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枪王 作者：谷明孺 内容简介 国内首部以枪为主题的长篇小说 一本真正的带有温度和血性的另类军文力作！ 枪迷、军迷阅读大爆发！ 让所有人热血沸腾的年度军旅作品！ 引发铁血网、凤凰军网、起点军事频道众多网友狂追热捧的绝世传奇！ 这本书突破老套的军事文学传统套路，是比较另类的类型军事文学。无论从故事切入点，主要人物的身份，还是主要描写对象看，都是特别新颖的。除了激烈真实的作战场面外，文中有大量的除了枪迷以外的人不可能了解的机械知识和枪的构造剖析。是一本难得的类型小说。 杜兵是共和国最优秀的狙击手，但在世界狙击手竞技大赛中，因为枪械性能不足而位居第二，这在其他人看来已是莫大的荣耀，他却深以为耻。他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可以造出两弹一星，能让神舟飞船上天，却就是造不出一支真正优秀的狙击步枪？一场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使本来应该置身事外一心想造枪的杜兵又重新变成一个孤胆英雄，也给了他付予了灵魂的枪中之王一个横空出世的机会。用自己造的枪，挑战世界顶级的杀手组织，用实力挽救危机，他和他的枪都成了独一无二的王者。 楔子 怀着一种朝圣般的心情，我走进了北京军事博物馆这扇庄严的大门。 作为一名共和国军人，能够在这个神圣的殿堂里，从这些锈迹斑斑的展品上去追寻先辈们的光荣，感悟共和国军队的百年艰辛，这是我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只可惜，今天我的时间不多，不能仔细的去品味每一件展品和它背后的故事，这份遗憾只能待下次弥补了。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我去完成。 穿过长长的走廊，从一件件饱经沧桑的展品边走过，这让我有一种穿越时空般的感觉。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心跳不禁开始加速，我能感到它的存在，它就在那！就在前面那孤零零的展柜中！厚重的防弹玻璃并不能阻挡它的力量，它依然在呐喊，在战斗……和时间战斗。 虎死余威在，刀老锋犹存。 即便是失去了作为武器的使命，在漫长的岁月中，只能静静地躺在这精美的展柜里供人观赏，它们依然是那样的骄傲，不可一世，就像制造和使用了它们的主人那样。他们的光芒，曾照亮了一个时代，令所有的同行都黯然失色。 放慢了脚步，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屏住了呼吸，就像不忍惊醒一名枕戈待旦的勇士。望着红木展柜上那句醒目的标语，我的眼眶顿时湿润了，一种力量瞬间涌遍全身，像一把火在胸膛燃烧，耳边似听到有个声音在大声的向世界宣告： 总有一天，我要为中国造出一把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步枪！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20年过去了，他设计并制造的SR系列狙击步枪依然是世界上综合性能最好的狙击步枪，没人可以超越！ 望着展柜中三支精美的长枪，我的手不知不觉伸了出去，想轻轻的抚摸它们，却被冰冷的防弹玻璃挡住。稍稍有些遗憾，但是，比起心中的兴奋与喜悦，这算不了什么。 三支枪，风格各异，单从外表很难让人相信它们都是由同一个人设计并制造的，那代表着三种完全不同的设计理念，也代表着这位伟大的枪械大师一次次自我超越的心路历程。 第一支：SR-01型狙击步枪。 与其说这是一支武器，还不如说它是一件精美无比的艺术品。这支枪，它凝聚着数十项当时最先进的枪械设计理念，由最尖端的工艺手工打造而成。气压减震枪托，飞轮复进枪机，渐进式左旋膛线，激光改质镜面枪管……还有，结合了人体工学原理，精美得仿佛艺术品一般的枪身，即便是以现代的技术水准来衡量，这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精品，就算是最苛刻的人也无法挑出一丝毛病。一千七百米的有效射程和千米外九毫米的弹着散布让它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枪中之王。能拥有这样一支枪，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令人遗憾的是，这样一支好枪现在已经成为了绝响，它的很多工艺和理念都属于独创，现在已经失传，而终其一生，大师也仅仅只制造了三支。一支被中国军事博物馆永久收藏，一支流落国外，成为了某个亿万富豪的个人藏品，还有一支则下落不明，据说多年前黑市上就有人开出了数百万美金的天价悬赏，却始终有价无市。 这是一支“一旦拥有，别无所求”的王者之枪，是枪中之皇。 依依不舍地将目光移开，我打量着展柜中的第二支枪：SR-02。 尽管政府确定的官方名称应该是：07式狙击步枪，但是，只要稍微懂枪的人都不会把这个不知所谓的官方名称当回事，他们只认SR-02，以至于政府不得不使用两种称呼来满足出口的需要：没办法，你说什么07式，人家听都没听过，根本不买账，可SR的牌子却是连那些非洲不识字的军阀们都如雷贯耳，是响当当的名牌，也是销量和价格的保证。 这支枪，比起它的兄长来，无论是外表还是性能都显得平平无奇，而它的制造工艺更是简单得令人发指：只要掌握了它的各项性能指标和工艺流程，就连那些只有几台老爷机床的地下手工作坊都能仿造得似模似样，而且造出来的枪在性能上并不会比从正规兵工厂里造出的正品差多少，以至于有人将它戏称为狙击枪族中的AK47。 重剑无锋，大器不工。 SR-02没有SR-01型那样耀眼的光环，性能上，它仅仅只达到了一千三百米的有效射程和千米内直径十三毫米的散布，虽然这个精度与其他同类的狙击枪相比已经远远领先，但比起SR-01来却差了近百分之三十，可是，它的制造成本却是低到几乎可以无视。 724元人民币，这样的价格甚至还不如国外一支高档突击步枪的十分之一，稍微懂得一点军事常识的人应该都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低廉的价格，一流的性能，它是全世界所有军人的最爱和最恨，世界上有超过一半的国家都将它列为了制式装备，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人倒在这支枪的枪口下，其中有军人，有平民，有政客，有大亨…… 如果说SR-01型是一把无坚不摧，光芒夺目的绝世宝刀，那么，SR-02型就是真正的杀人凶器，它把狙击手变成了一个几乎滥大街的职业。只需要个把月的训练，随便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能用它轻松地干掉一千米以内的任何目标，这一点，让某个被称为世界警察的超级大国吃足了苦头，差点没在联合国提议立法将它列为与核武器同等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给禁掉……当然，就算想禁也是禁不了的，被AK干掉的人更多，你禁一个我看看？有人理你才怪。 我的目光久久没有移开，尽管我对它的熟悉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身体……但是，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感受深刻过。在这朴实的外形和简单的结构上，我感受到的是一种近乎于“道”的境界：如果不是对枪械有着异乎寻常的了解，如果没有一颗看透事物本质的心，怎么可能用十九世纪的工艺水准设计出一支可以在二十一世纪称雄的狙击步枪？ 时至今日，世界各国对于这款枪型的所谓“改进型”至少有上百种之多，但是，却没有一支能在膛线参数、弹体结构等关键部分作出调整的，所有的改装都只是换汤不换药的修改一下外形，因为任何一丝的修改都会破坏它的平衡，让它变成一支打不准的废铁。 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将目光投向展柜中的第三支枪。 AK47。 没错，就是AK47！尽管在枪身上有着许多改动，但是，任何人都能一眼就认出这款太过经典的枪型……不要怀疑，这不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吃错药将枪错放了地方，它正是大师留给世人最后的，也是最珍贵的一件礼物，一件凝聚着世界顶级的枪械大师毕生智慧与技艺的结晶。 如果说SR-02是一款化腐朽为神奇的巅峰之作，那么，这被改动过的AK47上所包含的技艺，就只能用神迹来形容了。 众所周知，AK47之所以会成为世界上最成功的突击步枪，原因并不在于它的精度，而在于它低廉的造价和可靠的性能。因为设计上的原因，若是单以射击精度而言，它与同时期的M16根本不在一个档次。50年前，如果有人说他可以把AK47改装成一支半自动狙击步枪，并且在使用原装的7.62毫米步枪弹的情况下，让它的有效射程达到七百米，弹着散布不超过二十毫米，那么他一定会被人当成疯子或是骗子，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可是他做到了！ 在众目睽睽下，他用了六十七分钟对一支前苏联原厂生产的AK47进行改装并亲自试射，七百米外三十发子弹的散布直径仅有十八毫米，从而被世界军工界惊呼为“挑战物理规则的人”，也让世界再一次见证了中国人的智慧与力量。 摆在这里的并不是当时的原枪，这只是一支仿造的模型，原枪现在正躺在中国军事科学院的保险箱里……当年，为了得到这支枪，各国间甚至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间谍战，时至今日，没有足够的保密等级，依然没有人能接触到这支“神迹之枪”。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据说中国新一代换装的14式突击步枪，很大程度就是借鉴了这支AK改装的理念，其精度和可靠性能甚至超过了二十世纪末高精度步枪的标准。 …… “它们真的很美，不是吗？”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回过头来，我发现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西装，却半点也不像是斯文人，健壮的体型和锐利的眼神无一不在展示着他的强悍。同时，我也注意到了他手掌上那特有的老茧：那绝对是多年拿枪磨出来的。 出于礼貌，我轻轻点头，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美’来形容一支枪……不过真的很贴切，至少在我看来，它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存在，那些所谓的钻石黄金，跟它一比，连当绿叶的资格都没有。” 男子笑了，我的话显然引起了他的共鸣。 “黄金钻石那是婆娘才喜欢的玩意儿，咱们男人的美，只能从力量中体现……这话是我师傅说的，不过我觉得真他妈的有道理。” 我也笑了，虽然有些粗鲁，但这显然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笑道：“你师傅一定是位军人，不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他点了点头，目光似乎有些怀念：“算是吧，他的确当过兵，不过后来退伍了，不然我也遇不上他……你似乎对这些狙击枪很感兴趣？可看你的样子，却不像是打黑枪的呢！” 他猜对了，我的确不是狙击手，不过却让我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猜到的？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他笑道：“我在你身后至少站了三分钟，你居然都没有发现，一个狙击手的警惕性怎么可能差到这种地步……别误会，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我这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你要不喜欢听，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还真是挺直啊，我尴尬地笑了笑，应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狙击手，其实我真正欣赏的不是这几支枪，而是造出了这些枪的人。到这里来，我就是想从它们身上找到一个答案。” “一个答案？”他眼中透出一丝好奇：“能跟我说说吗？是什么样的答案？” 回过头，我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三支长枪：“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一个人竟然能创造出这样的奇迹，同时，我更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超越他。” “超越他？”听到我的话，这个男人他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不过他的眼中却并没有嘲讽与轻视，反而点头赞许：“不错，初生牛犊不怕虎，男人就应该有这样的野心。” 这么一说，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道：“您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别人都只会笑话我不知天高地厚……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目标根本不可能实现。” 男人闻言把眼睛一瞪，大声说道：“狗屁！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又凭什么让别人相信你？男人定下了目标就要一往无前地去做，哪怕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干不干得成那是另一回事，可要是连拼一把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连个娘们儿都不如？” “……”我无言以对。这个……算是话糙理不糙吗？ 可能是发现自己太激动了，男人缓了缓语气又问道：“那么，你现在找到答案了吗？” 我轻轻摇头。 他耸了耸肩：“这我可就帮不了你了，老实说，我也很想知道怎么才能超过，不，仅仅是达到他那种高度都很难办到呢……不过，难得遇上个顺眼的人，如果你有兴趣，我倒是能跟给说说这几支枪的故事……可不是教科书上那些哦！” 我又惊又喜：“您说的是真的？您真的知道这些？” 他含笑不语。 真没想到这一趟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收获。我深深鞠躬：“先生，拜托了！” 男人轻轻点头，笑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故事可是会很长哦！” 我急忙应道：“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就算您说上三天三夜，我也会一个字不漏地全部听完！” “三天三夜？呵呵，倒也没那么长，你听得不累我说得还累呢……走吧，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这里可不是讲故事的地方。” …… 与这个男人一同离开了军事博物馆，在一间环境清幽的茶楼中，我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眯缝着双眼，他品了一口清茶，半晌后，才缓缓开言。 “故事，就从一家军品店说起吧……” 第1章 都市枪店 判断一支枪的好坏，标准很简单，那就是它是否能胜任它的工作，它的性能是否能满足使用者的需求。我们必须要明白：战士手中的枪不是用来在靶场上打靶表演的，那是一件武器！ “早啊，这么早就开门了？” “呵呵，瞧你说的，我可是做早点的，要跟你们一样八点钟开门，人家就只能吃中午饭了。” “说的也是，赚点钱都不容易啊。给我来碗牛肉面吧，再加个蛋。”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 停好单车，杜兵一边跟邻居们打着招呼，一边拉开了店铺的卷闸门。将门口的卫生清扫了一下，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其实就算晚一点开门也没什么关系的。正常来说，这个店子上午很少会有客人上门，能做成的生意更是少之又少，不过闲着也是闲着……用过早点后，杜兵像往常一样打开了桌上的电脑，然后点开了几个常去的国外枪械论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帖子和新闻。 说起来，这些来自民间的枪械爱好者虽然在专业性上有所不足，可相比起那些职业的军工设计师，却也不乏一些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能给人很大的启发，而且论坛上也有不少民间的改枪高手，他们发言不多，却总能一针见血地提出一些很有建设性的意见，这也是他为什么每天都要上这些网站来转转的原因。 其实国内的枪械论坛也有不少，像比较知名的就有CQC、轻兵器、狩猎者……但杜兵却不太常去。他也很敬佩那些狂热的枪迷们在巨大的压力下依然痴心不改的执著，但是，因为政治环境的原因，国内枪迷的技术水准与国外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当国外的高手们都在讨论着如何对专业的狙击步枪进行改装，以便将其性能提升到另一个极限时，国内的枪迷们却还在为如何DIY出一支能勉强一用的膛线管而头疼不已，这就是差距。 一种令人窒息的差距。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枪店的生意始终都是冷冷清清，其间也有一些人会被店名吸引，好奇地进来看看，可愿意花钱买下这些三分之一的等比例枪模回去做摆设的就少之又少了。托政府大力禁枪的福，现在爱枪懂枪的人是越来越少，就算是偶尔有几个想过过枪瘾的，又有谁能懂得这些缩小比例模型中包含的技艺与智慧？在他们看来，这些小人国的玩具或许还不如地摊上那些十几块一把的塑料枪呢，至少，那些还能打出子弹。 可是，今天却似乎有些例外： “好东西啊，没想到居然会有完全使用真枪的工艺来制作的模型，这些枪的做工都赶上正规的军品了……尺寸比例一丝不差，就连材料都是用的军用品级，还有这烤蓝和发黑的工艺，这可不像是一般的玩具厂能做出来的……小伙子，你这些枪该不会真是从哪家兵工厂弄来的吧？不过这价格定得可有些低了，像这支98K，枪托使用的居然是与历史原枪相同的胡桃木，而且经过了近十道标准工艺处理才有这样暗红发黑的色泽，单凭这材料和做工卖个三五百都不嫌贵，可你这标价竟然才五十不到，这怕是要赔本喽！” 杜兵眼睛一亮，抬头望去，看到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中短平头，黑皮上衣，虽然满头白发目光却精气十足，看气质不像是军人，那满手的老茧显然是拿了几十年的工具磨出来的。别的不说，光凭他刚才的那几句评语，就能看出这绝对是个行家。 杜兵笑道：“老爷子眼光很毒啊，不过您可走眼了，这些枪不是什么兵工厂弄来的，都是我自产自销的。至于价格嘛，呵呵，说实话，开这间店我也就没打算着赚钱，图的就是个喜欢。不识货的，我就是卖一块钱他也不会买，识货的，一分钱不要白送我也乐意。” 老人大感意外，打量了一下杜兵，轻轻摇头：“小伙子，吹牛也要有个限度，这话要是个二三十年的老军工说出来，我或许会信，可你？不是我老人家小瞧你，抛开这手艺不谈，光是这里几百只枪的结构图你要有本事画出来，国内的兵工厂都得抢着让你去给他们当师傅了。” 杜兵笑了笑，并没有分辩，只是随手点开了几份存在电脑中的枪械加工图，然后将屏幕调转180度方便老人看清。 看着这些精确而又专业的图纸，老人脸色顿时变得凝重：“看来我是坐井观天了，没想到民间还真是藏龙卧虎……小伙子，别怪我老人家多嘴，虽说艺多不压身，可有的手艺，用得不好却是会害人害己的，你可不能不慎啊！” “嗯，多谢提醒，这个我心里有数：什么东西能卖，什么是不能卖的，这点我还分得清！” “这就好，能把枪模做到这份上，看得出你是下了苦功的，我也是怕你一时把持不住才多说了几句。像你现在这样做点模型没什么，可再往前迈一步就危险了。” 老人没在这个问题上揪着不放，一边欣赏着货架上的枪模，一边兴致勃勃地与杜兵讨论起枪械制造的技术。 从言谈中，杜兵了解到老人姓陈，是一名刚刚退休的老军工。本来以他的年龄和身体状态完全可以再多干几年，可赶上了工厂效益不好，上级决定精简机构，这位在厂里干了大半辈子的八级钳工就这么给精简了下来，美其名曰“党员先进要起带头作用”，顶替他的是一个刚刚进厂不到半年的青工，厂长的一个远房侄子。 说到这里，老陈一脸的无奈：“要真是为了厂子好，让我退下来没什么，几十年的老党员了，这点觉悟我还没有？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531厂原来那是多红火的单位啊，每年拿着国家军队那么多订单，可效益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到现在几乎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可那帮王八羔子呢？天天山珍海味的不断，进口的高级轿车年年换新，领导大院修的就跟个小故宫似的，可一说到干正事，口号倒是喊得震天响，技术改造却是一毛不拔。” 杜兵摇头叹道：“难怪现在军队的装备是越造越水，像您这样有着几十年丰富经验的高级技师，要放在国外，那可是有钱都请不到的顶梁柱啊！就是把厂长炒了也不能炒您啊！有这样的领导，工厂能搞好才怪了！” 老陈越说越气：“当官的上梁不正，下面的工人们也就没了心思干活，一个个全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做出的产品质量别说跟国外比，就连咱们自己七八十年代的水平都不如了。看着那一批批偷工减料的次品被送到军队，我这心里急啊！要是真打起仗来，你说这些垃圾该得害死多少咱们的子弟兵？这不是犯罪是什么？” 杜兵脸色变得凝重：“军工企业的内销产品偷工减料，同样的型号质量比外贸版要差许多，这在国内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两种版本的枪我都用过，说实话，我们的枪械设计水平原本就不怎么样，外贸版的勉强还能达到世界二十世纪末的标准，可是内销版的质量，估计连二战时期的欧美都不如。别的就不说了，那枪管说是有几千发的寿命，可高强度射击下一千发不到就得报废，甚至有可能炸膛，拿着这样的武器去打仗那跟自杀有什么分别？” 老陈眼中透出深深的忧虑：“我听说国外的枪，军队在验收时都必须进行各种极限环境下的破坏性实验：比如将枪完全浸没在泥浆里，或是在低温下进行冰冻、渗沙，捞上来后不经过任何清洁就能正常射击，以保证在各种恶劣环境下的战斗能力。他们的最低标准都是万发无故障，而我们呢？能满满的打上几千发不出问题就算是撞彩了。” 杜兵手指轻敲着桌面，沉吟道：“这个倒是不能全怪你们兵工厂，抗恶劣环境的能力虽然也受材料和做工的影响，但最主要还是看设计。像前苏联的AK47，它的材料和做工都很一般，甚至说得上粗糙，可就是好用，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打得响。对比人家，再看看咱们前几年收复香港时首次曝光的95式枪族，那材料和做工就算是内销的缩水版，也总比AK强了几个档次吧？可设计垃圾，再好的做工又有什么用？” 老陈皱起了眉头，不悦道：“你这话太狂！95式怎么了？虽然问题很多，可优点也不少，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垃圾了？它的射击精度，穿透力绝对达到了世界一流水平，还有整体枪身的重心平衡你怎么不说？你见过有几支步枪能一只手就端得稳打得准？” 杜兵冷笑：“精度？突击步枪对精度的要求本来就不高，再说了，以现代的理论基础和工艺造出的枪那精度就算再差又能差到哪去？至于它的重心分布，这的确是个亮点，可惜却无法掩盖它极度恶劣的人机功效。弹夹太长和瞄准基线过高造成的射手容易暴露，没有抛壳方向的调整造成了它无法以左手进行射击，为了节约成本没有使用无烟火药，射手在长时间射击时会受到太过于贴近面部的枪膛散发的硝烟影响，这些缺点，在战场上哪一项不得用人命去填？还有它那导气式的结构，也不知设计者是怎么想的，居然会选了这么个公认是抗污能力和可靠性最差的结构方式，美国佬吃了它几十年的苦头，现在好不容易才下大决心换掉，倒被咱们捡了回来，这样的枪如果还能称得上是一支好枪，那我可真不知道你们对于烂枪的定义是什么了。” “……”老陈无语。 其实这些他又何尝不知？只是一直不愿去想，更不愿承认。作为一个把毕生都献给了中国军工事业的老军工，对于这款由我们中国人首次自主研发的跨世纪枪族，他实在倾注了太多的感情。就像是自己的儿子，哪怕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比人家的亲不是？ 杜兵继续说道：“其实要判断一支枪的好坏，标准很简单，那就是它是否能胜任它的工作，它的性能是否能满足使用者的需求。我们必须要明白：战士手中的枪不是用来在靶场上打靶表演的，那是一件武器！它会面临各种各样让人意想不到的复杂环境，可能是冰天雪地，可能是风沙漫天，它的使用者会根据情况的需要，以各种非标准的姿态进行射击，它可能会在战斗中受到剧烈的撞击，可能会一连打上几千上万发也没有机会进行保养，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会作为冷兵器与敌人进行肉搏。在这些情况下，这支枪必须能让它的使用者相信它能在任何需要的时候打得响，射得准。一个战士，如果连自己手中的枪都不能信任，那他还能信任谁？当年的越战，美军的M16完败给前苏联的AK47，成就了一代名枪的不朽传奇，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如果单论靶场上的那些数据和所谓的科技含量，AK连给M16提鞋都不配！” 老陈沉默了良久，叹道：“AK47的确是一支近乎完美的好枪，它的每一个零件都是为战斗而生。可惜，东西再好也是人家的，我们不可能永远都去仿造别人的东西。95式虽然有许多的不足，但是，这毕竟是我们中国自己设计的第一支枪，将来总会越造越好……我就不信，难道我们中国人天生就比那些洋鬼子笨？” “笨不笨，得用事实说话。而事实就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确是比不过人家！” “那是因为我们起点太低！要是没有当年那些八国联军，9·18……” “输就是输，落后是没有理由的，人家不会因为我们起点低就停下来等我们！”杜兵眼中闪动着异样的神采，轻声说道：“要赶上别人，得靠我们每个人都拿出实际行动，放开脚步去追！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中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过一名让世界认同的枪械大师，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是你和我？如果每个人，不，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中国人能这么想，这么做，我就不信，发明了火药的中国人就造不出一支真正的世界名枪！” 老陈点了点头，突然眼皮一跳，猛地抬头盯着杜兵，半晌后脸上才渐渐露出一丝笑意。 “我就知道一个能把枪模做到这份儿上的人，肯定不会只是为了一时兴趣！不过，我似乎也小看了你的野心呢……大话说起来容易，我想你也应该明白，造一支枪和设计一支枪，这两者之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吧！别看你骂起95来头头是道，可没有几把硬刷子，造出来的东西怕是给人骂的资格也没有。” 杜兵笑了笑，没有分辩，只是在纸上随手写出了几串复杂的公式。看着这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符号，老陈的眼睛顿时一亮，拿过去细看了片刻，轻轻点头。 “发射药的配比公式，压力计算表，膛线缠距和弹速的稳定值，还有弹头的动能计算公式，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人想学就能学到的，你是从哪找到的这些的资料？” “在国外的专业枪械论坛里，这些都只是常识性的知识，只要上网就能查到。” “……” 陈老一脸的惊异，沉默了半晌后才摇头轻叹道：“我们这些人是真的落伍了……不过，说到底你这也算是私造枪械了，跟我说了这么多，就不怕我到公安局去举报你？”老陈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兵。 杜兵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告我什么？到目前为止，我的计划还只是一个构思，警察总不能因为我想造枪就来抓我吧？何况，我也相信您老不是这样的小人。” 老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哦？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我？” 杜兵坦然应道：“就凭我们都是爱枪，懂枪的人！” 老陈笑了笑，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却又意有所指地问道：“就算是这样，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你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居然这样推心置腹，总不会是闲得无聊吧？” 杜兵含笑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老笑道：“我不喜欢绕弯子，直说吧：想让我帮你什么？不过我可事先声明，违法乱纪的事就免开尊口了，我老头子还想安享晚年呢！” 杜兵失笑：“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不过既然您老开了口，我也就不跟您客气了……您看看这个，问题到底出在哪？”说话间，从办公桌里拿出了一块小小的金属块递了过去。 接过金属块，老陈先是对着光线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色泽，接着又拿起刀片在黯黑的表面用力划了几刀，留下几道几乎微不可见的划痕。 “不错，渗碳的火候掌握得很好，如果这是枪管，应该能达到两万发以上的寿命了。” 微微皱眉，杜兵摇头说道：“不够！我的目标至少要超过五千发，这还远远不够！” “五千发？”老陈愣了一下，本以为杜兵只是口误，却见他一脸肃然，心中不禁一动，讶然失声：“你想造狙？” “……”杜兵没有出声，表情却已是默认。 普通的步枪枪管寿命通常都在两万到三万发左右，而狙击步枪的枪管寿命却从来没有超过六千发的，这不是说狙击步枪的枪管质量还不如那些突击步枪，而是因为狙击步枪对于精度的极端要求所致。它的使用寿命，必须是建立在对精度的绝对保证上……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一支打废的狙击枪管在质量和精度上也要远远高于一支没打过的普通新枪管。为什么所有枪种里狙击步枪的价格一直都是最贵的？钱都花在那根管子上了。 老陈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即便是遍地是枪的美国，对于狙击步枪的管制也是极为严格的，因为这玩意儿要是一旦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里，那危害可不是一般的大！他们可是连总统都被人狙过……嗯，好像还不止一次。 第2章 意外收获 技术和知识积累早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动手实验，很多问题和想法都必须做出样枪来才能证实和解决，这些设备对他而言真的是太重要了。 沉默了良久，老陈终于作出了决定，抬头说道：“你的工艺没有问题，温度也控制得很好，问题是出在炭粉的配比上。”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笔写下一份配方：“这上面有些原料是受国家管制的，能不能搞到就看你的本事了，按一比十的比例在炭粉中添入这些配剂，它能将渗碳的硬度和耐磨耐高温性能提高近两倍，应该能达到你的要求了。” 杜兵双手接过配方，默记了片刻随手将纸点燃。 见杜兵这么小心，老陈似乎松了口气，笑道：“也用不着这么紧张，这配方也算不了什么机密，不然我也不会……” “什么配方？我们刚才不是一直在聊枪模吗？哪有说什么配方？” 杜兵仿佛完全忘了刚才的事，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老陈愣了愣，会心点头。沉默了片刻后，轻声说道：“狙管的精度要求很高，没有专业的设备是很难造出来的。” 杜兵点了点头，轻叹道：“找不到专用设备就只能用土方法了，先用深孔钻头从两头对钻，然后用线切割进行扩孔，最后用手工拉膛的方法慢慢拉出膛线来。” 老陈微微皱眉：“这办法行是行，可这样造出的枪管长度是很难超过四百毫米的，用在步枪上勉强也够了，做狙管就未免太短。” 杜兵苦笑：“我知道，可专业的深孔钻机和钻头都是管制品，我根本找不到加工的地方，市面上能买到的无缝钢管材质又全都不行，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都是纸上谈‘兵’了！” 老陈沉吟道：“这几年军队的订单少了很多，我们那个厂的效益是越来越差。为了凑钱给工人发工资，厂里准备卖掉一批设备，其中就包括一台日本进口的深孔钻机和几台数控车铣床。机器都很新，平时也没怎么用，而且价格也便宜……你知道，国内的军工企业这些年日子都不怎么好过，一般的工厂又根本不需要这些专业机床，所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买家。你如果能凑出这笔钱，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杜兵心中一动：“那台深孔机再加一台数控车铣床要多少钱？” “两台一起不超过一百万，而且包括全套的刀具，夹具。” 听到这个数字，杜兵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还真敢卖！不算那两台机床的价，光是这些专用刀具和特种夹具配齐，价格都得要二三十万以上了！他们这是卖废铁呢？”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这些年他们也捞足了，好端端的一个厂搞成这样，现在就怕工人闹事，只要再拖上个一两年，等工厂宣布破产，正好可以把屁股洗干净，堂而皇之的去当他们的大老板。” 杜兵苦笑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这种事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他现在关心的是那些自己急需的设备，要是错过了这个村，天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个店。 可是，一百万呐……就算这个价格相对于那些设备的价值而言真的连成本都不到，可毕竟也是一百万，他哪有那么多钱？当兵存下的那点工资和退伍津贴，这两年练手学造枪早就已经花得差不多，这个店也只能勉强糊口，现在，他全部的身家加起来，算上把这个店给盘出去，只怕也凑不齐十万，还差九十多万呢！ 可放弃吗？真的不甘心啊！技术和知识积累早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动手实验，很多问题和想法都必须做出样枪来才能证实和解决，这些设备对他而言真的是太重要了。 看出了杜兵脸上的难色，老陈暗自轻叹，安慰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要有难处，就当是听个闲话好了……也别太心急了，你还年轻，机会有的是。” 想了想，杜兵抬头说道：“钱我会想办法凑齐，那些设备您还要帮我留意着，一个月之内，我会给您回信。” “好，我给你留个电话……就算凑不齐一百万也没关系，只要差得不是很多，价钱其实还可以谈。在厂子里干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我也希望那些设备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主人。” 记下了老陈的手机，亲自将这位忘年交送出店门，杜兵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一百万，绝大多数普通人或许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而他现在却要在一个月内凑齐，这简直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除非是去抢银行。 杜兵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事实上，他想到的是另一个办法： 作为共和国曾经最优秀的狙击手，杜兵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在退伍之初，曾经的一名战友就找过他，希望他能加入自己的佣兵组织，不过被他拒绝了。他相信，只要自己开口，别说是一百万，就是再多几倍对方也肯定乐意，因为他值这个价。在国际佣兵市场上要雇佣一名顶级的狙击手，佣金都是以秒计算的。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走这条路。一名军人退役后为钱杀人，在他看那是一种堕落，而且这条路一旦踏上，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第3章 意外 一支不经任何改装，动能可以轻松达到80焦耳，足以猎杀山鹿之类的中型动物的气枪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枪迷们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 就在杜兵犹豫着是不是要联系那名战友时，一个全身都是511军品，打扮得像个外国政要保镖的年轻人像阵风一样地冲了进来。 “兵哥，嘿嘿，你一定猜不到我今天弄到了什么好东西！” “猜你个头，你小子就不能轻点？弄坏了我的门你赔啊？”杜兵没好气地骂道。 “得了吧，就你这破门能值几个钱？看看这是什么？今天刚到的，我一拿到货，连家都没回就冲你这来了，至于为了个门跟我叫劲吗？” 年轻人不以为然地叫道，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看得出，他真的很激动。双手死死抱着一个一米长的吉他盒，从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和一身的军品来看，这里面放的显然不会是乐器，否则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显摆了。 年轻人名叫王少秋，跟杜兵是一年前在这个店里认识的，也是个超级的枪迷，曾经就因为私买猎枪差点被公安机关给“专政”过，还好他老爸是市里知名的大老板，有点背景，这才只“缴枪不抓”。按说出了这么大事，这家伙多少也该收敛点，可他压根就没记性，刚安静了没几天又故态复萌，也不知让家人担了多少的心。看他对枪的痴迷，杜兵也曾考虑过是否可以将他吸收为同伴，可最终还是因为这厮的个性过于浮躁而打消了念头，只将其当成普通的枪友……不过，他对杜兵倒是挺崇拜的，据说杜兵是他除了老爸外，唯一打心眼里服气的人。 扫了他手中的吉他盒一眼，杜兵漫不经心地应道：“从这个盒子的长度来看，一般的猎枪和长枪都放不下，手枪又太大，而且你敢提着它满街跑，多半也不会是‘火器’，仿真枪你又不会这么兴奋，剩下的选择就只能是气枪了……PCP，我没说错吧？” 王少秋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 “这都能给你猜中？你该不会是偷偷跟着我吧……还好警察不随你，要都有你这么双贼眼，像我们这帮苦哈哈的枪迷真是不用活了。” “你他妈才贼眼呢！怎么说话呢？” “得，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那你再猜猜，这是什么型号？你要还能猜中，我就算真服了你了！” 杜兵轻轻哼了声：“这还有什么好猜的？国内能买到的型号就那么几款，就这盒子的长度和你小子的品味而言，这里面多半是美国的秃鹰了。” 王少秋顿时五体投地：“我服了！看来这吉他盒是不能再用了，要真遇上个警察，哪怕只有您这十分之一的功力，我这好不容易到手的‘老婆’又得给他们送去回炉。赶明儿……不，今天我就去买个大琴盒换了它！” 杜兵带着一丝不屑：“瞧你那点出息，一个秃鹰，至于吗？这东西送给我都懒得要，你这品味真是没救了。” 王少秋满脸的委屈：“我知道老大你厉害，可也不用这么损我吧？这好歹也是进口的秃鹰呢，跟火器比那不算什么，可在气枪里，它可是当之无愧的枪王！” 杜兵失笑：“枪王？你给它封的？还当之无愧呢，AIR FOUCE公司的老板听到这话都该羞得去跳河了。TALON SS（秃鹰）在国外不过是一支入门级别的玩具，除了便宜几乎一无是处，什么时候竟然成了枪王了？你这话说出去，也不怕给中国枪迷丢人！” “得，我是怕你了，原想着还能在你面前也神气一回呢，再说下去我都没脸见人了。既然你眼力这么好，那正好帮我看看，这枪的品质怎么样，那‘狗贩’是一新人，我有点担心他拿二手货翻新来糊弄我。” 说话间，杜兵已将卷闸门拉下，王少秋也小心翼翼地打开吉他盒，将自己的宝贝端了出来。 秃鹰，是一支被国内的无良枪贩和无知枪迷吹捧到九霄云外的PCP气枪，它的正规名称是TALON SS。因为使用了高压气瓶为动力源发射5.5毫米口径铅弹，弹头动能，也就是俗称的威力最高可达到80焦耳左右，比国内普通的4.5毫米高压气枪大十倍，这也正是它被吹捧到这个份儿上的原因。 想像一下，在国内的枪迷们顶着巨大的压力，甘冒巨大的风险，想尽了办法让自己的“峨眉”“三箭”提升那么一二焦耳的动能，从原来的七八焦耳得以突破个位数大关而欣喜不已时，一支不经任何改装，动能可以轻松达到80焦耳，足以猎杀山鹿之类的中型动物的气枪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枪迷们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加上一些别有用心的枪贩联手炒作，硬是把一支国外的入门级PCP气枪给推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高度，而价格也从原价的一百多美金硬炒到了数万人民币的天价，甚至还时常的有价无货，不知有多少思枪成病的枪迷手捧着大把的血汗钱倒追着那些奸商去充当这冤大头，眼前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 接过枪，杜兵很随意地扫了几眼便递回给王少秋。 “货色没问题，枪是新的。” 王少秋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 可没等他说完，杜兵又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这不是什么进口的秃鹰，只是国内的仿品。它枪身用的材料是普通的强化铝合金，而原版的秃鹰，我记得枪身用的应该是航空铝材。虽然在性能上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做工也还算不错，但是，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让这个气瓶的压力超过100 BAR。谁知道国内那些家伙会不会为了节约成本使用质量不达标的气瓶？这东西一旦爆炸，威力可不比一颗手雷小多少。” 想知道从天堂突然跌到地狱是什么感觉吗？看看王大少爷此刻脸上的表情就行了。他脸上的颜色飞快地由白变红，由红变紫，要是再把头发染成黄色竖成火焰状，整个就是一爆发中的超级赛亚人！ “操！这小子他妈的不想活了？敢骗我，我非他妈……” 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王大少爷的怒吼，杜兵懒洋洋地说道：“行了，你在我这吼个什么劲？像这种网上交易本来就不可靠，你能拿到枪就算不错了。而且这枪要是换个好点的气瓶，也未必比那进口的秃鹰差，你就凑合着玩吧。” 王少秋捶胸顿足地吼道：“可是……3万块啊！他们可是骗了我整整花了3万块啊！这口气让我怎么吞得下？” “3万？”杜兵失笑，连连摇头：“你小子真是疯了……算了，想开点吧，就当是买个教训。” “这教训也他妈太贵了……钱倒是小事，我就想买一支真正的好‘狗’，咋就这么难呢？” 王少秋哭丧着脸，望着手中的枪恨得直咬牙，想砸却又不舍得，只能吹胡子瞪眼的跟自己叫劲。就在这时，店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有人在吗？开门！” “谁啊？” “警察，快开门。” “来了，稍等一下。” 心中微惊，杜兵使了个眼色，王少秋回过神来，急忙将枪收进盒子放到柜台后藏好，然后装作无事般地欣赏四周的枪模，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这警察来得也太巧了，换了是谁都会心虚。 打开店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两个身穿制服的民警，杜兵不动声色地问道：“两位有事？” 等了这一会儿，民警显得有些不耐烦，径直走进店门。 “你这大白天的不开门做生意，两个大男人关起门来搞什么鬼？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吧？” 杜兵笑了笑：“哪能呢，反正也没什么生意，正好哥们儿来了，正准备一起出去喝几杯呢。” “你想喝酒？正好，这下你可有得喝了，我们今天来就是特意通知你：市里最近要举行国际商贸会，为了维护治安稳定，政府决定对一批敏感的行业和商家进行整顿，你这家模型枪店也在整顿之列，所以，这个月你不能再开门营业了，否则后果自负。” 杜兵有些意外：“什么意思？你们是说，我这家店现在影响治安，破坏社会稳定了？” “不然你以为呢？国家明令禁枪，可你这满屋子的都是枪模，还做得这么逼真，这还不是影响治安？”好奇地摆弄着柜上的枪模，民警随口应道：“现在是特别时期，别说是你这些枪模了，就连弓箭和望远镜都不让卖……还别说，这些枪做得还真是挺像呢，居然连膛线都做出来了。” 杜兵无语了……这显然是一个非常无厘头的理由：一件完全合法的商品只要赶上国家重大的活动和节假日就会变成违法？合着这警察都是看皇历来办案的？但是，这就是现实，他虽然不服，也只能认命。 “好吧，既然是政府的意思，我当然会照办，还有别的事没有？” “没了……对了，整顿通知是从明天开始起效，所以今天你还能再营业一天，不过明天就记得别开门了，什么时候能再开业我们会另行通知的。” “行，我都记住了。” “就这样吧，我们走，今天还有两条街道要通知呢。” “呸！拿着鸡毛当令箭！” 就在两名警察转身离去之时，一声轻声的低骂突然从背后传来。 警察脸色顿时变了：“你骂谁呢？” 骂人的是王少秋，他其实倒也没想惹事，只是心情不爽，加上又看不惯这两个警察耀武扬威的嘴脸，才情不自禁地低骂了一声，却没想竟给警察听到。 听到就听到，以王少秋的驴性子想让他服软道歉显然是做梦，骂也骂了，干脆把心一横，阴阳怪气地笑道：“这屋里就四个人，我总不会是说我自己吧？咱小老百姓一个，手里可没官府的鸡毛令箭。” 眼见得两个警察就要发飙，杜兵急忙出来圆场：“怎么说话呢……两位，对不住，我这哥们儿今天遇到点不顺心的事，所以说话冲了些，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代他赔罪了。” 警察的火气消了点，气哼哼的正要离开，可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大少爷却又火上浇油地蹦出一句：“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卖个模型枪就算是影响治安？‘天上月’、‘夜都’，哪家不是黄赌毒俱全？咋没见你们去那把它们给封了？合着就会欺负一下咱小老百姓了。” 或许是被说中了心病，警察顿时怒发冲冠，指着王少秋的鼻子吼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怎么？听一遍还不过瘾，想多听几次？行啊，哥儿们就当做好事了，你们有脸做，难道我还没脸说？” 杜兵急忙拉着他：“行了，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年轻警察怒冲冲的冲上前就要动手，却被年长的同伴一把拉住。王少秋横眉冷笑：“哟！还想动手？来啊，我就站在这了，我倒想看看你们到底能把我怎么样！” “我们当然不会把你怎么样。现在提倡文明执法，所以，一切都要由法律说了算。你辱骂正在执行公务的国家执法人员，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违法，并涉嫌妨碍公务，根据中国治安法的规定，我有权将你带回警局进行处理。如果你现在向我们道歉，我还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处罚，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要说年纪大就是不一样，这位四十不到的年长民警一开口，既是隐含威胁，又占住了理字，让人无可反驳……可惜的是王少秋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我是吓大的，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铐了回去。” 杜兵暗自苦笑，架吵到这份上已经不可能再和解了。这不能怪警察，他们也只是公事公办，最多就是态度差了些，可这浑小子的臭嘴，是个泥人都会火大，没揍他都算是这俩警察素质不错了。 三人越争越凶，谁也不肯示弱，渐渐地，各自都有些把持不住火头，开始发生了肢体接触……倒是没有真的打起来，毕竟双方心里都还没有失去理智，但推挤一下却是免不了的了。杜兵在一旁小心地留意着，准备一旦事态失控，就动手将王少秋制服，免得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要知道，骂骂警察那最多只是违法，可要是真动了手，性质可就不同了。 按说，像这种事情一般的结局最终都是闹事者被警察带回去，态度好的批评教训一下就给放了，要是态度不好，最多也就在拘留所里关个24小时，可是，一个意外却让事情突然变得复杂。 推挤中，年轻的警察站立不稳撞到柜台，脚刚好踢到了藏在柜台下的吉他盒。起初他根本没有在意，可当他发现王少秋眼中竟闪过一丝惊慌时，心中起了警觉，当警察的人对别人的眼神都十分敏感，他越想越觉得这么家军品店里藏着个吉他盒，实在有些反常。也顾不得再跟王少秋斗气，一把将吉他盒提了起来。 “这里面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吉他了。” 警察原本是冲着杜兵问的，因为这是他的店。可杜兵还没开口，王少秋却迫不及待地抢着回答，并试图夺回盒子，这更是让警察感到可疑。 “打开，让我看看！” 王少秋一把按住盒子，心虚地吼道：“凭什么？你们有搜查证吗？” 警察面色一冷：“放开！我们现在怀疑这里面藏有武器，必须进行检查，如果你继续阻碍我们执行公务，一切后果自负！” “不行！没有搜查证，你们谁也别想动这箱子！” 看到王少秋紧张的神色，警察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怀疑，冷笑道：“你要搜查证是吧？行！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人送来。公安局离这最多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我看你到时还有什么话说！” 王少秋脸色一变再变，这时，他才真是后悔莫及，可惜一切都已经迟了。挣扎了片刻后，无奈地将手松开……打开盒子，两名警察眼睛顿时一亮，他们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捡到大便宜了，搞不好还得立功。 “枪是我的，跟他没关系，我跟你们回去。” 王少秋垂头丧气，倒是挺义气地把事情一肩担了下来……尽管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他惹出来的。 警察当然不会同意，先不说双方的矛盾，单单是从执法的程序上说，这件事在彻底查清之前，他们就不可能放过杜兵这个嫌疑人。毕竟，枪可是从他的店里搜出来的，要说跟他无关谁会相信？ 这才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杜兵除了怨自己交友不慎，还有什么好说的？好在这事也没多大，王少秋也不是个不讲义气的人，调查清楚后不会有多大麻烦，但耽误几天时间却是免不了的了，心中不禁有些气闷……可恶，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啊！ 第4章 想要枪吗 奥运会用的那种竞技型枪械虽然精度很高，但是对用枪环境的要求也同样严格，根本不适合用来狩猎和作为民用枪械。用一句通俗的话说：那就是一支用来进行射击比赛的工具，只是长得像枪。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办公室里，大队长刘青手里拿着刚刚交上来的两份笔录，微皱着眉头，眼中透出一丝疑虑。 笔录没有问题，案件事实清楚，所有的细节完全吻合，从时间上推断疑犯也不存在串供的可能，基本上可以结案了。这起私藏枪支案从案发到结束，竟然只用了短短的两个多小时，也算是创了个纪录，想来，在刑警队的历史上，他们又能添上光彩的一笔了。 只是，杜兵……这个名字为什么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听过呢？ “是他？” 沉思了片刻后，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刘青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身边的下属好奇问道：“队长，你认识这人？” 轻轻点头又摇头，刘青看着档案上杜兵的照片沉吟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他应该是军方最顶尖的狙击手……奇怪，像他这样的人才部队怎么舍得让他走？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 “最顶尖的狙击手？真的假的？看起来可不像哦……” “你懂个屁，当年跟老毛子联合演习时，他一个人就狙掉了对方四个中高级指挥官外加半个警卫连，还在一个团的围捕下全身而退，创造了演习中最高的单兵杀敌纪录，并且直接影响了整个演习的结果，就连老毛子的将军都一个劲地夸他了不起，演习结束后还嚷着要亲眼见见这个中国的瓦西里呢！” 小警察听后连连咋舌：“这么牛？那他怎么不在部队干下去？可惜了，这人要放在战争年代，绝对是个英雄！” 回想起自己还在部队里的那些岁月，刘青也有些感慨：“或许是人各有志吧，毕竟现在是和平年代，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又有什么用？既然这个案子跟他没关系，那就别为难他了，签完字让他走吧。另外，这个王少秋……” 正交待着案子，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公安局副局长陪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小刘啊，你们是不是刚刚接了个玩气枪的案子？” 刘青急忙站了起来：“没错，局长，我正要向您汇报呢。” 副局长摆了摆手：“不用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年轻人好玩，一时糊涂，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则问题，就给他们个改正的机会好了。那把枪就算是主动上交的，写个报告，把人放了吧。” “这……好，我这就去办。” 中年男子笑眯眯地给房间里每个人都递上一支烟：“给刘队长添麻烦了，今晚天河我会摆一桌水酒，算是聊表谢意，还请刘队到时一定要赏光哦。” 刘青没有马上答应，目光望向副局长。 副局笑了笑：“人家一片盛情，你要有时间，就不妨凑个热闹嘛……搞好警民关系也是咱们的工作重点呢。” “那好，我一定准时到。” 能坐到刑警队长这个位置上，除了个人的能力，必要的人情来往也是必不可少的，刘青并不是个迂腐的人，自然不会拒绝这样能与顶头上司拉近距离的好机会。 何况，这件案子本来就是可大可小的，说起来也并不算违反原则。 …… 从警局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杜兵显得十分从容平静，似乎并没有将这场意外放在心上……想想也是，对于一个一心要在家里私造军火的军工狂人来说，因为一把违禁的气枪被抓进局子问话，这算多大个事？要是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还不如趁早拉倒。 一旁，王少秋正在跟把他们从警局领出来的长辈告别。 “孙叔，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就不跟你一起了。” “好吧……少秋，别怪孙叔多嘴，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还是有点分寸吧！你老爸和孙叔的面子还没大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像这样的事，不是每次都能给你摆平的！” “行啦，我自己有数，这次就多谢你了……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哦！” “我是不会多嘴，不过这么大的事，估计他早晚都会知道，你还是做好思想准备吧……我走了，车给你留下，自己小心点。” 看着这位孙叔坐上了另一台车离去，王少秋回过头，歉意地望着杜兵：“兵哥，真是对不住，这次全都怪我，害得你还留了底……要不，你揍我一顿出出气吧。” 杜兵点了点头：“好啊，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呢，放心，我下手会有分寸的。” 王少秋傻了眼：“啊？” 杜兵笑骂道：“啊你个头！一看就知道你小子没诚心……走吧，关了一天，嘴都淡出鸟来了，先去吃一顿再说。” 王少秋立刻应道：“行，就由我来做东，地方你来选！” 杜兵也没客气：“就富林吧，那儿近。” 王少秋一听却连连摇头：“富林才三星，哪能体现出我的诚意？至少也得挑个四星以上吧……” “到底是你选还是我选？” “得，听你的——就富林！” 两人上车，扬长而去。 …… 酒店最豪华的包间里，刚刚三杯下肚，借着酒劲，王少秋一肚子的苦水怨气就再也关不住了。 “你说，国家要禁枪俺也能理解，要真像美国那样遍地都是乱枪扫射的疯子这日子也没法过了不是？可你禁枪归禁枪，有必要把所有人都一棒子打死吗？我就不明白了，这玩玩气枪就他娘的碍着谁了？连他妈仿真的玩具枪都要抓，要不是抓得这么严，老子至于被人当成冤大头给骗得这么惨？” 也难怪他这么大的怨气，想想也是：三万多块，这么多钱别说是买一支进口的低档PCP气枪了，在国际军火市场上什么好枪买不来？国产88狙报价也不到一万，那可是真铁！嘴里是说着值，可只要脑袋没进水，谁不知道这是被奸商给宰了？可就算知道又有什么办法？所有跟枪沾边的东西在国内全都是违禁品，除非你不玩，否则就只能认命当个冤大头……毕竟那些奸商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没有足够的利润，谁愿意提着自己的脑袋干这种事？ 话说回来，如果只是单纯的价格贵点那也没什么。一个人如果真心地迷上一件东西，是很少会去计较它的价格的，就像那些玩野战的军迷，面对数千甚至是上万元一支的塑料仿真枪时也从不会吝啬自己的钱包一样。可是，即便你愿意接受那抬高了数十倍的价钱，也并不代表着你就能买到心爱的枪：网络诈骗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不知有多少枪迷都曾经试过辛辛苦苦存下的血汗钱被那些天杀的骗子骗去，自己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的苦涩，也不知有多少人体会过去货运公司取货时，被得到无良货运公司举报，早已守候在一旁的人民警察人赃并获时的绝望…… 总之一句话，在中国，当个枪迷实在是太苦了，简直是苦不堪言！ 杜兵也是个爱枪之人，他当然可以理解王少秋的这些痛苦，不过，他并不认为这小子值得同情——说白了，这一切都是丫自找的！ “早跟你说过，别跟国内那些枪贩交易，被骗是小事，还容易惹祸上身。以你的条件，要办个绿卡去国外合法玩枪又不是很难，干吗非要留在国内跟警察叫劲？你这不是自己找抽吗？” 王少秋叹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那老头子早就说过了：想出国没问题，英语只要能过五级，他帮我搞定一切！可就我这水平别说是五级了，二十八个字母能识全就算是万幸……” 杜兵奇道：“英语字母不是二十六个吗？” “是吗……”王少秋脸色微微一红：“管它几个，总之要指望我学会那些鸟语，还不如指望中国开放枪禁呢！” 杜兵笑了，王少秋的确就是这么个人，他不学无术而且为人浮躁，却有一点好，那就是他从不掩饰自己的缺点，对朋友更是没二话，简单的说，他就是那种一根肠子能通到底的实在人，有时候甚至都会让人替他担心：就他这样的个性，将来继承了家业去经商，那还不把老本都给赔光？ 而王少秋，他显然还没有从被抓的怨恨中平静下来，恨声骂道：“刚才在局子里时，那几个警察还一个劲地套我话，想把脏水往你身上引……他们那点鬼心思还能瞒得过我？抓个玩枪的算什么？要能抓出个地下工厂来，那才是大功一件呢！这些王八蛋摆明就是想用我来给你栽赃，把这个小案给做大了……呸，一群王八羔子，抓贼没见他们这么精明，就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也不看看我王少秋是这样的人吗？他们以为所有人的良心都像他们一样被狗吃了……狗日的……老子的秃鹰，还有以前那支五连发……这笔账，老子早晚会跟他们算！” 听着王少秋这些带着酒气的牢骚话，杜兵好笑之余，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动。面对警察数个小时不断的心理攻势，一般人还真的很难坚持下来！虽说自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如果王少秋真在警察的引诱下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那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从这点来说，王少秋的确够朋友。 想到这里，杜兵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其实，你那支秃鹰被没收了也好，这样的垃圾玩着有什么劲？还不如扔掉省心！” “垃圾？老大，我承认秃鹰的确是被炒得有些过头了，可再怎么说，它也不至于被你踩成垃圾吧？” “怎么？还不服气？”杜兵轻哼道：“那好，我就来给你评一评：首先，作为一支PCP，它的气瓶和枪管居然被设计成一条直线，不仅造成了枪托与枪身完全处于一条直线，不利于瞄准的缺陷，而且从气压动力学的角度而言也是极为不合理的，不仅费气，还会造成出气不稳而影响精度。因为枪托的不合理设计，又造成了它瞄准基线过高的毛病，后果就是只要目标距离稍微改变，弹着点就会大幅度的上下偏移。我想应该没有谁会愿意出去打猎时还带着个激光测距仪，每开一枪前都要校正一次弹道吧？” 王少秋愣了半晌，依然嘴硬道：“就算是这样，可它毕竟还是一支PCP啊！别的不说，单是它的威力就不是国内那些高压气枪能比得了的……再说了，我也知道这世上有的是比它好的枪，可问题是我上哪买去？奥运会射击员用的那种极品我也想要，可买不到，光知道又有个屁用？” 杜兵轻轻摇头：“你又说错了！奥运会用的那种竞技型枪械虽然精度很高，但是对用枪环境的要求也同样严格，根本不适合用来狩猎和作为民用枪械。用一句通俗的话说：那就是一支用来进行射击比赛的工具，只是长得像枪。而且，要制造那样高精度的枪必然需要同样高精度的加工设备，我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条件……” 话说了一半，杜兵突然停下，王少秋过了半晌才突然回味过来这话中的含意，眼睛顿时一亮：“兵哥，你的意思是？……” 杜兵笑道：“你小子也算是个枪痴了，被抓了两次还不死心，要是不管你，还指不定你能上几回当。你不就想要支枪吗？能信得过我的手艺，就安心在家等几天，别再惹事了，我保证到时交给你一支能玩得痛快，又不担心被警察抓的枪。” 能玩得爽，还不担心警察抓……回味着这其中的含意，王少秋显然明白了什么，越发的兴奋，拉着杜兵的手都不知说什么好。 “哥……我什么都不说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哥！不冲这支枪，就冲你对我这份情义……来！你要看得起我，就干了这杯，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 杜兵淡淡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片刻后，从满是酒气的包间里传出两个如同野兽般的嘶嚎之声，细听之下，似乎是一首很老的军歌。 “背起我那个行囊，扛起那个枪，雄壮的那个队伍，浩浩荡荡……” 第5章 它值一百万 它的造型也不同于任何现代枪械，更像是某部科幻片中的未来武器，尤其是那锥形的缩口枪管，更是充满了科幻色彩。 时间转眼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模型枪店楼上的工作间里，望着工作台上两支一模一样的步枪，杜兵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总算是完成了！ 为了把这两支枪做好，七天来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吃饭睡觉外加拉屎拉尿的时间加在一起也没有超过十五个小时，要不是有部队里留下的好底子，这身体还真是吃不消。但是，看着面前这两支全世界绝对独一无二的枪，一切都值了。 打开手机，杜兵拨通了王少秋的号码。 “是我，东西做好了，过来拿吧……对，就现在。” 合上手机，犹豫了一下，杜兵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陈老吗……对，是我……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有点事要跟您商量一下……好的，我在店里等你。” 打完电话，目光重新回到面前的两支枪上，杜兵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成不成，就看天意吧。 十多分钟后，老陈和王少秋几乎是同时赶到了店里。 或许是因为各自都有着心事，对于陌生的第三者，都显得有些顾忌。 “兵哥……你要是现在不方便，不如我过会儿再来吧？” 杜兵摇头：“不用，都是自己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师傅，这是我兄弟，王少秋。” “你好。” 相互打了个招呼，王少秋望着杜兵欲言又止，目光依然不时地瞄向陈老，显然还是不放心。杜兵也懒得解释，从货架后将两支做好的枪拿出来，摆在了桌上。 “刚刚做好的。因为要回避国家对仿真枪的管制，所以外形设计得有点夸张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王少秋没有出声，他根本没有听清杜兵在说什么，在看到枪的瞬间，他脑中已经容不下任何的杂念。 太酷了，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银白色的枪身使用的似乎是航空铝材，流线型的外形透出梦幻般的银白色彩，结合了人体工学原理的磨纹握把和可调式枪托能让使用者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人枪合一，整体三点五公斤的重量刚好称手，完美的重心分布让它可以不需要任何的依托，仅靠枪柄就能在平滑的桌面上竖立。而它的造型也不同于任何现代枪械，更像是某部科幻片中的未来武器，尤其是那锥形的缩口枪管，更是充满了科幻色彩。也正因为如此，尽管它是如此的逼真，却绝对没人会将这当成一支攻击性武器，就算拿到大街上，也保管没有警察会来理你——虽说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可激光枪……拜托，你当这是拍星球大战啊？要拿这玩意儿当武器，再过一百年也是浮云。 “太漂亮了，这……这真的是给我的？”王少秋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刚刚捡了张五百万大奖彩票的乞丐，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全写在脸上，如果这时杜兵说出一个“不”字，他绝对会提着枪跑路。 杜兵没有理会他，目光有些期待地望着陈老，显然想听一听这位行家的意见，其中却未尝没有一丝考较的意思。 要说，这行家就是行家，随意地拿着枪看了看，陈老便很快发现了这枪上的古怪，表情也变得有些疑惑。 “奇怪……这枪管也太薄了，而且还是用的铝合金，这样根本承受不了多少膛压，看这口径也不像是一般的BB枪……枪管居然还有锥度缩口？还有这光洁度，得花不少工夫呢……没有弹夹，只有这么个隐藏的接口，这应该是存放弹药的弹舱……你这枪到底是打什么的？这可不像是发射固体弹的设计呢！” 杜兵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单凭外观就能看出这么多，老师傅就是老师傅！您说的没错，这枪的确不是发射固体弹的，它的发射物，是液体！” “液体弹？” 陈老愣了一下，若有所悟，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而另一旁，王少秋摆弄了半天也没明白这枪到底怎么用，听到杜兵的话，更是迷糊了。 “兵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这枪怎么用吧！子弹呢？不会没有子弹吧？” “给。” 杜兵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王少秋愕然：“你给我水干吗？我又不渴，我要的是子弹。” “这就是子弹。” “啊？” 看着手上这瓶纯净水，王少秋的脑门上顿时冒出几条黑线。 “我说，兵哥，你该不会告诉我，这……是支水枪吧？” “没错，这就是一支水枪。” 杜兵轻轻点头，他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刚刚还身在云霄兴奋不已的王少秋又一次体会了什么叫人生的大起大落。 “准确地说，这是一支结合了最先进的液压和气动原理，以及多项独特的枪械设计理念的液体喷射枪，我不敢说它是后无来者，但据我所知，之前是没有出现过任何同类产品的，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随着杜兵这番话和他的动作被彻底浇熄，当看到杜兵将整瓶的水全部倒入枪中时，王少秋感觉自己就像是进了洞房，却突然发现漂亮的新娘子竟然是个人妖的倒霉蛋……有这么玩人的吗？ 这要是换了别人，他当场就得翻脸，可现在，却只能望着杜兵有气无力的苦笑。 “老大，我要玩水枪，又何必让您老费事？玩具店里十几块一把，要多少有多少……你要不愿意帮我，直说就行了，何必这么玩人呢？” 杜兵表情淡然：“我什么时候玩你了？这支枪不好吗？” 王少秋将枪放回桌上，苦笑道：“不是不好，而是这水枪根本是小孩子才玩的玩意儿……我承认，你这枪做得真是漂亮，就算放在桌上当摆设看着也是一种享受，可我都快三十的人了，难道还让我拿着它跟那些小屁孩一起打水仗？人家不当我有病才怪。” 杜兵似笑非笑看着他：“你不是也玩BB枪吗？在那些不懂的外行眼里，那不一样也是小孩的玩意儿？你怎么就不怕被人笑话了？” 王少秋郁闷得想哭：“那是一样吗？仿真枪虽然也只能算个玩具，但好歹它也是个成人玩具，那6毫米的BB弹射出去虽然没什么杀伤力，可打在身上总是有点疼吧？精度虽然算不上很高，但平时打个酒瓶，纸靶什么的，多少也能意淫一下射击的感觉，可水枪……” 杜兵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水枪怎么了？枪械的威力并不取决于子弹的材料，而在于它的动能。只要有足够的动力，柔弱的水甚至可以切开最坚硬的合金。你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也好意思当自己是个枪迷？” 王少秋不服气地张了张嘴，似乎想争辩，最终还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算了，不管怎么说，这支枪的造型我还是挺喜欢的，你就说吧，多少钱？两支我都要了。” “两支都要？”杜兵笑骂道：“你想得倒美，看你这样子倒像是我在占你便宜似的……不让你小子见识一下，你还真当我是在骗你那几个小钱了。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知道什么叫水枪的最高科技体现！真正会玩的行家，是要把最简单的东西玩到极致，还让人抓不到把柄！” 说罢，也不等王少秋表态，便径直拿着枪走出店门，同时顺手打开了枪上的保险。一阵如同蜂鸣般的电机马达声隐隐从枪身传出，同时，枪托上一块指甲大小的数字屏也开始了倒数……数秒后，数字倒数为零，一声清脆的电子提示音随之响起，整个过程就如同科幻电影中的激光枪在充能一样，很有感觉。 可再有感觉又怎么样？它还是一支水枪……王少秋不无郁闷地想道。 站在大街上，杜兵抬枪、瞄准、击发，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只听得“啾……”的一声尖啸，枪口微微轻颤，可以感觉到枪身明显的后座，一道白晶晶的光影瞬间飞出，在击穿了一棵二十多米外的大树上的一片树叶后，化为水雾消散洒落。 王少秋顿时呆了。 开玩笑吧？这，这是水枪？ 咱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那水枪是什么样难道咱还不知道？最简单也是最便宜的那种：透明塑料制成，往里面装满水后，利用手指扣动扳机的压力将水射出几米远；高级一点的：利用气泵的原理事先向水囊压气，扣动扳机时再利用气压将水喷出，比前一种好点，大约能喷个十来米，还能连发，算是水枪中的“战斗枪”了。 但是，杜兵手里的这支水枪，却完全颠覆了他心中对于这种低龄儿童玩具的认识。 好吧，抛开那超过了二十多米还能击穿树叶的超强射程和威力不谈，就像他说的：只要有足够的动能，柔弱的水甚至可以切开钢板，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也不说那夸张的枪声，虽然很逼真，但还是能听出这只是一块价值不过几块钱的电子扬声器的配音，可是……可是你见过谁家的水枪喷水时，还带后坐力的？ 哦，原谅我的口误，我当然知道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这个基本的物理定律：理论上说，任何水枪在喷水时其实都是会有一定后坐力的，只是，这种微弱到连蚂蚁都压不死的力量什么时候竟然大到可以让一个随手能举起一百公斤重物的壮汉手颤的地步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失望，王少秋就像是一只正在发情的野兽，两眼放光，当他看到杜兵又将枪机调整到全自动连发模式，清脆的机枪扫射声中，对面的墙壁上留下了一排间距几乎完全相等的弹着点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急切，冲过去一把将枪夺了过来。 “让我试试！” 淡淡一笑，杜兵没有为难他，将枪顺势递过去，自己则退到了陈老身边。 看着王少秋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甚至引来了不少路人好奇的围观，陈老赞叹不已：“我造了一辈子的枪，还真没想过原来最简单的水枪竟然也能被玩到这种程度……这支枪真是你自己设计的？” 杜兵点头。 陈老眼中充满了赞许：“了不起……利用电动气泵对水舱进行充压，并且借用了PCP气枪的切气原理，形成了半自动和自动发射方式，改变了普通水枪的喷淋模式，最大限度地模拟了实弹发射的效果。至于利用多余的能量推动配重块，形成模拟的后座，还有电子发音器的配音，虽然都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但整合在一起，效果却非同一般，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的……只是，我有一点还不太明白：你是怎么做到让喷出的水流保持集中的？单凭那枪口的锥形缩口怕是作用不大，当物体高速运动时，它面对的空气阻力与它的速度是成正比的，按照你这支枪的弹速，这些水在射出枪口后根本不可能承受那样大的压力，应该最多只能飞出几米就会被气压挤成水雾，你是怎么办到的？” 杜兵笑了笑：“很简单，在水流射出之前，让气流先通过。换句话说，这些水弹其实是被高速运动的气团包裹着前进的。虽然这样的设计会造成百分之一秒的发射延时，但相比射程上的提升，这完全值得。” 都是行家，一点就透，陈老眼睛一亮：“漂亮！这么复杂的问题竟然用这样简单的方法解决，你的确是个天才。” 杜兵笑了笑：“以您老的眼光来看，这把枪怎么样？” 陈老连连点头：“很棒，虽然只是把玩具枪，却是难得的精品，造型虽然夸张了些，却能看出是溶入了不少最新的枪械设计理念，在重心和人机功效上更是达到了一流的水准。能将最简单的水枪造到这种境界，估计全世界也是独一份了。最难得的是既满足了一般人玩枪的需求，又没有触犯国家法律……不过，你大老远的把我老头子叫来，不会只是想显摆一下你这新玩意儿吧？” 看着杜兵，陈老眼中隐隐带着一丝笑意，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 杜兵也没有客气，坦然说道：“当然不是，我是想借您老的眼给看看，我这支枪的技术和专利，能不能换回您上次说过的那些设备？” 虽然语气很谦虚，但是，他眼中的自信却透露无遗，显然对答案早已成竹在胸。 思索了片刻，陈老缓缓说道：“坦白地说，你这支枪虽然设计得很巧，但也谈不上什么高科技，从这点上说，它不值。但它却胜在别出心裁地避开了中国的禁枪令，而且在射击性能和手感上甚至超过了进口的仿真枪，要论起它的市场价值，真是很难估算了。至少用来交换那些设备是富富有余……我现在也不能给你什么保证，只能答应你会尽力周旋，最终能不能谈成，还得看运气。” 对于这个答案，杜兵十分满意，轻轻点头：“一切就拜托了。” 正谈着，王少秋已打空了足足两瓶水，兴冲冲地走了过来。 “兵哥，这支枪太爽了！尤其是这后坐力，比进口的‘狼狗’（CO2动力气枪）还猛，射程也远，你能不能再多做几支？用它来打野战绝对比BB枪要爽，我那帮野战队的哥儿们肯定都想要一支。” 杜兵看着他笑道：“怎么？不是说水枪是小孩的玩具吗？这下不怕被人笑话了？” 王少秋脸微微一红：“算我错还不行吗？我哪想到兵哥你竟然这么厉害？这叫什么……哦，化腐朽为神奇！对，真是太神了！一把水枪都能做成这样，除了不能打猎，简直就是把真家伙。” “不能打猎……这倒未必……”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陈老的脸色有些异样。 