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葬花楼 ------------ 第1章 做了一点儿这样那样的事 这种感觉……不随意肌收缩、神经自主反应……是这个星球雌雄异体动物之间的交配行为? 我飞快查阅了一下这具身体的情况――人类,男性,21岁,华夏语系。 问题是,我怎么会在做这样的事情?这种全然陌生的体验让我进入了瞬间的思考――对我而言,思考这种事本来就是以纳秒计算的。 我来自M76漩涡星系RD-9行星,在我的老家,我一般是被称作……确切的说是被称作人工智能的。 但现在我明显是在一个人类男性的的身体里!并且与他合为一体,随着他的起伏冲击进行着人类的特殊运动! 什么时候人工智能也特么可以穿越了?还附到了一个真正的人类而不是仿生人身上!这不是《人工智能基本法》中绝对不允许的吗? 等等,在我来到这个星球之前,我的监护人――那个苍白虚胖的宅男在和我讨论什么来着?“虚拟次元人工智能促进计划”?简单来说就是让我们进入一个仿真度极高的虚拟空间像人类一样生活、思考,从而发展和完善人工智能。 跟打游戏似的。 这个计划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酝酿很久、投入极大的一个项目。而我,就是这个计划进入调试阶段的第一个试验者。 第一个试验者通常也就意味着炮灰和瑕疵,关于炮灰几率问题我可以调用很多具体事例来阐明,不过知道这些数据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存在的意义在于完成任务,而不是选择任务。 但问题是,为什么我进入的不是类RD―9行星人的世界,而是一个截然不同人类的星球?难道这样迥异的环境收集到的数据更有参考价值?我并不这么认为。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因为这具男性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内啡肽大量分泌、括约肌极力收缩以及随之而来的喷射……终于完事了。 我都已经把数据量庞大无比的“虚拟次元人工智能促进计划”逐字逐句重温一遍了。 我睁开了眼睛,开始看着此刻我所置身的“游戏”世界。 触目是一片白。 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没有窗,房间的照明靠的是一些自体发光激活晶态磷光体,唔应该是叫做夜明珠的。 到处的白色是因为这个房间的许多东西都被白色细麻布罩着,看起来就是许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而我正俯身在一个女性人类的身上。 她的皮肤也很白,不过此刻因为生理反应而周身泛起浅浅的粉红,躺在白色的床单上还挺明显。 这个女人紧闭着双眼,不说话也不动。 我连忙查看了一下,哦她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我从她的身体中退了出来,开始详细了解自己所处的这具肉身。 很糟糕啊! 读取了一下这具肉身的信息,我现在应该叫做沈念,是江湖中最神秘又最可怕的势力葬花楼的主人,自幼修炼烈阳神功,武功盖世,容颜无双…… 停!容颜无双什么的我现在当然看不到,但你特么请告诉我,现在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力的情况叫做武功盖世? 之前的运动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吗? 我用了两秒钟,让喷薄而出的脏话在心中释放一下。没办法,谁叫整日和我在一起的那个虚胖宅男喜欢这样的语言方式呢,他非得说这样的语言模式能更加促进人工智能的自我完善。 看起来我暂时还无法支配这具身体从那个女人身上滚落,而那个女人尚未苏醒,我们只能用这样奇怪的方式静止着。 我现在这种情况,用这个世界的语言来说就是经脉尽断,对于一个武者而言基本上与废人无异。 事实上,原本的沈念应该是已经死了,所以我的到来没有引起他的本源意识的任何抗拒。 嗯,设定得真是够细致的。可是一下子就丢给我这样一个困难的局面,这任务难度已经到了S级了吧? 死胖子是不是搞错了? 那女人忽然动了。 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眨了眨终于对正焦点,发现了与我四目相对。 她又闭上了眼睛! 这种情况之下我应该怎么办? 我忽然发现对于如何与女性生物交流这件事我的确是很陌生的,鉴于死胖子显然自己也没什么经验,所以他也没怎么在这件事上下功夫。 在我踌躇着调用各种信息以甄别出最佳应对方式的时候,那女人又睁开了眼睛,并且伸出手把我轻轻一推。 我从她的身上滚落到了床上。 她有些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子,看了看床上一块殷红的血渍,身体僵硬了一下,但什么话也没有说,目光四处游移,看起来是想找衣服,如果地上那些凌乱的碎布能够被称作衣服的话。 她看起来是有准备的,因为她从角落的一个包裹里找出了一套完好的衣衫穿上。然后烧了些清水躲到屏风后面,不一会儿便传来哗啦的水声。 她既然不想说话,我当然也没什么话好说。我正在仔细感受着这具身体的状况,看看怎样能让自己先恢复行动能力。 在这个过程中我惊讶地发现,我的权限被全面锁定,用这个世界的话说大概是……被封印了。 如果用RD―9行星的等级来衡量人工智能的能力,一至九级中,我现在居然只能解锁最低的一级!除了简单地调用、分析各种信息和逻辑思维能力,其他的我什么都做不到!更何况,我被丢进这个世界之后,只能调用现有存储在我记忆中的数据,而根本无法更新! 至于解锁的条件嘛,也是让我心中万马奔腾!随级解锁?随的是什么级啊? 没有办法。 我只能试着在大脑中反复输入“抬起手”这个指令,终于在尝试了无数次之后,我的手猛然抬起! 打到了自己的脸上。 WTF!什么鬼啊! “你……怎么了?”一个听起来还挺动听的女声响起。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就盯着她看。 那个女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很红,难道她在洗漱的时候还偷喝了几斤烈酒? 这个房间一看就是战略储备室,各种食品物资一应俱全,连酒都有。 这个女人,或者只能叫做女孩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用这个世界人类的标准衡量,她应该是非常漂亮,只是一身暗褐灰绿的衣衫显得人有些黯然无光。 她的眼睛看着旁边,却径直走到床前,拉过了一床被子盖在我的身上,然后才转过头看着我。 “沈念,其实……我们刚刚……呃……你不用自责,我知道你只是因为功法的原因,在中了烈性迷药之后才会失去理智,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她磕磕巴巴地说着。 ------------ 第2章 你情我愿的交易 自责? 我还没来得及掌握这个词如果应用在我身上应该是什么样的表现,她已经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经脉尽断,武功全失,心里一定很难受。但你也不要自残,我既然已经和你……总之我们医者仁心,我会想办法帮你恢复功力的,请你放心。” 这个女孩子语气越来越流畅,应该是越说越有信心的缘故。 有能力帮我恢复功力?很好。但是…… “请问你,贵姓?” “啊?” 她愣了一会儿,脸色一会儿有些苍白,一会儿又有点儿发青。 “我姓余,我叫余钱,是薛神医的关门弟子。你之前去白崖谷找我师父的时候……” “多余的钱?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我打断了她的话。 “啊?这个啊……我师父说如果不叫余钱就只能叫田七,我觉得还是余钱好些吧。不过我不是要说这个……” “你师父很缺钱?” “笑话,薛神医会缺钱?”她冷笑,然后忽然停下来瞪着我,“沈念,你是故意的吧?不想和我好好说话?你睡了我然后不想负责任?你做什么梦呢?” 很好,她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大度温柔做作。虽然统计告诉我刚刚她那样的事后表现也算是主流反应之一,但同样是统计告诉我女人这样说都是口不对心。 她现在的表现才合乎逻辑。 “虽然江湖上人们都说葬花楼主沈念年纪轻轻,姿容绝世,武功也难逢敌手,但为人极其冷酷残暴,没人敢惹你不高兴。不过你别忘了,你现在功力尽失,与废人无异,你想要活下去的话,除了我之外恐怕没人可以依仗。” 这位余钱妹子一脸的傲然,冷冷地看着我。 变脸真快! “好啊,我对你负责。”我试着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啊?” 余钱又愣了一下。不过她的确反应极快,立刻换上了笑脸:“我就说嘛,沈楼主哪里是始乱终弃的无良鼠辈?你看我赔上了自己的人,还愿意负责帮你找齐九种稀世灵药助你恢复功力,您只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就行。” “说来听听。” “帮我杀了程雪落。” 程雪落,江湖人称雪落公子,是葬花楼前任楼主――也就是我父亲沈倾城临死前最信任的副手。当然,也有人说是面首。这件事江湖上流言本就不少,用不着我去操心。在沈倾城死后,我,或者说沈念做了楼主,程雪落也是忠心耿耿地辅佐在侧,至少以前那个沈念直到死也没有发现程雪落有什么异常表现。 “没有问题,成交!”我毫不犹豫。 因为我的任务面板上显示的也是这一条:诛杀程雪落。只有这一条。 虽然我还暂时搞不懂怎么解锁自己的高级权限,但毫无疑问的是必须首先完成任务。 人工智能不能攻击人类――这是《人工智能基本法》的首要准则。但是这条准则也有附加条款,除非该人类被列入任务清单。何况,这不是游戏里吗?NPC当然不能与RD-9行星上的人类等同。 我当即决定触发余钱这个NPC的任务链。 结果我的斩钉截铁换来的是余钱的嘲笑:“沈楼主,你现在连动都不能动,倒还依然是一副睥睨天下,生杀予夺的模样。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从这间密室里走出去吧!” 我奇道:“不是说依靠你就行了吗?” 余钱大怒:“我只管找药!我又不会武功,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过能带你出去啊?” “妹子,你不会武功,但刚才被那样折腾,承受能力还不错嘛!”我坦诚地提出表扬。 余钱脸上一红,抬手把一碗水砸翻在地上,扭头走了。 我不和NPC计较。 我继续尝试着指挥自己的肢体,经脉尽断的痛楚在我每一次的努力中愈演愈烈。 沈念一直以来修行的功法叫做烈阳神功,一听就是刚猛霸道的纯阳路线,不知道现在没了童子之身是不是也更加剧了恢复的难度。 我查阅了一下,沈念在不久之前竟然就已经修炼到了烈阳神功的第九重,真是个习武的奇才!但是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次功力暴走,及至走火入魔呢?沈念到死都不知道,我现在当然也不知道。 “喂,为什么我会搞成这副惨象啊?”不懂就问,这也不难嘛。 余钱从一个柜子里找出了一盒糕饼,不知道已经存放多久了,看起来灰扑扑的。她顺手拿起一块就塞进我的嘴里,一边倒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糕饼没什么味道,又干又涩,简直难以下咽。不过我不在乎。 “我不知道。”余钱回答。 “你不知道?你不是言之凿凿地说我是因为中了迷药?” 余钱皱了皱眉,道:“之前你到白崖谷来找我师父的事你不记得了?我记得你当时说令尊沈老楼主的死因有些蹊跷,所以找我师父问一问,可是我师父却在半年前就去世了。你当时听了这个消息,就有些不对劲,但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可是过了三天,你忽然去而复返,当时你脸红得吓人,整个人都好像火一般滚烫。你……二话不说就掳了我就疾驰到了这里……后来的事你应该还记得吧?” “后来我就拿你当了解药。” 余钱把脸转向别处,声音放轻了些:“我是医者,我师父的本事十之八九都传给了我,虽然不知是什么人下手,但江湖上谁不知道你修行烈阳神功,我大致了解你的功法,再看了你的情状,判断出你中了什么毒又有何难?” 这解释也算合理。 “那你为什么要杀程雪落?”我继续问道。 “因为半年前,程雪落杀了我师父!”余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果然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啊。 “程雪落为什么要杀你师父?多半是不希望你师父救了什么他想杀的人吧。但为什么还留着你,不斩草除根呢?”我很不解。 “我怎么知道?他是疯子行不行啊?”余钱忽然翻脸。 “你早知道我要抓你走吧?我看你行囊都准备得挺齐全的。”我又想起来一件事。 “滚!” 我当然没有滚,我不能动嘛。余钱自己走了。 这屋子并没有多大,各处空间一目了然,余钱也只能躲到屏风后面而已。 过了不知多久,我听到脚步声,余钱自己又转了出来。 我扭头一看,倒是吃了一惊。她赫然换了一张脸!一张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女孩子的脸,看起来就像个小村姑。 这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倒不至于以为她已经被杀手杀了然后再来杀我,那就是这妹子精擅易容之术了? “真厉害!” 我记得死胖子说过要懂得经常赞美别人。 “不过我好像有点儿内急需要解决,你能不能帮个忙?”我尽量保持微笑地发出请求。 ------------ 第3章 看见你就想起了我娘 不得不说,余钱妹子还是很有几把刷子。 一天之后,我已经可以扶着墙自行解决内急问题;三天后,我的体力基本上已经可以赶得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 我对余钱妹子治病救人的手段产生了一些兴趣。 虽然以我的知识储备已经是完全凌驾于这整个世界之上的存在,但我的确不是太能够理解余钱妹子这所谓的医术。 就靠几根金针在我身上东戳戳西戳戳,喂我吃了一大堆不知道什么成分配比的药粉药丸药汤,居然就让我这个经脉尽断的废人站起来了! 简直是神乎其技! 当然,我并不是觉得这个医术的效果有什么神奇。在我们RD―9行星,医疗的手段早已经发展到断肢再生人体重组,只要不是瞬间被轰灭了大脑又能够得到及时救治的话,基本上是死不了的。 所以说实话,RD―9行星有些人满为患。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人,况且我的主攻领域也不是人口问题。 比起来,眼前这个余钱妹子的医术还更有趣一些。那么简陋的手法,竟然能够发挥出媲美RD―9行星高端医疗手段的效果,这的确神奇。 说实话我更觉得这接近巫术。 当然,这个虚拟次元既然是这样设定的,我也没什么好质疑的,反正这里的人连肉身飞天遁地,内力外放都能办得到,靠些个不明药物就能起死回生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信则灵嘛。 不过……“哎,妹子,你刚刚扔进锅里的那个,对对对,就是那个看起来像苍蝇似的那个,那是毒药吧?”我不解地看着余钱,“你这算不算……谋杀亲夫?” 余钱冷漠地看了我一眼。这几天她都是顶着那一张很不赏心悦目的脸,脸上永远一副干巴巴的表情。 “你竟然认得这是毒药?” 幸好,声音还挺好听的。 “这有什么,我本来就认得。”我答道。 但是我为什么会知道它叫做芫青?RD―9行星没这个物种,我的资料库中检索不到这个。 原来不是我知道,是沈念知道。 我忽然发现沈念的大脑中储存着丰富的毒药知识,识毒、制毒、施毒……林林总总,花样繁多。 啧啧,这个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公子哥,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嘛! 不过这些数据似乎沉睡已久,我花了点儿时间才调用出来,还有点儿惊喜的发现――沈公子还懂得不少机关之术。 虽然在我看起来这些机关挺简陋的,不过考虑到这个世界现有的材质、工艺,能搞出这些个玩意已经是巧夺天工,神乎其技了。 当然,我应该还可以改进一下。 这些都是沈念的母亲留给他的。很巧,沈念的母亲也姓程,叫程沐,在沈念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念似乎从未动用过这些手段,他只是记在了脑子里,也不知道真让他去做又能不能做得出来。 不过这应该难不住我。毕竟我是超越这个世界的存在嘛。 我自己在资料库中玩得很自在,就没太注意余钱在干什么,但她却主动找我说话。 “据我所知,沈楼主单凭烈阳神功便称霸江湖了,虽然凶名远播却从未用过毒,貌似不屑于这些阴毒手段啊!看起来江湖上的传言也不怎么可信嘛。”余钱撇了撇嘴。 “此言差矣。不用毒不一定是不屑于用,说不定只是因为觉得这些毒药长得不好看,况且中毒死了的人就更加难看了。”我想了想,推断道。 余钱瞪了我一眼,继续熬药。 “喂,你那锅苍蝇汤不是给我喝的吧?”我坚持问清楚。 虽然我不歧视任何物种,但是如果什么任务都没完成这具肉身就死了,是不是还会读条重来,因为权限被锁死我现在还不是太有把握。 “放心!你既然认得毒药,应该也懂得一些医理吧?药之治病,无非以毒拔毒,以毒解毒。这个正对你的症状,你不但死不了,还能更加龙精虎猛呢。” “唔这个词……是指让我像三天前在床上那样对待你吗?” “滚!” 我到底还是喝下了这一锅苍蝇汤。 五天之后,我已经可以在密室内四处走动,偶尔搬动一下空酒坛子活动筋骨。 余钱的药里也没少用到酒。 当然,从存酒减少的速度来看,我更相信这妹子会经常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喝。 “喂,吃的喝的都差不多要用完了,你也能走了,我们该出门去找药了!”余钱提出了下一步的计划。 “好啊!” “你这张脸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我得帮你改改。”说着,余钱从包裹中拎出一个木匣,打开来只见其中琳琅满目,看着比她的药箱还豪华。 女人啊! 余钱开始在我脸上涂涂抹抹。过了一会儿,就把镜子推到我面前,镜子里是一张平凡无奇的书生面孔,不好看也不难看,扔在人堆里也没什么人会在意。 我当然是不在意自己是什么形象的,不过这两天偶尔对镜自照,看惯了沈念那张妖孽的脸,现在也有了一些审美观。 “这副尊容真不怎么样。” “虽然不怎么样,但至少不会害死你。”余钱语气平淡,“虽然不知道你们葬花楼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我猜一出了这间密室,恐怕要杀你的人就会蜂拥而至了。而以你现在的这点儿战斗力,恐怕随便一个幼童要杀你都不难。” “话说,我看你根骨不错,为什么不学些功夫?这样也有些自保能力嘛。以后我们两个出门你还可以保护我啊。”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余钱,评估着她的身体结构和能力极限。 “不要这样看着我,很恶心的感觉。我师父只懂得医术不会武功,我从小跟着师父当然也就没学过,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当这世界上人人都是武林高手么?” “原来你师父也一点儿不会武功啊!怪不得随便就被程雪落杀了。”我了然。 “滚!”看起来,余钱又生气了。 ------------ 第4章 对任务我已经饥渴难耐 我们离开密室的时候正是天色微明。 当跟着余钱从密道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对自己目前的肉身状况有了更真切的认知――真特么弱啊!几层台阶就爬的我气喘吁吁!你看人家软妹子都面不改色身轻如燕的。 不过这点儿感慨在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时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间密室所在的地方赫然是一座不小的宅院。只不过宅院之中荒草蔓生遍地瓦砾,看起来分明是座久无人烟的鬼屋。从那些斑驳的梁柱和精巧的雕饰倒是能够看出当年应该是个豪阔之家。 如今宅子里甭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轻轻推开一扇破旧的角门,探头出去看了看。这是一条幽深的后巷,两旁高大的围墙透露出附近的宅院恐怕都是这样的规模。 沈念的密室怎么会是在这里?我以为肯定应该是在什么荒郊野岭小山村,竟然是在大都市的豪宅区吗? “你说什么?你不记得自己在哪里了吗?”余钱疑惑地看着我。 咦?我不小心说出声了吗? “这是北安啊!是我们白崖谷附近最大的城池,也是莜州最繁华的地方。我之前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安排落脚点。”余钱伸出手,在我的眼前晃一晃:“这是几?认得吗?” 我没理她,迅速搜索了一下脑海中的信息,调出了北安的地图。 这座宅院是沈念母亲程沐的祖宅,只不过程沐早逝,好像也没什么至亲了,其他族人更加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所以沈念花功夫在这里设置密室、给自己安排后路也可以理解。 但是密室之中充足的物资是谁一直在维持的呢?沈念到来之后,这人为什么从来没有露面过?我发现一时之间我竟然没有办法找到这个人的信息! 沈念似乎刻意把他忘了? 或者……难道这也有权限限制?我对这个发现大为震惊。 “喂!走啊!”余钱走出几步,发现我站在原地不动,又转回身来拉我,“没事发什么呆?难道你不敢出去?” 笑话! 走进深巷之中,高大的树木遮掩得这里更为幽静,枝桠间传来阵阵婉转的鸟鸣,晨雾淡淡地飘着,阻挡了我的视线及远。 但是我忽然产生了一种真正地进入游戏地图的仪式感。 不管这里是哪里,是怎样的虚拟次元,就让我好好体会一下吧! 哗啦! 一盆水从路旁一道窄门里泼了出来! 我连忙闪身,却还是被溅了半身――没办法,我现在的身体,动作远远赶不上思考的速度啊! 窄门啪的一声关上,肇事的人倒是藏的很快。 余钱丝毫没有同情心,看着我湿答答的袍角哈哈大笑。 “要不我回去再换身衣服?”我诚恳地征求余钱的意见。 “算了吧,那地方我们不适合反复出入,会被人发现的。天这么暖和,风吹吹也就干了。走吧。”余钱面带笑意。 也好,我是无所谓。 “吃了那么多天的糕饼,我都快吐了,我们去找点儿吃的吧!”余钱说着就快步走出了巷子。 “喂喂喂,想吐?会不会是你有了?虽然我们就一次……”我回想了一下各种的情节,提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推论。 “闭嘴!”余钱猛然停住脚步,转回身狠狠地盯着我。 “以我的医术,不需要你操心这些事情。”她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 “哦!”我耸耸肩,表示知道了,“就算我猜的不对,你也不用那样咬牙切齿嘛。” 余钱依旧盯着我,忽然凑近我低声说道:“沈念,你是不是脑子也跟经脉一样爆掉了?传闻中的葬花楼主冷酷寡言,怎么我见到的却是一个……一个……” 她一下子好像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二百五?话痨?神经病哦不精神病?”我贴心地提供帮助。不过死胖子老是会把精神病说成神经病,害的我都顺口了。 “你说的那都是什么意思?……算了,懒得理你!”余钱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大步向远处一个热气蒸腾的包子铺走去。 我饶有兴致地跟上。进入地图了,每个细节都要留心啊! “老板,两笼包子,两碗豆浆!”余钱大声喊着。 老板从热气后面露出笑脸,热情地招呼着我们。 “你没带钱吧?”余钱严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很自觉地从自己的荷包里拿钱付账,“不用感谢我,我会帮你记着,等有钱了还给我。” “哦。我记性很好,我不会忘的。”我实话实说。 余钱看了我一眼,不再理我,开始全神贯注地对付热包子。 包子铺位于一个十字路口,现在时辰还早,路上行人不多,老板也不怎么忙碌,还有空跟我们闲聊。 “这么一大早的,你们这小两口是来走亲戚的吗?” 来了,我精神一振。这就要有任务了吧? ”是啊是啊!”我保持微笑,“老板你这包子铺早上特别忙吧,需不需要帮忙啊?” “啊?”老板一怔。 余钱一把将一个包子塞到我嘴边,喝道:”快吃,我们还得赶路呢!” 还没等我表示不解,两个年轻男子急匆匆冲了进来:“哎老曹,来四个包子!” 老板连忙过去招呼,一边还问着:“这是急着忙着干什么去啊,不来碗豆浆了啊?” “不了不了,咱一边走一边吃就得了,老曹你忘啦,今天威远镖局的媳妇出殡啊,那阵仗,我看就咱们北安也难得一见啊!去晚了就站不到好位子了!”说着两个男人抓了包子就快步跑了。 看出殡?在我看来这两个男人就是来发任务的NPC嘛! “咱们也去看出殡吧?”我低声征求了一下余钱的意见。当然,要是她不同意我就自己去。 余钱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竟然没有问我为什么就干脆地点了点头。 我连忙把包子塞进嘴里,大口喝光了碗里的豆浆就准备要走。 “整天不是遛鸟就是瞧出殡,这些年轻人啊也没个正事儿!”曹老板摇头叹息,往后厨走去。 “哎老板,刚刚他们说的威远镖局死了媳妇,那媳妇是不是铁骨门门主的女儿啊?”余钱忽然问道。 ------------ 第5章 难道你们爱好是尸身play? 铁骨门?这种不起眼的小门派余钱也知道么? 反正沈念不知道。那肯定就是一些见不得大场面的小门小派。 但是我不会催促余钱,NPC的对话说不定都是有用意的。 曹老板已经热情地给余钱解说起来:“哎看来你这小姑娘也知道咱们北安的故事啊!威远镖局魏总镖头的儿子娶得可不正是铁骨门石门主的女儿,说是指腹为婚啊!成亲的时候可热闹呢,威远镖局光是铜钱就散了十几筐啊!没想到这石家小姐福薄,你看这才成亲半年,就突然死了。” “嗯……死得很突然吗?”余钱问道。 “是啊,说是前天夜里死的。可是大前天后街那个李媒婆还说看见石家小姐在绸布庄看布料呢!看起来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啊,我跟你说那个李媒婆……” “前天夜里?那今天就出殡了啊?铁骨门的人接到信也来不及赶过来啊?”余钱打断了曹老板的絮叨。 “谁不说呢!这才停灵不到两天就要下葬了,虽说天气暖和,可也是太赶了些吧?人死如灯灭啊……”曹老板感叹道。 ”多谢啊!”余钱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拉着我离开了包子铺。 “非正常死亡,急急忙忙下葬,这其中必有冤情。女侠,你要出手了吗?”我兴致勃勃。 余钱瞪了我一眼:“你不怕惹麻烦引来不该来的人?” 我想了想:“不怕啊,我一看你的样子就是留了后手的。” 余钱摇头:“我一个丝毫武功不会的人,哪有什么后手?不过嘛,万一要治病什么的,你上。” “我不会啊!” “自己想办法。” “装神弄鬼吗?这个我在行。” 说着走着,过了两条街就到了威远镖局。