己的势力,她教导弟妹,就连我也时常听着她的措辞出神,我喜欢上她了,这并不让人意外,因为她是如此风华万千,如此的耀眼。 可是她当我是哥哥,眼里望着我只有温暖,甚至,她总把我护在羽翼下方,把我当作晚辈一般,她是希望我有所成就的,亦或者,她觉得我是这么想的,她便会促成。 我本该知足的,可是看着她锋芒毕露,那种笑容那种风情却只为一个人展露的时候,我禁不住的有些羡慕,或者说,嫉妒。 君阳大抵是看出我的心思了,甚至几次三番说出了让我震惊不已的话,我知道这不对,不管她与我是否有血缘,是不是已经换了灵魂,她已经当了我十多年的妹妹,这在别人眼里就是乱伦,更别说,她从来没有这份心思。 我知道我没有希望,可是看着西梁兵临城下,眼看着那高耸的城墙都无法拦住他们的时候,那种让人绝望的当下,看着她乘鹰而来,如同仙子一般,我便再也放不下了,我也不想放下,哪怕得不到,放在心里也好。 北无殇离开了,我不再唤她妹妹,因为我听见北无殇唤过她小锦儿,我便唤她绣儿,可是我清楚的看见她只是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连点儿多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与我坦白了来处,我只是恍然明白,果然这等人物不是这等地方该有的,她更像仙人,神奇却也不可触及,她只会把我当作哥哥,永远的兄长,哪怕她只是爹娘因为妹妹早夭恰好捡回来的婴孩。 可我不甘,直到如今已经有许多人看出了我的心思,尤其是无殇,我甚至觉得他看着我的目光都是嘲讽的,表哥是不可置信,想办法让我灭了这份心思,唯有顾以笙,他总是挂着那张笑脸,眼中却是不加遮掩的鄙夷。 这是应该的,因为他们不清楚她的身世,所以我说了出来,可是她知道了之后对我却没有任何改变,不、应该说是又好了几分,但是我知道那是怜惜,我说了我的心意,她却没有半点儿犹豫的便拒绝了,看着那双眼,我彻底明悟了。 她开始在外面奔走,闯出了赫赫名声,手底下的人越聚越多,不乏俊杰,我开始更多的时间放在读书上,只是那间书房却是成了她不在时我的久留之地。 我听着她的故事一路高中,无比顺遂,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她,书房里尽是她撰写出来的书籍,我想便是无殇,哪怕他是尊贵的逍遥王也是配不上她的。 可是,我眼睁睁的看着在别人眼中满面冰冷的煞神在她身边笑的宛若稚儿,又眯眼斜睨故作妖娆,我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人居然有这般手段,我不知是不是该笑,我输的不冤。 我从前无比期待光耀门楣的这一天,可是看着她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爹娘,看着她身边陪伴着许多人,看着她与旁人执手相望,我却还是奢望着,奢望着她能多看我一眼,哪怕多一些情绪也好。 可是等我成了帝师,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小皇帝也对我尊敬有加的时候,她早就成了别人眼中的传奇,我早就不想比了,也比不上,从始至终她的眼里只有那么一个人,万水千山,她也只为他跋涉,我羡慕,却也只能羡慕。 我开始长时间滞留在帝都,为的也许是多收几封她的书信,直到她说她要成亲,我望着皇帝笑吟吟满眼期待的样子,用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冷静接下了这个差事 我又遇见了那个少女,那个与她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少女,一样的神采飞扬,尽管她比不上她丝毫,可是我却能透过她看见她,把这个少女当成她,看着她对我笑,看着她那双眼睛对我盛满了情意。 后来我才听下人提起,她姓郭,只是那时我却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回了村子,陪着她来来去去,背着她上花轿,亲手把她交给别人,我以为我应该是心痛欲死的,可是我却清晰的感觉到,我笑的灿烂,一如当初。 