杜兵似乎心有灵犀，淡然笑道：“放心吧，我早就考虑到了这支枪被不当使用的可能，为了防止意外，枪体的结构是专门作过调整的：任何带有腐蚀性的液体都会让它立刻报废，而且没有改装的可能。除非对方将整支枪的机构完全推倒重来，不过有那工夫就算支真家伙也做出来了。” 陈老松了口气：“那就好……想想都吓人啊，这支枪的有效射程超过了三十米，而且容量大，射速快，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用来发射硫酸之类的东西，那危害可不比用真枪差多少。”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堵死了这种可能……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它就绝对安全了。比如，这里面只要装上高浓度的辣椒水，就等同于一支非致命武器，当然，如果配方再复杂点，比如加点失能剂之类的，用来打打小型猎物也不是不可能，虽然我并不希望看到有人这样做。” 话是这样说，可杜兵的语气却分明就是个现行的教唆犯，而王少秋则一脸恍然大悟，兴奋的口水直流，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那是不问可知，怕是回头就得去逛药品和化工店了。 见陈老一脸愕然，杜兵轻声说道：“其实，危害社会的并不是工具本身，而是滥用工具为恶的人。只要有心为恶，任何东西都能成为凶器，哪怕是一块砖头，一把钉锤也同样可以杀人。” 陈老却并不认同这样的观点，皱眉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就算是十个拿着钉锤的罪犯对社会的威胁也比不上一个拿着自动步枪的疯子吧？照你说的这种方法，这支枪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军用枪械，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但它的危害却并不比一支真枪差多少了。这样的东西一旦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你想过后果吗？” 杜兵笑了笑：“那也比让他们拿着匕首，火铳去打劫要好，至少，受害者不会有真正的生命危险，不是吗？” 陈老愕然无语，虽然感觉这话有些邪乎，可心中却又不得不承认，事实上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将心比心，如果不幸真的不可避免，我想世上大多数人都宁可面对一包迷药而不是一把刺刀吧？能破财免灾，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一种福气。 看到陈老的表情，杜兵知道自己的玩笑有些过火了，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别当真。事实上，要是那些家伙真懂得配置失能剂，也就不在乎有没有这支水枪了。” 老哑然失笑，还真是这么回事。麻醉犯罪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从犯罪的角度来说，一支一米多长的水枪有时还真不如一块渗透了迷药的手帕好用。 第6章 欲借东风 真正的高手，在他们自己的领域永远只会相信自己！就如同他曾经还是一名狙击手时，同样也不会相信任何一支没有经过自己亲手调试的枪一样，哪怕这支枪是最亲密的战友交给他的。 三天后，陈老带来了厂方的谈判代表——一名三十多岁，名片上的职务是厂长助理的年轻人，姓刘，看模样倒是挺精明的，只是态度有些傲慢。 进门后相互介绍，又客套了几句，双方便言归正传。这位刘助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着杜兵，一开口就是满嘴的官话。 “关于杜先生的要求，陈老已经跟我们说过了。说实话，虽然您的这项产品的确有些新意，但是，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它的市场前景到底如何，而您一开口就是上百万的设备，这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杜兵脸色平静：“这么说，你们拒绝这项交易？”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会来了。”哼了哼，刘助理淡淡说道：“我们的意思是，关于交易的价格……” 打断了他的话，杜兵斩钉截铁说道：“价格没得商量！我要的不是钱，是设备。大家都是内行，我们都知道：那些设备分工不同，少了哪一样都玩不转。与其拿着一堆开不了工的机床，我宁可不换。”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刘助理脸色一变，站起身来似乎就要拂袖而去。而杜兵却无动于衷，竟没有一丝挽留的表示，倒像是毫不在意一般。 陈老一把拉住了刘助理：“小刘，别冲动嘛，谈生意谈生意，这生意本来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有什么不能商量？” “可是他这样根本就没有谈的诚意嘛！”刘助理显得余怒未消，却顺着陈老的拉扯半推半就地又坐了下来，暗自打量着杜兵，目光闪烁不定，显然对杜兵表现出的冷淡十分意外。 陈老继续劝道：“其实小杜说得也没错，那些设备本来就是成套的，拆开了谁都不好使，咱们真要扣下一两台让他怎么开工？虽说是要价高了些，可那些设备放在厂子里反正也没什么用，还得花钱保养，真要能换来一条财路，咱们也未必就吃亏了。” 刘助理似乎有些动摇：“可是，您老也知道，这些设备可都是国家财产，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谁敢卖它们？真要能卖些钱回来救急倒也罢了，可用来交换这么一项还不知能不能赚钱的技术，将来要出了事，这责任谁担得起？” 杜兵暗自好笑……陈老的技术那是没得说，老成了精的高手就是说的他这号人，可要说到演戏，显然还差了点火候。这么明显的双簧如果都看不出来，他杜兵的眼珠真是可以挖下来喂狗了。 见两人表演得也差不多了，杜兵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行了，我是个粗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那几台设备就是我的底线，少一台都没得谈，而且我还要全套的夹具和刀具，如果你们真的觉得不能接受，那我就只能再另找买家，或许换够了钱再来找你们吧……当然，你们也可以说出你们的条件，我说过，我只要设备，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沉吟了数秒，刘助理淡淡一笑，满腔的怒气和傲慢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完美地演示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只是一瞬间，他就从一个傲慢的国企官僚完成了到一个透着几分精明的商人的转换。这种变脸的本事，倒是让杜兵一阵汗颜，自愧不如。 “好吧，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我也就直说了：你的要求我们可以考虑，但是，前提是你必须放弃专利的所有权利，包括署名权，并且对这项交易要绝对保密，一旦向外泄露，你将要以十倍的金额赔偿我们的损失并承担法律责任。” 杜兵对这个要求似乎并不意外：“也就是说，一旦我答应了这个条件，从今往后这支枪就再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就算你们说它是一只猫发明的，我也不能作出任何分辩，对吗？” 刘助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还有别的条件吗？” “在五年之内，除非得到我方同意，你不能再向任何人提供类似仿真枪模的相关技术……简单地说，在短时间内，我们不想看到市场上出现类似的产品！” “没问题，这两条我都答应。” 刘助理脸上透出笑意，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递给杜兵：“那好，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请在这上面签字吧。” 仔细看了一遍，确认合同没有什么问题后，杜兵爽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什么时候能拿到设备？” “随时可以。” 将合同收好，刘助理站起身来：“很好，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您什么时候去拉设备，事先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好的，再见。” “再见。” 送走了刘助理，陈老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眼中透出一丝愧意望着杜兵。 “小杜，今天这事……” 杜兵抢着笑道：“今天这事还真是多谢您老了，要不是您，这事肯定没戏。我还真想不出怎么谢您呢！” 陈老摇头：“你不用装着没事似的来哄我，我也是个搞技术的，我知道，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自己的发明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那是多少钱都不会卖的，可是，我却……” 杜兵劝道：“哪有这么严重，这支枪说破了天也就是一玩具，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我从一开始就没把它放在心上，说白了，它就是用来圈钱买设备的。而且退一万步说，这件事跟您又有什么关系？您不过就是从中牵线，漫天要价的可是他们。” “不是这样……”陈老犹豫了一下，涩然说道：“其实，这个条件是我帮他们出的……一开始，他们是一口回绝，可我实在太想把这件事办成，没办法，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你怪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认了，总之，是我对不起你。” 说罢，整个人好像顿时轻松了下来，平静地看着杜兵，准备承受他的怒火。 可是杜兵却依然面带微笑，丝毫没有惊讶。 “其实你就算不说，我也能猜到。”面对陈老不解的目光，杜兵缓缓说道：“对于那些厂长经理来说，用厂里的设备换来一项能够赢利的产品专利，干好了是应该的，万一出了问题他们却要承担责任，这样的事他们怎么会答应？可是，如果换一个说法：比如，他们经过多年的研究，终于自力更生，开发出了一项能够适应市场需要，扭转亏损局面的民用产品，从而给工厂带来了生机，这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赚钱救活工厂倒是其次，弄不好被上级树成典型，屁股再往上挪一挪也不是没可能，这样的好事他们怎么会拒绝？我知道，您老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工厂和那些工人，希望能给他们找到一条出路，其实这也正是我想做的，我又怎么会怪您？” 陈老愣了。 杜笑又笑道：“我虽然不是生意人，但也知道做生意讲的是双赢。现在，我得到了设备，工厂得到了新的产品和技术，厂长经理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政绩，大家都各取所需，这可是三赢，这样的好事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您老就别多想了……说不得，我以后还得有不少技术上的事得求您帮忙呢！” 从杜兵的眼中看到了他的真诚，陈老才算是放下心中的包袱，笑道：“好啊，只要有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眼下就有件要紧的事，那些设备的安装和调试一般人可拿不下来，弄不好就毁了这些好不容易弄来的宝贝，这件事还得您老出马才行。” “没问题，你先把地方找好，其他的事就全交给我！” “地方已经有了，是郊外一间废弃的小厂房，租金便宜，而且地基和水电都是现成的。” “那就好，别的都好说，这地基可是最重要的，一点儿也马虎不得……这样吧，反正今天还有时间，你先带我去看一看，不然我还真放心不下。” “也好，那就辛苦您了。” 杜兵并没有介意自己的能力被质疑，因为他明白：真正的高手，在他们自己的领域永远只会相信自己！就如同他曾经还是一名狙击手时，同样也不会相信任何一支没有经过自己亲手调试的枪一样，哪怕这支枪是最亲密的战友交给他的。 …… 接下来的几天里，有了一名八级钳工的老军工亲自把关，机床的安装进行得非常顺利。经过了两天辛苦的安装调试，机器安好后陈老又不辞辛劳地对机床进行了一次大保养，所有的重要零件全部拆开、清洗、上油，主轴也重新调整了精度，这么一来，虽然工作量成倍增加了，可两台机器的性能却也达到了最佳状态，跟全新的机器也没多大差别了。 “这下可好了，有了这两台宝贝，再加上兵哥的技术，咱们还有什么东西造不出来的？” 一脸油污也懒得去擦，王少秋穿着一件几十块的工作服，一脸陶醉地抚摸着两台机床，那表情就像是在抚摸一个脱光了衣服的美女。 几天前，当他知道杜兵用那支水枪的专利换取了两台大型机床后，立刻就猜到了自己敬佩的这位老大想干什么：数控铣床就不去说了，那台深孔钻机可是国家管制的特种设备，是专门用来造高标准的无缝钢管的，杜兵拿着它总不成是车水管吧？ 真铁啊……多少枪迷梦寐以求，为了它甚至不惜以身试法，现在这机会就摆在面前，作为一个爱枪成痴的铁杆枪迷，王少秋怎么可能没有想法？不止是有想法，而且，还得有行动！有了杜兵作为榜样，单纯的收藏和把玩已经无法让他满足了，他现在有了更高的追求。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DIY枪！ 什么是DIY？ DIY也分很多种：找根水管上个木把在里面装点火药插根引线是DIY；给自己的爱枪换个喜欢的木托或枪柄贴片也是DIY；用价值数千万的高精密机床对全新的军用枪械进行专业的改装那更是DIY中之DIY；不过，即便是在枪械开放的发达国家，以他们那庞大的枪械发烧友的群体基数，能将枪玩到第三种境界的牛人也是屈指可数的，相比之下，虽然国内的枪迷们也在DIY，但他们大多都还在为了得到一支能勉强称得上是“枪”的物体而奋斗不息，虽然精神可嘉，但对于一个连勉强能用的膛线管都造不出来的人来说，显然是无法体会到DIY的真正乐趣的。 说到这里，或许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咱们是国内买不到枪，没办法才去自己DIY，可那些死老外，他们明明可以合法的收藏那些正规军火公司出产的正品枪械，为啥还要自己找罪受？难不成，他们的技术还能超过军工厂那些专家？ 要不，怎么说人跟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要知道：所有的制式枪械都是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一支枪就算设计得再完美，也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和喜好。M92是一支好枪吧？不好美军也不可能会选它作为制式武器，可它塞进了双排弹夹的手柄对于手型较小的亚洲人来说，却就显得有些过于“丰满”了。1911是毫无争议的百年枪王，它的性能无可挑剔，但六磅的扳机力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很好适应的；因为手形的区别，对于扳机行程也有着不同的需求；八发的弹夹更是无法满足某些火力狂人的需要，所以便出现了数以百计的改进型，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威尔逊·战斗，从某种意义上说，那就是一支完全被个人化的升级版1911。 所以说：对于一个枪迷来说，能够利用自己对枪的了解，按照自己的意愿对枪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造，让它能达到自己所需要的最理想、最完美的状态，这无疑是一件既富有挑战性又充满乐趣的工作。也只有将枪玩到这种程度，才能真正体会到这冰冷的枪身中所蕴涵的，只属于男人的浪漫。 品味，什么是品味？这才是品味！抱着把秃鹰就喊枪王那是最没品的小白才会干的，男人，要玩就一定要玩出名堂，否则还不如回家抱孩子！ 打定了主意，王少秋就找上门来，死乞白赖地非要拜杜兵为师。不答应？没关系，他也不哭不闹，不知上哪找了这么套工作服，跟着陈老一干就是七八天，那股吃苦耐劳的认真劲儿，怕是连一般刚进工厂的学徒工都没法相比，搞得人家陈老倒是差点儿动了收徒的心思…… 几天下来，王大少那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吃得比……哦，伙食倒是不错，连着杜兵和陈老的份儿，全都是他从四星酒店叫的外卖……总之，累就一个字！不过这样的辛苦倒也不是没有回报，几天下来，杜兵虽然还是没有松口，却总是在言语之间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关于枪械的知识和技巧，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对于他来说却已是受用无穷了，这无形中又更加深了他拜师学艺的决心。 看着装好的机器，开心的当然不止王少秋一个。作为最大功臣的陈老伸了伸腰，疲惫的脸上既有欣慰，又透出一丝淡淡的遗憾。 “机器是调好了，不过，这台深孔钻机只能加工高精度的无缝钢管，对膛线就没办法了。勉强要做也不是不行，不过那样加工出的枪管精度最多只能用在手枪上，肯定达不到你的要求。” 经过了这几天亲自手把手的调试，这间只有两台机床和一个简陋的工作台的地下小作坊里，可以说每一寸泥土都渗透着这位老军工的汗水和心血，加上杜兵这位意气相投的忘年交，陈老几乎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如果有可能，他还真想帮杜兵把厂里那十几台德国进口，专门用来加工膛线的三锤外锻机给弄一台回来呢。 当然，这种事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且不说那种机床的价格都在数百万以上，而且它的敏感程度比深孔钻机还要高，没有国家部级批文，私下交易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谁敢造次？ 杜兵扶着陈老坐下。 “膛线的加工的确是个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想想那些阿富汗的地下兵工厂吧，那些村民们可是连一台像样的机床都没有，就凭着一块螺旋钢板和几块角铁做成的手工拉削机，照样能拉出各种型号的膛线管，而且性能并不比正规的军品差多少。我现在的条件比起他们来可是强了百倍，要是还干不好，那也只能怨自己无能了。” 陈老沉吟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用手工拉削的方法做膛线了。这种手工拉削机我也见过，那可是最原始的加工方法了。用这种方法加工不仅效率极低，而且加工出的膛线也很难保证精度……不过，我倒也听说欧洲还有一些顶级的枪匠一直都保留着这种传统的手艺，他们用手工拉削出的枪管精度甚至远远超过了最精密的机械加工出的军品，而且价格都卖得很贵，就连一般的特种部队都装备不起。” 王少秋兴奋地插言：“这我知道，《狼群》里的主角就是用的这种手工枪管，据说连材料都是用的×合金，用了这样的枪管和强化弹药后，他的PSG-1射程甚至可以达到一千五百米，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杜兵和陈老顿时乐了。 “这种小说中的东西你也信？抛开枪械的结构原理不谈吧，单就枪管的材料而言就无异于天方夜谭。你知道枪管的材料都有哪些要求吗？它并不是越硬越好，那都是根据实际的性能需要专门研发的特种合金，几乎可以代表人类冶金技术的最高体现。它们或许不是最好最贵的金属，但作为枪管，却无疑是最合适的。要达到小说中的那种效果也不是不可能，但至少得有超过这些合金各项性能指标五倍以上的超级金属才行，否则根本承受不了那剧增的膛压。火药也是一样，你以为全世界那么多化学家都是在吃白饭？随便改一下配方就能将火药的性能提升一倍？要是这么简单他们早干了！你知道发射药跟一般的火药有什么不同吗？它的燃烧温度、燃烧速度、膨胀系数……每一项都是经过最严密的计算和实验才最终确定的，要是把这些性能一股脑地都提升一倍，那就不是发射药，而是炸药了。使用这样的子弹别说什么提升威力，你就等着炸膛吧！” 王少秋目瞪口呆：“不会吧……那这么说，那些所谓的手工特制的枪，岂不是根本没什么意义？” 陈老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枪管的材料除了要考虑性能需求，成本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理论上，如果有人不惜工本，要找到比现有枪管更好的材料也不是不可能，但即便这样，提升的空间也极为有限，根本不可能做到像小说中那种程度，更多的，只是提升枪械的使用寿命和有限的精度。” 杜兵接着说道：“现实中如果要狙击千米以外的目标，最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挑选一支合适的枪，而不是拿一支不合适的枪去改造。PSG-1虽然是一支好枪，但它设计的目的只是针对800米以内的目标，就算经过极限的改装再使用强装弹药，最大射程也不会超过一千米，而且精度必然会下降。但是，任何一支反器材狙，比如美国的巴雷特和M99，即便不经任何改装有效射程也能轻松达到一千五百米……打个比方，如果你需要一辆跑车去参赛，你是会选择一辆法拉利，还是一台改装了法拉利发动机的奥迪？” 这还用问吗？只要脑子没进水的人都知道怎么选吧？ “现实……还真是残酷啊！”被击碎了幻想的王少秋愣了半晌，不无郁闷地叹道。 第7章 平地惊雷 在这座千年古城里使用重火力战斗？抛开那些楼房建筑财产损失还有什么该死的政治影响不谈，光是想想可能因此而误伤的无辜市民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了。 就在杜兵等人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时，他们并不知道，一件将要改变包括他们在内很多人命运的大事，正悄然到来……嗯，或许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这件大事的主角——来自沙东的阿萨王子，此时正享受着B城上百万人民最热情的欢迎，几十年来，B城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过，就连过年都赶不上，实在谈不上什么“悄然”。 众所周知，沙东是一个位于中东的小国，但这个小国却有着世界排名第三的巨大油田，因此也被称为漂浮在石油上的国家。对于这个国家的富裕我想已无需多言，稍有常识的人自然心中有数。单只说一点吧：在这个国家里，像奔驰和宝马这样的“破车”，是只有最“贫困”的“穷人”才会去开的，一般的家庭，如果每年不换一辆价值至少在一百万美金以上的跑车，都会被人看不起。由此可以想像这个国家富到了什么程度。 天文数字般的财富，决定着世界命运的能源，同时拥有这两样的沙东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自然可想而知：虽然无法与英美中俄这样的世界强国相提并论，但也绝不是一般的小国能比得了的。而这位阿萨王子，不仅是沙东皇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更以其智慧和才干在沙东，乃至整个中东地区都拥有着极高的威望，沙东的国王陛下更是多次在公开场合表露出对于拥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儿子，作为父亲的骄傲。所以，虽说沙东皇室人丁兴旺，王子多得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可谁都能看得出，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沙东的下一任国王必然是这位阿萨王子。 现在，这么一位举世瞩目的中东王子能够以私人的名义来到中国，来到B城，参加这么一个虽然盛大，却十分普通的商贸会，抛开这其中的政治意义不谈，只要把这位爷侍候好了，哪怕是能从他手心里漏几滴油出来，那也够B城好好喝上几壶的了……这虽是夸张之词，但也的确代表了B城一干领导和市民们最真实的想法，加上上级领导的再三交代：一定要照顾好王子，尽可能地让他感受到中国人民的友谊，也就难怪得市领导们会对此次的商贸会如此紧张，几乎都有些神经过敏。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他，或许杜兵的模型枪店和其他一些被“挂号”的商家也就不用停业“整顿”一个月了。虽然杜兵是不在乎，可并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要知道，这个月可不比往常，对商家来说那可是实打实的“黄金月”，营业利润比平时翻个两三倍那都是差的……从这点上讲，倒也不是每个人都欢迎王子的到来，至少那些现在只能看着别人赚得盆满钵满的商家心里肯定就在骂娘。 虽然王子已经再三表示这只是一次私人的活动，不希望太过招摇，但他那特殊的身份在那摆着，再低调又能低到哪里去？而且安全的问题也是不容回避的，反正礼多人不怪，所以也就没人把这“表示”当真了。 城市的主道上干干净净，几乎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而且也没有任何闲杂人等和车辆经过。早早的，警察就封锁了王子车队将要经过的车道。半个多小时后，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十二辆警车的开道护卫下，缓缓开来。 对于这座城市来说，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刻：彩旗挥舞、欢声如雷。 …… 加长型的劳斯莱斯豪华车厢里，年轻的王子静静地望着窗外，一脸思索的表情。 “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中国近年的发展的确很快，我二十年前曾经来过一次，与那时相比，这简直是另一个世界……其实，如果留意一下就不难发现：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楼房，包括这平整的街道，几乎全部都是新的，它们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十年。” 答话的是王子的侍从——马吉德。他坐在前座，年龄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精神却比一般的年轻人还好，尤其是一双眼睛，锐利得就像沙漠的雄鹰，仿佛能把人刺穿。 王子轻轻点头，他其实也早就看出了这点：“我曾经听说过中国的深圳，那是一座奇迹之城。他们只用了十年，就将一座不起眼的小渔村变成了人口过百万的工业大城市。原本，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因为对于一个拥有十几亿人口的大国来说，要集全国之力在短时间内建造一座城市并不难，何况这座城市还有着得天独厚的商业地理和政策优势。可现在看来，真正的奇迹似乎并不仅限于那座奇迹之城……我记得你说过，B城在中国只能算一个很平常的内陆城市，它与上海、深圳、广州、北京之类的大型城市根本无法相比。既没有特别的地理优势，也没有深厚的政治文化底蕴，更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特产，可是，就是这样一座平凡无比的城市，在短短的二十年间居然也有这样大的变化。而中国，像这样的城市至少还有上千座，如果这不是一个特例……那么，我想这才是他们创造的真正的奇迹。” 是啊，这是一个奇迹……而这样的奇迹，沙东是否也能创造呢？想到这里，年轻王子的心不禁飞到了美丽的沙漠绿洲，飞到了他的家乡。 仁慈的真主赐予我们金子般的石油，并不是让我们醉生梦死任意挥霍的，真主的子民绝不是目光短浅的暴发户！沙东虽然依靠着出口石油而富裕无比，可这一切的繁华就像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随时可能倒塌。要想真正富强，必须拥有坚实的基础，而这，却又谈何容易？ “吱……” 刺耳的摩擦声中，正在行驶的轿车突然急刹，巨大的惯性让正在沉思中的王子坐立不稳，差点就撞上了前座的椅背。 “怎么回事？” 王子惊魂未定，马吉德顾不得安慰，打开对讲机厉声问道，同时身体也瞬间调整了姿态，以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应变。这时，随后的几辆护卫车也开上前来，将王子的车紧紧夹在中间，挡住了四周可能存在的攻击。 数秒后，耳机中传来中方人员的声音：“很抱歉，有一辆私家车不听劝阻，冲过了警戒线，已经被我方截停……警报解除，现在可以走了。” “私家车？”马吉德微微皱眉，显然并没有完全接受这个解释，想了想，说道：“为防万一，我要求改变路线。” 负责安全的中方代表显得有些为难：“可是，现在离目的地已经只有不足一千米，而且前方是一条直道，没有路口。如果要改道，就只能让车队调头，而且我们还必须重新清理新的路线，安排警卫，这至少需要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让整个车队都晾在大街上晒太阳？这显然不现实，老人犹豫了一下，只能无奈地点头：“那好吧，就照原定路线行驶……注意，提高警惕，将警戒级别提升到二级！”后面的话，是切换了频道对随行的皇室护卫说的。 车队再次前进。 “马吉德，你太紧张了，这只是个小小的意外，不需要太在意的。”王子放松地笑道。 被称为马吉德的老人固执地摇头：“不！殿下，您的安全关系着沙东的未来，我绝不能容许任何一丝的意外。” 王子不以为然，正要开口，突然一声巨响，车身猛地一震，整个车头盖都被巨大的力量掀开，暴露出的发动机冒出滚滚浓烟，失去了控制的防弹轿车打着滑撞上路边的围栏，又冲出二十多米才停下。 敌袭！ 马吉德老人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就飞身扑向后座，将已经被撞得晕头转向的王子死死压在身下……虽然他也知道这根本没什么意义：能如此轻松的击穿轿车的防弹钢板并摧损发动机，这只有大口径的反器材狙才能做到。在这样的武器面前，他就算是穿了防弹衣，也不会比一张纸更坚固。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这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子随行的保镖。这些忠诚的皇室护卫在王子的车还没有停稳之时便已经冲了上来，将其重新围住，同时，大股的无毒烟雾从车身涌出，转眼便将大半个车队笼罩。在烟雾的掩护下，王子和马吉德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转移到另一辆完好的车中，然后，五辆相同型号的防弹轿车同时加速，分散逃离。 近乎完美的表现，甚至会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一场事先安排好的演习，但是，坐在车中的马吉德却感到背上有一股莫名的寒意涌动……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的感觉，这令他十分不安。 “快点，离开大道，别走直线，小心狙击手！” 司机也十分紧张，猛打着方向盘问道：“我们去哪？” 去哪？原定的酒店肯定是不能去了，而其他的地方也同样很难保证安全。如果与中方联系……不，对方装备精良，他们很可能拥有无线电侦听的装备，而且中国人也未必可信，难保他们中间没有人与杀手有勾结，现在只能靠自己！马吉德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说道：“去城里最大的银行！” “最大的银行……那应该是市中心的中央银行了，那里是总行。” “就去那！快！” “是！”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司机并没有任何犹豫，猛地踩下油门，在GPS的指引下，轿车像脱缰的野马般向市中心的中央银行冲去。 这样，应该能脱险吧？马吉德暗自想道：无论是哪个国家、哪座城市，银行的金库永远都是守卫森严的！借助那里的地形和警卫，只要坚持一段时间，相信中国政府就能调集力量清理杀手了。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个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 …… 阴暗的角落里，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锁定着猎物，还在冒着一缕轻烟的枪口就像是狰狞的毒牙，随时准备着再次发起致命一击。 “头儿，老鼠已经进洞，中间第三辆，向六号地区移动。” “执行第三号方案，立刻转移到7号位置待命，其余人各就各位……记住！绝对不允许伤害一号目标，其他人，格杀勿论！” “明白！” “真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我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去享受我那美妙的假期了。松软的沙滩，62年的红酒，还有抹着防晒油的比基尼美女……这才是人生啊。” “只要干完这次，你想休多久都没问题。话说回来，我也很期待我的法拉利啊！” “嘿，伙计们，看到那些警察了吗？他们真是太可爱了，到现在都还在大街上乱吼乱叫，亏我们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三套方案，这下可全都用不上了。” “别太得意，真正的游戏还没有开始呢！这些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治安警，他们中大部分连正规的军事训练都没有接受过，如果是中国的特种兵，你就会知道这些黄皮猴子有多可怕了。”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加期待了。毒蛇，要不要打个赌？我赌一千块，看我们谁先干掉十个‘可怕的’黄皮猴子。”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我赌一百万，你绝对无法活着离开中国。” “你这个混蛋……” “闭嘴！有什么废话回去再说，现在做好自己的事！5号，确认目标！” “还有三十七秒进入预定伏击点。” “所有人就位确认？” “2号就位……7号就位……OK，准备行动！” “头儿，鱼上钩了！” “很好，收网！” …… “快！快！都愣着干吗？快跟上去，一定要保护好外宾！” “通知武警支队出动！还有省军区，向他们请求支援！” “记者……把那些记者都给我控制起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净添乱！”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火暴场面的B城警察短暂的慌乱之后，立刻体现出了一支纪律部队应有的风范。在上级的指挥下，他们按照事先预定的应变方案，一方面控制现场，疏散群众，一方面组织最精干的力量去追上那几辆防弹轿车随行护卫。同时，整个城市的防卫体系也瞬间发动：各个主要路口全部设卡，待命中的市特警队、武警支队，甚至还有省军区的特种侦察营，全都动了起来，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已经撒开，慵懒的巨龙正睁开双眼，舒展着爪牙，誓要将触犯逆鳞的敌人撕得粉碎。 新中国成立至今，还从来没有一位政要在中国的境内遇刺，这绝不是侥幸！而这个先例也绝不能在B城被打破！ 这时候，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群可怕的对手。 突然失控冲出的自爆汽车，埋在路边垃圾筒里的强力炸弹，被定向爆破摧毁而封锁了路口的高架桥，甚至还有用遥控飞机改装的导航飞弹……这一切，以前都只在好莱坞的动作片里见过，现在却身临其境地出现在眼前，地狱的烈焰在城市间此起彼伏。指挥部里，官员们目瞪口呆，脸色苍白地望着监控屏上的一片火海，半晌说不出话来。 两分钟，短短的两分钟不到，四支作为诱饵的车队就全军覆没，伤亡人员……最保守的估计也在五十人以上，至于财产的损失和此事的严重后果，已经没人有心思去计算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求老天保佑阿萨王子别出事，否则……后果没人敢想。 “武警呢？还有特警队！他们是干什么吃的？还没有找到杀手的位置吗？” 领导的咆哮让所有人的神经更加紧张，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每个人都冲着话筒大声地吼着，一方面是发泄心中的压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不大声，对方根本就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报，报告……” “还报什么告？快说！” “武警已经与疑犯交上了火，对方火力十分强大，他们……他们请求重火力的支援。”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指挥部里安静得可怕。 重火力？在这座千年古城里使用重火力战斗？抛开那些楼房建筑财产损失还有什么该死的政治影响不谈，光是想想可能因此而误伤的无辜市民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了。要知道，大炮可不会认你是罪犯还是老百姓，一炮下去，那就是玉石俱焚啊！ “开什么玩笑？”市长拍案怒吼：“不就是抓几个杀手吗？要不要给他们派几架轰炸机？把对讲机给我，我来跟他们队长说！” 抢过对讲机，市长吼道：“让你们队长说话！” 对讲机里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队长……已经牺牲了。” 市长愣了，表情像是被人捅了一刀：“那……现在指挥的是谁？” “是一班班长。” “一个班长？你们副队长呢？还有政委，他们为什么不指挥？” “……都牺牲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对讲机掉在地上，市长脸色一片惨白，似乎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虽然他不是军人，但是也明白一支作战部队所有高级指挥员全部战死意味着什么，也似乎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武警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这些畜生，非要把他们千刀万剐不可！” 一旁的书记也是急得团团转：“省军区的支援还要多久才能赶到？” “特种大队已经出发，大约还要十分钟左右……” “王子呢？他现在在什么位置？” “根据我们的监控，王子的车现在正由中央大道向西行驶，大约还有两分钟就能到达中央银行。” 四支车队几乎同时遇袭，车中之人无一生还，没有人知道王子是否就在这四辆被袭的车中。可是，似乎很默契的，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个问题，他们宁可相信杀手知道王子在哪，宁可相信王子的运气…… “好，命令特警队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接应，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王子！” 看着监控屏幕上三辆轻型防暴车在街道飞驰，电子地图上代表着双方的标记点也越来越近，众人绷紧的心稍稍松了口气。这支特警队是B城这几年不惜重金打造的警队精英，无论是装备还是人员素质在省内都是一流的，绝对是一支精兵。有他们在，就算消灭不了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相信坚持到援兵赶到总是没有问题的。 就在众人乐观地安慰自己时，屏幕上突然闪过一团火光，急驰的装甲车就像纸做的玩具般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化为火球砸向地面……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光是那地狱般的画面，就足以令人有一种热浪似乎扑面而来的窒息。 特警队……全灭？ 一瞬间，所有人都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这，这还是中国B城吗？难道时空穿梭，让我们来到了巴格达？ 第8章 欲战不能 巴雷特，世界上威力最大的反器材狙击步枪，能使用这样的武器的，无一不是最顶尖的高手，这样的对手绝不是警察能对付的。 电子地图上，所有交火的地点形成了一个圆圈。中心点，正是市中心的中央银行。看着代表着王子位置的标志点一点一点地踏入这个已经张开的血盆大口，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恨不得跳到地图里去把它拦下来。 “快！快联系王子，让他们马上掉头！” “一直都在联系，可是……好像信号受到了干扰。” “你们干什么吃的……完了，这下全完了……”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市领导绝望地闭上了眼，他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这一切了。如果王子有个三长两短，就算军区的特种部队赶到把杀手全都杀光又有什么用？ …… 毫无悬念的，被封锁了通讯的王子一行人刚刚踏入银行，便被数量数倍于己的匪徒伏击，在几名护卫拼死掩护下，王子和马吉德冲到了地下金库一条封闭的走廊里固守，凭着有利的地形，匪徒们一时竟也奈何不得。冲了几次没有效果，他们放弃了强攻的打算，搞起了心理攻势。 “尊敬的王子殿下，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清楚了，您还是自己出来吧。您应该明白：我们并不想伤害你，否则第一枪打的就不会是轿车的发动机，被炸毁的也不会是那四辆诱饵车了。” “哒哒哒……”回答的是一串枪声。 “我很伤心，阿萨王子，看来你拒绝了我的好意，逼得我不得不使用一些粗鲁的手段了，希望这不会伤到你……原本，我们是可以像两个文明人那样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准备炸药，炸开这两边的墙，围过去！” “等一下！” 听到对方故意大声说出的命令，马吉德犹豫了一下，咬牙大声叫道。 “我要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你可以叫我们绑匪、杀手或者是恐怖分子，都没有关系，至于攻击你们的原因，我说过了，有些事，我们需要王子殿下的帮助。这个答案能让你满意吗？” 满意个屁，跟没说一样……马吉德也没指望真能问出什么，沉声说道：“我们可以放弃抵抗，但是，你们必须答应绝不伤害王子，否则，我以真主的名义发誓，你们，包括你们的家人、朋友、背后的组织，都将成为沙东的死敌，你们将会面临全世界的杀手、赏金猎人、政府特工的联手追杀！” 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威胁听起来似乎有些底气不足，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这并不是什么虚张声势。别说是王子在沙东民间的巨大威望，单是沙东皇室所掌握的那庞大到难以想像的财富，就足以让任何想伤害他的人三思而行：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沙东皇室的钱，却是多到了能让磨推鬼的地步。以他们的财力如果下定决心要对付谁，那开出来的价格绝对会是个能让全世界所有的杀手和赏金猎人都无法拒绝的天文数字，而他们的石油，更是各国都抢得头破血流的无价之宝。为了每年能比别人多得到那么一点份额，各国的政府是不会介意用自己的特工甚至是军队来做点顺水人情的工作的。 是的，这是一个金钱至上的世界，只要有钱，就连核武器都能买到，买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钱如果多到了一定程度，那就是一股无坚不摧，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但是，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对方显然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如果害怕报复，他们也就不敢来了，所以马吉德的威胁能有多少效果还真不好说……至少，从匪徒那轻松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们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多谢提醒，我说过了，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伤害王子，只要你们能配合，我们也不想看到有人流血。” 这多少也算个保证吧……不管这个保证是否值得相信，这至少说明了这些人在达到目的之前，应该不会伤害王子。想想其实也不难理解，除非他们一开始就打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否则就算是为了逃走，王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不可缺少的护身符。打定了主意，马吉德抬头望着王子，可是刚要相劝，却被王子抢先开口。 “马吉德，我是不会向一群强盗投降的。真主的信徒只能像个战士一样的战死，我宁可失去生命，也绝不会放弃尊严！” “请您听我说，王子殿下……”马吉德望着王子肃然说道：“沙东人从来不缺少战斗和牺牲的勇气，但并不代表我们就应该无谓的牺牲。殿下，您的生命不仅属于您个人，更属于整个沙东王国！这里并不是您的战场，为了沙东，您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您知道真正的勇气是什么吗？不是逞一时的血气之勇，而是要抛开个人的荣辱生死，将生命燃烧在最有价值的事业上！还记得我跟您说过的中国人‘卧薪尝胆’和‘胯下之辱’的故事吗？这才是您应该学习的真正的王者之勇！” 王子犹豫了……虽然很难接受，但是他也能感觉得到，马吉德的话是有道理的。 这时，马吉德突然又压低了声音：“出去后，您要记住：无论他们让你做什么，都不要答应，但也不能太强硬的拒绝，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无论他们怎么威胁，甚至是折磨、羞辱您，您都必须保持冷静和忍耐，必要的时候，也不妨作出一些让步……真主会保佑您的！这时候，最急的其实并不止是我们，还有中国政府。中国人好面子，无论是出于政治影响还是实际利益，他们一定都会尽全力营救您，现在，我们能相信的也只有他们了。” “……好吧，我答应你，为了沙东，我会尽一切努力活下去，绝不放弃！” 犹豫了数秒，王子终于点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枪。 带着复杂的神色看了王子一眼，马吉德将枪抛出走廊，大声喊道：“别开枪，我们现在出来！” “很好，把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慢慢的，千万别做出会让我误会的举动。” 看着缓缓走出的两人，匪徒的首领白狐——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眼神中透出一丝阴冷的中年白人得意地笑了，却并没有放松警惕，枪口依然紧紧锁定着马吉德的心脏，直到手下冲上去将王子按倒在地，他才扣下了扳机。 “砰！”老人捂着胸口倒下，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不！马吉德！”王子拼命挣扎着，眼中喷涌着怒火：“你们这帮畜生、强盗！为什么要杀他？你们答应过不伤害我们的！” 白狐耸了耸肩，嘴角带着一丝充满邪气的微笑：“我们答应的只是不会伤害你，而且我们的人手不够，而您的这位随从又太过危险，为了我们合作的顺利，一点小小的牺牲是十分必要的。” 耳机里传来手下的报告：“头，他们出动特种兵了。” 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白狐冷笑道：“王子现在在我们手上，他们不敢乱来。坚持一下，最多再过半个小时，胜利女神就会向我们张开大腿了！” “我说这城里在搞什么鬼？不就是来个王子吗？用得着放这么多炮？” 郊区的地下兵工厂，王少秋正在为一个复杂零件的加工工序而头痛不已，从市区方向传来的轰鸣让他更加心烦，忍不住脱口骂道。一转头，却发现杜兵和陈老竟然都已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神情异样地望着外面。 “这不是礼炮，礼炮的声音是经过炮管压缩的，应该十分沉闷才对，而且这些爆炸杂乱无序，就算是一群白痴也不可能把炮打成这样……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故了吧？” 陈老的话让王少秋顿时一愣，这才发现这些响声似乎真的有些不妥。不仅如此，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响响停停，若隐若现的鞭炮声——按说离市区这么远，就算放鞭炮也没理由连这里都能听见，隔着好几公里呢，就算是惊天雷也没这动静吧？ “81杠、64、M249、AUG、G36……巴雷特？” 杜兵凝神细听，口中不断报出一支支枪名，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城里传出枪声和爆炸这本身就很不正常，更何况还夹杂着这么多中国并没有装备的外军枪械，这就更可疑了。从枪声的密度判断，至少有一个连级部队在进行交火，而刚刚响起的那几声爆炸，分明就是六零迫击炮弹爆炸的声音，这些武器怎么会在市区出现？ 难道是军方在组织反恐演习？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立刻就被自己否定。虽说近年来反恐演习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政府和军方一定会事先通告，否则万一造成了群众性的恐慌，那后果没人能承担得起。再说像这类城市反恐演习多数都只是考验部队的反应和应变能力，很少会出现大规模的交火，更不可能给“恐怖分子”配备如此精良的外军枪械。 就在这时，王少秋的电话突然响了。接通后，刚听了几句，脸色顿时大变，手捂着话筒对杜兵说道：“兵哥，真的出事了。我哥们儿说，城里不知从哪钻出一群悍匪，现在正跟军队和警察死磕，连机枪和大炮都用上了……唉？你干吗？” “车借我用一下！” 径直从王少秋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杜兵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厂门。 王少秋大骇，冲着身后喊道：“你不会是想进城吧？开什么玩笑？子弹可不长眼……”话未说完，杜兵已开着车扬长而去，王少秋愣了半晌，回头冲着陈老傻傻地问道：“那咱们要不要也跟过去？” 陈老对杜兵的举动也显得有些惊讶，眼中却闪过一丝钦佩，闻言淡淡答道：“跟过去干吗？给人家添乱吗？” 偏着头想了想，王少秋泄气说道：“也是，我去能干吗？英雄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兵哥不会有事吧？” 微微愣了一下，陈老肯定地摇头：“放心，他应该只是去看看情况。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军人了，也轮不到他去冲锋陷阵，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的也是！”王少秋松了口气，却是没有多想什么。 只是，杜兵真的只是去看看热闹吗？ …… 巴雷特，世界上威力最大的反器材狙击步枪，能使用这样的武器的，无一不是最顶尖的高手，这样的对手绝不是警察能对付的。就算出动部队，在人口密集、不能动用重型装备的市区，也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伤亡才有可能将其消灭，更何况对手还不是一个人——无论如何，必须阻止军方的贸然行动。 眼前仿佛又在闪现当年的那一幕……杜兵咬牙死踩着油门到底，他绝不能容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因为这一次输掉的，就不会是一块金牌了！ 第9章 暗战 大楼的窗口一扇扇打开，一件件被拆散的武器纷纷抛落，从长短枪械到手雷炸药，甚至还有几具单兵火箭筒，这些让军警们吃足了苦头的先进装备像下雨般地落在地上，看得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就在遥远的东方，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着那数百名人质与王子的安全的时候，地球另一个角落的沙东，另一场较量却是悄然无声地在进行着。 血腥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大厅，让原本是金碧辉煌的皇宫变得如同地狱一般让人无法忍受。虽然仆人们已经反复清洗过所有角落，但是，他们可以洗去地板和墙壁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洗不去心中的恐惧。 白发苍苍的国王瘫坐在沙发上，通红的双眼透出不可抑制的愤怒与紧张，如果不是心中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面前屏幕上这张罪恶的脸孔早就被他连同着电视墙一起砸得粉碎……虽然那并没有任何的意义，但至少可以让他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更是为了整个沙东的未来，他却只能静静地坐在这儿，看着画面上那个魔鬼、畜生在那里耀武扬威。 这些人，他们一定会下地狱的，用沙东国王的名誉发誓：他们必将为自己的罪行付出沉重的代价……但是在那之前，最重要的还是让阿萨平安回来。作为一个老人，他不能失去最疼爱的儿子；作为国王，他不能失去最优秀的皇位继承人。 “在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相信国王陛下已经见识到我们的‘诚意’和‘实力’了，如果因此而让您承受了不必要的惊吓或伤害，我们将万分抱歉。但是，为了让您对事态有一个更清醒的认识，避免作出错误的决断，我们别无选择，这不仅关系到我们的利益，同时也关系着尊敬的王子殿下的安全，相信您不会介意吧？” 漫不经心玩笑般的语气中透出的是令人心寒的冷酷，即便是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的国王，在回想起刚才那骇人的一幕时也禁不住心跳加速。送来这盘录像光碟的信使，就在他面前突然被炸得粉身碎骨，那漫天飞溅的血肉碎片当场就吓晕了十几个侍女随从，而他也不得不接受了御医近一个多小时的救护和心理治疗。 如果只是单纯的爆炸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国王当年也曾浴血沙场，血肉横飞的场面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被体内小剂量的炸药由内而外炸开的情形——没有硝烟也没有火光和巨大的轰鸣，就在一声如同是气球被吹爆的声响中，那个人的躯干突然就凭空消失，化为满天的血雾，失去了身躯的头颅甚至在滚到他的脚下时还在开口说话，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这样恐怖的一幕发生在眼前，若非他心智坚定，以他现在的年纪搞不好沙东就要立刻国丧了。 要穷凶极恶到何种程度才会使出这种惨无人道的手段？而更让国王心如刀绞的是：这种手段，很可能……不，应该说是已经被用在了他的王子身上。 下一个被炸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的，很可能就是阿萨。 在收到这张光碟之前，国王还可以把希望放在久负盛名的中国特种兵身上，相信他们会尽全力救出自己被绑架的孩子，为此，他已经准备了一份数量极为可观的石油合约，那正是中国政府想要的。可是，现在一切的希望全都破灭了，穷凶极恶的劫匪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狡猾，也更加凶残，他们强迫阿萨吞下了特制的遥控炸弹，即便军方能够成功将他救出也没有任何意义，匪徒随时可以在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将炸弹瞬间引爆。并且，为了防止拆弹专家将引爆信号屏蔽，炸弹的电子引信还使用了变频接收方式，也就是说，它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收接到一段事先设定好的信号，否则就会立刻引爆，而这些信号每一段都各不相同，相互间也不存在任何关联，根本不存在破译的可能。 换句话说，王子是生是死，现在完全掌握在匪徒们手中，而他们的要求也很简单，一个字——钱。 一百亿美金，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即便是对于富可敌国的沙东皇室来说，一百亿也是笔不小的数字，但是，它的价值还是无法与王子的生命相比。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对于拥有庞大的石油资源的沙东来说，钱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而王子的生命却只有一次，要有个什么万一，那可是连真主都无能为力……想到这里，国王已经作出了决定，颤抖着打开电脑，登入了银行账号。 …… “联系中国外交官，我要求与他们的国家领导人直接通话！” …… “尊敬的总理阁下，我想您应该能体谅我现在的心情，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有一件事我希望能得到中国政府的配合……是，我知道这个要求或许有些过分，但是，请您务必不要拒绝，因为，这直接关系到阿萨的生命。阿萨是真主赐予我最珍贵的宝物，也是沙东未来的希望，我绝对不能失去他……谢谢，真的，十分感谢，沙东永远都不会忘记您与中国政府在这关键时刻对我们无私的帮助，我们会永远记住这份友谊。” 阿萨，我亲爱的孩子，父亲能为你做的一切就只有这么多了，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一定……国王默默无语地望着东方，泪流满面。 “怎么样？还没有消息吗？” 被占据的银行监控室里，白狐焦躁地来回走动着。中国特种部队的确是名不虚传，短短的十几分钟就清光了他所有的外围火力点，完成了对这座大楼的包围。虽说现在人质在手谅他们不敢妄动，但再拖下去，时间一长可就难说了。 就在这时，毒蛇手中的电脑突然传出几声讯号提示音，在查看了一条在外人看来几乎全是乱码的信息后，毒蛇抬起头来，对他轻轻点头。 “成了！” 白狐眼睛一亮，顿时透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拿起对讲机大声笑道：“小伙子们，活干完了，咱们收工……回去后，我请大家喝香槟！” “哦耶！” 在枪口下心惊肉跳的人质们突然发现身边的匪徒全都兴奋地欢呼起来，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少人顿时都被吓得痛哭流涕。 匪徒们大笑道：“起来吧，杂碎们，该送你们回家了！” 军区特种部队比预计中的更早赶到了，他们的出场，让局面立刻得到了控制。在组织了几次试探性的进攻后，凶悍的匪徒被压缩到了银行大楼里面，周边的支高点全部得到了控制。可就在负责指挥的将军为如何发起进攻，并保证人质的安全而头疼时，那些匪徒却打出了一面白旗——他们投降了！ 他们怎么会投降？ 他们怎么能投降？ 所有人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不可能！ 没错，这些悍匪的确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即便他们掌握着数百名人质，最终也不可能逃过正义的制裁，没有人会怀疑这点。从这点上看，他们放弃抵抗似乎倒也无可厚非……可是，就算是再无知的人也知道，这些双手沾满了血腥的家伙不论是否投降，他们也不可能得到丝毫的宽大处理！没有人可以在中国的土地上制造了这样的惨案后还堂而皇之地活在世上，法律不会容忍，政府不会容忍，老百姓、那些死难者的家属们更不会容忍，这一点，他们不可能不明白。 投不投降都是个死，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投降？虽然这个结果对于中国政府来说，绝对是求之不得，但现在却没人敢相信这一幕：要说这些畜生突然良心发现想弃恶从善了，还不如相信老天爷会降下一道天雷将他们轰杀。 可是，匪徒们接下来的举动却就让人更摸不着头脑了：大楼的窗口一扇扇打开，一件件被拆散的武器纷纷抛落，从长短枪械到手雷炸药，甚至还有几具单兵火箭筒，这些让军警们吃足了苦头的先进装备像下雨般地落在地上，看得人头皮一阵阵发麻：就凭这些装备，哪怕是一群从没摸过枪的老百姓都能变成一台可怕的杀人机器，这要是强攻，该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将他们拿下？ 哭喊喧闹、衣衫不整的人流从大门涌出，足有数百人之多。每个人都拼命地向前挤着，可银行的大门却只有那么宽，你争我抢的人们反倒乱成一团将大门堵死。 “快，将他们控制起来，小心检查，防止匪徒鱼目混珠。另外，要小心人质身上是否被安放了危险品。” 虽然对眼前的一幕充满了疑惑，但将军却不得不作出决断：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放任这数百名人质不管……奇怪，连人质都放了，难道这些匪徒真的打算投降？ 就在将军和特别行动小组的参谋们分析着匪徒的用意和可能使用的手段时，电话突然响起，一看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将军顿时一惊——是从中央打来的。 “报告首长，我正要向您汇报，匪徒已经投降，他们刚刚释放了人质……” “嗯，我知道了，好好安顿人质，尤其是王子，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安抚他们的情绪。另外，沙东要求我国将这次事件的疑犯全部移交由他们审理，中央出于政治的考虑，已经同意了这个请求。飞机已经安排好了，将人犯拘捕后，就直接押送机场，他们的外交官会在那里与你们交接。” 将军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他们是在我国境内犯罪，当然应该由我们来审判……” “不用多说了，这是中央作出的决定，你就执行吧。记住！管好你的兵，绝不允许出现任何过激行为，否则唯你是问……现在这起案件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国际影响，全世界的目光都盯着我们，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就必须越慎重，明白吗？” “是，我服从命令。” 既然是命令，那就只能执行，将军心中再多的不甘也没用，心中却不禁更是疑惑：无论是从国际法还是军法来说，恐怖分子都是不受“保护”的对象。别说中国军队一向都没有虐待战俘的习惯，就算有，像这样的人渣死一万次都不足惜，杀也就杀了，谁还会帮他们说话？有必要这样刻意交代吗？ 看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首长似乎还有很多话没说啊。 在军警的帮助下，乱成一团的人质很快得到了控制，每个人都被严格进行了检查并加以隔离，由重兵看守，并且安排了充足的医护人员和心理专家进行抚慰，一方面是加以保护，一方面则是防止再出现什么意外：现实中的军警可不像电影里那样白痴，对于罪犯扮成人质鱼目混珠的可能性早就有了完善的处理方法，试图用这种方法逃走的罪犯只有死路一条。 所有的担心似乎都显得多余了，在释放了所有人质后，没等军警采取进一步行动，二十多名罪犯已经高举着双手慢慢的走出大楼，然后立刻被扑上来的特种兵按倒在地，死死的绑成一团。至此，所有人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是结束了！能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跟随着众多匪徒一同走出的还有阿萨王子和他的随从。王子看起来除了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倒是没受什么伤害。虽然大难不死，却没有一丝庆幸的样子，表情阴沉得可怕，就连将军走过来向他表示慰问也是爱理不理……当然，想想他刚刚经历的这一切，将军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一点小小的失礼。 “王子殿下，很抱歉因为我们的失职而让您受惊……我们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疗专家，希望能为您作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您看……” 王子有些心不在焉地摇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能借我个电话吗？父王和母后一定十分担心，我想，不听到我的声音，他们是不会安心的。” 完全合情合理的要求，所以，谁都没有留意到王子在说出这话时，眼神却是有意无意地瞄向身边的随从，见其沉默无语，却像是松了口气般，这才接过将军递来的手机。 输入号码后，电话很快接通。可能是情绪还不太稳定，王子只是很简单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匆匆结束了通话，将手机还给将军。接过手机的瞬间，将军意外地发现王子并没有立刻松手，眼神似乎有些异样，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接过来。随后安排重兵保护王子前往酒店，又亲自安排了一些警卫和善后的问题，这才乘车离开现场。 坐在车中，车窗升起，将外界的视线完全挡住，将军拿出手机，翻出了王子刚才通话时留下的电话记录，试着拨了过去，却发现竟然是个空号，这更加肯定了他刚才的判断：很显然，危机并没有过去！ “你看看，这组数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将军并不是密码专家，但是，同车的却有来自总参的情报参谋，这可是解码破密的高手。将手机递过去……很快，他的担忧就得到了证实，参谋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数字所代表的意义。 “这是一组国际通行的摩斯密码，原理很简单，用1-5的数字代表短信，6-0代表长信，它的意思翻译出来就是：侍从是假，腹有炸弹。” 将军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你能确定？” 参谋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确定！如果王子的目的是向我们求救，他就不可能使用我们不知道或是太过复杂的密码方式，国际通行的摩斯密码是最好的选择。” 将军心急如焚，拿出对讲机就要下令，却被参谋拦住。 “首长，王子之所以不明说，肯定是担心一旦我们有所行动，罪犯就会狗急跳墙。而且，我们现在对炸弹的结构和引爆方式一无所知，炸弹又是在王子体内，就算没有任何干扰也很难拆除，我看，在我们想出稳妥的办法前，最好还是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将军也是关心则乱，冷静下来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沉吟道：“匪徒的目的显然不是杀死王子，那么，这颗炸弹应该是使用了遥控引爆的方式……我们能不能用强电磁干扰来屏蔽他们的引爆信号？” 军工专家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从理论上说，屏蔽信号并不难，可是这种方法只能针对最原始的遥控炸弹。就这些罪犯表现出的专业水准，他们不可能没有考虑这种情况。” 将军的眉头皱成一团：“这么说，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专家沉吟道：“我认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搞清楚王子体内是否真的有炸弹，如果有，炸弹在什么位置，威力如何，是什么样的结构原理……只有弄清楚这些，才能对症下药，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通知国安局，让他们立刻带着小型X光机赶赴酒店待命；另外，让护送王子的车队放慢速度，拖延一下时间……注意保密，一切都要尽可能地保持自然，最好连王子都不要让他发现。” 血雨腥风的战斗已经结束，可是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望着窗外到处奔走的人群和还未熄灭的硝烟，将军愤怒之余，心中却也不免暗暗惊疑： 这，真的只是一帮匪徒……或者说是恐怖分子吗？ 能如此准确的把握两国政府高层的心态并加以利用，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得滴水不漏，精确得就像事先排演好的演习，这样的心机、胆量，还有行动能力，就算是超级大国的精锐特种部队也不过如此了。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 第10章 一枪一命 只要避开要害器官，要造成不致命的重伤并不难，但现有的武器肯定不行，这需要一支精度高、穿透力强，但杀伤力不大的特种枪弹。 国家的力量是强大的，很快，执行任务的特工人员就带回了王子的X光透视胶片，证实了在他的体内，确实存在着一枚随时有可能引爆的炸弹。而这么一来，问题也变得更加复杂了。 在如何处理这件事上，专案小组的意见出现了分歧：较为保守的意见是认为这件事我们事实上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也就是所谓的难得糊涂。反正沙东和王子又没有向我们正式求救，我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将王子从恐怖分子手中救出，已经是仁至义尽，接下来，只要我们别去插手，就算王子有个什么万一，那也与我们无关了。相反，一旦决定营救，能救回来自然是皆大欢喜，可万一营救失败（这个可能性非常大），那么谁也不敢保证沙东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于我国，对两国的关系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但是，另一部分则不这么认为，理由很简单：作壁上观固然可以置身事外，可这种手法过于权谋，失之于诚。王子不仅是王子，更是国王的亲生骨肉，作为父亲，你会怎么看待一个对自己儿子见死不救的人？哪怕营救失败，只要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相信沙东国王只要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也会感念我们的情义……说白了，能当上国王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这么个装聋作哑的花招就想骗过他，未免太一厢情愿了。 事关重大，就连将军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向中央首长请示……在与沙东紧急交换了意见后，中央作出回复：见机行事，一切以王子安全为重，必要时候，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任何手段……可现在的问题是，有什么办法可以瞬间将一枚埋在人体内的炸弹移出来，或者是让其失效？ “从照片上看，这枚炸弹的体积并不大，结构也不是很复杂。炸弹使用的应该是新型塑胶炸药，这种炸药威力强大，最大的特点就是安全，必须由特殊的电子雷管才能引爆，否则就算是放在火中烧烤也不会爆炸，最多只是燃烧。” “利用手术取出炸弹不难，难就难在怎么瞒过恐怖分子的耳目。那个假扮的侍从现在寸步不离王子的左右，我相信，只要我们有任何的举动，他必然就会引爆炸药，跟王子同归于尽。” “干掉他！用狙击手，只要一击毙命，就不会给他引爆炸弹的机会。” “不行，这太冒险了！”军工专家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炸弹的引爆方式有很多种：可能是按发式，也可能是松发式，狙击手只能对付一般的业余匪徒，以这伙恐怖分子的专业水平来看，他们没理由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根本就是个死局。打又不能打，救又没法救，难不成让咱们的拆弹专家都变成孙猴子钻到王子的肚子里去？ 沉思良久，将军试探着问道：“无论是什么方式的引爆器，它使用的都应该是电波讯号——有没有可能，我们用强电磁波干扰屏蔽所有的讯号传递，让炸弹无法引爆？” 想了想，军工专家轻轻点头：“只要有合适的设备，理论上是可以办到，但问题是：炸弹引爆的方式并不一定是接收到某段讯号，也可能是切断讯号联系后自动引爆。虽然这种炸弹并不常见，但技术上要实现却并不是很难。” “可是，我们也不能肯定王子体内的炸弹就是这种切断式的吧？” “我们又怎么肯定它不是呢？要知道一旦猜错，那就等于是我们害死了王子，这个后果谁能承担？” 刚刚接了个电话的参谋放下手机，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安全部门报告，他们的监控电台侦测到一股神秘的电子讯号，几乎每隔三十秒就会出现一次，不过每次出现的时间都非常短，应该不是通讯，倒像是被加密过的遥控信号。” 军工专家黑着脸说道：“这就对了，他们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 将军皱眉问道：“能不能追踪信号来源？” “技术上没什么问题，但意义不大，因为那只是一台讯号发射器，恐怖分子可以把它放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就算我们找到也改变不了什么，甚至，它很可能只是一段利用通讯网络而存在的特定程序，根本没有实体发射源。” 路又被堵死了，恐怖分子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每一种可能，他们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机会……可是，难道真的就这样认输，看着那些双手沾满血腥的凶手逍遥法外？ 不！这绝对不行！ 就在这时，一直都很少发言的心理学家突然迟疑着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但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将军点了点头：“说说你的想法。” 得到同意后，心理学家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刚才×工程师已经说过，将炸弹从王子体内取出来其实并不难，那么，我认为现在的关键就不在于炸弹是用什么方式引爆，而在于我们用什么理由才能将王子从那个假扮的侍从身边调开，并且还不能引起他的怀疑。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所有的难题全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军工专家没好气地说道：“这个谁都知道，可问题是：除非那个假扮侍从的恐怖分子是个傻瓜，否则不管我们编出什么样的借口，都不可能打消他的怀疑。” 心理学家显然是成竹在胸，点头道：“骗是肯定骗不过的，但我们不妨反过来想想：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们才能光明正大的将王子送进手术室，并且让那个侍从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也不会怀疑？” 军工专家嗤之以鼻：“这怎么可能？” “不！完全可能！”参谋眼睛一亮：“只要王子受伤，那么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他治疗，同时，又可以最大限度地打消恐怖分子的疑虑，为取出炸弹争取时间。” 军工专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你是说让王子假装受伤？这样恐怕不行，会被看穿的。” “不！假伤肯定不行，只有让王子真正受伤，而且必须是威胁到生命的重伤，这样才有可能瞒天过海。” 心理学家看了一眼将军，见他没有出声，便继续说道：“要完成这个计划，我们就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第一，王子必须是真伤，而且伤势一定要重，至少必须看起来很危险，同时伤口要远离消化系统，也就是腹部，因为只有这样才会给恐怖分子以侥幸的心理，避免他拼个鱼死网破。” “第二点，王子在离开恐怖分子的视线之前，必须处于昏迷状态，也就是说：在整个抢救过程中，我们不能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因为对恐怖分子来说，一旦王子离开他的视线，就必然会向我们求救，他们的计划就会失败，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所以我们要避开这条底线！”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王子的伤不能真的危及生命！这一点看似简单，但与第一个条件却存在着本质的冲突，如何才能把握好这其中的度，事关整个计划的成败，这属于专业性的问题，就得看执行者的能力了。” 听完这个堪称是有史以来最胆大妄为的营救计划，将军眼中透出一丝犹豫，久久没有出声。 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听起来疯狂到了极点，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只要执行得当，成功的机会还真是挺大，但是，失败的后果也同样严重，甚至还不如就让王子死在恐怖分子手上。这就像一个医生为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治病，治不好家属未必会怪你，但把人治死了，绝对会被人当成凶手送上法庭。 这个险，到底该不该冒？ 终于，将军似乎作出了某种决定，目光投向一直没有发表过意见的特战专家：“有什么办法可以造成这种恰到好处的伤？