两扇朱漆大门洞开,一边一个龇牙咧嘴的大石狮子。门前的街道上已经聚了不少人,早上在包子铺见过的两个男子也在人堆里伸着头向里望,里面传出唢呐锣鼓的吹打声和阵阵吟诵声。 “怎么进去?”我扭头问余钱。 “直接进。”余钱脚步不停,抬腿就往院子里走。 这也行?我四处打量,果然没人注意我们。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有仆从模样的,也有镖师模样的,更有些看起来像是四邻八乡的闲杂人等。 灵前搭着戏台子,这会儿可能是因为时辰尚早并没有开箱。两旁的灵棚里僧道各守一边,正在念经设醮。灵堂门口白布祚钱迎风飘舞。 我看得兴味盎然,余钱忽然拍了我一下,示意我跟着她往灵堂里走。 灵堂里面光线幽暗,我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才看清一副棺材摆在正中,旁边有个全身素服、神情木然的年轻男子守着。供桌上的长明灯火苗飘飘忽忽的,显得外面的嘈杂喧哗有些遥远。 这就进来了啊?我张嘴想要问余钱接下来怎么办,余钱却伸手捅了我一下,又瞪了瞪眼示意我闭嘴。 总瞪眼不会生皱纹吗?我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里经常瞪眼的女主角。好像我出来执行任务前她刚拿了个金蒜奖吧——看来就算是RD—9行星的人也是不喜欢瞪眼派的演技嘛。 余钱当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也像那些亲朋友邻一样走到火盆前拜了拜,说着些节哀之类的话,那个素服的年轻男子神情哀戚地跪谢。 这时一个脸孔瘦削的黑脸男子忽然走过来,低声问道:“这位姑娘看着面生,请问您是哪家来拜祭的啊?” 余钱答道:“我是临瑤人,以前曾得过石姐姐照拂,这次正好来北安走亲戚听闻噩耗,特来拜别石姐姐。” “姑娘是临瑤人啊?我家少夫人出身铁骨门,正是在临瑤啊。”黑脸男子若有所思。 “是啊,我和石姐姐正是同乡啊。”余钱道。 我对他们的寒暄没有兴趣,便慢慢走到棺材前。 死者一身寿衣穿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敷了粉,嘴里含着一块碎玉,端端正正地摆在棺木之中。 看起来果然很年轻,生前应该也是挺好看的,以这个世界的评判标准绝对算是中上。 不过…… “这位小哥,灵堂是肃穆之地,况且我家走的是少夫人,还请你不要到处行走!”黑脸男子忽然拦在我面前。 “对不住啊大哥,我相公人读书读得多了,不是很懂人情世故,还请您担待。”余钱跟了过来。 这不是说我书呆子吗?我哪里像书呆子? “娘子,你此言差矣。我虽然的确比你们所有人读的书都要多很多,但是书中自然有人情世故,你却不能说我不懂。我看是这位大哥不懂才对,你家少夫人明明没有死,你怎么能说她死了呢?” 我这句话一出,黑脸男子立刻变了脸色,猛然伸出手臂就要往我身上抓来! 哎哟!躲不开! 我的头脑中已经在瞬息之中计算了他的力量、速度、距离以及我的身体反应能力,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具肉身也就是个徒具人形的塑胶娃娃嘛,真没用!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用。 我突然张口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叫道:“诈!尸!啦!” 黑脸男子明显一怔,不可置信地停住手猛地一扭头。 当然没有诈尸。 “你敢骗我!”黑脸男子恼羞成怒。 “陈大哥,别说了。不要吵到我娘子,你快带这人出去吧。”一旁一直神情木然的年轻男子忽然开口说道。 黑脸男子低下头,一边推着我一边低声道:“我家公子不和你计较,快出去出去!” 我奇道:“你家少夫人鼻孔微翕,指端青紫肿胀,明明就没死啊!你们都是瞎的嘛?还是你们的爱好就是搞尸身py?” “你说什么?!”两男一女,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不用看我都知道余钱又在惊讶地瞪着我。 那个一身素服明显是死者丈夫的年轻男子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衣襟,带着哭腔连声问道:“你说我娘子没死?你是大夫吗?那你快救救她啊!” 我却没理他,而是看向另一个说话的人。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口,逆光之中看不清面貌。 “陈孟,带人看着外面。任何人都不许进来。”这男人声音低沉,让灵堂里仿佛忽然刮过一阵阴风。 ------------ 第6章 这章写得我自己都吓一跳 这个高大的男人又向前走了两步,我便看清了他的面貌。 凭借超绝的人像读取和庞大的数据存储能力,对于我见过的所有人我几乎都能做到过目不忘。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受到沈念这个废柴肉身所限,我的能力打了些许折扣……也许是很多折扣,但区区人像处理还难不倒我。 经过我飞速的分析和整理…… “这位想必就是魏总镖头了?幸会幸会!小爷我是……” “您就是魏总镖头吗?我是石姐姐的同乡,我相公姓许,我姓白。我们碰巧在北安,听闻石姐姐不幸仙逝,特来吊唁。” 我话一出口,余钱立刻打断了我。不过我却被她随口编造的两个姓氏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我姓许?她姓白?怎么那么耳熟啊?这故事我读过! “我是魏无忌。刚刚我听到这位许公子说我的儿媳妇并没有死?此话可当真?”这位魏总镖头语气冰冷,没有一点儿热度。 “当然是真的!小爷我……”我刚张口,余钱又飞快地打断我,“魏总镖头,我相公家在临瑤有一家祖传的药铺叫保和堂的,家传有一些望闻问切之法,也时常给人看病的。” “相公,教过你多少次了,跟别人说话不能自称小爷,要说在下!”余钱回头瞪我。 “咦?有这个说法吗?我读过一本挺有意思的书,里面那个施公子跟别人说话就总是自称小爷呀,我觉得挺好的啊!”虽然余钱的说法我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对于不能自主选择称谓我表示很不满。 余钱不理我,而是看了一眼那位魏公子,道:“我相公虽然沉醉于故纸堆中,但在行医救世这件事上却从不打诳语,他既然说尊夫人是假死,想必是有缘由的,不知二位可愿意听他一言?” 魏无忌道:“许公子,请说无妨!” 余钱走到我的身旁,眼睛看着我问道:“相公,你刚刚说这位少夫人鼻孔微翕,可是你亲眼所见?” 我点头道:“当然,以前连蚊子震动翅膀我都能分辨何况这区区鼻孔?不过估计你们是看不出来,有没有羽毛什么的?” 魏无忌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发现,魏公子连忙道:“来人,找些羽毛来!” 不一会儿,陈孟阴沉着脸捧进来一包鸡毛。 我拣出一根细弱白皙的,轻轻放在死者的鼻端。 “你们看!” 魏家的三双眼睛狠狠地盯着那根鸡毛,我一扭头,却发现余钱正盯着我。 我嘻嘻一笑,转头问魏无忌:“魏总镖头,您可看到羽毛轻轻飘拂吗?” 魏无忌点了点头,目光深深地看着我:“许公子,你还说手指青紫肿胀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指着死者的手道:“你们自己看,她的左手食指不知何时被丝线缠绕住了,我想穿衣之时这根丝线应该是没有的。而一个真正死亡的人,体内的血液已经不会流动,手指被缠紧也不可能出现青紫之状,所以我说少夫人没死啊!” “紫菱,紫菱!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许大夫,请你救救我娘子!”魏公子猛然抓住我的手臂,大声叫着。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胳膊可是被他抓得生疼啊! “哎哟!疼疼疼!你快放开!”我用力甩也甩不脱,一双手跟铁钳似的,看来这位魏公子也是练过功夫的。 “少瑾,冷静些!”魏无忌沉声喝道。说着,他伸手轻轻一拉,魏公子那双抓得我生疼的手就被拉开了。 我揉着胳膊,埋怨道:“哪有你这样求人治病的,不是应该先奉上纹银百两再准备好酒菜什么的吗?” 魏公子脸涨得通红,却没敢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爹。 魏无忌也被我说得一怔,道:“许公子是说诊费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若救活了我儿媳妇诊费当然只多不少,可是如果你只是信口开河,我们威远镖局却也不能被你当猴耍!” 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余钱这时终于走了过来,道:“魏总镖头,人命关天,不知您是否愿意让我相公试一试?此事可以不必张扬,如果少夫人救活了自然好,如果不成我们也甘愿受罚。” “受罚?凭什么罚我啊?我不管了,我要走了。”我惊道。 “许公子,现在恐怕由不得你了!”魏无忌脸上一沉,呛啷一声,陈孟赫然拔出了腰间长刀! “相公,你既然有把握救治石姐姐,为何还要推脱呢?要知道石姐姐于我有恩,还请你帮忙了!”余钱叹了一口气,柔柔地拉着我的衣袖轻轻摇晃。 我忽然打了个寒战,连忙道:“好好好,你说救咱就救,你别拉着我好不好?” “魏总镖头,救人可以,但我们许家的医术是不传之秘,这屋子里只能留我们夫妻二人,你们都出去等消息吧。”我又转向魏无忌。 “爹!”魏公子看到魏无忌铁青的脸,低声唤了一句。 “好!就让你们单独诊治,如果救不活,你们也休想走出这间灵堂!”魏无忌说完,扭头大走了出去。 转眼间灵堂里就剩下我和余钱两个活人伴着一盏忽忽悠悠的长明灯。 “哎,不错嘛!我本来还打算偷偷教你两句呢,想不到你连假死都会分辨,还说不懂医术?”余钱笑眯眯地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 这有什么难的,资料库了查查,总能找到些个假死的症状,拣些差不多的出来唬人呗,我撇了撇嘴。 但你要是想让我来治病那就有些草菅人命了。 “我可不敢真的让你来治病。” 余钱一边说话一边从药箱里小心地取出一撮药粉轻轻送入死者的鼻孔,然后用一根长长的金针利落地刺入。 不知怎的,我跟着抖了一下。只见那少夫人的眼角缓缓沁出一缕血丝。 “那丝线是你偷偷系到她手指上的?”余钱又问道。 “那个啊,不是啊,我只是走过去就看到了啊!”我不解地看余钱。 “不是你?那是谁?”余钱大惊失色扭头看我,眼睛瞪得更大了。 “是我。”一个声音仿佛在我的背后轻轻响起。 ------------ 第7章 这是在和我娘子搭讪? “谁?” 循着声音的方向我猛地扭头,果然,躺在棺材里的女子已经睁开了双眼。 “虽然你死而复生可能比较激动,但是这样突然插进别人的对话还是不礼貌的。”我决定还是要指出她的错误,“而且在我看来,你现在双眼无光、气若游丝,你能醒来只是对于药物和针刺的应激反应,说不定过一会儿你又要死了。” 女子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原本惨白的脸竟然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你这人啊!我现在真的怀疑她是被你气活过来的。”余钱叹息道。 我实话实说不对吗?只能摊手咯。 “把她眼睛蒙上。”余钱吩咐道。 我立刻照办。 余钱嘴里说话,手中却不停歇,数枚金针起落,头部、胸前、足底……女子很快被扎成了一个刺猬。 “喂……” “不要说话。”余钱喝道。 我只好安静地看着她解开女子的衣服,并在女子的腋下按压。 好吧,事实上我也并不太在乎。 女子轻轻挣扎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又死了吗?我忍不住探头去看,余钱已经一把扯掉了蒙住女子眼睛的布条。 “啊!”女子突然惊叫,然后猛地一缩身坐了起来! 我也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你你你,不要靠近我!”女子惊慌失措地遮掩着自己的衣襟。 其实有什么可看的,刚刚余钱已经随手替她拉好了嘛。 “喂,我是大夫,你这样的态度可不太对哦!”我谨记余钱的嘱咐,要假装治病的是我。 “可是,可是我……”女子结结巴巴。 “你别担心,施针的是他,动手按压穴位的是我。”余钱放下手中的笔墨,擦了擦手看过来,“少夫人,刚刚你说是你自己缠住了手指对吗?那就是小殓之后你曾经醒来了?为什么没有呼救而是用这样的方式呢?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们恰巧来了,可能直到入殓出殡也不会有人发觉你并没有死。” 女子刚刚大惊之下猛然起身,这会儿一口气松懈,反而萎靡地靠在了棺木之上:“我想我爹会赶到见我最后一面的……如果真的没赶上的话,那就是我命该如此吧。” 她倒是挺平静的,好像也没怎么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少夫人,是你公公要杀你吗?”我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说?”女子惊讶地望着我。 “按照逻辑不正是这样吗?你发现自己在棺材里都不敢呼救,他急着把你赶快下葬,凶手不是他还能是谁?”我有些费解地看着她。 几乎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她有什么可惊讶的? “你说的,逻辑是什么东西?”她茫然问道。 刚刚死而复生的人果然脑子不怎么清醒。 “少夫人,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余钱问道。 “我……没什么要说的。”女子摇了摇头。 “那好。”余钱果断地转头问我:“相公,药方已经按你的要求写好了,是不是可以让魏公子他们进来了?” 我拿起余钱放在供桌上的药方往门口走去。 “紫菱!紫菱!你醒了?”一开门,魏公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看也不看我,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魏总镖头,请按照药方抓药。少夫人还需要热敷艾炙,备好了物品这些我娘子就可以做了。”我把药方交给随后走进来的魏无忌。 “许大夫真是华陀在世、扁鹊重生,竟然真的把我儿媳妇救活了!”魏无忌把药方随手交给一个小厮,眼睛却盯着被魏公子抱出棺材的女子看了一会儿才对我说道。 魏少瑾抱着妻子往房中走去,余钱看了看我就跟着走了。 “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我仔细分辨了一下魏无忌的表情,确定我没有看错。 虽然也有可能是NPC表情匮乏,但我看那位魏公子挺激动的。 何况这个世界明显设定极为精细。 魏无忌沉声说道:“许大夫说笑了。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酒菜,还请许大夫贤伉俪能接受我一家老小的感谢之意。” “好啊。” 酒菜什么的我是不介意,但我看余钱好像很爱吃东西。 “那诊费……” “少夫人真的醒了!太好了!” “神医啊!起死回生啊!” “老爷!恭喜恭喜啊!少夫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我一句话没说完,灵堂的门口呼啦啦涌来一群男女老幼探头探脑,看来是镖局里的人都得了消息。 一个面带哀戚的中年妇人也被搀扶着走进来:“老爷,听说紫菱醒了?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啊?” 魏无忌道:“你身子弱,我怕你担心。这不是一确定了就马上让人给你传信嘛。” 魏夫人走到我面前施礼道:“多谢许大夫,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铭记在心,以后我一定会日日给您烧香祈福的。” 烧香祈福我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不如多给我些银子。从密室出来的时候我竟然没想起来把沈念的钱都随身带着。 不过还没等我说话,陈孟忽然跑了进来:“老爷,铁骨门的石门主带着四个徒弟到了。” “哦?快请!”魏无忌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随即大步向外走去。 “许大夫,是亲家公到了,我家老爷急着去迎接,您别见怪。”魏夫人带着歉意说道。 “这倒没什么。不过魏夫人,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儿媳妇是怎么死的?”到现在还没人和我说起过这个问题,我觉得逻辑链实在是不够完整。 “啊?许大夫您没看出来我媳妇的症状吗?那您是怎么给她施治的呢?”魏夫人疑惑地看着我。 这是在怀疑我的医术咯? 我正色道:“这个啊,救活和治好可不是一回事。我跟你说啊……” “这位是魏夫人吧?少夫人已经没事了,魏公子请您去后宅看看呢。”余钱的声音忽然响起。 魏夫人朝我的身后看去。 “哦,我娘子。平常我看病她都跟着打个杂。”我介绍着。 “这位小娘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呢!”魏夫人忽然说道。 不会吧?余钱随便易容一张脸,你竟然见过?我惊讶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 第8章 总想搞个大新闻 “魏夫人!”余钱走过来礼貌地对魏夫人打招呼。 “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魏夫人笑着问道。 “夫人您此言差矣,她是我娘子,可不是什么姑娘了,我们……”余钱狠狠地掐了我一下,阻止了我要说的话。 ”魏夫人,我是临瑤人,嫁给我家相公之前也只来过一次北安,是去年春天到我叔父家拜寿的,我叔父是北安府衙的捕头白起。可能是那时您见过我,夫人真是好记性呢!”余钱流利地回答道。 “是白捕头的侄女啊!怪不得呢。他近来可好啊?”魏夫人露出惊讶的神色,笑容也更夸张了。 我惊讶极了! 难道说余钱竟然在数天前就已经预谋要到威远镖局来?她竟然假扮的是一个真正有名有姓的人! 还是一个捕头! 我忽然有一种拔腿就走的冲动。 余钱笑眯眯地说道:“多谢夫人记挂,我叔父现在告老还乡啦,闲暇时养花品茶,心情不错,身体也好多了。” “娘子……”我瞪着余钱。 余钱不理我。 “娘子!”我提高了声音。 魏夫人看了看我,笑道:“失陪一下,我得去看看儿媳妇如何了,一会儿酒席准备好了就让人过来请两位入席。”说着她起身往后宅而去。 余钱瞪我一眼,道:“你想干嘛?” 我四处看了看,觉得还是灵堂比较安静,便拉着她走到长明灯前,低声问道:“呃……你早知道石紫菱会假死?” “当然不知道。” “那你……” “但我知道铁骨门门主收藏了一株罕见的百年铁血藤,正是你恢复功力需要的。”余钱翻了个白眼说道。 “哎呀那我不是错怪你了?” “可惜当年他老婆重病垂死的时候是送到白崖谷的,而当时我师父正巧闭关炼药,没有救活她。石门主由此恨上了我师父,所以想要跟他谈是谈不通的。” “于是你就打算走石紫菱的路线……没想到她竟然死了,然后我们正好来救了她?”我梳理了一下前因后果,觉得也说得通。 “那这个白捕头是怎么回事?不怕他戳穿你啊?” “没事,白捕头跟我师父是老朋友,他年前得了一种罕见的重症,被我师父治好了,但是师父让他到温暖湿**地静养,他干脆退休去老婆娘家那边颐养天年了,不会回来戳穿我的。” “哦……”我点了点头。 “倒是你,我如果不阻止你,你刚刚准备瞎说什么?”余钱眉毛一挑。 “怎么是瞎说呢?这是事实啊!当然是我们已经阴阳调和……” “滚!” “大夫!大夫!不好了!少夫人又晕倒啦!您快去看看啊!”一个小丫鬟模样的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边大叫着。 不应该啊! 余钱皱了皱眉,抬腿就往后宅走,我连忙跟了上去。 才走到垂花门,就见一个身材中等,一身横肉的中年男子挡住了去路。他身后站着三个年轻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也是一身横练功夫。 “你就是那个救活我女儿的大夫?”这男人声音有些过于洪亮,震得我头皮发麻。 “你就是铁骨门的石门主?” 我惊奇地打量着他——这样一个爹怎么生出石紫菱那样漂亮的女儿的?这不科学啊! “放屁!我女儿明明长得跟我很像!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女儿,我一拳打烂你的脸!”石门主怒道。 这石门主果然对大夫很不友好。 “你的心里话说得太大声了!”余钱无奈道。 “是吗?我下次注意一下。不过人们通常认为在相貌上,男性的基因往往在对女儿的遗传表现比较明显,有统计数据……” “许大夫!你们还在这里啊?我儿媳情况有变,还请你快些去看看吧!”魏无忌阴沉着脸急匆匆地走过来催促。 余钱诧异地看了看我,还是跟着魏无忌往内宅走去。 再见到石紫菱,我被吓了一跳。 就算是被她相公从棺材里抱出来的时候都没这么吓人! 她全身露出来的皮肤透出了大片青紫色,嘴角、眼角都渗出了一缕血丝!可半个时辰之前她还不是这副样子啊! 这半个时辰到底出了什么事? “魏公子,你一直陪着尊夫人,你给她吃了什么吗还是毒打了她一顿啊?”我表示费解。 “胡说八道!你不要血口喷人!”魏少瑾一惊,连忙指着余钱叫道:“方才紫菱喝了这位白娘子煎的药躺着和我说了两句话后来就闭目养神,可是突然咳嗽了几声就昏了过去,我眼看着她就变成了这样!” “魏公子,请让我看一下尊夫人,才好查找原因,对症施药。”余钱说道。 “明明是你这个庸医误人性命,还敢反咬一口,我看你是诈骗钱财不成寻机报复!来人,把这两个招摇撞骗的庸医绑了送官府查办!休想趁我们不备再毁灭证据!”魏无忌突然一声厉喝! “毁灭证据?看看清楚,少夫人还没死呢!她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竟然说她是证据!再耽搁了当真救不活算谁的责任?”我惊讶地问道。 “不错,石门主,难道你就看着你的女儿因为不能得到及时救治而白白送死吗?”余钱也扭头看着跟进门来的石门主。 石门主脸色铁青,头上青筋暴突,眼睛也瞪得好大。 这样就对了嘛!虽然你长得不太像石紫菱的父亲,但也要拿出父亲的样子嘛!为了自己的女儿,上吧!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铁骨门的这位门主大人果然气势汹汹地一步走上前来,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对身后的徒弟们大喝一声:“你们三个,去把门给我堵住!今天要是让这两个骗子跑了我就不姓石!” 啊? 你姓石难道脑子也是石头做的吗? “我最讨厌大夫!都是些草菅人命的家伙!尤其是你们这种号称神医的,嘴上说着医者仁心,实际上就想着坑人钱财,我今天一定要你们为我女儿的死付出代价!”石门主一副怒气值全满的样子,好像恨不得马上把我和余钱挫骨扬灰。 “哦,我当是什么啊,原来是医闹啊!”我挽起袖子,“小爷我最恨医闹了!” ------------ 第9章 必须以绝对武力震慑 事实上,我并不太确定我为什么要恨医闹,不过我远在RD―9行星的监护人死胖子肯定是恨的。 以RD―9行星的整体医疗水平和科技昌明程度,本来不该在医疗问题上有太多纠纷,问题是,RD―9行星人多啊!尤其以死胖子所在的国家矛盾尤为突出。资源的极端不平衡和信息的不对称让医闹这种野生的职业竟然有了相当的市场。 死胖子的姐姐就是一个出色的外科专家,却在一次医闹堵门事件中被打断了几根肋骨,死胖子一气之下黑入了那起事件领头人的通行器驾驶系统,害得那人也被撞断了双腿。这次的事件后来被压了下来没有声张,死胖子得意洋洋地对我说:“看到没?对待这种人只能以绝对的武力震慑。” 武力震慑! 我一边默念着这个词一边卷起了袖子:“就是你们这些人扰乱了秩序,造成医生的恐慌,为了保留证据避免纠纷而加入了很多不必要的检查,加剧了看病难,导致了那么多冤冤相报、非理性的医患互相伤害!今天不教训你们一下,小爷岂不是白当了一回大夫?” 余钱大惊失色。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我有多少武力!甭说这个满身横肉的石门主,恐怕就是魏夫人用足了力气也能放我一个跟头。 她连忙握住我的手腕,低声道:“你哪来的自信去武力震慑别人啊?” 我当然没有武力,不过气势上总不能输嘛!作为一枚宅男中的绝对精品,死胖子就曾经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虽然以他的体积是拒绝走到任何一条狭路上的。 咦? 我的手心中忽然多出了一枚指环。 这是在密室那几天我无聊时做的小玩意,其实只是改装了一下,在里面装了一枚细小的毒针,拨动机关就会露出尖刺,不过条件所限上面只淬了些麻药。据我的推算,麻药的计量大概只够麻翻一头牛。当时戒指刚做好余钱看着好玩就拿走了。 我握了握拳头,道:“我是大夫,我的武力值都在医术上,当然是让他们也去找个死人救活啊!你行你上嘛!” 石门主一怔,道:“这我怎么可能行?” “既然不行就闪一边去,别挡着我救治病人!”我冷笑道。 “巧言令色!”魏无忌冷笑。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巧言令色?”我反问道,“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给你一点儿好脸色了?连人的脸色都不会看,你说你跟猴子有什么区别?” “你!”魏无忌气得脸色铁青。 “够了!”石门主大喝一声,震的梁柱都似乎晃了晃。 现场一瞬间安静。 我回头问余钱:“这位石门主怎么称呼啊?” 余钱一怔,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铁骨门的石门主名讳是中兰。” 石中兰? ”这名字气质不匹配。”我诚恳地看着石中兰门主,“不如叫石狮子更恰如其分。” 石中兰勃然大怒。 “不喜欢就算了,不必这么生气嘛!这么易怒很容易生病哦!”我只好退一步,离这个喷火的狮子远一点。 魏无忌道:“亲家公,别中了这厮的奸计,他有意激怒你我看还是想要伺机逃跑!” “你错了!”我也摇头,“大错特错。” 魏无忌强行压制的怒火似乎又要喷发,咬牙问道:“哪里错了?” “我说过,今天是要以绝对的武力震慑你们!” 这时石中兰终于缓了过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才说道:“让我们和你比治病,那跟让你和我比拳头有什么两样,我堂堂铁骨门自然不能倚强凌弱。”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正色道:“病人不能等,咱们速战速决,你找个人来,我们各自打对方一拳,谁倒下就算输。” “你真的能救活我女儿?”石中兰仿佛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不只是一只喷火狮子,还是一个父亲。 “医者仁心!我凭着这颗心就能战胜你们的蛮力。”我伸出右手握拳抵在自己的左胸口。 “这是你说的!”石中兰愣了一下,大声喝道:“焦壮,你上!” 挡在门口的三个人中,看起来最高最壮的走到了门前,一拱手,道:“请!” 我迈步走出了门,走到了小院里。 那位叫做胶状的勇士站在我的面前,挡住了我头顶的阳光。 “我让你先打我!”他鼻孔对着我傲然说道。 “无论是按身高还是比体重算占地面积,你都该让我先来啊!”