她与别人洞房花烛,却是一连几年都不曾生育,我已经二十一了,别人这般年龄孩子都抱上几个了,可是我却一直都没有近身的人,除了那个郭小姐,那个与她有点儿相似,却又渐渐陌生的女子。 我到底还是娶了她,因为那么点儿相似,抑或是已经心死如灰我不想去深究,大红的喜堂上,我看着她越发美丽越发温婉魅惑,心却渐渐的疼了。 身侧的女子当初那点飞扬早就不见了,换成了满满的情意与温柔,我却越发清醒了,当夜,我醉了酒,掀开喜帕看见的却是她被细细描绘过的面庞,那上挑入鬓的细眉,拉长的眼线,惑了我的心神。 她在身下娇啼,唤我郎君,那双被泪水晕染的眸子让我恍惚,鬼使神差的,我并不想吻她,次日一早,我也只是看了她一眼,道了声辛苦,她便欢喜的不行,我想,她果然是半点儿不像她。 我叮嘱她只对锦绣如常就好,因为她唤我哥哥,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在她面前保留下那份尊严,可是我聚起的所有勇气都伴随着那句话而消失无踪了。 她有孕了,我看见她望着北无殇的目光那般温柔,那般宠溺,那般风华绝代让人迷醉,就是这么个人,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有让人心折的本领。 我对那个村子的感情渐渐的复杂起来,可我却不是这么对君阳说的,我跟他说我还想回村子里过从前的日子,他嘴上应着,望着我的目光却是清澈了然的,我又是苦笑又是自豪,我的弟弟总是这般,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他长大了,有了自己想要的,我,便更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郭氏很想要个孩子,她一直满心期待,却不知道我并不想让她孕有我的子嗣,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很悲哀,我知道对不起她,可我的心里却又无比清醒。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直到那天她端来一碗汤给我,燃烧了我所有的理智,我醒来时她睡在我身侧,身上狼藉,可我却清楚,我大抵是没有说出什么的,因为在人后,我几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坐,默默无言。 这次我没有再做什么,她顺利的有了身孕满心期待,甚至还主动提出想回村里小住,我应了,没多久也跟着回去了。 说是担忧她,目光却总下意识的追随在锦绣的身上,不知是不是应了那么一句话,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我总是嘴上应的很好,掩藏的很好,却总是做不到。 郭氏生了,是个女孩,她看着我很忐忑,我却笑了,只道女孩儿没什么不好,我妹妹也是个女儿身,却是个天下男人都无法比肩的女子,她长舒了一口气,可我却已经决定,这一生只要这一个孩子。 我望着他们,眼中只有彼此过的传说中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我如今身坐高位是曾经殷殷期盼的,却只觉得乏味,可我却仍旧挂着笑脸这般活着,因为她说过,自己选的路,总是要坚持的。 我不再想去得到她,却怎么也无法忘记她: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无殇自白 比起帝这个姓氏,或者皇子与王爷这样的称呼,我更喜欢的还是北无殇这个名字,我前十四年活的毫无趣味,哪怕我每日要学的很多,甚至超出了自身的年龄范围,舅舅时常赞我鬼才,可我的心里却总是升不起一点儿多余的情感。 我没有爹娘,只有一个舅舅,当我第一次看见村里的那些人之后,我便知道我的舅舅不是寻常人,当我与山下的人说话,我便知道,我的舅舅留在这里必然有别的原因,可我不问,只是更努力的学习,尽管,我只是想让舅舅开心而已,我知道,他为我付出了很多。 慢慢的,我接手了一些势力,也开始跟他们有信件往来,舅舅便告诉了我的身份,于他口中说出我的身世,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竟会是这般平静。 