怎么保证恐怖分子不会生疑？” 想了想，特战专家答道：“爆炸肯定不行，一方面威力很难控制，二来没办法保证受伤的部位，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枪。只要避开要害器官，要造成不致命的重伤并不难，但我们现有的武器肯定不行，这需要一支精度高、穿透力强，但杀伤力不大的特种枪弹。” “你是说，用狙击手瞄准王子的非要害部位射击？”将军微微皱眉，虽说这个方案理论上成立，但却实在过于骇人听闻了，而且王子身份如此敏感，稍有意外，那可就是国际事件，这个责任谁背得起？ 特战专家轻轻点头：“大体上就是这个意思，但为免对方起疑，中枪的部位必须贴近胸口要害，这对射手和枪械的要求都很高，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据我所知，能办到这一点的，国内似乎只有一个，可惜他三年前就已经退伍了。” 将军把目光投向特种大队长：“你手下的狙击手能行吗？” 犹豫了一下，大队长答道：“他们的枪法是没问题，但这两个兵都没有经历过几次实战，心理素质方面……”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将军打断了他的话。 这时，刚接了一个电话的参谋轻声说道：“首长，外面有一个叫杜兵的退伍军官想要见您。” 将军眉头一皱，他根本不认识这个杜兵，而且一个退伍军官这时候跑来又能有什么正事？正要回绝，却听得那特战专家惊道：“是他？” “你认识？”将军随口问道。 特战专家轻轻点头：“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人，唯一在世界狙击手大赛中得到过银牌的中国狙击手。” 这倒真是巧了，将军心念一动，对参谋说道：“让他进来。” …… 在听将军简短的介绍完目前的情况后，杜兵久久不语。 在来此之前，他早已作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看来，却还是过于乐观了，情况竟比预计的更糟，而这样疯狂的营救方案更是闻所未闻，所以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些消息。 在他思考的时候，将军并没有打断他，不过也并没有等待很久，杜兵很快就有了回应。 “这个计划虽然大胆，但只要不出意外，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关键在于：我们能不能找到这样一支合适的枪。” 将军问道：“用我们现有的狙击步枪不行吗？” “不行，精度和杀伤力都达不到要求。” 想了想，将军又说道：“世界上任何一款狙击步枪，只要你能说出型号，一个小时以内，我都能给你弄到，这样的话，你有多少把握？” 杜兵还是摇头：“那些枪同样不行，精度虽然够了，可杀伤力太大，只要命中胸口，王子的死亡率绝对超过八成。” 将军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个计划根本行不通？” 杜兵沉默了数秒，抬头正容说道：“如果能给我一些时间，我想，我或许可以赶制一支合适的枪。”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只听说过临阵磨枪的，可谁听说过临阵造枪的？可杜兵的表情却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加上他那辉煌的经历，还真让人觉得他未必就不能办到。 注视着他的眼睛半晌，最终，将军还是选择了信任。 “我最多只能给你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这是飞机飞出国境的最长时限，超出这个时间，一些便已成定局，就算枪造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想了想，杜兵轻轻点头：“紧是紧了点，不过应该够了。” 将军满意点头：“很好，把你需要的东西列一个单据出来，我会尽一切办法满足你。但是记住：军中无戏言！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后果你应该清楚！” 杜兵轻轻点头。 “我自己有间小加工房，那里的设备刚好能用，我想回去那里加工。” “你自己决定吧，我给你派个人，需要什么，直接找他联系。” “明白。” 时间紧迫，杜兵列出一份清单交给负责与自己联系的刑警队长刘青，交代了几点注意事项后，便要了台警车匆匆赶回郊外的地下小厂，去完成他那份在旁人看来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11章 超级土铳 枪的核心是什么？子弹！一支枪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子弹而存在的，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将那颗金属的弹头更快更稳的发射出去。 “你疯了？这根本不可能！” 回到小厂房，在说出自己的打算后，陈老气得胡须直颤，指着杜兵的鼻子骂道：“好歹你也算是个内行了，怎么会说出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外行话？用20毫米高射机枪的枪管做狙？先不说它的精度能不能达到要求，光是这口径就不对！20毫米，那还是枪吗？超过20毫米就是炮了，巴雷特的口径才多少？12.7，那后坐力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了，你这枪除非是装在装甲车上，否则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顶不住，只要一开枪，绝对会被活活震死！” 杜兵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使用常规设计……这是我在路上画的设计图，您看看是否可行？” 不以为然地接过图纸，可看着看着，陈老渐渐变了脸色。 “这是……脱壳穿甲弹？” “准确地说，应该叫脱壳箭形弹！”杜兵语气中透出自信。 他交给陈老的图纸，与其说是一支枪械设计图，还不如说是一份弹药设计图。三分之二的纸面上详细地描绘着不同视角的弹头特写和精确尺寸，而枪械部分则只有一份粗略的草图。显然，他的设定重点全在这枚奇特的子弹上。 五寸长的小钢箭有着流线型的箭杆和一体化的三棱尾翼，充满了速度的美感，三片特制的木托像花瓣一样将它包裹着，形成了一枚仅仅露出一小截箭尖的柱形弹头。这样的设计，也难怪会被陈老误认为是火炮所用的脱壳穿甲弹，在结构原理上，它们根本就如出一辙。 图纸并不复杂，可是陈老却看得非常仔细，渐渐地，眼神变得越来越激动，甚至透出一丝狂热。 “或许真的可行……如果成功了，这将会是枪械史上一次里程碑式的变革！” 一旁，早已看着心痒难耐的王少秋好奇地问道：“兵哥，就凭这枚子弹，真的能让一支高射机枪枪管打出狙击步枪的精度？” 杜兵笑了笑，反问道：“你认为，在高精度的射击中，对弹道影响最大的因素是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枪管的精度……哦，还有子弹的精度。”王少秋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杜兵轻轻摇头：“枪管和子弹的精度当然重要，但相对而言，它并不是限制现代狙击步枪精度的最大难题。中国的狙击步枪为什么比国外的差那么多？枪管的制造工艺水平不足是一个因素，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子弹上。” 王少秋轻轻点头：“这我知道，咱们国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造出一枚专用的高精度狙击弹，听说部队里的狙击手都只能用电子秤尽可能的选出重量一致的弹药来提高射击精度，这样能打得准才怪了！” 杜兵说道：“专业的狙击弹药之所以比普通弹药拥有更高的精度，除了加工精度上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它拥有更科学的气动外形，能最大限度降低空气阻力的干扰。所以，归根结底，对射击精度影响最大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空气！”说罢，也不理王少秋是否听懂，转身便与陈老商量着加工细节去了。他的时间可不多。 而王少秋则若有所悟地在一旁沉思。 枪的核心是什么？ 子弹！ 一支枪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子弹而存在的，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将那颗金属的弹头更快更稳地发射出去。可是，无论一支枪制造得多么精确，无论它的设计多么完美，对子弹的控制也不过只有枪管那短短的一截距离，脱离枪口，子弹也就脱离了一切控制，唯一能对它造成影响的，就只有空气、重力、地磁等自然因素，而这其中又以空气的影响最大，几乎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的比重。 玩过弹弓的人可能都会有这样的体会：当你射出去的是一枚形状很不规则的石子时，它的轨迹就会很“飘”，飞不出几米就要拐弯，根本没法打中目标。而使用实心的小泥球或是干脆用标准的钢珠当弹丸时，它的精度却可以在几十米的距离上命中一截烟头（当然，前提是你有足够好的技术）。这就是空气对弹道影响最基本的体现。 连小学生都知道：空气的阻力与物体运动的速度是成正比的。弹弓的弹速才多少？世界上任何一支军用步枪的弹速都能轻松地达到每秒九百米以上，几乎是音速的三倍。在这种速度下，子弹面临的阻力之大是难以想像的，见过超音速飞机在空中解体的视频没有？音障的力量甚至能把钛合金制造的飞机撕得粉碎，让一颗才几十克重的金属弹头偏离它预定的轨迹又算得了什么？ “我明白了！” 沉思良久，王少秋眼睛一亮：“把子弹做成箭形，是因为在高速运动的状态下，这种形状是最利于稳定的，它甚至不需要膛线也能形成平直的弹道。在无法加工高精度枪管的情况下，使用这种子弹可以最大限度地提升射击精度！” 杜兵正在和陈老一起为机床更换合适的夹具，头也不回地应道：“说对了一半。与普通弹药相比，箭形弹不仅有着更强的稳定性，而且因为截面减少，承受的空气阻力小了许多，在同等发射条件下，它的弹速和有效射程都能大幅提升，并且拥有极强的穿甲能力。” 王少秋听得兴奋不已：“太棒了！这绝对是枪械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就凭这点，兵哥你就一定能成为像勃朗宁那样的世界级大师！” 杜兵失笑道：“美得你，你以为大师就这么不值钱？这种设计早就有人想到了！美国制定的未来单兵武器计划中就有箭形弹和相关枪械的项目，并且已经造出了成品，只是因为一些技术上的原因，暂时还无法取代传统弹药，只能作为一种技术储备继续研究。” 王少秋愣道：“这么好的设计还有什么问题？” “箭形弹虽然更快更稳，可是也正因为它太稳了，所以杀伤力严重不足。” 王少秋莫名其妙：“又快又稳不好吗？这跟杀伤力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这么多年的枪都是白玩了。”杜兵轻轻摇头，显得有些失望，“传统弹药在射入人体后会形成翻滚，对内脏和肌肉造成巨大的破坏，而弓箭射中人体却只会形成一个贯通形的伤口。这样的基本常识还要我来教你吗？” 王少秋恍然大悟：“咦？还真是这样……嗯，难怪美国佬不用，打不死人，光打得准又有什么用？” 说话间，一辆小型货车已经停在了门外，车上跳下几名警察，手忙脚乱地从货厢里抬出一挺高射机枪和整箱的弹药，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零件。 “你要的东西全都齐了，不过，就这瞄准镜难搞了一些，我差不多把市里所有的军品店都搜光了才找到这些，你看行不行，不成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将一大袋足有上百个各种型号的瞄准镜放在杜兵面前，刘青抹着额上的汗水说道……其实天气并不热，他这汗都是给急出来的。 随便翻了翻，杜兵摇头：“全都是些没用的仿品……这不能怪你，是我忘了提醒，我要的东西在军品店是找不到的，你得去找那些资深的军迷才行，只有他们才会花大价钱去收藏这些平常人根本用不上的东西。” 刘青气不打一出来，翻了个白眼：“你说得倒轻松！军迷脸上又没写字，这么一会儿，我上哪给你找去？” “说到军迷……这倒是有一个现成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杜兵过转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王少秋。 王少秋立刻会意，嘿嘿地笑道：“瞄准镜是吧？早说嘛，不是我吹牛，我那十几条狗（BB枪）的配件就没有一样不是原品，而且全都是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新货，都是没开过封的。说吧，要什么型号？我让人马上送来。” 杜兵也没有客气，直接问道：“卡勒斯ZF69，有吗？” 王少秋得意点头：“两个月前才刚刚到手的，我自己都没舍得用呢。这宝贝可废了我老大的劲，连国外都是受管制品，为了搞到它我花的钱都能买辆奥迪了。” 刘青不耐烦地催道：“别废话了，把你家的地址给我，我马上派人去拿。” 王少秋看了他一眼，哼道：“算了吧，我可不想沾一身的‘皇’气。”说罢，也不理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几个警察，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将事情几句话交代清楚，抬头笑道：“搞定，东西很快就能送来，保证不会误事。” 该做的准备全都做齐了，时间宝贵，杜兵和陈老一秒也不敢浪费，立刻动起手来，三下五除二便将高射机枪拆成了一堆零件，挑出枪管和几个用得上的零件放在一旁备用，打开机床，这就正式开工。 枪的结构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简单得吓人，有现成的枪管和扳机组可用，杜兵只是做了个加厚的枪膛和击锤，再用两块钢板夹成的枪身将所有零件焊成一个整体，加上一个带有弹簧减震功能的粗糙枪托，这支有史以来最粗糙的狙击步枪就算是大功告成。整个过程竟然只花了半个小时左右，估计这样纪录在很多年里都不会有人能打破了。 话说回来，这枪还真够难看的！ 长长的枪管连接在粗大的枪膛上，枪身由钢板切割而成，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将扳机组件和枪管连接在一起，外形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甚至连基本的美观都没有做到。粗大钢筋制成的枪托被牢牢地焊接在枪身上，握把居然是用一截十毫米的钢筋折成，整支枪充满了毕加索的抽象派风格，要不是枪管和那几个制式部件还有点样子，简直连铁匠铺里做出来的鸟铳都不如。 看着这堆怎么看怎么像是胡拼乱凑的破铜烂铁，别说是刘青和那几个警察，就连对杜兵已经崇拜到有些盲目的王少秋也心里直打鼓：这……这玩意儿也能叫狙么？ “我说，兵哥，你这枪怎么造得跟火铳似的，击锤居然开在上面，子弹的火帽不是在尾部吗？还有，你这枪膛用的居然是螺旋锁闭？为什么不做成98K那样的旋转后拉枪机？这样上弹也太麻烦了吧？” 打量着这支独一无二的枪，王少秋不无疑惑地问道。 杜兵淡淡说道：“你说的没错，严格地说，这其实就是一支火铳！它使用的是最古老的弹头加火药装填方式，所以使用顶部击锤和螺旋枪膛才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样的解释，王少秋目瞪口呆，而早就心存怀疑的刘青更是火冒三丈，指着杜兵的鼻子骂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所有人都等着你救命，你放着好好的枪不用，居然就造出这么个破土铳？几百条人命啊！你他妈的想造枪什么时候不能造，非赶在这时候，要是……” “要是你再这么闹下去，耽误了时间，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杜兵冷冷的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咆哮。看着他那副涨得满脸通红想杀人却又憋着不敢出声的表情，王少秋却是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这小子对警察的怨念也忒深了，都有些是非不分。 陈老看不过眼，出言劝解道：“这位警察同志，我看你是误会了，把枪造成这样其实也是逼不得已。它使用的弹头都是特制的，时间太紧，根本不可能制造合适的弹壳。火药装填的方式是土了些，不过也就是装弹速度会受一些影响，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 刘青稍稍冷静了些，听到陈老的话，不禁半信半疑：“你是说：这枪……真的能行？” 陈老肯定地点头：“凭我几十年的经验，我敢说——只要不出意外，这支枪在精度和射程上绝对能达到，甚至是超过国内任何一款步枪……就算你信不过我，你也想想，枪造好后到时用的人可是他，要是没有把握，你觉得他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面对技术权威人士的肯定，刘青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判断是否太主观了……话说回来，他的任务其实只是配合杜兵的工作而不是监管，所以不管杜兵做什么，他也是无权过问的。 算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时间一到就把人带回去，至于这枪，就由他去瞎搞吧……就像这位老师傅说的，要真造出一支垃圾来，相信他自己也不敢带着上战场。刘青暗自打定了主意，决定对于造枪的事再不多说一个字，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枪是造好了，可最难的工作却才刚刚开始。 一支直径六毫米，长度只有五寸的金属箭，看起来并不复杂，可要保证每一支射出去的轨迹即使在千米之外也保持一致，那么它的精度就必须达到近乎变态的程度。 根据杜兵的计算，箭的尺寸公差必须控制在一丝以下，而重量的误差也绝不能超过一毫克。否则，射击的精度就会直线下降，误差每增加一丝或是一毫克，千米外的弹着点散布就会扩大一百毫米以上……这还只是理论数据，实际的情况可能更糟。 一丝是多少？ 百分之一毫米！ 通常，就算是进口的高精密机床的精度误差也很难控制在两丝以下，杜兵手头上的这些设备，误差更是达到了三丝。要达到他的要求，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零件加工到比标准尺寸稍大一些的程度，然后完全凭个人的手工与经验进行修整。也多亏了有陈老这位顶级的钳工大师在这里坐镇，否则，光凭杜兵自己，他还真没有把握敢进行这样的挑战，至少在时间上就肯定来不及。 金属箭的制造，难就难在箭尾。为了增加精度，三棱箭尾的角度与箭杆并不是平行的，而是存在着一定的夹角。箭形弹在飞行过程中同样会以轴线旋转以增强稳定，同时，比枪管螺距稍小的箭尾夹角还会在旋转的过程中增加推力，原理就如同螺旋桨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片箭尾的角度只要稍有偏差，都会破坏子弹飞行的平衡，对精度造成致命的影响。如何保证每一片箭尾的角度都完全一致，这就成了最令人头疼的问题。 陈老想出的办法是：制造一个类似于弓箭粘羽器一样的模具，将箭杆与三块刀片一样的尾翼固定，然后使用焊结中最难控制的“阴焊法”将其焊接。 办法好是好，可就是太费时间，光是为了制造这个模具，就花去了两人整整一个小时的工时，比造枪的时间还长了一倍。 这还没算完！ 要知道，弹头可是由金属箭和弹托共同组成的，金属箭固然至关重要，弹托的作用也不可小视，两者本身就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 三片花瓣一样的托片将金属的箭杆紧紧包裹，与枪膛形成完美的配合。在飞出枪口后，外层的弹托在空气阻力下分解脱离，而金属箭则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飞行。作为弹托，虽然它的存在仅仅只有枪管那么一小截距离，但对弹道的影响却并不比金属箭本身精度的影响小，甚至有可能更大。 想像一下，如果弹托的精度只要有一片出了问题，那么箭杆在弹托中的位置和角度就必然会偏离轴心，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不仅是尺寸不能有丝毫差错，就连它与箭杆的连接配合也不能有一丝丝的马虎，松了，箭杆会晃，紧了又会影响脱离，要在这其中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岂是一个“难”字了得？ 不过，再难也必须做到，这就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杜兵输不起，数百条人命更输不起！ ……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而杜兵和陈老一共也只造出了六枚达到要求的弹头。在正常状态下，这点子弹光是对枪进行校准都不够，可现在也只能将就了。 因为任务中只有一枪的机会，所以杜兵用了五发子弹来进行校正和检验，从结果来看，这支枪的精度的确达到了预期的要求，在两百米的距离上，四发子弹几乎打进了同一个洞，误差不超过五毫米，只要这最后一发子弹不出问题，剩下的就看杜兵自己的枪法和心理素质了。而这时，距离最后的时限已经只剩下不足十分钟，带着这支世界上绝对独一无二的“超级土铳”，杜兵再次赶往城中。 第12章 救命的一枪 那可不是简单地想像着一颗子弹飞向目标，而是真正的运算：弹速、惯性、风速、重力的影响，目标的相对运动，甚至某些不可预知的因素影响…… 子弹只有一发，机会也只有一次。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这枚子弹能够准确命中直径仅有十几毫米的目标，杜兵将射击的距离定在了两百米，这也是他的枪瞄准基线归零的距离。在个距离点上，弹着点和瞄准镜的十字线中心是完全重合的，这无形中也提高了射击的精度。 狙击点选在了正对酒店的一栋高楼的天台上。为了保证与目标间的距离刚好是两百米，杜兵甚至使用了最先进的激光测距仪进行定位。找好位置后，将那支“超级土铳”架好，缓缓闭上双眼，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同时尽可能地放松因为紧张而有些绷紧的肌肉……数十秒后，当双眼重新睁开，透出的是一种物我两忘，没有丝毫感情的冰冷目光。 这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心理素质就能解释得了的了，再强的心理素质最多也不过是抛开一切杂念，将所有的外在因素影响降到最低，而杜兵却能让自己的身体在这种状态下将所有的机能放慢，甚至是突破生命警戒线。不仅是呼吸、心跳，就连脉搏也比正常状态下放慢数倍，在开枪的那一瞬间，心跳甚至会降到每分钟十次以下，这已经是正常人休克的程度了。更不可思议是，他的大脑在此时也会处于一种完全忘我的境界，就像一台高速的电脑，将所有的计算资源都用于如何更精确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向目标射击，除此之外一切对他都没有丝毫意义。极度的专注让他甚至无法接收外界的命令……可以说，在这种状态下，除非是死，否则任何力量也无法阻止他把子弹射向目标。 杜兵将这种状态称为“入魔”。 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溶入了高精确射击原理的自我催眠。 利用常人难以想像的意志力让自己忘掉一切，在意识中将自己当成枪的一部分，身体在潜意识的作用下自动调节机能，以便更加稳定的射击；大脑排除了一切杂念的干扰，就像是电脑超频，从而获得更快更强的计算速度，可以瞬间进行复杂的弹道公式运算，甚至是在脑中进行模拟射击……那可不是简单地想像着一颗子弹飞向目标，而是真正的运算：弹速、惯性、风速、重力的影响，目标的相对运动，甚至某些不可预知的因素影响……没有将数十道公式瞬间演算出结果的强大计算能力，是不可能得出那一道虚拟弹道的。 如果说正常状态下的杜兵是一名顶级的狙击手，那么，“入魔”的状态下，他完全就是一台纯粹的射击机器。夸张点说，只要给他合适的武器，他甚至可以用子弹给一千米外的苍蝇穿耳洞……当然，前提是那只苍蝇有耳朵。 只是，有一利必有一弊，这种方法虽然可以得到超越极限的射击能力，可缺点也相当致命，那就是它会让人失去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除了瞄准开枪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无法控制开枪的时机——在大多数的狙击任务中，狙击手并不是瞄准了就能开枪的，这一点尤其致命。而且，这种射击法对身体和精神的负担也相当大，开枪后巨大的损耗会让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失去战斗能力，等于是一锤子买卖。如此苛刻的使用限制，显然已经完全偏离了枪法的正道，否则，杜兵也不会称其为“入魔”。 正因为有着这样致命的缺点，这种射击法在正常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最多只能作为一种挑战自我极限的训练手段。而现在，杜兵却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因为，除了将子弹准确的射向目标，他不需要思考任何东西。 无论成败，这一枪都将载入史册——狙击手的史册！ 酒店房间里，牵动着无数人心的王子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已成为狙击手的目标，他坐立不安地在房间中来回走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始终无法做到。 害怕吗？ 或许吧……毕竟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可以坦然面对一枚埋在自己体内，随时有可能引爆的炸弹。尽管王子明白，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的思考和等待，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办到却又是另一回事。脑子里越是不去想，越是无法摆脱，到最后，整个脑袋几乎都是一团被炸碎的血肉模糊的画面。 猛地将厚厚的窗帘拉开，又推开了特制的防弹玻璃窗，深深地呼吸着从窗外涌入的新鲜空气，感觉似乎好了一点……说真的，这种行为对于一个刚刚从恐怖分子手中被解救出来，还没有确定已经完全脱离危险的人而言，显然过于鲁莽了，但王子却并不这样认为：要杀他，对方随便在哪动动手指就行了，用得着派狙击手？再说现在外面全是军队，方圆千米之内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然，王子并不知道他这带着一丝发泄的冲动行为让许多人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窗户为什么会打开？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 “不，这不可能，我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不可能发现……或许是巧合？” “不管是不是巧合，至少这是个机会，现在就看……” “砰！” 一声轰鸣，接着，整个世界似乎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声音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了同一个目标上……一时之间，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王子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发现左胸心脏处一滩鲜红的血迹正迅速扩散，用手摸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中弹。 惊讶、疑惑、痛苦、不甘、留恋……或许还带着一丝丝的解脱，这一瞬间，就连王子自己都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随着失去了力量的身体缓缓倒下，他看到的是一张惊骇莫名，却又透出无比疑惑的脸。 “为什么？难道除了我们，还有人要对这个王子下手？” 一生中面对过无数凶险和诡异的场面，可从来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样让“千面人”感到震惊。计划眼看着就要成功，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刻王子竟然被刺了，尽管事先已经考虑过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并准备了至少四套以上的应变方案，但这一幕却完全不在计划之中。 房门被猛地撞开，千面人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引爆器，却猛然意识到这并没有什么意义了。王子现在已经是生死未卜，而这些警卫显然也是冲着这意外的枪击而来的，自己并没有暴露……或许，还有机会趁他们发现之前脱身？ 想到这里，千面人立刻作出了反应。就像刚刚从惊骇从清醒过来一般，他奋不顾身地扑到王子身边，慌乱地大吼大叫着，将那种惊骇、愤怒、担忧、绝望的心情演绎得天衣无缝，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为了表现得更加真实，警卫并没有被告知真相，所以从他们的脸上同样可以看到任务失败的愤怒和沮丧，这也更加让千面人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们的计划并没有暴露，这就是一个意外！ “伤口为贯穿伤害，子弹偏了一点，没有直接命中心脏，但动脉受损，现在正在大出血，必须马上急救，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满头大汗的军医在匆匆察看了王子伤势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也与千面人的判断基本相符：作为一名手上的人命多得连自己都记不清的杀人专家，就算没学过医，这样的枪伤也只要看一眼就能说个八九不离十，这也正是他没有怀疑这是个骗局的原因：子弹离心脏只有不到半寸，以现代枪械的杀伤力而言，这一枪摆明就是要干掉王子，人能不能救回来还得另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正因为偏了这半寸，王子才没有当场毙命，好歹还能拖口气。只要再拖个十几二十分钟，到那时一切已成定局，他死不死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看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王子被警卫和军医急匆匆地抬出房间，紧随其后的千面人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冷笑。然后，谁也没有发现，在将王子抬上担架时，这个不起眼的侍从已经失去了踪影。 …… “报告，目标已经快要脱离警戒线，是否采取行动？” “再等等，王子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炸弹已经成功取出，但王子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治疗……军医报告，应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成功了！ 像是一块千斤的大石安然落地，将军脸色微微泛红，长长吁了口气。 “立刻抓捕目标，另外，通知去沙东的飞机，让他们马上返回。王子已经没事了，恐怖分子必须在中国受到审判！” “是！” “看来你已经输了。汤米，不要告诉我这样的结果也在你预料之中哦。” “没什么，任何计划都不可能尽善尽美，像这种超脱常理的变数是任何战略家也无法计算的，这只能说是天意。” “把自己的失败归结于上帝，这可不像你的作风。面对现实吧，承认自己的无能对你而言就这么困难吗？” “够了，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听你这些废话……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会让你看到是谁笑到最后的。现在，给我闭嘴！” 昏暗的房间里，一名坐在电脑前的年轻人咬牙切齿，脸上的神情一会儿像是嘲弄，一会儿又无比阴冷，而他的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着，发出一条条层层加密的指令。 诡异的是，从头到尾，说话的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声音。 “4574，听到请回答，命令有变，你们立刻返回中国，将犯人移交中国政府……听到没有，立刻返回中国……喂，喂，听到吗？听到请回答！” 机舱中，沾满鲜血的对讲机还在不停的呼叫，可惜，却没人能回答他们了，所有机组人员，包括机师和押送罪犯的警卫全倒在血泊中，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打开的舱门边，毒蛇带着一丝冷笑回头看了一眼，随手将一颗拔掉了保险的手雷扔在地板上，纵身跃出机舱，当洁白的伞花在空中绽放，巨大的运输机也同时变成了一团火球。 …… “报告，沙东方面回复，他们刚刚失去了与飞机的联系，与此同时，我们的地面雷达站也失去了飞机信号，目前原因还在调查中。” “通知空军，让他们派出战机前往搜索，另外，通告附近海军舰队，请他们注意一切可疑目标，必要时候，允许使用武力。” 又慢了一步吗？将军铁青着脸，因为王子脱险带来的好心情完全被打断了……虽然还没有最终确认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已经有了一种预感——这绝不是巧合。 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 第13章 不悔 复进簧力度偏轻，还可以再加两磅，扳机力量应该再轻一些，以你的握力来说，三磅左右就够了，枪柄握片不能光顾着好看，应该加上防滑纹，还有，握把保险的弹簧太硬，扣下扳机后松手居然会跟扳机卡死……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真的不愿再回部队了？”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真的不用了。” 将军有些失望：“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得出，你对部队是有感情的，你也不是那种追名逐利的人……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部队？” 沉默了片刻，杜兵缓缓答道：“中国有最好的士兵，却没有最好的武器，这不公平！飞机导弹我造不了，但终有一天，我会给中国造出一把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步枪！” 将军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如果是在几天前听到这样的话，他肯定会这样想，但现在，他看到的却是希望——这个男人，说不定他真的能够办到！ 将军笑了，他以为自己捡到了一只鹰，却没想到那竟是一只鹏。看来，部队这个舞台对他来说竟是小了。 “好！我就等着那一天！到时我会亲自为你试枪！”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望着缓缓升空的直升机，杜兵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 发生在中国B城的恐怖袭击事件给许多人留下了终生也无法抹去的记忆和伤痛，数百个家庭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亲人，财产的损失更是无法计算。虽然恐怖分子最终在强大的对手面前举手投降，邪恶终究没有战胜正义，但他们给这座城市留下的伤痕，却永远无法抹去。 但是，B城人民没有被击倒。 从爆炸的硝烟和横飞的弹雨下站起来的B城人，没有顾得上洗去身上的烟尘和血迹，就开始在政府的领导下重建家园。人们自发聚集在一起，帮助军队清理废墟、寻找尸体、救护伤者……他们中，有刚刚失去妻子的丈夫，有牺牲烈士的家属，有还在读书的学生，有外来打工的民工，而更多的，则是并没有被灾难波及的普通市民。不需要任何人组织，不需要任何人动员，人们眼中的惊慌与恐惧还没有散去，却默默地走来，默默地工作着，被泪水模糊的眼中流露出的，是坚强和不屈。 政府担忧的人心动荡和混乱并没有出现，紧急制定的一系列应急措施完全白费了工夫。市民们，包括那些死难者的家属，都没有将这场灾难的过错归咎于政府和军队的失职，尽管他们完全有理由这样做。人心都是肉长的，市民们都看到了英勇的战士是怎样为了避免误伤无辜而放弃火力的优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武装到牙齿的恐怖分子血战，也看到了平时被他们骂得体无完肤的“贪官污吏”们，在善后的工作中是怎样不眠不休累得昏倒的，于是，他们得到了人民最真诚的感激与尊敬，当亲手接过市民代表送来的锦旗，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市长和永远都是那样威严的书记泣不成声。 无论如何，战争都已经结束了，愿这样的灾难，永远都不要再次发生。 城市慢慢恢复了平静，我们的英雄，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整个战局的英雄狙击手——杜兵，也回到了他的加工车间，跟志同道合的陈老和王少秋一起继续完成自己的设计。没有鲜花，没有掌声，除了几个当事人，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做过什么。以自己生命为赌注赢得的战斗，换来的只是一块甚至不能在公开场合佩戴的一级战斗勋章。 对于军人来说，它是无数人哪怕付出了生命也很难得到的最高荣誉……可同样的，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在很多人眼里，它只不过价值五百块——这是二手交易市场的行价。这笔账究竟该怎么算，就只能问自己的心了。 “反正我是觉得不划算……别误会，我没有轻视军人荣誉的意思！真的！我只是替兵哥不值！没错，这荣誉是给得够高了，可实打实的东西一点没有，我说他们这算盘也打得忒精了吧？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我不是在乎钱，我就是看不惯这做派。你知道，咱生意人讲的就是一个公平，价钱合理买卖公道才是长远之计，可你看看他们干的这事：合着升官发财的全是他们，出生入死的反倒就落这么一牌子？凭什么呀？” 对于王少秋的抱怨，杜兵并没有像普通军人那样暴跳如雷，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王少秋心里直发毛，才缓缓说道：“那依着你呢？这卖命的活，你觉得该给多少钱？你知道中国有多少军人吗？一旦战争爆发，他们就得拿命去填，你觉得他们又该拿多少钱才值得？” “……”王少秋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黯然叹道：“所以……我才替你们不值啊！” “我一哥儿们，武警队的，他这次运气不好，光荣了，家里就拿到五万块抚恤金。他可是家里的独苗……五万块，他妈的这点钱是够他爹妈养老还是看病的？说什么国家穷，可不至于穷得连当兵的几个卖命钱都给不起吧？怎么就没见穷了那帮当官的王八蛋？” 正在画图的陈老停了下来，轻叹道：“这些事……想必国家也有国家的难处吧……可我们真的不该让这些为国家牺牲的烈士流血又流泪的，不该啊！” 杜兵淡淡说道：“是不应该，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如果事事都要斤斤计较，那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公平？这世界什么时候真正公平过……可那又怎么样？付出的人还是在默默地付出，他们心中或许多少也会有点怨言，也会感叹世道的不公，可他们从来没有算计过自己这样的付出是否值得。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好了，要发牢骚就去跟那些当官的发，我这里是干事的地方。我让你做的东西做得怎么样了？” 王少秋急忙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用绵纸包好的小纸袋递过去：“早做好了，陈师傅已经给检查过了，精度绝对没问题。” 杜兵不置可否，打开纸袋取出包好的零件。这显然是一支手枪的扳机组，看做工，虽然称不上精品，却也比一般的“行货”不差了。杜兵也没有检查精度，只是对着灯光看了看表面几处不起眼的磨痕，突然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打过几发了？” “没呢，子弹都没有，怎么打……”王少秋随口应道，可话一出口便发现不对，想要改口却已是迟了，顿时尴尬不已。 杜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伸出手来。王少秋犹豫了一下，十分无奈地从身后掏出一支没有扳机的手枪，依依不舍地递了过去。 沉甸甸的手感，经过烤蓝处理的枪身表面透出合金钢材特有的青色光泽，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绝不是什么仿真枪，而是实实在在的真铁。数控机床加工出的高精度枪身也让人能够轻易地感觉到这支枪与社会上盛传的所谓“隆化造”那本质的区别，如果不是光秃秃的枪身连一个刻字都没有，绝对会被当成是正规兵工厂里生产出来的军品。 接过枪轻轻掂了掂，杜兵微微皱眉：“重量不对，1911-A1原枪是一千一百三十克，可你这支已经超过一千三百克了，重心也有点偏……你这枪管没有打通？” 还没拆开，仅仅只凭着手感就能瞬间得出这样的判断，杜兵不经意间又显露了一手绝活，对于他的神奇，王少秋却早已习惯，倒也不足为奇，只是尴尬地点头。 杜兵的眼神明显缓和了许多。手指轻挑，整支枪便如同魔术般的在手中被完全分解，然后又还原，只是这短短的一拆一装之间，这支枪的所有性能便已完全在他掌握之中。 “复进簧力度偏轻，还可以再加两磅，扳机力量应该再轻一些，以你的握力来说，三磅左右就够了，枪柄握片不能光顾着好看，应该加上防滑纹，还有，握把保险的弹簧太硬，扣下扳机后松手居然会跟扳机卡死……不过总的来说，就一个菜鸟的水准而言能做到这样也算不错了。” 见杜兵没有责怪的意思，王少秋长长地松了口气，笑道：“多亏了陈师傅帮忙，不然光凭我自己哪有这本事。” 陈老笑道：“我可不敢居功，这支枪从电脑建模到最后的表面处理全都是他自己动的手，我只是教了他几个加工的诀窍。” 杜兵将枪还给王少秋，随口问道：“为什么没造枪管？整支枪都造出来了，还差这一步？” 王少秋摸着脑袋郁闷地答道：“我也想啊，可……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敢……我不是怕警察抓，这点胆子都没有还玩什么枪？我只是担心这样会给你惹麻烦。没有枪管，这家伙顶了天也只能算个非法模型……其实枪管通不通也就那么回事，就算打通了，我上哪去弄点四五英寸的子弹？” “是啊，没有子弹，再好的枪也只是堆废铁。”杜兵被这句话触动了心事，一时间竟走了神。 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陈老顿时变了脸色，急忙说道：“你可别乱来，枪就算了，子弹可是禁区中的禁区，是绝不能碰的！” 杜兵回过神来，轻叹道：“我知道，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数……我现在可算是真正感觉到咱们跟国外的差距是怎么来的了，这么多限制，到处都是禁区，想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王少秋听得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禁区不禁区的？这跟子弹有关系吗？” “就是在说子弹……你知道私造枪械里什么罪最重，最被警方重视吗？” 不等王少秋开口，杜兵自己便回答了这个问题：“是子弹！私造枪械只要不是量太大，没有造成血案，一般也就是判个几年有期，可私造子弹如果被抓到，基本上案犯这辈子就别想再出来了，严重点枪毙也不是不可能。” 王少秋愣道：“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就像你说的：没有子弹，枪就是支废铁。而造子弹的难度比造枪大得多，没有专业的设备和技术人才，想都别想。能造出真正的制式弹药的地下黑工厂，它的危害比一百个‘隆化造’那样的黑枪窝点还大……这么跟你说吧：你觉得一百支黑枪，一百发子弹和十支黑枪，一千发子弹的相比，哪个的危害更大？” 王少秋终于明白了：“我懂了……你刚才是在想自己造子弹是吧？” 杜兵轻轻点头：“我要做的枪完全是重新设计的，包括它使用的弹药和口径，跟所有现有的枪械都无法通用。有弹才能有枪，这样的话，我就必须先造出它的子弹来，否则有枪无弹，就跟你这家伙一样成了摆设了。” “那就造呗，还有什么好想的？”王少秋理所当然地说道。 陈老心中一紧，看着杜兵欲言又止。 杜兵失笑道：“哪有这么简单，你以为子弹说造就能造？先不说政府的管制，光是那些机器设备就不是我现在能买得起的。” 王少秋也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那怎么办？这东西又不能找人加工……要不，就用现成的弹药不行吗？” 杜兵摇头：“那还不如干脆连枪都用现成的，我还折腾个什么劲？”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用最笨的方法：纯机械加工。如果量不大，倒也能做出一些来。”陈老迟疑着说道。 杜兵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定了这个方案：“先不说加工的工艺不同会对子弹性能造成的影响，单单是数量就没办法满足需求。一支设计成熟的枪，光是试射的子弹就得上百万发，这么大的量，靠纯手工机械加工根本不可能满足，而且精度也没办法保证。” 王少秋似乎对私造弹药还没有死心，插言问道：“兵哥，如果自己做，你还需要哪些设备？你的钱……还差多少？” 杜兵答道：“造子弹需要的机床有引伸机、缩口机、金属挤压机、切口机、打底机，以及弹头的装填设备。这其中，装填设备、切口机和打底机都属于专用军工设备，是不可能买到的，不过结构并不复杂，以我们这里的条件勉强也能造出来。至于引伸、缩口和金属挤压机，这三台机床倒是能买到，不过至少也得要四五百万。” 王少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贵？要是一二十万我还能想想办法，可几百万……这可难办了。” 杜兵叹道：“钱只是一个方面，最难解决的，还是国家的法律。如果不是国家完全禁止私枪，就算自己造不了，我也可以找军工厂代做，可现在……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陈老说道：“心急也没用，一步步来吧。子弹造不了就先造枪，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方案吗？做也一个样品出来验证一下效果，如果确实可行，再解决剩下的难题……只要能做出一些成绩来，或许，到时可以请求国家部门的帮助也不一定呢。” 三人正聊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听声音似乎是有一个车队在附近停下。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听得有人在说：“就是这里了。”还夹杂着一些外国人的声音。 “看来，我们有贵客上门了。”愣了一下，杜兵淡淡笑道，他已经猜到了来的人是谁。 第14章 朋友 它的设计也实在太简陋了，简陋到连子弹壳都省了下来，使用的居然是最古老的火药加弹头装填方式，而毫无美感可言的粗糙枪身更是让人无法将其与“现代”、“新式”、“先进”这些词联系起来，相比之下，就连乡下土作坊里造出的土火枪都比它精致一百倍。 “请问，您就是杜兵先生吗？” 进门后，阿萨王子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陈老年纪太大，显然不是他要找的人，而王少秋的那点斤两任何人都能一眼看穿，剩下的只能是杜兵了……虽然是在询问，但他其实已经肯定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恩人。 算起来应该初次会面，可杜兵当然不会认不出面前的是谁：一个狙击手是绝不会忘掉曾被自己锁定的目标的，何况，被狙击的原因还如此的特殊。 “是我。”杜兵轻轻点头。 阿萨王子的表情突然变得激动，上前两步深深鞠躬：“您不仅拯救了我的生命，同时也让我的国家免受了巨大的损失，您是整个沙东王国的恩人，请接受我最真诚的感谢。愿真主与您同在。” “我们信的是玉皇大帝，真主他老人家可管不到这片……”一旁，王少秋嘴皮子快活地低声自语，立刻被陈老严厉的目光阻止：当着中东人的面开真主的玩笑？想找死也别连累国家，这可是关系到人家信仰的问题！ 相对于王子的激动，杜兵却显得十分冷静，不卑不亢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尽了一个军人的职责，做了我该做的事，你并不欠我什么。” 阿萨看着他，轻轻摇头：“不，我知道您已经不是一名军人了，你们的指挥官告诉我，您当时是以一名志愿者的身份开枪的……身为一名皇族成员，我知道这该死的政治是怎么回事，更十分清楚你是冒着怎样的风险向我开枪的，那已经超出了你本应承担的责任。您是一名真正的英雄，再多的语言，也表达不了我对您的感谢。” 话说到这份上，杜兵也就没必要再客套什么了，坦然接受了王子的感谢，同时岔开话题问道：“听说这是您第一次来中国，可我听你的中国话怎么说得这么好？” 阿萨答道：“我的祖母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从小，我就对古老的东方文明很感兴趣，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打算到中国留学，可惜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而没能实现，对此我一直感到十分遗憾。” 杜兵笑了笑：“现在你有机会好好弥补这个遗憾了，希望之前的意外不会影响你做客的心情。” 阿萨凝重答道：“当然不会！虽然这场不幸给我们带来了共同的伤害，但是，它也让我看到了中国人民无私的友谊，更让我认识了您这样的勇士。我将会永远铭记这份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友情。” “对待朋友，中国人从来都是肝胆相照，以诚相待，我也很庆幸自己没有救错人。” 在杜兵的示意下，王少秋搬了几张椅子过来，陈老主动为每位客人冲了杯热茶……这礼数虽然是尽到了，可杜兵这副不冷不热，甚至可以说是点有冷淡的态度，却让随行的几名中国官员恨得心里直咬牙，想提醒却又不好明说，只能不停的打来眼色让他注意点，可杜兵却视而不见，依然我行我素，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面前的客人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王子，是连他们这些高官都得当菩萨一样供着的财神。 其实，杜兵倒也没有刻意怠慢，他还真就是这么个性子。多年来从事狙击手生涯所养成的职业病，足以让他对任何大人物都提不起一丝的敬畏之情……别说是个王子了，就算是国王来了又怎样？狙击手是干什么的？军队中的杀手，黑暗里的死神，再大的人物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移动标靶，枪口所指，皆是蝼蚁，干的就是这刺王杀驾的买卖。要没有这么一副血溅五步，傲慢王侯的心态，根本就吃不了这碗饭。 不过，好在阿萨王子也不是个计较虚礼的人，以他的身份早已见惯了别人的恭维，相比之下，杜兵这份不掺丝毫虚假的冷淡倒显得难能可贵。 “你不仅是一位英雄，更是我所见过的最强大的战士……这不是恭维！在数百米的距离上，要一枪命中致命部位，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绝不会相信世上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而最让我惊讶的是：我的伤势比预计要小得多，据我的医生说，这并不像是普通的枪伤，倒像是被弓箭射穿。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你用的究竟是什么武器，是怎么做到的？” 杜兵没有出声。这个问题涉及到他的研究和当日的军事行动，已经有些敏感了，虽然还算不上什么机密，但也不是随便能拿来闲聊的……尤其对方还是这么一个敏感的外国王子。 见杜兵没有出声，阿萨急忙解释：“请不要误会，我没有刺探军事机密的用意，这只是单纯的好奇……或许你并不知道，其实我也曾经是一名战士，并且，我非常喜欢收藏各国的枪械。从美国最新式的XM-8到英国最古老的火绳枪，我的藏品足足装满了两个大厅，当然，这其中也有贵国的95和97式……哦，我要说的是，据我对枪械的了解，像这样的贯穿型伤害是不应该出现在现代枪械上的，因为它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小，而老式的滑膛枪又没有精度可言……” 看到王子身后的中国官员微微点头，杜兵这才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今天在这里看到的，绝不会再对第三个人说起。” 阿萨显得有些不快：“你把我当成为什么人了……好吧，我可以向真主发誓：我一定会保守我看到和听到的秘密，即便是最亲密、最信任的人，也绝不会向他吐露一个字。这样行了吧？” “不是不相信你，希望你能理解：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枪已经不在我这了，不过当时造枪的图纸还保留着，这是设计图，你的疑问，它能为你解答。”杜兵从工作台上翻出当日的图纸，将它递给阿萨。 接过图纸粗略看了一眼，阿萨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不是因为枪的设计理念太过另类，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这支枪的设计居然会如此……简陋。 其实说简陋已经是客气了，在阿萨看来这玩意儿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枪，充其量，它最多只能算支铳，还是做得最烂的那种。整张图纸唯一的亮点，也就只有那枚描绘得极为专业细致的子弹了。 “这是脱壳箭形弹……难怪，使用这样的子弹，既保证了精度和射程，又可以避免子弹进入人体后形成翻滚冲击……可是，看起来这并不像是一份成熟的设计，难道……这是贵国还在试验中的武器？” 抬起头，阿萨不太确定地问道，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先不说任何国家尚在实验中的武器都属于军事机密，绝不会轻易示人，单是以这张图纸而言，它的设计也实在太简陋了，简陋到连子弹壳都省了下来，使用的居然是最古老的火药加弹头装填方式，而毫无美感可言的粗糙枪身更是让人无法将其与“现代”、“新式”、“先进”这些词联系起来，相比之下，就连乡下土作坊里造出的土火枪都比它精致一百倍。 显然，这不可能是军队的制式武器，倒更像是为了某种需要而临时设计赶制的作品，之所以如此简陋，目的当然是为了节省时间……一道灵光闪过，阿萨被脑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答案吓了一跳，重新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杜兵和这间小得可怜的车间——难道，那支拯救了自己生命的枪，竟然就是从这样一间简陋的小工厂里被临时赶造出来的？ 不，这不可能！从自己发出求救信号到最后中枪，中间仅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这支枪就算设计得再简陋，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能造出来，中国军方除非是未卜先知，否则怎么可能提前准备这样一支明显是有特殊用途的枪？ 看出了王子的疑惑，杜兵说道：“这只能说是天意了。其实在造这支枪之前，我就一直在考虑箭形弹的使用问题，也作过一些相关的设计和计算。要知道，这种弹体的优点是非常明显的，在保证射击精度的同时，它对枪械精度的要求却相对很低，可以极大程度上降低成本和制造难度，只是因为一直想不到好的办法来解决杀伤力不足的缺点而无法将其实用化，没想到这个致命的缺陷最后却反倒救了你的命。” 听完杜兵的解释，阿萨暗自点头，将目光重新投注到图纸上，沉吟道：“箭形弹的设计思路的确很超前，据我所知，美军似乎也有类似的研究计划，并且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可照我的看法，这种枪弹最多只能作为一种特殊条件下的特种装备存在，要取代现有的枪弹系统，根本不可能……至少，在五十年内没有可能办到。” 杜兵反驳道：“未必。箭形弹虽然有着杀伤力不足这样致命的缺陷，可它在初速、精度，还有射程、透甲能力上，相比起传统弹药来却有着绝对的优势。只要解决了杀伤力的问题，它就有可能为现代轻兵器领域带来一次全新的革命，其意义绝不亚于线膛枪取代滑膛枪。” “你说得不错，可问题是：怎么解决？”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而且我相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而已……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比如，使用软性金属制造的弹头，这样子弹只要遇上稍硬一点的目标就会变形、翻滚，虽然比不上达姆弹的那种效果，但挨上一发也绝不好受。或者，用折叠尾翼的办法来扩大弹体的实际杀伤半径，让伤口形成无法愈合的三棱形，让中弹者在短时间内失血过多而死……再狠点，直接在弹体内植入炸药，让它在击中目标时就炸开。子弹的动能加上爆炸的力量，我相信，就算是要干翻一头大象也用不了几枪。” “很不错的构思，不过，我想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些办法有多难实现：就拿软性金属来说，那的确可以增加它的杀伤力，可同时却又大大降低了它的稳定性和透甲能力，那么，用它取代传统弹药又有什么意义？别忘了，箭形弹的制造成本要远远超过传统弹药……何况，使用软体弹头后，子弹的透甲能力又会成为一个新的问题。没有旋转动能可以利用的它，要在穿透力和杀伤力之间形成一个完美的平衡，实在太难了。” …… 两个同样爱枪的人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杜兵对于枪械设计理念的独特理解让王子赞不绝口，而王子对于各种世界名枪性能的熟悉与心得又让杜兵大开眼界，俩人是话逢知已千句少，不知不觉，一谈竟然就是一个多小时。 要说嘛，这大人物的时间总是很紧张的，一个小时的闲聊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算不了什么，可对于一位王子，就显得过于奢侈了。就在俩人相谈正欢的时候，王子的随从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殿下，宴会马上就在开始了，我们该走了。” 被打断了的阿萨显得有些不快：“能推掉吗？这些应酬我实在没什么兴趣。” “这……恐怕不行，邀请您的是中国官方要员，作为沙东代表，如果没有特殊理由而缺席，很可能会直接影响到两国邦交。” “这样……那好吧。”叹了口气，阿萨站起身来，看着杜兵无奈说道：“我的朋友，看来我们今天只能谈到这了。说实话，就算你没有救过我的命，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 杜兵伸出手来，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与之前的冷淡判若两人：“我也一样，很高兴能认识你。” 最后打量了一眼身边这小小的加工车间，阿萨皱眉说道：“虽然你可能不太喜欢听，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我的朋友，作为一名枪械专家，你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可惜，你缺少一个能将这种能力完全发挥出来的空间。”说罢，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支票，真诚地望着杜兵说道：“这是一张一千万美金的支票……不，请不要拒绝，先听我说完：这些钱并不是送给你的，而是作为我对于你研究的投资。从刚才的谈话中我能听得出，你对于枪械的设计还有着很多设想，而这些设想却只能停留于纸上阶段，这是令人遗憾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将自己的梦继续下去，去实现它，甚至超越它，而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当有一天你终于成功了，我希望你造出的第一支枪能送给我，作为我的永久收藏。” 所有人都用羡慕的目光望着杜兵。一千万美金，放在哪儿都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而在中国，能有这个身家的不是商界大亨也是一方豪强，绝对是属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一部分。有多少精英手段用尽、机关算尽，也赚不来这些钱，而他，却仅仅只陪着王子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天，就能得到这笔别人一辈子，不，应该说是十辈子也赚不到的巨款……这哪是天上掉馅饼？这掉的分明就是金娃娃嘛！ 而杜兵，却并没有像人们想的那样半推半就地接过钱，然后欢天喜地地千恩万谢，他看着王子手中的支票微微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王子的眼睛问道：“我想知道，如果我没有救过你的命，光凭刚才我们之间的谈话，你会给我这笔钱吗？” 阿萨愣了下，坦言道：“不会，不过……” “这个答案已经足够了。”打断了阿萨的解释，杜兵淡淡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是，这钱我是不会要的。” 阿萨没有料到杜兵会拒绝得这样干脆，他知道这笔钱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他看着杜兵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是因为你们中国人所说的‘施恩不图报’吗？” “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杜兵再次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这只是一个原因，而最重要的，是因为我承受不了这样巨大的一笔财富。” “我不太明白……但请你相信，我并没有用金钱来报恩的想法，因为那是对一位英雄最大的污辱。” “我相信，但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从杜兵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决心，阿萨无奈地叹道：“好吧，既然你坚持……我的朋友，你不仅拥有狮子一样的勇气，更有着钻石一样的品格，我能为结识你这样的朋友而骄傲。” 杜兵笑道：“虽然不能要你的钱，但是，作为朋友，我将来的第一件作品依然可以为你留着。” “太好了，我相信这份礼物绝不会让我失望，希望你不会让我等得太久。” “不会太久的……再见。” “再见。” 第15章 玩枪的三种人 对于一名枪匠而言，无论什么样的枪只要经过他们的手，立刻就能知道其性能优缺，进而加以改进。他们清楚地知道枪械上每一个零件的作用，清楚对这些零件作出的任何一丝修改会造成什么后果……而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什么样的枪，才是一支好枪！ “老大，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吗？” 目送着王子的车队离去，回过头来，王少秋立刻瞪着通红的双眼冲杜兵吼道：“一千万美金啊！这么多钱堆在一起，都能把你活埋了！人家怕你爱面子连理由都给你找好了，你倒好，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你脑子烧坏了？” 杜兵淡淡说道：“我脑子没坏，清醒得很。” 王少秋怒骂道：“你清醒个屁！我看你就是放不下你那臭面子！你也不想想，有了这笔钱，别说是几台机床，建个兵工厂都够了。现在倒好，全成了泡影了，你说你这干的都叫什么事？” “算了，天降横财未必是福，这笔钱本来就不该拿，再说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你就省两口气吧。”陈老开口劝道。他神色复杂地打量着杜兵，似乎想将他的心事看穿，看看究竟是什么理由让这个人居然如此轻易地放弃了能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财富。 难道，这世上真有人能视金钱如粪土毫不动心？ 沉默了良久，杜兵长长吁了口气，幽幽说道：“我不是圣人，我没你们想像的那样清高……你们知道我看到那张支票时，首先想到的是什么吗？” 王少秋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还能是什么？不是机床就是枪呗。” 杜兵却轻轻摇头：“是别墅，是名车，是成群的美女，是喝不尽的好酒……你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说过：我不是圣人，我当然也会有正常人的欲望。豪宅、名车、美女，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这些，之所以没有把这些东西当成我的追求，一方面是因为我有更高的目标，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很清楚自己没有赚大钱的本事：除非我愿意出卖自己的良心和杀人技术。” 陈老若有所悟地点头：“所以，你才不敢接受这笔钱，因为你担心这些钱会迷住你的心，让你放弃现在的追求。” 杜兵闭着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良久，才听到他用一种很空洞的语气缓缓说道：“一千万美金，我知道那是多少钱，更明白这些钱代表着什么样的生活。别看我现在过得一贫如洗满脑子只有枪，可并不代表我就不想过好日子。北京的烤鸭、南京的小笼包、日本的海鲜、法国的鱼子酱……冬天可以去瑞士滑雪，夏天可以去海滩冲浪，或者，直接包下一艘游艇，带着一群漂亮得能当电影明星的小姑娘出海钓鱼……这样的生活，哪一点不比关在这满是机油味的车间里埋头苦干要强？何况，我干的还是一件在任何人看来都自不量力，根本没有半点希望的事？这些如果让你们来选，你们会怎么选？” 王少秋和陈老都愣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从杜兵口中听到这么一番话……虽说怎么听怎么别扭，可这些话却又不得不让人承认，它的确说出了人心，也说出了事实。 可是，王少秋还是感到有些无法理解：“把日子过好一点跟你现在干的事并没有冲突吧？再说，你要干的事也离不开钱，没钱，没钱你拿什么买机器，买材料？钱多点有什么不好？” 杜兵沉声说道：“钱多当然没什么不好，可如果多到超出一个人的心理和实际承受能力，那就是祸！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可一千万美金说少不少，说多其实也不多，难保就没有花光的一天，到那时，已经习惯了挥金如土的生活，我还能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地忍受贫穷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杜兵说的其实只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可是，却也正因为它太浅显了，以至于竟没有几个人能懂得它。 “算了，钱又不是给我的，我这是着哪门子急？” 王少秋摇了摇头，放弃了说服杜兵的想法……他算是明白了，如果能用正常人的逻辑去理解，那杜兵也就不是杜兵了。心中却又忍不住地想：或者，这些话多少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别光说我的事，刚才被打断了，现在我们来继续之前的话题，来说说你吧。”看着王少秋，杜兵突然似笑非笑地说道。 王少秋愕然：“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这两个月你天天泡在我这，比上班还准时……”扫了一眼王少秋手中的枪，杜兵淡淡说道：“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想你以后大概也不用再来了吧？” 王少秋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什么？我说兵哥，你，你这算是什么意思……没错，这工厂是你的，你当然有权利赶我走。可你也摸摸自己的良心，厂子能有今天，我出的力少吗？别的不说，这两个月哪天的饭不是我供的……为了装这台机床，我手上蹭掉这么大块皮，我吭过一声吗？合着我就为这么一支破枪？我，你这是念完经就要打和尚，你过河拆桥啊？” 杜兵笑眯眯地听着，等王少秋气急败坏地一口气骂完，才淡淡问道：“说完了？” 回过神来，王少秋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的是谁，胆一下就蔫了，可一口气顶着就是不愿低头，色厉内荏地叫道：“怎么？你自己干事不地道，还，还不让人说了？” 杜兵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来了？” “什，什么？你刚才……”王少秋又愣了，一脸的茫然……虽然不太明白杜兵的意思，可这句话他还是听懂了，一股惊喜涌上心头。 “你，你没赶我走？” 杜兵淡然一笑：“要赶你走，就不会等到今天了。” 王少秋心有余悸，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那，你是怪我背着你偷偷造私货？” 杜兵似笑非笑：“你以为你造枪的图纸和那些技术参数，还有事先磨好的加工刀具都是哪来的？没有我的同意，陈老会看着你动我机器？” “也是。”王少秋尴尬地笑了笑，讨好地应道：“我这点花花肠子，哪能瞒得过你？兵哥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呢，差点被你吓死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收起笑容，杜兵看着王少秋十分认真地说道：“少秋，你真的应该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王少秋摸了摸脑袋，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当然是要枪呗！要是姑娘，我就上夜总会了。” 杜兵轻轻点头：“你想玩枪这我知道，可是，你准备把枪玩到什么程度……或者说，你自己有没有真正想过：枪对于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王少秋愣了一下，茫然摇头：“这我还真没想过……我只知道，我喜欢枪，我想要枪，做梦都想！可就是得不到。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想得我心急火燎的……直到遇上你，感觉这日子才算有了点奔头。就好像……走着夜路，前面突然亮了盏灯。” 说着，王少秋尴尬地笑了笑：“你们不会笑我吧？” 杜兵轻轻摇头：“没什么好笑的，恋物成癖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要说对枪的依赖，你算什么，我见过有人就连睡觉都得在枕头下放枪，否则就会失眠的。” “那是特种兵吧？这人肯定打过仗！”王少秋想当然地说道，不过，还真给他蒙对了。 “没错，他打过仗……”杜兵轻轻点头：“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用枪的第一种人：枪手。” 王少秋好奇问道：“怎么用枪还分几种人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杜兵笑了笑：“当然，世上拿枪的人不计其数，可大致算来，不外乎三种：枪手、枪匠、枪迷。” “所谓的枪手，指的是所有靠枪吃饭的人，这其中包括警察、军人、保镖，当然也少不了杀手。对于这些人来说，枪既是工作的需要，也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可以说，他们的生命已经与枪融为了一体，根本无法分开。” “枪迷，指的则是像你这样的人：本身并没有必须用枪的理由，却出于自身的痴迷和喜爱而离不开枪。枪在你们眼中并不是一件武器，它其实只是一件充满无穷魔力，让人喜欢得无法自拔的玩具，就像女人喜欢首饰一样，有多少都嫌不够，可哪怕一件没有，日子也照样的过。毕竟，枪只是你们的一个爱好，而不是全部。” 王少秋听得连连点头：“说得对，还真是这么回事……那枪匠呢？指的是造枪师傅吗？” 杜兵正容说道：“不单是造枪，也包括改枪、懂枪、用枪。枪匠，不是一个单纯的职业名称，它是一种荣誉！只有真正将枪的原理结构吃透摸熟，对枪的了解甚至超过了对自己身体的了解，才能配得上这个称呼。对于一名枪匠而言，无论什么样的枪只要经过他们的手，立刻就能知道其性能优缺，进而加以改进。他们清楚地知道枪械上每一个零件的作用，清楚对这些零件作出的任何一丝修改会造成什么后果……而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什么样的枪，才是一支好枪！” “听起来可真够劲啊……不用说，兵哥你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枪匠！你要配不上这称呼，那世上就没人配得上了！”王少秋听得是眉飞色舞，临了还没忘顺手拍了个马屁。不过这话倒也是出自真心：在他心中，世上还真就找不出个比杜兵更厉害的人了……当然，是指造枪玩枪上，要是比泡妞，那就是天老大他王大少老二了。 杜兵没有理会王少秋的讨好，看着他正容说道：“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如果你的目的只是当一个枪迷，那么以你这段时间在这里学到的东西，已经足够满足你的爱好了。我这里不是游乐场，我要做的事也不是为了单纯的个人爱好，没有横下心来一条道走到黑的觉悟，是坚持不到最后的。我不希望我的战友陪我走到一半时突然说不想玩了……就算是为你自己，你也该好好想想了：枪，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你能够为它付出多少？值不值得？” “我……” “你不用这么快回答，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找我。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们始终都是兄弟，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看着王少秋一脸茫然地离去，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陈老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是个好苗子……你就不怕真把人给吓跑了？” 杜兵轻轻摇头：“能吓跑，就不是我要的人。” 看着他的眼睛，陈老突然问道：“这些问题，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一支枪付出这么多，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吗？脱掉最心爱的军装，告别最亲密的战友，被所有人误解、嘲笑，被当成傻瓜，就为了一个或许永远也完不成的梦……真的值得吗？ 沉默了良久，杜兵淡淡一笑，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第16章 绝户弹 一颗子弹要面对的早已不再是单纯的血肉之躯，而同样的，要达到完美的杀伤效果，它们面临的困难也远远超出原来的十倍、百倍。 经过了实战的检验，杜兵更加坚定了对箭形弹的信心。虽然因为条件的限制，子弹的制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都无法解决，但并不代表他就无事可做。眼下问题的当务之急是首先得解决箭形弹杀伤力不足的缺陷。就像阿萨王子所说的那样：不解决这个问题，箭形弹永远只能作为少量的特种器具存在，绝对无法取代传统弹药。 可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又谈何容易？ 一颗子弹从飞出枪口到击中目标，其间很可能要穿越数百米，甚至是上千米的距离。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求它的运动必须绝对稳定，不能出现一丝偏差，否则平衡就会被破坏，子弹就会偏离弹道。 然后呢？这仅仅只是开始： 在击中目标后，子弹开始进入人体，这时，为了给目标造成最大的破坏，我们又要求它必须在穿透目标前尽可能的失去平衡，形成翻滚、变形，将它的能量完全施放出来，转化为对目标的破坏。 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厚度不过十几厘米（超级肥胖的体型不在考虑之内，因为一般上战场的人不大可能是这种体质），以子弹每秒数百米的速度要穿透它，仅仅只需要千分之一秒。这么短的时间和距离内，怎么才能让一颗能够在空气中平稳的飞行上千米的弹头瞬间失去平衡？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无数天才，甚至一度被认为是违反物理法则，根本不可能解决的难题—— 直到达姆弹的出现。 不得不说，发明达姆弹的家伙的确是个天才，或者说是个魔鬼。他用一颗被锯开的软铅弹头就解决了无数人难以解决的难题，其原理几乎人尽皆知，在此不必多言。我们要说的是它造成的后果：在不破坏原有弹道系数的前提下，它的巨大杀伤力甚至让人类自己都感到恐惧，以至于不得不用国际公约将其禁止使用……同时被禁止的，还有毒气、生化武器，以及后来的核武。 