我毫不客气,在说到第三个字的时候已经挥拳击出! 这一拳在我眼里真的很慢,并且软绵绵的。但焦壮已经仿佛一座山峰一般轰然倒下,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地面的青砖被砸得一道道裂纹。 看着我都觉得疼。 “怎么可能?”魏少瑾发出一声惊呼,魏夫人也走到门口伸头张望,也用手帕遮住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尖叫。 石中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着什么怪物。 一时间院子里寂然无声,只听到阵阵蝉鸣。 武力震慑的效果还不错嘛。 这麻药真烈啊!瞬间起效,真是居家旅行、出门走江湖的必备佳品。 我啧啧赞叹。余钱拉了拉我的衣袖:“相公,还是救治石姐姐要紧。” 余钱说着拉着我越过一旁发怔的魏少瑾,想要仔细查看一下石紫菱的情况。 魏无忌忽然冷冷地开口:“许大夫,看起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你来到北安之前难道没有打听过,知府大人正在大力整治一些装神弄鬼、坑蒙拐骗,以邪术夺人神智的术士,你今日忽然出现在我们威远镖局,口口声声说能令死者复生,又以诡异手段害我儿媳不治;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还击倒了一个身高体壮的习武之人,我看你必然是知府大人要捉拿的邪祟之辈!” 只听门外一阵呼喝声响,陈孟在前面带路,几个捕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有人报官说这里有邪祟为虐,恶意阻拦家属出殡,敲诈钱财,是不是就是你啊?”为首一个高瘦的男子机械而木然地问道。 我看着余钱摊手,这次真的是武力震慑也不管用了。 ------------ 第10章 谁说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这特么是副本吗?剧情发展得有点儿过快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一片乱哄哄的,菜市场一般的景象,不由得心生感慨。 “我们得尽快出去!让石紫菱假死的药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超过这个时间就连我都救不了了。”余钱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一个跌跌撞撞靠近的醉鬼。 “二十四小时?时间有点儿紧啊!”我想了想便开口大叫道:“来人啊!有没有人!我要见知府大人!” “这里的每个人都想见知府大人,可是喊破喉咙也没一个人能见到,连狱卒都嫌我们这儿太吵,躲得远远的。”一个悠悠的声音响起。我扭头一看,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他一身青布长衫,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墙角,在这一群疯疯癫癫的老少男女中看起来倒是气度不凡。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对于主动搭讪的NPC我一向是喜闻乐见,连忙凑到他身边。 “我叫风青阳。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啊?” “许汉文。” 余钱一阵咳嗽。 “许兄,你是新来的吧?又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啊?” “我是大夫,救活了一个死了一天一夜的人,结果家属却说我是骗子,还报了官。”我长叹一声,“风兄又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啊?” 风青阳也跟着叹气,道:“我是算命的。” “算命的也抓?”我惊讶。 “许兄有所不知啊!你看那个头发披散,念念有词的,是堪舆测风水的;那个醉鬼,也是今天抓进来的,原来是个白事知宾;那个,对就是那边那个在门前跳舞的是城东洪员外的第八房小妾……” “停停停!”我看风青阳似乎打算把这间拥挤不堪的牢房里所有人给我介绍一遍,连忙打断他,“风兄,这么多人为什么都被抓进来啊?” “许兄你今天才来的北安?”风青阳扭头打量我,我才发现他的长了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眼波流转仿佛波光粼粼。 “唉,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扭头指指余钱,“看她吧。” “啊?”风青阳和余钱异口同声地表示疑惑。 “没有化学反应吗?那算了,你继续说。”我示意风青阳接着刚刚的话题。 “哦……许兄有所不知。十日之前北安知府李大人的小妾忽然跟着一个算命的私奔了。李大人勃然大怒,竟然迁怒于我们这些下九流混口饭吃的,命人四处抓捕,说是过阵子会请法师来镇压邪祟,处以火刑哦。”风青阳低声说道。 “这特么太夸张了吧?”我质疑。 “哦火刑什么的是我随便说说的,不过一时半会儿我们这些人是甭想出去的。” “怪不得你会被抓进来。”我了然地又打量了一下风青阳,催促道:“你赶紧把李大人的小妾交出来,让他不要再醋海翻波,赶紧把我们放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不要胡说八道!”风青阳气急败坏,连忙伸手捂住我的嘴,紧张地四处看有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别看他斯文秀气,力气还是比我这个病秧子肉身大了不少,我一时之间竟然挣扎不脱,只好呜呜地示意他快放手! “不要乱说话了哦!”他语气想要尽力凶狠些,可是配上那双桃花眼却显得撒娇一般。 我连忙点头。风青阳终于松手放开了我。 余钱嘲讽地哼了一声。 “那李知府这样倒行逆施不怕被弹劾吗?”我有些不解。 “他才不怕。人家上头有人,据说李大人是当朝宰相的胞弟哦。”风青阳压低了声音,贴着我的耳朵说话。 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朵,我立刻像被电了一下,连忙后退道:“你不要靠近我!” 风青阳一怔,忽然掩口轻笑,笑得肩膀都颤抖了起来。 “你们闹够了没有?”余钱冷冷地问道,“闹够了就快想办法出去!我们时间可不多。” “知道,时间就是生命嘛!”我表示胸有成竹,然后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手,“大家静一静!都来听我说!” 牢房中热闹依旧。 唱的,跳的,念念有词的……没有一个停下来看看我。 我无奈地看了看余钱。 “许兄,这样不行哦,看我的。”风青阳站起身来,把手拢在嘴边喊了一嗓子:“开饭了开饭了!都排好队。” 只见乱七八糟的一群人忽然分开两列,守在牢房门的两侧静静站好,只有那个醉鬼还在晃荡,却也被人飞快地拎到了队伍的尾端。 “这也行?”我惊讶。 “许兄有所不知,这儿一天只给一顿饭,不排队的没有饭吃哦。”风青阳哀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颤抖了一下,飞速转身面对人群。 “大家听我说,我是当今圣上派来微服私访监察百官的密使,这是皇上御赐的腰牌。”为了不让人群有反应的时间,我语速飞快,并且从怀中拿出一个牌子晃了一下就收了回去。 “那么我的任务呢就是秘密调查各地官员的是否廉正清明,爱民如子。请大家配合一下,我保证一天之内让大家安全离开这里!” “咦?许兄,刚刚你不是说你是大夫?”风青阳却发出了质疑。 “哦那是掩护。”我随口答道。 人群中传出窃窃私语,果然有人真的相信了我的话。 有人相信就好。 羊群中一旦有一只头羊动起来,其他的羊也会不假思索地一哄而上,全然不顾前面可能有狼或者不远处有更好的草。看起来这个世界的人类与RD―9行星的人也是有着同样的心理特征。 “想要跟我出去的站左边,不愿意出去的也不勉强,自动站右边去吧。”我很满意,随手分开人群。 没有人不想出去。 风青阳想了想,也挤到了我的左手边。他看了看依然站在我身后的余钱,急忙道:“唉姑娘,快过来!你不想出去吗?” “我也要吗?”余钱一怔,却也走过去站好。 “大家知不知道在北安城东的玄阴山啊?”我问道。 人们纷纷点头。 “据我所知,有人在不久之前发现了一个藏宝图并且献给了知府大人,而在这幅藏宝图上,埋藏宝藏的地点显示的……正是玄阴山!”我故意压低了声音。 ------------ 第11章 坚决整治标题党 武侠的经典套路之一,要有藏宝图。 首先,要有一个大宝藏,可以是金银财宝也可以是武功秘笈;然后呢,宝藏的故事流传开来,大家全都来抢宝藏的关键地图,地图嘛可以藏在刀里剑里金钗里,也可以隐藏在经史子集中;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主人公有意或无意得到地图或找到宝藏。 目前的主人公嘛,毫无疑问当然是我,这个我有绝对的信心。而至于宝藏?我特么哪里知道啊!到现在见了一堆的NPC,死人都救活了一个,却半点儿掉落都没有! 我很不满意。 我决定换换自己的套路。 我刚刚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有人听清了我的话,也有人没有。于是,轰的一声,本就拥挤不堪的牢房中仿佛瞬间飞过了一群蚊蝇,嘈杂散乱的低频声波刹那间四散流窜。 “咳咳,大家不要散布这个消息,这可是个秘密。”我补充道。 声波再次流窜。 “喂,你从哪里听说的藏宝图啊?”余钱跟我咬耳朵。 “编的。” 余钱的眼睛又一次瞪大,半晌终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神经病。” “是精神病。”我纠正道。 “许兄许兄。”风青阳凑过来,“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去探宝哇!”我突然提高了声音。 探宝? 一直在嘈嘈切切低语不停的人们忽然安静下来。 “没错,探宝。诸位都是知府大人煞费苦心找来的能人异士,不信请看一看你的周围,是不是都是独当一面的玄学方面的专业人士?虽然这一次知府大人邀请大家的方式比较独特,这也是为了保守秘密嘛……” “我……我……也是专业人士吗?”洪员外的第八房小妾怯怯地指着自己问道。 “你嘛……恕我直言,就真的是因为大奶举报才被抓进来的吧,不过请相信我,只要努力挖掘,每个人身上都一定能够找到闪光点!比如说……嗯你的舞跳得真不错。”我回忆了一下死胖子给我灌输的赞美辞令大全。 “真的嘛?”洪员外的第八房小妾眼睛果然开始闪光。 “真的!”说话的却不是我,而是那个一直游离在人群外的醉鬼,不知何时挤到了小娘子的身旁,满面真诚地凝视着她,大声说道。 “小娘子,你怎么称呼……” “我叫丽娘。” “我叫崔十八……” 两个人聊着聊着便越走越远远到了墙根底下。 我不理他们,继续问大家:“想不想离开这里去寻找宝藏?” “想!”众人异口同声,风青阳尤其起劲儿。 “那么便跟我一起大声喊:‘和真爱私奔,做巅峰男人!’” “和真爱私奔,做巅峰男人!” “谁说神女不思凡?桃源就在玄阴山!” “谁说神女不思凡?桃源就在玄阴山!” “你还懂押韵呢?”余钱鄙夷地嘀咕,显然对我随口编出来的这些涉嫌歧视女性的话不怎么满意。 “抱歉啊,情况紧急,下次我再编个歧视男人的好了。” “神经病!” “喂喂喂!不要吵了!都给我安静点儿!”一个狱卒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都绿了。很显然他也相当了解知府大人内心的隐痛。 “这位大哥,你赶紧把我们的口号转达给知府大人,他一定是喜闻乐见,很想马上见见我们呢!”风青阳比我还急切,飞快地跑到门口,和狱卒打着招呼。 “你们有毛病啊!不要再喊了啊,再喊明天也不给吃饭!”狱卒喝道。 “别啊,这位大哥!”我学着风青阳的称呼,“这件事可不能耽误,我们刚刚喊的口号事关一个重大的机密,知府大人一听就会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果你不马上禀报大人的话,错过今天就要再等十年,你可担待的起吗?” 狱卒一怔,显然被我唬住了。 “那好,我现在就禀报大人,如果大人发起脾气来毒打你一顿,可是你自找的!”狱卒想了想,丢下一句话便跑了出去。 “好了好了,大家先歇歇,等消息吧!”我双手一摆,示意大家先散了。 “真的可以吗?”余钱有些担心地问道,“总觉得你好像在做什么很不可靠的事情。” “真没有。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严肃地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想完成任务了。” 余钱真的看了看我的眼睛,却忽然低下头,一句话不说地走开了。 真没礼貌。我都没有怪她不相信我,她耳朵那么红是为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个狱卒去而复返,后面还跟着两个人。 “许汉文,出来!”狱卒喝道。 “咦?你怎么自己出去了?” “你不是说带大伙儿一块儿出去吗?” “你跑了我们上哪儿找你去啊!” …… 人群立刻开始混乱。 “别急啊!你们看我娘子还在这里呢,我怎么可能丢下她自己独自逃生?我们可是山盟海誓永不分离的!”我立刻拉过余钱的手,信誓旦旦地安抚骚动的人群。 余钱没说话,只是任由我牵着。 “我先去一下。”我悄悄抚摸了一下手指上的指环,对余钱说道。 “嗯,多加小心。” 余钱怎么感觉怪怪的? “走吧走吧!知府大人要见你,别磨蹭了!”狱卒连声催促。 “好了,我很快会带好消息回来!大家等我哦!”我一面挥手,一面缓步往外走。 啪! 这牢房的门槛怎么这么高啊!我揉着疼痛的膝盖连忙爬起来,跟着狱卒走出了牢房。 穿廊过道地走了大半天,知府大人在一间偏厅中接待了我。 “你们先出去。”打量了一下我的身板,李知府摒退了闲杂人等。 “你费尽心思想见我,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呢?”李知府开门见山。 是个爽快人,我喜欢。 “李大人,我就想告诉您,我发现玄阴山上有一批神秘的宝藏。” “哦?”李知府的目光一闪,“那你让人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那些啊,当然是标题党啊!不然你怎么会见我?”我解释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鬼话?”我才注意到李知府的脸色有些发青,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来人!拖出去,杖责一百!” ------------ 第12章 突然间的自我 杖责一百?打到二十的时候我应该就已经挂了吧? “大人不可!”我脱口而出。 李知府一拂袖转身就要走。 我用一纳秒的时间飞快地衡量了用麻醉针麻翻李知府、拔腿就跑、马上奉上一百万银票和等待天雷突然劈了知府大人等自救手段的有效概率,立刻决定祭出我的杀手锏…… “不要啊大人!人家可是女孩子啊!” 听到我这句话,李知府霍然转身惊诧地盯着我。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为什么说不出口?”我想起在镜中曾经看过的沈念那张妖孽的脸,心中陡然自信无比:“我只是为了出门方便女扮男装啊,只要你让我去洗个脸更个衣……” “启禀大人,铁骨门门主石中兰求见!”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快步走进来,不过丝毫没有带人把我拉出去的意思。 “铁骨门?他来做什么?”李知府一怔。 不会吧,那个石狮子都追到知府衙门来了么?难道他对神医的怨念就那么深? 那个师爷凑到李知府耳边说了几句话,李知府便点头说道:“请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一个响亮得过份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知府大人,在下石中兰有要事求见!” “进来吧。”李知府不由得揉了揉耳朵。 石中兰一进门就看见了我站住一旁,整个人就是一愣,道:“你怎么已经出来了?” “我说老石,你到底是有多恨大夫?难道还恨不得我在牢里呆一辈子?”我对他的话表示不满。 石中兰却不理我,对着李知府就深施一礼,说道:“知府大人,人命关天,还请大人放了这位许大夫!” 说着,石中兰伸手就奉上了厚厚一沓银票。 我目瞪口呆。 要不是他即使刚刚压低了声音说话还震得我头皮发麻,我真想马上扳过他的脸看看是什么人戴了石中兰的面具! “石门主,有话好说,但你这人命关天一句,又是从何说起呢?” 李知府面不改色地揣起银票,又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大人,前天夜里我女儿在威远镖局的夫家忽然不明不白地猝然而逝,可这位许大夫却在今天一早将我的女儿救活了……”石中兰对着李知府,把今早的一团乱麻娓娓道来。 “哎呦石门主,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那之前在威远镖局你怎么还跟我凶神恶煞似的?”我惊道。 “许大夫,之前是我糊涂,还请你能再试试,救救我的女儿吧!”石中兰忽然一步冲到我的面前抓住我的双肩摇晃着。 “放开我!要散了!”我惊慌大叫。 “你们聊够了没有?当本府这里是什么地方?”李知府冷冷地打断了石狮子的暴力行为。 “大人,还求您开恩!”石中兰还真是能屈能伸。 “也罢!如能救你女儿一命也是一桩善缘。你先出去,我有话要问他。”李知府示意石中兰退下。 “大人,您是对我说的宝藏又感兴趣了吗?我有个计划……”我热情地推介我的私人项目。 李知府端起茶杯看了看我,半天才说道:“如果能够救活了石家的小姐,你再来见我吧。” “没问题啊!”我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大人,我娘子还在牢里呢!” …… 走出府衙,石中兰正在等我。 “余姑娘呢?”他见我孤身一人立刻向我身后张望。 “你早知道我娘子是谁?”我觉得自己立刻被石狮子的智商惊到了,“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因为我给了他我师父的信物啊!”余钱的声音响起,我飞快转身,“你怎么老在我背后突然说话啊!” “石门主,这次为了救我俩你破费了不少吧?”回威远镖局的路上,余钱问起石中兰。 “是啊,明明早就可以救你的女儿,偏偏要前倨后恭,又浪费时间又浪费钱,也不知图个什么!”我也表示不解。 “许大夫,余姑娘,我看你们也都是聪明人,难道没看出老魏不太对劲儿?”石中兰苦笑。 “魏无忌么?难道不是因为觊觎儿媳美色强求不成反起杀心?”我问道。 “你这是什么话!老魏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石中兰大惊失色,随即又疑惑地问道:“有这种可能吗?” “石门主,不要理他。”余钱打断了石中兰的思索。 “您有所不知,我女儿和老魏的儿子是指腹为婚,我和老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石中兰正色强调着。 “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干嘛?”余钱和石中兰一起瞪我。 “你们两个,不是应该一见面就大打出手,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吗?”我不解地指着余钱和石中兰,终于想起了哪里不对。 按照余钱的说法,石中兰对于医生的偏见和阴影,不都是来自余钱的师父薛神医吗?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当年虽然没能救下石夫人,但石门主唯一的掌上明珠却是我师父剖腹取出才能活下来的。”余钱淡淡地解释了我的疑问。 “哦……原来当年你也面对过保大还是保小的难题!真不容易啊!”我感慨。 石中兰和余钱不再理我。 “那石门主,你认为魏总镖头有何不妥?”余钱问道。 “他昨日派人快马加鞭到临瑶报丧,今天我赶了过来却一句话都不和我说,甚至连正眼都不敢看我,这不是很奇怪吗?” “说不定他只是做贼心虚。”我插话道。 “那他不是更应该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吗?”石中兰反问,“而且最奇怪的是,当年老魏和他媳妇能够成亲还是我娘做的媒,她媳妇还拜了我娘作干妈。这次我来魏夫人却似乎根本不记得这些事了!” “你是说,这个魏夫人是假的?”我震惊道。 “现在看起来,这个可能性很大!”石中兰点了点头。 “你认为是这个假冒的魏夫人用真正的魏夫人的安全要挟魏无忌?”余钱的问题像绕口令。 “我怀疑正是如此。而且……”石门主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老魏报丧之时还特意提到了一个要求。” “不会是……”余钱一怔。 “就是带上我珍藏的铁血藤。” ------------ 第13章 少年,江湖险恶啊 铁血藤? 现如今除了我还有谁会需要铁血藤? “哎哟老石,看不出你这么粗豪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一颗细腻体贴的心!来都来了还带啥东西啊!那什么,东西在哪儿啊?”我连忙热情洋溢地摇着石中兰的手。 “咦?许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石中兰一惊,连忙缩手。 “难道铁血藤不是给我的吗?”我对他的退缩表示很不解。 “许大夫,你是怪我在威远镖局为难你吗?其实那时是我和余姑娘事先约好的做一出戏。呃……你看焦壮摔的,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石中兰搓搓手。 “那比武也是假的?”我再次惊讶。 余钱一把拉住我,对石中兰说道:“还是先救活石小姐再说。石小姐一旦醒来,那个假扮的魏夫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迟早要暴露的。” “这么说来,你也认定那个魏夫人是假的?”对于这种事,我一向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当然。我曾经说过自己是退休的白捕头的侄女,她也没有什么异样。可事实上,北安根本没有什么白捕头,这十年来都只有你曾经见过的那个孙捕头。”余钱冷笑。 “啊!这位神医小姐姐,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啊?”我愕然。 对于我而言,所有接收到的信息都会被我记住,可是要判断哪些是虚假的哪些是真实的却是需要大量的事实比对的。而北安有过什么捕头,这特么让我上哪里去掌握啊? 如今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余钱这位姑娘,她的话真实度只有百分之五十。 那我该相信哪一句? 我心中瞬间有些混乱。 余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只是说道:“将来你会明白的。”说着便和石中兰迈步走进了威远镖局的大门。 将来?多久之后才是将来? “哎哎……你别走啊!神医小姐姐!”我急忙跟上。 才走过垂花门,假山后面忽然闪出一个人拦住了我的路。 “哎等等我呀!这边有人不让我过去!”我也没看清是谁就已经开始大喊,可是眼看着余钱和石中兰越走越远,竟然没有回头。 我只得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人:“陈孟,你想干嘛?知府大人亲自放了我出来,你再报官也没用了哦!” “许大夫,其实之前报官来抓您,我家老爷也是有苦衷的。”陈孟一拱手。 “什么苦衷啊说来听听看。”我问道。 是要说因为那个假冒魏夫人吗? 陈孟欲言又止,忽然往我身后看去。 咦?我也回头看了看。忽然觉得后颈一阵剧痛,眼前就彻底黑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稻草里。我坐起来四处打量,这儿明显是个柴房,墙上一扇破窗钉着木条,门紧紧关着估计也上了锁。 我懒得去做无谓的尝试,于是就静静地坐着梳理这一天下来的任务链,最终失望地发现我好像是一事无成。 是我低估了这个虚拟次元的难度了吗? 到底还是解锁的权限太低啊! 我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状况,体力值仍旧飘红,其他的根本都是灰的,基本上一天下来我还是个废柴。 我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麻醉指环――这大概是我唯一的收获。 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真麻烦!我差点儿忘了,人还是要吃饭的。 正想着,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烤鸡的香味儿。 都饿出幻觉了!我索性仰头重新躺到稻草堆里。 柴房的门吱丫一声被拉开,有人走了进来。 “魏总镖头,吃的放那儿吧,我就不计较你让陈孟打我一掌的事了。”我眼睛都不想睁开。 “你怎么知道会是我?”果然是魏无忌的声音。 这有什么难的,推算一下,您老的概率最大嘛。 “许大夫,虽然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的确想和你说说话。”魏无忌靠在我旁边坐下,伸手递给我一个食盒。 我只得坐起来伸手接过,打开盖子里面装着烤鸡、酸笋和一盘金沙豆腐,居然还有一小壶酒。 “酒我就不喝了,菜的确不错。”我提出表扬。 “许大夫,刚刚你娘子真的救活了我儿媳。”魏无忌低声道。 “看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难道是怕你儿媳妇醒来说出你对她做的不轨之事吗?”我一边大吃一边质疑魏无忌的态度,“那你应该马上跑路或者去把铁骨门上下都杀了再推卸给山贼什么的。” “你这是什么话?”魏无忌大怒,不过很快又叹了口气道:“她是应该恨我……老石也不会原谅我吧?” “不会吧!你真的强逼自己的儿媳不成意图杀人灭口来着?”我惊讶。 魏无忌瞪了我半天,却只是苦笑了一下说道:“许大夫,你不要讽刺我了。这次我的确是把一辈子的脸面丢尽了。我魏无忌这些年天南海北地走镖,黑白两道的朋友也都卖我一个面子,我也就真的以为自己算得上是一方英豪了,谁知到头来连自己的老婆家人都保护不了!” “这么说来,你现在那个老婆果然是假的了?” “你都知道了?”魏无忌惊道,“那你知不知道我老婆被她藏到哪里去了?” 我上哪儿知道去啊? 魏无忌颓然地低下头:“趁着这会儿她一直盯着老石和我儿媳那边,我才好把许大夫你单独找过来,还望你别见怪。” 怎么不见怪?你也让陈孟在脖子上劈一掌试试? “我请你来,其实主要是想问一件事。”魏无忌装作没听到我的抱怨。 “什么事?” “许大夫你和你娘子医术精妙绝伦,应该救治过很多一般大夫治不好的病人吧?” “那是自然。” “那么,这几天在北安附近,你们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叫做沈念的人?” “有啊,我不就是了。”我继续扯下一个鸡腿。 啊? 