我不想改变这样的生活,我喜欢这种宁静,可是我却知道,并不是我能选择的,我背负的太多,可是舅舅却只是说,随我快乐,是的,我的名字是北无殇,这是母亲为我取的,希望我一世快乐。 我没有给舅舅任何答案,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这一日我照旧走在山上,却发现了外人的脚印,很小,很纤细,一看就是女孩子的。 芒山其名附近村民无人不知,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却也猜测,也许是她误入了山林,总之,我的兴致就这样被她勾起了。 顺着脚印,我一路走到了温泉池边,这里我称的上一句熟悉,因为我常来,只是我却没有想到,我会看见这样的景色,遇见这样的人。 我先是看到了她光洁漂亮的背部,又看见了她圆润的肩头和披散的乌发,我本想退却,可就这么一动却被她发现了。 那一声喝,出奇的有气势,她那为自己穿衣的动作,可以看出必然是有功夫在身,不说我跟着舅舅见过了世间百态,更逞论美女,我舅舅和我本就是面容出色的人。 可不知怎地,那惊鸿一眼,就那样刻在了我的心里,她看着我的目光很有趣,就像是隔着衣衫便将我看了个通透,又摸了个遍,我禁不住的有些面皮发红 她与我说了许多话,我这才发现,她该是我认识的人,那个村里出了名读书好的李君逸的妹妹,她本不该是这样的,我很确定,我送她下山,她毫不在意的在我面前展露了她的手段,或者说,她有自己的想法。 她提了东西送我,一双凤眸狡黠,尽管她脸上重新抹了灰,我仍旧觉得她很美,我接了她的东西,送她回了家,又站在山坡上看了许久,心不知怎地竟是动了动,这种感觉很陌生,却让我食髓知味。 后来,我接二连三的遇见她,在集市上,她一张巧嘴灿如莲花,在药房里,她又是一身风流傲骨,羞的我面皮发红,在村子里,她护着她弟弟,霸气无双,见的多了,我的心里便再也放不下了。 我的性格本该是无趣的,或者说,是为人避之不及的,可是与她在一起,我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或是幼稚或是妖媚或是霸道,她非但不讨厌,反而更与我亲近,更没想到的,她居然那般亲近我。 理所当然的,我再也放不下她,这般耀眼的人儿我是多么幸运才得以遇到,若不珍惜,才是傻子。 我看见君逸的目光,便开始调查她的身世,尽管知道现在的她不是以前的她,可我必然要把她看牢,不让她离开一分一毫,为此无所不用其极。 她说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自是求之不得,他这般人物,能拥有,便已是上苍恩赐,她说她想要自由,能够随意在五国走动的自由,我许了诺,却也与她定了情。 她总能给我惊喜,几次救我危难,或是濒死,或是战场之上,我何德何能让她待我如此,我再也放不下了,也再也不想放下,她本事奇高,翻手与巨鹰翱翔,覆手巨狼以她为首,我知道她多厉害,却总是忍不住心中挂怀,有点时间哪怕累的半死也要回去瞧瞧她。 我不担心她被别人抢走,我能感受到她看我的目光,可是,我却讨厌别人觊觎她的眼神,可是没办法,我不想束缚她,只能倾尽全力缠着她,让她眼里心里全是我。 她走过五国,留下诸多名声,或许是为了自由,或许是为了我,我已经分不清了,我只知她为我千万里奔袭,跨过海洋山脉,不过是为了一个我。 五国不再,三国安定天下,我们成亲,她说身子还小,不宜圆房对身子不好,我应了,她却总能让我快活,其实只要跟她在一起我便是极快活的了,只是人都是贪心的,我也不例外。 东领的那次婚礼我与她醉酒竟是就那般结合在一起,我以为她会生气,却不想,她对我比以前更好,我心中好生欢喜,她说迟些生育,我应了,又在山庄里弄了两只金毛犬陪她,其实这样的生活我便是知足了的。 可是她到底是言出必行之人,我有了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看家里那些女眷生孩子,总是撕心裂肺的很,唯有她闷不吭声的忍受着那等痛苦,我甚至不想再要孩子,可是她却说想要女儿,好在,上天到底是爱她的。 如今我与她感情愈好了,尽管我总是醋过了劲儿,惹她生气,她也不会怪我,总会心疼我,这一次,也不例外,红烛过半,被翻红浪,这一生,我已再无所求。 北无殇、东皇锦、是死都要在一起的人: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