小小的一颗子弹，战争中最基本的，也是最简单的杀人工具，竟然会被人与毒气、生化武器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武器相提并论。一枚同时兼具了弹道稳定性和目标破坏性的弹头对战争的影响有多大，从这点上就能清楚地体现出来。 或许很多人并不了解：时至今日，其实达姆弹的威风早已不再，这颗曾被人称为“来自地狱”的子弹，它的无穷力量已经随着时代的进步而渐渐消逝。即使没有国际公约的制止，各国军队也不会大规模的列装它，因为它已经无法适应现代的战场：防弹衣，钢化玻璃，纳米钢盔，各种轻型装甲护具……一颗子弹要面对的早已不再是单纯的血肉之躯，而同样的，要达到完美的杀伤效果，它们面临的困难也远远超出原来的十倍、百倍。 相比起传统弹药，箭形弹在稳定性和穿透力上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要保证它的弹道精度根本不是问题。在命中目标后，让弹头瞬间失去平衡施放能量，这也不难办到，像达姆弹一样使用软性金属就可以……可是，如果目标的身体外面还隔着一件防弹衣呢？柔软的弹头根本不可能撕开坚硬的装甲，而加大弹头的硬度又会让弹头不易变形，对目标的破坏力直线下降。我们总不能针对这样两种最基本的情况就去开发两种不同规格的弹药吧？何况防弹衣还有着多种不同的规格，它们对于子弹穿透力的影响也是各有不同：有的只能防住威力最小的点三八口径手枪弹；有的却可以在近距离对抗军用步枪的抵近射击。 平衡……一个动态的数据之间，怎么可能存在平衡？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子弹变得“聪明”，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 其实聪明的中国人早就想出了办法。 和很多人了解的并不一样，中国在世界轻兵器领域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一事无成，只能靠“盗版”和“模仿”混日子，相反，我们的创新意识并不比任何人差，在世界轻兵器的发展史上，中国人同样也曾经留下了光辉的一笔。 7.62毫米钢芯被甲弹，这就是我们民族智慧最好的体现。 很多人都知道，中国最常见的56式步枪弹，如果剥开弹头的铅衣，是可以看到一枚特制的钢芯的，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军队、地方武警，甚至民兵训练，用的全是这种子弹。正因为它太过常见，或者干脆说，我们平时所见所用的几乎全都是这种加了钢芯的弹头，以至于弹头里面加钢芯被我们当成了天经地义的事，却很少有人想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其实很简单：直到现在，忙着全世界散播民主自由的美国大兵们最恨最头疼的，依然是这种来自于古老的东方的发明。在它坚硬的钢芯面前，所有的防弹衣都像纸糊的一样可笑，而钢芯外包裹的软铅则又让它有着丝毫不弱于传统弹药的破坏力……如果哪个天杀的射手在开枪前把弹头再磨平一点，哈，中弹的家伙就可以带着那夸张的伤口去国际法庭声泪俱下地发起控诉了：看吧，我的敌人使用了达姆弹！ …… 当然，这种子弹也并非完美无缺，因为加工工艺的限制，加入了钢芯的弹头重心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偏差，造成了射击精度不高的缺陷，也正是这个几乎无法克服的缺陷，让这种独树一帜的子弹最终被新一代的小口径子弹代替，渐渐退出了中国轻兵器的历史舞台。 可是，子弹的性能会过时，它所包含的智慧却永远不会过时。它告诉我们，世上最复杂的问题，往往都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这种解决问题的智慧正是前辈们留给我们最大的财富。 杜兵用了三天时间，给自己的箭形弹穿了一件“内衣”。 …… “这就是你的办法？” 把玩着手中食指大小的箭形弹头，陈老眼中透出一丝疑惑：“我还以为你会使用软铅外衣来增加弹头的杀伤力呢……奇怪，这重量有点不对，你用的是什么材料？” 陈老好奇地拔掉弹头的塑料箭尖，一缕银光顺着弹体洒落，溅在桌面上。当看清那是什么后，他顿时惊讶地瞪大双眼，失声惊道：“水银？” “没错，就是水银！”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子弹，杜兵的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与平时的他绝不相称的狂热与自豪。 陈老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他的见识，立刻就看出这枚子弹的可怕，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的不安。 “这，会不会太阴毒了……这样的子弹打在人身上，那何止是要命？简直是断子绝孙哪！” 杜兵不以为然：“我做的本来就不是什么万家生佛的善事。一件武器，生来就是为了杀戮，有什么阴不阴毒的？” “可是……” 陈老语塞。虽然无法反驳，可看他的表情却还是难以释怀。显然，这枚子弹的设计之毒，已经超出了他的心理底线。 子弹的结构并不复杂，一截直径十毫米，由薄皮钢管制成的空心箭杆套在直径仅有四毫米的合金箭外，夹层的空间中注入水银，然后用塑料制成的弹头封口，加上外层原有的分解弹托，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看起来有点怪模怪样的弹头。可是，别被它可笑的外表骗到，它的设计思路如果真的能够实现，那么它的杀伤力……就像陈老所说，那绝对是断子绝孙的阴毒！ 让我们设想一下，当这枚子弹以每秒上千米的速度射入人体时，会发生怎样的情形吧。 首先，最先接触人体的塑料弹头因为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巨大阻力而碎裂，注满水银的中空弹体在强大的惯性下继续前进，巨大的压强让脆弱的管壁无法承受，当它碎裂的瞬间，弹体中的水银失去束缚，带着巨大的动能向前方溅射。因为液体的物理特性，水银所蕴藏的能量将会毫无保留的转移到它所接触的肉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它的破坏效率甚至超过了传统的达姆弹头，绝对是任何敌人的噩梦。 若是目标穿有防弹衣或是隔有一定防护能力的钢化玻璃呢？没关系，虽然至阴至柔的水银无法穿透坚硬的护甲，可是别忘了，这枚弹头并不全是水银，它的核心，是一枚特制的硬质合金箭。在每秒上千米的巨大动能下，坚硬的箭头可以轻易撕开一切挡在它面前的物体，为溅射的水银打开一条通道。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水银的绝大部分动能将会被浪费，但是，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的能量能作用在伤口，这就足够了。 别忘了，水银是有毒的！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能被普通子弹打死其实也是一件挺幸运的事呢？（好可怕的幸运……） “因为使用了箭形结构，这种弹头的初速将会比同口径的普通弹头高出一倍左右，理论上能够达到一千七百米每秒，而它的精度与射程也要远远高于传统弹药。在对目标的破坏性上，它的效果甚至会超过达姆弹……唯一的不足就是成本太高。就算能够造出来，估计也只能供特种部队使用，无法大规模列装。” 带着一丝丝遗憾，杜兵为自己的设计作出了评价。听到这番话，陈老除了摇头苦笑还能说什么？这样阴毒的武器，天知道将来会害死多少人，若是再大规模列装……造的孽说断子绝孙那是客气了，怕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赎罪吧？ 下地狱就下地狱吧，造了一辈子军火，干的本来就不是万家生佛的善事，还有什么看不开的？陈老想通了，没有再计较心中那一点无谓的人道主义，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技术层面……对于一个干了一辈子军工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一件威力无穷的新式武器更能吸引人的呢？能亲身参与打造出一柄绝世无双的宝剑，就算是死后真要下十八层地狱，他也认了！ “这枚弹头的直径足有十五点八毫米，比世界上现有最大口径的反器材狙击步枪的十二点七毫米还多了三点一毫米，你想过没有？这样的枪造出来，它的后坐力该有多大？为了保证枪体强度，它的体积又得多大，重量会是多少？要知道你造的是狙击枪，不是战车炮，这点你考虑过吗？” 杜兵对这样的问题显然早就胸有成竹：“口径的确是大了些，不过，因为使用的是半滑膛的箭形弹，它的膛压将会远远小于普通的线膛枪管。照我计算，在保证威力射程的前提下，后坐力应该可以控制在普通反器材狙击步枪的水准。至于重量和体积，只要使用最简单的单发结构，相信也不会成为问题。” “最简单的单发结构……这样的话，火力持续性怎么保证？”陈老皱眉说道：“虽然就精度而言，老式结构的单发步枪的确要强一些，可是以现代的工业水平，只要保证加工精度，结构复杂的自动步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相反，在火力连续性和压制力上，自动步枪的优势则是单发步枪远远不及的。” 杜兵笑了，是无奈的苦笑。 “看来，您老是没上过战场，所以不明白一个狙击手真正需要的是一支什么样的武器。火力强度在战场上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可是这并不代表它对所有的兵种都适用。狙击手不是火力手，他的作用并不在于杀死多少敌人，而在于他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将子弹精确的送到最关键的地方，一枪一命，绝不虚发。除非是在某些极端特殊的情况下，否则，火力强度对于狙击手来说，将是最不需要考虑的因素。” 陈老却不以为然：“话是这么说，可只要能保证精度，子弹多一些，不需要手动上膛，这总不是坏事吧？” 杜兵轻轻摇头：“当然不是坏事，可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就拿我而言，使用单发步枪射击的最快速度大约是每分钟三十发，比使用半自动结构的步枪只慢了十几发，平均每一枪半秒都不到，而在战斗中我几乎不可能以这样的速度开火，所以并不会有太大影响。可如果是一个刚上战场的菜鸟，一支不需要重新上膛就能再次射击的步枪很有可能会造成他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就冒险开火……打不中还可以补射，虽然不会这样想，但只要潜意识中有这样的认识，就足以影响他开枪时的心态，让他犯错。” “照你这么说，那些使用了自动结构的狙击步枪岂不都成了画蛇添足？可据我所知，在世界各国的现役狙击步枪中，单发步枪的比例其实并不高吧？” 虽然也觉得杜兵的话有一定道理，可陈老还是不能就此认同他的观点。在他看来，杜兵虽然有着身为狙击手的实战经验，可这份经验却只能代表他的个人感受和用枪习惯，并不能因此证明自己的观点就是错的。他坚信：更加完善的自动结构和更加科学的工艺才是未来枪械发展的方向，随着时代的进步，单发步枪的精度优势必然越来越小，最终将完全被自动枪械取代，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杜兵耸了耸肩：“怎么说呢……狙击手和神枪手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虽然在一般人看来这两者都差不多，可他们的战斗职能其实并不一样，对武器的要求自然也有所区别。在国际军械标准里，对狙击步枪的划分是非常严格的，能达到其标准的枪型并不多，很多我们所知的狙击步枪，严格来说其实只能称之为高精度步枪，像大毒蛇、SVD、M14，多数都属于此类。” 接连的反驳让陈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一下就涨红了，哼道：“这不用你教我。我虽然算不上什么专家，可也没有无知到连精密步枪和狙击枪都分不清……反正要造枪的是你，当然你说了算，我老头子也只是随便说说，你要不爱听，就当我没说好了。” 见到陈老动了意气，杜兵顿时后悔不已。对于陈老，他是非常敬重的，只是一说到枪，这眼里就再容不下任何东西，根本就没想过说出的话是否中听，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尽量弥补。 “看您老这话说得，我像是那样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吗？您老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了解？别的不说，光是这些机床的安装调试，光凭一个简单的水平仪就能将误差精度完全归零，没有几十年的经验根本想都别想。还有，这枚弹头的制造工序至少有一半是出自您的提醒，光凭我自己，怕是到现在还在纸上谈兵呢……我这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您老大量，还请多多包涵。” 几顶高帽子戴下来，陈老的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其实对他们这种搞技术的人来说，观点之争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就是父子师徒都难免有意见不同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可争归争，谁也不会因此而记仇，相反，很多人的交情还就是这样争出来的……能争论起来，至少说明对方的能力得到了他们的认同，否则，你以为关二爷会跟一个杀猪的屠夫讨论刀法？ 摆了摆手，陈老笑道：“算了，你也不用哄我，我没那么小气……其实，咱们俩也很难说是谁对谁错，毕竟任何一种武器的存在都有其道理。单发步枪有单发步枪的优势，自动步枪有自动步枪的特点，哪能简单的分清谁高谁低……话又说回来，高精度的单发狙击步枪还真是咱们国家装备的一个空白，你要能把这个空填上，也算是功德无量啊！” 被陈老最后一句话勾起了心事，杜兵眼中透出一丝苦涩，轻叹：“枪，我有信心能造出来，可是能不能填上这个空白……就只能看天意了。” 一声轻叹、一丝无奈、一腔热血、一份沉重…… 一支高精度的专业狙击步枪对于狙击手的意义，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对于现代战争的意义，这么大一个国家就真的没人明白？这么多年，为什么我们就是造不出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步枪？看看那些所谓的专家们搞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吧，别说跟世界同类名枪相比了，那精度射程甚至还不如当年的“汉阳造”，这又岂是一句“技术落后，资金不足”就能推脱的？咱不指望你一夜之间就赶英超美，可你哪怕就是照搬二战时98K的设计再加个瞄准镜，那也总比造些垃圾出来强百倍吧？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就是没人去做呢？ 说到底，我们缺的其实并不是千里马，而是发现和重用千里马的伯乐。中国不是没有人才，问题，人才大多都被埋没了。 沉默良久，陈老轻轻拍着杜兵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会好起来的……想想吧，这个国家，并不止是我们在努力啊！从两弹一星到神舟飞船，从谁都可以欺负的东亚病夫到现在的五大常任理事国，我们其实已经走了很远了！靠的是什么？是举国上下万众一心，是无数个钱学森、邓稼先这样的民族精英默默无悔的付出。我们的确是有尸位素餐的腐败官僚，可更多的，却是像先辈一样的民族精英，这些人才是撑起中国的脊梁。你不就是其中一个吗？只要有你们在，中国的未来就一定有希望！” “说得好，中国的事，说到底还得靠咱哥们儿去干，指望那些贪官污吏，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呢！” 能把话说得这样损的，除了王大少再没有其他人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从门口大步走进来的王少秋，杜兵眼中透出淡淡的笑意。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嗯，想好了。”王少秋郑重点头，走到杜兵面前一下跪下，脸上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师傅，请收我为徒！” 第17章 王少秋的梦 他喜欢枪，痴迷于枪，可是，即便没有枪，他的日子也照样能过，因为枪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充满乐趣的玩具，而不是生命的一部分。 枪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你到底能为它付出多少？ 三天来，王少秋一直在思考着这两个问题，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思考自己的人生，对于一个肚里挤不出三两墨水的花花大少爷来说，这是难以想像的，以至于他的老爸还误以为自己的宝贝儿子生了病，紧张了好一阵。 这两个问题……其实也并不是很难回答。 杜兵所说的三种人，其中的枪手自然与他无关，王大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军人，家财万贯更用不着去当杀手赚那人命钱，枪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必不可少的生存工具。至于枪匠就更谈不上了，即便是脸皮再厚，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那种境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神话般的存在，估计这辈子也没多大指望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枪迷了。 杜兵说得没错，他就是个枪迷！他喜欢枪，痴迷于枪，可是，即便没有枪，他的日子也照样能过，因为枪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充满乐趣的玩具，而不是生命的一部分。 一件玩具，值得为它付出多少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少秋就像是着了魔，灯红酒绿的生活再也不能给他带来快乐，只有面对那些冰冷的工具，他才会感到一股从心底涌出的满足。当手指扣动扳机，看着子弹飞出枪口，将自己瞄准的目标撕得粉碎，那种感觉甚至超过了在最漂亮的女人身上得到的快感。 他喜欢那种感觉！ 为了这种在其他人看来似乎很难理解的爱好，几年来，网上的枪械论坛，市里的WarGame战队，还有那些隐藏得比敌特还深的国内枪贩，几乎成为了他生活的全部。从进口的仿真BB枪到俄罗斯的CO2铅弹气枪，从进口秃鹰到国产五连发散弹，他疯狂地收集着所有与枪有关的一切。在他的家里，光是各种枪械的杂志图册就能装满整整三个书柜。 可他还是无法满足……尽管这些东西已经花掉了他上百万的资金和难以想像的精力，可他还是不能满足，因为他真正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王少秋并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他非常清楚在中国私藏枪械是什么样的罪名，也非常清楚自己的老爸有多大能量。当初若不是正好市里的某位领导有求于他老爸，那支被收缴的五连发就足以将他送进班房了。这件事，直到现在想来心里还一阵阵后怕，可他并没有后悔过，那支山寨的秃鹰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家财万贯的大少爷，只要他愿意，他的生活绝对能过得像神仙一般快活：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花园洋房，开的是名牌跑车，泡的是明星模特，闲来无事拿本护照出国旅游，夏天去北海道避暑，冬天去瑞士滑雪……这样的生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而拥有一切的王少秋，却不惜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任意妄为，只为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爱好。 值得吗？ 有时候，王少秋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他会这么喜欢枪？甚至到了可以为枪不惜一切的地步。那么多好玩刺激的东西，那么多投怀送抱的美女，为什么偏偏就是对枪念念不忘？从祖上八辈算起就没有一个行武的人，那股子渗透到了骨髓的对枪的痴迷到底来自于何方？ 这些，似乎都不重要……或许应该用某部电影的经典台词来解释他的这种心态“喜欢一个东西（人），需要理由吗？” 现在的问题是，今后该怎么办？ 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想，仗着家里有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喜欢枪，能买就买，买不到就想办法自己造。凭这段时间学到的技术，随便租个加工车间，机枪大炮不敢说，造几支手枪和老式的栓动步枪还是不成问题的。造好后，还可以把这些作品的照片发到网上，然后就可以享受其他的枪迷们对自己的赞美和追捧了……这样的生活，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他敬佩杜兵，羡慕杜兵，甚至是崇拜杜兵，可他更加明白：他不是杜兵！杜兵对于枪的理解，已经近乎于“道”，那种境界是他难以想像的。王少秋很清楚，哪怕是终其一生，他也不可能达到那种高度，因为他只是一个枪迷。杜兵走的那条路，并不适合他。 可是，一扇已经打开的门又岂能说关就关。虽然以他现在的水平还无法理解杜兵所展现出的“道”。可是，一个见过大海波澜的人，还会沉醉于江河的那点浪花吗？王少秋知道，现在就算把世界上所有的名枪全摆在他面前，他也不可能满足了，因为他的心已经随着眼界的增长而变得更加宽广，他不仅想拥有枪，更希望能控制枪，了解枪，与那些枪真正的融为一体，将枪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不仅如此，杜兵的追求还让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人视为幼稚的爱好，竟然也能成为一个男人毕生追求的事业。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让人何等激昂，一个男人一生如果能干成这样的事，还有什么遗憾？就算失败，那也是轰轰烈烈地活了一回，不枉此生。 答案，好像已经有了。 …… “这几天，我想得很清楚了，我知道，兵哥你干的是大事，我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什么，可是我还是想跟着你干，哪怕是帮你摇旗呐喊当个马前卒也好。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混下去了，我也想干成一件事，一件我真正想干，也值得我去干的事。” “所以，请收我为徒！让我跟你一起走下去！” 杜兵静静地听王少秋把话说完，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平静地问道：“你想学什么？” 这还用问？王少秋想也不想便脱口答道：“造枪，用枪！” 盯着王少秋的眼睛，杜兵的目光仿佛能刺透人心：“你想过没有，你要学的这些东西对于你而言，几乎是毫无用处的。它不会带给你任何荣誉、地位，更不会带给你任何利益。在中国的社会环境下，它只会带给你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烦恼，警察会将你当成危险分子，亲人朋友会将你视作不务正业之徒。你面对的将会是整个社会体系的排斥，你没有理由为自己辩解，因为你的确在触犯国家的法律。无论你将来学得怎么样，都注定不会有用武之地，更不可能得到别人的认同……这些，你都想过吗？” 王少秋坦然答道：“没想过，也不需要去想。我做事从来只求自己开心，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关我鸟事？至于利益，地位什么的，那就更是扯淡了，说到底不就是个钱吗？我家就我一个独苗，老头子那份家业早晚都是我的，那些钱就算我躺着吃十辈子都吃不完，我会在乎钱？” 能将吃父母老本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王少秋也算是人中极品了。杜兵笑了笑，淡淡说道：“起来吧，这么大个人，跪着好看吗？” 王少秋一听顿时大喜：“师傅，你答应了？” 杜兵把脸一板：“既然你要拜我为师，那就得守我的规矩。从今天起，这里所有的卫生全归你打扫……我事先说明：不许花钱雇人，必须是你亲手来做！你在这也混了这么些天了，标准什么样你应该知道，要是有一点不合格，别怪我这个师傅到时不给你留面子。” 一听这话，王少秋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车间并不大，看起来卫生似乎并没有多少，可这些天他是亲眼看着杜兵和陈老是怎么打扫的，每天光是收工清理那几台机床至少就得花去十分钟，这还是他们熟能成巧的结果，要换了他王少秋，怕是半个小时都搞不定。 “不就是打扫卫生吗？我保证每天都将这些老爷们擦得一尘不染，否则我就用嘴一点一点的把它舔干净！行了吧？” 一咬牙，王少秋恨声说道。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他当然不可能被这点小困难吓跑。 杜兵继续说道：“每天八点开工，晚上五点收工，中午一个小时休息，不许迟到早退。考虑到你还有自己的社交和娱乐，节假日可以按照国家法定的安排，但没有特殊情况平时不许请假。当然，如果你闲得慌要主动加班也是可以的，不过没有工资，伙食费还得自理。” “早上八点会不会太早了，我开车也要半个小时呢……行，当我没说，你说几点就几点！还有什么条件？不如一块都说出来吧。”王少秋苦笑说道。其实他也明白，杜兵并不是在刻意刁难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公子哥是不可能学到真本事的，对此他早已有了觉悟。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杜兵的表情突然变得严厉：“不管将来你能够从我这学到多少东西，你决不能将它用来为非作歹。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清理门户！你记清了吗？” 王少秋吓得连连点头。 杜兵放缓了语气：“也不用太紧张，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这也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身怀利器必须更加谨小慎微，否则只会伤人误已。你为人坦诚直率，心眼还算不错，我倒不担心你在钱上栽跟头，可是你太容易冲动，做事不经过大脑，关键时候这就容易惹祸。你一定要时刻记住：枪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逞强斗狠抖威风的！一个真正用枪的人决不会整天把枪拿在手上，他们的枪，是放在心里，只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出现。” “放心吧，师傅，我知道轻重，不会乱来的！”王少秋很认真地点头。 杜兵笑了笑：“还是叫我兵哥吧，听着顺耳些。” 王少秋也笑了：“行，其实我也觉得别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么叫，好像把你叫老了似的，还是兵哥叫着贴心。” 师徒之名虽然是定下了，可是这拜师的礼节却并没有这样简单。原本对于这些虚礼杜兵是并不在意的，可陈老却坚称礼不可废，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王少秋闻言竟也十分赞同。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立刻回城拖来一车东西，一番忙活之后，什么三牲五畜、束修、拜师茶、三叩首，完全按照老一辈的拜师规矩做足了全套……还别说，这么一阵整下来，杜兵还真找到了一点为人师表的尊严与责任，不禁开始反思被自己轻视的那些“陈规陋习”是否也有其道理所在。 磕了头，收了礼，当师傅的当然少不了要给徒弟一份见面礼。面对王少秋期待的目光，杜兵不急不忙地从工具柜中拿出一个油纸包。 “这个东西你已经想了很久，我一直没给你，一来是想借此磨磨你的性子，二来，也是对你的一个考验。以你现在的水平要瞒着我做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你没有这么做，这说明我没有看错人。拿去吧，现在它是你的了。” 接过纸包，王少秋迫不及待地撕开……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油纸里包着的是一根乌黑发亮的枪管，正是他的1911唯一缺少的重要配件。杜兵的手工不需要怀疑，加上现代的材料工艺为后盾，这支枪管的品质相对于二战的军用标准绝对只高不低，有了它，他的1911就不再是一支漂亮逼真的模型，而是一支货真价实的军用枪械……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国内很难找到这种口径的子弹。 不是一个真正的枪迷，是无法体会王少秋现在的心情的，那已经不是用惊喜和兴奋所能形容的了。想想半年前他还在为买到一支山寨的秃鹰而洋洋得意，现在却能握着一支世界上最经典的军用手枪随意把玩，尤其这支枪还是他自己造出来的，这种差距何止是天差地别？何况有了这个好的开头，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任何的名枪对他来说都不再是梦，给他几年的时间，搞不好连大炮都能弄出来。 对一个爱枪成痴的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开心的呢？ “不就是一支1911吗？看把你激动的……听好了，枪管是给你了，可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许私下买子弹，知道吗？” “知道了。”王少秋把玩着枪，心不在焉地答道。突然心中一动，抬头望着杜兵，“兵哥，这支枪管你什么时候做的？” 杜兵淡淡答道：“有一阵了。” 王少秋愕然：“你早知道到我会回来？” “我只是觉得一个恋物成癖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做出理智的选择。” 愣了好半天，王少秋才回过神来：“你……是在开玩笑？”他的表情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不可思议：“你居然也会开玩笑？” “我为什么就不能开玩笑？”杜兵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枪：“为了免得你分心，从现在起这枪我替你保管，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了，再还给你。” “啊？不要啊……！！！” 这一刻，王少秋从天堂堕入地狱…… 第18章 惊喜 几枚加了配重弹头和稳定尾翼的特制“炮弹”，一看就是出自高手手笔，那独特的弹体结构正是解决土豆炮精度不高的最好方法。 “轰！……” 巨大的轰鸣在旷野间回响，伴随的，是飞溅的肥皂碎末和被爆炸的气浪掀起的尘土。好在这是荒无人烟的山野之地，若是被人听到，只要是稍有见识就能听出这绝不是一般的烟花礼炮之声，而是被狭长的管道压缩过的爆鸣，换而言之，这只能是枪声，而且绝不是一般的火铳，因为火铳的黑火药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威力。 “好恐怖的破坏力……这要是打在人身上，怕是连身体都要给打碎了。” 查看着被子弹穿透的肥皂堆，那仿佛是被炮弹轰过的巨大弹痕让陈老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却透出难以抑制的兴奋。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再精密的推算也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以他的见识，这样的破坏力都快赶上小口径机炮了，用来打人绝对是牛刀杀鸡，富富有余。 “看来你的思路是正确的，这种箭形弹无论在初速，弹道稳定性，还有破坏力上，都要远远超过传统的弹药，这绝对是枪械史上的一次革命……我看已经可以定型了。只是从临时赶制的枪管里发射就能有这样的效果，如果把枪械设计的再合理一些，我看威力还有得提升。” “嗯……” 和陈老的兴奋不同，面对着自己的杰作，杜兵却显得心事重重，似乎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让他满意。 感到了他的异样，陈老问道：“你是在担心没有设备，造不出子弹？” 杜兵轻轻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它应该还能再完美些，可就是想不出问题在哪。” 陈老不以为然：“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就算是那些世界名枪，刚造出来时又有几个是尽善尽美的？不都是在使用中不断总结经验再加以改进的吗？你想一步登天，这怎么可能？” 杜兵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自寻烦恼了，自嘲地笑了笑：“说的也是，看来是我太心急了……照这个实验的效果来看，虽然定型还早了点，不过做几支不同规格的样枪验证一下效果倒也不错。只是没有设备，子弹还得手工制造，未免有些麻烦。” 陈老苦笑：“没办法，除非你能弄到合法的手续，或者干脆移民美国，不过我想这两条对你而言好像都不太可能吧？” 在中国，像他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想申请一支气枪的持枪证都无异于白日做梦，更别说让国家允许你研制军火了。至于说到移民，杜兵根本不会考虑，用他的话说：人在国外，吃洋米喝洋水花洋钱，连国籍都是人家的，你说你造出的枪是中国的，谁认？ 杜兵也知道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以前枪械的设计只是停留在纸上，法律的问题倒是不必担心，可现在既然已经开始动手造枪，那么就不得不考虑警察的存在了。他们可不会管你造枪是为国为民还是杀人打劫，造枪本身就已经是重罪，国法无情可不是说着玩的，弄不好就得进去吃牢饭。 更让他担心的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他的名字已经在警局里挂上了号。要知道他当时可是当着刑警队长的面在两个小时里造出了一支性能优秀的狙击步枪！虽说事出有因，可也暴露了他的造枪能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间工厂是干什么的：造模型用得着这么专业的设备吗？警察只是碍于情面一时不好将他怎么样，毕竟是刚刚立过大功的有功之臣，可你如果真的把他们当傻瓜，那就是自己智商有问题了。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慢慢想办法吧……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长长的吁了口气，杜兵将所有的烦恼抛在脑后，这时才感到了一种成功的喜悦，脸上也总算是见到了一丝笑容。 陈老笑道：“是该回去了……没人看着，你那宝贝徒弟今天还不知怎么折腾你的设备呢，这些天你把他可憋得不轻，背着你都不知求了我多少遍，还打听哪有机床卖，再不让他摸摸枪，我想他都要另起炉灶了。” 杜兵笑道：“走都还没学会，就想学跑，我看他这性子还得再磨磨。” 陈老呵呵笑道：“年轻人嘛，浮躁些总是难免的，他其实也算不错了。你磨归磨，也别太冷了人家的心，真把人气跑了到时后悔的可是你。” “放心，我有分寸。” …… 杜兵很有分寸吗？ 至少王少秋没感觉到。 拜师的兴奋还没有消散，他就发现自己之前想得似乎过于乐观了。直到现在，他也想不通杜兵给他布置的这个课题有什么意义？若不是对杜兵的人品有着绝对的信心，他甚至都要怀疑杜兵是否在用这种方式敷衍他想赶他走了。相比之下，他倒是更愿意相信这又是一次考验，所以尽管不能理解，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现在好了，杜兵提出的要求总算是给办到了。这下，相信他再没有理由为难自己了吧？看着面前这支长达两米，看起来怪模怪样的“土豆炮”，王少秋禁不住一阵洋洋得意，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 能让一支“土豆炮”的射程达到七十米，并且还能准确的命中一个可乐瓶大小的目标，相信就连那些以DIY出名的老外也没几个能办到吧？这要是拍成照片发到网上，搞不好就能引起轰动呢——就像那个花了七年时间DIY出一架遥控苏27的德国佬一样。 说起这“土豆炮”，其实真的没什么技术含量，顾名思义，它就是一些闲得蛋疼的美国佬利用随手可得的PVC水管材料发明的一种发射土豆的玩具。这种“炮”的结构原理十分简单，需要的材料也仅仅是PVC水管、胶带、酒精或汽油、电子打火器还有土豆这些随处可见的日常用品，只要稍有动手能力的人都能轻易制作。它使用高挥发的燃料与空气混合后产生的可燃气为动力，利用电子点火引爆，能将炮管中的土豆发射到几十米外，虽然威力仅仅只能将空油桶打出一个凹痕，却有着强力的后座和震撼的声响效果，可谓手感十足，就算是能随便玩枪的美国佬也非常喜欢这种刺激的游戏，在国外早已流行多年，只是国内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了解的人不多，玩的就更少了。 话说回来，爱枪成痴的王大少爷对土豆炮本身倒是并无反感，相反在以前买枪无路的时候，还非常痴迷过一阵这种既不犯法又能过“炮”瘾的游戏。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满怀希望的拜师后，杜兵给他的第一个课题居然会是摆弄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玩意儿。加上所订的要求又远远超出了土豆炮所能达到的极限：限于材料和结构的原因，普通的土豆炮射程最多也不过三四十米，而且根本没有什么准头可言，超过三十米要打中一个汽油桶就得拼人品了，七十米打可乐瓶？就连一般的高压气枪都不一定能办到，这不是难为人吗？ 可抱怨归抱怨，杜兵的话他还真是不敢不听。这个把月来，他办法想尽，先是加厚管壁和炮膛容量，接着又延长炮管，打磨标准的土豆炮弹，甚至异想天开的在炮管内壁纹上膛线……所有能用的办法全部用尽，光是消耗的PVC管都够铺好几条街了，成绩也有不小的提升，可离杜兵的要求却始终差上一大截。近几天来更是毫无进展，急火上心都快要抓狂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要不是……嘿嘿，还真想看看杜兵看到这支土豆炮时会有什么样惊讶的表情呢，相信一定会很精彩吧？ 正美滋滋地意淫着杜兵被自己的天才作品惊得目瞪口呆，然后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要反拜他为师时，杜兵回来了，王少秋急忙起身迎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实验怎么样？顺利吗？” “还行。”杜兵看了看他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道：“看你这样子心情好像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又被你猜中了。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呢！”王少秋眉飞色舞地点头说道：“土豆炮已经做好了，七十米打可乐瓶，十枪八中，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验……这下，可以把枪还我了吧？” 没有理会王少秋的炫耀，杜兵接过土豆炮，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讶。几枚加了配重弹头和稳定尾翼的特制“炮弹”，一看就是出自高手手笔。那独特的弹体结构正是解决土豆炮精度不高的最好方法。从炮弹的外形来看，配重和气动结构设计得都十分合理，挑不出任何毛病。而土豆炮本身，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只要细心体会就不难发现，那不同寻常的尺寸比例虽然牺牲了一定的人机功效和美观，却能将燃气引爆的能量最大化地转化为炮弹动能。别以为这很简单，它必须要经过最精密的膛压计算才能办到，来不得半点取巧。这样的专业素质绝对不是王少秋能有的……毫不夸张地说，能设计出这样的土豆炮，在正规的兵工厂里至少也能当个技术员了。 这还真是个惊喜呢……杜兵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莫名的微笑，笑得王少秋心里直发虚。 “谁帮你设计的？” “没，没人啊，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王少秋吓了一跳，急忙心虚地否认，可是杜兵的注视下，很快就败下阵来。 “好吧，我说，我是找人帮了我……不过他只是帮我设计，这炮可全都是我亲手做的。” “那人是谁？他在哪？” 事实上，这才是杜兵关心的问题。 “不知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真不知道。这小子是个帮人做私活的，我以前在他那买过几次东西，都是网上交易，没什么深交。” 杜兵微微皱眉：“你现在还能联系上他吗？能不能帮我约他见个面？” 王少秋愕然：“你见他干吗……倒是能联系上，不过这家伙脾气挺怪，卖的东西又有些敏感。你知道，做这种生意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跟人见面，我跟他也不算很熟，怕是不好说话。” 杜兵想了想，拿出纸笔和绘图工具，片刻间就画出一张复杂的土豆炮设计图：“你把这张图纸传给他，如果他感兴趣，就约他见面，时间和地点都可以由他来订，他要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 王少秋好奇地打量着图纸，却看不太明白，只是感觉这么复杂的结构，做出来东西一定差不了，不禁有些心动。 “行，我今晚就跟他说……兵哥，你对他怎么这么感兴趣？就为这土豆炮？” 杜兵笑了笑：“土豆炮只是个玩意儿，但见微知著，能将炮管直径、长度、燃气比例、炮弹重量，甚至是炮弹和炮管的摩擦力都计算得丝毫不差。在各项的数据中取得一个最佳的平衡比例，这样的能力可不多见……我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或许能帮我解决现在遇到的瓶颈。” 王少秋却有些不信：“连你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能行？” “术有专攻，至少在数据的计算配比上，我不如他。”杜兵很坦然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因为他从来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你要记住：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人，哪怕他是一个乞丐，至少在要饭上，他肯定比你强。” 王少秋似懂非懂地点头，也不知有没有真正记住。 “好了，现在来说说你的事吧。造了这么多天的炮，说说，都有些什么心得？” “啊？” “啊什么啊，不要告诉我你这些天都是出工不出力，一点东西都没学会哦！” 王少秋被杜兵眼睛一瞪，顿时吓出一头的冷汗，连忙赔着笑道：“怎么会？心得是吧，当然有啦……嗯，让我想想……心得，心得……老大，你就饶了我吧，要不你把我当炮弹射出去得了，你说这么个破玩具，我能有什么心得？” “玩具怎么了？谁说玩具就一定学不到东西？”杜兵正容说道：“这些天，你一共造了十七支土豆炮，修改了五十三次，不算这支别人帮你设计的，射程从最开始的二十多米一直提升到五十多米，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一点体会？” 王少秋愣了一下，沉吟道：“要这么说，好像还真有……最开始，我只是想着把炮管加长加厚，这样就能承受更大的膛压，可后来却发现原来这炮管并不是越长越好，燃气的威力不提升，炮管太长射程反而会下降。后来，我又在炮弹上想主意，把土豆削成标准的球形，又在炮管内壁抹油，减少发射时的摩擦，这样一来，无论是射程和精度都提升了不少，可最多也就能打个五十多米，而且我发现这球形的炮弹虽然比没加工时要强许多，可发射后还是会有些飘，估计加工的精度有关吧，毕竟我不可能把土豆削成一个标准的球形。最后，我试了几次将炮管做出膛线，可结果反倒更糟，精度是上去了，可射程却直线下降，估计是膛线的旋转影响了炮弹的初速，可要是加大燃气威力，PVP管又肯定承受不住，这个问题一直想不出办法解决，搞得我头都大了。” 杜兵轻轻点头：“看来这一个月你没有白费，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 王少秋苦笑：“没办法，我有几斤几两难道你还不知道？能干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杜兵摇头：“不，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你让炮弹打出了多远，而在于你有没有从中体会到它的法则。虽然以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掌握它，可是，你至少应该感受到它的存在，然后你才能慢慢地去了解它，利用它，最终达到让它能随你的意志转动。” 王少秋听得一头雾水：“法则？什么法则？” “其实刚才你已经说过了：炮管长度和膛压的关联、炮弹形状的对精度射程的影响、膛线的缠距、口径的大小……这一切，就是弹道的物理法则。”杜兵看着王少秋认真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非要逼着你在这么个玩具上花费这么多时间精力吗？就是因为我想让你亲身感受一下这种法则。土豆炮虽然是玩具，可是它的发射原理与枪炮完全一样，因为威力的限制，法则的影响将会表现得更加明显。一支初速九百米的枪和初速一千五百米的枪，除非用仪器测试，否则普通人很难体会到这其中的差别，可一只射程三十米的土豆炮哪怕只是提升十米的射程都能让人眼前一亮。这就是我让你摆弄土豆炮的原因。从本质上说，它跟改枪并没有什么分别，同样都是在法则的约束下，挖掘某种结构的极限潜力。” 王少秋愣了半晌后，羞愧交加：“对不起，兵哥，我一直还以为你是故意在刁难我……总之我发誓，今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绝对不会再打一丝折扣，否则就让我的王字倒过来写。” 杜兵笑骂道：“臭小子，跟我耍这种心眼：王字倒过来写不还是王字？一点诚意都没有，看来你是还想再多练一阵土豆炮吧？” 王少秋大骇，连忙摆手：“没，没，这完全是口误，我忽悠谁也不敢忽悠你啊，要不，我重新发誓？我要是……” “行了，别把发誓当成喝水，男人的誓如果发多了就不值钱了……拿去吧，这一关算你过了。” “我的1911！哈哈，太好了……多谢兵哥！”捧得失而复得的手枪，王少秋笑得跟孩子一样，就差抱着杜兵亲上两口，浑然忘了自己这一个月来曾无数次诅咒他夺走自己的最爱。 开心吗？那是当然的！ 失去枪的日子，仿佛连生命都不再完整。 第19章 宅男 它的关键在于为弓弦上弦的动力。以现代的科技，无论是电机还是高压气体都能轻松办到，可限于体积，无论用哪种方法它的威力都不会太高，因为弓片的弹力会受到上弦动力的限制，太大就会拉不动。 第二天，王少秋带来了回信：那个人并没有拒绝见面，但是，他却提出了一个要求……或者说，下了一封战书。 “他要跟我比一场？造连弩？” 杜兵对于这个回答显得有些意外。对方提出比试这很正常，都是玩技术的人，见到高手自然会想分个高下，可为什么会选择连弩呢？这种弓弩类的冷兵器其技术更多的是体现在材料上，就设计和制作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发挥空间。以他们现在的技术层次，这种低水准的东西根本就体现不出他们的真实能力，这种比试又有什么意义？ 见杜兵有些疑惑，王少秋解释道：“没错，是连弩，不过不是咱们的那种诸葛连弩。电影《范海辛》看过吗？他要跟你比的就是电影那种可以像机关枪一样扫射的全自动连弩。外观不要求仿真，但射速至少要达到每分钟九十发，威力以四十米上靶为底线，越高越好，时间是一个星期。造好后，先拍成无剪接的视频发给他，在他确认没有问题后才会约好时间跟你见面，到时再测试双方的作品，看看谁的更好。” 虽然没有看过电影，可杜兵也大概明白了这种连弩是怎么回事，沉吟道：“有意思，全自动连弩吗？这样的话，就必须有专门的动力进行上弦了，而且供弹机构跟普通的枪械也不太一样，难倒是不难，不过发挥的空间倒是挺大……看来还真得好好想想了。” 王少秋好奇问道：“兵哥，这种连发弩你真能造出来？我还一直以为那是电影夸张，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实现呢。” 杜兵说道：“造倒是能造，只不过就算造出来也没什么实用性罢了，顶多就是一玩具。它的关键在于为弓弦上弦的动力。以现代的科技，无论是电机还是高压气体都能轻松办到，可限于体积，无论用哪种方法它的威力都不会太高，因为弓片的弹力会受到上弦动力的限制，太大就会拉不动。而且，因为使用了弹夹供箭，它的箭头也很难做成杀伤力较大的三棱箭头和稳定性较好的三棱尾翼，精度也会受到影响。这种高成本低效率的东西，也只能拿来玩玩了，真正的弩，讲究的是射程和精度，光射得快有什么用？” 王少秋两眼放光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东西真要做出来，玩起来可不是一般的爽呢。实不实用的倒没什么，现在玩弩的多半都是图一新鲜，有几个是真指着它去打猎的？” 杜兵笑了笑：“这倒也是，真要上山打猎，一支两三百块的土铳都比几万块的进口弩强，性价比根本不是一回事。” 可能是出于商人家庭的原因吧，听到这句话，王少秋的眼神突然一亮：“兵哥，我有个想法。既然咱们能造出这种连发弩，那为什么不干脆多造些拿去卖？国内玩弩的多半家境都不错，只要咱们把活做漂亮点，一支弩卖个两三千绝对不成问题。咱就算一个城市只有十个人玩弩吧，中国有多少城市？加上电影免费给咱打广告，这个市场真要能打开，那可是想不发都难啊。” 杜兵闻言也不禁有些动心，可想了想还是摇头：“先不说咱们人手不够，就算够也不能做。弩本身就属于国家管制物品，而且连弩对社会的危害要远远超过普通单发弩，一旦投入市场肯定会招来政府的打击，这种钱我是不会赚的。” 王少秋咬牙说道：“国内卖不了咱就卖国外，市面上应该还没有出现这种连弩，咱们先把专利注册了，到时不管是自己办厂造产品还是卖专利，多少总能赚点，也算是出口创汇了不是？” 杜兵想了想，也觉得这样也好，毕竟老是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便点头应道：“行，生意上的事我不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王少秋拍着胸口应道。 一个星期的时间说短不短，可要从无到有设计一支连弩，还要尽可能地完善性能，就算是以杜兵的能力也感觉有些吃紧。给王少秋布置了一些基础训练后，他便回到家里，打开电脑开始工作……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视频网站搜出了那部叫《范海辛》的电影。 屏幕上箭如雨下，杜兵的表情也由最初的不以为然渐渐变得凝重。仅仅只是在影片上就能看出，这种弩已经使用了气动上弦结构、螺旋供弹系统、分体式弓片等技术，更不用说在实际制造时为了保证精度和提升射程必须作出的修改……那个家伙，还真是出了个难题呢。 不过，这样才有趣啊……如果随随便便就赢了，这样的人也就不是他要找的了。杜兵关掉视频，打开电脑中的设计软件，随着手指在键盘的敲动，屏幕上不同的几何图形交织在一起，仿佛在打开一扇神奇的大门…… “叮咚！” “稍等一下，马上就来！” 匆忙将刚做好的文件保存好，又随手从桌上抓了一把零钱，顾明杰跑过去打开房门，从送餐小妹手上接过快餐，脸上透出一丝羞涩的笑容。 “谢谢，一共多少钱？” “三十七块。” “嗯，这里大概是四十多块，不用找了……另外，下午5点半麻烦你再送一份来可以吗？菜式就跟这份一样好了。” “没问题，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了……哦，能把你们饭店的名片给我一张吗？以后我可能会经常在你们那点菜了。” “当然可以，有需要的话，您打这个电话就行了……那么，再见了。” “再见……别忘了晚上送饭来。” 关上房门，顾明杰羞红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真没想到，这家新开的饭店居然会有这么可爱的送餐小妹，可惜刚才太紧张了，居然忘了问她的名字……希望晚上送餐的还是她吧，到时就再问好了。 想到这里，顾明杰不禁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还真是当宅男当得发霉了，要不是几年来天天闷在家里不出门，怎么会见到个女孩就紧张，读书时他可没这么逊。高中大学时，他可是不少校花MM的梦中情人哦！ 或许，真的该出去多走动走动了……看着满屋的模型和动漫海报，顾明杰稍稍感叹了一下，立刻就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所以……还是安心的当好自己的宅男吧。 回过头来，无意中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形象，顾明杰不禁哑然失笑：难怪刚才那个小姑娘的眼神那么奇怪，就自己这副尊容，人家没掉头就跑已经很给面子了……整个一马王堆出土的文物嘛。 蓬头垢面，因为长年晒不到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架着一副大大的眼镜，一件也不知多少天没洗过的名牌休闲服胡乱套在身上，脚下的袜子居然是两种颜色，还有那双脏得变了颜色的耐克鞋……这副充满了后现代主义色彩的形象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长年痴迷于网络，找不到工作，在家混吃等死的“自闭男”。谁会相信他居然会是一个曾经的高考状元，北大数理系的高材生，以二十五岁就攻下了博士学位，被导师赞为“天才”的高级知识分子呢？ 不过，现在想想，这些还真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那曾经的努力、志向，还有骄傲，似乎都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自食其力的自由职业者，也就是俗称的“宅男”。人生巨大的反差，不禁让人想起了一句流行于网络的笑话——生活真他妈好玩，因为生活总他妈玩我。 顾明杰出身一个普通工人的家庭，父母的工资都不算高，家境虽然不算很穷，却也并不富裕。那一年，他还是很小的时候，从大洋彼岸吹来的“变形金刚”狂潮风靡了整个中国，让所有的男孩子就连做梦都在跟“汽车人”一起保卫地球。自然而然的，那些变形金刚的玩具模型也成为了他们心目中最神奇的宝贝。可惜，数百元的天价显然不是每个家庭都能负担得起的，对于大多数的孩子而言，注定了他们只能用羡慕的目光追逐着身边幸运的同伴，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顾明杰。 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的情形了，顾明杰只依稀记得父母最终还是屈服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哭闹恳求之下，咬牙拿出近两个月的工资给他买回了一个又大又帅的“擎天柱”，代价则是家里之后半年几乎没有吃过一顿肉，这也让幼小的顾明杰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了钱的重要。 要想过上好日子，要想被人看得起，就只有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这样才会有出息！ 虽然不是很理解这句话，可顾明杰还是将父母的叮嘱牢牢记在心中。他不想再为一个玩具付出半年不吃肉的代价，他将来长大后要赚很多很多的钱，那样就可以买很多很多的机器人，摆满整个屋子，他还要给妈妈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给爸爸买一辆不用脚踩也能跑得飞快的摩托车，还要买一栋大大的房子，一定要有电梯的那种，就像班上的二胖家一样……为了实现这些目标，他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最好的大学。 有点可笑是吗？一个孩子因为一个玩具树立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并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一直为此努力着……从这点上说，那个花去了父母近两个月工资的变形金刚倒也物超所值。而顾明杰也没有让他的父母失望：无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他永远都是班上的尖子，学习的标兵，他得回来的奖状多得家里都挂不下，高考时更是以全省第一的高分考上了中国最高学府——北京大学。那时候，在所有人眼里，他无疑是最优秀的，每个人都羡慕地称赞他的父母生了个好儿子，父母也因此乐得成天合不拢嘴。 进入大学，对很多人而言就意味着放纵的开始，可顾明杰并没有就此放松，他反而变得更加努力。因为他知道：进了大学并不等于进了保险箱，自从国家大学扩招后，大学生的就业压力已经一天比一天大，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的人比比皆是。要想不被社会淘汰，就只能比别人做得更好！所以，他一刻也不敢停息，凭着过人的努力和天分，在毕业后又先后攻读了硕士和博士学位。他坚信：无论社会怎么发展，有知识的人始终都会站在社会的顶端。 直到他走出校门，在社会上碰得头破血流，他才发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高不可攀的博士学位并没有为他带来更多的机会，相反，大多数招工的单位都对他敬而远之，那些可以让他发挥才干的工作却又被有“关系”，有“门路”的人占据了，他引以为傲的知识和才华在别人眼中竟然一文不值。多年的埋头苦读让他变得不善与人交际，就算偶尔找到一两个工作也会因为同事上司的排挤而很快失业……那时候，他面临的不仅仅是生存的压力，更有坚信了一生的信念崩溃而带来的绝望、愤怒和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学到的知识竟然会毫无用处，为什么那些明明不如自己的人却可以平步青云，为什么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地，难道真的百无一用是书生？那自己当初苦苦用功，父母砸锅卖铁供他上大学又是为了什么？ 命运总是如此无情，就在他人生最低潮的时候，更大的打击又降临了：一个醉酒的司机，一起意外的事故，夺走了他的双亲，让他失去了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亲人。在绝望和悲痛之中，他甚至想到了死……最终，他选择了逃避现实，靠着父母留下的微薄遗产和事故的赔偿金，他不再四处寻找工作，开始沉迷于网络，在游戏、电影、动漫和小说中寻找心灵的平静。 故事充满了现实的无奈，可这时却又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明明已经放弃了努力，失去了希望，可是，多年来积累的知识和远远高于常人的智慧却又让顾明杰意外地发现：原来就算是玩，也可以玩出很多花样的！ 科技知识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确实是万古不变的真理。靠着十几年寒窗苦读学来的知识，当别人还在为拼好一个几百块的塑料模型而欣喜不已时，他已经用自己改装的小型数控机床造出了一整支的海陆空航模编队；当别人玩着几千上万的遥控飞机在朋友面前得意地炫耀时，他已经用二手市场淘来的零件造出了准军用级别的无人机系统，并借此淘回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就这样，他越玩越大，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出于兴趣，随着名气的打响，一些认识和不认识的网友纷纷慕名而来，请他代为加工一些零件或是设计一些模型。因为有着坚实的知识基础，加上一丝不苟的作风，他造出的每一件作品都让人赞不绝口。在无数的赞扬与崇拜中，他不仅得到了丰厚的报酬，更找回了失去的自信。 时至今日，顾明杰早已今非昔比。在模型动漫界的圈子里，“极品宅男”的大名就连港台地区都无人不知。找他代工的预约已经可以排到两年后，甚至很多模型店也会将一些难以修复的损毁模型请他代为修理。不久前，香港的某家大型模型连锁店更是开出百万年薪想聘他为首席技师，却被婉言谢绝。倒不是摆什么架子或嫌钱少，而是他已经习惯了现在这种自由自的生活，不愿再被人拘束。 睡觉睡到自然醒，干活全凭我高兴，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一个舒坦吗？何必让自己太累？已经死过一次的顾明杰把什么都想通了，很有几分看破红尘的味道。 …… 匆匆吃完午餐，顾明杰回到书桌前，打开电脑邮箱，立刻跳出一大堆新邮件的提示，大多是联系生意和交友的，只有一封显得有些特别——这是一段视频文件，内容是一支连弩的展示视频。那飞快的射速和强劲的穿透力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看来这次还真的遇上对手了。 好吧，既然你已经拿出了诚意，我自然也会信守诺言……想了想，他拿起电话，按照邮件上所留的号码拨通了对方的手机。 “你好，视频我已经收到了。很不错，比我想的要强，你想什么时候见面？” “当然是越快越好。” “那就后天吧，上午十点，C城森林公园门口见，能赶到吗？” 对方沉默了一下，答道：“没问题。” “好，到时再见。” 挂断了电话，顾明杰再次打开了电脑中的土豆炮设计图。从图中可以看出，对方在机械设计上有着极高的水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土豆炮都能玩出三段增压和自动装填的花样，其设计之精巧可称得上是他生平仅见。更难得的是，这样先进的功能居然可以用如此少的零件就能实现，这是他以前连想都没想过的，若非如此，他又怎会破例同意与对方见面？ 不知道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顾明杰眼中透出一丝淡淡的期待。 第20章 惺惺相惜 所谓的模块化可并不是简单地将零件打包分开再装几个接头就行的，那其中包含着最精密的机械设计理论和最巧妙的构思，称得上是人类数千年工业技术的精华所在。一支使用了气压技术的连弩，其机械的精密度比枪械有过之而无不及，要让它不需要专业的工具就能实现快速的拆卸，并且不会影响其性能的发挥，其难度可想而知…… 两天后。 下了出租车，顾明杰看了下时间，离十点只差几分钟了，公园门口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作为一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他最反感的就是这种约好时间却又迟到的行为，不过既然还差几分钟，那就不妨再等等，心中已暗自打定主意：只要十点一到，如果对方还没有出现，那他立刻调头就走。一个连时间观念都没有的人，根本不值得浪费精力，他也没兴趣认识。 就在顾明杰看着时间倒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请问，是‘极品宅男’吗？” 愕然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用探询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是我……你就是约我见面的人？” 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男人，顾明杰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自然，非常的自然。 这个身材看起来并不高大，却充满了爆发力的男人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却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若不是刻意关注，相信任何人都会不经意地将他忽略，就像没人会留意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样……顾明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可它却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都有些怀疑这个人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杀手了——小说中的顶尖杀手，不都是像他这样极度没有存在感吗？ 而杜兵，他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竟然令对方产生了这么奇妙的联想，而这个联想与事实竟然又是如此的接近，否则，一定会对顾明杰的超强直觉惊叹不已。 伸出手来，杜兵善意地笑道：“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兵，几天前，请你设计土豆炮的那个人是我徒弟……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过你的设计后，对你的能力十分敬佩，想跟你交个朋友。” 顾明杰却并没有去握杜兵的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顾明杰。” 这么冷淡？ 杜兵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介意。有本事的人，脾气往往都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像他们这种玩技术的，玩到不近人情的更是大有人在。这种人不好相处，但只要你能得到他们的认同，他们就能把命都交给你，士为知己者死，说的就是这种人……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那个“知己”的，否则“士”就是有一万条命也不够玩了。 “很高兴认识你。”不动声色地收回右手，杜兵笑容不变地说道。 “嗯……东西带来了吗？” 可能是被杜兵的诚意打动，顾明杰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冷淡了，语气缓和了些，眼神也不再显得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看了看杜兵手中的小提箱，眼中不禁透出一丝疑惑：箱子实在太小了，照那天的视频来看，它是无论如何也装不下那支连弩的，除非……那支弩是被分解成零件后带来的？ 模块化设计？ 被自己脑中跳出的答案吓了一跳，顾明杰实在很难相信有人能够在短短的七天时间里就设计制造出一支结构如此成熟的连弩。要知道，所谓的模块化可并不是简单地将零件打包分开再装几个接头就行的，那其中包含着最精密的机械设计理论和最巧妙的构思，称得上是人类数千年工业技术的精华所在。一支使用了气压技术的连弩，其机械的精密度比枪械有过之而无不及，要让它不需要专业的工具就能实现快速的拆卸，并且不会影响其性能的发挥，其难度可想而知……可除了这个答案，他又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因为杜兵的手上就这么一只箱子，他单薄的外套下，显然不可能藏得住一支巨大的弩弓。 杜兵看出了顾明杰眼中的震惊，也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淡淡一笑，晃了晃皮箱说道：“带来了，就在这里面……我们现在是要进公园吗？” 杜兵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弩虽然不是枪械，可也属于国家管制物品，何况还是威力如此惊人的连弩？这种东西当然不能随便亮相……说起来，森林公园地广人稀，游客也少，只要自己小心点，倒是个不错的场地。想来顾明杰把见面的地点定在这，也是有这层考虑吧？ 果然，顾明杰的回答证实了他的判断。两人买了门票，顺着小道向山林深处走去，一直前行了很远，直到周围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这才停下。 打开皮箱，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移向对方的手上……单是从外观上，立刻就能看出这两支弩的不同。 顾明杰的弩样式古朴，充满了西式风格，虽然结构上不可避免地作出了一定修改，但大体还是模仿了电影中的那支原品。整支弩全部由金属制成，弓片采用了最先进的复合材料，估计是从某支进口弩上拆下来的。因为使用了弹鼓供箭，箭矢无法安装尾翼，全部由两寸长的金属箭头和四寸长的木制箭杆组成，靠重心保证飞行的稳定。这种结构虽然无法与传统的箭矢相比，但至少不会让箭射出去就翻跟头，加上这原本就是一支以射速取胜的连弩，精度上少少的牺牲倒也可以容忍。若是性能能够达到要求，相信比电影的原品也差不了多少……当然，能不能干翻吸血鬼那就另说了，如果世上真有那种玩意儿的话。 而杜兵的弩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若不是看到那副折叠的弓片和数十支备用的箭矢，顾明杰几乎都要以为他拿出的是一支军用步枪了。 与顾明杰之前的猜测一样，这支弩果然采用了模块化快速分解的技术，整支弩分为机匣、弩身还有可拆卸的折叠式尾托三大部分，另外弓片和瞄准器也是可以单独拆卸的。在装卸的过程中，顾明杰注意观察了弩体的内部，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看不出这支弩使用的是哪种气动结构，只是从那大小不一的高压气舱中可以感受到这种结构的复杂。另外，它的弓片也没有像自己一样忠于原著，而是借用了现代弓弩上常见的偏心轮技术，这种结构不仅能减轻开弓的拉力，还可以极大的增加箭矢的初速，显然是出于实用的考虑。 “可以看一下你的箭吗？” 发现杜兵箱中的箭与自己的一样没有安装尾翼，结构却是全金属的，顾明杰有些疑惑，他不相信能造出这样一支精巧连弩的人会忽视如此简单的问题，可这样的箭怎么保持稳定？难道这其中运用了某种连他都不知道的气动原理？ 杜兵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简单的要求，随手拿了支箭就递了过去。 接过箭，顾明杰发现箭杆居然是空心的，在靠近箭头和箭尾处各有三道半寸和一寸长的细缝，底部似乎还有一个类似于自动铅笔一样的开关。好奇的按了按，细缝中立刻弹出三片锋利的刀刃和薄薄的尾翼，整支箭顿时杀气毕露。 “好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顾明杰眼睛一亮，立刻为这种精巧的设计赞叹不已。 箭的设计十分巧妙，结构却并不复杂。它的原理跟普通的圆珠笔差不多，由尾部的弹簧开关控制刃片和尾翼的收放。以顾明杰的能力，要制造这样一支箭虽然得废点工夫，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谁都知道：制造和发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只需要技术和知识的积累，后者，则必须还要加上天才般的创意与灵感。 连发弩最大的局限就在于它的供弹系统限定了箭矢的形状不能过于复杂，无论是精度还是杀伤力都大受影响。而这支箭的设计却巧妙的兼顾了两种情况： 发射前，刃尖和尾翼收于中空的箭杆之内，整支箭体呈标准的圆柱形，以方便在弹鼓之中的排列。当射手扣动扳机，箭矢在弓弦的弹射下飞出箭槽，这时箭矢底部的开关必然会被弓弦触动，刃尖与尾翼随之弹出，既保证了箭矢飞行的稳定，也增加了命中目标时的伤害。别小看那三片薄薄的刃尖，想想大名鼎鼎的56军刺，你就会明白这种三棱箭头的恐怖。被这样的箭射中身体，即便不是要害，受伤者也会很快陷入失血过多的危险中而危及生命，十足的阴狠。唯一的美中不足，可能就是制造成本有些过高了……顾明杰稍稍估算了一下，不算材料费，这样一支箭单是加工成本至少就得上百元，足以顶得上好几支进口好箭了。 “这种结构是你自己设计的？”顾明杰抬头问道。 杜兵点了点头：“本来我也是使用重心偏移的方法保持箭矢稳定，可在画图的时候自动铅笔给了我灵感，这才想出这样的结构。精度虽然还是不能与正常的弩矢相比，不过也差别不大了，比较头疼的是它的结构太过脆弱，每支箭用过一两次就会损坏，不像普通的箭可以重复使用。” 顾明杰听到这话，眼皮不禁又是微微一跳，中空箭杆的耐用性当然不如实心箭杆，可是它毕竟也是一支金属箭矢，并不是纸糊的，没有足够强大的动能，要损坏这样一支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换句话说，杜兵的弩已经具备了这样强大的动能，否则他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很厉害，在机械设计上，你比我强。”沉默了片刻，顾明杰淡淡说道，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杜兵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分骄傲的大男孩竟然能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的不足，这种胸襟与他的年龄相比实在令人惊讶，不过却也让他刮目相看。这似乎还真是个值得一交的人。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也有不如你的地方。” 这句话并不是恭维，和顾明杰一样，杜兵也同样清楚自己的不足：在细节的计算把握上，他与面前这个北大的天才博士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有些差距，并不是靠天分和灵感就能弥补的。 顾明杰没有出声，将箭还给杜兵，然后拿起自己的弩，上好弹鼓，打开开关……当他的弹鼓上亮起一个小灯时，杜兵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讶。 这明显是一支气动结构的连弩，怎么会出现电子配件？除非…… “你用了电热丝给压缩气瓶加热？” “嗯。” “这太危险了！控制不好，很容易爆炸的！” 杜兵微微皱眉。他没想到顾明杰的胆子竟然大到了这种程度，一个装满了高压气体的金属罐一旦受热爆炸，其威力之大绝不会比一枚军用手雷差多少，更不用说这个气罐外面还围绕着数十支锋利的箭矢和大大小小的金属零件了，这哪是在玩弩？分明就是在玩命。 顾明杰却显得从容淡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电热结构我使用了双保险：一旦气罐温度超过五十度，电源就会自动切断。另外，气罐本身还有两道安全泄气阀，它会在气压达到警戒值时自动排气减压。理论上，除非三道保险同时故障，否则不存在爆炸的可能。” 见杜兵将信将疑，又说道：“放心吧，所有数据我都是经过了反复计算的，并且完成后也进行过实验，就算是以最大速度加热罐体，它的排气速度也足以保证气罐的安全……如果你还不放心，那尽管站远些好了，这样就算爆炸也不会炸到你身上。” 见顾明杰如此自信，杜兵稍稍松了口气，摇头苦笑道：“看来，至少在胆量方面，你比我强。” 顾明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起身问道：“准备好了吗？我们开始吧。” 杜兵最后校了一下瞄准器，点头应道：“怎么个比法？” 顾明杰从箱子里拿出一架电子测速仪和几张靶纸：“既然是连弩，当然是先比射速，然后是精度和射程。本来还想跟你比杀伤力的，不过看了你的箭，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行，就照你说的办。”杜兵没有异议。 比试正式开始。 …… 比赛的过程就不再多说，总之，两个人都称得上是行家，虽然没有裁判，这场比试依然进行得十分专业。每一个项目都有专业的仪器进行测量，包括箭矢的初速、重量、穿透力、弹着散布，都进行了精确的数据化对比。最终三场比完，杜兵制造的弩在射程和精度上以绝对优势取胜，他所采用的分段增压系统让顾明杰赞不绝口，输得是心服口服。而在射速上，顾明杰则以每分钟多出三发的成绩为自己扳回了一局，也算没有全败。 输了比赛，心中虽然多少会有些郁闷，不过顾明杰却表现得十分洒脱，对杜兵的能力欣赏不已，聊到技术的话题时，更是大有相逢恨晚之感，最后还主动邀请他去家里做客。对此，杜兵自然不会拒绝。虽然赢了比赛，可他也因此对顾明杰的能力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也更加肯定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虽然在机械设计上表现平平，可就是这样一套简陋的设计，居然可以凭借数据的合理搭配就能发挥如此惊人的性能，这种能力恰恰是他所急需的。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说服这个宅男加入自己的计划呢？ 第21章 说服 顾明杰其实是幸运的，他虽然也失意过，逃避过，但他毕竟找到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尽管这片天空很小，小得得不到别人的承认，但他至少可以在这片天空下享受一份平静，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失意中沉沦，最终迷失了自己。 不算很宽敞的客厅里，两人相对而坐。 听了顾明杰这些年的经历，杜兵有些感慨：“不管怎么说，你总算是挺过来了。看起来，你对现在的生活倒也挺满意。” 顾明杰苦笑道：“谈不上什么满意不满意，不过，我想这应该是最适合我的生活了。”长长吁了口气：“其实有时候想想，我也觉得挺没劲的。寒窗苦读十几年，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也算得上是小有所成吧，我何尝不想用自己的知识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可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得了的。