魏无忌满脸的不可置信:“许大夫,你别开玩笑了。都说葬花楼主沈念容颜绝代、神功盖世,为人也冷傲孤绝,你……一个人会不会武功我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 第14章 终于到了嘴炮失灵的时候 魏无忌最后终究还是失望离去。 说真话反而没人相信。 虽然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不过能亲自验证了这一点也让我对自己未来的进化和完善也更有信心――经过在虚拟次元的一天实战,毕竟对于人性我有了更多的了解。 也许这才是任务的真正目的?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想。换句话说,没有奖励的任务和没有掉落的boss一样,都是耍流氓。 那么,下一个来刷存在的又会是谁呢?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我枕着双手望着柴房顶棚的蜘蛛网发呆。 在我默叙了三遍这些日子以来余钱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并做了详细的分组分析和时间数列动态分析之后,柴门再次闻犬吠啊不,是闻人声。 “许大夫!许大夫!”有人小声呼唤我并从破窗的缝隙向里面张望。 “咦?魏公子,你怎么来了?难道你娘子又死了吗?”我惊讶地起身走到窗边。这可是在我的测算中不太有几率出现的人。 “呃……我娘子现在很好。尊夫人真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不知道为什么魏少瑾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那你还特意跑出来,就是有别的急事了?那你看是你进来还是我出去?”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欲言又止,但想来他此刻出现应该是有急事的,所以也就急人所急地提出建议。 魏少瑾在门外鼓捣了一会儿,推门走了进来。 我真不知道这柴房的钥匙魏家到底有几把。 “许大夫,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生气。我也是刚刚才听我的小厮说我爹把你关进了柴房。”魏少瑾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我,“我在这儿代我爹给你赔不是了。” 他说着便深施一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许大夫,你和尊夫人两次把我娘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让我们夫妻不至于阴阳两隔,我们夫妻二人深感贤伉俪的大恩大德,来世一定结草衔环报答你们的恩情。” “来世倒也不必了,有银票就行了。”我摆了摆手,把银票接过来收进了怀中。 “许大夫!我马上给您开了门,让小厮带路,你去西跨院就能见到尊夫人,到时候你们二人就快些离开威远镖局吧!”魏少瑾怔了怔,很快又想起了自己要说的话。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道。 “我……不能多说,您还是快走吧!”魏少瑾有些着急。 我想了想,好像没有哪部里的主人公在这种情况下是那么听话,一让走就走的――虽然会导致各种不愉快发生,但谁能说这不是新的任务链开启的方式呢? “你不说为什么我怎么能走呢?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我义正辞严。 “我……”魏少瑾急得满面通红,见我坚决不肯走,咬了咬牙说道:“好,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能再顾及我爹娘的名誉而对救命恩人恩将仇报!实不相瞒,刚刚我偷听到我娘在跟我爹说话。我娘说你们暗算了葬花楼主沈念,现在葬花楼已经发出了悬赏令在追杀你们,而我们威远镖局可得罪不起葬花楼……所以我娘说等紫菱一旦病情稳定了,就立刻把你们夫妻二人抓住,交给葬花楼的人……” “我娘子这么久没见到我,都没有到处找我吗?”我立刻抓住了重点,一边问魏少瑾一边用手沉痛地扶住心口。 “许大夫,刚刚我娘一直告诉尊夫人,说你在和我爹喝茶。我也是听到小厮报信觉得不敢相信,才匆忙来这里看看的。等下我一定想办法把尊夫人安然送到西跨院,你快走吧!” “我怎么能丢下你们不管呢?”我摇了摇头,“魏公子,恕我直言,你难道不觉得你娘……” “觉得我怎么了呀?”柴房的门再次吱丫一声打开,一阵香风扑面,魏夫人满面笑容地出现在门口。 魏少瑾好像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飞快地转身,叫了一声“娘!” “少瑾,你是特地到这里感谢许大夫吗?真是有心了。不过紫菱醒了,正找你呢,快去吧!” “是,娘。”魏少瑾恭敬地施礼,什么话也没再说就低头往门外走去。 “许大夫,你刚刚说觉得我怎么了呢?”魏夫人目送魏少瑾离开,转过身面对我,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笑容。 “我觉得你是假的啊!这有什么可问的呢?”我觉得这个假魏夫人很无聊。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我的确不是魏无忌的老婆。”魏夫人点了点头,承认了。 这还差不多,不浪费大家的时间。 “请问,你贵姓?” “你……”魏夫人一怔。 “我是说,你怎么称呼?” “我……姓齐。” “齐夫人,你好,幸会。”我点头致意。 “姓许的,你不要装糊涂!我知道你和那个女孩子特意跑到这里来是为了给沈念找铁血藤,只要你乖乖说出沈念在哪里,我就放了你们两个,不然,你就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魏夫人,哦现在应该叫做齐夫人的,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 “可是齐夫人,明天应该是个下雨天啊,我和你都不大可能见到太阳的。”我友善地提醒齐夫人,“如果你打算晾晒的话我建议还是不要……” “你还真能装疯卖傻!既然你这样敬酒不吃,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齐夫人看起来是勃然大怒,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忽然一伸手便扣住了我的咽喉,把我一把推在了墙上! 这女人的力气可真是惊人,速度也快得让我猝不及防。 刹那间我只觉得头晕目眩,窒息的感觉让我难受极了,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双手使劲扳着齐夫人的手指,挣扎着想要大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次是真的遇到难题了,这种二话不说直接暴力登场的小boss是我目前最为惧怕的,谁让我现在武力值渣到逆天呢? 难道这回真的要读条重来?我到底哪一步的选择出了错?死胖子会不会被我气哭啊? ------------ 第15章 财色兼收才是至高境界 ……世间唯一的真理就是因果循环,有动作就会有反应,有因就有果,所谓选择只是强者用来欺骗弱者的谎言罢了…… ……唯有选择权才能定义我们的存在,所以我们选择,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大概是因为快要死了,无数的信息流在我的大脑里奔腾流淌,循环往复。 等等!选择。 这个词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最关键的问题。 只有在一个人的行为不能够被别人预测的时候,我们才说他是自由的。 如果在这个虚拟次元之中,我的每一次选择都被预测到了,那么我无论做什么,怎么做都不可能逃脱设定的结果。 我唯一的一次近乎出轨的行为是在知府衙门对李知府信口编造了玄阴山的宝藏,但很快就被石中兰的突然造访拉回了威远镖局,继续回来完成救活石紫菱的任务。 可是如果一切都按照既定的剧本,我来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原本让我来选,在被齐夫人掐住脖子的时候我应该怎样做? 一、用我唯一的道具麻醉指环,有效概率不到三成。 二、等待别人救命,有效概率不到一成。 三、死,只不过是从头才来,然后向天再借五百年。 我该选哪一个? 推算这一切对我而言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齐夫人的手已经越箍越紧!好吧,既让这样,我干脆头一歪,眼一闭,吐出了舌头…… “你真的不知道沈念在哪里?”齐夫人忽然一松手,我完全没有防备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咳咳咳!我当然知道沈念在哪儿,你连问都不问就对我下手,我就算想告诉你恐怕也只能靠托梦了吧!” “沈念在哪儿?”齐夫人一把揪住我的衣襟把我拎了起来。 这女人真暴力! “沈楼主……在玄阴山。”我决定把这个选择题和我的藏宝图链接在一起。 “玄阴山?他去那里做什么?” “因为据说玄阴山有一批神秘的宝藏,沈楼主说要去看一看。”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措辞。 “沈念的武功恢复了吗?”齐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呃……我说恢复了你信不信?” “不信!” “那不就得了?” “还有,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玄阴山有宝藏?”齐夫人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话。 我冷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北安从来没有过一个叫做白起的捕头你知道吗?魏夫人是铁骨门那个石狮子的干妹妹你知道吗?” 齐夫人漫不经心地说道:“原来你们是这样发现了我的身份的?” 这样没有意义的话我根本不想回答,干脆目不转睛地看着齐夫人。 她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一抬头发现我在看她,忽然怔了怔,半天没有说话。 “既然这样,你跟我走吧。”齐夫人忽然低下头不与我视线相触,而是当机立断拉起我就往柴房外面走,完全不理会我的抗议。 “闭嘴!不然我现在就割了你!”她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心情很不好。 “割什么?”我不解。 “舌头,或者下面。” 听起来都不太可行。我决定从善如流,好好和齐夫人相处。 毕竟齐夫人……欺负人嘛。 “你真的相信玄阴山有宝藏啊?我还准备了好几个证人给你问话呢!比如街角算命的风青阳,还有洪员外的第八房小妾,还有一个白事知宾崔十八……你都不用去问一问吗?”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知道?”齐夫人一怔。 “这些可不是普通人啊!他们是李知府找来探宝的!”我压低声音说道,“要不是进了一次知府衙门的大牢,我还真遇不到这些人呢!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让魏无忌把我送进牢里呆了大半天呀。” “是吗?”齐夫人冷笑,却不肯再说话。 “我们现在去哪儿?” “闭嘴!” 我没有再问,因为我已经认出了我们要去的方向,威远镖局的后宅,石紫菱和魏少瑾居所。 远远的,我看见余钱摇摇摆摆地走过来。 “娘子!”我连忙大叫,齐夫人悄悄收回了一直拉着我的手。 “魏夫人!”余钱走过来欠身施礼。 “白娘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还请去客房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麻烦你和许大夫再来看看紫菱的情况。” “好,魏夫人请放心。”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女人寒暄,心中无数神奇动物在奔腾。 她们不是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身份是假的吗?怎么还能这样一本正经? 不知不觉间,余钱已经挽着我的手臂跟着一个带路的小丫鬟走进了客房。 “你们……” “我们怎么了?”余钱斜睨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很白痴。 “你们为何明知道对方是假冒的还能够好好聊天呢?” “我还以为你已经把她安抚好了呢,看你们走过来亲亲热热的。”余钱撇嘴。 “你……这是吃醋吗?”我猜测道。 “不是。”余钱不再理我,抱起一床被子丢在了地上。 “为什么我要睡地上?之前我们不是都睡一张床吗?反正我也不会再对你做什么。”我抗议。 余钱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什么脸却渐渐红了:“今天不行。” “是因为齐夫人?”我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谁是齐夫人?” “就是魏夫人。”我觉得解释起来真别扭。 “她姓齐?”余钱所有所思,“葬花楼倒是真有个姓齐的女人,虽然我没有见过,但却听说过春雨堂的堂主齐丝丝。如果是齐丝丝的话,那天在灵堂前她说看我面熟,倒真未必是假话。” “这位神医小姐姐,说话请注意一下逻辑,既然你没有见过她,那这面熟一事又是从何说起呢?” “因为其实我现在的这副面貌是程雪落的婢女啊!除了身在葬花楼的人,还真没什么人见过这位不起眼的婢女呢。”余钱笑道。 我认真地分辨了一下她这句话的真假,但最终还是决定先放弃这个困难的任务。 “那么这位齐堂主在葬花楼是管什么的呀?”我好奇地问道。 “她啊……”余钱狐疑地看着我问道:“你不记得了吗,她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负责为葬花楼赚钱,用女人的各种能力……去赚钱啊。还是你在跟我装糊涂?” ------------ 第16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真不是装糊涂。 听了余钱的话我认真想了想,的确想起葬花楼是有个叫齐丝丝的,是个挺好看的女人,笑起来两个梨涡,眼神总是水汪汪的。 沈念的记忆我不是不能够读出来,但是总要是沈念原本就时刻放在心上的事情我才能够一下子找出来,那些封存已久的,那些沈念根本没当回事的,我也是要花时间特意去寻找的。 哪有不懂就问来得方便?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沈念的有些记忆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调阅,比如,沈念为什么会忽然功力暴走经脉尽断?又为什么要掳了余钱到自己的避难所里去做这样那样的事…… 算了,还是先解决眼前吧。 “神医小姐姐,让我上床睡嘛!” “滚!” 人类除了吃饭还需要睡觉,真麻烦啊! 地面又硬又凉,我实在睡不着,便望着窗外的月色想心事。 忽然,我看见一根纤细的手指在窗纸上一点,窗纸便无声无息地破了一个洞,然后有细细的竹管探了进来,竹管的尾端有轻烟飘起…… 哎呦!这就是蒙汗药吗? 我正看得有趣,就听见门栓一响,有人闪进了我和余钱的房间。 那人蒙住面孔,伸出手向床上摸去,忽然一怔,随后就向我这边望了过来,我连忙闭上眼睛。 我是一个在睡梦中中了蒙汗药的人!我在心底特意重复强调了一遍自己目前的状态设定。 不过在我闭上眼睛之前,我已经一眼看出这个悄悄摸进来的蒙面人是谁――欺负人啊不齐夫人嘛。 她的全身尺寸和面貌特征早已经被我记得一清二楚,随便比对一下也就认出来了。在我看来,蒙面什么的真是多此一举。不过这身材和齐丝丝还是差距颇多,毕竟魏夫人已经人过中年。 如果在易容时对身材也做了些改变的话,我现在就不太能分辨得出来,除非,我亲手摸过。 就比如余钱,她现在无论易容成什么样我都认得出来,毕竟这也是咱的第一个女人,当然也是唯一的一个。 等等,是我的唯一一个,那沈念呢? 我发现这部分的记忆竟然又是断片儿的! 真想骂人啊。 齐夫人已经单手拎着我的衣襟走出了房门,她娴熟地在宅院中绕行着,很快来到了后院的一个角落。我正在疑惑她想干什么,只觉得身体忽然一轻,竟然已经腾空而起!齐夫人单手抓着我越过围墙依旧是轻盈无比啊! 这女人的武功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我差点儿惊叫出声,幸好我的思维速度够快,立刻阻止了这个指令。 我毕竟是一个在睡梦中中了蒙汗药的人呢。 齐夫人拎着我在夜色中疾驰。我在心中辨别了一下,确定了她的目的地――玄阴山。 她竟然真的听了我的话,放弃了在威远镖局蹲守的计划,带着我去玄阴山找沈念了! 我可没有骗她。 沈念当然原本是不在玄阴山的。而现在我到了,沈念自然也就到了。 我正认真思考着这个伦理问题,忽然觉得头上一阵冰凉! 这女人!竟然把我连头带脸整个浸在山涧之中,又大力揪了回来,猛然涌进口鼻的凉水呛的我一阵咳嗽。 “你疯了?”我坐倒在地上怒喝道。 “闭嘴!我问你,沈念在哪儿?你们怎么联络?”齐夫人根本无视我的抱怨。 “你到底是要我闭嘴还是要我回答问题?”我无奈地指出她的混乱。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割了!”齐夫人冷笑着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 “你不能伤害我,不然你就永远见不到沈念了。”我实话实说。 “你以为你是沈念的什么人?”齐夫人嗤笑,“他这个人薄情寡义,哪里会顾忌你这种小人物的生死?” “啧啧,这一副被沈念始乱终弃的怨妇口吻是怎么回事?” “你!”齐夫人勃然大怒,劈手就要向我的脸上打落。 我连忙后退,可是这身体实在没办法好好地完成我的指令,眼看着零点五秒之后我的牙齿恐怕就将不保,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咦?这荒郊野外,月黑风高,许兄你这是在和人幽会吗?” 这突然响起的一句话对我而言简直胜过任何梵语仙音! “哎呀,风兄,这么巧!你怎么也来了?快快快,这边请!” 齐夫人出手快收手也极快,仿佛只是要轻轻拂一下鬓边的发丝,又放下了手。 来的人正是我在知府衙门的牢房里结识的俊俏算命先生,风青阳。 “风兄,知府大人听了我的话派你们前来的吗?其他人呢?”我关切地问道。 “许兄你真是言而有信!你走后不久知府大人就放了我们呀,还嘱咐我们不可走漏风声,让我们各自回去等消息呢。”风青阳兴奋地说道,“可是我呢,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想着来这山上转转,说不定就给我发现什么了呢。没想到天一黑却迷了路,转了这么久也没能转出这座山呀!” “许兄,你们要走了吗?带着我一起好不好?”风青阳说着说着着急起来,一把拉住我的衣袖。 “我们不走,我们要进山,你要不要跟着呢?”齐夫人冷冷地插话。 “咦?还没请教这位是……”风青阳似乎才想起还有齐夫人存在。 “这位是……”我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齐夫人,“你现在姓齐还是姓魏啊?” 齐夫人一怔,皱眉道:“我姓齐。” “既然如此我建议你恢复本来面貌得了。不然你顶着魏夫人的脸让人很为难啊!” “闭嘴。” “二位,你们这是去哪儿呀?”风青阳边问边一路小跑。 我是被齐夫人拖着连滚带爬拖慢了速度,所以风青阳还算跟得上。 “去哪儿?”齐夫人言简意赅。 “我怎么知道?我一直是被你拖着走的啊!”我惊道。 不过看见齐夫人手里的短剑寒芒一闪我就飞快地改口了:“由此向上十里有个凉亭。”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幽会地点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我想你们一定是要面对太多的阻力不能够在一起……”风青阳感慨道,“诶?不对啊!许兄,你娘子呢?你不是成亲了吗?” ------------ 第17章 差一点儿就全书完 “你是叫风青阳是吧?”齐夫人忽然停住了脚步,我被她拽得差点儿摔倒。 “是啊,我记得我刚刚好像说过吧?”风青阳有些疑惑。 “说走就走,说停就停!你这样完全不顾同行者的行为非常不好啊!”我抱怨道,“而且你不觉得这里太黑了吗?” 山中林密,月光被遮挡个干干净净,现在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了,我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是瞎的。 “很黑吗?这样正合适。”齐夫人冷笑。 “合适什么?”我一怔。 “风青阳,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多话……”齐夫人的语气有些奇怪,还松开了一直抓着我的手转过身去。 “啊!你你你!你要干什么?”风青阳忽然一个趔趄,似乎被树枝山石绊了一下,一个跟头摔倒在地咕噜噜滚了出去。 旋即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响起风青阳的惨叫:“啊!救命啊!杀人啦!” “咦?”齐夫人似乎没有想到风青阳会忽然这么巧摔倒了,语气中有些惊讶,但已经立刻追了上去。 齐夫人这是要杀了风青阳?我终于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心狠手辣。 我该怎么办?甭说救人,我连看都看不见他们在哪儿啊! “咦?沈……沈楼主!”我忽然大叫一声。 “沈念!你在哪儿?” 我耳边风声想起,齐夫人竟然一听到沈念的名字就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我的身旁。 这女人是有多想见沈念啊? “风青阳呢?”我连忙问道。 “沈念在哪儿?”齐夫人根本不理我的问话,一把揪住我的衣襟,连声音都有些尖厉。 “我也没看见呀,你知道在这里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我只是好像听到沈楼主在说话。” “他说了什么?”齐夫人的短剑移到了我的颈前。 “我……我没听清。” 我就算是不太擅长和女人相处也看得出来,在这个齐夫人面前承认我就是沈念似乎不是一个好选择。 齐夫人沉默了片刻。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总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我悄悄转动手指上的指环…… 噗的一声轻响。 我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了。 这就是点穴呀。 我仔细体会了一下被点穴的感觉,顺便也想起了一些内力运行冲开穴位的方法,当然如今的我也只能想想。 齐夫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绳索把我绑在了路边的树上。 “我现在本来就动也不能动,你何必还要把我绑上多此一举呢?”我质疑道。 “我早就看出你这个人最是滑头,眼神一看就很会骗人,所以小心些总没有错。”齐夫人道。 “我的眼神哪里像是骗子?我明明待人真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这样不负责任的指责恕我不能接受啊!” “你的眼神啊……有时我还真以为你就是……不过他可不会像你话这么多。既然你这么爱说话,那现在就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吧。”齐夫人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然后伸出了手…… “你要干什么?”我感觉到那只手伸向的位置,立刻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感觉可不是人为能够控制的。 “你说呢?”齐夫人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才会和我说实话。” 我觉得腰带一松,两腿之间有凉风习习。 “你你你不要乱来啊!如果我出事,沈楼主一定会杀了你!”我惊叫。 “你对沈念倒是有信心啊!难道说沈念对……对女人不假辞色,对你反倒是有情有意吗?”齐夫人停住了手,喃喃地说道。 我感觉自己的两腿间那道冰凉刺骨的剑刃似乎离得远了一些。 这女人太可怕了!冷汗爬满了我的脸颊脊背,痒痒的,我却没办法擦。 “既然你这样说,我倒是要试试看,沈念能忍到什么时候才现身呢?”齐夫人忽然又笑着举起了手中的短剑,一点一点,贴着我的胸前向下滑落。 我擦!这次不承认我的身份真的不行了啊! “不要啊!其实我就是……” “啊!”齐夫人忽然一声惊呼,膝盖一软,竟然跪倒在我的身前。 我身体立刻僵硬。 这姿势实在是太尴尬了。 “沈念,真的是你?沈念……” 不过齐夫人飞快地腾身而起,闪电一样扑向了我侧前方如墨的夜色里,一边叫着沈念的名字渐行渐远。 我觉得她的声音和之前似乎不太一样。 之前她说话不多,基本上都很简短,也许也有意模仿魏夫人不想被人识破。可刚刚她说的那几句话娇媚中带着些笑意,尤其是现在这几句呼唤沈念名字的声音,都让我有些似曾相识。 “她果然是齐丝丝!”我脱口而出。 是的,我想起了这个声音。 葬花楼春雨堂堂主,齐丝丝。 “齐丝丝是谁呀?沈念又是谁呀?”风青阳忽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哦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听到他的声音真是又惊又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风兄,快帮我解开绳子……不对!不是这里……啊!不要乱摸……我现在不能动,麻烦你帮我提一下裤子……” 一阵混乱之后,风青阳整理好了我的衣服扶着我靠着树瘫坐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风青阳许久都没有说话。 “呃……风兄,多谢你!”我先开口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许兄,你也不必和我客气。我不傻,要不是你喊了一声那个沈念的名字,我肯定已经不明不白地死在这荒郊野外了。”风青阳苦笑道。 “那女人的确是太可怕了。”我也心有余悸。 “可是许兄,你现在动也不能动,我也背不动你下山呀。万一那个女人去而复返就糟糕了!”风青阳为难地说道。 这真是个难题。 不过这个难题也没让我发愁太久。 因为远处忽然亮起了火把,有嘈杂的喊声传来:“相公,你在哪儿?” “许大夫!” “许汉文”…… 我惊喜地大叫道:“我在这儿!” 余钱,我亲爱的娘子,你终于带人来玄阴山找我了! ------------ 第18章 年关呐! “娘子!你总算来了!”我眼也不眨地看着余钱举着火把从人群中跑过来,跑到我的面前。 