有人曾经告诉我：做事要先做人，可是学校从来没教过我怎么‘做人’，他们只教了我一堆的大道理，走出校门才发现那全是狗屁……我现在也想通了，知足常乐，活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什么事业、理想、信念，那些就是拿来忽悠人的，信它你就等着倒霉吧！” 杜兵笑了笑：“看不出，你还是个愤青？” 顾明杰也笑了：“算不上愤青，只是有点感触……我已经过了热血沸腾的年龄，现在血早就已经冷了。” 看着他的眼睛，杜兵温言劝道：“其实愤青也没什么不好的，一个完全麻木的人又怎么可能享受到成功的快乐？我看你也不像是看破红尘四大皆空的样子，既然这样，何不放下包袱，走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你会发现天地其实很宽的。” 顾明杰耸了耸肩，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淡漠：“天地的确很宽，可惜路上全都挤满了人，就算想走也是寸步难行。与其跟别人去挤那条独木桥，我宁可关在房间里，至少这个空间是属于我的。” 杜兵突然感到一种悲哀……他不知道怎么劝顾明杰，什么“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之类的套话，他说不出口，因为这些话也只能骗骗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任何一个在社会上摸爬过几年的人都知道——那根本是扯淡。 没错，我们身边的确是有很多靠自己努力取得成功的例子，他们的事迹也被书本、报纸、电视拼命宣扬着，激励着我们奋发图强……可是，却很少有人想过，像他们这样的例子能有几个？相比起无数并不缺少才华，也付出过艰辛的努力，最终却淹没在世俗浪潮中的失意者，成功者的比例又是多少？百分之一？还是万分之一？或者更少？ 现实很残酷，它的残酷就在于你付出了并不一定就能得到回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努力往往连百分之一的回报都没有，而有的人却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千百倍地享用成功的果实。现实就是这样不公平，却没人能够改变它。 顾明杰其实是幸运的，他虽然也失意过，逃避过，但他毕竟找到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尽管这片天空很小，小得得不到别人的承认，但他至少可以在这片天空下享受一份平静，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失意中沉沦，最终迷失了自己。 “再过一段时间，或许我就出国了。”沉默了很久，顾明杰突然幽幽地说出了这么个让人难以相信的消息。杜兵只觉心口猛地一跳，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些年，靠着帮人做模型，我也结识了一些国外的朋友，其中有个美国人跟我挺谈得来，一直想跟我合作在美国开一家专业的模型店，他负责投资和经营，我负责技术……” 说到这里，顾明杰自嘲地笑了笑，那神情让人看得心里直发酸。 “知道吗，读书的时候，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一心想出国的人，那时只觉得他们有奶就是娘，都是些数典忘祖的家伙，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一样……” “在国内，我只是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失业青年。我的知识、我的能力，还有那张博士文凭，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可是那些洋鬼子，他们却愿意给我机会……不是我不想为国出力，而是我不知道谁需要我，也许它需要的，是那些有背景、有身份、会‘做人’的人才，像我这种只会傻读书的书呆子，只能另找出路了。” 还说自己不是愤青，这满肚子的怨气……看来并没有麻木啊。 “看得出，你并不想走。”杜兵看着顾明杰的眼睛说道。 “我当然不想走，这里毕竟是我的家……可是，我找不到留下的理由。”顾明杰黯然说道：“没错，我现在靠帮人做模型，多少也能赚些钱，可是以后呢？难道一辈子就这么混下去？我总得成家立室吧？就我现在这情况，有哪个女人敢嫁我？” 沉默了片刻，杜兵轻叹道：“看来，我只能祝你一帆风顺了。” 顾明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劝我留下呢。”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和理想的权利。以你的能力，出国或许真的会有更好的发展，我没理由拦你。”杜兵顿了顿，语气突然一转，“不过，说到开模型店，为什么一定要出国呢？国内干不也一样？” 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顾明杰笑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国内的模型界是个什么情况，先不说经济实力，单是一个眼界，至少就得落后国外二十年。在国内干，钱我倒不担心赚不到，问题是干的这些活太让人没劲了。” “这倒是。”杜兵点头。枪和模型虽然是两个圈子，但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对国内模型界的现状他倒也知道不少，轻叹道：“在国外，玩家自制喷气式发动机都早已不是什么新闻，可在国内，能玩得起油动螺旋桨的怕是也没多少。经济实力不够只是一方面，主要的，还是没那个技术实力。” “你这话算说到点子上了！”顾明杰拍案而起，激动地说道：“我最烦的就是国内那些四六不懂的家伙，一说到差距就只想到钱，好像人家外国佬个个都是比尔·盖茨一样。其实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水平，玩点东西就只会用钱砸了，加上一帮奸商抬价，一架喷气式模型居然要卖几十万，能玩得起才怪。真要像外国玩家那样自己DIY，花的钱还未必有他们手上那些垃圾多呢。” “其实嘛，这个问题得看你怎么去看了。”杜兵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两家美国皮鞋公司的推销员一起去非洲考察市场，结果一到非洲，却发现非洲人居然都是不穿鞋的，于是，其中一个就选择了放弃而离开，而另一个，却从中看到了天大的商机：如果我能教会他们穿鞋，哪怕是一个人只买一双……天哪，这该是多大的市场？” 顾明杰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自然，岔开话题说道：“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干哪行的呢……不会真是开模型店吧？那可真是浪费了你这身技术呢。” 杜兵笑道：“你说对了，我还真开了家模型店，不过，品种比较单一，只卖……枪！” “枪？”顾明杰愣了一下，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是仿真枪吧？这东西利润倒是挺不错的，不过毕竟不合法……凭你的技术，好像没必要赚这种钱啊？” “不是仿真枪，是等比例缩小的真枪模型。”杜兵解下钥匙扣递过去，作为装饰，上面有一支两寸长的左轮小手枪，是他早期的作品。 “做工不错嘛，连保险都做出来的……咦，这种金属光泽……这不是涂料，是高标号的钨钢，你用的这是真枪的材料？” 顾明杰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很快就发现了这支枪模的怪异之处，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惊疑不定。 一支用真枪材料制造的微缩枪模，就算是再无知的人也能看出这其中的反常。且不说这种枪模是否触犯了法律，单是它背后所透露的信息，就足以让人心惊肉跳了。 “你找我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是犯法的事，最好还是免开尊口，我会当你从来没有来过。”顾明杰看着杜兵，十分严肃地说道。 杜兵笑而不答，转头看着枪架上的连弩：“说到犯法……好像这个也是国家禁止的吧？” 顾明杰脸色一变，顿时大怒：“你威胁我？有本事你就去告好了，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怕了你！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杜兵没想到他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急忙尴尬地解释：“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我的证件，能冷静地听我把话说完吗？” 顾明杰将信将疑地接过杜兵递来的退伍证，打开看了一眼，顿时一脸的惊讶，“你居然还是个少校？难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兵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开诚布公地说出一切：“简单地说，我正在设计一种枪，可是技术上遇到了瓶颈，你的计算能力正是我需要的，所以，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造枪？”顾明杰顿时又警惕起来，试探着问道：“你是在兵工厂工作？能给我看一下你的工作证吗？” “造枪一定要在兵工厂吗？”杜兵犹豫了一下，正容说道：“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不瞒你什么：我造枪并没有合法的身份，但这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更不是为了钱，我是要给中国造出一支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步枪，我要让所有人一提到狙击手，想到的就是中国人，中国枪！” 顾明杰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喃喃说道：“这个……好像不是咱们该考虑的吧？不是还有国家吗？而且私造枪械……再怎么说，那也是犯罪啊！” “苟利国家生死已，岂能以祸福避之。”杜兵大义凛然。 顾明杰却显然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对不起，你说的这些我实在很难接受，也帮不了你……不过，抛开这件事不谈，我倒是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但我还是那句话——犯法的事我不做。” 杜兵似乎并不意外，淡淡反问：“我有让你做犯法的事吗？” 顾明杰愣道：“你刚才不是说……” 杜兵眼中透出一丝狡猾：“私造枪械的确犯法，可是，从来没人说过不许交流枪械知识吧？只要不动手制造，就是搞个原子弹的设计图谁又会管你？” “你的意思是……？” 杜兵解释道：“我需要的只是一些数据的计算，你完全可以把它看成是一次学术的交流，谁也不能说你什么，即便哪天我真的被抓了，造枪的事，与你也不会有丝毫的相干，这点你尽可以放心。” 顾明杰似乎有些松动，犹豫了片刻问道：“你做的这些……真的有必要吗？咱们国家好歹也算个大国，高科技方面虽然差点，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连支枪都造不好吧？前几年不是刚搞出个97式枪族，我看那就挺好的啊。看数据，也不比那些世界名枪差多少了。” 杜兵苦笑：“你这么想也难怪……怎么说呢……一支枪的好坏，并不能完全看数据的，关键还得看它的实战表现。而且，枪也分很多种，好坏也并不能一概而论。就咱们国家的军工而言，重机枪的性能最好，基本可以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其次是突击步枪，比发达国家虽然有些差距，不过也没大到不可弥补的地步，勉强也能接受，而狙击步枪……坦白地说，直到现在，中国还没有一款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步枪！” 顾明杰一脸的震惊，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怎么可能？不是有个79式吗？还有最新式的88式？这难道不是狙击步枪？照你这么说，难不成咱们中国的狙击手们用的都是烧火棍？” “虽然不是烧火棍，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杜兵涩然说道：“你说的79式，它的原型是前苏联的SVD。这款枪虽然名气不小，但事实上它并不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步枪，在设计之初，它的定位就是班组级的高精度火力，而我国将其仿制后，因为工艺和材料的原因，性能又比原型差了很多。其精度甚至已经比不上某些现代的突击步枪，根本满足不了狙击任务的需求。而88式，虽然比79式强了不少，但那只是相对而言，它的精度离狙击步枪的最低标准还差4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为了保证射击的命中率，狙击手的作战距离将会缩短到四分之一。别人可以在一千米外开枪，而我们的狙击手最多只能射击三百米以外的目标！” 顾明杰感到脑子有些混乱，他一时之间显然无法接受这样难以置信的信息，而杜兵的身份和专业的分析却又令他不能不信。一时间，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狙击枪虽然难造，可再难也难不过原子弹吧？这么多年，那些专家都是吃白饭的？” “也不能全怪他们。”杜兵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咱们国家的现代军事改革起步原本就比较晚，而狙击手之前几乎更是一片空白，通常都是在需要的时候挑选军中的神枪手临时担任，根本没有任何系统的训练和理论指导，更谈不上重视。加上咱们的军费本来就少得可怜，狙击手又是个烧钱的大户，训练一个普通狙击手的钱足够养活一个连的步兵还有余，你让那些将军们怎么舍得？若不是众多的战例早已证明了狙击手在现代战争，尤其是城市反恐战争中不可替代的作用，咱们国家会不会有正规的狙击手还得两说呢。” “可是……不该是这样啊！” 顾明杰天天上网，这方面的信息其实也看过不少，只是从来没有去深思过。此时经杜兵的解释，心中其实已经基本相信，却还是感觉难以接受……这也难怪，这样的事实，相信也没谁能够接受得了。想想都让人无言以对：这么多年，我们的战士竟然就是拿着这样的武器在保卫着国家，保卫着人民。一旦战争爆发，他们就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填平与敌人之间那巨大的装备差距。中国有十几亿人，可是每个父母却只有一个孩子……我们准备用多少人命去填平那个无底洞？一百万？还是一千万？ “当然不该是这样！所以我们才必须做点什么！”杜兵正容说道。 这一次，顾明杰沉默了很久，他的表情不断变幻着，显然内心正在激烈的斗争。 作为一个接受过十几年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顾明杰的爱国之心虽然比不上杜兵那样狂热，但如果能为国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他还是十分愿意的。可问题是，如果要做的事对国家有利，却又违背了国家法律，这到底该做还是不该做呢？而杜兵，这个今天才刚认识的人，又能够信任吗？ “我相信你应该不会是为了钱。”沉思了许久，顾明杰才缓缓说道：“以你的能力，要造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而那些买卖黑枪的罪犯，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枪械的那点性能差异。只有军人，才会对武器有着如此高标准的要求。所以，我相信你。” 杜兵脸上一喜：“这么说，你愿意帮我？” 轻轻点头，顾明杰强调道：“但是我只负责数据的计算，除此之外，这件事跟我再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我可以保证！”杜兵用力地点头。 长长吁了口气，顾明杰笑道：“说实话，其实我也很喜欢枪，只可惜在国内根本玩不到。之所以会决定去美国，其实多少也有点这方面的原因，毕竟在美国是可以合法持枪的。” 杜兵笑道：“是啊，一个可以全民合法持枪的国家……有机会，还真的想去看看呢，看看这个以枪为文化的国度，究竟有着怎样不同的底蕴。” 第22章 惊变 我们必须确定子弹的口径以及弹头的形状、重量，然后根据空气动力学的原理计算出它的最佳初速，根据这个数据，再确定发射药的剂量大小，之后，枪管的长度、膛线的螺距、发射时的膛压、子弹与枪管的摩擦力等等，任何一项数据都会直接影响它的性能。 为一支枪定型是一件非常专业的工作，它绝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简单：只靠几个公式的计算就能完成。其复杂程度，丝毫不亚于设计一辆赛车。 首先，我们必须确定子弹的口径以及弹头的形状、重量，然后根据空气动力学的原理计算出它的最佳初速，根据这个数据，再确定发射药的剂量大小，之后，枪管的长度、膛线的螺距、发射时的膛压、子弹与枪管的摩擦力等等，任何一项数据都会直接影响它的性能。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些数据相互间又存在着影响，并且不断浮动，这就意味着它们根本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一切全凭自己掌握。 …… “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呢！” 摸着自己的脑袋，顾明杰十分为难地说道。 “你用的这种箭形弹，它的运动参数与传统弹药完全不同。这样一来，原有的公式就全都用不了了，它的性能指标又无例可查，连最基本的已知条件都没有，我怎么计算？” 杜兵心中一沉，皱眉问道：“难道就没办法解决？” 顾明杰两手一摊说道：“除非你能投入大量的资金进行实验。” 杜兵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个办法基本就跟没说一样，因为他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如果是几十上百发子弹的话，还能勉强想想办法，无非是多费些手工制作工夫，可是采集数据所需要的却是成千上万发的弹药，没有专业的设备，根本想都不用想。 见杜兵沉默不语，顾明杰心里也不太好受……犹豫了一下，似乎作出了某种决定，一言不发地打开电脑，并且输入了一长串的密码，打开了一个类似于3D建模的程序。 “这是什么程序？好像从来没见过。”杜兵好奇地问道。 因为经常借助电脑完成枪械的设计，对于各种工程设计类的软件他并不陌生，所以，他敢肯定顾明杰打开的这个软件绝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些……看起来界面很粗糙，似乎还是个半成品的样子，并不像是大公司的正规产品。 果然，顾明杰骄傲地答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个数据模型，它的作用是模拟现实世界的物理环境以进行一些常规与非常规的物理实验。理论上，只要硬件的速度够快，它甚至可以模拟一场核爆炸。” 如果杜兵对数学和电脑能有更深的了解，他必然会被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或是直接嗤之以鼻，因为这样的模拟软件对于计算速度的要求根本不是普通的个人电脑能承担的，至少，世界上还没有哪个计算机公司曾制作出类似的软件。如果顾明杰没有说谎，那么，他的这款软件的价值简直就无法衡量，因为它的作用实在太大了，大到几乎可以改变世界。 可惜，杜兵并不知道这些，对于摆在面前的这样一款具有历史意义的软件，他的感觉也仅仅只是“很不错”而已，相比之下，他更关心的是这款软件能否解决他现在遇到的问题。 “当然可以！”顾明杰胸有成竹地答道：“我设计的这款软件虽然还不能完全的模拟现实的一切，但是，对于枪械射击这样的小型实验来说，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完全可以作为实际的参考。在这款软件里，你可以任意修改设定枪械的各项参数，模拟各种环境下的射击效果，它们对于弹道的影响都会忠实地表现出来。” “太棒了……这个软件能送我一份吗？他对于我的设计实在太有用了！” 经过顾明杰的介绍并简单的演示后，杜兵立刻被这款神奇的软件吸引了。一直以来，现实的各种制约都是他最头疼的问题，有了这款软件，很多实验就可以在电脑里进行，他的设计将会事半功倍。仅是节省下来的实验资金，对他来说就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顾明杰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轻轻点头：“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你只能自己使用，不能把它交给任何人……还有，为了安全起见，安装它的电脑最好不要联网，现在的黑客实在太厉害，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杜兵想了想，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最多不过就是再花几千块买台电脑而已，就这款软件的价值而言，已经很合算了。 “没问题，我保证它绝不会从我这里流出去一个字。” 一边刻录着光碟，顾明杰一边不无遗憾地说道：“其实这款软件还没有真正完成。结构虽然已经搭好了，但大部分的数据还是一片空白，现在也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模拟，复杂的计算根本无法实现，不过只要有资金的支持，我就有信心将它做到最好！” 杜兵好奇问道：“这需要很多钱吗？” “最少也得几百万，如果要做到完美，上千万也有可能。”顾明杰叹了口气，显得十分无奈：“当初决定设计它的时候，我信心十足，认为这样一款应用无限广泛的软件肯定不用担心没人支持，但现在……老实说，我真的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完成它。” 杜兵倒吸了一口气，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一个软件的编写竟然会需要这么多的资金，不过，他也觉得这样好的东西如果半途而废，确实太可惜了。 “或许，你可以向国家申请援助？” “申请过，而且不止一次，但没有一次是有回音的……我想，他们没有把我当骗子报警，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杜兵无语，这种结果其实倒也早在意料之中。中国从来不缺千里马，也不缺伯乐，问题在于，中国的伯乐们大多都把心思花到了马屁股上，结果如何可想而知，顾明杰就是最好的例子。 软件的使用并不复杂，但很多专业性的数据操作却需要一定的基础，为此，杜兵不得不多留了两天，直到能完全独立的使用软件模拟一些简单的实验，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 “不用送了，楼下就有出租，回去后，我会再跟你联系的。” “好吧，你自己路上小心，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顾明杰显得有些不舍，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已完全将杜兵当成了知己，从小到大，他还没试过跟一个同龄人相处得这么愉快。 杜兵与顾明杰再次握了下手，说道：“出国的事不妨再考虑一下吧，说实话，以你的能力，我就不信在国内就真的闯不出一条路，何必去受那些洋鬼子的气？实在不行咱哥俩合伙开家模型店，凭咱们的本事，有什么东西做不出来？” 顾明杰点了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对了，你的枪如果造好了，一定要借我玩玩，这辈子我还没打过真枪呢！就指着你了！” 杜兵笑道：“只要你敢要，送你一支都没问题。” “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我这人可不好糊弄，东西做得不好我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可得用心了。” “口气不小，有本事你也造一支，到时再比比？” “我可没你那么疯……好了，你保重。” “保重。” 从楼道下来，杜兵心情轻松无比。这一趟的收获之大真是出乎意料，虽然没能得到直接的答案，但有了这份模拟软件，困扰他的瓶颈再也不是问题了。除了子弹的制造一时还没办法解决，可以说，造枪最难的部分基本都已经完成，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成功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了。 刚走出街口，不经意间迎面走来两个男子，擦身而过的瞬间，杜兵心中突然莫名一惊，回头望去，却正好看到那两人也正回头看着自己，三人的目光彼此相撞，顿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就像是在丛林中遇到了同类的凶兽。 “不要多事！” 左边稍高一点的男人轻声说道。他的同伴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转身继续前行，径直走进了楼。 看着两人的背影，杜兵心中暗自惊讶——这两个人绝不简单！身上有杀气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只要是当过兵，手上沾过血的人，多少都会有点，可能够将杀气收敛得这么好，直到擦肩而过的瞬间才被他察觉，这就很不寻常了。从这两人走路的姿势来看，他们的身手至少达到了精锐特种兵的标准，只是不知这样两个人出现在这种平民小区会有什么事？ 算了，反正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再说虽然和平了这么多年，可打过仗的特种兵也不在少数，偶尔遇上一两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杜兵没再多想，回过身叫停了一辆出租车，向火车站驶去。 出租车司机是个很健谈的人，一路上不停地找杜兵搭话。从国际形势聊到油价上涨，从美国大选聊到医疗改革，天南地北的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多事要关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联合国秘书长，而杜兵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多半时候都是司机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只是偶尔才搭一两句腔…… 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莫名的不安，那两个人的身影总是在脑中不停闪过，好像在预示着什么。想了想，杜兵决定还是打个电话给顾明杰，拨通了顾明杰家里的号码，可响了半天却都没有人接。打手机也是关机，这越发让他感到事情可能不妙。 “师傅，我忘了点儿东西，麻烦你把车开回去好吗？”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里不能倒车，得到前面的路口才能转回来……我说哥们儿，出门在外可不能这么大意啊，还好时间还早，万一耽误了时间赶不上火车，你说这多麻烦？” 杜兵倒了声谢，继续拨打着顾明杰的电话，信号却显示占线，心中不由更是一紧：先是没人接，接着又打不通，显然，这种情况如果不是电话出了问题，就是有人将话筒拿了起来，故意让电话打不进去。顾明杰没理由这样做……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就在离刚刚上车的地方还有一百多米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一栋楼房的窗口突然喷出大团的火焰，从车窗望去，杜兵脸色顿时大变，因为那冒火的窗口正是顾明杰的家。 “停车！” 第23章 追凶 为了摆脱追兵不惜冲入人群，以众多无辜的生命为盾牌阻挡警方的脚步；在摆脱众人的视线后，又当机立断地弃车而去，让警方无从锁定，这样的心机和狠辣实在令人心寒。 爆炸影响了交通，车速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杜兵心急如焚，不等车子停稳便一个翻身跃了出去，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卸掉冲力，起身后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大楼。 该死！如果刚才能够警觉一些…… 深深的自责让他心中的愤怒更是不可抑制，正好看到那两个神秘人从大楼出来，正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后扬长而去。杜兵的眼睛顿时便红了，拦下一辆摩托，一把将骑在车上的人拉下，自己飞身上车，不顾一切地发动油门追了上去。 这并不是冲动，杜兵很清楚，以这两人的实力，他们要杀人，顾明杰活下来的希望连百万分之一都没有，从爆炸的威力来看，那个房间里不可能还有人活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凶手，让他不至于白死。 刚开始，对方的车速并不是很快，杜兵很快就追了上去。不过在距离还有七八十米时，对方发现了他，开始加速，杜兵猛打油门拼命追赶，这场追逐战终于在双方一连冲过三道红灯路口，引起了不下十辆汽车的相撞后达到了高潮，呼啸的警车也加入了追逐的队列。 “前面的车听着！立刻停车，接受检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顽抗没有出路的！再不停车，我们就要采取措施，到时一切后果自负！” 杀手当然不会停车，他们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为了摆脱追赶，竟冲进了一条挤满人群的商业步行街，顿时如虎入羊群，躲避不及的路人纷纷被撞倒在地，血肉横飞，其中甚至还有几名儿童。 “该死！” 杜兵又惊又怒，却又不得不减慢速度避开人群和地上的伤者，这一耽误，双方的距离又被拉开，眼看着杀手的车已冲出了步行街，转向下一个路口，更是心急如焚。在这个四通八达的城市交通网里，一旦丢失了目标，再想找到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只能拼了！ 杜兵猛然转向，摩托在地上划出一道半圆的胎痕，径直冲向街边的一条小巷。从方位上看，这里应该可以绕到杀手的前面堵住他们，可是，因为视线被阻，杜兵并不知道这条小巷的具体情形，万一是一条死巷，那就什么都完了。 或许是老天有眼吧，这条小巷并没有被堵死，可惜，却被附近的商铺和居民当成了杂物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和杂物，别说是过一辆车，就是个人也得侧着身才能勉强通过。事到如今，杜兵已没有了退路，只能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好在他的车技在特种大队也是受过训的，在超常水准的发挥之下，硬是被他飞车从这些箱子上碾过，留下了一堆东倒西歪的垃圾和杂物主人们的一片骂声。 从小巷中冲出，杜兵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轿车，车上却没有人。心中猛然一沉，突然发现不少路人都在用一种惊奇的目光望着一辆正在加速离去的轿车指指点点，立刻猜到这肯定是杀手为了摆脱追捕玩的一招金蝉脱壳。急忙踩动油门紧追了上去……这时，还能听见一个刚从酒店里出来的男子在大声的惊呼：“我的车呢？” 杀手换的是一辆黑色的日本三菱，这种车虽然经济舒适，但速度上却不怎么出众，很快，杜兵就将距离拉近到了五十米，而这时，在即将进入一个圆盘路口时，杀手突然连打了两次方向盘，先是向右，突然又逆行转向左边的路口，这严重违反了交通规则的行为立刻引发了灾难性的后果，为了避免撞车，迎面冲来的数辆汽车都猛打方向盘，冲出了路道。他们的行为又引起了更大的混乱，整个路口完全失控，到处都是拖着紧急刹车声横冲直撞的汽车，甚至还有几辆冲向了路边的人行道。 不可否认，杀手所用的方法虽然卑鄙，却十分的有效。以杜兵近80公里的时速，他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作出太多的应变，在接连避过了两台失控的汽车后，摩托不可避免的失控侧翻，在巨大的惯性下足足滚出了三十多米，还好没有被车撞上，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摔倒的同时，杜兵已经尽可能的调整姿态将要害护住，所以除了手臂和膝盖上有一些擦伤，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就在他挣扎着站起来准备再追时，身后却突然传来警笛和刹车声。 “站住！把手放在头上！” 无奈的举起双手，杜兵试图说明情况：“同志，我不是罪犯，我口袋里有证件，请相信我，有两个极度危险的杀手刚才从这个路口逃离了，他们……” “闭嘴！有什么话到警局再说！” “请听我解释……” 对杜兵的辩解根本毫不理会，交警一边掏出手铐，一边接通了对讲机向上级汇报：“报告总部，已经抓到嫌犯。我现在正在××路口……” “对不住了。” 知道再说什么都已经没用，杜兵瞬间作出了决定，突然发难，右手夺枪，左手挥掌，那交警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便被打晕在地。看到这一幕，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一哄而散…… 手中的枪让杜兵犹豫了一下：打晕警察事后还能用事急从权解释，但如果夺了警枪，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尽管他现在的确非常需要一件武器，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越过这条底线。 把枪就这么留下显然也不行——这是闹市区，龙蛇混杂，万一有人顺手牵羊将枪摸走了，不说要背这个黑锅，对社会那也是个巨大的危害，他不敢冒这个险。 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多想，杜兵双手一错，手枪瞬间便被分解成了一堆零件。将枪管放进自己口袋，剩下其他的零件连着子弹一鼓脑的全塞进了警察的衣内，然后跳上那辆警用摩托，顺着杀手逃走的路线追了上去。 “呼叫总部，呼叫总部：请注意一辆黑色三菱轿车，车牌号为×××，大约三分钟前此车由××路向东行驶，车上疑犯可能持有武器，请发现后通报其位置。完毕！” “总部收到。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留意一辆黑色三菱轿车，车牌号为×××……” 模仿着那名交警的口音，整个C城警方庞大的监控网全被发动起来。这也要多亏了C城警方使用的是比较老式的对讲机，这种老式对讲机的音质不怎么好，声音通常都有点走调，所以很难分辨讲话人的口音，这才给了杜兵可乘之机。若是性能优秀的新机型，怕是一开口就要露馅了。 尽管应付这种突发事件的经验不是很足，但警方的监控系统一旦调动起来，还是非常强大的。很快，就有人报告了那辆车的踪迹，在一间大型超市门口，不过车上已没有人。显然，杀手又玩了一招金蝉脱壳。 超市离得并不是很远，转过两个路口就到。看着那辆空空如也的轿车，杜兵感到从未有过的愤怒，他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愚弄过，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人并逃之夭夭，这无异于在他的脸上狠狠扇了几个耳光，但同时，他也为对方所表现出的强大实力所震惊。 为了摆脱追兵不惜冲入人群，以众多无辜的生命为盾牌阻挡警方的脚步；在摆脱众人的视线后，又当机立断地弃车而去，让警方无从锁定，这样的心机和狠辣实在令人心寒。就算是退役特种兵，相信也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因为他们心中多少都保留了一些军人的荣誉感，不会轻易伤害无辜。而这两个人，他们行事却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一切都以利益为准则，这样的行事风格……倒是很像某些极端的恐怖分子。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杜兵会就此放弃。在问过几名路人后，他确定对方没有再换车，而是步行进入了一条小巷。算了下时间，应该还没有走远，杜兵当机立断，从皮箱中拿出连弩，飞快接好气瓶上好箭鼓，顺着小巷追了过去。 虽然心急如焚，但进入小巷后杜兵却是步步为营，丝毫不敢大意。对方弃车不用而选择步行，这看起来似乎很愚蠢，却实在是一记妙招。到现在为止，唯一见过他们样子的其实也就杜兵一人，警方并不知道他们的样貌，也就是说只要他们离开那辆被锁定的车，就算站在警察面前，估计也没人能认出他们……换句话说，能真正让他们感到威胁的对手，其实只有杜兵一个人！ 再往深里想，他们已经犯下了如此重罪，如果要隐瞒身份，那就必须除掉杜兵这个唯一的活口。高手之间的较量，猎人和猎物很多时候其实只有一线之隔。 顺着小巷前走了几十米，杜兵在一个岔道前停了下来。左右两边，根本无从判断对方走的是哪条路，无论选择哪一条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这让他很难决断。 就在这时，右侧的巷尾拐角处突然伸出一截枪管，杜兵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闪到左侧墙边，但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伸出的这截枪管，那运动的方式根本就不像是被一个用枪高手控制着，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秒，对方并没有开枪……这是一个陷阱！ 真正的威胁来自左边。虽然在发现上当后杜兵立刻用最快的速度作出了战术回避，但随着几声低沉的枪声从身后传来，他还是感到左臂一震，接着便是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杜兵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只要稍有一丝的犹豫就必死无疑，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顺势一蹬，整个人如同弹簧般的射出近四米远，借着侧身的动作避到了墙角的另一侧。 好险，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 暂时安全后，杜兵一阵后怕，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又将连弩的快慢机打到单发位置，凭着感觉向枪声响起的方向射出了一枝弩箭。 这样的攻击当然不可能奏效，杜兵枪法虽好，可也没有好到能像电影里的武林高手一样到听风盲狙百步穿杨的地步。这样的攻击与其说是攻击，还不如说是一种威慑，目的只是警告对手：喂！别太嚣张了，我也是有家伙的！ 效果很明显，对手的射击立刻停了下来……当然，这也跟杜兵躲在墙后面他射不到有关。真正的高手虽然不至于变态到非得一枪一命，却也不会像菜鸟一样把子弹当水泼。在枪声消失后，双方顿时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相持状态。 杜兵知道：这种相持维持不了多久，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他手上只有一支勉强能称之为武器的连弩，而且又还受了伤，虽然不重，但行动多少都会有些影响。对方却以逸待劳装备精良，从枪声上判断，他们用的应该是加装了消音器的MK23。这种手枪被专业人士称为“进攻型手枪”，因其精准的火力和强大的停止作用而被各国特种部队视为最值得信赖的武器。在军火黑市上，这种手枪流通极少，每一支都价格高昂，根本不是一般的杀手能用得起的。能使用这样的武器并将其带进国内……这件事的背景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当然，杜兵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他要面对的，首先是怎么在对方强大的火力下活下来，然后才是反击……现在唯一对他有利的就是时间。警察就算再无能，早晚也会赶到，如果不想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对方就必须速战速决，这样他们就会因为心急而露出破绽！ 小心翼翼地将手机的摄像头伸出墙角观察，并没有发现人影，不过地上被阳光照射的影子却显示出有一个人正躲在墙角后面。杜兵暗自疑惑：为什么只有一个？另一个上哪去了？ 回想一下，好像从一开始袭击他的就只有一个人，否则，两把枪组成的交叉火力打击下，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饮恨当场了。 这么说起来，对方似乎是选择了分散行动……特战伏击讲究的是不动则已，动则如狮虎扑兔，一击必杀。如果他们刚才有两个人，是绝不会玩什么按兵不动诱敌之计的，从对方的处境看，留下一人阻击追兵吸引目标，而另一人则趁机脱离完成任务，这也完全符合特种部队的行动风格。 十几秒过去了，奇怪的是杀手竟然一直没有反应，甚至连基本的侦察都没有，只是一动不动地躲在墙后……不好！这是诱饵！杜兵心头猛地一跳，一个闪身跃到了右侧的小巷。就在之后不到两秒，左侧的墙头突然探出一截人影，枪口瞬间指向他刚刚藏身的位置。 发现目标消失，杀手没有开枪，枪口直指着墙角缓缓横移，随着角度的拉开，一只紧贴着墙根的皮鞋渐渐暴露在视线之内。 雕虫小技！杀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仅没有开枪，反而更加警惕地观察四周，继续调整着射击位置，可是就在这时，皮鞋却又突然轻轻地向后缩了缩，像是已经感觉到了危险。杀手显然有些意外，眼中顿时爆出一团寒芒，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低沉的枪声响过，被子弹击中的皮鞋高高弹起，落在地上后又滚了几圈才停下……杀手脸色顿时一紧：这是一只空鞋！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鞋后跟连着一条细细的丝线。 还没来得及隐蔽，小巷墙头一道人影闪过，弓弦的颤鸣和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透出一股杀机。一缕寒芒扑面而来，杀手只来得及用左臂护住要害，只觉一阵剧疼，一支寒光四射的短箭已插在左臂上微微颤抖。 “Fuck！” 惊怒交加的杀手一连向墙头开了三枪，可惜对手早已消失，正想隐蔽等待时机，心中突然一动：对方使用的是弩，而谁都知道，弩只能发射一次，再次装填是很麻烦的。从刚才交战的表现就能证实这一点……他刚刚已经射过一次，也就是说，他手中的弩，现在是空的？ 警笛声由远而近，杀手一咬牙，猛地从墙头翻身跃出，飞快地换了个弹夹，然后一边开枪火力压制，一边快步向杜兵藏身的墙角逼去。 子弹将墙壁打得碎石纷飞，最近的落点离自己已经只有十几厘米，杜兵眼中却透出一丝冷笑。他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布下的饵，对手总算咬钩了！ 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还得再给他加点料！杜兵深深吸了口气，计算着对方射击的频率，突然将弩伸出墙外又射了一箭。小巷本来就不宽，加上杜兵对于声音的方位感也要远远高于常人，这一箭虽是盲射，却也有七成把握。只听得十米外“扑”的一声，显然是射中了什么。 随手将插着箭的木板扔在地上，杀手停止了射击，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杜兵的上箭速度超出了他的预计，短短不到五秒就完成了一次射击，但这唯一的机会已经被他用一块顺手拿来的木板化解了，所以，胜负已定。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收取胜利的果实！ 就在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几乎都可以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时，一道人影突然从墙角跃出，杀手冷笑着调转枪口，而此时，杜兵的箭芒已直指着他的心脏。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杀手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之前的战斗情形闪电般的在脑海中闪过，然后定格在杜兵那仅有的三次射击上，一直被忽视的细节突然变得清晰，他骇然发现，那支他本以为只能单发的弩，在发射后竟然都有一个自动上弦的动作？ 如同机枪般的颤鸣证实了他的判断……短短的零点几秒，只差零点几秒，他就能将子弹射进杜兵的胸口，可惜那暴风骤雨般的数十支利箭不会再给他机会，带着不甘与惊讶的目光，被射得如同箭猪一样的杀手重重倒下，为这场激烈的战斗画上了句号。 杜兵不敢大意，快步上前将先杀手的枪收缴，然后小心翼翼地检查尸体，确认不会再有任何危险后，这才收起武器，长长松了口气。 杀手的身上只搜出一张身份证，虽然看不出任何破绽，但想想也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就算再白痴的杀手也不会带着自己的身份证去杀人，再说现在要弄张假的身份证也不过就是几百块的事……不过在搜身的时候，杜兵发现这个杀手的右臂上文着一个古怪的图案，一个长着天使之翼的骷髅挥舞着死神的镰刀，这倒不失为一条有用的线索。 警笛声由远而近，杂乱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就像很多电影里演的那样，警察总是在事后赶到。为了避免误会，杜兵不等对方开口便主动放下了武器，举起双手，并任由警察给自己戴上了手铐。 这次的麻烦，还真是不小呢！ 第24章 礼物 会接受这个工作并不奇怪，因为只有真正了解杜兵的人，才会明白这个首席枪械师的职位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可奇怪的是，他竟然能接受得如此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从C城警局出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虽然有B城警方的证明和军方的担保，但这次的事件实在闹得太大：先是爆炸杀人，然后又是闹市追车连环撞人，最后还发生了枪战火拼，单是死伤的无辜市民就多达二十多人，这样的惊天大案别说是C城，就算放眼全国也是绝无仅有的，也难怪C城警方神经过敏了……说实话，要不是有军方和警方的联名担保，这事放在一般人身上能不能出来还得两说呢。别的不说，单是那支连弩就明显违反了国家的武器管制法，还杀了人，就算是见义勇为，判你个十年八年的也不算冤枉。要是再碰上个无良的恶警，被当成替罪羊领功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现在，倒是没人再计较这些了，毕竟杜兵好歹也是国家功臣，总不能因为人家见义勇为干掉个杀手就把人整牢里去吧？那人家真的会怀疑你们警察保护的到底是谁了。 不过，即便是放了出来，杜兵还是被没收了证件，并限定必须随传随到，好在他也没有出国的打算，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回到家中，杜兵一直想不通：顾明杰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宅男，不过是网上卖点模型，怎么会惹来这样恐怖的仇家？这一点，就连警方也是毫无头续，只是发现爆炸现场，顾明杰的电脑好像曾被人动过。 杜兵也不是没想到过那款强大的模拟软件……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且不说这款软件的价值是否真的大到能为他的主人引来杀身之祸。就算它真那么珍贵吧，对方也完全可以通过合法的手段来购买。那样的代价绝不会比雇佣两个顶级的杀手去抢更高，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军事机密，能花得了多少钱？ 其实到了这一步，这件事与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毕竟破案找线索那都是警方的事。但杜兵很清楚：如此顶尖的杀手背后必然隐藏着巨大的势力，那并不是普通警察能应付得了的，这个案子查来查去十有八九会查成一件无头公案，最后不了了之，说到底，死的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所以于公于私，他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经过再三的考虑，杜兵联系了已经是国际佣兵的那名战友，希望从他那能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原本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不料在收到杀手的文身图案后，战友却十分吃惊。 “你怎么会惹上这些疯子的。” 一听战友这语气，杜兵急忙问道：“你知道他们是谁？” 战友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我只是听说过这种文身，跟传闻中的地狱天使很像。不过，我也不敢肯定，因为真正的地狱天使是什么样我也没见过。” “地狱天使？他们是什么人？” “是一群为了钱，连上帝都敢杀的人。”战友想了想，给出了这么一个令人无语的答案。杜兵不禁愕然，因为他这位战友，从来都不是一个有文艺细胞的人，这样充满夸张和主观色彩的话，根本不像出自他的口中。 “这么说，他们是一个只为钱卖命的杀手组织？” 虽然战友说得不明不白，但杜兵还是听出了话里的含意，这个答案倒也跟他之前的猜测基本一致。 “也可以这么说吧。”战友沉吟道：“不过我更倾向于把他们看作是一群神经不正常的罪犯和恐怖分子。比起他们来，我们这些双手血腥的雇佣兵纯洁得简直就像天使。据我所知，他们甚至打劫过联合国调往非洲的人道主义救援物质，并将所有在场人员全部杀害，而被劫的物质，价值只不过数百万……就算是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这些人的名声也是臭到了极点，没人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杜兵想了想，问道：“这个组织实力很强吗？” 战友苦笑道：“不是很强，而是非常强！不然以他们那变态的行事风格，早被仇家撕碎喂狼了，可到现在为止，还没听说过有人跟他们交手能占到便宜的……其实你想想也就明白：能在这样的组织里活下来的都会是些什么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算我欠你个人情。” “咱们两兄弟还用得着说这些吗？”战友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说实话，如果没有绝对的必要，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碰这些人，那样的组织不是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应付的，就算你能干掉他们几个成员，可你能把他们全杀光吗？你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这仗怎么打？” “这个我心里有数。放心，我不会干傻事的。” 杜兵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战友能告诉自己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别看只是几句话的事，没有过命的交情，谁会把情报白白告诉你？要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很多时候情报都得是拿命去换的……虽然这并不是什么机密的情报。 了解了情况后，事实似乎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就像战友说的，这样的组织并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对抗的，那只能依靠国家。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警方，这件事暂时就算了结……相信就算是顾明杰在天有灵，也能体谅杜兵的无奈吧，毕竟他已经豁出命干掉了一个杀手，也算是讨回了一点血债。 就在杜兵准备埋头研究那款模拟软件，为自己的枪弹最终定型时，一个意外的惊喜却又突如其来地降临在了他的头上，一直困扰着他没有合法的身份造枪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对于杜兵来说，这可跟中了五百万的大奖一样，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还记得那位被他救过的阿萨王子吗？沙东人一向以恩怨分明而闻名于世，他们对待朋友和有恩于自己的人，总是无比大方。王子就曾经想用一千万美金来报答杜兵的救命之恩，却被杜兵婉言谢绝，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大家差不多都已经淡忘，可是王子却并没有忘记。这一次，他用了一种杜兵无法拒绝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激。 一千万美金作为投资，B城将会在最短时间内建起一座中国最大的商业靶场。因为行业的特殊性，这个靶场将由王子和政府共同参与完成，建成后，王子将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而政府则持有百分之四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将归靶场高层管理人员所有，这其中包括由政府推荐的经理与王子推荐的首席枪械师，他们将平分这百分之十的股份。 不用问，王子推荐的人，除了杜兵，当然不会有第二人选……事实上所有了解这件事内情的人都知道，王子之所以会将一千万美金砸在这么个冷门的投资上，根本就是为了杜兵。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之，能一下拉到这么一大笔的投资，B城的领导们这些天笑得可是连嘴都合不拢了。可也正因为清楚这笔投资的内幕，所以，唯一让他们放心不下的就是杜兵，毕竟这小子可是有前科的。一个连送上门的一千万美金都能推掉不要的人，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为了不让这笔有史以来最大的投资变成煮熟的鸭子飞掉，市长甚至请来了部队的政工干部，打算在必要的时候进行说服工作。总之，就算是绑，也得把这愣小子给绑到靶场去当那个首席枪械师！ 因为，这是王子提出的唯一的条件！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接到委任书后，杜兵居然只是短短考虑了几秒，就十分干脆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立刻动用自己首席枪械师的权力将陈老和王少秋也聘为了靶场枪械师……虽说新官上任以权谋私安插几个亲信也算不得什么，可能干得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的，他也算是一绝了……不禁让人都有些怀疑：那个曾经视金钱如粪土推掉一千万美金的男人，真的是他吗？他既然连一千万美金都能推掉，却又为什么没有拒绝这摆明就是报恩的工作？仅仅是因为名义上好听些吗？ …… 当政府官员和王子代表离去后，王少秋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面对王少秋充满好奇的目光，杜兵似笑非笑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拒绝？” 王少秋哑口无言。 是啊，为什么要拒绝？杜兵接受聘请，于公，他为B城留住了数千万的投资；于私，从此后有了合法造枪的身份，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最大问题迎刃而解，这样皆大欢喜的好事，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可是……你就不怕有人说你施恩图报吗？”想了想，王少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在他看来，杜兵显然应该是那种视荣誉为生命的军人典型，说白了就是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这样的人应该都是根本不知变通为何物的“死脑筋”才对，可是杜兵刚才的表现却完全推翻了他之前的印象——会接受这个工作并不奇怪，因为只有真正了解杜兵的人，才会明白这个首席枪械师的职位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可奇怪的是，他竟然能接受得如此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杜兵的回答非常简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为了造枪，他连自己最心爱的军装都可以脱掉，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不管王子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自信自己的能力完全能够对得起这个职位和天价的年薪。一个精通各种枪械和战斗技巧并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军械专家，光凭这一点，对于一个以商业为目的的靶场而言，就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这个阿萨王子……还真是个有心人呢！ 第25章 新的起点 这里面对的将是各种不同层次，真正爱好枪械的客户群体。靶场将会尽可能地收集世界所有知名的轻重型枪械，甚至可以根据客户的不同需求而进行专业的定制。必要的话，它甚至可以成为一所现代化的轻型武器检测中心。 在一般的靶场中，枪械师的地位基本都属于技术骨干，虽然重要，可对于靶场的运作和重大决策却没有太多的发言权。可是杜兵的情况却完全不同：在王子的坚持下，他这个首席枪械师被赋予了极大的权力：包括一定程度上的人事任免权和所有枪械的管理以及采购权，甚至连靶场的设置与布局都要征求他的意见。也就是说，虽然名义上他的地位要低于经理，可在实权上，却是平起平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靶场的位置设在城市郊区，这里原来曾是一支部队的驻地，虽然已经废弃多年，可很多设施翻新一下都还能用，不仅省下了大量的资金，而且时间也会比完全新建要快得多，更加上喜欢枪的人通常对军队也会爱屋及乌，军营的建筑风格正合了他们的口味，堪称是天作之合。 当然，一定程度的改建还是很必要的，毕竟这是一个靶场，而不是军训夏令营。 “四百米射距太短，靶道必须延长，至少要达到八百米……把后面那几栋营房推掉，靶位后移，距离也就差不多了……这个水塘也要填起来。还有，靶墙的高度太低了，不是每个人的枪法都那么准的，再加高三，不，加高五米！我们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看着眼前繁忙的工地，杜兵思索着说道。他虽然不懂什么建筑布局，但作为一名顶级的狙击手和枪械大师，他当然知道一名枪手需要的是什么样的靶场。只是，他的意见好像并不能得到那名政府派来的经理的认同。 轻轻推了推眼镜，经理挺着大肚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样的话，成本可就太高了……其实来这里玩枪的又有几个是神枪手？一般人能打到两百米不脱靶都算不错了，照我看，四百米都嫌长，还不如把省下来的地皮干点别的什么副业呢。” 说到这里，语气不禁变得兴奋，指着前方的空地说道：“比如，我们可以在那开一个露天餐厅，让客户打完靶后可以顺便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或者，搞点烧烤台什么的也不错，这样客人就可以一边吃烧烤，一边看别人打枪，肯定能吸引不少人。操场那块，我的计划是改建成一个大型的越野赛车场……虽说是靶场，可我们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嘛，多元化经营才是王道！” 杜兵哭笑不得，照这个搞法，赚钱倒是不必担心，可这还是个靶场吗？就算将来建起来，也无非就是多了一个有钱人的销金窝，许多原本可以借此一解枪瘾之苦的枪迷照样还是会被那高不可攀的入门费挡在门外，这样的靶场，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个白痴毕竟还是代表着政府方面，而且，能坐上这个肥缺，想必也有很深的背景，倒是不好把关系搞得太僵。想了想，杜兵尽可能委婉地问道：“我想，你这个计划应该还没有得到王子方面的同意吧？” “你不就是代表王子的吗？我跟你商量不就行了？”经理笑眯眯地说道。 “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回答你：不行！”杜兵也同样笑眯眯地回答。 “……”经理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透出一丝恼怒。 杜兵淡淡说道：“王子的投资意向已经说得很清楚：他希望建成的是一座中国，甚至是亚洲最先进的专业靶场。这里面对的将是各种不同层次，真正爱好枪械的客户群体。靶场将会尽可能地收集世界所有知名的轻重型枪械，甚至可以根据客户的不同需求而进行专业的定制。必要的话，它甚至可以成为一所现代化的轻型武器检测中心。这些东西都是要花钱的，所以，我们的资金将会非常紧张，没有钱去进行那些不相关的项目……当然，如果你能拉到其他的投资，我也不反对你在靶场周边进行一定程度的扩建。但现有的资金，每一分都必须花在刀刃上！” 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但杜兵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怕这个经理背着自己搞鬼。合同说得很清楚，靶场的重大决策必须得到他的同意，否则那个经理根本无权调动超过五十万以上的资金。他现在头疼的，是怎么把这些账面上的钱，变成一支支优秀经典的世界名枪。要知道，衡量一个靶场的好坏并不在于它的面积有多大，投资有多高，而在于它拥有多少世界顶级的名枪——这就像一个博物馆就算修得再华丽，如果收藏的全是一堆赝品和不入流的大路货，那它也只能是个笑话。 回到办公室，没过一会儿，已经几天不见的王少秋便风尘仆仆地推门而入。 “兵哥，已经谈好了，只要付钱，我们随时可以去提货。” “干得好，辛苦你了。” “这点小事算什么……不过，我不太明白。”看着杜兵，王少秋一脸好奇地问道：“你不是一向都说玩枪也要玩出品位吗？怎么会看上北方工业那些山寨货？他们的东西我看过，虽然够便宜，可不管是材料还是做工都很一般，就算是所谓的外贸版也好不到哪去，跟原品根本不是一码事，也就骗骗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了。像那样的玩意儿，送给我都懒得要。反正咱又不差钱，干吗图这种小便宜？要我说，还是买原品的好，虽然贵些，可东西到底就是不一样。” “谁说我不买原品了？”杜兵淡淡反问。 一听这话，王少秋更是疑惑：“既然要买原品，那还要这些山寨货干吗？咱这是靶场，又不是装备部队，同一款枪型进货太多好像没什么必要吧？” 杜兵轻轻点头：“是有点浪费，不过，我就是想把这些枪都摆在一起，让所有人都亲眼看一看：我们跟对手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王少秋若有所悟，似乎明白了杜兵的意思，可想了想，他还是摇头：“我看没什么用。现在的人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全世界用盗版能用得像咱们这样理直气壮的，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了。有些人甚至还以盗版为荣，正版可耻……我敢打赌，除非你强行把北方工业那些盗版枪的使用价格抬到跟原品一样高，否则，到时用盗版货的人绝对要多过用原品的！” “没错，这点我同意。”杜兵顿了顿，语气突然一转说道：“可是这些人只要用过一次真正的原品，他们就再也不会碰那些山寨货……除非他们不是真正的枪迷！” 王少秋呆了呆，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这次去北方工业，面对那些仿制的世界名枪心中不屑一顾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可是，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半年前，他知道，一下面对那么大堆的军用枪械，哪怕是一堆盗版的次品，自己也会兴奋得晕过去。 这就是品味吗？ 同样是汽车，对于很多人来说，只要是四个轮子能开得动，似乎都没有多大差别……可是，如果你体验过法拉利追风逐电的极速，享受过劳斯莱斯无与伦比的尊荣，你觉得你还能从一辆QQ上得到驾驶的快感吗？哪怕你给这台QQ披上法拉利、劳斯莱斯的外壳，让它们看起来似乎一样。 不可否认，山寨文化的存在的确让很多人享受到了原本他们享受不起的某些产品，也无形中大大提升了老百姓，尤其是中低层收入者的生活品质。但是，我们应该知道：这并不是我们的骄傲，我们的骄傲在于创造而不在于模仿。总有一天，我们要追上那些发达国家，让他们也来模仿我们的产品，让中国制造去引领世界的潮流……是的，这一天或许很远，但终究会来——那取决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 可是，很多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这点！ 他们甚至自作聪明地认为：既然我们可以不花一分钱就“山寨”别人投入了大把人力物力才发明的产品，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白白扔钱进去研发？想要什么，只要等别人做出来，我们山寨就行了，那可以省下多少钱？这样的便宜不去占，那才是白痴呢！ 一个人这样想不可怕，可怕的是，整个民族都在这样想……这还是一个屹立了五千年，创造了四大发明的伟大民族吗？我们的智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廉价了？ 当然，像这样的社会问题并不是杜兵能关心的，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让更多的人都能亲身的体验一下我们造出的枪与真正的世界名枪还有多大差距……或许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我们可以认识到这种差距的存在。落后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落后。 王少秋当然想不了这么深，不过他也不需要了解多深，反正对他而言，只要是杜兵想干的事，那就一定错不了。他很快就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随口问道：“对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家伙（经理）好像又在打电话告状，他告的不会是你吧？” 杜兵愣了一下，苦笑摇头：“随他去吧，这种人，不要理他就是了。” 王少秋奇道：“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惹上他的？看他那副好像死了老爸的样子，你好像把人得罪得不轻呢。” 杜兵微微皱眉，他虽然不怕那个小人，可那家伙毕竟是名义上的经理，更有着深厚的官方背景，这样的人成事或许不足，但败事绝对有余。平心而论，杜兵并不愿意得罪他，可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由着那家伙胡来，把这个靶场变成一个度假村吧？ 不想它了……甩了甩头，杜兵抛开了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反正有王子的身份和合同摆在那，谁要是想胡来，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商业投资！因为之前的事，现在中国和沙东正处于蜜月期，任何与沙东有关的一切都属于政治，谁要是因为这么点小事惹恼了王子，影响了两国邦交，那纯属就是寿星公吃砒霜——嫌自己命长了。 见杜兵不愿回答这个问题，王少秋也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傅虽然在玩枪造枪上是绝顶的高手，可说到做人处事，却还是差了点火候……认真负责是没错，可守着这么多钱，却让别人一点汤都喝不上，不被人恨才怪了。不过，在他看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力决定一切，有王子这座天大的靠山，相信那些小鬼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有种的，你就给我封了这个靶场，看看到时死的是谁？ “不过说真的，兵哥，虽说咱开的是靶场，可要真的只能打打枪，似乎也太单调了些……我不是说要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咱也得为客人着想不是？大老远的赶来，打几枪就走，枪瘾倒是过了，可那也未免……怎么说呢……就算是打单发步枪吧，按一分钟十发，一发子弹五块钱计算，一个客人一分钟就得打掉五十块钱，要是机枪和冲锋枪，那就更没底了，随便几千块都只是‘洒洒水’，照这种玩法，除非是那些根本不在乎钱的大款，否则一般人怕是连枪都没摸热就得走人了，来玩一次，花在路上的时间比玩的时间还多。一回两回还好，时间长了，谁还愿意再来？” 杜兵有些意外，这个问题其实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一直没跟人提过，没想到自己这个徒弟竟然会跟自己想到一块去，这倒还真是令他刮目相看了。 “那么，你有什么主意吗？”杜兵不动声色地问道。他突然想借机考考这个徒弟，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王少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是瞎想，要是说的不对，你可别笑我……我就想吧：反正地皮这么大，周围地形又好，除了打靶，不如再建个野战场地，让那些客人在打完真铁后，还能再玩一玩仿真枪的野战，这样一来，不需要太多的钱也能在这玩上一段时间了。加上靶场传来的枪声，那种真实的效果，我想，就算是市里那些老牌战队，估计也会经常来光顾咱们吧？那些人可全都是真正的枪迷，有他们帮咱们当活广告，咱的靶场想不出名都难。” 杜兵含笑点头：“想法不错，还有吗？” 见杜兵认同了自己的建议，王少秋顿时士气大振，急忙应道：“还有，真正爱枪的人，没人不想拥有一把只属于自己的枪，咱们为什么不能想办法满足一下他们？法律上不允许，咱们可以变通啊：只要客人愿意交钱，就可以买断这里的任何一支枪，我们可以给他安排一个专用的枪柜用来存枪，除了不能把枪带走，这支枪完全可以属于他，他可以任意的对枪进行改造，除非得到他的同意，任何人都碰不到这支枪。我想真正爱枪又有钱的人，是很难拒绝这种诱惑的。” 杜兵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他还真没想到：虽然对于普通的枪迷来说没什么意义，但其中的利润却连最迟钝的人都能看出。一支进口好枪随便都是几百上千美元，加上特殊的国情，买断的价格翻个三四倍都是便宜的，而买了枪后，改装费用就更是个火坑，一把手枪随便砸个十几万下去都只算是刚入门，这个生意如果做好了，绝对是暴利中的暴利！ 没错，枪械文化要推广，就不能唯利是图，更不能把这个靶场办成一个有钱人的俱乐部，可靶场毕竟也要生存，收集和维护那些好枪也是需要大把资金的，让有钱的客人多出点“份子”又能玩得开心，可谓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看来，原有的规划又得重做了……看着面前的施工图纸，杜兵无奈地笑了笑，眼中却充满了兴奋。举一反三，王少秋的这个提议让他突然又产生了许多新的想法，这一次，真的是要大干一场了。 第26章 枪迷圣地 只要一想到这支枪的零件有一部分竟是出自自己之手，就仿佛有一种血脉相溶的能量从枪身涌入，那种人枪合一的感觉让他如痴如醉，再也舍不得放下。 半年后。 只要经常上网又喜欢枪的人都知道，在中国，玩枪也是有“圈子”的。虽然没有什么正规的组织，但枪迷们通过“狩猎”、“轻兵器”、“CQC”等网上的知名论坛，却也能相聚一堂，与天南地北的枪友们打屁聊天，谈一谈玩枪之乐与造枪之苦。 一直以来，枪迷们关注的都是如何利用最简单、最现实的条件DIY出一条能打得响、打得准的枪。虽然在行家看来大多数人的奇思妙想要么就是水平太低，不值一提，要么就是天马行空、毫无道理，可枪迷们却总是乐此不疲……就算没有几个人真的将那些设想付于行动，可看一看，在心里意淫一下，多少也能解解那心痒难耐的枪瘾吧。 老杨就是这样一个枪迷，而且是一个有着十年以上“枪龄”的资深枪迷——之所以要在枪龄两个字上打引号，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一把枪。像绝大多数中国的枪迷一样，他的爱好，注定只能停留于照片和想像之中……但这丝毫也阻止不了他对枪械的痴迷。别看他从来没接触过工业制造和枪械之类的相关领域，可凭着多年来对枪的钻研和几篇理论性的造枪文章，他在圈子里也混出了不小的名气，更在不久前成为了“CQC”论坛的名誉版主。要知道，虽然国内枪迷的水准普遍很低，但能够在一个注册会员近百万的枪械论坛里当上版主，手里多少也是得有两把刷子的，否则谁会服你？ 这两个月，因为公事出差出了趟国，老杨也就没顾得上上网，好不容易办完了事回到家，刚洗了个澡，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登陆了那几家自己常去的枪械论坛，想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出现什么令人惊喜的帖子。 出乎意料，一向霸占着首页版面的技术帖和骚狗（枪）帖竟然全都不见了踪影，所有的论坛最热门的话题竟然全都指向了一个目标——一家新开张的靶场。 中国虽然禁枪，但商业靶场却还是有的，基本上几个大城市都能找到。老杨就曾经在上海的靶场玩过一回，可惜那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价钱贵得离谱不说，枪型的选择也少得可怜，钱倒是花了一堆，除了听个响根本就没玩出什么名堂。用同行某个枪友的话说：这样的靶场如果放在美国，随便一个枪迷的收藏都能将它华丽地秒杀了。也正是因为国内靶场的这种现状，因此论坛上一向很少会出现关于靶场的帖子……当然，外国靶场不在此列。 起初，老杨并没有怎么在意，虽然那些帖子的描述很是吸引，可这么多年的枪迷生涯让他早就看透了国情：就算真有这么专业的靶场，那里面的消费也绝不会是像他这种中层白领所能承受得了的，十有八九，还会实行什么狗屁的“会员制”，无非就是一个供有钱人发泄的销金窝罢了，这种地方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想要过枪瘾，还不如直接买张去美国的机票更实在。 可是，看着看着，老杨感到有些不对劲了：从各方面的反应来看，这家被枪迷们追捧得天上少有，世上无双的顶级靶场并没有实行什么会员制，收费不仅不贵，反倒便宜得令人难以置信：一发最普通的国产7.62毫米子弹仅仅只要五块钱，而大名鼎鼎的1911，一发点四五英寸的子弹也不过才区区的二十块——注意，这可是美国正规原厂的1911，而不是北方工业那些山寨货！这样的枪，别说是拿在手里打了，哪怕是摸一下，都能让他们这些枪迷幸福得晕倒。除此之外，据说什么G36、PSG1、M700、AWP……只要你能说得上号的名枪，这里几乎都能找到，价格当然有高有低，但相对来说，哪怕是那些顶级的世界名枪，一般人只要咬咬牙，也能玩得起。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也就难怪最近关于它的话题这么火了，这样的靶场谁不想去玩玩？ 骗人！ 这是老杨看完帖子后的第一个反应，他根本就不相信国内会出现这样的靶场。先不说法律和政府的态度问题，单是一个利润，那根本就不合理：作为一名资深的枪迷，老杨很清楚各国主流枪械的报价，照这靶场给出的价格，那子弹几乎只比出厂价高一点，赚的那点利润怕是连维护靶场的正常运作都难。难不成开这个靶场还真是为了“为人民服务”？ 扯淡！ 可是……一个人这样说，或许是被收买的枪手，所有人都在这样说，难道所有人都在说谎？老杨试着搜索了一下，在各大枪友论坛中几乎就找不到一篇关于这家靶场的负面帖子，众口一词地赞不绝口。这种情况他还真没见过，疑惑之余，心中不禁隐隐生出一丝好奇与期待： 如果这是真的…… 第二天，老杨坐上了开往B城的长途汽车。 到达B城后，按照网友们的介绍，老杨直接在车站找到了开往城郊靶场的公车，只用了短短二十多分钟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名为“枪友俱乐部”的大型商业靶场。 果然很气派啊！ 还未进门，便被那一阵阵不绝于耳的枪声吸引。凭着多年来对枪的痴迷所养成的对枪的敏锐，老杨立刻就听出了这些枪声至少是六种以上的不同枪型所发出的，尤其是那如同雷鸣般的长短点射，绝对是重机枪所特有的，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感到不虚此行。 居然还有军人站岗……不对，他们怎么会穿着美军的军服？ 被枪声吸引，老杨开始并没有留意那两名站在门口的持枪警卫，走近后，却突然发现那并不是自己所认为的武警，因为他们的打扮，就算不是个军迷也能一眼看出，那跟电影中常见的美国大兵几乎没有任何分别，就连手中的武器也是美军的M4。