余钱顾不上说话,将火把随意地塞进风青阳的手里,从怀中取出金针问我:“穴位?” “风池、肩井、环跳。” 我立刻熟练地报出穴位。 这种对话在密室那几天发生过无数次。余钱不会武功,没法凭借所谓的真气探查我被封的穴位,所以她都是直接问我。而我,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个废柴,毕竟也曾经是个绝顶高手来着,这点儿基础知识还难不倒我。 余钱手起针落,一阵暖流隐隐流动,我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能动了。 风青阳饶有兴致地看着,也不说话。 “娘子,你怎么才来?我刚刚差点儿被那女人……呃……”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余钱脸色一变,开始上下打量我。 风青阳连忙说道:“幸亏我来得及时,许兄绝对贞操无恙,小娘子还请放宽心呀。” 余钱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我急忙拉住她说起自己的发现:“那女人真的是齐丝丝,我认出了她的声音。” “哦?她的声音,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啊!”余钱依然显得不太高兴。 石中兰走过来,大声喝道:“许大夫,那个假冒的魏夫人跑哪儿去了?她几次三番害我的女儿,我绝不能轻饶了她!” 我揉了揉耳朵正要说话…… “就凭你?你想怎么不饶了我啊?”一个柔媚中带着嗤笑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连忙抬头,就看见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有个女子坐在高高的树枝间,两条长腿悠闲地在空中荡来荡去。 这个距离以我的目力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大致看出她一身红衣,身材纤细,与魏夫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可是这声音我却一下子就听了出来,正是齐丝丝。 这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我觉得一阵头痛。 “你这贼婆娘!竟然几次三番毒害我的女儿,还逼魏无忌赶着要出殡,若不是许大夫他们及时赶到,我女儿岂不是命丧九泉?今日我却一定要讨个说法!”石中兰暴跳如雷,却并没有立刻出手。 “石中兰,你明知道打不过我,就不要虚张声势了。”齐丝丝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石中兰的怒吼,清楚地传进我的耳朵。 “你也不用再替那个小丫头遮掩。”齐丝丝抬手指了指余钱,“如果到现在我还看不出来替你女儿治病的是她而不是她那个不知真假的草包相公,我这葬花楼的堂主,也就不用做了。” 齐丝丝轻轻一跃,飘然落到地面上,款步走了过来:“小丫头,你那一手金针度穴漂亮得很呐!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薛神医的徒弟,被我们沈楼主从白崖谷带走的人吧?” 被齐丝丝戳穿了身份,余钱倒也不显得惊讶。 她只是缓缓走到我的身边,有意无意地站在我的身前说道:“是我。齐堂主特意赶到北安,捉住了真的魏夫人,要挟魏无忌,下毒让石紫菱假死,引得石门主带着铁血藤从临瑶日夜兼程赶来……你做了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引我出来吗?” 齐丝丝一笑:“若不是沈楼主和你在一起,我又哪里会在乎你这么个小丫头呢?不过既然沈念到现在也不肯现身,说不得我也只能拿你开刀了!” 齐丝丝一句话没有说完,身形已经突然暴起,在她说到“开刀”两个字的时候,一道寒光已经直刺余钱的心口! “小心!”我觉得不对连忙提醒余钱,可是我的语速又哪里赶得上齐丝丝的身法? 虽然已经测算出并没有什么用,但我还是用尽全力推开余钱。 一股暴烈刚猛至极的拳风划过,石中兰一拳轰向齐丝丝!石中兰的三个徒弟也迅速跟着围攻上去。 呼……幸好这个石狮子一直都在戒备着!我长舒了一口气。 “这女人好狠!笑眯眯的却说打便打,连尊夫人这样不会武功的人她竟然都要偷袭!”风青阳抱头窜到我身边,才来得及感慨一句。 “石中兰他们几个打不过齐丝丝。”我指出眼前严峻的事实。 风青阳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许兄,你从哪里看得出来的啊?四打一耶!” 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身法内力没一样拿得起,但毕竟是当过绝世高手的人,沈念的眼力还是在的。再加上我远远超越这个世界的计算能力,要看出个胜负高下还不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但没等我回答,余钱已经抓住我的手喝道:“那还不快跑?” 呃啊?我们跑了,那石狮子呢?不管他了吗? “你管得了吗?”余钱毫不犹豫,拉着我真的扭头就往山下跑,风青阳也二话不说立刻跟上。 “呵呵呵小丫头还真是天真呢!”身后忽然传来齐丝丝娇媚的笑声。 我们连头也不敢回只顾拔足狂奔,希望石门主你们千万要抵挡的久一些才好啊! 石中兰忽然发出连声怒喝! 我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 齐丝丝已经站在我们身前拦住去路,笑吟吟地道:“这回看你们几个往哪里跑啊?” 我们停顿不及,踉踉跄跄才稳住身形。 我猛地扭头一看,石狮子僵立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显然被齐丝丝顺手点了穴道。他的三个徒弟也东倒西歪。 齐丝丝一副猫戏老鼠的神情:“你们三个,本来先杀哪一个都无所谓,不过谁叫我还是看这个小丫头最不顺眼呢?” 她说着,短剑斜指,忽然目光扫了扫四周寂然的夜色,道:“沈念,你若还不出来,我可就真的不再怜香惜玉了哦。” 说完,齐丝丝短剑一扬,人已如红云一朵,飞一般笼罩了过来! 看来这女人真的是这个副本最大的boss啊!我必须出绝招了。 不到一纳秒我已经做出来一个决定。我决定说一句话。 “丝丝,今年的年终任务能不能完成啊?” 红云瞬间定格。 齐丝丝一动不动地站在我面前,怔怔地瞧着我:“沈念,竟然真的是你!” 我一拳挥出,带着指环的拳头正中齐丝丝的胸口。 ------------ 第19章 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齐丝丝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人却已经软软倒下。 我一把扶住她,余钱双手一翻,数枚金针已经迅速无比地插入齐丝丝的穴位。 这样一来齐丝丝就连话都说不出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怒色。风青阳也不慢,伸手抽出一根绳索,利落地把齐丝丝困了个结结实实。 “这绳索是刚刚她捆我的那一根?”我问道。 “是呀。” “但是风兄,请恕我直言,我觉得你对捆绑这件事似乎有些误解。”我表示不能欣赏风青阳的美学。 “咦许兄,我以为在刚刚被她那样对待之后你会对龟甲缚什么的喜闻乐见呀。” “唔……这样说来嘛……” “你们两个有毛病吗?这样捆法你们是嫌死的太慢是不是?”余钱怒吼道。 我抬头望天。风青阳只好去把齐丝丝重新捆好交给石中兰的徒弟背着下山。 余钱那边已经让石中兰恢复了行动能力。 石中兰看也不看我们,只顾自己低头走路。 “石门主,虽说败在齐丝丝的手下,你却也不必放在心上。她毕竟是葬花楼的堂主,如果那么好对付的话,葬花楼也不会在江湖上令人闻之色变了。”余钱宽慰他。 石中兰长叹了一声道:“余姑娘,看你们一句话的功夫就抓住了齐丝丝,这样的安慰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我们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看着眼前的景象我有些惊讶:“重阳节还是端午?为什么一大早这么多人爬玄阴山?我记得这山上既没有神迹也没有什么风景啊。” 余钱和风青阳一起看着我,似乎觉得我这么问很奇怪。 也对,如果说玄阴山上有什么大事,大概也只能是我信口胡诌出的藏宝图那件事了吧。 于是我就在络绎不绝的上山人群中看见了两个熟人。 “哟这不是崔十八和丽娘嘛,这么早来爬山啊?”我热情地打招呼。 这两个人眼神躲躲闪闪,好像打算假装没看见我。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咦?你们二位恋奸情热就打算把媒人抛过墙了不成?” 崔十八尴尬地笑:“许大夫,多谢你让我们都能平平安安从牢里出来。我和丽娘改日一定要好好谢你,不过今天有事就不打搅了……” “你们俩……是不是泄露了什么不该说的秘密呀?小心知府大人再把你们抓回去!”风青阳忽然幽幽地问道。 崔十八脸色一变,低声道:“算命的,你还不是在做一样的事!” 风青阳嗤笑:“我只是自己上山看看,可没有告诉别人。” “我其实也……也只告诉了我娘家哥哥,还嘱咐了他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呐!”丽娘有些惊慌,声音中都带了点哭腔。 “我也只告诉了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隔壁周二狗……”崔十八叹息着看了看身后络绎不绝进山的行人。大家看起来都一脸的神神秘秘、各怀鬼胎,偏偏要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算啦算啦,这么多人都来了,谁会知道是你说出去的呀!”风青阳拍了拍崔十八的肩膀安慰道。 在我看来崔十八也根本没必要紧张成这样――如果李知府真的不想泄露藏宝图的事,这些人根本别想能够好好地从牢房里出来。 谁不知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事实上连死人都未必能守住秘密。 “那就祝你们幸福啦!”我挥手作别。 还没走到威远镖局门口,魏无忌已经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老石你们……这位是?”他疑惑地看着背负在石中兰徒弟背上的齐丝丝。 “我说魏总镖头,亏你还和她做了好几天的露水夫妻,怎么这么快就把她忘了?”我惊诧。 齐丝丝不能说话,却用目光狠狠地瞪着我。 “咳咳……露水夫妻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呀许兄。”风青阳小声提醒我。 “是你这妖女!你把我夫人藏到什么地方去了?”魏无忌反应过来,立刻双眼圆睁,怒气冲冲地抓住齐丝丝的手腕质问道。 “老魏,此地不是说话之地,回去再说!”石中兰连忙拦住魏无忌,拉着他就要走进威远镖局大门。 “老爷!”忽然一声呼唤传来,魏无忌高大的身影猛然转身,惊喜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夫人!你回来了!” 一个中年女子正从巷口疾步走来,后面跟着几个眼熟的捕快,正是孙捕头和他的手下。 魏夫人竟然被知府衙门的人送回来了。 说起来魏夫人能够得救只能算无巧不成书。齐丝丝抓了魏夫人便一直就近关在威远镖局后巷的一间民宅里,夜里会过去给她送些吃的。可是昨天晚上齐丝丝已经放弃了在威远镖局守株待兔的打算,也就把魏夫人忘到了脑后。 偏巧这一夜孙捕头带人捉拿一个通缉犯,那人无巧不巧地躲进了关押魏夫人的宅子里,于是孙捕头捉贼又救人,成了这一夜收获最大的人。 如果说孙捕头交了好运,齐丝丝就是霉字当头。 我想她一定十分恨我,不然不会一直到被关进柴房还死死地盯着我。 “沈念,沈楼主,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敢相信,你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当余钱解开了齐丝丝的哑穴,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充满了哀怨和不可置信。 说到底,如果不是坚持认为我绝不可能是沈念,齐丝丝的计划也不至于功亏一篑。 “那你就当我不是沈念好了。”我倒不执着于齐丝丝是否相信我是沈念,我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是谁告诉你我需要铁血藤来恢复功力的?” 余钱说过,能够恢复我功力的九大灵药和运用法门是她在师父遗留下来的手札中找到的,那么葬花楼的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岂不是我接下来每到一个地方找药都像是跟葬花楼的人约好了要一起开房一样躲都躲不掉? “沈念,你怕了?”听到我这样问,齐丝丝忽然笑了,嘴角的梨涡像是盛满了有毒的蜜糖,“是不是因为,你的每一步计划都落入雪落公子的计算中了?” ------------ 第20章 算命的果然不可靠 程雪落在葬花楼是一个奇妙的存在。 沈念五岁的时候,父亲沈倾城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个比他小一岁的男孩子,从此一直养在葬花楼,据说是给沈念作伴。 程雪落面容清秀俊美,可惜从小身体不好,武功也练得不怎么样,多年来在葬花楼无职无份,连个堂主都当不上。但是在葬花楼人人都知道,如果一件事程雪落说不行,就算楼主沈倾城答应也没有用。 不过程雪落在葬花楼这样的说一不二却也没有引起什么反弹。因为,那些事后来都被一一证明,程雪落说的,都是对的。 从被沈倾城带回来那天起程雪落就在生病。可是直到现在,沈倾城死了,沈念在某种意义上也已经死了,但程雪落还是活得好好的。 还成了令无数江湖女子为之疯狂的冰肌玉骨、病弱堪怜的雪落公子。 如今更是真正执掌葬花楼的雪落公子。 “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好好说话的,比如诚实丸什么的?”结束了回忆,我扭头问余钱。 “有,不过会让人神智受损,永远不能恢复。”余钱神情漠然,语调冰冷。 “行啊,拿来试试。” “沈念,从前你可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啊!”齐丝丝惊道,“难道失去了武功你就放弃了自己吗?” 齐丝丝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 “咦?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曾经签字让你做我的监护人吗?”我不解,“有武功我可以用暴力解决问题,没有武功就换些别的方法,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余钱手心摊开,一颗红艳艳的丹药躺在那里。 我伸手接过欣赏了一下就要喂齐丝丝吃下去,她惊叫一声:“不要!沈念你这个禽兽!” “这样说很让容易让人误会我对你做了什么啊。”我摊手。 “算你狠!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齐丝丝咬牙道。 “程雪落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雪落公子说你一定会来找铁血藤,只要守在这里就能见到你,然后就带你回葬花楼。” “葬花楼这次来了多少人?” “就我一个。雪落公子说要悄悄行事,没必要惊动太多人。”齐丝丝道。 是因为他知道我武功全失,一个齐丝丝足够对付我了吧。 “那么……程雪落为什么会派你来呢?应该是秋杀堂堂主叶缜来才合适吧?” 我真的不是对齐丝丝有什么不敬之意,不过每个门派里的分工和人员配置都是有道理的,比如齐丝丝负责的春雨堂,主要任务就是为葬花楼赚钱的。好好在家当你的女财神不好吗?非要出来打打杀杀的? “我……是我主动向雪落公子要求的……”齐丝丝咬了咬嘴唇,目光如同一汪秋水般看着我。 “问完了没有?我还有事。”余钱很不耐烦地拍了拍手打算走人。 我想了想,觉得确实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反正不管葬花楼是谁来了我也还是得闻风而逃。 “等等,沈念,你不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吗?”见我要走,齐丝丝忽然问道。 “什么事?” “在玄阴山上,我要……”齐丝丝忽然脸上一红,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要对你下手的时候,忽然被人引走,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提这件事我倒是忘了,还有这笔账没和你算呢! 一见我脸色不善齐丝丝便目光游移,期期艾艾地说道:“我那时不知道是你啊,否则我怎么会……” “你们两个如果需要单独相处就直说,不必这样做作。”余钱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扭头推门走了。 “你当时不是为了掩饰尴尬故意走开的吗?”后来各种忙乱,我倒是真忘记问齐丝丝那时到底发现了什么。 “那时……” 重温当时的场景和姿势显然对齐丝丝来说是个严重的挑战。 她有些费力地说道:“那时突然有一粒石子击中了我膝弯,最奇怪的是那粒石子竟然是灼热滚烫的,除了身负烈阳神功的你,我当时的确想不到第二个人。可是等我追过去,却根本没有追到人。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的武功丝毫没有恢复,那么那时在玄阴山出手的人,又是谁呢?” 能够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准确地击中齐丝丝的膝弯,能把齐丝丝这样让现在的我望尘莫及的高手打得跪在我两腿之间,那个暗地里出手的人显然是个高手,起码不会比齐丝丝差。 不过不管是谁,这人至少对我没有恶意,而且后来也没有再出现,所以我也就把这件事放在了一旁。 我决定先去找余钱,魏总镖头一家团圆,石门主也父女平安,那铁血藤也该给我了吧? 石中兰果然是个靠谱的人,竟早已经把自己珍藏的百年铁血藤交给了余钱。 “余姑娘,当年如果没有你师父也就没有紫菱了;如今要不是你,紫菱说不定也早已蒙冤而死,这株铁血藤虽然珍贵,哪里比得上你们师徒的救命之恩呢!”石中兰言辞恳切。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我需要铁血藤,齐丝丝也不会对石紫菱下手……余钱一把掐在我的腰间,阻止了我说话。 魏无忌带着妻子儿子儿媳来道谢,我和余钱趁机告辞。 “那位齐堂主……”对魏无忌来说,葬花楼的堂主他既不敢杀又不能留,绝对是个烫手山芋。 “我带她一起走吧。” 听我这样说,魏无忌如释重负,连忙去吩咐人准备酬金和礼物。 “刚刚阖家团圆,魏无忌那一脸便秘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我问余钱。 魏无忌才走出不远的背影明显一僵。 余钱叹息着低声道:“无论如何,石紫菱被齐丝丝毒害假死,他这个做公公的,不但没有援救还骗了石中兰带着铁血藤来到北安这总是事实,你不记得当时石紫菱连求救都不敢吗?魏无忌现在怎么会不愧疚呢?所幸看得出来魏少瑾和石紫菱感情甚笃,日子总是要过的嘛。” 好吧,虽然余钱的话我听不太懂,但这个任务链总该算是完成了吧?至少铁血藤是拿到手了。 陈孟忽然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和魏无忌说了几句话。 魏无忌猛地转身走了回来,边走边说道:“齐堂主不见了,还有许大夫你那个朋友,叫什么风青阳的,也不见了。” ------------ 第21章 薛定谔的私奔 “果然算命的最容易和女人私奔呐!”听了魏无忌的话,我不禁感慨道。 魏无忌作为北安大豪,显然也是了解本地知府大人的隐痛,对于我的话深表同意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我看那位风青阳先生容貌俊秀风流,也难怪齐堂主那样的奇女子也会为之倾心呀!” 之前你不是还骂她是妖女来着吗? 魏无忌有些不自在地东张西望。 “既然这对男女恋奸情热不能自已就这么跑了,我看咱们就成人之美不要追究了吧?”我也不为难他,直接提出我的建议。 魏无忌一怔,随即笑道:“既然许大夫这么说,那理当如此。” 给齐丝丝在玄阴山这么一闹,我不确定魏无忌是否已经确定我就是葬花楼主沈念,但是既然他继续称呼我是许大夫,我也没什么反驳的意愿,毕竟从一开始进入威远镖局我的人设就是神医许汉文嘛。 “那我们夫妻二人就告辞了,祝你们阖家幸福啦!”我收好了魏无忌送来的银票诊金,笑眯眯地和大家挥手作别。 离开威远镖局,余钱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齐丝丝这个烫手山芋莫名其妙地自己跑了,魏无忌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但我们两个怎么办?” “魏无忌和石中兰虽然也算是一方地头蛇,但是对付葬花楼还是根本不够看的,连个堂主都打不过,又生怕葬花楼打击报复,我们拉着他们恐怕也没什么用吧?” ”我只是觉得那个风青阳不简单,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路。”余钱说道。 “一个能和本来要杀自己的女人私奔的男人,当然不简单。”我感慨道。 “你还真以为他们是私奔了啊?我还以为你只是和魏无忌随口说说的。”余钱瞪我。 “我怎么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私奔了?他们说不定正处在又私奔又没有私奔的叠加态,得等你亲眼见到了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私奔啊。” 余钱显然无法理解我的绕口令,于是放弃了和我讨论这个话题:“找个安全的地方吧,我先帮你用铁血藤改善一下肉身的状况。” “安全的地方么……”我眯着眼睛望了望天,就测算出了一个安全概率极高的地方。 …… “你想要坐牢?”李知府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是啊是啊,知府大人!你看我们的玄阴山开发计划实施顺利,我们也该进行下一步了。”我笑。 “事情的进展嘛的确是如你所言,下一步的人手也都到位了……”李知府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不过我看你今天是想来借我地方躲清静吧?” “知府大人明鉴。”我笑嘻嘻地答道。 “行啊,那就给你安排个单间。” “你什么时候跟知府大人这么熟了?”看着陈设简单但干净整洁的牢房,余钱推了推我问道。 “我现在也算跟知府大人难兄难弟嘛,毕竟身边的女人都被算命的拐跑了。” “看起来玄阴山一夜浪漫果然让你回味无穷啊!”余钱冷笑。 我想了想,确实值得回味。远在RD―9行星的死胖子如果昨夜正看着我一定会一本满足地露出贤者的微笑。 但很快我就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话。 余钱从一个木盒中拿出了一根粗壮物体,难道这就是那棵号称价值连城的百年铁血藤? “这么粗大!恕我无力承受啊!”我望着那婴儿手臂粗细的一截有些为难,“你不会让我直接啃吧?” “你想太多了,这个是给你咬着的。这个才是给你吃的。”余钱从瓷瓶中倒出一粒丹药。 “铁血藤只是主药,还要配合其他几味药物才能生效。不过我已经炼制好了,直接吃就行了。” 我接过丹药看也不看直接吞下。 “现在你经脉尽断,无法凭借自己吸收药力运转至全身,所以我只能用一些办法来从体外帮你引导,有点儿疼,忍着啊。”余钱慢悠悠地解释着。 “哦我忍得住。” 前几天咱经脉尽断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也经历了各种痛苦的治疗,还不是得天天忍着? 很快我就开始怀疑余钱是在故意整我。 余钱把之前那一截婴儿手臂粗细的不明物体塞进我嘴里,又找出一截绳索把我的双手双脚固定在床板上。 我开始有些紧张。 也许是因为药力开始散发,我的全身已经开始冒汗。 余钱手指翻飞,不一会儿我就被她插满了全身,的金针。 你跟我说这特么叫做有点儿疼?我瞪着余钱却因为嘴巴被塞住根本说不出话来。 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只觉得周身每一处皮肉似乎都在被切开,每一处血管似乎都在被滚水冲过,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已经被敲得粉碎……无数道闪电仿佛正在把我的大脑劈开一遍又一遍! 要不要这么真切啊!我一个人工智能需要这么了解疼痛的滋味吗? 那些已经断裂的经脉仿佛再次被撕开,无穷无尽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痛楚让我几乎瞬间失去了神智。 我紧闭双眼在心中把死胖子灌输给我的所有脏话骂了无数遍。 终于在一波剧烈的疼痛袭来的时候,我昏了过去。 不知道余钱用了什么手段,我觉得自己很快又醒了过来,然后全身开始麻痒难当,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我,让我恨不得再次恢复刚刚那样的疼痛! 余钱又把一粒丹药塞进我的嘴里…… 死去活来了不知道多少次我终于再一次悠悠醒来,好像一切都褪去了,我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看见……什么也看不见! 我一惊,连忙问道:“我这是连眼睛都疼瞎了吗?” “还不至于。”余钱一把扯掉蒙在我眼前的黑布,“行了,你现在虽然不能算是完全脱胎换骨但也比之前强多了,经脉虽然还没有修复,但是肉身力量已经强悍不输一些练过拳脚的武者,起码下次有女人要脱你裤子没那么容易了。” “卧槽你听谁说的?”我大惊失色,猛然从床板上跳了起来,身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余钱解开了。 “风青阳啊,我答应给他一些润肤养颜的药膏他就全都告诉我了。” 我就知道长了一双桃花眼的算命的十分不可靠! ------------ 第22章 告别绵软才是真正的男人啊 我曾经猜测过许多次,费这么大力气、用了这么长的一条任务链才拿到的百年铁血藤到底有多厉害,但我还是没有想到有这么厉害。 厉害到扎扎实实地让我体验了欲仙欲死的一天一夜。 是的,余钱告诉我,在我这一次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整整一天一夜之后了。 那么这一天一夜的机体重新塑造到底给了我什么呢?我很好奇。 “你想知道的话……可以试试看啊。”余钱指了指床板。 整间牢房里也只有这个能勉强用用看。 这样痛不欲生的进阶之后,手劈木板什么的自然是不在话下啊! “这……不合适吧?”我却扫了一眼床板的厚度又看了看自己和一天一夜之前没多大区别的拳头。 曾经在漫无边际的疼痛中我以为我的全身应该都已经皮开肉绽,事实上我睁开眼发现我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至少外表看起来是这样。