如果不是面孔有着明显的黄种人特征，老杨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美国了……以他多年的军迷经验，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人身上，包括那两支M4突击步枪，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原厂真品。单是这一身行头，价值就在十万元以上了。 “你好，请问这靶场我可以进去吗？需要什么手续？” 意识到自己这样盯着人家很不礼貌，老杨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心怀忐忑地问道。 见微知著，从两名警卫的装备就能看出这家靶场的实力，而现实中这样顶级的娱乐场所基本上都跟“特权”和“身份”相关，摸了摸口袋里的两万元现金，他真的很担心自己会被拒之门外。 一名军官打扮的警卫从旁边的小亭中走了过来，向老杨敬了个军礼——美式的，然后面无表情公式化地说道：“靶场现在正在营业中，您随时可以进入，不过我们需要先登记您的身份证或是其他有效证件。另外，如果您是第一次接触枪械的话，我们还需要对您进行一个简单的心理测试，这也是为了您和其他客人的安全着想，请您谅解。” 果然跟论坛上说的一样。老杨松了口气，立刻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接过证件后，军官拿出一个扫描仪对着身份证扫描了一下，数秒后，扫描仪上亮起一个绿灯，表示没有问题，这才将证件还给老杨。 老杨已经见怪不怪了……一个能搞到全套美军装备并用来武装自己的警卫的靶场，弄一个能与警局资料库联网的最新式的身份证扫描仪又算得了什么？现在，他只关心一个问题：这个靶场的收费是否也像传说中的那样便宜？ 其实只要枪好，贵一点也无所谓的。 接下来的心理测试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那只是几个很简单的题目，老杨很顺利的就通过了测试。他并不知道，这些题目其实全都来自于大名鼎鼎的FBI，是专门用来测试答题者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有没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及精神障碍的。像这种题目根本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就算事先知道题目也没什么作用。好在他的人虽然有些偏激，却还在正常人范围之内，否则，就算是他愿意出再多的钱，也别想迈过这道门。 通过测试后，警卫按下了门铃，没过多久，大门从里面打开，一名打扮得英姿飒爽的军装美女走了出来，老杨的眼睛顿时一亮。 “先生，因为您是第一次光临我们的俱乐部，为了让您能得到更好的服务，我们将免费为您安排一名导游。当然，如果您不想被人打扰，也是可以拒绝的。” 拒绝？白痴才会拒绝！老杨顿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双眼直钩钩地盯着美女……身上的二战德军军装，只差流着口水地说道：“哦，那实在太感谢了……请问你就是导游吗？” “是的，有什么需要或是问题，您都可以问我。”美女带着职业化的亲切微笑说道。 老杨强忍住问一下对方有没有男朋友的欲望，偷偷咽了口口水问道：“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请跟我来。” 随着导游小姐走进大门，首先看到的一片开阔的操场。扑面而来的呼喝声和那一队队不是很整齐，一看就是刚刚受训的新兵队列让老杨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这靶场是军队开的？不是说国家早就已经禁止军队经商了吗？ 看出了老杨的疑惑，导游小姐指着受训的新兵解释道：“我们除了射击以外，同时还开展了很多扩展项目。像他们正在进行的就是‘军训体验营’所进行的模拟军训。参与者将会在这里进行为期两到三天的军事训练，训练内容包括队列、简单的枪械使用和维护、团队合作以及实弹射击。所有教官全部都由退伍军人担任，训练强度虽然比部队的训练标准有所降低，但也相差不多，完全可以让参与者感受到军营的气氛，从而提升团队意识、合作精神。”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老杨随口问道：“你们倒是想得周道，这费用应该不低吧？” “以三天的训练为标准的话，按人数我们每人收取300元的费用，这其中包括三天的食宿和实弹射击的费用在内，所以，价格还是很合理的。” 老杨有些意外：“这还真的不贵……这么低的价格，你们岂不是很不合算？” 导游小姐微笑答道：“赢利并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话听着倒是挺顺耳的，不过老杨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当真。漂亮话谁都会说，卖奶粉的出事前不照样口号喊得震天响，口口声声地要为中国孩子的健康负责？可结果呢？为了多赚点黑心钱都敢往奶粉里掺毒……所以说，像这样的话，听听也就算了，你真要信了它，那只能说你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世界。 走过操场，耳边突然隐约的听到一阵机床加工的声音，心中不禁又是一奇。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几间厂房里，数十个工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当看清他们手边加工的零件后，老杨的心顿时一阵猛跳，脚步不知不觉竟停了下来，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里竟然还是一座兵工厂？ 导游小姐对这样的反应早已司空见惯，不等老杨发问便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另一个扩展项目，因为某些客人并不能满足于使用枪械，他们更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双手打造出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枪，所以我们就帮他们实现了这个愿望。这里的机床完全是以八十年代的兵工厂为标准，只要由合适的工人操作，理论上可以造出任何一款枪型。除此之外，我们还聘请了二十多位六级以上的技术工人作为我们的技术指导，他们大多都是国内兵工厂的下岗职工，有着丰富的枪械制造经验。在他们的指导下，哪怕是从来没上过机床的人也能造出一支像模像样的制式枪械。” 老杨听得两眼放光，却又不无担心地问道：“这样好像是犯法的吧？你们就不怕警察……” 导游小姐平静地答道：“首先，我们严格限制了枪管的制作，任何枪管都必须是实心的，无法装填和发射子弹；另外，每一个出入口我们都安装了金属探测仪，在这里加工的任何零件都不得擅自带离；加上最先进的监控设备和保安体系，我们有绝对的信心防止一切意外的发生。并且，这里的每一个项目都是得到了政府批准的，顾客完全不必担心法律上的问题。” “我能进去看看吗？”老杨心痒难耐，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像是被那些机床给勾走了。别说是合法的造枪，要不是没有条件，以他对枪的痴迷只怕早就开始私造军火了……要没这份心，他又何必花费了无数的精力和时间去收集那些枪械图纸和加工工序？就前一阵，还琢磨着要在家里添台多功能车铣床呢，其目的不言自明。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他自然不会放过。 导游小姐当然不会拒绝顾客的合理要求，在她的带领下，老杨先是经过了数道安检，然后交钱办理了手续，从材料室领到了一份未经加工的粗料，然后在一名三十多岁的工人师傅指导下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造枪体验。 当人们专注于某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随着车床主轴的飞转，一转眼两三个小时便过去了，而老杨的零件也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加工成型。 从成品架上取来几个作为标准件的零件，三两下便与手中的枪机组装在一起，拼成了一支经典的98K步枪。用力拉了几下枪栓，感觉还算顺畅，师傅满意地点了点头，赞道：“不错，公差虽然大了点，不过第一次就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下次要注意：加工硬质金属的时候进刀不能太快，更不能心急，下刀之前要做到心中有数，一气呵成，但又要留下余地，因为如果你车少了，大不了多费点时间多修几次，可如果车过了头，那就只能报废，之前所有的工夫就全白费了。” 接过枪，老杨兴奋得连手都在轻轻颤抖，以至于拉了两次枪栓都没拉动。只要一想到这支枪的零件有一部分竟是出自自己之手，就仿佛有一种血脉相融的能量从枪身涌入，那种人枪合一的感觉让他如痴如醉，再也舍不得放下。 …… “真的不能带走吗？这只是一个零件。” “对不起，这是规定，希望您能谅解。” “那……让我再摸一下吧。” 又过了片刻，老杨才依依不舍地将手中的枪机交给收领员，感觉就像是从心头割去了一块肉。就在他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厂区大门时，突然惊讶地发现在他身后的一名男子仅仅只是签下了一份文件，就大摇大摆地拿着刚刚加工好的一支手枪滑套走出了厂门，而一旁的保安和工人对此竟完全视而不见。 “他为什么可以把零件带走？”老杨立刻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他感到自己似乎完全被人轻视和愚弄了，当然，更多的却是从心底涌出的希望。 导游小姐回头看了一眼，解释道：“哦，这位客人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他在我们这里购买了枪支，所以根据规定，他是有权租用我们的设备对自己的枪械进行改装的。” “购买枪支？你们这还卖枪？” 老杨骇然变色，只觉心口一阵剧跳。他没有去追问这是否合法，因为连白痴都知道中国是绝对禁止私人买卖枪支的。他也没有去思考这座靶场为什么如此胆大包天，敢这么做，人家肯定有通天的后台，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他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 这枪，自己要不要买？ 导游小姐将老杨挣扎的表情看在眼里，哪会不知他在想什么？抿嘴笑道：“其实说买也不太准确啦，因为严格地说，客人在这里购买的只是某一支枪械的专有使用权，而所有权依然归靶场。并且，即便是购买了使用权的枪支，客人也无权带离靶场，所以并没有与现有的法律冲突……最多，只能算钻了个小小的空子吧。” 内心的挣扎停止了，老杨长长松了口气，却又感到有些失落：“买了又不能带走，这跟不买有什么分别？你们这钱也赚得太黑心了吧？” 导游小姐平静地解释：“这就要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了。枪毕竟不是一般的商品，加上我国法律又严厉禁止个人拥有枪支，所以一般的普通公民几乎没有任何机会能接触到枪。其实我们的做法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所以利润相对当然会高些，而被顾客买下的枪，除了不能带走，其实跟他自己的也没什么分别。” 心情平静下来，老杨不禁有些意动，问道：“那么，如果我在这里买了枪，是否就意味着我以后来打靶就不用花钱了？还有，我真的可以任意的对枪进行改装吗？哪怕是把枪改废了也没有关系？” 导游小姐笑道：“不花钱怎么可能？您的枪总要用子弹吧？还有靶位的租金，枪支的维护和改装，这些都是要花钱的。其实要说省钱的话，租用我们的枪可能会更合算些，毕竟这些枪的定价都不便宜，而您唯一可以省下的只是一点租枪的费用。” 老杨不解地问道：“这样的话，那谁还会买你们的枪？” 导游小姐解释道：“一般来说，买枪的顾客都是比较高端的玩家，他们买枪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改装。我们拥有最专业的枪械师为顾客提供服务，只要购买了我们的枪支，就可以享受到他们为您提供的多种改装方案，或者您也可以自己设计，最终，无论枪支被改装成什么样，哪怕是报废，您也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因为这支枪本来就属于您的。” 如果给我一支枪，我会怎么改装它呢？换上一个檀木握把贴片，夜光的准星也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后坐力太强的话，可以加上一个液压缓冲枪托，瞄准器可以选择俄罗斯的VB-9，老毛子的东西就是皮实，不比美国货，精是够精细了，可就是难侍候。 心里想得出神，不知不觉竟然傻笑了起来，猛然醒悟，老杨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却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脱口问道：“那么，买一支枪需要多少钱。” 导游小姐从公文包中抽出一本精美的宣传画册递了过去：“每一支枪的价格都不一样。总的来说，国产枪械价格要便宜一些，改装起来也比较容易，但潜力不大，适合作为普通初学者使用；进口枪做工精细，性能稳定，对改装的技术要求相对较高，但潜力要比国产枪大得多，适合对枪械有一定了解并追求完美的高端玩家使用，具体的价格您可以看这本画册，然后根据自己的情况作出选择。” 迫不及待地翻开价格表，老杨立刻被那一长串的数字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没有搞错吧？一把国产的54式手枪居然要两万块？你们怎么不去抢？” 没有介意老杨的失礼，导游小姐平静地说道：“这个问题刚才我其实已经解释过了：枪并不是一般的商品，它的价值是无法以简单的成本去计算的。我想您应该知道：就算是一支仿造的黑枪在社会上也能买到数千甚至是上万元。那些枪的做工先不说它，单是枪管就过不了关，打上几发就有可能炸膛。而我们的枪全部都是来自正规兵工厂的合格产品，有着严格的质量保证，每一支枪都有单独的编号可查，您认为它应该值多少呢？” “这个……”老杨被问得哑口无言。人家说得的确在理，有些东西的价值的确是不能以简单的成本去衡量的，就像一条藏獒要卖几十上百万一样，说白了，它不就是一条狗吗？有钱难买心头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两万块，拿倒是能拿得出来，只是既然决定了要买，当然不能选择这种早已被淘汰的老爷枪。有着多年“枪龄”的老杨很清楚：这个坑要么不跳，一跳下去那就是个无底洞，与其到时反悔再换枪，还不如一开始就一步到位选一支自己最满意的。 只是，这满意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看着画册上精美的1911-A1复刻版和那一长串足有六位数的价格，老杨的眼皮跳个不停，内心不断挣扎着，久久难以决断。这个价格几乎是他大半的身家，要花这么大的代价买一支带不走的枪，即便是以他对枪的狂热，也不得不三思而行。可是，作为一个铁杆的枪迷，又是1911的死忠粉丝，这样的诱惑又让他怎么拒绝？ 将他的为难看在眼里，导游小姐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果先生您觉得这个价格实在难以接受，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北方工业的仿制品。虽然不如原厂的精美，但毕竟也是正规军工制品，质量还是没问题的。” 北方工业？那个全世界最大的山寨兵工厂？老杨暗暗摇头，想也没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对于真正爱枪的人来说，1911已经不仅是一支枪，它更代表着一个时代、一种经典、一段传奇、一种文化，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枪身刻字也能让无数人痴迷不已，那种精美的枪身中透出的历史厚重感和品味绝不是谁能仿造得了的。 “谢谢，我想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现在我们还是先去靶场吧……来了一趟，不打上几枪怎么也说不过去呢。”老杨合上画册，犹豫了一下，对导游小姐说道：“这本画册能送给我吗？或者我花钱买下来也行。” 导游小姐笑了笑，说道：“对不起，这本宣传画册是非卖品，但只要在我们这里消费满五百元的顾客，都可以免费赠送一本。刚才您已经在枪工房消费了四百元，只要再消费一百，就能得到一本了。” 老杨也笑了，一百块，随便打几枪都不止这个数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收下了。不过一百块也太少了点，我今天来可是要玩得痛快呢，怎么也要打个几百发吧，到时能不能多送几本？” 导游小姐抿嘴笑道：“那可不行……不过我可以私人再送您一张优惠券，凭它您可以在购枪时享受9.5折的优惠，这总行了吧？” 折扣虽然低了点，但算上枪价那也是好几百了。老杨原本是玩笑之语，却不想真捡了个便宜，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咱们可一言为定哦！” “当然，要不要拉钩？”导游小姐调皮地眨了眨眼，笑得老杨心口不由自主地猛跳了几下，脸色竟微微红了。 “咳……”尴尬地转过头去，老杨轻咳了两声，左顾而言他：“靶场在哪？我们还是快走吧，时间不早了，我还想多打几枪呢。” 一路走去，路上又经过了一片被修建得如同末日战场的野战游戏区。正赶上两队人马厮杀得起劲，双方不仅动用了各种制式的仿真彩弹枪，而且连国外野战圈子也极为少见的充气手雷和单向反步兵雷也成了标准装备，甚至还动用了两门从未见过的水压迫击炮。在燃烧的橡胶轮胎和高音喇叭制造的战场背景音效衬托下，整个战场枪弹横飞，虽不如真枪实弹那样血腥残酷，却也足以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上阵去厮杀一番，而挂在入口处的那副宣传标语更是让人拍案叫绝—— 科技让战争变成了游戏，我们将游戏变成了战争！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打上一发子弹，甚至还没有摸到真枪，但老杨已经感觉自己这一趟真的是不虚此行了。若不是导游小姐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他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中国。不敢想像，这哪还是一座靶场？分明就是一个综合性的军事基地。 真是一个天堂般的地方啊……可惜就是太烧钱了。 一边幸福地呼吸着空气中传来的混杂着硝烟和机油的味道，一边又为自己即将大幅缩水的存款哀叹。老杨终于作出了决定：那支1911，他要定了！ 第27章 警方的订单 传统的热处理加工出的枪管最多只有五千发的寿命，也就是说，这支枪每射击一次，它的精度就会降低五千分之一，普通人看来这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对于狙击手而言，哪怕是万分之一的误差，也可能会影响到一次任务的成败。 “这个月我们的赢利达到了三百七十六万……难怪人们都说军火是世界上最暴利的行业，我算是领教了，几块合金给加工一下，硬是给卖出了黄金的价钱，这简直比抢银行还快嘛。” 众人皆笑。 “这还只是开始，随着我们名气的打响，慕名而来的顾客只会越来越多，不过现在我们库存的枪械已经不多了，要不要再订一批？不然到时没得卖，我们损失可就大了。” “把数据统计一下，看卖得最好的都有哪些枪型，列份清单出来吧。” “好的，明天就能搞定。” “有件事我们得注意一下，根据客服的反应，有的客人在买枪后因为对枪支不太满意而后悔，希望能换一支或是直接退款，甚至有人威胁说不退钱就要举报我们。虽然现在还没有闹出什么事，不过我想我们应该还是有个章程：钱到底能不能退，如果退，退多少？” “废话，这还用问吗？你见过买回的东西用过后还能再退的？都这样干，我们喝西北风去？” “但是我们也不能不考虑事真要闹大了，对我们也是极为不利的。虽然我们没有违反国家的枪支管理法，可毕竟是打了擦边球……要不，还是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你是说看人发货？这样短时间可能没什么问题，时间一长，肯定要出乱子。” “我看这样吧，今后卖枪之前要跟顾客先说清楚：一旦买下枪支，除非质量问题我们概不退换，但可以由我们牵线设立一个二手交易区，将这些枪统一放在里面销售，至于卖不卖得掉，具体卖多少，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好了。” “办法是不错，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影响我们新枪的销售？” “影响多少总是有的，但不会太大。一般来说被卖掉的枪多半都不会是什么好枪，真正有实力有水准的玩家是不会贪这点小便宜的……而且别忘了，我们的利润可不仅仅是卖枪，改装那一块赚头更大，便宜的二手枪能为我们增加许多因为价格而放弃的潜在客户。” “我看这办法行，不过政府和警方我们也最好先打个招呼，真要有个什么意外也能照应一下。” “就这么决定吧，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没有就散会。” …… 从会议室出来，杜兵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倒比跑了个十几公里还累，不禁自嘲地想到，看来自己还真不是个坐办公室的料。 自从靶场建成之后，一切顺利得如有神助，就连杜兵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一时心血来潮搞出的那些新花样竟会如此受到顾客们的欢迎。当初还因为经营理念的差异而几乎闹得反目成仇的经理早已心悦诚服，现在靶场的大小事务事无巨细都要问过杜兵的意思后才会作出决定，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甩手掌柜。而杜兵也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面对突如其来的成绩更是谨小慎微，因为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之所以生意能这么好，还得归功于他本身就是个枪迷，比一般人更了解真正的枪迷需要的是什么。 令杜兵感到有些无奈的是，随着靶场的名气越来越大，他这个首席枪械师和事实上的经理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在B城，他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位名人了。枪法如神，勇救王子的事迹也渐渐传开，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经常性的也会接到一些社会名流的请帖。对于这种应酬他可是伤透了脑筋，去吧，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且他也实在不习惯那种戴着面具说话的场合。可不去，却又不免得罪人，要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个体户了，这个靶场有着上亿的投资，光是员工就不下百人，这么沉重的担子压在肩上，他又怎么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不过，有失必有得，付出了自由的代价，杜兵不仅得到了合法造枪的身份和成套的专业设备，更借此见识到了全世界几乎所有知名的枪械，尤其是那些设计一流、做工精良的进口狙击枪，更给了他不少灵感，令他得以从中吸取精化，进一步的完善了自己的设计，并造出了第一支样枪。 样枪的制造很顺利。因为事先在电脑中进行过无数次的模拟计算，枪械各部分的数据尺寸都作出了相应的调整，在适当缩小了口径并减轻重量的情况下，性能却反而得到了不小的提升。就目前样枪所表现出的性能而言，它已经足以跟世界上任何一款优秀的狙击步枪对抗而不落下风，这样的成绩一旦公布出来，相信绝对能引起国内，甚至是世界军工领域的轰动。 但是，杜兵还是不太满意。 一支好的武器必须是经过战场检验的。人的思维毕竟有所局限，再聪明的天才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将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得尽善尽美，很多时候，一个在平常看来微不足道，甚至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的小毛病，在战场上却能左右无数战士的生死。历史也早就证明：最好的武器，从来都不是那些在靶场和数据上称雄的王者。 杜兵越来越觉得陈老的话有道理：他本身就是一名优秀的狙击手，对于枪械的使用，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习惯和风格，在造枪时，必然会不经意的将这些小习惯带入设计中。这样造出来的枪他自己用着当然顺手无比，可换个人，可能就会适得其反了。在给王少秋试手的过程中，就暴露出了此枪上手较难的缺点，同样是第一次使用，他用进口M700打出的成绩就要远远好过这支样枪。 另外，对于枪械的制造工艺杜兵也不太满意。传统的热处理加工出的枪管最多只有五千发的寿命，也就是说，这支枪每射击一次，它的精度就会降低五千分之一，普通人看来这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对于狙击手而言，哪怕是万分之一的误差，也可能会影响到一次任务的成败。 就在杜兵思考着那支枪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时，一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恭敬地说道：“杜总，市刑警大队的刘队长说有事找你，请问您要见他吗？” 刘青？他来干什么？杜兵有些奇怪，按说这靶场就算有什么事，也轮不到刑警队出面吧？不过疑惑归疑惑，这人还是得见的。 “带他到我的办公室吧。” “好的。” 片刻后，杜兵在办公室见到了这位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刑警队长，看起来，他比以前更瘦更黑了些，不过却显得更精神了，举手投足间竟有一种威势。 “杜总，这次来，我是向你化缘来了。”一进门，刘青就开门见山地说道，见杜兵愕然的表情，脸不禁微微一红，急忙解释：“别误会，我不是要钱，我是想吧……你这里放着这么多好枪，与其给那些外行糟蹋，还不如支援支援咱们特警队，也算是好钢用在刀刃上，是吧？” 要枪？杜兵更是莫名其妙了。说实话，如果刘青真是来要钱的，他反倒不奇怪，可要枪就比较搞笑了，都说中国的公安系统很穷，可就算再穷，也不至于穷得连枪都配不起吧？ 不过，看这个刘青一脸尴尬的样子，倒不像是在开玩笑。杜兵笑问道：“你不是刑警队的吗？什么时候也管起特警队的事来了？” 刘青坐了下来，双手接过杜兵递来的茶杯，苦笑道：“刚调没多久……我现在真是一头乱麻，要什么没什么，都快愁死了，要不也不会拉下脸找你来化缘。” 杜兵想了想，问道：“既然要组建特警队，难道市里没给你们经费。我这里枪倒是有，可你知道，这些枪全都是有备案的，哪怕是你们警方要调用，手续也会很麻烦。” 刘青神情一黯，轻轻点头：“这我当然知道，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市里给的经费就那么点，那些钱就算是买国产枪也够紧的，何况我要的是进口好枪。特警队是干什么的你比谁都清楚，别的枪还能将就点，唯独这狙击步枪那是一点也来不得马虎，我可不想看到有一天我的队员把子弹射到人质头上……跟你说实话吧，国产枪我实在是信不过，可报告打了好多次，上头就一句话——没钱。我这是被逼得没办法，才来找你的，好歹咱也算是并肩打过仗的战友，你就忍心看着咱们特警队将来抱着那些鸟枪上战场跟匪徒拼命？” 杜兵并没有立刻作出回答。他知道刘青说的都是实话，也能体谅市里拿不出钱来的无奈。一支好的进口狙击步枪，如德国的PSG-1，单枪的价格就达到了一万美元，如果装备部队，哪怕是富如美国也会感觉有些吃力……那并不是买几支枪回来就行的。谁都知道，好的狙击手全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每天的训练消耗，别说那天价的精密专用弹，单是枪支的磨损就足以让人心惊肉跳。正常的训练强度下，一个枪手平均两个月就能打废一支新枪，算一算，这一年下来得是多少钱？那绝不是B城这样一个并不算太富裕的城市所能承担的。 当然，这更不是一家靶场所能承担的。 杜兵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我能答应你的，只是可以让你的队员在我们这里进行训练，所有的训练费用只收取成本费，而且一旦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你也可以通过市局向我们紧急调用枪支，但是，事后必须归还。” 刘青欲言又止，谁都能看出他眼中透出的为难。 他明白，杜兵作出这样的承诺已经很够朋友了，毕竟人家只是个商业靶场，没理由帮你政府养着特警队是吧？可是，即便只是成本费，相对于那些进口枪弹的高价来说，那也不是他这个穷特警队所能负担的，这个忙跟不帮又有什么分别？ 算了，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刘青强笑道：“那就一言为定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杜兵笑了笑：“你都说了咱们是战友，还用得着说这些客气话……我的能力有限，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毕竟这个靶场不是我个人的，希望你也能体谅我的难处。” “当然……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特警队现在的主要装备是以国产79式冲锋枪为主，这种枪的性能想必你也知道，我听说你这里有不少改枪的高手，能不能请他们出面，帮我们把这些枪给改改？我也不指望你能把它改成MP5，但好歹也别老出问题不是？前天打靶时，有支枪才打了两夹子弹，就连活塞都飞出来了，这样的东西你让我怎么敢用？” 杜兵闻言苦笑，要说起79式，在中国也算是支出镜率很高的名枪了。就算不怎么关注枪械的人，也会认得这支经常出现在电视上和银行押运员手中的“微冲”。这支枪当初的设计目的原本是为我们的侦察兵制造一种适应于丛林和城市近距离作战的火力压制武器，可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修改了几次都未能通过审定，最终好不容易定型量产了，那可怕的稳定性和故障率别说是特种部队，就是一般的警察用起来都心里发毛。你能想像一支冲锋枪打上一夹子弹，没有护木的枪管就能把手掌烫熟是什么感觉吗？更别说它连续打上五夹子弹就绝对会出故障了，而这样一支几乎称得上是反面教材大全的冲锋枪，居然可以一直列装到21世纪，也不能不说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或许，在某些领导看来，它最大的优点就是价格便宜吧……反正拿着枪跟匪徒拼命的又不是他们。 对于刘青的请求，杜兵有些为难。不是他不想帮，而是他太了解这个79式是个什么玩意儿了。设计上的失败并不是靠改装就能弥补的，就像没人可以把一个瞎子训练成狙击手一样，这已经不是技术层面的问题……说真的，直接设计一款新枪可能还更容易些。 正要开口拒绝，心中一动，杜兵突然想到一个点子，沉吟道：“要改装没问题，不过，79式你也知道，要改好它可不容易，很多东西都得换，枪到时会改成什么样子可就没准了。性能我倒可以保证，但改动太大，到时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不会，不会！”刘青生怕杜兵反悔，连连摆手说道：“像咱们特警队是属于特殊编制，为了战斗的需要，我们是有权对武器进行一些修改的。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又是为了警队建设，哪怕就是有点违规，谁又会来找这不痛快？” 杜兵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语气一转又说道：“你刚才说到狙击步枪，我手上倒有这么一支现成的，价格也不贵，跟国产枪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刘青眼睛顿时一亮：“有这样的好事？枪的性能怎么样？” “有效射程1500米，千米外散布十厘米，子弹初速2700米每秒。” “你在开玩笑？” 刘青愣了一下，头一个反应就是不信。以他对枪械的了解，世界上还没有哪支枪的初速能有这么高，而这样的精度，就算是那些天价的进口名枪也未必能够达到……抛开这些不说，就算这组数据是真的，这样的枪也绝对是天价了，估计也就国家顶级的特种部队能装备一两支。价格便宜，跟国产枪差不多？你当这是卖白菜呢？ 杜兵耸了耸肩：“要不要试一下？反正枪就在这。” 刘青仔细打量着他，见他不像是在说笑，不禁疑道：“你说的是真的？真有这样便宜的好枪？” 杜兵显得有些不快：“你要实在不信，就当我没说好了。” 刘青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大步向门外走去：“走，我们现在就去试枪！” 片刻后，两人来到靶场。见杜兵从枪库中提出一支足有一米半长的大家伙，刘青顿时吓了一跳：乖乖，这玩意儿的口径怕是都超过十二点七了，这样的枪哪是用来打人的？打坦克都够了。 “你这好像是反器材狙吧？”刘青打量着枪身问道，脸色显得有些古怪。他不太明白，以杜兵的专业难道会分不清特警和特种部队的分别？就算是外行都知道，警察是不可能用大口径狙击步枪将罪犯轰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的，否则你就等着被国民的口水淹死吧。 不过，这枪怎么看着还有点怪怪的，脑中没来由地突然闪过那支立过大功的超级土铳……，这支枪上怎么会没有一点刻字和标记，连正规军品必有的编号也看不到？ “我说，你这支枪不会是自己造的吧？” “没错，怎么样，看起来还行吧？” 刘青哭笑不得：“有没有搞错？你不知道私造枪支是重罪吗？居然还把枪拿到我这个警察面前来了……你就这么自信我不会抓你？” 废话，你凭什么抓人？真当我这个靶场的首席枪械师是假的？杜兵白了他一眼，也不答话，作势便要将枪拿走，刘青这下急了，急忙拉住他赔笑道：“我这不开个玩笑嘛，你怎么还当真了。反正拿都拿来了，就让我试试吧。” 杜兵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不抓我了？” 刘青夺过样枪：“抓什么抓？我现在是特警，只管战斗，不管破案，你这点破事不归我管……我说，你这枪里怎么没子弹？” “废话，你见过哪支枪入库时是带弹存放的？”杜兵笑骂道，将一盒特制的专用弹放在枪台上，然后打开了靶台前的控制器，数百米外，一个与真人大小完全一样的枪靶缓缓升出地面。 把玩着手中的步枪，刘青赞叹不已：“真不错，做工完全看不出是个人私造的。看这子弹……你这是上次那支的枪改进版，对吧？” “嗯。” “难怪口径这么大。” 熟练地将子弹压入弹夹，然后拉枪上膛，透过12倍的高精度瞄准镜，刘青紧紧锁定了六百米外的目标。打开保险，手指缓缓扣动扳机……直到一声巨响，顶住枪托的右肩猛地一震，就像是被人用铁锤重重打了一下，回过神来，发出那个人形靶已经倒下，这一枪显然是击中了。 “首发命中，看来你跟这枪还真是有缘。”杜兵笑道，虽然这样的枪法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但能用一支从未用过的新枪第一枪就打出这样好的成绩，作为一名警察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看得出，这位前刑警队长没少在枪上下工夫，还真有几分狙击手的潜质。 “呵呵，运气，运气而已，关键还是这枪好……就是后坐力大了点。”刘青揉着生疼的肩膀谦虚地笑道。 果然，后坐力的确是个问题。可枪的口径摆在那，火药和弹头的各项数据全都是经过无数次模拟计算才确定的，这已经是最平衡的结果了。要减轻后坐力不难，难的是如何在减轻后坐力的情况下，保证现有的精度和威力，这才是令人头疼的问题。杜兵心中暗自思索着，心不在焉地按下控制台的电动开关，被击倒的枪靶在电动平台的控制下快速向靶台滑来。 “不错嘛，全自动的控制，你这靶场还真的挺先进呢。”刘青赞了一声，目光注视着那具越来越近的人形靶，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他早已看出，这个枪靶应该是用最先进的化工技术制造的专用枪靶，是专为测试武器威力而研制的。它的主要材料是由一种特殊的硅胶组成，这种硅胶的各项物理性能与人类的肌肉组织非常接近，完全可以模拟出人体中弹后的效果。从子弹没有将枪靶击碎来看，这支枪的破坏力似乎也没预料中的那么变态，这倒是让他又看到了一丝希望……至于枪的来历，已经被直接无视了，反正人家也没说把枪送给自己不是？借用，嗯，这只是借用！ 枪靶的移动速度很快，六百米的距离只用了短短两分钟。看着靶体左胸那巨大的弹孔和翻转的硅胶，刘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的威力如果打在人身上，足以把半个胸都打穿了，虽然有些过火，但只要不靠近观察，倒也不像反器材狙直接把人打成两截那样触目惊心。而且，相比接触过的其他枪械，这支枪的弹速实在快得惊人，六百米的距离，几乎是枪响的同时枪靶就被击倒，如果目标移动不是太快，几乎都不用怎么考虑提前量。这样看来，杜兵之前所报的数据不仅没有水分，搞不好还有所保留了。 这家伙是怪物吗？ 刘青无法理解，为什么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开发出来的枪，居然会远远超过无数专家、博士花费了天文数字的经费和时间造出的产品。 拿起枪台上的子弹，刘青又发现这些子弹分别被涂成了不同的颜色，按国际通用的惯例，这应该代表着不同用途的弹种，虽然从外表来看，它们并没有什么分别。 杜兵介绍道：“红色的是水银穿甲弹，这种弹药杀伤力强，在一千米内，可以打穿任何一款防弹衣，并且附加有水银的毒素效果，缺点是子弹穿透太强，在人口密集地区使用容易误伤无辜。绿色的是软性金属弹，主要由铅制成，对没有装甲防护的目标拥有类似达姆弹的效果，缺点是精度稍差，穿甲能力极弱，不过倒是挺合适你们特警队的要求。至于白色的，则是普通的箭形弹，它的优点是造价低，适合用来训练以降低成本，必要时也能作为穿甲弹使用，但对人体目标杀伤不足，止动性能差。因为时间太短，暂时还只开发了这几种弹药，如果有需要，以后还会视情况开发其他用途的特种弹药，如爆破弹、燃烧弹、冰冻弹……” 还好，他没说原子弹……偷偷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刘青看杜兵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科学狂人？否则怎么可能设计出这么变态阴毒的武器？看来以后还真得盯紧点，别一不小心让他搞出个什么大杀器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种枪你有多少？子弹呢？这种弹药应该是特制的吧？你怎么保证我的供给？” 虽然心中腹诽不已，但在试用了这支枪后，刘青已经无法拒绝它的诱惑了。有了这种强大的狙击武器，他就能训练出一流的狙击手，在今后可能遇到的各种任务中，成功的几率将会大幅提升，甚至很多时候，它射出的子弹就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败和许多人的生死。 “枪现在就这么一支，不过这里设备和材料都是现成的，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再造。子弹比较麻烦，我们这里毕竟不是兵工厂，但一个月一两千发还是能保证的，我想也应该够你用的了。” 一两千发……少是少了点，可就算产量能提高，特警队也未必有那么多训练经费，毕竟这都是精度极高的专业狙击弹，价格就算再便宜，也不是那些烂大街的7.62毫米步枪弹能比的，再说，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钱全投在狙击手身上。 “好吧，这枪我要了，另外，一支肯定不够，我至少还需要三把。放心，钱我会照付，肯定不会让你赔本……对了，你这还有些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吧，好不容易来了一回，我今天还想好好过过枪瘾呢。” 第28章 魔影再现 将设计好的枪支模型导入模拟软件中，在各种环境下进行射击测试，结果还算满意。这毕竟是一支警用枪支，对威力要求不高，关键在于稳定性和精度，这两项都远远超过了原来的79。 刘青回去后，立刻把特警队配发的30支79式冲锋枪全部送到了靶场。可能是担心枪支的安全吧，随枪一起来的还有四名特警队员。杜兵低调地接收了枪支，然后便开始对枪支进行全新的设计。 79式冲锋枪，要说它的结构其实也并不复杂，基本上你把它看成一支缩水版的AK47就没错了。它最大的问题也正是源自于此：活塞式的枪机结构根本就不适用于体积小、射速高的冲锋枪使用。这就像是造飞机模型一样，并不是简单地把真飞机零件等比例缩小就可以的，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改装根本于事无补，所以，只能推倒重来。 其实从一开始，杜兵就没打算改什么装，特警队需要的只是一批性能可靠、造价低廉的自动武器，没有谁规定他们只能使用79式。既然这样，那“改装”的空间可就大了。改一个零件是改，把整支枪的零件全换个遍也是改，就像刘青说的，只要枪好用，谁管你改多改少？他需要的，不过是个“改装”的名义，这点双方其实都是心知肚明。 当然，杜兵也不会白痴到直接将一批进口枪交给特警队充数，那样刘青当然是开心了，可他这里怎么交差？而且进口枪的口径与国产枪完全不能通用，你让他们特警队以后的弹药怎么配给？这其中牵扯了太多的雷区，并不是一句警民合作就能推脱的。所以，枪只能自己造。 在新枪结构的选择上，杜兵没有选择性能优秀而且知名度极高的MP5，虽然这支枪的性能没得说，可它的工艺太过复杂，而且还使用了新型的塑料枪身，这是他现在无法办到的。再三考虑，他最终选择了一款同样出名的枪型——以色列的乌兹冲锋枪，作为仿造的原型。 乌兹，一般人对它印象深刻更多的是源于它那独特的T形结构枪身，弹夹井与握柄融为一体，在保证了枪管长度的基础上缩短了枪身长度，使枪支变得更加紧凑灵活。折叠式的枪托可以同时适用于中距离的精度射击和近距离的CQB，而且就算是折叠后的枪托也同样可以作为射击的支撑，远比一般的折叠枪托更加稳定。快慢机、保险的位置设计合理，射手只需要稍稍移动手指就能控制，不像有的枪非得要松开一只手才能碰到，这在战斗中节约的时间很可能就会救你的命。而它的可靠性更是无需怀疑，以色列是什么样的作战环境稍有地理常识的人都知道，能在那种地方被列装并得到好评，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虽说是决定了模仿，可模仿并不等于照抄。在细节上，杜兵考虑到特警队的需求，又加入了很多现代的元素。比如，将抛壳口的位置设为左右可调，这样便于在巷战中可以根据需要而随时换手射击，枪机拉柄由原来的正上方改到了枪身尾部，在上面加装了可以安装模块化瞄具和战术配件的皮卡导轨，适当地调整了枪管与手臂间的垂直高度，以便更好地控制连发时的枪口上扬，在枪身前面加装了可拆卸的战术握把，握把上有联动的战术灯和激光瞄准器触发接口，枪口也进行了一定修改，可以加装中国制式的消声器。在枪机尾部加装了缓冲机构，更好减轻了后座对射击精度的影响……最终，当样枪的图纸编写出来，这支枪早已面目全非，就算是以色列的军人看到了，怕是也很难认出这支充满了现代元素的冲锋枪就是他们手中的乌兹。 什么？你说它是中国的79式……你当我是白痴吗？除了枪管口径，它们有哪一点地方是一样的？ 将设计好的枪支模型导入模拟软件中，在各种环境下进行射击测试，结果还算满意。这毕竟是一支警用枪支，对威力要求不高，关键在于稳定性和精度，这两项都远远超过了原来的79。或许是为了方便刘青交差，也或许是出于心中的某种恶趣味，杜兵在枪身的刻字和编号上完全照抄了那30支79，也就是说，这款被改得面目全非的乌兹，无论走到哪，它都是79式。你信不信我管不了，反正我就这么叫了。 “一共73个零件，有13个是需要专用模具才能生产的，这下可有得忙了。”确定设计没有问题后，杜兵长长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天色竟然已经全黑，要动工只能等明天了。 关上电脑，将一些重要的文件整理好，杜兵锁上房门，下班回家。 就在杜兵离去不久，几名巡夜的保安在他的办公室门前停了下来。 领头的队长对另两名手下说道：“你们先到处看看吧，注意检查一下各处的门有没有锁好，我在这上会儿网，有什么事用对讲机联系。” 两名保安虽然有些不服，但显然不敢得罪自己的上司，赔着笑应道：“行，那我们就先走了，队长你自己也小心点。” “行了，还用得着你们教我办事？忙你们的去吧。” 看着手下离开，队长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从皮包里拿出一整套上网的配件和连接线，另外还有一张网络游戏的光盘。看他熟练地连接网卡安装游戏，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几个小时后，眼看着就要天亮，队长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出游戏，拔掉网线，删除了包括游戏在内的所有上网纪录，又仔细地将鼠标键盘恢复到原来的位置，这才放轻脚步离开房间。一切，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许多时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往往就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与此同时，美国的某个高档会所里，一场紧张的谈判正在进行着。 “说好的是一千万，可到现在我们也只收到一半的钱。我想知道，剩下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付？” “你们的工作根本就没有完成，凭什么让我们付钱？” 看起来有些阴沉的金发男子笑了，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我是否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赖账？”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面色微微一变，身后的保镖立刻将手按在了枪柄上，但还没来得及拔出就被他用目光阻止。 回过头，毫不示弱地盯着金发男子的眼睛，年轻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之前的约定是：你们必须彻底销毁所有与那款软件有关的一切，确保它绝不会出现在任何一台电脑中，而你们却并没有做到这点。就在三天前，网络上已经出现了这款软件的下载。” 金发男子目光闪烁了一下，淡淡说道：“或许是其他人做出了同样的软件呢？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年轻男子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那么大的程序，连一个字节都不差，你认为这会是巧合？” 金发男子脸色沉了下来：“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清理了那个发明者，并且销毁了一切跟他有关的东西，为此我们还损失了一个兄弟，就算事情有什么意外，这也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话不投机，气氛顿时变得很僵。 沉默了片刻后，年轻人终于顶不住那沉重的压力，在金发男子的逼视下稍稍移开视线。像是作出了某种决定，从怀中掏出一张支票，填好后放在桌上，用手轻轻推向金发男子。 “这是一千五百万，我现在不想知道是谁的责任，我只要结果。网络方面我会负责，但是，最多只能维持十天。希望到时你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支票，金发男子笑了笑，又将支票推了回去：“对不起，涨价了，这次我们要三千万！” 年轻人眼皮微微跳了一下：“好，就三千万，但你必须保证再不会出现同样的‘意外’。” “OK，就这么说定了。”接过重新开出的巨额支票，金发男子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看着他走出房间，年轻人长长的吁了口气，突然回身一记耳光重重地抽在那个差点拔枪的保镖身上。 “你这个白痴，居然在这个疯子面前拔枪，你想害死我吗？” “对不起，老板，我……” “记住！下次再敢这样，不用别人出手，我就会先毙了你。” “是，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没有再理会这个爱冲动的保镖，年轻人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特殊的加密号码，恭敬地说道：“先生，钱已经给他们了……是，我保证这次不会再有意外。他们虽然是一群疯子，但能力却是一流的……明白了，请您放心，我已经有了计划，再过两个小时您就能看到结果。” 第29章 甩枪术 一连三十多发连射几乎毫无停顿，听枪声却又是1911。这种手枪的弹夹只能装8发子弹，就算使用双枪也不过16发，也就是说，这一轮连射中，射手至少得换两个弹夹，这是什么样的速度啊？ 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白狐回到自己的落脚点。一进屋就打开了手提电脑，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操作和认证后，一款市面上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型聊天软件出现在界面上。 “博士，他们的反应果然跟您预料的一样。” “嗯，这很正常。权势是世上最迷人的东西，一旦拥有，就没人愿意放弃，甚至连分享都不可能。” “现在虫子还不多，他们打算趁这个机会彻底扫除，我们该怎么做？” “他们不是给了你钱吗？当然是拿钱办事。” 白狐眉头微微一皱，迟疑了一下，输入道：“可是我认为这对我们是一个机会。就算不能把他们从神坛上拉下来，至少也能给他们一个不小的打击，对我们后续的计划会有不少好处。” “你想得太天真了，你真以为单靠一款软件和公式就能动摇他们的根基？我敢跟你打赌，就算你现在把这个公式全世界免费派送，让每台电脑都能装上，他们最多也只会出现一些短暂的混乱，但最终的结果，他们依然会是最大的赢家。” “那他们为什么还会这么紧张？”白狐不解地问道。他当然不是怀疑博士的推断，但这个答案与他心中所想的实在相去太远了，自然有些难以接受。 而博士却显然认为这个疑问很可笑，马上回道：“紧张？呵呵，那只是你认为而已，事实上，对他们来这，整件事其实都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你眼中的腥风血雨和惊涛骇浪，对巨人来说不过是动了动手指，他们甚至都懒得自己动手，否则，又怎么会便宜我们？” 这个答案还真是挺打击人的，白狐显得有些丧气。 “这么说，这款软件根本没用了？” 谁知，博士的回答却又是一个意外。 “不，它的作用比你想像的要大的多！”顿了顿，然后又是一段透出丝丝冷笑和嘲讽的文字跃然屏上：“那些白痴早就腐烂了，他们除了利益和权势，眼里已经看不到其他东西，所以才会忽视这款软件所隐含的意义……他们怎么会明白，这其实是一把打开未来大门的钥匙！” 不止他们不明白，我也不明白……白狐一脑门子雾水，不过他也早就习惯了自己老板这种时不时暴露的狂傲。 “电脑的问题我不懂，不过既然您认为它这么重要，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在这一点上，白狐的想法跟那些电脑大亨倒是挺一致的：好东西，分享的人总是越少越好。 而世界的另一处，某个昏暗的房间里，一个坐在电脑桌前面色苍白的青年人也正陷入某种狂热兴奋的情绪中，激动得手舞足蹈。 “那个白痴，傻瓜，他们现在一定很得意吧？只要更换一下硬件的基层代码和公式，就可以将同样一款硬件的性能大幅提升。当作新一代的产品推出，而且这种手段还能无限地重复使用，等于让所有的产品都能卖两次，这岂不等于是一个永远也挖不完的金矿。可是，他们却根本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已经意识到了，却根本不在意：这个公式所用的混沌计算理论与计算机的二进制系统会产生巨大的漏洞隐患。这个漏洞在正常情况下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可一旦结合我所设计的‘末日审判’病毒，就算有再先进的防卫系统也会像脱掉裤子的婊子一样任人摆布——最妙的是，因为漏洞来自于硬件系统最底层，理论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一旦使用了这种系统的硬件普及，我就将成为这个世界的神！任何电脑，都将成为我的士兵，为我去征服世界！” “哦哈哈……” 疯狂的大笑被紧锁的大门封闭，就算被人听到，也只会当成一个无聊宅男的发神经。谁又能想到，这笑声中隐藏的，连神都要颤抖的罪恶和野心呢？ 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疯狂的理智，天才的智慧，还有完美的行动能力，这三者结合在一起，打开的就将是潘多拉之盒！ 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席卷了整个互联网，几乎百分之八十的电脑都不同程度受到攻击，无数网站被迫关闭，损失无法计算。专家们惊呼：这是一种专门针对现有硬件漏洞而设计的病毒，几乎不可能完全杀灭。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隔离清除的手段将中毒电脑格式化，并提醒用户，如非绝对必要，在解除病毒警报前，最好不要将电脑连接上网，而上网的电脑，最好也将重要文件另作保存，以避免更大的损失。 杜兵不是一个网虫，对他来说，网络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资料库，大规模的病毒风暴对他来说虽然也造成了一点点的不便，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而且，他的工作电脑是没有连接网络的，就更不需要担心病毒了。所以，当他第二天上班，打开电脑准备提取做好的枪械设计图时，发现自己的电脑居然因为病毒的影响而丢失了所有的重要文件，心中的震惊和愤怒自然可想而知。 当然，电脑坏了也并不一定就是病毒造成的，可是，当电脑维修公司的人员赶到，确认了这正是刚刚爆发的“终结者”病毒时，事情就已经很明显了：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动过这台电脑，而且还用它上了网。 靶场存放着数以百计的轻重型枪械，出了这样的事，就不再是小事，何况杜兵的电脑里还存放着包括他设计的狙击步枪和为特警队改装的冲锋枪图纸在内的重要资料，这就更是将案件的性质上升到了“犯罪”和“间谍”的高度。在得到消息后，警方立刻组织了精干人员进入靶场进行调查……事情很快就被查清，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当事人立刻就把什么都交代了。 原来，这个队长是个游戏迷，无意中发现杜兵的电脑配置极高后，便动了心思，利用职务之便偷偷配了办公室的钥匙，然后趁夜班人少之时就躲在办公室里一个人玩电脑。因为他平时为人还算不错，这事在一般人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没人举报他，加上这家伙自己办事小心，每次用完电脑后都会小心地清除痕迹，居然一直没人发现。 得知这个结果，所有人都哭笑不得。好在杜兵平时有将重要文件备份的好习惯，倒也没什么损失。保安队长因为贪玩闹出这样大的事，工作是肯定保不住了，却也够不上什么犯罪，想必这个教训也足以让他警醒吧。一场虚惊到此为止，案件就算是了结了。 送走了警察，杜兵正准备找出昨天备份的枪支设计图开工造枪，腰间的对讲机突然传出王少秋兴奋不已的声音。 “兵哥，你快来靶场看看吧，有人来踢场子了，还是个女的！” 踢场子？这又不是武馆，踢哪门子场子？杜兵被王少秋的话搞得莫名其妙，这时他才留意到从靶场传来的一阵枪声有些古怪：一连三十多发连射几乎毫无停顿，听枪声却又是1911。这种手枪的弹夹只能装8发子弹，就算使用双枪也不过16发，也就是说，这一轮连射中，射手至少得换两个弹夹，这是什么样的速度啊？ 开了这么久的靶场，总算遇上个行家了！ 杜兵兴奋之余，不禁又有些好奇：以中国禁枪之严，普通老百姓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枪支，更不可能练就这样一手快枪。而部队则以长枪为主，很少有当兵的会把时间和精力花在这野战中几乎毫无作用的手枪上面，算来算去，似乎也只有传说中的中南海保镖们能将手枪玩到这种境界了……不会真的是哪位大内高手微服私访来了吧？ 赶到靶场区，杜兵正赶上了又一轮精彩的表演：16个枪靶，从转身拔枪到将最后一个枪靶击倒，包括中间一次换弹夹的时间在内，整个过程竟然只用了短短的4秒。能将一支半自动的手枪打出近乎冲锋枪的射速并且还能保证每发子弹一定的准确性，就是IPSC的国际冠军也不过如此了，何况她用的还是一支没有经过专业改装的原版MUE（1911现代型）。也难怪得整个靶场除了她再没人开枪，所有人都在围在她周围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精彩表演呢。尤其是王少秋，鼓掌鼓得最卖力的就数他了。 “没意思，你们就没搞点有挑战性的玩法？这种一动不动的死靶打起来也太没劲了，可惜了这些好枪。” 手枪在掌间转了个漂亮的枪花，轻轻地放在桌上。被众人众星拱月般围着的美女回过身来，金色的短发和充满了东方古典风韵的面孔所形成的异样风情，令在场所有男性顿时都有一种惊艳的心跳感觉。很难想像，就是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大美女，居然能将枪这种杀人武器玩到炉火纯青，令绝大多数的男人都自愧不如。这种力量感与她的高傲令绝大多数男人望而却步的同时，却又为她增添了一种难以言述的魅力，令人会很自然地产生出一种强烈的征服欲望。 好一朵带刺的玫瑰！ 不过惊艳归惊艳，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依然令靶场的工作人员心有不忿。这所靶场投资巨大，又有高手坐镇，不敢说举世无双，但放眼全国还真找不出比它更好的商业靶场了。就连附近的驻军都慕名而来，想借此地为自己的精兵强将做一些强化训练，怎么到了她嘴里，就变得好像孩子过家家般的了？就算你枪法好，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吧？ “想玩刺激的是吧？没问题，就怕太难你玩不转，丢了面子可别怨我们。”王少秋不服气地哼了哼，指着靶场另一侧那片被挖得如同战壕般的靶区说道：“看你的枪法肯定也是个IPSC的高手了，不过我们这里的计分规则有点不一样：这里面每个靶的位置都是随机出现的，而且时间都有限制，每个靶最多只出现两秒，超过时间就算击中也属无效。另外，射击过程中还会随机出现一些禁止射击的红靶，如果误击，则按十倍扣分。最终成绩为你总共所用的时间除以你击中的靶减去你没有击中的靶所得之差，我们现在的最高记录是32分……哦，忘了说，分数越小代表成绩越高。就是不知道你能得多少分？” 美女眼睛一亮，微微点头说道：“听起来还不错，这个规则完全是针对实战而修改的，看来你们也并非一无是处。好吧，再给我拿支枪来，另外还要四个弹夹。” 枪和弹夹很快就送到，当着所有人的面，美女从自己的提包中拿出两套看起来怪模怪样的腿包，看着她旁若无人的抬高大腿，将腿包绑在大腿两侧，那诱人的曲线顿时让所有男人都不禁有些嗓子发干——除了杜兵，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两个腿包所吸引了，脸上流露出的是惊讶与欣赏的表情。 绑好腿包后，美女将手上的六个弹夹分别压入两侧的腿包，看她的动作，那腿包似乎还有弹簧作为动力，只是看不出是什么原理。 “小姐，请问这个弹夹包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出人意料，一向不怎么主动跟人交谈的杜兵竟然一反常态，主动跟美女搭上腔了，只是他的方式太俗，显然是个情场的菜鸟……一时间，几乎所有男人都幸灾乐祸地等着看他碰钉子的笑话。 出人意料，美女看了他一眼，竟然作出了回答：“不是。” 杜兵得寸进尺，又问道：“那么，请问这个腿包的结构是否已经申请了专利呢？” 美女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意外，微微惊讶地再次打量了杜兵一眼，冷冰冰地答道：“没有。” 杜兵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向她微微点头说了声：“谢谢。”接着又回身对工作人员吩咐道：“这位小姐今天所有的消费全部免费，另外，再赠送她一个枪柜，她用过的这两把枪，今后就由她专门使用。” 无耻啊！居然用这种最低级的银弹攻势泡MM，这种人简直就是我们男人的耻辱！杜兵的话一出口，立刻就变成了千夫所指，不少人对他怒目而视的同时却又在捶胸顿足：刚才我怎么就没想到用这招呢？美女的枪法这么好，送她枪摆明就是投其所好嘛，居然被这个混蛋抢先了。 果然，美女脸色一板，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对不起，我从来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尤其是陌生男人。” 看吧，碰钉子了吧，哈哈，活该！男人们幸灾乐祸地看着杜兵，看他准备怎么让自己下台。 丝毫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杜兵正容说道：“这不是礼物，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弹夹包的价值绝对不止于此，而且我们靶场早就有规定：任何人只要能够提供有价值的设计或想法，都可以享受不同程度的优惠和补偿，这完全是你应得的。” 愣了一下，美女一甩头，冷冷说道：“随你的便。”大步向IPSC靶区入口走去。 走到杜兵身边，王少秋一脸的贼笑：“兵哥，怎么样，这妞够辣吧？” “嗯……”杜兵看着美女的背影心不在焉地点头，突然醒悟过来，笑骂道：“你想到哪去了，我看中的是她的那副弹夹包的设计。” 王少秋愕然：“一个弹夹包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样子怪点吗？难道还能比得过IPSC的快拔弹夹卡好用？” 杜兵轻哼道：“那种弹夹卡完全是针对比赛设计的，快是够快了，实战效果几乎为零。如果我没看错，这种弹夹包是专为用双枪或是手臂有残疾的人设计的，它的效果要远远超过现有的任何一种战术装具。” 毕竟已经跟着杜兵学了这么久，王少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惊道：“你是说，这种弹夹包能够实现快速的单手换夹？” 杜兵轻轻点头：“没错，手拿双枪左右开弓看起来很酷，可现实中却很少有人会这么干，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换弹夹太不方便。你见过电视里那些耍双枪的主角有换过弹夹吗？他们的子弹永远是打不完的，所以他们才敢放心地耍酷。现实中，就算是一个熟练的枪手要单手换夹，最少也需要两秒以上的时间。在近距离的交火中，足以让他被对手打成筛子了。” 王少秋深有同感地点头：“没错，前一阵我也试过用双枪来着，看起来打着挺欢，准头却像是天女散花一样，而且弹夹根本没法换，非得把一支枪先放进枪套空出一只手来才行。把弹夹扣改一下，做成用枪柄直接套上去的样式倒是能快点，可只要动作稍微大些弹夹就得掉出来，完全没办法实用……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好奇了，这弹夹包到底是怎么换夹的？” “看看不就知道了。”杜兵打开控制台的监控录像，立刻，众人就被屏幕上的画面吸引了，四下里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好快！ 在刻意建得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通道，矫健的身影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在全速前进。她开枪的动作非常奇特，两只手臂就像是失去了支撑，随着身体的运动毫无规律的甩动着，却总是能奇迹般的与突然出现的枪靶在某一瞬间重合，然后枪声便会响起。巨大的后坐力会将她的手臂重重弹开，随着肩部奇异的扭动，甩动的速度就更快了，到最后，甚至出现了几只手臂的残影。 “靠，真的假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死死盯着屏幕，王少秋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也难怪他这么吃惊，虽然已经知道这小妞是个高手，可这种表现也太吓人了，就算是电脑特效做出来也未必有这效果。看她开枪的动作完全违背了射击的所有要领，偏偏又能准确命中每一个目标，天知道她是怎么瞄准的，这种枪法简直就是在挑战所有的射击规则。 “甩手射击法……想不到真的有人能练成这种枪法。”杜兵也显得十分震惊，眼神中透出一种异样的神情。他的话立刻引起了王少秋的注意。 “兵哥你刚才说什么？你以前见过这种枪法？” 杜兵轻轻摇头：“没有，不过我在猎人学校时认识的一个德国朋友，他曾经提出过这种利用甩臂摆动和枪支的后坐力加速的方式进行射击的设想，只不过这种射击方式对射手的反应和身体感知力要求极高。即便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也很难达到它的要求，所以几乎无法实现。而且，我们也曾经讨论过，这种枪法就算能够练成也有很大的局限性，最大的问题就是它很容易误伤同伴，所以只适合在狭小的空间里进行近身的混战。” “甩臂瞄准，后座加速……”王少秋若有所悟，突然拔出手枪甩手作出瞄准动作，却不想因为动作过大竟差点把枪都给甩了出去。反复又试了几次，总是不得要领，只得无奈地承认，以他的实力显然无法领悟如此高端的枪术。 这时，美女经过一轮连续的射击，两支枪的子弹全部都已经打完，只见她一个漂亮的回旋，趁着衣襟被甩起的同时，双手同时按下了枪柄上的弹夹释放钮，空弹夹在离心力的作用下从枪柄甩出，还没有落地，她便双臂一沉，两支空枪柄同时按在了大腿外侧的弹夹装具上，接着，连珠般的枪声便再次响起，整个换夹过程竟连一秒都不到。 “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王少秋沉思片刻后眼睛一亮：“她是把弹夹当成了子弹，那个弹夹包就是一个大号的弹夹。靠枪柄的冲击力将最顶层的弹夹弹进枪柄，弹簧自然会将下一个弹夹顶到待发位置……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出来，真他妈绝了！” 更绝的还在后面，在经过了近五十米的移动通道后，美女终于到达了靶区的终点，被靶场内部人员称为“十面埋伏”的全方位极限靶位，一个四面全是高墙，完全密封的狭小空间。 说是狭小空间，其实每一边的墙都足有四十米长，整个空间的面积更是达到了惊人的1600平方米。这个长度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它刚好超出了手枪的最佳射击距离，逼得射手不得不站在场地中央，然后面对前后左右四面高墙不断抛出的球形靶进行射击。虽然每个靶被抛出时都会发出警报声作为提醒，可是因为靶体是活动的，而且必须在空中击中才算有效，那短短的两三秒时间里，射手根本来不及瞄准，只能凭自身的枪感进行射击，难度可想而知。最变态的就是，在最后的五秒中，球靶的抛射速度会突然加快，最快时可达到一秒钟三个，用王少秋的话说，这样的设计已经不是什么考验了，根本就是在恶心人，因为就连设计这道关卡的杜兵自己都只能达到百分之五十的击中率。 这个剽悍的小美女已经给了大家这么多的惊喜，她是否还能继续创造奇迹呢？ 第30章 人心之险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光看那监视器的视频，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在拍黑客帝国的续集。 来靶场射击的多半都是些喜欢玩枪的枪迷，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对于枪支和射击基本都有所了解，加上亲身的射击体验后，更是明白了那些玩帅耍酷的枪战电影有多可笑：射击最基本的要领就是首先要保证自身的稳定，没有人可以一边翻着跟斗一边把子弹准确的射向目标。现实中，一个高手和菜鸟唯一的区别就是：同样的动作，菜鸟来做可能需要五秒，而高手只需要零点五秒。 但是，这个几乎被所有人认同的真理现在却被一个漂亮火辣的金发美女彻底打破了，以至于不少人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靶场故意安排的一场真人秀？这个所谓的实时监控，其实不过是事先用电脑特效做成的录像？ 也不怪得大家这样想：金发美女的表现也实在太过夸张了。 站在场地中央，她的身体飞快旋转着，不断的做出种种令人意想不到的高难度动作，就像是一只随风舞动的精灵，双手随着身体的摆动而挥洒，因为速度太快，从监视器上竟然只能看到淡淡的残影。每当稍稍停顿的那一瞬间，枪声就会响起，然后一个刚刚被抛出墙头的枪靶就会被子弹击碎。在既将结束的瞬间，四个球靶同时从不同的方向抛出，大多数人只听出两声枪响，就看到四个靶几乎同时被击碎，竟是因为开枪速度太快，将两声枪响聚成了一声，众人不竟骇然，全场一片沉默，片刻后，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才突然响起，久久没有停息。 走出靶区，美女头上渗满了汗水，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可见刚才这一轮精彩的表现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接过她递来的枪，王少秋脸色又是一变，区区的四夹子弹竟然将枪管都打红了，要知道，这可是正宗的美国原厂1911，它的枪管标准寿命可是三千发啊！这是什么样的射击强度啊？ “我的天，居然是6分……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这时，记分员也刚好算出了她的成绩，可是这个结果却让他怀疑自己的电脑是不是出了问题。 要知道，当初杜兵创下的32分纪录已经让人惊为天人了，就连一名香港的IPSC资深玩家也不过打了47分，一般人能打出100分的成绩就已经算是不错的枪手，到目前为止，能打出有效成绩，也就是低于一百分的人，都没有超过二十个，可见这个靶区设计得有多变态。个位数的成绩？只要对这个靶区稍有了解的人，都会把这当成一个笑话……可现在，这个笑话居然真的变成了现实！ 所有人都在心中暗自猜测着：这个美女到底是什么人？国际杀手？大内保镖？特工007？还是披着人皮的外星人？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答案，甚至没人能猜出她到底是不是中国人：尽管她长着一幅东方风韵的面孔和说着一口地道的，带点南方口音的汉语普通话，可是那头耀眼的金发一看就不是染出来的。哪怕是最顶级的美发师也不可能将发色染得如此自然。 “不错，我很久没有玩得这么尽兴了。这个靶区是谁设计的？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借用了猎人学校的极限挑战模式，只是将可以发射橡皮子弹的假想敌换成了球形靶，虽然效果降低了许多，用来玩玩倒也挺刺激的。” 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美女一边擦着脸上的汗迹一边赞许的问道，目光有意无意的却望向杜兵。 王少秋一脸猪哥样的凑上前去，讨好的说道：“这还用问，除了我师傅谁还有这本事？不瞒你说，我师傅可是……”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杜兵打断了王少秋的话，走到美女面前，淡淡说道：“我看你也累了，那边有休息室，去喝杯茶休息一下吧。我也正好有些话想问问你。” 这也太牛了吧？这种语气哪像是在泡MM，几乎像是在对晚辈说话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金发美女就要发飙时，她却轻轻点头。 “好吧，不过我不想谈话被人打扰。” “没问题……帮我准备一个单间，另外，再把我办公桌上的那听龙井茶拿来。”杜兵回过头吩咐了一下，带着美女扬长而去，在他身后留下一群无语的雄性生物。 “师傅果然就是师傅，泡女都泡得这么有个性，看来我还有得学啊！”王少秋感慨万千，对杜兵佩服得五体投地。 ※※※ 花了足足十分钟才将两杯龙进茶冲好，杜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美女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只觉一股清香入肺，说不出的舒畅。 “好茶……我一直以为你跟父亲一样，是个纯粹的武夫，没想到你还懂得茶道。” “茶道可以让人心静，冲茶的过程更是可以缎练人的耐性，对于一名狙击手而言，这是很有用的……其实我本身并不怎么喜欢喝茶。”笑了笑，杜兵问道：“你父亲还好吧？当初就听他说起过你，那时你好像还在读小学，没想到一晃这么些年，都长成个大姑娘了……对了，我记得你的名字好像叫安娜，是吗？” 点了点头，安娜说道：“父亲经常提起你，他说过：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不用跟你在战场上相遇，而且还成为了朋友。” 记忆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杜兵有些感慨：“他过奖了。你父亲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优秀的军人，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在猎人学校并肩战斗的那段日子，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静静的看着杜兵的脸，安娜的眼神有些迷朦：“你们真的很像，尤其是在谈到彼此的时候，那种语气和神态……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们能如此信任对方？这种信任甚至超越了国家和民族的限制，就因为猎人学校那短短的一个月特训吗？” 杜兵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你没有当过兵，所以你体会不到‘战友’这两个字的份量，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安娜轻哼了一声，显得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当过兵？凭我的枪法，就连那些GSG9（德国特种部队）都不是我的对手。” 杜兵笑了：“说出这样的话，这正说明你不是一个军人。军人的强大并不在于他的个人能力，而在于他们是一个整体。曾经有人作过一个比喻：一个武林高手或许可以轻松的打败十个士兵，可是一百个士兵组成的军队却能轻松的战胜一百个聚在一起的武林高手，如果将双方的数字再增加十倍，那么就会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军队对武林高手的屠杀！” 盯着杜兵的眼睛，安娜尖刻的问道：“可是据我父亲说，你作为一名狙击手，最擅长的就是单兵渗透作战，曾经创造过在一个营的护卫下刺杀目标并全身而退的纪录，你又怎么解释这一点呢？” 杜兵淡淡说道：“单兵作战只是战术的一种，跟所谓的高手单打独斗完全是两码事。表面上看，我似乎是一个人深入敌后，孤立无援，但实际上却有整支军队作为我行动的后盾，他们会为我提供情报，牵制敌军，创造机会，掩护撤退。没有他们的配合，你以为这世上真有人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安娜耸了耸肩：“好吧，或许你说的的确有道理，毕竟你猜对了：我的确没有当过兵，所以我无法理解你们的想法，就像你们也无法理解我的想法一样，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代沟了。” 杜兵失笑道：“看来安德烈这个父亲当得并不怎么成功呢，你这个女儿对他意见似乎不小嘛……对了，他现在还好吧？为什么自已不来找我？那半瓶茅台我可一直给他留着呢。” 安娜眼中闪过一丝伤痛，这让杜兵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 “他来不了了……两年前，他说要去执行一项任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听到安娜的话，杜兵心中顿时一紧，愣了片刻，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别想太多了，你应该对你的父亲有信心，以他的能力，就算完不成任务肯定也能全身而退的……行武的人，一年半载的不着家其实真的很平常，事情办完他自然就会回来了。” 安娜轻轻摇头：“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他的下落，半年前，我找到了他留下的一张磁碟，这才知道：他调查的是一个叫做‘地狱天使’的国际犯罪组织，并且已经找到了很重要的线索。可是，具体的情况里面没说……” “地狱天使？”这个名字让杜兵微微一惊，杀死顾明杰的不正是他们吗？这难道是巧合？ 安娜看着他说道：“没错，我想你对这个名字应该不会陌生，因为就在不久前，你还干掉了他们一名骨干成员。” 杜兵微微皱眉，他大概也猜到了安娜的来意：“那只是巧合，我对他们并不了解，那天只是因为他们杀了我的朋友才会出手，对于他们，我想我知道的恐怕还没有你多。” 安娜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这很正常，如果他们的底细那么容易就被人知道，他们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你找我是想从我身上找出他们的线索？”杜兵沉呤道：“如果是这样，恐怕你会失望。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如果他们要找我报仇，就不会等到现在。” “他们不会找你报仇，但你手上有他们想得到的东西，所以他们一定会来找你。”安娜十分肯定的说道。 杜兵愣了一下，本能的想到了自己设计的枪。他一向两袖清风，要说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东西，好像也只有这个了……可想想又觉不对：样枪也才做出来几天，除了王少秋和陈老，根本没人知道它的价值，怎么可能被一伙国际大盗盯上？正要开口询问，心中突然一动，他想到了顾明杰交给自己的那款模拟软件，难道他的被杀真的跟这款软件有关？ 