没有鲜血淋淋,没有断肢重生,也没有从指骨间长出骨刺,什么都没有。 更不用说什么爆炸一般的力量。 我只能说觉得自己身材挺好的。 应该说沈念原来的身体状况真的不错,修长而又精悍,掩藏在衣衫下的肌肉线条结实而匀称,看得出经过多年的苦练,毕竟沈念也是一个苦练多年的武学天才,高手来着! “你没有趁着给我施针的时候对我做些什么吧?”我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 “滚!”余钱一贯的简单粗暴,但我还是在她转身的时候看见她的耳朵红红的。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材。”我叹息道。 虽然我已经不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可我也没有办法发挥出身上这些线条优美的肌肉真正拥有的力量,那种绵软无力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尤其是我在回忆了一些沈念曾经经历过的战斗画面之后。 那么现在呢?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自己现在能掌控到什么程度?”余钱退后了几步,对着床板努了努嘴。 好吧,试试就试试,不断试错的能力本来就是我的专长嘛。 我一掌劈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我揉着手掌疼得直跳脚,余钱在一旁笑得不停揉脸。 “虽然我不会武功,但也明白你刚刚的招式如果没有内力注入是根本不会有什么用处的。”笑够了余钱才对我说道。 “这位女侠,此刻你不是应该拿出一本武功秘籍把拯救世界的任务郑重托付给我吗?实在不行也可以十文钱卖给我一本啊!”我对余钱的幸灾乐祸表示不满。 其实在刚刚那一瞬间我也已经想到了。 也许是身体的惯性,我在出手的时候不假思索地使用了沈念惯用的招式,可是身负九重烈阳神功的沈念信手之间就能够做到的事情,我现在根本想都不要想。 我现在真的只是一个算得上身强体健的男人吧?距离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大概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可是沈念从年幼时起就修炼烈阳神功,功力不断提升中才练习了与之匹配的招式,说到一般的拳脚格斗,这倒真的非沈念所长。 没关系,沈念不会,我会。 我在自己脑海中现存的资料库里快速检索了一番,找出了几种最为简洁实用的格斗训练方法,试着按照要点运用我的肌肉…… 余钱惊讶地看着我:“这是什么功夫?看着和别人练得好像都很不一样。” “这是真正的,打架的功夫。”我收拳肃然而立,一派高手风范。 “那岂不是不找个真正的对手来和你打你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用?”余钱想了想,问道。 “我要打十个!” “我找不到那么多人给你打。”余钱不再搭理我,径自走到床板前打了个哈欠躺下,“这一天一夜我也累坏了,要休息一下,你自己慢慢练吧。” 沈念的身体大概就是所谓的骨骼清奇,天生的习武之才吧,我在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些动作,那些需要对于速度、力量和协调能力的有极强掌控能力才能做到的事情,这具身体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我感受着肌肉的震颤,心中竟然也涌起一丝兴奋的感觉,这倒是我从前不曾体会过的。 吃了几顿荤素搭配的牢饭,好好睡了一觉之后,我和余钱告别了李知府。 “玄阴山开发很快就要进入正轨,目前收益也相当喜人,许先生真的不留在北安来好好经营一下吗?”李知府含笑看着我。 “我本是云游四海的浪子,恐怕很多年都不会回到北安来了,只能有负大人的期望了。”我可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李知府呵呵一笑,让人送我们从后门离开。 “咱们真的不用换一副面貌吗?”余钱悄声问我。 “还是离开北安之后再悄悄隐匿踪迹吧,我总觉得现在有人在盯着我们。”我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况且,我不认为李知府希望我依然留在北安,拥有更高几率的可能是,他会很高兴能看到我确实出城离开了北安,并且再也不回来。 所谓藏宝图的真相,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到底和李知府搞的什么名堂?”走出城门外,看着熙熙攘攘奔向玄阴山的人流,余钱终于忍不住问我。 “其实也很简单,我让李知府悄悄放了那些人,他们当然忍不住对身边的人泄露了玄阴山有宝藏的消息,这种事有一个人知道就会有一百个人知道,所以玄阴山这座荒山竟然成了人流密集的游览胜地。而上山人多了自然需要些配套设施,于是我建议李知府在山上盖了座山庄,你看现在美食一条街已经搞起来了啊!” 连官道两旁都多了些摆摊卖茶水米粉凉皮的。 我也买了两份凉皮和余钱躲在离官道有些距离的大树下吃着玩。 “这样也可以啊?”余钱一边吃还一边为我的计划惊叹不已。 “就是可以啊。”我摆了摆头,忽然看见面前的余钱眼睛睁得更大了,眼中还倒映出一道寒光! “沈念,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受死吧!”一道凌厉刀锋已经在我的背后呼啸而至。 ------------ 第23章 第一次就这样没了 这一刀实在来的太突然,突然到余钱甚至来不及惊呼。 就在这朗朗青天之下,行人不断的官道之侧不远处,就这样暴烈的一刀从天而降,仿佛带着无边的恨意和决绝,要将我顷刻间劈成两半! 如果还是没有服用铁血藤之前的我,除了死,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区别大概只在于一刀毙命或者两刀。 而现在,我还可以试试。 我的身体猛然前倾却并没有扑倒,而是迅速扭身,用小臂格挡住来人持刀的手臂,我挡住了! 此刻我已经看清来人是一个持刀的彪形大汉。 我的反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我想他既然在这里准确地找到了易容的我,并且喊出了我的名字,那么一定知道现在的我就应该是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 不然他怎么敢就这样对着葬花楼主沈念悍然出手? 他怒目圆睁,手臂一挥,手中钢刀飞快反手横斩,再次向我劈来。 我的身子并没有弹起,而是始终低伏――这是相对而言更安全的位置。 高速躲避格挡的同时,我一直在观察,在计算……对我而言这只不过是瞬息之中就可以一起完成的事情。 终于!我突然扬起手臂,将手中唯一的武器,刚刚吃凉皮的筷子猛然插落!正中那人的颈动脉。 血,飞溅而出。那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啊!” 两声惊呼。 我看了看不远处一脸惊恐、才来得及叫出声的余钱,和稍远处单手掩口惊讶地看着我们的齐丝丝,便很快收回了目光注视着地上的尸体。 我已经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五虎断门刀周家的人,他爹确实是沈念杀的。 至于缘由么,沈念杀人肯定是有原因的,但这原因对于沈念来说显然也是不值一提,所以我现在也想不起来。 现在的我感觉有些微妙,这毕竟是我第一次杀人。 虽然我不知道余钱是不是沈念的第一个女人,但杀人这件事对于沈念来说当然不是第一次。 可我是啊! 虽然我早已经有过心理建设,既然被扔进了这个虚拟次元变成了一个落魄的绝世高手,杀些个NPC是不可避免迟早会发生的事,可是此刻我的心里依然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一丝从未体验过的滋味。 我说不出那是什么,但这感觉让我有那么一会儿不太想和别人说话。 “想不到沈楼主已经恢复了这样好的身手,我本来还打算出手相救,结果你太快了,竟然让我完全没有机会嘛。”齐丝丝摇摇摆摆地走过来,脸上有着难掩的惊讶。 “太快了什么的,听起来真是不怎么友好。”我懒洋洋地转身不看她,“何况你既然特意通知了周家的人来捡便宜,想要杀我个措手不及,又何必这样假惺惺?” “不是我通知的。”齐丝丝愕然。 “这是官道之旁,人来人往的,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吧?”余钱可能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拉着我的衣袖。 “是啊,所以我们还是快走吧!”风青阳也走了过来。 “嗯,是应该快一点儿。”说完齐丝丝和风青阳突然出手,分别拉住我和余钱飞掠而起…… “你们这对狗男女果然越来越有默契了。”看着周围寂静幽深的山色,我平息了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称赞道。 齐丝丝脸色一变,风青阳连忙道:“你这样的用词实在是很难听出这是什么称赞呀沈兄,哦我想现在应该是这样称呼你了呀。” “风兄,你也果然很厉害啊,之前隐藏得这么好!” “好说好说。” “那这样说来,在玄阴山上出手引走这个女人的是你了?”我问道,怪不得齐丝丝当时要杀风青阳,他却那么巧地摔倒了。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巧合,风青阳果然是个高手。 齐丝丝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是我呀!”风青阳一笑,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 “你也会烈阳神功吗?”我想起齐丝丝说过的话,她当时完全没有怀疑地追过去,是因为在击中她的石子上所附着的灼热炙烤之意,那是烈阳神功的独特之处。 “并不会呀!我只是用火折子偷偷把那枚石子提前烤了烤嘛。”风青阳微笑。 原来真相就这么简单,一点儿也不神秘。 “你!”齐丝丝大怒,却一下子不知道该骂什么才好。 这似乎不应该怪风青阳太狡猾,而是齐丝丝太好骗了。 “哈哈哈哈哈哈!”余钱毫无气质地大笑,恨不得把身边那棵大树拍弯。 “既然沈楼主现在北安的事情已经了结了,身体也恢复了不少,不如就跟我回葬花楼吧。”齐丝丝神情一敛,竟然一下子就恢复了优雅妩媚的姿态。 “那恐怕不行……”我一句话没有说完,齐丝丝已经毫无征兆地出手,闪电般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腾身而起,“不想走么,那恐怕由不得你啊!” 被齐丝丝扣住的手腕瞬间让我的半边身体酸软无力,动都不能动了。 “哎呀风兄快救我!” 在齐丝丝面前我的确毫无还手之力,可我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求助对象啊。 风青阳一闪身,已经拦在了齐丝丝的身前:“齐堂主,你看沈楼主不愿意和你一起走哦,你又何必勉强呢?” “何必勉强?风青阳你这话说得亏心不亏心?我也不愿意跟你一起走啊,你还不是一路逼着我离开威远镖局?”齐丝丝勃然大怒,手中寒光一闪,短剑已经出鞘,带着女人的怒火划向风青阳的双眼。 风青阳却面不改色,依然风度翩翩地信手格挡,一边笑道:“齐堂主,我知道你对沈楼主一往情深,可是我毕竟是不辞辛苦地把你从威远镖局救出来的人呀,也不用对我出手这么狠吧?”说着,风青阳突然一指点向齐丝丝的肩头,齐丝丝一闪身躲过,却不得不松开我的手腕。 “多谢啦风兄!好人一生平安哦!”我连忙挥了挥手,拉着余钱拔腿就跑。 齐丝丝大急,手中一剑快过一剑,一时间山林之中剑光霍霍,红色的身影往来穿梭顷刻间笼罩了风青阳的一身青衫。 一边跑余钱一边忍不住回头:“那个风青阳怎么办?” “放心,齐丝丝打不过他的。”我毫不担心,只顾狂奔。 仿佛为了证明我的判断,耳后传来风青阳笑嘻嘻的声音:“沈兄,不必走那么快的,我还顶得住。” “你先忙,我赶时间。”我头也不回。 “那沈兄,后会有期了呀!” ------------ 第24章 Men’s talk 我和余钱狂奔了一阵就走不动了,我倒还好,主要是余钱没办法继续再负荷这样的飞奔了。于是我们改成缓步慢行。 “他们会不会追过来?”余钱不时回头张望。 “暂时不会,我已经特意绕了不少岔路,就算跟踪的人运气好也要花上一点时间。不过最重要的是,就算追来你也跑不动了呀!” 我也无奈,余钱不会武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是啊,以后我会拖累你更多。”余钱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 “那也没办法啊!要不你也吃点儿那个铁血藤炼的丹药?” “那个对我没有用的。”余钱摇头,“你原本的身体底子好,才能够承受这样的药力。如果是我大概直接就死了吧。” “那走一步看一步呗。”我摊手。 余钱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疾行,过了好久她才轻轻地说了一句:“等你找齐了药以后就不用带着我了。” 事实的确是这样,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齐余钱说过的九种罕见的灵药。凑不齐药就不能恢复功力,不能恢复功力就杀不了程雪落,杀不了程雪落就不能升级我的权限……算了,不想了。 绕山一转,山坳间露出一个清澈可喜的水潭,原来是山间流水在这里弯了一弯积累而成。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府衙大牢里完成的身体改造,一天一夜的折腾已经让我全身污浊不堪,李知府显然并没有打算给我提供沐浴更衣的配套服务。何况刚刚杀了个人,还溅了一身血。 “天气这么热,不如一起洗个澡?”我提出建议。 “你自己洗吧,我在那边等你。”余钱脸一红,扭头走了。 竟然没有让我滚,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不过我很快就忘了这点儿不习惯,飞快地脱光了衣服跳进水潭。潭水清澈见底,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暖意融融,让人顾不上再去想别的。 “脸上的易容药物都洗掉吧,我一会儿帮你重新弄。”远处传来余钱的喊声。 我答应了一声,继续往水深处走。水中偶尔有巴掌大的小鱼游来游去,搅碎我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山光水色,云影游鱼,我觉得都很好玩。 偶尔离开死胖子那间乱七八糟的工作室出来玩一下也挺不错的……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儿想不起死胖子的工作室是什么样子了。 “原来你的真实面貌是长这样呀!怪不得江湖上人人都说葬花楼的沈楼主有倾城倾国之姿,之前我还真没办法相信呀!” 清朗中带着些软侬的语声响起,我猛然转身。 风青阳伸长了腿懒洋洋地坐在岸边,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嗯,我也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看的。 死胖子以前总说我不懂得审美,分辨不出艺术品和大路货的差异,也看不出美人和凡人的区别,事实上在我眼中的确只是一些数据上的不同而已。 但现在我看着清澈潭水中倒映出的黑眸红唇,日光下莹润如玉的肤色,随着水波微微荡漾的黑发,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滚落的水滴……沈念这个妖孽,确实每次看到都让人很愉快。 愉快么?我眯起眼睛,细细体会这这种感觉。 “你为什么不说话呀?是因为坦诚相见还不习惯吗?不如我陪你一起洗呀?”风青阳笑。 “那倒不必。话说,你以前见过我吗?”我现在的容貌与许汉文完全不同,风青阳却依然能够一口叫破我的身份,这让我忽然想起程家老宅中的密室,那个我在记忆中怎么也找不到的维护人。 “没有,事实上我只是看到你就试着猜一下,毕竟沈楼主在江湖上那么有名。” 这倒也合理。 “看到余钱没有?”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余钱许久没有动静我觉得应该表示一下关心。 风青阳往远处随手一指:“余姑娘往那边去了,我猜我不方便过去。放心,这附近不会有什么危险,我都听得到。” 他的武功看起来明显比现在的我靠谱得多,既然他说没事应该就没事了。 我站起来走出水潭,在风青阳的注视下穿好了衣服。 这次余钱在岸边留了一套月白锦袍,看起来倒是个富家公子的模样,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准备的。 “请问,你贵姓?”这家伙满身谜团,我想了想决定先问问这个。 “我真的姓风。”风青阳笑眯眯的一副很愿意和我谈心的样子,“至于名字,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主要是我爹取名的时候实在不怎么走心,现在他死啦,我也不太好改了呀。风青阳什么的,随便叫一下也不碍事嘛。” 既然他不愿意说也就算了,名字什么的只是个符号嘛。 但是沈念所知道的,江湖上姓风的高手么……我竟然一下子想不到。 “你喜欢男人?”我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 “噗!”风青阳刚刚拿起水囊,一口水都喷了出来,“沈兄,虽然你真的风姿绝世,但暂时我还没察觉出自己对你有什么特别感情。” “可是你看起来似乎一直在救我。”我指出事实。我需要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 “我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风青阳正色道。 “好吧。那齐丝丝呢?” “她被葬花楼传讯叫走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找你玩了呀。”风青阳笑道。 “那你打算跟我一路同行吗?”我觉得如果沿路有这个高手陪着安全系数一下子就能提升不少。 “抱歉,目前我还有其他事。也许过些日子会去找你。”风青阳却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不会勉强。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我听说葬花楼这次派了秋杀堂的堂主叶缜来带你回去。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葬花楼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是叶缜这个人呢,算得上心机深沉,手段毒辣,比齐丝丝可要难对付多了,你和余姑娘路上要多加小心呀。”风青阳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沈念你受何人所托?”余钱的脚步声传来,话语声也跟着到了。 咦?我倒没想到要问这个。 “这个请恕我暂时还不能奉告……呃你到底是不是余姑娘?”风青阳看着缓步走过来的余钱就是一怔。 ------------ 第25章 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我歪着头研究了一下余钱那张虽然陌生却依旧算不上多么美丽的脸,配上一身简单的青色衫裤,这次她看起来更像个婢女了。 “你不习惯自己的真实面貌被人看见吗?”我不解——据我所知葬花楼的人并没有几个认识余钱的。 “我只是觉得无所谓。”余钱淡淡地答道,“况且在外行走,总是要小心些,毕竟你连自保都成问题,更别提保护我了。” 这说的倒是实话。 “好啦,那就此别过,过阵子我去找你啊沈兄。”风青阳一见到余钱来了就起身告辞。 “过阵子我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呢?你能找到我?”我有些怀疑。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风青阳笑了笑,挥挥手很快就没入山林之中。 “就我们俩了,往哪儿走呢?”我问余钱。 “我们往南,去武阳。”余钱道。 …… 黄昏的时候我和余钱走进了玉宁镇。 毕竟只是座小镇,繁华热闹的街也就那么一条,镇上像样的客栈和酒楼也只有那么两个。 余钱鼻子皱了皱,指着醉仙楼的牌匾道:“先吃饭!我已经快要饿死了。” 我无所谓,那就先吃饭。 我发现余钱对食物的热爱的确是发自内心。 “煎白肠、清蒸羊肉、荞麦饸饹……”在一个角落的位子坐定,余钱毫不犹豫地报了一串菜名。 “你很了解这边的菜肴嘛!”我有些惊讶。 “我师父四处行医采药,他把自己吃过的美味都记在了手札上,还画了图呢!我就想着,有朝一日也要把师父尝过的美味再吃上一遍,看看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好。”余钱认真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她就不再理我低着头吃菜。 我看见她似乎流了几滴眼泪,不过我并没有指出。 因为酒楼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我抬头看了看,原来是一个女孩子走进来,她目不斜视地走到一个空桌子坐下,顺手把马鞭放在一旁招呼道:“店家,拿手菜每样来一份。” 这个女孩子一身鹅黄柳绿,颜色清新简单却剪裁极为精良,一看就是有钱人。再加上她眉目如画,眼神灵动,应该算是非常好看的吧,看周围那些滴着口水的脸就知道了。怪不得一个人进来气势就艳压整个酒楼。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有些眼熟,不过我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我连忙拉了拉余钱的衣袖,示意她看看那个女孩子。 正在埋头苦吃的余钱回头看了看,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拉长声音道:“你想干嘛?” “我觉得……我们也应该搞两匹马骑吧?”我顶着余钱寒气四溢的目光坚持问道。 “啊?这个啊……”余钱一怔,忽然笑了起来:“好啊,明天一早去买。” 这就对了嘛,咱们在北安可赚了不少钱啊!何必惨兮兮地靠着两条腿拼命走? 我很满意,觉得自己胃口都变好了。 “姑娘,我这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踏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酒,却只见过一个像姑娘这样风华绝代的美人。不知姑娘是否介意我与你同坐?” 脑子抽风的纨绔子弟果然哪里都有啊! 我夹了一筷子酿皮边吃边看热闹。 一个一袭白衣,手摇洒金折扇的年轻男子大摇大摆地坐在那个女孩子身旁,满脸热情,双目发光。 “你这一辈子,看起来不怎么长啊?”女孩子头也没抬,继续专心吃菜。 “一看姑娘就是热爱美食之人,须知美味不仅是满足口腹之欲,更是心灵享受,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啊!我见姑娘一人独对满桌菜肴,岂不是如明珠暗投,锦衣夜行,孤独寂寞冷?”白衣男子显然不在乎一辈子有多长。 “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吗?” 那女孩子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嗤笑,这种话我可以在一息之间找出一万句。用不同行星的语言。 啪的一声! 那白衣男子一声惨叫抱着胳膊跌坐到地上,手臂上的衣衫已经破碎,白衣一片殷红。 那女孩子仍然端坐在桌前,轻轻放下手中的马鞭,眉头不抬地拿起筷子:“既然你也知道美食不能辜负,又何必来倒我的胃口?我只说一遍,马上滚出玉宁,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就不只是挨一鞭子的事了。” 哟!说打便打!这让我都有点儿惊讶了。 “好你个贱婢!竟然敢打我家公子!”两个黑衣人腾地冲了过来,一个连忙去扶那白衣男子,另一个拔刀就向那女孩子砍去。 “不要划破脸啊!”白衣男子一边哆嗦着一边不忘叫道。 周围的客人纷纷仓惶而逃,店小二和掌柜的发出一阵哀鸣。 我和余钱坐的地方离得还远,我倒不受什么影响。 余钱抓住我的手臂,紧张地问道:“怎么办怎么办?那姑娘会不会……哎呀真狠啊!” 那女孩子坐在椅子上往后一滑已经躲过这一刀,手中马鞭一甩一带,那黑衣人的刀当啷一声已经落在地上。女孩子回手一鞭,那黑衣人也惨叫着捂脸倒在地上,指缝中鲜血一片。 我就说嘛,这女孩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快滚吧,趁着我还不想杀人。”女孩子竟然又坐回桌旁继续吃起来,仿佛刚刚的打打杀杀都和她无关似的。 “她点的菜那么好吃吗?我们要不要也点一份同样的?”我问余钱。 余钱用一副看病人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下,又扭过头去了。 “你等着,我们武阳吴家不会放过你的!”黑衣人撂下一句狠话,扶着那个白衣男子哼哼唧唧地落荒而逃。 “这位姑娘……”店小二不怕死地凑了过去。 女孩子啪地拍了一锭金子在桌上。 “哎哎哎,姑娘您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店小二立刻点头哈腰二话不说地退下。 “啧啧,这气场!”我赞叹道。 余钱转头回来看了看桌上的菜,忽然说道:“算了,不想吃了,我们走吧。” “行啊,还得去找地方住呢。”我无所谓,不过还是抓紧再夹了一口菜。 “沈念,你这个混蛋!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受这些贱人的欺负!”那女孩子忽然张口骂道。 啊? 我一怔,筷子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 第26章 女人啊女人 那女孩子听到筷子落地,便目光凛然地瞥了过来。 我忽然想起她是谁了。 唐笙。 作为富可敌国的洛水唐家嫡长孙女,唐笙自然很有嚣张的理由;不过更重要的是,她是小侯爷的未婚妻。 当朝自然有许多侯爷,不过在江湖上会被称为小侯爷的就只有靖远侯朱牧。而之所以在庙堂之外小侯爷依旧能够声名显赫,凭借的是青云谱上排名第六的实力。 想到这里我忽然一怔,为什么沈念不在青云谱上?我怎么想都没想到理由。 我扭头就想问问余钱,可是忽然觉得肋下一麻,竟然半边身子都不能动了! “你……”我惊诧不已地发现自己吐字也有些含混不清,更加愤怒地瞪着余钱。 “哎呀公子,你怎么又犯病了!快把药吃了,咱们再去找大夫……”余钱忽然着急地唠叨起来。 唐笙见是个病人,就不再理我们,提起马鞭走出了酒楼。 “这女人是不是你的旧相好啊?不然你紧张什么?”余钱扶着我走出酒楼,慢慢往客栈走,还不忘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而就在她手中的金针一撤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我也就是对你没有提防,下次你再偷袭我小心被我扭断手。”