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安娜淡淡说道：“你可能有些误会：他们并不是要得到那款软件，而是要毁掉它！” “毁掉它？为什么？”杜兵又是一愣。既然是罪犯，杀人抢劫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毁掉那款软件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安娜冷笑：“很简单，因为那款软件影响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电脑大享的利益，地狱天使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经过安娜的解释后，杜兵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隐情和整件事的真相。 用电脑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那就是：相比起其它的电器产品来，电脑更新换代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你刚刚买回来的顶级配置，转眼间就会被更强大的硬件淘汰。一台电脑说贵不贵，却也要好几千，最多两年就会过时，对于大多数普通家庭来说，这显然是个不小的负担。如果现在有一款软件，它可以无需任何硬件的升级就能将电脑的性能提升数倍，相信很多人都会为之疯狂吧？ 可惜，这样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出现，不止是因为技术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那些控制着整个电脑产业的业界大享他们不会允许。 电脑产业之所以暴利，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它更新换代的速度要远远超越了人们购买电脑的速度。那些电脑厂商们从来不需要担心生产出来的产品会没有顾客。他们甚至会故意将最先进的技术放进保险柜，然后用那些次一等的产品去套取资金，当市场饱合后，再推出所谓的“升级产品”让顾客不断的掏钱……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们会允许一款能极大提升电脑性能的软件出现在市场上吗？如果一台电脑买回来四五年都不需要升级，他们的利润将会损失多少？ 顾明杰的确是个天才，可是他却又傻得可爱，他能设计出足以改变世界的软件，却混然不知自己的设计有多么强大：不在于软件本身，而在于他为了能让普通的家用电脑能承受模拟软件那恐怖的计算量而设计的特殊计算公式。有了这套公式，任何软件都能将硬件的需求降低数倍，甚至数十倍。它的意义无异于将现有的电脑性能整体提升了好几代，尤其对某些被科技封锁的落后国家而言，这种提升更是具有战略意义。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它才会给它的主人带来杀身之祸。 “当利益超过百分之五百的时候，资本家就敢践踏人世间的一切道德伦理，而电脑产业的利润，又何止百分之五百？如果我没有估计错，就连这场全球性的电脑病毒也是出自那些电脑大享之手。因为十天前，一个黑客将他盗取的一款模拟软件发布到了一个黑客论坛上，下载数量刚刚超过一百，那家网站所在的服务器就受到不明攻击而关闭，在随后的数天里，全球陆续发生了多起不明凶杀案，死者都是一些精通电脑的专业人士，并且都有着黑客的身份。要说这两件事没有联系，那也未免太巧了。” 杜兵眼中闪过一道杀机，但转瞬而逝。这样强大的势力并不是靠一两个人的力量就能对抗的，那些势力庞大的财团，他们甚至可以影响到一个国家的政治走向。就算拼着这条命干掉一两个首恶也于事无补，只要有利益的存在，只要人们心中还存有贪念，同样的事情就会继续发生，谁也无法改变。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们已经知道我手上有这款软件，所以一定会来找我。而你则可以守株待兔，从地狱天使身上追查出你父亲的下落。” 安娜点了点头，毫不避诲的答道：“没错，这既是帮我，也是帮你。你跟地狱天使的人交过手，应该知道他们的实力，单凭你一个人是没办法跟他们对抗的，我们必须联手才有机会。” 杜兵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联手当然好，但有两个问题我们必须解决！” “什么？” “首先，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这样对我们太不利了，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保持高度的警惕，而这些人全都是行家，他们不出手则已，出手必然就是雷霆万钧，所以，必须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 安娜沉呤道：“这个不难，我们知道他们的目的，完全可以设个局将他们引出来。除非他们不在乎任务失败，否则必然会上钩。据我所知，地狱天使的名声虽然臭得一塌糊涂，但他们接受的委托还从来没有失过手，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点了点头，杜兵继续说道：“其次，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战场。这个战场人不能太多，那样会误伤无辜，更会引来政府势力的干涉，但也不能是毫无人烟的荒野，否则他们就能毫无顾忌的调集大队人马围攻我们。除此之外，这个地方最好不能有太过强大的地方势力，因为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帮强盗，更有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强大财团，像金三角这样军阀林立的乱区，只要花上一点钱，就足以买通所有人对我们进行追杀了……” 安娜微微皱眉：“我们是否可以考虑跟中国政府联手？以这款软件为代价的话，我想他们会答应的。” “不可能，合作的基础在于双方的实力必须相当，在这件事中，我们的力量实在太弱了。就算政府愿意为我们提供保护，也难保官员中没有被他们收买的人。我不会把自己的命交到我不信任的人手中。” 安娜没有反驳，她知道杜兵说的是事实，甚至还有所保留。这件事的牵扯实在太大，谁也说不准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为了国家利益，任何国家的政府都会毫不犹豫的牺牲任何人！政治的黑暗，永远是局外人无法想像的。 “算了，你就直说你想去哪吧。”安娜不得不承认，至少在经验上，她比杜兵差太多了，于是干脆将问题踢给了杜兵。 沉默片刻，杜兵缓缓吐出一个地名。 “XZ！” 第31章 游戏开始 一名顶级的狙击手，同时又是一个枪械大师，这样传奇般的身份在一般人眼里，自然是充满了神秘色彩，理所当然的，人们自然也会好奇：这样一个通常只在小说和电影里存在的人物，他的家，会是什么样？ 看似普通，却处处暗藏机关，一张书桌，一盏吊灯，甚至是一盆花草，随时都会成为攻击的武器；看似坚固的墙壁其实只要挥舞铁锤就能轻易砸开，露出一条早就准备好的退路，可能是一艘快艇，一辆汽车，也可能是一根连接着两栋高楼的吊索，当入侵者冲破层层的关卡阻截后破门而入，看到的往往只是主人扬长而去的背影……这，应该就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答案吧？ 很可惜，这只是电影小说中的情节，现实中，除了极个别的生存狂，基本上没人会把自己的家变成一个堡垒，而杜兵，他所居住的房间更是容不得乱七八糟的乱改，否则，不用等杀手上门，小区的物业公司就会先跟他玩命了。 一间住于城市新建居民小区的普通三室一厅，这就是杜兵的家。走进房间，除了感觉到处都是军事模型和杂志，阳刚气有些过重外，与一般的民宅根本没什么两样。 打开冰箱，冷藏室空空如也，只有几瓶没开过封的调味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垃圾桶里也是新换上的塑料袋，没有半点垃圾。餐厅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如果细心观看，可以看到光滑的漆面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至少有两天没有擦过。 “主人不在家，看来我们应该事先预约的。” 耸了耸肩，坦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翻开了一本军事杂志。 “哈，居然是俄罗斯的《重金属》，这可是早就绝版的好东西啊，这小子从哪找来的？还这么新。” 另一旁，已经打开了电脑的土狗在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系统后，淡淡说道：“最后一次开机时间是两天前，在此之前，他几乎每天都要上网。” 白狐瞳孔微微收缩，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这么说，这不是一个巧合？” 坦克不以为然：“谁知道呢，或许他心血来潮突然想去旅个游什么的。” “嗯……我可不这么认为。”像是发现了什么，土狗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想你们应该来看看这个东西。” 好奇的凑到电脑前，看到土狗正在打开一个名为“给不素之客”的视频文件，白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行动居然会暴露，问题出在哪？ 视频打开，杜兵出现在屏幕上，虽然是直接用电脑摄像头录制的，画面不是很清楚，但也能看得出他的表情很严肃，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好意思，让你们扑了个空，各位一定很失望吧？不过不用担心，我并没有逃，只是城里不相干的人太多，我不想伤及无辜。XZ地广人稀，是个聚会的好地方，我会在那等你们。规则只有一条：不能滥杀无辜！否则，游戏立刻结束！你们要的东西，会马上出现在全世界各个政府，电脑公司，网站管理员的办公桌上……另外，提醒一下，我不喜欢别人乱动我家里的东西，离开前，请把门锁好。” 行动之前，白狐设想过很多种可能遇上的情况，却怎么也想不到会看到这么一段留言，沉默了少许后，淡淡一笑，竟抬手对着屏幕上的杜兵敬了个极不规范的军礼。 “还是第一次接到别人的挑战书呢，既然这样，那我们就XZ见吧，可爱的中国大兵。” 坦克兴奋的发出一声怪笑：“哈，这下又有得玩了。” “收队……坦克，把东西放回去！” “就一本杂志……好吧，最多干完活后再跑一趟就是了！” 随门将房门关上，几个人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城市，依然是那样宁静。 ※※※ XZ，传说中，这里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洁白的雪山，圣洁的天池，宏大的寺庙，还有那无数神秘的传说，造就了一个世界上最让人向往的神秘之地。攀登者在这里能挑战世界高峰，考古者在这里能发现人类起源，宗教学家在这里感受最古老的信仰，冒险者期待找到那传说中神秘的宝藏…… 但是，只有真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才知道：这并不是天堂！ 特殊的地理环境造成了恶劣的气候条件，就像个坏脾气的千金小姐，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突然就会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晴空万里，风和日丽。世界最高的海拔带给人们的并不止是诗人的浪漫，稀薄的空气造成的高原反应会让每一个初到此地的人痛不欲生，交通不便和落后的经济使这里的医疗条件又远远跟不上需求，虽然近年来随着国家建设的投入已有所好转，但现实依然十分严峻。 黑夜降临，月光为荒芜的平原披上了一层银装。一眼望不到头的公路边停着一辆破旧的货车，在若隐若现的火光映照下，一缕炊烟为大地增添了几分生机，几块碎石搭成的野灶上，行军锅飘散出诱人的清香，让奔劳了一天的人暂时忘记了夜风的寒冷，却更觉饥肠辘轳，恨不得立刻就能将那还没有蒸熟的饭菜一口吞下。 “为什么我们非得使用这种落后的方式做饭？如果使用新式的野营炊具，我们早就已经在享受这顿大餐了。” 饥饿和疲劳，加上高原的不适反应，让一向自许冷静的安娜变得有些烦燥，在她看来，杜兵的这种坚持完全没有任何必要：明明只需要几百块就能买到那种专为野营而设计的便携式炊具，为什么非要使用这种原始的行军土灶？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漫不经心的调整着灶火的温度，杜兵笑了笑：“别急，再等两分钟就有得吃了。” “十分钟前你就这样说了。”撇了撇嘴，安娜也没有再继续报怨。静静的盯着炉火，眼中却隐隐闪过一丝忧虑。 “你说，他们真的会追来吗……这一路上，我们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万一他们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可以吃了，把碗拿过来。”杜兵揭开锅盖，将煮好的肉汤满满的盛上，深深的吸了口气，赞道：“好香。” 接过汤碗，安娜直勾勾的盯着杜兵，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放心吧，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他们也就不值得我们费这么大功夫了。” 好像有点道理……可这个答案也未免太过唯心了，安娜似乎并不满意。 “你好像太高估了他们了。他们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一群强盗。在没有一点线索的情况下，除非是拥有国家情报机关那样强大的支持，否则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出两个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放下刚刚才喝了一口的肉汤，杜兵淡淡笑道：“看来安德烈真的只教会了你枪法，别的你是一点都没学会。如果是他在这，就不会说出这样可笑的话了。” “什么？” “只要是有人经过的地方，就必然会留下痕迹。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找出自己需要的答案，这对于一群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安娜若有所悟：“你是说：你已经在路上留下了线索？我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杜兵淡淡答道：“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们根本不用刻意留下什么线索，经过的地方自然就会留下痕迹，就算想掩盖都很难。比如，在我们下午经过的那个小镇，他们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不难知道我们所走的方向，然后跟据这个线索大致推断出我们的目的地和下一站可能经过的地区……当然，具体的操作不可能这么简单，追踪目标是一门非常深奥的学问，如果详细解释起来，怕是一个月都说不完。” 默默用心将杜兵的话记在心里，安娜看着还有一丝余火的野灶问道：“难怪你不肯用先进的炊具，这也是为了给他们留下线索吧？” “不，这个灶是为了误导他们。” “误导？一个灶能误导什么？”安娜不解问道。 杜兵将最后一点肉末倒进嘴中，仔细的嚼碎后才一口吞下，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你父亲应该有教过你怎么挖野战灶吧？” 安娜轻轻点头：“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就你看，我这个灶挖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这种灶虽然也有一定的除烟和隔光功能，但效果并不是很好，尤其是在夜晚，只要稍微留意些，就算隔上几公里都能轻易发现，根本不符合特种作战的要求。” 杜兵赞许点头：“你说的没错，这种灶的设计的确没有过多的考虑隐蔽性，但它胜在简单明了，哪怕是个新手，只要有人指导，也能挖得像模像样。一般来说，使用它的多半是些野战部队，因为他们的任务一般都不会太注重隐蔽性，只有那些更高层次的特种部队，才会使用更加复杂和完美的无烟灶。” 安娜若有所悟：“所以，他们只要看到这个灶，就会把你当成一般的退伍军人，从而错误的估计你的实力。” “不，真正的战士从来不会低估任何对手，何况我还干掉过他们一名成员，只要他们不是傻瓜不可能再犯下轻敌这种轻级错误。我要的，只是让他们猜不到我是一名狙击手，因为在中国军队的编制里，野战部队是没有狙击手的，而狙击手因为特殊的战术要求而养成的习惯，不可能使用这种极容易暴露目标的行军灶。” 安娜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一个灶居然也能有这么多学问……这似乎跟你们中国古代的一个军事典故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杜兵失笑道：“你说的是兵法大家孙膑所用的增兵减灶的故事，我可不敢跟他比……对了，你好像对中国文化很了解，而且中文还说得这么好，应该在中国待过不少时间吧？” 安娜狡黠的一笑，看着杜兵：“如果我告诉你我这是第一次来中国，你会信吗？” “为什么不信？很多人从来没有去过德国，不是照样会说德语？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天哪，你竟然会说德语？还说得这么流利？” 安娜不敢置信的望着杜兵，那眼神就像是盯着一个怪物。她再一次被杜兵表现出的能力惊呆了。几天的相处，她是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精通格斗，枪法如神，多智近妖，一草一木在他手中皆可为兵，更是一个一流的军械大师，造出的枪支甚至已经达到了欧美枪械名家的水准。从他阅读的英文资料可以看出，他显然有着极高的英文水平，那些专业的资料没有五级以上的水准根本不可能看懂。而现在，竟然又说出了一口流利的利德语……天知道一个人怎么能学会这么多东西，他的大脑难道是一台超级电脑吗？ “没想到你德语居然说得也这么好……虽然口音有些不准，但很多在德国定住多年的移民也未必能达到这种水准呢，我想你一定去过德国吧？” “没有，我这基本上都是自学。有时候要上网查些资料，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一些国外的朋友，交流多了，也就会说那么几句。没什么用，也就是平时拿来唬唬人，倒也挺有趣的。” 杜兵说得是轻描淡写，但所有人都知道要掌握一门外语有多难，别看他说得轻松，可其中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又岂是旁人所能体会的？三年来，他每天睡觉的时间从没超过五小时，几乎把所有能挤出来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那种疯狂的劲头简直就是在玩命，可以说，他的每一分成绩都是用自己的汗水换来的。 长长的吁了口气，安娜显得有些感慨：“我妈妈常说中国人是世界上最勤劳，最刻苦，最善良，也最聪明的民族，我以前一直觉得这话有些夸张，但看到你，我真的信了。” 杜兵若有所悟：“你妈妈是……” 安娜笑了笑，眼神变得十分温柔：“她是一个德籍华人。” 看了她一眼，杜兵笑道：“你的母亲一定很美，这点从你身上就能看出来。” 安娜自豪的点头：“她是世界上最美丽，最伟大的母亲！” 看了看时间，杜兵站起身来：“好了，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天亮之前出发，我们还有四个小时。” 安娜从车厢中拿出一架夜视仪和两条厚毛毯，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配枪，对杜兵说道：“你先睡，两个小时后我们再换岗。” 杜兵没有异议，抱着毛毯走到离车百多米外的一个小土丘后面躺下，用毛毯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土黄色的毛毯在昏暗的光线下与大地几乎溶为了一体，哪怕是离着几米远，也很难发现这里躺着个人。 “当心点，有什么情况立刻叫醒我。” “知道了。” 第32章 凶影 崎岖不平的公路上，两台外形酷似悍马的东风铁甲在奔驰着，身后扬起数丈高的尘土，远远望去，就像是两条土龙正掠地而行。刺耳的摇滚音乐和发动机的轰鸣混杂在一起，有一种让男人热血沸腾的魔力，使车中之人完全沉浸在这速度的快感之中不能自拔，直是一个劲的将油门猛踩到底，恨不得将车开得飞起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感觉。在忍受了十多个小时的噪音摧残后，坐在后排的吉米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声骂道：“见鬼，能不能把这该死的音乐停下？它吵得我头都快炸了。” “NO！NO！NO！当然不行。天知道我们还得在这该死的地方转多久，没有音乐，我会发疯的！” 你他妈还不如疯了呢！吉米暗骂了一声，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个只会用肌肉思考的野蛮人，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至少在找到目标之前，他还得继续忍受下去。 “我说头儿，再走十几个小时就是几百公里的无人区了，你确定我们没有追错方向？” “既然他故意留下线索引我们来，肯定会露面的。从地图上看，再走几十公里就要进入地形复杂的山林地带了，这是最适合伏击的地形，我想他应该会在那里等着我们吧。” “那就再开快点吧，我已经受够这该死的鬼地方了。” “我倒是希望这个游戏不要太快结束，如果一下就解决了，会很无聊的！” “是啊，自从上次以后，咱们已经闲得太久了，全都是些无聊的小任务，什么时候才能再干票大的……你们觉得弄架飞机去撞白宫这主意怎么样？” “见鬼，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不是恐怖份子，是强盗！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强盗是不会毫无意义的破坏的……回去后先联系一下基地那边吧，我想他们会对这个主意感兴趣的，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胡扯着，可是，如果留意一下你就会发现，无论他们在说什么，每个人的眼睛始终都注视着一个方向，并不时的用望远镜观察视线内的一切可疑的事物，所有人的视线组成了一个全方位的监控网，没有留下任何死角。以他们超常的观察力和直觉，可以说方圆两公里以内，就连只出来散步的耗子都会被第一时间打上标签。 几个人影出现在道路前方。白狐微微皱眉，轻声提醒道：“前面有个哨卡，留意点，把东西收好。” 在一名士官的挥手示意下，车停了下来。走到车窗前，发现车里坐着的竟是几名外国人，士官愣了一下，敬礼说道：“跟据上级命令，我们要对所有的过往车辆进行检查，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白狐一脸轻松的递出几本护照：“我们都是合法的外国游客，这是我们的护照。” 看了看护照，士官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事实上，就算是海关的专业人士也未必能看出这几本护照的真伪。再次打量了一下两台车上的人员，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正要挥手放行，无意中看到车后座里放着几个很大的旅行包，便随口问道：“包里面是什么？” “没什么，都是一些野营的工具……我们可以走了吗？” 犹豫了一下，士官说道：“把包打开，我要检查一下。” “不用了吧？这有什么好看的？” “打开。”士官的语气变得严厉，显然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OK！OK！不过是一个包嘛，没必要这么紧张。”白狐打了个眼色，吉米一脸不耐烦的将最上面的提包拎出来，拉开拉链。士官看了一眼，里面的确全都是账蓬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可疑。 “那一个，也打开。”士官又指着另一个被压在下面的长包说道。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几个洋鬼子不太简单，单是他们那一身彪悍的气势就不是一般的外国游客能有的。 白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依然陪着笑说道：“不用了吧？不是都已经看过了吗？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份证件，或许你应该看看。”说着，又递出一份厚厚的证件。 接过证件，士官的脸色顿时变了，这不过是一本普通的驾驶证，里面却夹着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至少有两三千之多。 并没有像白狐所想的那样不动声色的收下钱然后放他们离开，士官反而退后一步，举枪厉声喝道：“下车，把手放在头上！” 另几名战士不明究竟，但也马上作出反应，各自散开将车包围起来，为了加强威吓的效果，甚至还拉动了枪栓将子弹上膛。 “嘿，别紧张，把枪放下好吗？你看，我们并没有武器，而且我们还是美国公民，万一你们的枪走火，你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吗？” “少废话，下车！” 在枪口的威逼下，白狐无奈的打开车门，举着手从车里面走出来。有了他带头，车中的其他人也不情不愿的纷纷下车。 “见鬼，这天可真热！不是说高原很冷的吗？” “白痴，那是指晚上！” “这么大的太阳，对我的皮肤可不好。” “你这个黑鬼晒不晒太阳不都一样黑？有什么分别？” 仿佛料准了战士们不敢开枪，吉米等人根本没将对准自己的枪口放在心上，竟然有还心情旁若无人的闲聊，这种目中无人的表现让战士们恨得牙直痒，却又无可奈何：不得不说，对方外国人的身份的确让他们很顾忌。 “老实点，给我蹲下，把手放在头上！” 交换了一下眼色，白狐等人慢慢腾腾的蹲下身子，将手放在头顶。看到他们如此配合，并且没有半点心虚的表现，士官心中不禁又有些打鼓：这要是查出什么问题还好，万一证明不了这几个老外有问题，那可就麻烦了：往大了说，这可是外交事件。 不过，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吩咐战士将人看好，士官打开车门，伸手将后座的提包拎了出来，正在打开，却听身后的白狐不冷不热的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 死洋鬼子，都到了这地步了还这么嘴硬！士官冷笑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拉开拉链。 枪？ 虽然早料到包里的东西可能不简单，士官依然被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吓了一跳：包中装着的，竟是两支做工精良的M4突击步枪和一堆压满子弹的弹夹，其中一支枪上竟然还加挂着榴弹发射器。那暗黑发青的质感一眼就能看出，这绝不是什么模型，而是货真价实的军用武器。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士官拿出对讲机，正要将这个情况上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怪异的声响：像是甘蔗被折断的声音，又像是灌香肠时的切肉声。 良好的战术素质让士官并没有像正常人反应的那样直接转身，而是一个战术侧翻闪到左侧，同时拉动枪栓子弹上膛，并借着滚动时调整的姿态将身体转过来，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可是，没等他抬起枪口，一柄飞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喉管。 越来越模糊的视线看到一个人影走过来，似乎是跟他谈判的那个白人。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在轻蔑的嘲弄声中，士官猛的抽搐了几下，终于停止了挣扎。失去了色彩的双眼中透出的是对生命最后的一丝留恋。 “好了，把尸体搬到车上，打扫一下痕迹，我们时间不多。” …… “见鬼，浪费了五分钟。坦克，开快点，我们得把损失的时间补回来！” “要快是吗？没问题！小伙子们，把屁股夹紧了，我会让你们爽得把卵蛋都甩出来的！” 在充满兴奋的狂笑声中，两台山寨悍马再次启动，像风一样向前冲去，很快便消失在公路的远方。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地面看不到任何痕迹，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的一丝淡淡血腥气息，似乎还在述说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惨剧。 多年以后，一名当地人无意中在一个山谷里发现了几具早已腐烂的尸骨，通过尸体旁边的枪弹，军方确定了这就是当年被定为失踪的那几名战士。时隔二十多年，烈士的家属终于迎回了亲人的尸骨，还有那迟到多年的微薄抚恤金，以及一张烈士证明。 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军人的牺牲并非都是那么轰轰烈烈，更多的时候，它就像大海里的一朵海花般毫不起眼，尽管，那是战士以生命为代价绽放的美丽。 第33章 伏击 伏击，大多数人对这个军事术语都并不陌生，从楚汉相争的十面埋伏到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无数著名战例，我们的祖先可以说已经将这种简单的战术运用到了极致，创造了无数以弱击强，以少胜多的军事奇迹。 什么是伏击？ 在一般人心目中，无非就是事先得到情报，知道敌军会从哪条路上经过，然后在他们必经的路上寻找一处合适的地点事先隐蔽，当敌军经过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突然的攻击，从而以最小的代价赢得最大的杀伤效果。很多战争影片，尤其是抗日战争片中，都有过类似的情节。 当然，真正的伏击战不可能这么简单，稍有一些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任何一次军事行动都不可能是单独存在的，现实中的敌军可不是那些导演笔下的傻子，没有哪支军队会白痴到在行军过程中不派出先头的侦察部队，而一个合格的军事指挥官，也必然会格外留意那些容易被伏击的地点。加上双方的情报战，间谍战，真真假假，打伏击的被人打了伏击，猎人变成猎物，这并不是什么笑话，而是无数鲜血写成的教科书。 对于真正拥有专业素质，接受过系统的军事教育的军人来说，伏击战所涉及的要素就更多了，它包括：敌我双方的兵力，火力对比；伏击地点的选择；陷阱的设置；歼灭战或阻敌战不同的战术要求和布署；天气的影响；遇到某些意外情况时的应急方案；对敌方援兵的阻截；战况对我不利时的撤退路线……等等，可以说，任何一个细微之处，都可能会直接影响到战斗的结果。 杜兵现在就在为伏击地点的选择而思考着。 正常来说，伏击点应该都选择在敌人经过的路上，这时敌人正处于行军状态，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攻击的效果会被无限放大。阿富汉战场上，一名反政府游击队员就曾经创造过以十几枚并排放置的火箭弹瞬间全歼了一支苏联车队，造成伤亡过百的战争神话。 可是杜兵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却显然不同：战场上，敌我双方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可直到现在，他却连自己要伏击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这条公路虽然路人稀少，却也并不是没有，他怎么知道哪个是追杀自己的杀手，哪个是无辜的路人？总不能有杀错没放过，把所有经过这里的人统统干掉吧？ 所以，在伏击之前，就需要先辩别对方的身份。 问题是，怎么辨别？总不能见人就问：“嘿，你好，请问你们是地狱天使吗？” 杀手和路人最大的区别在哪？ 不用问：一是他们的战术素质，二是他们的目的。 经过再三的考虑，杜兵在公路两侧一口气埋下了十几瓶用压缩气改装的气动地雷作为试探的手段。这种地雷使用遥控引爆，以压缩气体为动力，可以将预先设置的橡皮弹头喷出数十米远，就算打在人身上也不过是青紫一块而已，没有什么杀伤力。照杜兵的预计：如果经过的是普通车辆，弹头打在车上虽然会引起司机和乘客的注意，但多半会被当作是弹起的石块，最多是停车看一下就会离去，而那些杀手的感觉何等敏锐？他们立刻就会判断出这是受到了攻击，然后就会进入战斗状态，这时，十有八九就不会错了。 当然，这还仅仅只是第一步。 在确定对方的身份后，杜兵会通过遥控器控制一支被固定在特殊支架上的步枪进行射击。这支枪的目的不是杀伤目标，而是吸引，它会将对手引入一个由大量地雷和陷阱组成的伏击圈，那才是真正的杀招。一旦对方进入那片死地，他的狙击步枪就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因为所有可能隐蔽和作为掩体的地方全都铺设了炸弹或陷阱，在这种情况下，对手就算有一个加强排的兵力，杜兵也完全有信心将他们像打兔子一样一个个狙死。 就算有人能冲出那片死亡陷阱，等待他的还有超过九百米的死亡跑道！除了一些零散的岩石和散坑，中途根本没有什么可供掩护的地方，就算使用的是最先进的突击步枪，他至少也得穿越五百米以上的距离才有可能威胁到杜兵的安全，而杜兵并不认为这世上有谁能在他的枪口下穿越数百米的空旷地带，尤其是他使用的还是弹速远远超过普通狙击步枪的箭形弹狙击枪，这是最适合用来射击移动目标的。在目标横向移动速度不是很大的时候，甚至都不用考虑提前量。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意外，作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给自己准备一条退路。在他的身后是一道数百米高的断崖，崖边隐藏着两架滑翔三角翼，当情况危急的时候，他就会引爆一道事先铺设的近百米长的燃烧带，然后利用争取来的时间乘上三角翼飞身而去，那万丈断崖就是最好的掩护。除非匪徒们全都长出翅膀，否则他们不可能追上来。 整个伏击计划一环扣一环，看起来应该是天衣无缝，可事实真的能如此顺利吗？ 谁也不知道。 “嘣！” “怎么回事？” “可能是石头吧？下车看看。” “……该死，都砸凹了，老子可是刚喷的漆。” “算了，谁让咱倒霉呢？上车吧，天黑前还得赶回城里呢！” …… “这是第二十七辆了……他们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 “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们来为止。” “要是他们不来呢？” “那就继续等下去。” “……” 与很多人所认识的不一样，真正的战争其实并不总是像电影里描述的那样刺激火爆，大多数时候，它其实都是在紧张而又枯燥的等待中渡过的。你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出现，甚至是会不会出现，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明天，也许根本就没有一个尽头，除非战斗计划被更改，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这种枯燥的等待有时候比真正的敌人更可怕，它会消磨你的意志，折磨你的精神，吞噬你的冷静，燃烧你的理智，而往往当你变得焦燥不安，失去警惕的那一刻，战斗就会突然降临。 沉默了一阵后，安娜忍不住轻声问道：“你以前经常执行这种伏击任务吗？” 杜兵的回答简洁明了，四个字：“国家机密。” 没有介意，安娜又问道：“那你执行的任务中，最长的时候埋伏过多久？” 杜兵的回答依然还是那四个字：“国家机密！” “小气鬼！”撇了撇嘴，安娜眼珠一转，咬牙问道：“那你有没有女朋友？这总不是国家机密了吧？” 杜兵这次的回答倒是变了，不过还是只有四个字：“个人隐私。” 没等安娜继续发问，他又低声说道：“禁声！有车来了。” 两台悍马……不，是车风铁甲，正从公路的远方驶来，从它身后的滚滚烟尘可以看出，它们的速度很快，时速至少达到了70公里。虽然还看不清车中的乘员样貌，可不知为何，就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杜兵已经有五成的把握可以肯定：这就是他要等的人！ 气压地雷精确的引爆了，伪装成石头模样的橡皮弹头打在车身上，发出一声闷响。与之前那些车的反应不一样，打头的铁甲不仅没有停车，反而加速向前冲去，随后的那辆则一个漂亮的飘移甩尾，在公路上瞬间180度掉头，转身冲向了路边的一处低洼地。 杜兵的瞳孔瞬间收缩：这样的反应绝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甚至连一般的军人都做不到。只有那些经验丰富，经历过真正战场考验的老兵才能在遇袭的那一瞬间就作出这样冷静的判断。他们分明是把第一辆车当成了诱饵，以掩护第二辆车上的人突围……当然，如果情况有变，两者之间也可以随时调转，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令敌方顾此失彼，这是算准了自己只有两个人，兵力不足以压制整个战场，而这，也恰恰正是他的弱点所在。 更为可怕的是，从遇袭的瞬间到他们作出反应，竟然只有短短的两秒。这点时间甚至不足以让他们的指挥员下达命令，也就是说，他们完全是靠着相互间的默契就瞬间完成了如此完美的战术配合。 果然很强啊，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实力才配得上地狱天使的恶名吧？杜兵打开了手中的遥控器，凭着固定在支架枪上的摄像头进行瞄准，开始向第一辆车射击。 枪声不紧不慢，因为视频的延时和控制精度的原因，子弹全都没有命中目标，最近的一发离车也有一米左右。因为车开得太快，仅仅只打了五枪它就冲出了射程。回过头来向停在低洼中的第二辆车开始射击，却只听得“通”的一声闷响，一个小黑点带着尖锐的呼啸腾空而起，划着巨大的抛物线向山头的火力点飞去。 “轰！” 巨大的轰鸣让大地仿佛都轻轻一颤，看着腾起的火光和烟尘，杜兵顿时变了脸色：他没有料到对手竟然会有迫击炮这样的重武器，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完全打乱了他的布署……还好那只是一个诱饵，如果开枪的是他本人，那么现在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就不会是那台遥控枪架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先不说对方并没有进入事先设好的伏击圈，单是那门炮的威胁就是致命的。不搞掉它，只要一开枪，暴露了位置，从天而降的炮弹立刻就会将他的藏身之处变成火海。可问题是，对方有洼地作为掩护，并不在他的射界之内，他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子弹像导弹一样拐弯。 抛开炮手的威胁不说，那几个已经驾车脱离了控制的匪徒也是个不小的麻烦。他们的逃走不过是战术性的撤退，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一旦战斗进入相持，这些人随时可能从任何地方杀出来从背后给他一刀，那时，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事已至此，对比一下双方的兵力和装备，再打下去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杜兵虽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伏击计划已经完全失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放弃行动马上撤离。 就在他正准备通知安娜退走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了轻微的马达轰鸣声，一架半米长的模型飞机在两百米左右的高度，正从刚才那辆车逃走的方向向这里飞来，看到这，他脸色顿时就变了。 无人侦察机？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正规的军品，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哪怕是一架改装了摄像头的遥控飞机，对他的威胁也是绝对致命的，甚至还超过了那门炮的威胁。一旦他们发现了悬崖边藏着的三角翼，立刻就能凭此推断出自己的大概位置。然后，他们无论是炮击也好，用无人机直接撞毁也罢，只要毁掉那两架三角翼，就能断掉他唯一的退路，到那时，可就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杜兵别无选择，他只能抬起枪口……随着无人机在空中化为一团火球，枪声也爆露了他的位置！ “跑！” 没有时间去观察自己的战果，杜兵开枪之后立刻吼道，调头就跑。数秒后，三枚炮弹几乎是追着他的脚后跟落在地上。爆炸的气浪推着后背，令他有一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溅射的弹片从身边掠过，打在四周的树干上木屑纷飞，一个飞扑卧倒在地，借着山丘的掩护，总算是脱离了对方的视线。 安娜竟然没有跟来？杜兵心中一紧，探头望去，却只见她竟然还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另有打算还是完全吓傻了，根本没听到自己的命令。 虽然失去了目标，炮弹依然有节奏的落下，只是没那么准了。透过高倍瞄准镜可以看到，三个人影正排着标准的突击队形向山头逼来。虽然隔着还有八九百米，但以他们前进的速度，要进入射程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 杜兵心急如焚，低声吼道：“还趴在那等死啊？快过来！” “要走你走！我要跟他们拼了！” 出乎意料，虽然被吓得嘴唇发白脸色发青，安娜竟然拒绝了杜兵的撤退命令。从她微微颤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对于那些地狱天使的刻骨仇恨，为此，甚至不惜与对方同归于尽。 心念电转，从安娜的反应他可以肯定，这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听了，后悔也没用，既然到了这一步，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留她在这里送死，自己单独离开。要么，就只能留下，跟她一起打一场背水之战了！ 其实根本只有一个选择。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杜兵已经有了决定。 “你现在听好，我没有时间说第二遍：你藏在这里不要动，就算子弹打到身上也给我忍住！等他们靠近到五十米内再发动攻击，绝对不要恋战！我只要你能拖住他们几分钟就行！记住，一旦听到炮弹的尖啸声，必须立刻趴下，战斗时多利用草丛和树木作为掩体进行游击，但要注意树木的大小，太小的树干是挡不住步枪子弹的，我知道你枪法好，可这些人全都是战场的老手，他们的战斗经验绝不是你能比得了的……总之自己小心！明白吗？” 安娜用力点头：“知道了，我会拖住他们的！” 事到如今，杜兵也只能相信她了。潜行了一段距离，找到一棵足以二十多米高的大树，将枪背在身后，用腰带结成一个攀爬的绳扣绕过大树，然后以接近平地步行的速度向上爬去。 对方的炮手藏在洼地中，要干掉他就必须得到更高的射击位置，上树是唯一的选择。杜兵并不担心那几名步兵，他们离自己还有六七百米远，在这个距离上，普通人的肉眼甚至都看不清人影，就算他们发现自己，以他们手中的枪也根本打不到这，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对方的炮火。60迫击炮的杀伤半径是15米，在空中毫无掩护的情况下，他也只能祈祷对方的炮弹能尽量落远点了。 20多米的高度只用了十几秒就爬到了顶，但感觉却像是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最近的炮弹落点离脚下只有十米，弹片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子打在树干上，脸上被划出了一道不是很深的血口，火辣辣的疼着…… 恍惚中，当年教官的训教似又在耳边响起： “忘记你自己是个人！忘记一切的恐惧，痛苦，仇恨，把自己当成一块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的石头，你就是一台只会开枪射击的机器！哪怕是敌人的子弹射进了你们的身体，你们也必须将这痛苦当作不存在，继续完成你应该完成的动作，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活下来！” “战斗并不止是装备和技术的较量，它更是意志的考验。不要害怕受伤，不要恐怖死亡，你们应该学会爱上这种在刀尖跳舞的感觉，这将是你们从未体验过的刺激！当子弹从你身边飞过，当敌人的头在你的瞄准镜下炸开，这时你才能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和脆弱，你才能感到自己还活着！” 炮弹落下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而且使用的还是空炸引信，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他。杜兵知道自己时间不多，飞快的用绳扣在树上打了个结，将枪管从绳扣中穿过，然后在另一头用一截树枝绞了几圈，将绳扣拉紧固定……树上不好架枪，为了抵消开枪时强大的后座力，他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固定枪支。 或许应该设计一种可以在任何地形下方便使用的特种支架……心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但立刻就被抛到脑后。现在的任务是战斗，改良枪械的工作，还是等打完这仗能活下来再说吧。 透过瞄准镜，杜兵并没有看到炮手的身影，只有那辆车横在洼地中。显然，对方是个老手，他利用了汽车作为掩体将自己完全隐藏。因为迫击炮的弹道特点，他并不需要直接瞄准就能射击，而杜兵则不行，它的枪必须让目标处于视线之内，这对他非常不利：虽然汽车并不是很大，而箭形弹的穿甲能力也完全可以穿透东风铁甲那薄薄的装甲，可越来越近的炮弹和对方的突击小队显然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碰运气——最多只有三枪的机会。 没有丝毫犹豫，杜兵扣动了扳机。 第一枪，他射穿了汽车的油箱。 第二枪，他用燃烧弹引燃了洒在地上的汽油。火焰迅速漫延，被引爆的油箱瞬间化为一团巨大的火球将周围的一切吞噬，火光中，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将身上的火焰压熄。就当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杜兵再次扣动了扳机。 子弹从胸口正中穿过，巨大的动能将他的身体撞得向后飞出半米远，像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摔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口被子弹打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空洞，透过蠕动的内脏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身下被鲜血染红的泥土，大股的血沫不断的从口鼻中涌出，身体却没有半点反应。也不知是不是该称之为幸运，箭形弹强大的杀伤力令他在中弹的瞬间就已经死亡，甚至连痛苦和恐惧都来不及感受，倒是少受了许多罪。 一举解决了最大的威胁，杜兵却没有时间开心，迅速的将枪绳解开，以绳扣为滑索抱着树干一路向下滑去。可能是因为速度过快，加上使用的又不是专业的攀爬绳具，就在刚刚滑到一半的时候，绳子意外的断了，失去了平衡的身体向下坠去，也几乎就在此同时，一枚呼啸而来的子弹擦着他的头皮击中树干，将半米粗的大树打出了一个拳头大的通孔。 这种威力……反器材狙？ 一秒后，枪声才传入耳中。在落地的同时，杜兵顾不得混身的疼痛，一个翻身滚到了土丘后面。首先检查了一下武器：幸好，掉落的时候他已经将枪移到了身体上方，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撞击，应该不会影响精度。 看了一眼树上的弹痕，杜兵心中不禁一沉：从枪声和威力判断，这肯定是美军的M82A1反器材狙击步枪，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有这样精良的装备。这种枪精度高，射程远，因为使用的是12.7毫米的大口径子弹，杀伤力更是大得惊人，在它的有效射程内几乎没有什么掩体可以挡住它的穿透。伊拉克战场上，被它击中的伊军士兵基本上都死无全尸，甚至出现过上半身被轰成了碎片，下半身却还站立着的诡异情形。 子弹比枪声快了近一秒，也就是说，对方狙击手的距离应该在800米左右，这正是巴雷特可以发挥最大威力的距离，它刚刚超过了一般轻型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而本身的精度又处于可控范围之内，只要射手枪法够好，根本不必担心子弹会打偏。单是从这个距离的选择上就可以看出，对方肯定是个老手。 不用问，这肯定是第一辆车上的对手从侧面抄过来了。 还真是欺负我人少了？既然这样，就好好享受一下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吧！ 第34章 战斗的音符 “头儿，钢炮已经挂了。” “见鬼，我就知道这些新人靠不住。” “闭嘴！老枪，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炮火支援，压制的任务就全靠你了！” “明白！” “土狗，你来当尖兵，注意陷阱，这家伙是个老手，他不可能没有准备。” “没有陷阱能瞒过我的眼睛。”冷冷的哼了一声，三角吊眼的小个子一猫腰便钻进了草丛，数秒后，又出现在队伍的最前列。 跟同伴们恨不得武装到牙齿的装扮不同，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战术背心和一把手枪。背心上本该是挂着弹夹包的地方歪歪斜斜的插着十几把大小不一的匕首，身后还背着一柄半米长的狗腿刀。最让人惊讶的是，在战斗的一开始，他就把脚下的鞋给扔了，现在正赤脚奔驰在林中，那满地的荆棘和碎石对他似乎没有半点影响，厚厚皮茧踏在地上如同猫儿一般轻盈，几乎没有半点声音。 他的速度很快，却不是直线前进，就像个山猫般在树木草丛中穿越，那毫无规律的动作让人根本无法锁定他的位置，每当前进一段距离后，就会突然停下，先是用鼻子四处嗅嗅，然后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任何一点可疑的痕迹：可能是一棵折断的小草，也可能是一片踩碎的枯叶，每当他嘴角一弯，露出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笑容时，他就会用一柄瑞士军刀轻轻的在地面或是草丛中翻弄着什么，片刻间，一枚炸弹或是弓弩组成的陷阱就会被完全排除，成为一堆没有任何威胁的零件。 ※※※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爆炸，杜兵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他布下的那些陷阱和诡雷虽然并不是很精细，却也不是一般人就能随便发现的。甚至，有两处诡雷还设置了双重保险，当对方排雷的时候，如果不事先剪断隐藏得极为隐密的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导线，炸弹立刻就会引爆，这种诡雷针对的就是敌方工兵，没想到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而且，他们的速度还如此之快！ 刚刚探头观察了一下，子弹立刻就打了过来，时间不过两三秒。这么短的时间里，要完成从索敌到瞄准，计算提前量，开枪，再重新隐蔽的一系列动作，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而这里的地形又相对开阔，没有多少迂回的余地，他现在就像是被关在油桶里的老鼠，只要冒头就会挨揍，可不设法摆脱困境也是死路一条。更何况，如果没有他的牵制，安娜只要一发动攻击，就会立刻暴露在对方狙击手的枪口之下，绝对是十死无生。 只能拼一把了！ 将枪背好，杜兵整个人趴在地上，就像只壁虎般张开了手脚，四肢突然发力，整个人就这样贴着地面向前滑去，速度竟能赶得上普通人的小跑，看起来就像是只大号的蜥蜴一般。 这不是什么武侠小说中的壁虎功，而是一种特殊的战术动作。它的作用就是在保持身体处于最低姿态时依然能够快速的机动。与标准的战术爬行相比，它的高度可以降低近一倍，而速度不仅没有影响，甚至还可以更快。当然，它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对于战士的身体谐调能力和手脚的力量要求极高，而且对于体力的消耗也很大，哪怕是最精锐的特种兵也很少有人能坚持四十米，所以并没有得到推广。 尽管已经将身体的姿态放到最低，可杜兵毕竟是个一百多斤的人，移动起来不可能没有动静。茂密的杂草虽然为他提供了掩护，却也因为他的移动而剧烈的晃动着，暴露了位置。杜兵知道自己不可能瞒过对方的眼睛，他只能跟时间赛跑……三十米，还剩三十米！只要能撑过这段距离，就有机会反败为胜！ …… 数百米外，披着厚厚的伪装网，脸上画满了迷彩油的老枪微微调整着枪口，瞄准镜中的十字线紧紧锁定着那片移动的草丛，却并没有急着扣动扳机。 这么多年来，老枪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狙杀过多少目标，其中也不乏高手，可从来没有一次能像现在这样令他兴奋过——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所面对的最强的对手。这种感觉无法言述，就像是一种野兽的本能……不过，他喜欢这样，对手越强大，胜利的滋味才会越发的甘甜，事实会证明：谁，才是最强的狙击手！ 来吧，宝贝……很好，再过去一点……就是现在！ 轻轻扣动扳机，几乎能将耳膜震破的巨大轰鸣中，枪托重重的砸在肩上，连身体都微微向后移动了半寸。这种能将普通人肩骨生生撞断的力量令他感到无比享受，强大的后座力能让他感觉到从枪口飞出的弹头上所蕴涵的无坚不摧的力量，那种连神都可以弑杀的强大力量！ 一枪……两枪……三枪…… 老枪有节奏的扣动着扳机，透过瞄准镜可以清楚的看到晃动的草丛中那一团团被子弹炸开的泥土，虽然草丛的移动没有停止，说明对方并没有被击中，但他并不着急，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目标被击中只是早晚的事，他不可能每一枪都这么幸运！ 眼看着草丛的移动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已经超过了人体所能达到的极限，老枪突然感到有些不太对劲：抛开速度不谈，作为一名曾击败过自己的顶尖狙击手，在自己被人狙击的时候，他怎么还敢一昧的直线前进？甚至连速度都没什么变化，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以他之前所表现出的实力，绝不应该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枪口猛的回移，顺着刚才经过的路线一路搜了过去。刚搜了一小段距离，突见一团杂草猛的一晃，像是被强风压倒在地，心中顿时一惊，想也不想就侧身滚开。就在他刚刚翻出半个身位时，巴雷特的瞄准器突然齐根断开，碎开的镜桥和一些白晶晶的东西如同弹片一般四面溅射，身上顿时一阵剧痛，却是幸好没有伤到要害。 一路不停的滚到岩石后面，老枪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伤口虽然有十几处，却都不是很重，只是有些地方感觉却不太对劲，又凉又麻，加上身体没来由的一阵阵发寒，竟是中毒的症状。 见鬼！是水银！ 老枪又惊又怒，却又暗自惊讶：水银弹头虽然可以增加破坏力，但在超过600米的远程射击时精度却不是很好，据他所知，世界上还没有哪款枪能将水银弹头打到900多米外还能保持如此的精度，对手用的是什么枪？ “老枪，怎么了？”耳机里传来白狐的询问。 “我没事，不过瞄准器坏了。” 沉默了一下，耳机中传出白狐的命令：“尽快搞定……坦克，火力压制，不要让他冒头！” 兴奋的应了一声，黑人大汉手中的两支M249机枪同时开火，喷吐的火舌顿时横扫了杜兵藏身的区域，精准而又集中的弹着点就像两条穿行在地底的土龙，在舞动中掀起漫天的尘土。很难想像，在数百米的距离上，这样密集的弹着散布居然是单手持枪打出来的，机枪那恐怖的后座力对他而言仿佛根本就不存在，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啊？ “想要刺激吗？来啊！杂碎，来射我啊！你这个狗娘养的胆小鬼，给我出来……” 机枪的轰鸣和枪身的震动让坦克极度亢奋，虽然表现得就如同一个只会用肌肉思考的热血菜鸟，但他的战术动作却没有半点马虎，火力压制的同时依然快速而稳健的移动着，并且总是很好的利用了身边的树木作为掩体交叉前进。在经过了近半分钟的猛烈攻击后，火力稍稍弱了些，而这时，两支突击小队已经接近到了离杜兵刚才所在的位置不足两百米的距离。 …… “碰到鬼了！” 杜兵郁闷的低骂：一帮国际大盗居然会有美军还在开发中的机械外骨骼系统，这个世界也未免太疯狂了。不过想想国际军火市场上只要有钱，连核弹都能买到，似乎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人家自己都说了，一个不卖军火打自己国家的军火商就不算真正的国际军火商。就这点而言，山姆大叔这世界头号军火商还真不是白叫的。 不过，机械外骨骼……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要知道，这种固定在手臂和大腿外侧的仿生机械关节虽然并没有太高的科技含量，但它的保密等级却不是一般的高，之前一直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话题，直到近年美国军方才陆续公布了一些不太敏感的资料，却已经引起了无数军事学家和各国军方的高度观注。原因无他，这种装备的创意实在太超前了：理论上，它能将一个成年男子的负重能力增加十倍，也能让一个瘦弱的宅男背负着上百公斤的装备在平原上以每小时近二十公里的时速奔跑。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有了它，你的士兵就可以拥有更强大的火力，更充足的补给，更坚固的防御，意味着超人从此可以像自行车一样源源不断的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 这样的装备，居然会出现在一群国际大盗手中？是美国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话说回来：迫击炮，反器材狙击枪，无人侦察机，高科技的金属外骨骼系统……当强盗能当到这份上也算光宗耀祖了，杜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因为他们至少还没有动用战术核武器，否则，自己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乖乖等死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个狙击手没死。刚才那一枪因为距离太远，瞄准镜里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只看到对方在最后一瞬间突然侧身滚开，那支枪倒是弹起老高，应该是被击中了，只是不知还能不能继续使用……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匪徒们已经逼近到眼皮子底下，再不还手，就只能是坐以待毙，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趁着机枪压制的火力暂时减弱，杜兵一个翻身变为半跪姿态，据枪，瞄准，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完成了击发，然后迅速起身撤离。子弹“嗖嗖”的从身边掠过，他仿佛是在跟时间和生命赛跑，在跑动中拉动枪栓重新上膛，借着树木的掩护回身射击，虽然没有时间瞄准，但那精准的枪法却也让对方忌惮不已，倒也不敢过于逼近，火力却更加猛烈了。若不是林中地形复杂，加上树木的遮挡，他早就已经被打成蜂窝。 要绝处缝生，就看安娜能不能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了。 回身又是一枪，这次运气不错，子弹没有打空，可惜只是擦伤了对方的手臂，没有形成直击的爆裂效果，不过在这种剧烈的奔跑中全凭枪感进行盲射，显然不可能要求太高，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收枪的瞬间，突然发现一个白人的枪口竟高高的指向自己头顶，枪下加挂的榴弹具正喷出一团淡淡的硝烟，杜兵只觉头皮一紧，急忙飞身扑倒在地。还没等他完全趴在地上，十米外便传来巨大的爆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而腿上的剧痛更是提醒着他已经被弹片击中。 糟了！ 杜兵心中猛的一沉。对方已经逼近到一百米的距离，而他的腿又受了伤，行动必然会受到影响，接下来的战斗还怎么打？难道……真的就栽在这了吗？ 等等！算下距离，他们好像也该到安娜附近了吧？ 就在杜兵疑惑着安娜为什么还没有发动的时候，威尔逊·战斗手枪特有的清脆枪声突然响起，从那可以比美机枪连发的射速中不难想像，它的对手正面临着怎样可怕的火力打击。一时间，地狱天使的枪声竟被完全压制，陷入了短暂的停顿之中。这样难得的机会杜兵当然不会放过，他趁势而起，瞄准镜的十字线瞬间锁定了那名刚刚炸伤自己的掷弹手——目前来说，他的威胁是最大的！ 一百多米的距离几乎都不需要怎么瞄准，就在杜兵将要扣动扳机的瞬间，头顶突然转来轻微的风动声，一股恶寒从后脊涌入，地面上隐约扩大的阴影更是预示着危险的来临，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歼敌的机会，侧身避开。事实也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一闪而逝的刀光从身侧划过，在他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半尺长的刀口。如果没有避开，这一刀刺中的就会是他的心脏。 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并不意味着就安全了。在地上打了个滚，消去了从十米高空跳落的巨大冲击力后，如同鬼魅般的对手立刻挥刀扑了过来，漆黑的刀刃刀刀直劈杜兵的要害，逼得他连回身招架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拼命向前翻滚闪避，冰寒的刀刃几次都是贴身而过，后背的迷彩服已经被划出了数道长口，淡淡的血痕顺着裂口渗出……作为一名狙击手，杜兵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被一把刀逼得如此狼狈。 拼着背上又挨了一刀，杜兵终于回过身来举枪架住了对手的又一记重劈。锋利的刀刃几乎将胡桃木制成的枪托斩断，而借着这个机会，他也终于看清了对手样貌，正是那个让他的陷阱全都白废了的小个子：土狗。 因为砍刀被枪托卡住，土狗用力的抽了一下没有抽动，立刻毫不犹豫的松开刀柄抽出胸前的匕首向杜兵刺来，因为双方距离过近，杜兵手中的狙击枪根本施展不开，只能一边后退，一边尽力的格挡，期望能拉开距离，而土狗又岂能让他如愿？两支匕首上下飞舞，招招夺命，就像阴魂附体，甩也甩不掉，片刻间已是险象环生。 杜兵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早晚会死在对方刀下——他不是超人，虽然作为一名曾经的特种兵，他的格斗水平也算不错，可那毕竟不是他的强项。而面前这个小个子摆明就是一个在热兵器时代极为罕见的近战型高手，在一点上，双方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既然想甩也甩不掉，那么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又是一记当胸重刺，杜兵继续后退，突然像是脚下被拌，整个人向后倒去，好在他反应迅速，顺势后翻，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站了起来，而土狗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又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伤痕，并趁势更加贴近：一寸短，一寸险，此时两人之间几乎已是面贴面的缠斗。在上下翻飞的刀光中，杜兵虽然尽力闪避还击，可双方的实力差距摆在那，刹时间身上已多出十余道伤口，而血腥的气息也让土狗更加兴奋，眼中闪动着狼一般的噬血星芒，下手间竟开始有意回避杜兵的要害，竟是在享受这种杀戮的感觉。 他喜欢看到对手痛苦而又绝望的表情！ 一棵大树挡住了退路，杜兵动作为之一顿，不得不停了下来。 “去死吧！” 送上门的机会让土狗决定结束这场游戏，尽管他还没有玩够。手中的匕首直指杜兵的心脏和喉管，这是必杀的一击。 生死关头，杜兵爆发出了自己所有的潜力，他左手挥枪挡住了断喉的一刀，右手则闪电般的握住刺向心脏的刀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钻心的剧痛反而让他把刀握得更紧，终于，在他的拼力抵挡下，刀尖在刺进了胸膛半寸后停住。 四目相对，杜兵微微冷笑。 “去死吧！” 淡淡的硝烟气息从身后飘来，土狗的瞳孔瞬间收缩：这不是子弹残留的硝烟，而是磷燃烧的味道……不好！是手雷！ 立刻弃刀而退，可是杜兵又岂会放过他？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住，死不松手。土狗又急又怒，双眼瞪得通红，挥刀便向杜兵的后背刺下……仅有一线之差，巨大的轰鸣从身后传来，翻滚的热浪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两人推出数米远，重重的摔在地上，包裹在金属弹壳下的一千颗钢珠横扫了方圆十米内的一切，将所有挡在它们面前的物体全部打成了筛子。 数秒后，杜兵稍稍动弹了一下，强忍着周身的剧痛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耳中一片轰鸣，却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很幸运：如果手雷的爆炸再晚零点零一秒，就算能干掉对手，他也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就差这么一点了——还真是险啊！ 利用倒地的机会将拔掉了保险的手雷藏入草丛，然后引对方上前，既不能退得太远超出手雷的杀伤半径，又不能太近而炸到自己，还得在爆炸的瞬间保持自己和对手的位置与手雷处于一条直线，这样才能借对方的身体为掩护挡住弹片。其间只要任何一个步骤出现一丝错漏，后果不言而喻。可以说：这根本就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豪赌。 幸运的是，他是赢家！ 但是，这种幸运还能持续多久？ 随着听力的渐渐恢复，杂乱的枪声传入耳中，这其中，却已经没有了威尔逊·战斗的声音。 第35章 战斗，才刚刚开始 逃跑，对于任何军人来说，都是一种耻辱。但是，在敌我悬殊，胜负已定的情况下，暂时退避以保存实力，避免毫无意义的牺牲，却又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两者的差别只在于你是否丧失了战斗的勇气！ 杜兵拼命的在逃！ 尽管混身剧痛难忍；尽管腿上的伤口疼得像刀割一样；尽管体力消耗怠尽，肺里就像烧着一团火，可他奔跑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慢。 快些，再快些，无论如何，都必须活下去！ 冲天的烈焰虽然暂时阻挡了对方的追击，但肯定挡不了多久，在他们追上来之前，如果不能登上三角翼并脱离到他们的射程之外，等待他的除了死亡，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一把扯开三角翼上的伪装网，用最快的速度扣上绳索，然后借着奔跑的加速，飞身跃出……当然，在那之前，他并没有忘记将一枚手雷扔到另一架三角翼下面。那本是为安娜准备的，现在却用不着了，但也不能留给对手。 在群山之巅御风而行，这种感觉无疑会令人沉醉，可惜现在杜兵却没有心情感受这种飞翔的快感。为了能更快一些，他顾不得坠落的风险拼命压低机翼，以近乎60度的夹角向下俯冲。强烈的气流让单薄的机身如浮萍般上下颤动，仿佛随时都会散架，这时候，除了拼命控制着平衡杆避免机体失控，也只能祈祷这架花费了十多万买来的进口三角翼的质量真有它宣传的那么好了，这也正是他当时为什么没有选择价格还不到它十分之一的国产货的原因。 枪声从身后传来，子弹大多都打飘了，只有几发险之又险的从身边掠过，在机翼上留下了几个小小的弹孔。幸运的时，这种进口蒙布具有防撕裂的功能，否则一旦机翼被气流撕开，那也跟击中他本人没什么区别了。 …… “妈的！” 悬崖边，一口气打光了两个弹鼓的坦克不甘的骂道，正好看到背着狙击枪的老枪走了过来，顿时一喜：“快！你的枪应该还能打到，快把这杂种揍下来！” “瞄准器坏了。”老枪木无表情的答道。 坦克愣了一下：“你不是还有机械瞄吗？” “没有校过，不准！” 如果说开头那个理由还算是理由，这个完全就是胡扯了。坦克顿时火冒三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白狐说道：“好了，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可是他……” “够了！我不想听到有人在战斗时争吵！明白？” “……哼！这件事他一定要给我一个解释！”气哼哼的扔下这句话，坦克转过头去，没再说什么。 白狐却似乎并不在意，望着杜兵消失的方向，冷笑道：“放心，只要那个女的在我们手上，他飞不了！” “头儿，三公里外发现中国军队的车队，大约有一个营的兵力正向这里赶来。” “撤退，按原计划在3号地点集合！” “要不要给他们准备点礼物？”轻轻抛动着一枚炸弹，雷管跃跃欲试的问道，眼中闪动着噬血的兴奋。 想了想，白狐轻轻摇头：“算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我们现在没必要去惹那些疯子。把战场打扫一下，别留下什么尾巴。” “明白。” …… “我们还会再见的。” 望着已经消失在群山之间的身影，老枪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 “呼！” 总算是取出来了……靠坐在一块巨石下，杜兵大口喘着粗气，就连额上渗满了汗水也没有力气去擦一下。在他的身边，一大滩被鲜血染红的纱布和两块比指甲还小的弹片显得是那样的刺眼。虽然只是一个取弹片的小手术，可是在没有任何麻醉手段的情况下独自完成，这样的痛苦光是想想都会让很多人头皮发麻，而诸如“第一滴血”，“魔鬼司令”这类军汉硬片也最爱用这样的情节来表现主角的强悍，今天，他倒是过了一把子当英雄的瘾……只可惜没有喝采的观众。 这一仗……输得还真惨！ 若是运气再差点或是当时稍稍犹豫一下，就连自己的命都要赔上了。现在想来，除了错误的估计对方的实力，似乎并没有犯什么错。虽然对方有着兵力的优势，可自己同样也占据了有利地形并且还是先发制人，结果居然会打成这样，这只能说他从一开始就看错了对手：虽然已经对他们保持了最高的警惕，可因为对方的身份和国内的环境，在潜意识中，他还是将对手定位在了实力超强的杀手和悍匪的层次上，所有的作战计划也是据此而展开，而事实却证明，那根本就是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特种部队，正是这两者的差别，导致了此次伏击的彻底失败。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安娜的战场抗命，如果她听从杜兵的命令及时撤退，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怎么救回安娜才是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 是的，安娜很可能还没有死！ 在战斗结束后五个小时，杜兵就通过自己的情报途径知道了这个信息：当军方赶到现场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女人的尸体。 按理说，地狱天使如果杀了她，应该没有带走尸体的理由。要知道，这场战斗已经惊动中国军方，此时边境的警界肯定已经加强，而战斗中他们的损失也不轻，多带一具尸体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不小的负担。除非……安娜还没有死，作为人质，他们觉得她还有存在的价值，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她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过，在得到进一步的消息之前，也只能暂时等待了……反正身上的伤也需要时间恢复，另外，因为在战斗中损失了包括狙击步枪在内的几乎所有武器，装备也需要重新补充。地狱天使的目标既然是他，想来他们也不会就此干休吧？只要耐心的等待，他们早晚会找上门的。 将伤口仔细的包扎好，又休息了片刻，杜兵站起身来，向不远处的一个小镇慢慢走去。 第36章 枪名射日 短短几行字，一段不到十秒的视频，可就是这样一封再简单不过的电子邮件，它的份量却是重如泰山。抛开内容不谈，单是它的发送成本——毫不夸张的说，这可能是世界上有史以来最昂贵的一封电子邮件了：为了让它能顺利发送成功，数家电脑软件行业的巨无霸竟然一夜之间就联手推出了针对正在破坏网络的超级病毒所用的专杀补丁——尽管在所有人看来，这两者之间似乎并不存在什么关联。 邮件的内容跟预计的一样，给出了一个地点和限定的时间，如果到时杜兵没有出现，那么安娜的结局就可想而知，所以，就算明知这是对方设下的陷阱，杜兵也没有选择。 拿起电话，杜兵拔通了王少秋的号码。 “什么都不用说，听好，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拿支笔记下来……” 　※※※ 两天后，王少秋风尘朴朴的赶到了杜兵约定的宾馆，一进房，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将两个大提袋放在了床上。 “兵哥，这是你要的东西，两根精密枪管，一万发子弹，一支MP5-K，两支威尔逊·战斗手枪，外加二十公斤炸药，还有热能探测仪和夜视镜，以及全套的瞄准具，所有的东西全在这了……哦，对了，我还另外给你加了两根战术枪带和一瓶特种润滑油，你看能不能用得上。” “嗯，你想得很周道，这一趟辛苦你了。” “咱俩什么关系？用得着跟我这么客气吗？” “看你的样子还没吃饭吧？隔壁的牛肉面不错，要不要帮你叫一碗？” “好啊，早就听说新疆牛肉面出名，还真没尝过呢，今天可要试试了。” 拿起电话叫了个外卖，杜兵随口问道：“我离开这些天，家里还好吧？” 王少秋答道：“还行，有陈老和我看着呢……不过特警队的刘青倒是来找过你两次，好像是为枪的事。” “枪？不是已经给他了吗？”杜兵有些奇怪，想想那批被自己改得只剩根枪管没换的79式，失笑道：“该不会是上面发现武器货不对版，要追究责任吧？” 王少秋摇头：“我看他那个样子不像是有麻烦，听口气，倒是还想再要一批。不过咱们毕竟不是兵工厂，你不在，我跟陈老都不敢作主，只能等你回去再拿主意了。” “你们做得对，这件事先不急，等我回去再说……还有件事，我现在不太方便，你去打听一下，这附近哪有设备比较齐全的工厂，最好不要是国营的。” 王少秋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点头道：“行，我这就去，到时我会把厂子全包下来，咱们想干什么都行！” 　※※※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在不计成本的金钱攻势下，王少秋并没有废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一间设备齐全的精密机械厂，以一百万的代价包下了整个厂区两天时间，有了这些设备，足够杜兵再造出一支新枪，用它去面对既将到来的战斗了。 时间很紧，不过，在投入工作后，杜兵就仿佛忘记了一切，图纸画了又改，改了又撕，到最终完成时，光是扔掉的废纸就足足装满了两个大垃圾箱。不过，这一切显然是值得的，面对着这张最终完成的图纸，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一仗，输的倒也挺值……” “嗯？”正在打量着图纸的王少秋被这句话搞得莫名其妙：难道打败仗还是一件好事？ 面对王少秋的疑惑，杜兵笑了笑，解释道：“正因为输了，才让我看到很多原来没有看到的问题，也想通了很多原来没有想通的道理。” “那个……我怎么听不明白？兵哥你到底想说什么？”王少秋摸着脑袋问道。 没有理会他的疑问，杜兵反问道：“在你心目中，什么样的枪才是最完美的？” 愣了一下，王少秋迟疑答道：“这个嘛……就我个人而言，其是我是比较偏爱机枪的。像德国的MG43和美国的M60，M249，都挺不错，不过说到完美……好像这世上还没什么东西能称得上是完美吧？”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所说的完美，并非一定要切合实际，而是你心目中所期望的一个最完美的目标：不需要在意枪种的限制，更不用顾忌制造的可行性，你完全可以大胆的想像，哪怕这些目标根本不可能实现。” 王少秋又摸了摸头，笑道：“这样的话倒是简单了……不过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 “我就想吧，要说一支称得上完美的枪，那首先精度就不能马虎，至少也得是狙击步枪的标准，射程当然也是一样，现在狙击步枪打个一千多米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既然是完美，那么它的射程就不能低于两千米，再远也没什么必要，因为就算打得到也瞄不准了。另外就是火力，这就得向机枪看齐，全自动连发时的射速最好在每分钟900发以上，既可以使用普通的弹夹，也能使用机枪的弹链，根据不同的需求，子弹也可以有多种选择：高爆弹，穿甲弹，燃烧弹，必要的话，还能发射枪榴弹。