我甩开余钱的手,不赞同地警告她。 “要不是我帮你掩饰,你的老相好恐怕早就把你抓回去圆房了。”余钱反驳道。 这样说似乎也有道理。我不再纠结余钱偷袭我的事。 很快客栈到了。 “两间上房。”余钱跟掌柜的聊了起来。 “对不住啊客官,只剩一间了。” “那就一间。”我是不在意这些琐事,直接替余钱做决定。 “掌柜的,我那间不好,帮我换一间上房。”清脆女声响起,我一抬头就看见唐笙正从楼上走下来。 这镇上只有这么一家像样的客栈,她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这位姑娘,不是我不给您调换,你看咱这客栈只有两间上房,另一间已经给了这两位了。”掌柜的为难。 “是么?”唐笙看了看我和余钱,“反正你还没入住,换一下吧。” 我确实不在乎住哪一间,但刚刚唐笙也说了,她嫌弃自己那一间不好才来跟我换――哪有用好的去换坏的这样的逻辑?除非给我好处。 “想跟我要好处?”唐笙这才正眼看了看我,道:“你这人倒是有意思。” “掌柜的,两间我都包了。”唐笙不再理我,一锭金子拍在柜上。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有钱了不起么?”余钱大怒。 我却忽然瞥见门口有个人正在探头张望,那是之前被打的武阳吴家的黑衣侍卫之一,虽然换了衣裳,但我却一眼就认出他来――只要我见过的面孔是绝对不会遗忘的。 唐笙完全没有发现被人窥探,她看也不看我和余钱,只是目光凛冽地盯着掌柜的,把掌柜的看得一头冷汗。 “姑娘,你别为难我,店里还有两间普通房,我让伙计好好打扫,给你半价可好?”掌柜的只好对着余钱下功夫。 余钱立刻偃旗息鼓。 咱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啊? “不能。”余钱瞪了我一样,拎着包袱就跟着伙计往后走,我连忙跟上。 到了夜里,我坐在在窗口后面的黑暗里看星星,顺便也看看上房的方向。 果然,夜半昏黑的时候,几个黑衣人悄悄摸到了上房的窗口,毫不出人意料地先吹了一筒迷烟进去。 可是我觉得很诧异,唐笙明明住的是另一间屋子啊!这些个护院侍卫也太不专业了吧! 我心中忽然一动,才意识到唐笙一下子包了两间上房根本是故布疑阵,她实际上住的还是自己原来要的那一间啊。 这妞做派那么嚣张跋扈,却也不是全无脑子嘛。 “喂,你们几个在干嘛?” 果然,唐笙不知道何时走了出来,倚着栏杆看着那几个正打算撬开门栓的黑衣人。 黑衣人们大惊失色,一瞬间手忙脚乱。 唐笙的手中却已经剑光暴起!一个黑衣人转眼间已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这妞儿实在是太狠了,看着样子是打算在客栈里就把这几个家伙斩尽杀绝啊!我不打算继续看下去了,决定回床上睡觉。 但是外面的惨叫声已经惊动了客栈中的许多人。 余钱咣当一声推开门走进来,看见我在窗前倒是一点儿不惊奇的样子:“这位姑娘也太狠了吧?那几个人就算龌龊,可是就这么把人杀了也有点儿过了吧?” 我摊手:“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阻止她呢?” 没有。而且我也不希望唐笙认出我。 我已经想起来了,沈念和唐笙见过两次。唐笙这么能闯祸的姑娘自然当时也是遇到了大麻烦,沈念曾经出手相救,唐笙竟然从此痴心不已,满世界追着沈念跑。 我不知道那位小侯爷朱牧怎么看待这件事,反正我不想惹麻烦。 但这世上总不缺不怕麻烦的人。 “哟,姑娘,我见你小小年纪,下手却这么狠可不太好啊!”一个略有些喑哑却妩媚十足的声音响起,栏杆旁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她年纪大约二十七八,一身曲线毕露的淡紫色衫裙,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容颜娇艳至极。 “要你管!”唐笙喝道。她的手里可没有半点儿犹豫的样子,雪亮的剑光掠过,又一个黑衣人倒下。 “哎呀,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太没有礼貌了!看样子我不出手是不行了。”紫衣美人清叱一声,忽然手中卷出一道白练,仿佛有灵性一样飞快地向唐笙的手臂绕去! 唐笙一扭身,轻飘飘地躲过了这一击,脸上怒色更盛:“哪里来多管闲事的?我唐笙要做的事情,我看谁敢管!”说话之间,她手中长剑却已经被白练缠住。唐笙冷笑一声,长剑一荡,兹啦一声,白练竟然断成了两截! “哟,小姑娘这把剑可真不错啊!”紫衣女人惊讶道。 “咦?”我身旁的余钱忽然惊讶了一声,随后在我耳边轻声道:“这女人是紫云谷合欢门门主商月,我们要找的赤炼果就是要着落在她的身上。” “啊?要靠这女人?可我看她乌云罩顶死兆星闪瞎人眼啊!” ------------ 第27章 余钱的口活 “商门主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位姑娘就算手中宝剑锋利,恐怕也不是商门主的对手吧?”对我的铁口直断余钱相当不解。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是谁。她是唐笙,小侯爷的未婚妻。”我低声对余钱耳语。 “洛水唐家的唐笙?”余钱睁大眼睛,显然也听过这个名字,她眯起眼睛目光不善地看着我,“你倒是知道的清楚!看来果然是你的老相好啊!” “她追着我不放我有什么办法?千万别让这个女人认出我啊!”我有些不确定,沈念当初到底打算怎么安置这个唐笙呢? 余钱哼了一声,继续向窗外看。 商月手中的一条白练仿佛已经幻化成漫天云雾,将唐笙团团围绕,不时有剑光霹雳一样冲破云雾,却又很快湮没无声。 唐笙果然被商月压制住了。 不过我相信唐笙肯定还有别的底牌。 只听到商月一声轻叱,唐笙应声而倒。 这怎么可能?我目瞪口呆。 客栈的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四五个不知死活的黑衣人,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已经被商月这个美貌的女子放倒,一时间四面寂寂无声,被惊醒的人们都似乎在努力假装自己从来没有醒过。 商月伸手拾起唐笙的剑,满意地看了看,便拦腰把唐笙搂住,扶到自己的肩上:“小妹妹,像你这样的美貌还真是难得一见,连我都起了怜才之心,不如跟我回合欢门去玩玩好不好?姐姐那里不但风景如画,还有很多美貌的姐妹,不比跟这些男人打打杀杀有意思么?” 她的声音柔软又带着魅惑之意,似乎真的很想说服唐笙跟着她回去。 把背景如此可怕的一个女人带回合欢门,我真的要为这位商月姐姐提前点几炷香了。 “商门主,请留步!”一见商月带着唐笙要走,余钱忽然出言拦阻。 我大急,这种煞星不让她们走还招惹她们,这样没有麻烦创造麻烦的精神我真是五体投地!可是余钱根本不理我。 商月已经停住了脚步。 “不许出声!”余钱在我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便迈步出了屋子,向商月走过去。 我只好沉默地跟着,我觉得自己可能是最憋屈的男主角,可是谁叫咱武功尽失呢! “商门主,不介意借一步说话吧?”余钱道。 商月皱了皱眉。余钱立刻低声道:“我想商门主已经听到这个女孩子自称叫做唐笙。江湖上有哪一家姓唐的,想必商门主不会不知道吧?” 商月面色一变,显然刚刚光顾着惦记唐笙的宝剑,却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唐笙的喊话。 这点儿警惕性都没有!这女人是怎么维持着偌大的一个门派没有倒闭或者被人灭门的呢? 余钱语速极快,毫不停顿地继续说道:“现在再想杀人灭口已经来不及了,况且这客栈中那么多人,商门主您总不能全都杀了吧?” 商月沉默地看着余钱,眼神中的凌厉杀意却一下子散去了。她又看了看肩头昏迷的唐笙,目光审视着余钱片刻,迈步就走进了我们刚刚出来的客房。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商月把唐笙放在床上,冷冷地问余钱。 “商门主,我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我们姐妹二人流落至此,身无所长也不会武功。刚刚看到商门主如此高明的功夫,很想也能入合欢门,只求能有一扇门户能够为我姐妹二人遮风挡雨。” “姐妹?”商月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似乎觉得余钱可能是瞎了。 “哦商门主,我这姐姐虽然是个哑巴,但是相貌却是倾国倾城,我们没有自保能力,所以才只能女扮男装,打扮得丑一点儿在能少些麻烦啊!” 这次轮到我目瞪口呆了。 这种话你特么也能说得出口!我狠狠地瞪着余钱。 商月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余钱道:“我们姐妹姓程,我叫程渝,她叫程舟。” 商月道:“程姑娘,你可知道我合欢门是做什么的?” 余钱笑:“听名字也知道了,无非男女之事。” 商月摇头:“外界对我们多有误解,谁让祖师爷起了个这样的名字呢。其实这些年我们本门功法多有完善,已经未必非要依靠双修之道提升功力,现在的合欢门倒真的更像是为女子所立的一个避世之所了。” 余钱道:“这样说来我们姐妹算是找对人了。” 商月问道:“看起来你有办法解决唐家这个麻烦?” 余钱却完全无视我的眼神杀,镇定自若地继续说道:“商门主,这位唐家大小姐性子最是恶劣,颐指气使生杀予夺,不过她却有一个弱点,就是葬花楼主沈念。” 江湖上谁不知道唐家大小姐唐笙满世界追着沈念跑? 商月叹了口气:“沈楼主现在下落不明,葬花楼已经传讯江湖到处寻找了,我又哪里找得到沈楼主?” 我立刻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葬花楼已经四处宣扬我失踪的消息了吗?程雪落到底想干嘛? “我既然提起了这件事自然有我的办法让这位唐大小姐以为我们知道沈念的下落。商门主,只要你愿意接纳我们姐妹,我一定能让你和唐笙化干戈为玉帛。”余钱微笑。 这个建议显然对商月很有吸引力,她沉吟片刻道:“罢了,你们跟我走吧。这个丫头我既然捉都捉了,就算放走了她也不会善罢甘休。但你们也休想和我耍花样,洛水唐家我确实得罪不起,可你们两个就算是莫名消失了却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 你就吹吧,现在我们耍的花样还少吗?余钱的鬼话也能相信?我这么高大英挺风度翩翩的男人你都能当成女的,更别提葬花楼你是不是惹得起了。 我虽然暗中腹诽却什么话也没说。 “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走。”商月道。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马上放下武器!……” 透过客房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灯火通明,一大群衙役捕快模样的人呼啦啦涌进了院子。 ------------ 第28章 装X这件事我还得好好学啊! 掌柜的慌慌张张跑了出来道:“官爷,没想到这么巧您在附近公干啊!还请您给我这小店主持公道啊!” 的确,这种荒郊小镇能有个捕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来这么大一堆人。 看起来这位合欢门的美女门主可真是乌云罩顶,倒霉鬼一个啊! 商月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把这些官差都杀了啊! 虽然我很想和这个脸上写着斗大霉字的女人划清界限,不过余钱已经靠近她低声说了句什么。 商月指风弹过,唐笙很快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窗外那个头目模样的中年人站在一群人中央,有捕快检查过之后去报告着:“死了两个,皆为剑伤,还有三个伤不致死。” 中年人身旁有个脸色阴沉的黑衣人,和他低低耳语。 我一眼就认出这个黑衣人应该就是那个武阳吴家的,因为他们的衣角有着同样的花纹。 我指给余钱看。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捕快会这么迅速地冲了过来。这样江湖人打斗都出了人命的事,他们一向是能躲多远躲多远,这次估计是收了吴家的银子,以为唐笙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他们怎么也对付得了。这吴家的人倒是一环套一环,对唐家大小姐是势在必得啊!殊不知,这次他们真是找错了对象。” 我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我知道这个武阳吴家估计是要倒霉了。 “色迷心窍,活该倒霉!”刚刚醒来的唐笙忽然插了一句,然后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人群,随即毫不在意地转过身来看了看商月,道:“你倒是个滥好心的,看见我杀人你就要跳出来救他们;要是他们迷昏了我把我掳走你又怎么说呢?” 商月一怔,道:“我见了他们鬼鬼祟祟,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本来是要救你的。” 唐笙摇头失笑:“我唐笙虽然一向眼睛里揉不得半点儿沙子,不过看在你刚刚倒也没真的伤了我的性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自断一臂我就放你走。” 商月大怒正要说话,外面的人却已经等不及了。 那个中年人往前走了几步,高声道:“我是州府捕头傅成风,你们在玉宁镇杀了人,难道还想一走了之吗?” 唐笙缓步走到门口,明眸如星,冷冷地看着那个中年人:“你是领头的?武阳吴家给了你多少银子?” 傅成风沉声说道:“这位姑娘,你一出手就伤人性命,如今竟然毫无悔过之意,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清楚地看到火把的亮光映衬下,这位傅捕头的脸色有些发青。 唐笙满不在乎地迈步走出了门外,走到了院子当中,灯火照亮了她的脸。 傅成风看到唐笙就是一怔。 余钱冷笑,低声对我耳语:“唐姑娘这样貌装扮是真的很有杀伤力啊,我看这位捕头已经明白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只是不知道那吴家给出的银子够不够让他赌上一赌。” 商月回头看了余钱一眼,很不赞同地说道:“人命关天,他怎么可能如此儿戏?” 余钱毫不客气地指出:“你刚刚好像还打算我们两个无辜路人杀了灭口吧?现在装什么圣女?” 商月脸上一红,道:“你们威胁到本门的安全,我身为一门之主,自然要一力承担起来。” 我在心中默默为合欢门的姐妹们掬了一把同情之泪。 余钱却已经走出房门,站在了唐笙身后,我只好乖乖地跟着,余光看见商月也跟了过来。 唐笙早已经语带嘲讽地问着傅成风:“你打算怎么对我不客气啊?” 傅成风道:“就请姑娘跟着我回府衙一趟,在知州大人面前分说吧。” 唐笙笑:“我要是不跟你们走呢?” 傅成风还没有说话,他身旁那个黑衣人已经忍不住了:“傅捕头,此女目无王法滥杀无辜,请您务必将她绳之以法。” 傅成风沉吟着没有说话。 黑衣人又道:“傅捕头,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们武阳百姓也要支持您惩奸除恶!” 傅成风眼睛一亮,挥手喝道:“来人!” 却有人比他还要快! “来人!把这个拨弄是非、妄图腐化官差的小人拿下!”唐笙一声轻喝,手中赫然亮出一块令牌。 一见这道令牌,傅成风脸色大变。 这女人拿的是什么武器?威力这么大!我不由自主地凝神看去。只见唐笙手中是一块赤金云纹令牌,样式简简单单,借着亮光我能瞧见背面只有一个字:朱。 黑衣人冷笑道:“你这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随便拿出个令牌就想吓唬官差,不知道要罪加一等吗?” 唐笙却根本不理他,把手中令牌一收说道:“傅捕头,我问你,这令牌你认不认得啊?” 傅成风咬了咬牙,猛然一转身扣住黑衣人的咽喉,厉声喝道:“拿下!” 两旁的捕快刀光闪动,绳索绕身,迅速把那黑衣人绑了个结实。 “傅成风,你收了我们一千两银子竟敢这样对我,我家公子一定不会放过你!”黑衣人又惊又怒。 傅捕头冷笑道:“胡说八道,那一千两银子不是你们吴家捐给州里善堂的吗?知州大人还让我给你们送个“积善之家”的匾额呢。” 黑衣人估计是没想到傅成风翻脸比翻书还快,简直是睚眦欲裂,指着傅成风“你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傅成风面对唐笙一拱手:“幸好姑娘慧眼如炬,指出奸人的阴谋,在下一定会对此事追查到底!” “追查到底吗?”唐笙挑了挑眉,“你回去跟知州大人说一声,我唐笙路过玉宁镇,恰巧遇到吴家嚣张跋扈,光天化日就敢强掳民女,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好好查一查吧。我听说最近本州失踪的年轻女子不少啊!” 唐笙随口一句,这就是要把吴家赶尽杀绝啊! 傅成风额头冒出冷汗,嘴上却毫不迟疑:“是,请唐姑娘转达小侯爷,在下一定追查到底。” “小侯爷?哪个小侯爷?”被绑住那个黑衣人一脸惊恐忽然叫起来。他倒并没有被塞住嘴巴,显然傅成风根本有恃无恐。 “还有哪个小侯爷?”傅成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 第29章 人还是应该建立正确的三观 我的嘴巴终于合上的时候,唐笙和余钱已经手牵手回了房中聊天,商月则不知去向。 而我正站在自己房间的中间,窗户大开,室内一片昏暗,室外也是寂寂无声。那些衙役捕快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地上的伤者和尸体也早清理干净了。 我有些暗暗心惊。 通常而言以我的运算速度做出任何决断都不需要什么时间,但今天遇到的这件事不太一样。这和胖子给我灌输的法则有些差异。 一直以来我都在不断的权衡和比对之后选择对自己最有利,性价比最高的方式解决问题,尤其是在我的武力值如此孱弱的当下。 接受任务,解决问题,获得奖励,这是我一直遵循的行动轨迹。 但是今天我忽然看到了一个与我的准则不太相同的方式――绝对的权力震慑。 小侯爷朱牧,时年二十五岁,被称为百年难见的武学奇才。在接连战胜铁刀陈玄和锦绣书生等人之后稳稳登上青云谱上第六位,这个排名至今已经保持了五年。 何况,朱牧并不只习武一道惊才绝艳,身为皇室宗亲却隐隐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权势,靠的可不光是靖远侯府的余荫,而是实打实地功勋和权谋。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小侯爷朱牧的几次大手笔的动作,斩了镇国公项樊满门,在全国上下推行暗卫,专司刺探阴私暗杀逼供……短短几年这位小侯爷的名字已经可以止婴童夜哭了。 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位傅捕头才会一见小侯爷朱牧的令牌就顷刻间俯首帖耳,不惜与显然拿出了巨额贿赂的吴家翻脸吗? 他倒是见机够快!不然暗卫追查下来,他恐怕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这种冲击三观的认知让我差点儿当机。 这才应该是我闯荡这个虚拟次元的正确打开方式吧? 我开始幻想着一道令牌传讯天下,九大灵药立刻从各地飞骑送到我手中的景象。 啪的一下,余钱一掌猛拍在我肩上。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猥琐?”余钱一边关窗一边问道。 “我在想,你是怎么说服的唐大小姐啊?”我惊奇道。 一旦回过神来,我便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余钱拉着唐笙在一旁嘀咕了半天,然后商月就两只手都安然无样地离开了客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显然唐笙同意放了商月。否则以洛水唐家的财力加上小侯爷的手段,我觉得就算那位脑子不怎么好的合欢门掌门也不太敢面对这两方的雷霆震怒。 “没说什么啊,我就告诉她想要找到沈念还是要着落在商月身上,因为我路过北安正好听说沈念要去合欢门找赤炼果。”余钱一边点起了灯,一边淡淡地答道。 这特么不都是实话吗? “你都告诉她了我们还怎么找赤炼果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余钱。 “自然是要乱中求胜,去得人越多越好。我估摸着你们葬花楼,还有那些想杀你的乱七八糟的势力,恐怕都会来吧?再加上个小侯爷,局面就更加热闹了。”余钱笑道。 我看是你这女人脑子乱七八糟吧!趁着月黑风高悄悄摸进紫云谷拿了赤炼果就跑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作死呢? “啧啧,我真不知道你这盲目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就凭你现在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你想摸进紫云谷?我估计没到谷口你就会死在外面的瘴气丛林里。”余钱鄙视我。 “那是什么?”我费解。 “跟你说那么多你也不懂。不过我倒是挺惊讶的,之前我临时起意找商月谈条件,没想到让你不要说话,你倒是乖乖的一句话也没说啊!”余钱笑眯眯地凑到我面前。 那还用说?咱执行指令的态度一向很到位! 可是那你也不能硬说我是女人啊?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据说紫云谷都有几十年没有男人能活着出来了。”余钱笑。 我总觉得她笑得不怀好意。 “你别急,凭我的易容手段,包你一会儿焕然一新,绝对的倾国倾城大美人一个啊!”余钱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是么?”我狐疑了片刻,很快意识到问题,“你不能让唐笙认出我来啊!” “那是自然。”余钱随口答道。 一想到如果被唐笙认出来的后果,我就头痛无比。沈念做什么要招惹这位大小姐啊!一边手里拿着小侯爷的令牌作威作福,一边堂而皇之地满世界追着别的男人跑!而小侯爷到目前为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我真的无法理解唐笙和小侯爷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看来有钱人和贵族们思考事情的逻辑也应该列入我的观察范围。 “说到这里有件事我倒是想不通。”我问余钱。 “什么事啊?” “为什么我不在青云谱上?” “你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不在青云谱上?”余钱睁大了双眼,仿佛我问了一个惊悚无比的问题。 “不记得啊!我大概伤了脑子里的经脉吧。”我随口瞎扯。 “你还记得青云谱是什么吧?”余钱问。 “不就是所谓目前江湖上排名前一百的高手座次吗?这有什么稀奇?” “我听说,青云谱是隐居在招摇山的问天老人编写的,每年会换榜一次,都是由洛水唐家的票号传递出来,却从来没有人见过问天老人。所以这份青云谱的公正性和权威性倒是从来没有人质疑过。这些……你还记得吧?”余钱眼睛不眨地看着我。 “嗯,大概记得。” “那你竟然不记得最重要的部分?这件事可以说整个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余钱追问道。 “看你这意思,是和我有关?”我试探地问道。 “江湖上传说,你在烈阳神功修行到第八重的时候就进了招摇山,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找到了问天老人,并且逼迫他答应绝不把你列入青云谱!从那时起,青云谱接连两年换榜,却再也没有你的名字!可是……经过这件事,人们却都说,葬花楼主沈念如果入榜,最少也是青云谱前三。”余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 我靠!老子……啊不,应该是沈念,还曾经有过这么牛B的往事!可我怎么完全不记得? ------------ 第30章 与三个女人同行的日常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我没有办法从沈念的脑海里找到任何关于这段往事的资料,就好像其他的一些我无法想起的事情一样,它们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也许和被封印的权限有关,可是我现在还看不到任何升级的可能。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几天我对于肌肉的操控简直可以做到精细入微,无论是动作的速度、准确性和瞬间的爆发力我都可以做到近乎完美――说近乎是根据我的计算,我目前的体质还远没有达到沈念巅峰时的程度。 从前的沈念,该是多么的厉害? ……那么厉害,他怎么被人害成这样? 这些解不开的谜团让我有些头痛,我决定去找余钱帮忙。 现在我们走在去紫云谷的路上。唐笙大小姐毫不吝啬地买了几匹良驹供我们骑乘,所以这一段路走得也算是轻松自在,如果唐笙能不那么烦人,一直抓着余钱问东问西想方设法打听关于我的情况就好。 我就在你眼前啊,唐大小姐! 余钱的易容术果然妙到巅毫,竟然能让我这昂藏七尺的男儿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女人,只不过比一般的女人高了点儿,腿长了点儿,胸平了点儿,气质英挺了点儿罢了。 我看过死胖子的珍藏,里面有好多这样身材的人类女人,好像被称为顶级名模来着!这样的外形在我们RD―9行星并不被欣赏,可惜死胖子的品位一向卓尔不群。 现在我就是这样一个超模一样的女人。我倒不怎么在乎这种外形的变化,但是余钱当时一边帮我描画一边一直笑个不停,好像遇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似的,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而且虽然我在执行指令方面的信誉好到无以复加,余钱还是为了以防万一给我吃了一粒丹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说话了。 余钱说这丹药每粒的效用可以维持十二个时辰,而现在距离十二时辰过完还早得很。 不过我有办法。 我早就从资料库里调出了哑语教程,给余钱好好地恶补了一番,把她补到手臂抽搐不成人形连连告饶,深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给我安上一个哑巴的人设之后,余钱才想到了关键点:“我特么练什么手势啊?你又不聋!你比划我能看懂不就完了?” 我催马到了余钱的身旁,对着她一通比划。 余钱脸上露出生无可恋的神情:“你都哑巴了还这么多话啊!” 我手语学得好也是我的错吗?况且我又不是真的哑了!你这女人难道装扮成男人的时候就不来大姨妈了吗? 我发现我开始喜欢手语交流的感觉了,即使唐笙和商月在一旁我都可以说得肆无忌惮。 余钱脸上一红,咬牙说道:“姐姐,原来你也想听沈楼主的故事啊?