在近距离作战时，只要更换一下枪管就能变成轻便的突击步枪，还可以针对不同口径的子弹更换枪管，这样哪怕是子弹打光了也能从敌人那进行补给……至于其它的方面，比如可靠性，人机功效，耐用度等等，当然也是越高越好，我也就懒得一一再说了。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么多，我也知道这不可能办到，不过既然你非要问，我也只好说出来。” 杜兵赞许点头：“说的不错。其实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一枪多用！” “狙击步枪的优点在于射程和精度，机枪的优点在于其的强大的火力，而突击步枪则胜在轻便零活及通用性，如果可以将这三者合而为一，那么这样一支武器几乎就没有任何弱点，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也只有这样的枪，才配称得上完美的枪。” 王少秋迟疑着问道：“兵哥，我不是怀疑你的观点，不过，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未来的单兵武器发展应该是以更加细致的用途划分和简便的模块化设计为主的，你这个一枪多能的概念好像早就过时了吧？” 杜兵轻轻摇头：“所谓的用途划分和模块化设计其实只是受制于设计水平和制造能力的一种妥协，并不是说一枪多能的概念就是错的。以传统的枪械设计，任何一款枪型都不可能同时顾及到所有性能指标，为了达到不同的战术目的，就只能有针对性的提升其某一项的性能，如射程，射速，精度，重量……如果现在可以在不降低主要性能的条件下，大量的提升某一枪型的其它次要性能，甚至让它达到与主要性能不相上下的地步，那么，这无疑是枪械史上的一次革命！” 目光回到图纸上，杜兵眼中闪动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自豪。 “单发步枪的精度之所以会超越自动步枪，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它在发射时枪机是完全固定的，所以每一发子弹发射的膛压都几乎相等，精度自然就高。而自动步枪则因为利用了一部分火药动力使枪机后座，它的膛压不可避免的会存在一定浮动。如果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么精度和火力之间就不再存在壁垒，完全可以做到两者兼顾。” 王少秋看着图纸，眉头深深的皱成了一团。杜兵手指抚过处，是一个异常复杂怪异的枪机组设计图，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结构，可惜以他目前的水准，还看不出这种结构的工作原理——不过没关系，杜兵自然会为他解释。 “这是一个类似于火车车轮的飞轮机构，在待击状态时，它的联动轴和受力方向与飞轮轴心处于同一条直线，这时枪机是完全锁死的。当子弹被击发，整个枪身开始后座，枪托上的联动机构就会带动飞轮旋转，动能通过旋转被储存下来，因为这时飞轮与枪机的联动轴是分开的，所以枪机还是处于锁死状态，直到射手松开扳机，带动齿牙将曲轴与飞轮咬死，枪机才会在飞轮的带动下重新上膛，而这时，子弹早已脱离枪管，所以它不会对弹道造成任何影响。理论上，只要射手能够承受，它甚至可以以机枪的射速打出狙击步枪的散布来。可惜时间不够，否则将机构进行优化，甚至可以进行全自动连发，这样在必要的时候只要加上弹鼓就等同于一挺机枪，而且精度也不会降低。” 以机枪的射速打出狙击步枪的散布？王少秋被这句话吓呆了，半晌都没有出声。 在杜兵的训练下，加上子弹敞开了供应，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的菜鸟，枪法和战术水平已经直追一般部队侦察兵的水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明白这样一支武器出现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别的不说，光是因为射速和精度的完美结合而形成的高精度点射效果，就能瞬间让支枪的威力提升数倍。哪怕落在一个枪法不怎么样的射手手中，也能凭借其强大的火力对目标形成火力覆盖，从而提升命中的机率。 不仅如此，这支枪还使用了超前概念的箭形弹，它的弹速几乎是普通步枪的两倍，强大的动能让它有了更强的穿透力，只要换装穿甲弹头，就算是大部分装甲目标也是照狙不误。火力提升之后，杀伤力更是成倍增加，原来几秒钟射一枪，现在却是一秒钟射几枪，只要枪法没问题，瞬间就能将一台轻型装甲车或低空飞行的直升机打成筛子，这是何等的威力？ 一支枪，竟能凶悍如斯？ “老大，这支枪你起了名字吗？”半晌后，王少秋抬头问道。 “已经起了，它的名字就叫——射日！”杜兵眼中闪动着异样的神彩，这个名字显然是他思索了很久的，似乎还有某种特殊的喻意。 “射日？”品味着这个名字，王少秋拍案叫绝：“这名字好！就是要射死个小日本，看他们还敢跟咱们得涩！” 杜兵却轻轻摇头，豪气干云说道：“我所说的射日，并不是指日本的日，而是指那个日——太阳。区区一个东倭，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对手？要斗，我们就要跟天斗，像后羿一样：箭指苍穹，穿云夺日，那才是我们该有的胸怀！” 愣了一下，王少秋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吼道：“没错！兵哥你说得对！小日本算什么？一条养不熟的狗罢了，咱的志气可没这么小！射日，这名字够气派！连太阳都射得下来，何况是人？” 这会儿，杜兵已经在心里默算好了各个零件的加工工序，打开电脑开始为数控加工机床编程：“好了，废话少说，开始干活！那边有台钳，去把图纸上的012，025，074这几个小零件做了，给你五个小时，干不完不许吃饭。” 王少秋看了下图纸，零件虽然不是很复杂，可五个小时却是有些紧了，一咬牙，恨声说道：“不用五个小时，四个小时干不完，我连明天的饭都省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完不成可别叫饿！” “你就看好吧！” 机床轰鸣，铁屑纷飞，绽放的火星中，一支枪中之皇正缓缓成型。 谁说中国人只会抄袭模仿？别忘了火药是谁发明的，要说玩火器，中国人才是祖宗！ 第37章 各打各的 “师傅……你一定要回来！” “行了，一个大男人，哭哭涕涕的像什么样？” “是，我不哭！” “你是我唯一的徒弟，老实说，你的天份的确不怎么样，不过胜在勤能补拙。只要坚持下去，将来未必不能干出个人样。没事的时候多看点书——不是让你看小说，是看有用的书，一个连三元二次方乘都解不开的人，怎么可能完成一支枪型设计中那海量的计算？” “我知道了。” 轻轻拍了拍王少秋的肩，杜兵登上吉普，向着边境交界线驶去。在他身后，王少秋含泪凝望，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影，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 郝尔特是位于AFH境内的一座中小型城镇，人口并不是很多，只有十多万。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和宗教氛围，这座城市极大程度的保持了中世纪的历史原貌，宏伟的清真寺，低矮的土坯房，夹杂着一些新建的砖瓦楼房，与大街上处处可见的蒙着面巾的中东妇女相映成趣，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城市文化，每年都能吸引不少的外国游客到此参观。 和很多人想像的并不一样，这里的人虽然也信仰伊斯兰教，却并不是那种古板，狂热，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砍人的狂信徒，更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恐怖份子。他们跟所有爱好和平的人一样，热情好客，善良真诚。既便是在某些外来游客无意中触犯了他们的宗教禁忌时，他们也能心平气和的提醒你下次注意。所有到过这里的人，都会被这座城市宁静而祥和的气氛打动，在动乱不休的中东地区，这里仿佛就是一座世外桃源。 可是，今天这里的平静却被一帮来自地狱的魔鬼打破了。 …… “我讨厌这该死的天气！妈的，你这死猴子就不知道装个空调吗？”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汽水，一口气全部喝干，坦克尤不解气的踢了地上房主的尸体一脚，然后又将一瓶冰水淋在身上，顿时冒出一阵寒气，感觉这才好了很多。 “真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我已经受够了！” 耳机里传出白狐的声音：“再忍一忍吧，过了今天就能收工了，回去后随你怎么闹，现在给我打起精神来。那小子随时会出现，我不想再有什么意外！” 沉默了片刻，坦克迟疑着问道：“头儿，你说他真的会来吗？” 白狐显然信心十足：“放心，他会来的，除非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女人的死活。” “希望是这样……老实说，这笔生意我们可亏大了，一仗下来就折了四个人手，连土狗都挂了。像他这么好的尖兵可不好找，今后咱们又得把眼睛放在脚板底下了。” “没办法，谁让上次那两个新人办事没手尾，只能由我们出面帮他们擦屁股了。” “我早就说过意大利人都是狗屎，什么狗屁金牌杀手，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惹一身骚回来，你不会是真打算让这样的垃圾加入吧？” “这个我心里有数……过一阵可能会有个大动作，我们需要一些炮灰。忍一忍吧，反正他们也没几天活头了，你就当他们是个死人好了。” “真的？这可是个好消息……能说说是什么计划吗？” “你知道规距的，不该问的别问……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动作不会比上次小，要是成功，我们就能退休养老了。” “太棒了，终于又能大干一场了……嗯？有情况！” “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政府军，他们到这来干嘛？” 透过窗口，可以看到街道上大队的军车正源源不断的开来，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军人从车上跳下，迅速的占据了各个路口和交通要道，并架起了路障。楼房的支高点上，狙击手若隐若现，天空中甚至还盘旋着两架武装直升机，看这架势，显然不像是演习。 “军队？”向外望去，白狐也看到了同样的情形。眉头紧皱，沉思了稍许后，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寒光。 “是你吗……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他们正在逐屋的搜查，用不了多久就会搜到我这，怎么办？头儿！” “暂时不要动，让我想想……老枪，能盯住他们的指挥官吗？” “能。” “好，给我盯紧了，万一情况不对，先干掉他。” “明白。” 这个游戏真是越来越刺激了。望着湖中的小岛，白狐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第38章 兵之诡道 地狱天使给杜兵指定的地点是赫尔特城郊的多玛湖（虚构），安娜就被隐藏在湖心那个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小岛，或者叫礁石上。杜兵要想救人就必须上岛，而如此小的岛上又没有任何的地方可以隐蔽，四周全是湖面开阔地形，对方只要在湖岸四周设下几个火力点，岛上的人绝对是有多少死多少。 这是一个近乎无解的局，杜兵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无法破局救人的，所以他选择了借力打力，以力破巧，让AFH的军队来打乱对方的布署，趁乱救人。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调动AFH军队？ 答案其实非常简单，一个字：骗！ 也不能完全说是骗，因为他交给AFH政府的情报中有九成都是真的，唯一隐瞒的：只是地狱天使的目标——在他提供的情报中，地狱天使针对的并不是某一个人，而是计划在郝尔特进行一次震惊世界的恐怖袭击，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其实这倒也符合他们一贯的形像，毕竟名声在外，你真要说他们兴师动众的只为了杀个人，人家反倒不信了。 当然，空口无凭，仅凭几句话就想让AFH政府相信并采取果断的行动这也未免太低估了他们官员的智商，但杜兵同时提供的还有一些关于当初B城王子绑架案的信息，包括了他亲身参与战斗所知的一些细节。这些情报虽然并不详细，但在内行人眼中却不难分辨真假，因为很多东西虽然在圈子里并不是秘密，却也不是一般的外人所能了解的，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引起他们对这份情报的重视。 更何况，杜兵还给了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他隐约的指出，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但种种迹像都显示不久前于俄罗斯军火黑市上失踪的数百克铀很可能与地狱天使有关。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足以让世界上任何一个政府胆颤心惊。 几百克铀，用来造原子弹，它能毁灭一座城市；用来造“脏弹”，能让数平方公里的范围染上致命的辐射。如果是在人口密集的地区，这种危害也不比引爆一枚核弹小多少了。 他们不会相信，但他们不敢不相信，因为没人能承担得起那种后果。任何有理智的人在这种时候都会作出最明智的选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宁可让整件事变成一场闹剧，也不能让它变成悲剧。 这一招，叫打草惊蛇，下一步，就是引蛇出洞。 当城里的军队正在挖地三尺的到处搜索可能存在的恐怖份子时，一艘小船也晃悠悠的从岸边出发，向着湖心的小岛驶去。它的出现，立刻成为了双方观注的焦点。 “目标出现……等等，不是他！是个渔民。” “他好像要上岛……怎么办？要干掉他吗？” “等等，这是个诱饵……老枪，你那里怎么样？” “没问题。” “那好，只要有人上岛，你就开枪，然后立刻转移。” 还剩下4个小时，我倒要看看是谁先沉不住气。白狐淡淡冷笑，只觉心中一股无名火烧，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愚弄过。 可是，事情却并不如他所料，渔船在靠近小岛后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船上的人并没有上岛，而是拿出了一根鱼杆，不慌不忙的在湖中钓起了鱼。这样一来，他反倒傻了眼，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竟不知如何是好。 试探吗？ 望着那条渔船，白狐的瞳孔微微收缩，瞬间作出了决断。 “老枪，你继续盯着军官，岛上由我来负责。坦克，作好接应的准备，如果暴露，自己想办法脱身，我会让老枪帮你搞定一架直升机，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没问题，这种垃圾想对付我？还早了一万年呢！” 渔船停在湖心，依然一动不动。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 …… “见鬼，难道他真的不在乎那个女人的命了？” 离最后的时限越来越近，可岛上却没有半点异动，那艘渔船看起来也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船家甚至还钓起了几尾不小的鱼，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里觉得不对劲，加上还得应付军队没完没了的搜索，脾气暴燥的坦克早已到了暴走的边缘，之所以还克制着，完全是因为早已渗入骨髓的纪律性在起作用。 “安静，他一定在这！就算他不出现，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话是这样没错，可地狱天使出手什么时候空手而回过？” “没关系，他逃得了这次，逃不掉下次，幸运不会永远跟随他的。” “注意，船上有动静了！”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了正午。看看天色，船家收起鱼杆，从船舱中搬出了一套炊具，在甲板上做起饭来。淡淡的炊烟随风飘送，构成了一幅诗一般美丽的画面……奇怪的是，也不知是在做什么菜，或者是使用了劣制的燃料，本该是若有若无的淡淡炊烟竟是越来越浓，不一会儿功夫就化为了滚滚浓烟。因为处在上风位置，烟雾随风而飘，很快便将湖心小岛笼罩在烟雾之中。 终于来了！ 已经习惯了对手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白狐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异，只是瞳孔稍稍收缩，更加专注的盯住小岛和那艘渔船，连每一个细微之处都绝不放过。不仅如此，声纳监控器的开关也被打开，这种监控声纳的感应器体积只有一枚发光二极管的大小，被埋入地下后，方圆几十米内甚至连一片树叶落地的震动都能听到。有了它，无论多么完美的伪装和战术都将变得如同掩耳盗铃般的可笑，因为只要有人登上小岛，就绝不可能瞒过它的监听。 战争，可不是靠小聪明就能取胜的。 烟雾终于完全笼罩了小岛，等待已久的时刻，既将来临！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过去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动静？难道又是一次试探？ 不会，他废了这么大功夫安排这一切，绝不会只是虚张声势，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可是，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信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些动摇。虽然有最先进的声纳监测器，可再先进的装备也不可能毫无破绽，尽管连他自己都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无声无息的避过声纳探头的监控，但并不代表别人就办不到。 可恶，想诱我出手吗？不会让你得逞的！ 就在白狐压下心中的烦燥，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时，船家突然毫无征兆的跳进湖中，弃船而逃。 又在耍花招，你就只有这点小聪明？ 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白狐调转枪口，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一连三个点射打在湖面上，不多一会儿，尸体就浮了上来，鲜血将湖面染红一片。 “老枪！” 开枪之前，白狐已经用对讲机提醒了老枪注意。开枪后，连战果都没有确认就立刻收枪转移，虽然他的枪装配了消音器，但他知道，这个位置肯定已经暴露，再不走就会成为对方的活靶。 事实上，在开枪的那一瞬间，白狐就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诱饵。杀船家只是以防万一，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引对方出手。这样一来，老枪就能锁定他的位置，就算不能一次干掉他，暴露了位置，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枪声果然响起，可是，白狐却顿时一愣，因为传出枪声的地点距离他竟然只有数十米，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杜兵就埋伏在这附近？可这么近的距离开枪，为什么自己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连子弹都没有发现？ 不对，这枪声……中计了！ 开枪并不是为了射击，而是为了吸引军方的注意。杜兵早在城中事先布置了数十个可以遥控起爆的子弹，分布在各个角落。用这种方法，他就能随时将军警的注意力引到自己所期望的地方。果然，枪声传出之后，四面八立刻响起阵阵警笛声和呼喊声，光听声音就知道军方正在调兵遣。各个交通要道和支高点都被完全封锁，大队人马分成一个个战斗小组从不同的方向搜索而来，在他们身后还有数辆步兵战车的掩护，就连直升机也飞了过来在天空盘旋。 “头儿，需要支援吗？” “不用，我自己能够搞定，你们继续盯着小岛，他这是在扰乱我们的视线。” “明白。” 说是这么说，可真要从军方铁桶一般的围困搜捕中脱身还真不是一件易事。凭着过人的战术素质，白狐一连避过了几队搜捕小组，藏身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中。这时，巷口又是一队人马经过，当最后一名士兵通过的时候，一只手无声无息的从他身后探出，瞬间将他拖进阴影之中。对此，士兵的战友竟是毫无察觉，根本没发现自己队里已经少了个人。片刻后，一个穿着AFH军装的士兵从巷中走出，左右看了看，随手将一件东西扔在了垃圾桶里，然后大步向通往另一条街区的路口走去。 刚走到路口，就被守卫的军官拦了下来。 “停下，这里已经被封锁了……嗯？你是几连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报告，一营二连一排上等兵默哈得奉命前往……” “轰！” 话未说完，爆炸的巨响突然从身后传来，连地面都能感觉到强烈的震动，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谁还顾得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士兵？当军官回过神来，面前早已没了人影。 成功的通过了路口，在避过了众人的目光后，白狐找了个地方将军装换掉，一翻身，跃进了一栋民居。片刻后，房间里传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但声音瞬间就被掐断，此后就再没有动静。 就在这时，另一条街道上突然又传出激烈的枪声，听到枪声传出的方位，正在处理尸体的白狐脸色顿时一变，气急败坏的问道：“坦克，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不要动手吗？” “该死，没想到这些黄皮猴子的鼻子这么灵，刚死了一天的尸臭都能闻出来……反正我也受够了……死猴子，来啊！来杀我啊！你们就这点本事吗？” “见鬼，就差这么一点……老枪，干掉指挥官，然后继续盯着小岛，我去支援坦克。如果情况不对就先撤，我们会在预定的二号地点跟你汇合。” “明白。” 话音刚落，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正在指挥部队的少将身体突然向后一仰，当卫士们反应过来，这才发现他的眉心处已多了一个弹孔，已是神仙难救。 战斗刚刚打响，高层军官就被狙杀，失去了指挥，军队乱作一团，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而另一头，从事发地点的楼房中冲出的男人简直就是一个现实版的终结者。超重级别的防弹衣将整个身体，包括手臂和腿脚全都保护得滴水不漏，一般的步枪打在身上根本像是挠痒，就连头上都罩着装有厚厚防弹玻璃的头盔，与其说是一个人，还不如说是一台人形战车，那变态的防护力已经不比一辆轻型装甲车差多少了。而他的武器更是让人看得眼皮直跳：竟然是一挺美式的M2重机枪。 当然，重机枪没什么稀奇的，比这厉害的武器多的是，可问题是：你见过有人将重机枪提在手上当轻机枪使吗？不说那变态的后座力了，单是枪支和弹药的重量就足以将一个壮汉压趴下。要知道，按正常的标准，这玩意儿最少也得有三个人才能将它玩转。一个人？如果只是当固定炮台或许还有可能，想机动作战？作梦去吧！ 没有见识过重机枪扫射威力的人可能很难想像这种武器的恐怖之处，甚至，很多人会自作聪明的认为它与一般的自动步枪相比，不过是威力大点，子弹多点，除此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么想倒也没错，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多出来的“一点”威力和火力在实战中将意味着什么！ 首先遭殃的是悬停在空中的武装直升机。可能是驾驶员太过大意，根本没想到在自己的国土之上，加上地面部队的重兵保护，竟然还会面临敌方的重型火力打击，所以一直保持着低空飞行。在发现情况不妙后虽然已拼命提升，但已经太迟，只经过了一轮暴风骤雨般的扫射，被打得千疮百孔的直升机就冒着黑烟一头栽落，然后就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紧接着，机枪开始平扫，无坚不摧的金属洪流顿时抛起一片血雨腥风。大口径的被甲弹头让一切墙壁和掩体都变得如同纸糊的一般可笑，子弹往往是穿过了数面房屋的墙壁后将躲在后面的人击毙。而被它击中的人，差不多全都是骨断筋折，甚至被子弹拦腰撕成两截的也不在少数。虽然就结果而言没什么两样，可这震憾的视觉效果对于活着的人，却无异于地狱般的煎熬，足以摧毁他们的斗志。 幸运的是，单方面的屠杀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经过了短暂的混乱后，军方终于重建了指挥部。一条条命令不断发出，各处的兵力开始向交战地点汇集，为数不多的几台装甲车在步兵的掩护下组成了第二道防线，向中央层层推进，另一架没有被击落的直升机则飞升到高空，承担起战场情报收集的工作。这时，军队的力量才算是发挥出来，坦克立刻感到了压力倍增，双方你来我往，打得是热火朝天。 “可恶，这家伙是怪兽吗？” “枪对他没用，用火箭筒！” “支援，我们需要支援！” “再坚持一下，战车马上就到！” 另一条街道上。 “快！快！加快速度前进！别管那些车了，直接压过去！” 轰鸣的发动机声由远而近，一辆轻型步兵战车出现在街口，直接压过了一辆横在路旁的轿车，在它身后，是排着标准步坦协同队形的步兵排。从他们的表现来看，这无疑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军官沉着冷静，士兵进退有据，可惜的是，他们显然更擅长野战攻坚，对于复杂多变的城市巷战就稍显经验不足，竟然连一个断后的人都没有安排，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前方激烈的战斗吸引了，以至于根本没人注意到身后正有一个幽灵般的影子在飞速接近。 走在最后面的士兵突然感到一股冰凉的寒意掠过颈间，然后，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探出将他的嘴捂住。当他本能的发出惊呼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出声，只是喉节间传出几声轻微的“咕咕”声，所有的力量都随着喷出的血泉消失了，当意识陷入黑暗之前，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越过自己，向另一个战友扑去。 快，快住手！敌袭……在试图提醒战友的绝望中，士兵停止了呼吸，临死眼睛还睁得大大的，透出浓浓的不甘。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站在高处往下看，就会发现这一幕诡异的情形。一支全幅武装的军队在战车的掩护下列阵前进，在他们身后，一个幽灵般的影子却在不断的蚕食着生命。队伍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路的尸体，队伍的人数越来越少，而他们本身却毫无察觉，直到高空的直升机驾驶员无意中发现了这一幕并急忙上报指挥官时，这支队伍已经只剩下十几名士兵。 接下来，拼的就是双方的反应和速度了。 十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加一辆步兵战车对决一个只装备了轻型枪械的高手，双方最近距离不足十米，理论上，在这种情况下获胜的必然会是人数较多，火力更猛的一方。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算术题：既便是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他的大脑反应速度也应该在0.18秒之间，加上身体的反应时间，要击中一个距离不足十米的目标最多也不会超过0.5秒，也就是说，除非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掉所有人，否则一旦对方开火，哪怕只有一个人，也没人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避开突击步枪凶猛的扫射。 可惜的是，战争并不是简单的数学题，它实在存在着太多的可能和意外。 当发现自己已经暴露的瞬间，白狐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匕首掷出，射穿了一名士兵的喉咙，与此同时，一个闪身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对手，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将其控制，并当作挡箭牌挡在自己身前。 因为担心误伤战友，手指已经扣到扳机的士兵们顿时有些失措，也就在这一愣神的时间里，白狐却是半点时间都没有浪费，夺过人质的冲锋枪就是一顿狂扫，短短的一瞬间就有五六人被子弹击中。当士兵们反应过来，狠下心不顾人质还击时，却愕然发现自己击中的只是被挟持的战友，那个幽灵般的敌人已先一步闪到了一旁。 因为角度的偏差，剩下的士兵中只有三人处在白狐的视线之内，其余人都被战车挡住，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从拔出手枪到完成射击仅用了不足半秒。因为开枪的速度太快，三声枪响听起来竟然只有一声，感觉就像是一枪同时击倒了三人，而且每个人都是头部中枪。 到了这一步，可以说胜负已分。巨大的实力差距和尤如单方面的屠杀让剩下的几名士兵完全乱了分寸，哪里还想得到战术配合？随着几声枪响，所有的步兵全都躺在了地上，而这时，战车的小口径机炮塔也终于转了过来，却因为角度限制根本找不到目标，因为，白狐早已抢先一步跃上了车顶。 战车是步兵的克星，但前题是它必须处于已方步兵的掩护下，否则，一旦被敌方人员贴近，笨重的战车就只是一台可以被随意揉拧的靶子。就像是传说中骑上了怪兽头顶的勇士，白狐不慌不忙的打开车顶盖，看也不看，冲着驾驶室内瞬间就打光了一夹子弹。从惨叫声可以判断出至少有三人中枪，这也正是这辆步兵战车的标准人员配备。 说起来容易，可要做到这一点，除了神一般的枪法，还必须对战车的内部结构了如指掌，才有可能如此清楚每一个乘员的位置，不过这种实力相比起独自猎杀一个步兵排的变态战绩来，倒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了。单从这点看来，地狱天使能横行这么多年，倒真不是浪得虚名。 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传来，天空中的直升机也不顾一切的扑下，机枪打在车身四周，溅出一朵朵火花。可惜，他们的动作又慢了一步，白狐又抢先一步钻进了车内，然后，沉寂的炮塔突然又开始转动起来。 “快！快拉升！放干扰……” 发现炮塔瞄准的目标居然是自己这架飞机，直升机的两名驾驶员顿时亡魂大冒，拼命的调转机头作出各种机动，希望能摆脱对方的锁定。要知道，他们驾驶的不过是轻型机，机腹的装甲最多只能挡挡AK之类的步枪弹，而这辆步兵战车的25毫米速射炮，只要一发打中就能让他们瞬间玩完，加上那每分钟600发的射速，可以说，他们现在的处境根一个飘浮在空中的活靶没什么分别。 只希望对方不是专业炮手，炮法没那么准吧……脑中刚刚冒出这样的念头，就听见下方传来一阵短促的点射声，然后，就是爆炸，火光，碎片…… “坦克，向4点钟方向撤退，我会在那里接应你。” 调转炮口，将刚刚冲出街口的另一队敌军压了回去，白狐一个滑身坐到了驾驶席，手拉操纵杆，战车原地转向90度，直接从一栋民居穿墙而过，向汇合地点冲去。 第39章 不死不休 果然很强啊……直到现在，对方的狙击手也只开了一枪，击毙了对方的指挥官后就再没有出手。看情形，AFH军竟然还处于下风，如果他们不能立刻调整布署，很难说这仗会打成什么结果。原本以为靠军队的力量最少也能留下他们一两个的，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盛名之下无虚士，相信就算世界排名前几位的特种部队也未必够能办到吧？ 不过，结果倒也不算太坏，至少暂时来说这两个人已经失去了威胁，现在需要考虑的，就只有那个的狙击手了。 你会藏在哪呢？ …… 为什么还没有出现？你到底在哪？ 透过瞄准镜的十字线，老枪的目光缓缓在小岛和湖岸之间来回搜索，对任何一个可疑之处都绝不放过。他知道对手肯定就藏在某处，现在的问题是，谁先找出对方，谁就能赢！这正是他所期望的公平对决。失败的耻辱，只能用鲜血清洗，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最强的！ 比定力吗？别忘了，时间可是对我有利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枪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难以平静，怎么也恢复不到往日那古井无波的状态。明知道对方肯定比自己更着急，而这种浮燥更是狙击手的大忌，可一连两次被同一个人击败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闪现，让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人发现，在某个角落里正有一支枪瞄准着自己，这种感觉让他寝食难安。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他真的是在胆怯。既便占据着绝对有利的优势，也无法像往常一样对自己充满信心，甚至不得不用自我安慰的方式找回自信。在以前，这是难以想像的：杀人对他来说不过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在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微风吹散了岛上的烟雾，视线渐渐又变得清晰起来。无线耳机忠实的回报着声纳监听的结果，大多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杂音……突然，一个十分异常的轻微信号引起了他的注意。从声音上判断，这应该是某种很轻的物体在地面缓缓移动所发出的磨擦声。声音只出现了数秒就消失不见，却仿佛是一剂强心针，让老枪瞬间就兴奋起来，所有的顾虑和不安都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终于忍不住了吗？你终究还是没办法抛弃那无谓的感情啊！身为狙击手，明知这是陷阱居然还跳下来，这样的你，怎么可能赢过我？ 看到了，就在那！ 停顿了片刻之后，消失的磨擦音再次出现。虽然岛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凭着异于常人的观察力，老枪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那常人难以察觉的异常：有一处草皮比之前稍稍高出了五寸左右，那刚好是一个成年人身体的正常厚度。 手指轻轻搭上扳机，却没有扣下。虽然已经有七成把握肯定那就是目标，但多年以来养成的谨慎习惯让他选择了继续观察。狙击手的对决比任何战斗都要残酷，每一个机会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没有绝对的把握，冒然开枪等于是把自己送到对手的枪口下。 目标的伪装几乎称得上完美，他的行动也十分小心，每次只移动一点点距离就会停下，这点改变稍不留意就会被忽略。不过，在经过仔细的观察后，老枪越发的肯定这就是真正的目标。因为如果是诱饵的话，这样的伪装和谨慎已经有些过头了——如果不是靠着声纳监听器的帮助，他甚至都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及时发现这个目标。更何况，所谓的诱饵也不是随便就能用的，为了在对方开枪后能通过弹道及时判断出对方的位置，它和狙击手之间的距离并不能相隔太远。而小岛方圆数百米内全都是水，根本不可能藏人，也就是说，如果这是诱饵，它根本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既然已经确定，那就没必要再拖延了。老枪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射出了这决定胜负的一枪。 结束了吗？ 子弹毫无悬念的击中了目标，为防万一，老枪用最快的速度又进行了一发补射。可是，当看到中枪的目标毫无反应……不，不是毫无反应，而是飞快的矮了下去时，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诱饵？！ 毫不犹豫的收枪转身，用最快的速度按预先设定的撤退路线奔去。可是，刚跑出两步便感觉身体一轻，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背上，推着他向前飞去。翻转中，他看到了从自己胸膛喷出的鲜血和内脏，身体里的力量和意识飞快的流逝着……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我，为什么会输？ …… 赢了！ 巨大的后座力将小船震退了四五米，湖面荡起一阵涟旖。片刻后，船上的甲板被轻轻掀开，一个身穿迷彩服的人影站起身来纵身跃入湖中，飞快的游上小岛，然后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向前爬去。 时间，只剩下53秒！ 幸运的是：这个岛真的够小，只用了十几秒就爬到了指定的树下。扒开厚厚的伪装网后，果然看到了被绑成一团的安娜。 来不及打什么招呼，因为安娜胸口的炸弹计时器已经进入了30秒倒数。看着杜兵的眼睛，她用力的摇头，眼中透出一丝绝望的苦笑。 30秒时间，光是看那密密麻麻的电线就知道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拆除这枚炸弹的引信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杜兵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后，见时间已经到了最后十秒，突然一咬牙，做出了一件让人绝对想不到的事。 他拔出手枪，从侧面顶着这枚炸弹的计时器狠狠的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碎开的液晶碎片四下飞溅，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炸弹竟然没有响。而这时，在确认自己还活着后，杜兵却像是耗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下就瘫在地上，从微微颤抖的身影中完全可以看出他已经紧张到了什么程度。 回过神来，看着胸口已经失效的炸弹，安娜不可思议的问道：“这个方法你是哪学的？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这样拆弹！” 杜兵吁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答道：“跟我原来的爆破教官学的，他说过：不管炸弹设计得有多巧妙，只要没有了引信，就不可能引爆。” 安娜颤声问道：“那你以前试过几次？” “这是第一次……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教官他倒是做过几次模拟实验，可成功率好像还不到十分之一。” 安娜几乎晕倒：“你这个疯子……” 这时，安娜身边的一支对讲机突然传出白狐的声音。 “看来，你已经成功了。” 杜兵冷笑道：“还得多谢你手下留情，没在这个岛上装满炸药。” “既然是游戏，当然就要有游戏规则，再说这样做对你也未必有用，要是把你吓跑了我可是会很无聊的。” “现在看来，这场游戏你已经输了。” “没什么，谁也不可能永远都是赢家，这次输的是我，下次或许就是你了。” “你觉得还会有下一次？” “当然，地狱天使做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的，好好享受剩下的日子吧，很快我们就会再去找你了。” “先逃得过这一次再说吧。” 切断通话，杜兵小心翼翼的将安娜身上的炸弹解开。因为担心被人狙击，所以没敢起身。 “身体怎么样？能动吗？” 安娜苦笑：“没问题……只是有点饿，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再坚持一下吧，回去后，我请你吃咱们最有名的北京烤鸭！” “一言为定，到时可不许耍赖哦！” 这时，城中的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AFH军方已经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对手，又召来了新的援兵。看着天空中几架飞速接近的军用运输直升机，杜兵想了想，从腰包中掏出一支信号枪。 安娜奇道：“你要干嘛？” 杜兵一挥手，将信号弹打上半空：“当然是求救。” 安娜愣了一下，这才醒悟过来，以他们现在的身份，落入AFH政府手中虽然免不了会有些麻烦，却未必不能解决，倒也是目前最稳妥的做法了。而且事情闹到这一步，军方肯定早就封锁了周边所有地区，他们两个外国人要想无声无息的溜掉也实在很难。 直升机发现信号后，立刻有一架脱离队伍向湖心飞来。看着舱门边据枪瞄准的军人，杜兵急忙放下手中的武器，向对方打出通用的手语，表示没有敌意。片刻后，直升机悬停在小岛上空放下软梯，借着烟雾弹的掩护，杜兵和安娜飞快的爬入机舱，立刻便被机舱内的军人压在地板上制服。 安娜急忙用英语说道：“不要冲动，我是国际刑警，我们也是为了对付这批恐怖份子才会到这来的，你们的敌人不是我，而是那些恐怖份子！” 带队的军官木无表情的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杜兵接口：“如果没有我们提供的情报，你们只怕现在还不知道这伙人的存在吧？需要我背出那封邮件的内容吗？我想这样应该可以证明吧？” 军官将信将信，不过脸色却缓和了许多。想了想，轻轻点头：“好吧，我可以放开你们，但在证实你们的身份前，武器必须由我们保管！” 杜兵点头：“没问题，不过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手。” 军官不屑的冷笑：“不用了，有我们在，你们会很安全的！” 看着机舱外满城的硝烟，杜兵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 在地面部队的指引下，直升机很快锁定了目标。不出所料，凭着步兵战车强大的突防能力和敏锐的战术嗅觉，地狱天使很快就找到了军方防线的薄弱处并奇迹般的突围而出，向着山区方向逃去，显然是要利用那里的复杂地形甩开追兵。眼看着政府军被他们精准的炮火压制得不敢靠近，双方距离越拉越远，安娜心急如焚，不断的催促着驾驶员追上去。 还好，杜兵没有忘记之前那两架直升机的教训，提醒道：“不要太靠近了，他们有对空火力，我们只要远远跟着就行，他们早晚会出来的。” 可惜这不是武装直升机，否则只需要一枚反坦克导弹就能解决问题了。要怪只能怪之前那两架飞机的驾驶员太菜，尤其是后面那个，如果在发现情况不妙后能当机立断摧毁战车，或是别那么急着降低高度用机枪扫射，事情可能完全就是两个结果。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毕竟AFH不是财大气粗的美帝，一下子损失两架宝贵的战机已经是大伤元气，这时候，就别指望他们能派出更多的空中力量了。 “再这么下去就会被它逃了……能把那支狙击步枪还给我吗？我想我可以做点什么。”眼看着装甲车用不了多久就要进入复杂的山区，杜兵心急如焚的问道。 犹豫了一下，军官轻轻点头：“好吧，就让你试试，不过我警告你，千万别做出什么会让人误会的举动，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全。” 杜兵淡淡应道：“我明白，谢谢。” 接过枪后，杜兵观察了一下目标的位置，对驾驶员说道：“到它的左侧去，尽量保持平稳。”然后稍稍拉开右侧的舱门，将机舱里所有能找到的杂物一股脑儿全堆在了门口卡死，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枪架。看到他将那支大得夸张的狙击步枪架在门口，驾驶员打了个OK的手势，一压机头，加速冲向左前方。 “太勉强了吧？这么远，又是运动目标，根本没可能打中的。” 可能是出于对“警察”身份的轻视，被派来保护安娜的几名士兵对杜兵的举动一脸的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一个很外行的举动。仅仅是目测就能知道目标的距离至少在一千米外，这么远，就算是打固定目标也十分勉强，何况还是在一架高速运动的飞机上打同样高速运动的战车？要知道，虽然战车目标挺大，可杜兵手中的只是一支枪，如果不是击中薄弱的要害，就算打中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相信他吧，他的枪法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虽然同样也认为射击的难度太大，但安娜却对杜兵却充满了信心。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这个神奇的男人在她心中的形像已经几乎被神化，夸张的说，就算杜兵现在说自己能一枪把月亮干下来，她也会毫不怀疑。 “算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带队的军官无所谓的说道。他们的任务只是保护好这个女人，至于其它的事，他并不关心，反正到时出丑的人又不是他，有好戏看，又何必拦着？ 数分钟后，飞机进入了射击位置，差不多与战车并排而行。和士兵们想的不一样，杜兵并没有匆忙的开枪，反而向驾驶员借了张纸和笔，埋头做起了数学题，看得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好像是炮兵用来计算弹道的公式……难道他是在算射击的诸元？”和手下的大头兵不一样，军官毕竟是科班出身，很快就看出了一些门道。但是，这反倒让他更觉得不可思议了：在他的观念里，所谓的射击技巧最多也就是打打提前量什么的，子弹出去就是一条抛物线，打中目标靠的是眼尖手稳心静，又不是炮兵，犯得着这么复杂吗？ 不过，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在装模作样呢……不知不觉，军官已收起了心中的轻视，看着杜兵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好奇。 片刻后，计算结果终于出来了，杜兵按照结果调整好准星，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将枪架在临时搭建的枪台上，凝神聚气开始瞄准。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清楚的感觉到了他气质的变化。 如果说，端枪前的杜兵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除了看起来比一般人健壮些，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的男人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则完全变成了一块石头雕像，冷冰冰，没有生命，让人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如果不用眼睛去看，根本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军官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一个可以完全收敛自己气息的人，仅凭这一点，他就足以成为一个顶尖的杀手或是特种兵。 或许，他真的可以办到？ …… 震动太大了。 虽然知道驾驶员已经尽力，但剧烈跳动的准星还是让杜兵感到一丝无奈。飞行可以保持平稳，可发动机的震动却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尽管杂物堆成的枪台已经吸收了大半的震动，但对于瞄准镜里被扩大了十六倍的影像而言，再轻微的干扰也会被十六倍的放大，结果就会变成现在这样跳个不停，让人根本无法看清，更别说进行精确的瞄准了。 “这样不行……把你们的衣服脱下来，还有，椅子上的海棉也要，我需要用东西垫上减震。” “开什么玩笑？要脱你自己脱，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杜兵话一出口，立刻引起了几名士兵的不满。可是，出乎意料，带队的军官在稍作沉呤后却突然下令：“照他的话做！”并带头脱下了身上的军装递给杜兵。 军令如山，就算再不情愿士兵们也只能照做。片刻间，众人身上的衣物除了短裤，全都集中到了杜兵手上，就连安娜都红着脸脱去了外衣，性感的身材暴露无遗，让原本还心怀怨念的士兵们大饱眼福，却是庆幸这一趟任务没有白来了。 有了这一堆的衣服和海棉垫在枪下，震动立刻减轻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影响，却也勉强能够瞄准了。相比之下，倒是身体的震动更令人头疼，因为机舱里再也找不到可以减震的东西了。 “坐在我身上吧，这样会比较稳定！” 杜兵愕然回头，只见安娜一张脸红得就像熟透的柿子，眼神却透出决然，显然是已下定决心。 目光下意识的向下移动，那令人喷血的魔鬼身材却是令他心中一动：这或许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要说柔软，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女人的身体呢？只是……这样做，不太好吧？ “没时间犹豫了，快起来！” 见杜兵迟迟没有表态，已经豁出去的安娜索性横下心来，一把将他拉起，然后仰面躺在地板上，让自己柔韧的腹部正好处于杜兵所坐的位置。这豪放无比的举动顿时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那几个长年困守在军营，连见到的蚊子都是公的的大兵更是瞪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至于被逼脱衣出丑的怨念早已是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 见杜兵还是有些犹豫，安娜怒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 “好吧……我可能会需要一分钟左右，你要是觉得撑不住就出声，千万不要逞强，会出人命的，知道吗？” 杜兵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更不会表演那些狗血的言情小说桥段，战机稍纵既逝，根本容不得拖拖拉拉。见安娜如此坚持，他也横下心来，小心翼翼的坐上去，那柔软触感顿时让俩人身体微微一震，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涌遍全身。 看着俩人令人浮想翩翩的姿势，一个士兵禁不住吞了口口水，轻声说道：“头儿，我觉得咱们也应该搞一下这样的训练。” 军官点了点头：“好啊，回去后，就由你给大家做枪垫好了。” “……” 小心翼翼的调整了身体的重心，避免给安娜造成太大的负担，杜兵再次集中精神，排除一切杂念，再次将枪口抬起——这一次，瞄准镜中的影像终于不再晃动，平稳得就像在地面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与枪溶为了一体！ 这支枪，每一个零件，每一道工序全都出杜兵自已之手，他清楚它的每一个细节，这是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来吧，我知道你能办到的！ 杜兵在心中默念着，冰冷的枪身中，似乎听到了它的回答，那种可以摧毁一切的信心！ 一千米，在高速飞行的直升机上狙击一辆同样高速行驶的轻型装甲车，这样的事情，别说从来没有人办到过，连想都不敢去想，但是，他现在就是要创造这个奇迹！ 他和的它一起……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十字线的中心紧紧的锁定在装甲车上，杜兵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巨大的后座让他的身体猛的一震，但在肌肉细微的调整下，瞬间又恢复到了初始的位置。透过稳定下来的瞄准镜可以清楚的看到装甲车身上绽开的那片火星。 试射成功！ 而接下来的一幕，则让机舱内所有的军人都有一种怀疑自己眼花的感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从来不敢想像有谁能将一支狙击步枪打出近乎重机枪的压制火力。虽说很多狙击枪型也同样可以进行半自动连发，但它们的精度和威力显然不足以对一辆千米外的装甲车构成威胁，因为在高速连发的状态下，不管设计得多么巧妙，制造得多么精密的自动复进系统也不可能保持衡定的膛压。每一发子弹射击后形成的高温气流还没有安静下来，新的子弹又被击发，零件的升温所带来的热胀冷缩，开合的枪膛影响的气密，这种种的一切因素加在一起，注定了狙击步枪的最高射速不能超过每秒一发，否则便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可是现在，杜兵手中的这支枪却似乎完全推翻了这个定论，从一开始就达到了每秒两发的超高射速，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几乎每一发子弹都准确的命中了车身，这些军人甚至怀疑，如果不是为了消除后座的影响，这支枪甚至可以像机枪一样全自动扫射，精度也绝不会有太大改变。 如果这是一辆普通的民用车，毫无疑问，在承受了如此密集的打击后早已变成了一顶筛子，就算车中的驾驶员万幸没有被子弹击中，以车辆的损毁程度而言它也早已无法开动……但是很可惜，装甲车之所以能作为军用重型装备，它的坚固性和防弹能力是民用车辆所远远不及的，既便是子弹可以穿透那厚厚的装甲，其精心设计的车身布局也让它很难对车辆的动力系统造成太大的破坏。所以，哪怕是被打得混身直冒火星，它依然顽强的奔驰着，就像那些子弹不过是给它挠痒一般。 不！也并非毫无效果……细心的军人发现，在承受了近百发子弹的轰击后，它的炮塔便停止了射击，并且车辆的行驶路线也产生了变化，走起了S形路线，显然是为了躲避子弹——如果这些射击真的没有效果，它又何必冒着降低车速的风险来多此一举？ 行驶中的车子突然一个急弯转向，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几乎差点就要侧翻，眼尖的人已经清楚的看到它左侧的一只轮胎已经只剩下一只钢圈，身后的地上散落着被撕成数截的橡胶胎，显然是被子弹击中而爆裂的。这样一来，它的速度明显的下降了许多，而失去了火力的压制，身后的追兵也渐渐逼近，大口径的机炮开始雨点般的向它扑来，虽然准头差了些，却也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再次将一只弹夹递给杜兵，安娜轻声提醒道：“这是最后一个了。” 轻轻点头，杜兵没有说什么。不过，在重新上弹后，他却没有急着开枪，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将瞄准镜缓缓的压向目标的底盘。 枪响，子弹却打在了地面上，低了！ 杜兵毫不动容，继续扣动扳机，一发，两发……当最后一枚子弹跳进枪膛时，瞄准镜中的装甲车左侧的后轮突然燃起了火焰，然后瞬间爆开。 击中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失去了同一侧的两个轮胎后，装甲车完全失去控制，巨大的惯性让它猛的左转，然后侧翻，一直滑出了三十多米才停下来。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军方指挥官还是立刻下达了命令。 “从两侧包抄过去，尽可能避免开火，一定要活捉他们！” 翻倒的装甲车此时已完全处于军方的火力范围之内，所有的枪炮口都指向车门，在这种情况下，车里的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逃脱，可鉴于恐怖份子之前凶悍的表现，却没人敢大意。 在军方快速的行动下，包围很快完成。为免凶犯作困兽之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他们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展开了心理攻势，试图让罪犯投降……可是一连喊了几分钟，车里却是没有半点反应。所有人面面相觑：难道犯人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这样的话，他们的这种谨慎可就显得有些搞笑了。 “上！” 指挥官一声令下，数十名精干的突击队员如猛虎下山，排着标准的攻坚队形快速逼近装甲车。 “不要！快让他们后撤！” 直升机上，看到这一幕的杜兵脸色微变大声喝道。身旁的军官顿时一惊，稍稍犹豫了一下后，立刻拿起对讲机，却还没来得及开口，突击队员已经打开了装甲车车门。 “轰！” 烈焰冲天而起，虽然相隔着近千米的距离，那沸腾的火云依然可以让人清楚的感觉到它那毁灭万物的可怕威力。首当其冲的数十名突击队员在一瞬间就被撕得粉碎，冲击波横扫了方圆近百米，四周的战士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从对讲机中传出的哀嚎让人几乎以为这就是地狱。 怎么会这样？ 望着眼前的惨景，军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啊？ 可恶，刚才为什么要犹豫？如果…… 一只手突然搭在肩上，军官回过头，看到的是杜兵清澈的目光。 “这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尽力了。” 军官大怒，一把抓住杜兵的衣领：“你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不早点提醒？” 安娜急忙按住他的手：“冷静点，他刚才的样子你不是没看到，他能说话吗？” 愣了一下，军官无力瘫坐在地。安娜说的没错，开完最后一枪后，杜兵就因为精神过度的消耗而陷入了剧烈的头疼中，整个人几乎都处于半昏迷状态，根本不可能提醒自己。既便是现在，看他苍白的脸色还在强忍着头痛，显然还没有恢复，能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尽力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仗，终究是结束了。” 看着远方燃烧的战车残骸，杜兵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却是没有几分胜利的喜悦，只觉一阵空虚。 这一仗，是他生平打得最为艰难的一仗，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能活下来至少有一半是靠的运气——可是，同样的，这也是他打得最为痛快的一仗，作为一名战士，一生中能得如此尽情一战，却是了无遗憾了。只是，今后还能遇上这样的对手吗？ “别多想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回过头，安娜火辣辣的眼神让杜兵心神一荡，急忙转过头去。在她的轻扶下坐好，却听得几声轻咳，这才发现安娜的嘴角竟渗出一缕血丝。 “你不要紧吧？” 轻轻摇头，安娜柔笑道：“没什么，咳出来好多了。” “两位，我不是想打扰你们，不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驾驶员不合时宜的插言问道。 相视一笑，两人齐声答道：“当然是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 弥漫着硝烟的城市中，一个阴暗的沟渠里，被昏黑的污水淹盖的人影缓缓移动着，双眼突然睁开一丝缝隙，望着从头顶飞过的直升机，眼中透出无尽的怨毒。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你以为你已经赢了吗？不！这才刚刚开始！ 第40章 尾声 十天后，B城机场。 依依不舍的回头，涌动的人潮中却没有期望的身影，心中不禁黯然，却又化为自嘲的淡淡一笑。 我这是怎么了？既然已经决定悄然离去，又何必期待什么呢？我和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在看什么呢？警惕性这么差，被人站到身后都不知道，这样的素质可是会给国际刑警丢脸的哦！” 猛然回头，安娜惊喜的望着面前的杜兵，却是不知如何开口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杜兵笑而不答——其实也没必要回答，因为这个答案根本没人关心。 安娜羞愧难言：“对不起，我……” 杜兵却是轻描淡写的笑道：“终究是朋友一场，也算是共过生死的战友，就算要走，也该说一声嘛。难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安娜红着脸慌忙解释：“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说到最后，神情黯然，稍作犹豫后似乎作出了某种决定，咬牙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瞒着你……我根本不是安德烈的女儿……对不起，我一开始就骗了你！” 说出心中最大的秘密后，安娜顿时感到一阵轻松，默默的准备承受将要到来的怒火，可是，当她抬头，看到的却是杜兵似笑非笑的眼神，根本没有半点被骗的意外和愤怒。 “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心念电转，安娜不敢置信的看着杜兵。 杜兵轻轻点头。 虽然这个结果比预料的要好得多，可是，不知为何，安娜心里却反倒不是滋味：亏得她还一直对此梗梗于怀，没想到在别人眼中，竟然只是个自欺欺人的小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我就知道了。安德烈曾经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女儿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长大，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她碰枪。而你的枪法这么好，显然是从小就开始训练的，所以你绝不可能是他的女儿。” 看着杜兵平静的眼神，安娜不解问道：“那你为什么……” “你虽然不是安德烈的女儿，但能继承他的枪法，又知道他这么多事，显然跟他的关系不一般。我也多次试探过你，给过你很多杀我的机会，可你对我并没有敌意，所以我并不在意你的父亲是谁，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杜兵笑了笑：“何况，这个世上谁又没有一点秘密呢？尤其是吃我们这碗饭的，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没有谁会去关心别人的隐私。” 安娜苦笑，涩然问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还愿意豁出命救我这个冒牌货？” 杜兵正容答道：“不拆穿你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而且当时我还不敢肯定你的目的是什么，所以需要进一步观察。至于救你——中国军人从来不会抛弃自己的战友。我虽然已经脱了军装，但军人的精神是不会忘记的。” 仅仅是战友吗……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安娜心中却隐隐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不管怎么说，能解开这个心结，至少可以走得没有遗憾了。 “其实我并没有完全骗你，安德烈的确是我的父亲——虽然只是义父，但我们的感情却跟真正的父女没有分别。真正的安娜，早在六年前就被地狱天使杀害了，义父为了报仇，一直在追寻他们的下落……这些我都没有骗你，唯一隐瞒的只是我的身份。” 杜兵黯然，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安德烈当时心中的悲伤和绝望。令人欣慰的是，经此一战，地狱天使就算没有瓦解，至少也是元气大伤，这个仇多少也算是报了。老朋友在天有灵，想必也会感到安慰吧？ “那么，你的真名是什么？” 安娜淡淡一笑：“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安娜·玛格瑞斯！” 这一次，杜兵却是有些意外：“你的真名也叫安娜？” “怎么，不行吗？”解开了心结后，安娜似乎又回复了她的本来性情：自信，骄傲，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没有……只是有点意外。”为了避免尴尬，杜兵急忙转移话题：“看你走得这么急，我也没时间准备什么礼物，这件东西原本就是你的，我稍稍改了一下，也不知合不合用。实在不行，就当个纪念吧。”说着，便将手中的礼盒递了过去。 接过礼盒，安娜好奇的打开一看，发现竟是一对战术弹夹套，看样式显然跟自己以前所用的差不多，做工却是精细了不少，细节上也有不少的改动，显然更加人性化了。 “我还以为你会送我朵花什么的……不过这件礼物倒是挺实用，谢谢，我很喜欢。” 杜兵笑了笑，这时，机场传来了登机广播。 “时间不多了，我送你上机吧。” 安娜黯然点头，转身默默向检票入口走去，气氛好像突然变得有些沉闷。直到检票结束，俩人都没有再说话。 走进通道，安娜突然转身，看着杜兵满是期盼的问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稍稍愣了一下，杜兵笑道：“当然！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欢迎。” 安娜轻轻点头：“那么，再见！” 杜兵挥手告别：“一路珍重！”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望着冲入云端的客机，杜兵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这段似有似无的感情来得如此突然，让毫无心理准备的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不敢肯定这是不是爱情……或许，只能让时间来证明了。 若是有缘，终究还会再见吧？ 从这一刻开始，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轨道。 　※※※ “就这样结束了？那大师造的枪呢？他有没有献给国家？” 听到这里，见他久久没有下文，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可话一出口，立刻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连小学生都知道，大师亲手所制，仅存于世上的两支SR-01，其中之一就摆在军事博物馆里，不久前我还亲眼见过，答案还需要问吗？ 大叔倒是没有嘲笑我，点了点头应道：“献了。回国后，他就开始对那支枪进行改进，把所有的零件全部重新设计，花了差不多三个月时间才造出一支样枪，也就是最终定型的SR-01。这支枪的性能不用我多说——他的确实现了自己的誓言：为中国造出了一把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步枪。” “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更是我们中国人的骄傲！”我心中充满了敬佩，如果有可能，真想亲自拜会一下这位传说中的枪神。可惜，自从造出第三把枪后，他就留下一封信不知所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据我所知，这些年来国家一直都在找他，却始终没有结果，不能不说是国家的一个损失。 想了想，我又问道：“既然SR-01的性能这么出色，那么，为什么后来国家没有采用他的设计？” 这个疑问其实并不是听了故事后才有的，多年来，很多人都对此十分不解：虽说SR-01型的制造成本是SR-02的近十倍，但它们性能的差异也是十分明显的，以中国当时的国力，似乎没有必要在意这点付出。 耸了耸肩，大叔嘴角透出一丝淡淡的不屑和嘲讽：“谁知道那些官老爷是怎么想的？或许是他们觉得一个门外汉搞出来的东西比他们这些吃着国家粮的专家搞出的居然强出百倍，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吧？” 会是这样吗？这……应该只是气话吧？我宁可相信那是出于成本的考虑……不过近年来国家倒是已经开始立项，准备在SR-01的基础上进行改进，开发属于我们自己的次世代狙击系统，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只要一提到狙击手，人们首先想到的就会是中国！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没有在纠缠于这个话题，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猛的抬头盯着面前的这位大叔，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怎么？突然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你怀疑我说的都是假的？” 在我的注视下，大叔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说道：“不，我只是在想：您是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按理说，您刚才说的这个故事里面，除了大师本人，有很多事外人是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的……能不能告诉我，您到底是谁？” 大叔看了我一眼：“我的身份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小伙子，看来你这脑子还得多练练啊，光是会死读书可不行！” 我哭笑不得，从小就被人视为天才的我，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说“脑子不行”。不过，他的话却是提醒了我，猛然想起，在刚刚相见时，他似乎曾提到过自己还有一个“师傅”？再对照一下他的年龄，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 我猛的站起身来，一脸惊骇，这个答案实在太惊人了：“您就是大师唯一的弟子，王少秋？” “看来你还没有蠢到家。”大叔淡淡一笑，默认了这个答案。 我缓缓坐下，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不仅仅是因为坐在我面前的是大师唯一的亲传弟子，更因为他本身也是一位近乎于传奇般的人物： “先行者军事俱乐部”不仅是国内，同时也是全世界拥有会员最多，专为专业的军事商业会所之一。它的业务囊括了：实弹靶场，军事夏令营，IPSC，野战游戏，户外生存……等数十个领域，注册会员超过百万，甚至在军方和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已经承担了某些地区预备役和民兵组织的军训工作，并取得了极好的效果。 与大量已经流于形式，甚至是名存实亡的预备役和民兵部队相比，这些由军迷们组成的队伍不仅爆发出了极高的训练热情和士气，同时也为军方输送着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兵源，作为一个劳动密集性产业，每年又吸收着大量的退伍军人，让他们可以用在部队学到的知识继续为国家发光发热，这种双赢的合作模式让军方和政府都赞不绝口，并在越来越多的地区得到推广，而它的发起者，正是坐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王少秋！ “抱歉，一直都没有认出是您。”一位传奇般的人物就坐在我面前，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王少秋挥了挥手，笑道：“行了，你要再摆出这么幅鬼样子来，我可就没兴趣再谈下去了。” 愣了一下，我自嘲了笑了笑，心情却是放松了许多。其实聊了这么久，已经可以感觉到这并不是个会摆架子的大人物，而且，我对于他的事迹更多的只是敬佩，倒也谈不上什么诚惶诚恐。 将话题重新引回到故事上，我沉呤道：“之前我一直都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大师所造的枪，为什么每一件都能堪称完美？无论是SR-01还是SR-02，它们都几乎考虑到了实战中每一个可能遇上的问题，这种细节的关注甚至已经超出了其性能本身的价值。要知道，在此之前，几乎从来没有一款枪型能在初次定型时就能做到尽善尽美，都是在列装后，通过无数实战的检验再不断完善的。就像美军曾经使用过的M16枪族，它的后续改进版本就高达十余款，而大师所设计的SR系列，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对其进行改进，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改进的必要，我想，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大师他本身就是一名优秀的战士，所以，他才会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战士们需要的是一支什么样的枪吧？” 王少秋笑了笑，不置可否：“或许吧，不过你却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愕然：“什么？” 王少秋没有正面回答我，却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有没有听过二战时美军降落伞的故事？”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 这是一个真实，同时也是十分精典的故事：二战时期，美军决定组建伞兵部队，于是将制造降落伞的任务交给了一间老牌军工企业负责。可是，不管将验收的标准制定得如何严格，这家公司交出的降落伞都始终只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合格率，按正常来说，这个数字其实已经不低了，但这也意味着每一千名士兵跳伞时，其中就会有一个人因为不合格的降落伞而摔死。后来，将军想出了一个办法，每次验收时，他都让这间公司的职员自己亲自去试跳这些降落伞，于是，奇迹般的，这些降落伞就再没有出现过任何质量问题。 突然间，我明白了！ 对于我，还有大多数从事军工事业的同行来说，造出一把好枪几乎是人生最大的梦想，我们会为此努力，为此奋斗，但是，不管承不承认，事实上，这个梦想能否实现，或者说造出的枪到底好不好，所影响的只是事业上的成败——就算失去了事业，我们的人生还是会有很多其它的东西：比如家庭，比如爱好……所以，我们付出的也仅仅只是努力而已。 可是大师呢？枪对他来说却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梦想和事业那么简单，因为他同时也是一名战士，他用自己造出的枪去战斗，去面对一个个凶残的，武装到了牙齿的敌人。在那种情况下，他唯一能够信任和依靠的就只有手中的枪！任何一丝性能的差异，任何一次故障，都直接关系着他能否活下去。 还有什么动力能比死亡的威胁更大？ 非生既死，不胜则亡！正是在这种常人无法体会的生存压力下，大师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不，不仅仅是大师，还有许许多多的前辈，那些在艰苦的抗战岁月里，用最简陋的工具支撑起了我们自己的军工体系的先烈们，还有那些在新中国刚刚成立，国家百废待兴时，以那样贫穷的国力却创造出了两弹一星奇迹的前辈们，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现在，我们国家富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条件现在都一一实现了，可我们却再也没有创造过像两弹一星那样的奇迹，甚至，连很多本应该做好的工作都做不好了，这是为什么？不正是因为我们失去了那种刀锋入骨，国破家亡的危机感吗？技术员想着评职称，教援忙着写自传，领导一门心思的溜须拍马，扪心自问，我们到底又花了多少精力在工作上？就算是我自己，造枪的目的又有几分是真心为国为民，其中又参杂着几分追名逐利的念头呢？答案连我自己都答不出来。 “看来，你似乎已经找到答案了？” “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用力点头，心中却有些茫然：我没有想到自己要找的答案竟是如此简单，更想不到的是，如此简单的道理，我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做到。 “请问，您知道杜先生现在在哪吗？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亲自拜会一下他，我还有很多问题想向他讨教。”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我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道。 果然，王少秋黯然摇头：“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他，不过……呵呵，你知道，一个像他那样的狙击手如果要藏起来，那是根本没人能找得到的！” 我失望的叹道：“大师为什么要走呢？” “可能是累了，想休息一下吧……他倒是轻松了，扔下一大摊子事，却要我来给他擦屁股！” 看到他那幅愤愤不平的表情，我却忍不住笑了，有些沉重的气氛也稍稍缓和了些。等了片刻，见他一直都没有开口，我好奇的问道：“那么……后来的故事呢？大师一共留下了三件作品，刚刚才说了第一支枪，是什么原因又让他造了后来的SR-02型？” 沉呤了片刻，王少秋长长吐了口气：“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造枪第一部完。 枪——我要给中国造出世界上最好的枪。 枪——是男人的胆，兵，是国家的魂。 枪——国家没有武力，就没有权力。 百步穿杨——枪之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