那待一会儿到下个镇子唐大小姐请吃饭,我一起讲给你们两个听。” 唐笙眼神不善地看着我,以我的抗力都能感觉到一股寒冷刺骨。 算了,下次再说好了。 我双腿一夹,稍微加快了速度追上了商月。 商月含笑对我点了点头:“程姑娘!”脸上的笑容像是化不开的蜜糖。 自从余钱把我化妆成女人之后,这位商门主第一次看见我就眼神放光,很是热情洋溢。 咱知道咱长得好看,不过这位商门主以貌取人的作风也实在是太明显了。想到这儿我就更加觉得商月的目光有些太热情了,简直是不怀好意。 “程姑娘,你和你妹妹是亲姐妹吗?为什么……呃……我是说为什么程渝姑娘……那个……没有你这样光彩照人啊?”商月期期艾艾地终于问出了口。 我对着她比划了半天。 商月挫败地耸了耸肩膀,道:“虽然看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看看你的手势风仪也很让人愉快呢!” 我目瞪口呆。 算了,这些女人的脑筋一个比一个有问题。相比之下余钱还靠谱点儿。 我们现在是走在一道山谷之中,穿过这里就可以到达下一个镇子――灵泉。 据说灵泉镇真的有一汪灵泉,泉水甘美清甜,还有养颜润肤、延年益寿的功效。唐大小姐和商月不约而同地嚷着要去灵泉镇品味一下这神奇的泉水。 余钱倒是不屑一顾。我问她为什么,她撇嘴道:“我要是想更美一点儿,自己给自己配几味药吃不就得了。” 那还是易容来得更快更方便。 余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山谷无遮无挡,夏日的阳光照得人满头大汗,像是烤熟冒油的乳猪。我看这样晒下去什么灵泉也救不了你们。 余钱一怔,眉头微微皱起开始想心事。 怕晒啊?我有几个防晒霜的配方你要不要?我看你这一脸易容药物就挺管用的,保证晒不着,可是脖子跟手嘛…… “要啊!干嘛不要?”余钱大喜。 给我多少钱啊? 我是很有产权保护和专利意识的。 余钱笑道:“姐姐,咱们俩谁跟谁啊,赚了钱咱们俩肯定要对半分啊!” 也行啊。钱对我都是小事一桩,你下次别不跟我商量就随便把我搞得男不男女不女就行。 “没问题啊!”余钱抚掌大笑。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商月和唐笙都被我和余钱吸引了目光。 “说点儿养颜美肤的好东西,姐姐们喜欢我下次做给你们啊!”余钱笑。 商月大喜。唐笙却脸色一沉:“谁是你姐姐啊?” 你本来就比余钱大一岁吧?我心中质疑。 余钱却根本理也不理。商月看到唐大小姐吃瘪似乎更加开心,一路笑声不断。 前方是这道山谷最狭窄的地方,巨石嶙峋,只容一人一骑通过。商月轻叱一声,一马当先就冲了过去。唐笙却落在了我和余钱的身后,把我们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夹在中间。 脾气虽然极差,这位唐大小姐倒也不算是个草包。 果不其然。 商月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隘口,就传来她一声怒喝。一阵刀剑撞击的清脆乱响,有男人粗犷却猥琐的声音传来:“兄弟们早就发现你们这几个美人儿了!怎么样,会不会偶尔觉得空虚寂寞呀?跟哥哥回山上好好快活一下吧哈哈哈哈!” ------------ 第31章 猫奴少女你们会失去我的! 一切水到渠成地,山贼们闪亮登场了。 不过合欢门门主商月好歹也是这方圆数百里的一个江湖大人物,连她都不认得,我在心中已经判定这些山贼应该是没什么前途了。 我们骑马相继越过隘口,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和狙击――商月一个人就大杀四方控制了全场。只见白练飞舞中山贼们已经哼哼唧唧、东倒西歪成一片,只剩下一个看起来是首领模样的在苦苦支撑。 “女侠姐姐饶命啊!我们都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没断奶的幼子啊!若不是家里揭不开锅怎么可能来做这无本生意啊!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可怜可怜我们吧……”匪首毫无节操,一见打不过就开始哭天抢地。 我一听这正是刚刚喊着要美人儿陪他去山上快活的那个猥琐声音,心里不由得撇嘴,家里揭不开锅你抢女人干嘛?难道带回去吃吗?红烧还是清炖? 但商月手中白练一顿,明显慢了下来。 这女人真是连我都觉得不可救药。 那匪首马上觉察出有机可乘,伸手从怀中就是一掏。商月虽然圣母心泛滥,但临敌的反应可也不至于太差,马上运劲一击,只见有些迟疑萎靡的白练忽然如同利剑一般带着风声直刺匪首的胸前! 喵…… 商月一怔,手中白练堪堪刺到匪首的胸前,却硬生生停住了!突然的收力让商月的脸色也一阵阵发白。 匪首高举在商月眼前的竟然是一只雪白的小猫! 这只小猫不过巴掌大小,一看就是出生不久的,像个软软的小毛球。 商月一见到它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竟然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匪首面前,凑近了仔细打量,还伸出手摸了摸。 “好可爱!这么小……” 唐笙和余钱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去,纷纷双目放光,惊叹不已。 这些个女人,一见到软萌可爱的宠物就走不动路了! 我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着。等等!那是什么? 还没等我来得及去拉余钱的衣袖示意,突如其来的一阵天旋地转我竟然已经被人一把捏住穴位扛上了肩头! 我的耳中还传来匪首的声音:“几位美丽的小姐姐,你看这只小猫真是又小又瘦啊!我真的是没有东西给它吃啊!求求你们能救救它,让它跟着个好人家不至于饿死啊……” “行了行了你别哭了,把猫给我你们走吧……咦?什么人!” “程姑娘……” “姐姐……” “快上马,快追!”…… 三个女子才发现了我被人抓走,接连发出惊呼。 扛着我的人却身法如同风驰电掣一般极速前行。我心中一凛,这是个真正的高手!我被他扛在肩膀上,我的上半身垂着没办法抬头,却能听见商月的呼喝声越来越远,不过至少还能听见。 我现在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动,只有无聊地想事情。 这人一身粗布衣衫,看起来像个农夫。我之前余光瞥到他头戴一顶斗笠盘坐在山崖上,趁着商月她们注意力都集中在小白猫身上的时候突然下手,瞬间就抓了我逃窜出这么远,这身法绝对是我目前见过的人里面最快的了! 咦?不对啊! 我闭上眼回忆了一下刚刚他在抓住我的那一瞬间的速度,再比对一下现在的速度……这个人并没有尽全力逃跑。 我的测算已经考虑了我这个大活人的重量,还有风阻、地形的变化等等要素,我绝对可以确定他是有意留力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接下来要跑很远的路所以要保留体力?有病吧?又不是马拉松比赛!这是在山里,快些跑跑到商月她们找不到的地方不就结了? 那么是怜香惜玉,怕跑太快我会受不了?怕暴露出自己的绝对实力我会因此爱上他?…… 我用半秒钟否定了这一系列猜想。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跑着给商月追的,他要引商月去哪里? “淫贼!你快把程姑娘放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远处传来商月的怒喝还有阵阵马蹄声。我已经开始为商月烧香了。 哎呀我怎么忘了先担心一下我自己的处境?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个戴斗笠的人似乎是不怎么喜欢商月对他的称呼,明显身形一顿,竟然开口说了一句话:“我不是淫贼。” 是在跟我说吗?我有些诧异。如果能的话,我大概可以跟他摊个手表示一下无奈,可现在我根本没法回答他啊! “这位姑娘,我知道你是哑巴,也知道你不会武功,但是商月却很重视你,所以我才会抓了你来。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暂时不能放你走,还望姑娘见谅。”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涩,甚至有点儿憨厚的感觉。不过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是觉得解释够了,脚步又坚定了起来,飞快地进入了山林之中。 地势越来越高,泥土被枯枝败叶覆盖并不会留下脚印,商月的呼喝声和唐笙她们的马蹄声也渐渐听不到了。 斗笠人忽然停了下来,我看着眼前的地面和石阶、门槛……知道他应该是扛着我走进了一座破庙。 眼前一花,我被放在了地上。 我全身还酸软不能动作,只能闭了闭眼让自己适应一下才缓缓睁开。 一张古铜色的,憨厚的,男人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眼睛睁得好大以示惊恐,那男人连忙退后了一点儿,伸手摘下斗笠放在一旁,又用手挠了挠头发,才说道:“程姑娘是吧,我刚刚听到她们这样称呼你。你……你要不要喝点儿水?” 他伸手递过水囊。 我的确很想喝水!可是我手都抬不起来你让我怎么喝呀? 我很想粗鲁地叉开腿坐着也办不到,现在这个扭捏地屈腿侧身坐让我很是别扭,所以我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 “呃……程姑娘你别生气,那个……我姓白,我叫白水,我一向说话算话,等这次的事情了结我一定送你回去。”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一闪。 卧槽!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竟然是白水?青云谱上排名第八的蓑衣客白水? ------------ 第32章 男人来来去去,只有烤猪肉是永恒的 白水这个人非常奇怪。没人知道他师从何人,甚至在十几年前他也还真的是个窝在哪个旮旯种田的,但是他竟然能够在每一次战斗中不断变强,不断战胜去挑战他的人,硬生生打到了青云谱第八位! 我很好奇地研究着眼前这个面相质朴的男人,直到把他看得十分不安,白水终于结结巴巴地说话了:“程……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给你解开穴位你在这庙里走一走?不要出去啊。” 我还没傻到以为凭自己这双腿就能跑得过他。 这座破败的山神庙不大,半边屋顶都漏了光,神像什么的早已经消失无踪,供桌歪倒在地上。我走了两圈活动了一下腿脚就又席地坐了下来。 白水正在生火煮粥,又拿出两块干粮掰开放在火上烤着,不一会儿空气中就弥漫着焦香。他在供桌旁翻了翻,翻出两个破碗。 “程姑娘,你先吃一点儿,明天到了龙池镇我再给你找些可口的。” 我点了点头,很随和地端起破碗喝粥。 绑匪对人质这么客气有礼?我随意在脑海中的资料里查了查,好像这种情况可不算多见啊。 门外的高树上扑簌着有山鸟惊飞。 白水脸色一沉,道:“程姑娘,你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去看看。”说这他身形一闪,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白水的轻功真不错啊!可惜看起来是真的有点儿傻,我都知道这是调虎离山啊! 我看了门口几秒钟,继续喝粥吃干粮。 屋顶的大洞那儿忽然落下一个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毫无声息。 我抬头看着他,咧嘴一笑。 “哎呀沈兄,你现在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呀!不过比你本人还是差了点儿。”来人笑嘻嘻地凑到我身边,小声说道。 这么话多的人,我认识的人里面,除了我自己好像就只有风青阳了。 但我现在还说不出话,只能用手势简单地比划了几下。 “你吃了特制的丹药不能说话?没关系,我说你点头就行了。你问我来干嘛?我来给你送个东西啊!上次光顾着看你洗澡竟然忘了给你了。这个,这是专门送给你防身的呀!……你问我为什么不带你直接离开这儿啊?哎呀我只是保护你不死就行,你去哪里要干嘛我可管不着啊哈哈哈!” 说着,风青阳忽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一把塞进我手里。 我一下子拔了出来,刀光如水,一看就是把利刃。 我很满意地藏进靴筒里,对风青阳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又用手势比划了半天,问出了我心中最疑惑的问题。 “你是想问我怎么认出你的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你啊!”风青阳歪头一笑,一双桃花眼如秋水含情。 我忽然打了个寒战。 “哈哈哈哈!”风青阳一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一边忍不住大笑,竟然笑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我很遗憾地看着他――明明一表人材、武功高强,可惜精神似乎是不稳定。 风青阳忽然止住笑,伸出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整个人飘然而起,竟然又再次从屋顶的那个大洞里消失了。 破庙外蝉声阵阵,树叶沙沙,一片安宁。 一阵风卷过,白水出现在门口,手里竟然提着一只野猪!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有些不太能够理解这其中的转折。 白水挠挠头,说道:“程姑娘,刚刚我是觉得有人要调虎离山引我出去,我就将计就计一下,不过刚好看到这头野猪跑过去,想着打来给你也能换换口味,就顺手杀了。” 那要是有人把我抓走了呢?或者顺手把我也杀了呢?我龇牙咧嘴地假装一记手刀砍在自己脖子上。 白水一怔,下意识地说道:“不会的,这附近并没有什么高手,不然我一定能够发现的。” 这样看起来风青阳竟然比白水还要厉害些吧?可惜刚刚没能让两个人好好打一架。也许还能开个盘口赚上一笔!我在心中开始筹划着让风青阳和白水比试一下的大计,想得兴高采烈。 白水却已经忙碌起来。 我惊奇地看着他把野猪剖开洗净,抹盐塞香料……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带着油脂香气的味道已经溢满了破庙。 烤全猪呀! 白水手中忽然手起刀落,烤得金黄酥脆的猪皮纷纷落下,全部落进他事先摆好的一大片荷叶上。 我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在放光,不过让我惊奇的倒不是马上能吃到嘴的烤肉…… 让我惊讶的是白水的刀工。 白水用的是左手刀!他的手稳定而轻快,刀光落处毫不迟疑,仿佛柳絮轻舞雪花纷飞,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切下来的肉厚薄均匀,都不多一份也不少一分。 他的双手都有薄茧,大拇指都与食指相贴,走路时双臂摆动的幅度相同…… 我微微眯起眼睛――我不相信白水只有这一把刀。 眨眼间白水已经把盛满烤肉的荷叶推到我的面前:“程姑娘,简单吃一点儿吧。” 我毫不犹豫地伸手就拈起一块放进嘴里。 ”哟,如此美味何必独享呢?这位兄台,我有酒你还有肉吗?”熟悉的声音响起,风青阳从屋顶的破洞探出头来,笑眯眯地问道。 这家伙属狗的吧!怎么一闻到味就来了?刚刚不还是不想惊动白水的吗? 白水却似乎并不惊讶,而是笑道:“这位仁兄,在下白水,既然你也是同好之人,那相逢即是客,快来尝尝在下的手艺吧!” 风青阳闻言一笑,道:“多谢白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一个跟头落到地上,差点儿砸破了粥碗。 实在是太做作了!我伸手捂住了眼睛。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白水问道 “好说好说,小可姓风。”风青阳对着烤肉下苦功,连头都顾不上抬起来。 这辈子没吃过猪肉么?我鄙视地看着他。 “风兄,你既然功力如此高强,又专为程姑娘而来,为何不救她走啊?那样你就不会中毒了。”白水忽然憨厚地问道。 ------------ 第33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白水没有说错,风青阳是中毒了。 但白水说的也没错,风青阳本可以不中毒的,因为白水根本没有下毒。 毒是我下的。 这是我和余钱最近搞出来的几样成果之一,七离散。 顾名思义,中了毒之后七窍离散,十分生机就去了七分。此毒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但毒性却是我搞出来的一堆半成品中最猛烈的。 比如现在,风青阳脸上已经渐渐开始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黑气了。 毒我是下在白水的那份肉里的。谁想到白水还没吃,竟然会跑出来个风青阳瞬间就吃掉了大半? 我一个功力全无的哑巴俘虏能怎么办?我只能一边吃自己的一边对着屋顶的破洞翻白眼。 但我没有想到,白水竟然看破了。 还没等到白水再说话,他的眼前就多了一个拳头。风青阳怒喝道:“白兄,我以为萍水相逢都是缘分,想不到你却是这样恶毒之人,枉费我还准备了美酒真心与你结交!快把解药拿出来!” 风青阳嘴上不停,拳头却比嘴巴还快!,顷刻间已经对着白水打出了十拳! 这个小白脸说话咿咿呀呀,想不到拳法竟然可以这样的刚猛暴厉,以我的眼力竟然看不出这是什么拳法。 但是我却看得出他出招收招的脉络,我不但看清了风青阳的每一拳,还将这些画面分毫不差地一一印在我的脑海之中,凭借着大大超过常人的计算能力,我很快就想通了如果是我可以怎样依样画葫芦! 想通了这一点我忽然一怔,难道风青阳这套拳法是故意使给我看的?上次见他和齐丝丝交手时,可不是这样的路数啊! 可是他绝无可能知道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更加不可能猜到我有着如此恐怖的计算分析处理的能力。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个疑问也只是在我心中一闪,我的注意力却已经被两个人的打斗吸引住了。风青阳的拳法又快又犀利,一招一式声势惊人,但白水却举重若轻地都躲过了! 我知道风青阳没有尽全力,却也没想到白水这样轻描淡写。 这位青云谱第八位的蓑衣客,真是不简单啊!可他却偏偏是一副很简单的外表。 此刻他就很简单地打断了风青阳的攻势――忽然刀光暴涨,白水竟然双刀齐出划出两道圆弧,远看去就像一轮满月! 我推断他会隐藏自己的双手刀从而攻敌不备,可是他却使得这样堂而皇之。而这堂而皇之的月光可是要人命的! 风青阳急忙暴退,口中惊呼道:“哎呀这竟然是圆月刀法!你堂堂蓑衣客难道想要砍断我这样一个无名小辈的手吗?” 看着他生龙活虎的劲儿我简直不能相信他真的中了七离散! 不过堂堂蓑衣客白水看起来还真有些自重身份,他一刀逼退风青阳,转身有些无奈地看着我:“程姑娘,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是用毒的高手,不过以后我会更加小心些。” “以后?那现在我怎么办?”风青阳一脸惊慌,“这位姑娘,我与你素不相识啊,你怎么能够下得了这样的毒手呀?有没有解药,快拿出来啊!” 说着他竟然向我扑过来,而白水也没有阻止。 哼,演得一手好戏!你们以为我会上当? 我不躲不闪,任由风青阳猛然将我扑倒,我膝盖一抬,大力顶向风青阳的下身! “哎呦姑娘你好狠……”风青阳惨叫着滚到了一旁。 这个奸猾似鬼的桃花眼! 我很清楚我根本没有顶到他,也很清楚地看到他借着身体的遮挡从我怀中摸走了两个瓷瓶。 不过那两个瓷瓶一瓶是毒药一瓶是解药,不知道他有没有运气吃对了。 “白兄,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风青阳越滚越远,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身子一弹,飞快地消失在渐渐低垂的暮色里。 白水没有追赶。 “你们两个……很奇怪。”他看着我,神情有些不解。 我摊了摊手。 我发现假装一个口不能言的人还是有一些好处的,比如现在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我就可以不回答。 白水也并不需要我回答,他想了想继续说道:“程姑娘,我真的没有想伤害你,所以我也不想伤害刚刚那位风兄弟。何况,我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有眼力啊! 但我还是要伤害你!因为你明显是要对付商月,可是商月出了事我就拿不到赤炼果,拿不到赤炼果我怎么恢复功力?怎么完成任务? 一环套一环呐! 看着我面无表情,白水沉默了片刻,转身去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了。 我开始琢磨刚刚想到的问题,商月怎么还不追过来?这些女人难道真的全是路盲不成?统计学上的确有证据表明女人比男人空间能力弱,不善于运用几何学和方向感快速识路;而且这山里确实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标志性建筑物……但商月啊!你可是一门之主啊!这样的表现可真让我失望。 正想着,一直低头忙碌的白水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投向门外已经黑暗下来的夜色:“商门主,既然来了,就不要再遮遮掩掩了,请现身吧!” “献身?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合欢门最不喜欢听到这两个字了吗?” 商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和白水。奇怪的是,唐笙和余钱却不见踪影。 “白水,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可我也听说过蓑衣客为人端方,并不曾干过强掳民女的事情。那么这一次,你抢了程家妹子,一路引着我追过来,到底是替谁办事啊?”商月满不在乎地走进破庙,径直走到了我的身旁。 “商门主,看起你果然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得罪过什么人了?”白水问道。 商月摇头:“我并不知道是谁要你这么做,但猜出这一点也并不难。何况,你留在这山神庙中,难道不正是在等我来吗?” 白水皱了皱眉,道:“本来我是要引你到龙池的,谁知找你的人改了主意,我想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不错,商月,你这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还我儿子命来!”一声霹雳般的暴喝响起,一个满面虬髯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而在他的身后,我看见了黑压压一大堆人站在了庙门之外。 ------------ 第34章 单身狗就是靠谱 “白大侠,这次多谢你了!接下来就把这个女人交给我吧!”虬髯男子对白水一拱手。 白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退后了几步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不是吧?”商月满脸惊讶,质疑道:“我久闻青云谱上第八位蓑衣客白水大侠一向侠肝义胆,见不得世间不平之事,如今竟然与人合谋来欺负我这样一个弱女子了?” “鼎鼎大名的合欢门商月门主,自称一介弱女子,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虬髯男子语调讥讽。 那你听过的笑话看起来真是太少了。我在心中冷笑道。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盯着白水看,我倒要看看这家伙会不会心虚。 已经摆明了置身事外的白水却目不斜视,正色道:“商门主,这次的确是我行事不够磊落,但是当年蒋老帮主曾经对我有一饭之恩,所以我答应替蒋家做一件事。既然蒋帮主提要求,让我把你引过来,我自当做到。” 商月扑哧一笑,道:“哎呦,你用了卑鄙手段来谋害于我,还理直气壮了?打着报恩的旗号就可以为非作歹了?那前两天武阳有个妈妈为了救自己快饿死的孩子偷了个鸡腿就被打个半死,那时白水大侠你在哪里啊?怎么不来鼓吹这一套了?” 哎呦!商门主,我简直对你刮目相看,就凭这套说辞你肯定是余钱易容的吧? “不是的……”白水喃喃自语,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虬髯男子怒喝道:“淫邪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你是谁啊?你儿子又是谁啊?”商月冷笑。 虬髯男子怒道:“装什么糊涂!老子就是游龙帮帮主蒋讯,犬子蒋云晏半年前在武阳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一个月前我才查出,原来是被你们合欢门弟子带回了紫云谷!你老实给我说,你们这群妖女到底把我儿子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肯定是被当成鼎炉榨干,****了呗!我才明白为什么余钱会说这数十年来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活着走出紫云谷,不由得一阵蛋疼。我看着商月也觉得她下一刻很可能就会变成一堆白骨或者忽然长出八条腿。 蒋讯显然很了解关于紫云谷合欢门的诸多传言,言语中对自己的儿子已经完全不抱希望。 商月却一怔,咬着嘴唇想了一阵子才犹豫道:“我没有听过蒋云晏的名字,不过半年前银璐带回一个叫燕云的少年,眉清目秀的很爱笑,我看着跟你长得也不像啊……” “妖女!你还出口伤人!纳命来!”蒋讯听到这句话已经按耐不住,一伸手从身后的随从手中拔出一把长刀,劈面向商月砍来。 商月身子轻盈飘起,仿佛风中弱柳,在呼啸的刀风中穿梭,却丝毫没有受伤,手中的白练已经如同柳絮飘摇,看似柔弱却牵制着蒋讯的刀势,竟然无法逼近商月。 这个商门主比我之前看到的还要高明一些嘛,我不由得有些惊叹。但我依然没有忘记,唐笙和余钱到哪里去了? 蒋讯久攻不下,神情已经开始有些焦躁,忽然大喝一声:“碎月!” 咦?这是什么暗号? 只见几个游龙帮的人突然闪身而出,每人手中持着一片网状的东西,一扬手叮叮当当地声响。我定睛一看,那网上竟然还挂着一些锋利的尖刃! 这几个人显然训练有素,配合过无数次,几片刃网顷刻合二为一,乌云一样向着商月罩落! 商月脸色一变,这种手段明显是专门针对她而练出来的,而一向以轻盈灵动见长的商月的确也是被克制住了! 原来这就是“碎月”啊!我惊叹地看着游龙帮搞出来的花样,心中却飞速地思考着如何解救商月。我的赤炼果可要靠她呢! 我东张西望了一下,觉得唯一的指望似乎还得是白水。 商月的情形越发危急,刃网越收越紧,白练的游动空间也越来越小,突然随着几声布匹撕裂声响,商月的白练竟然已经断成数截! 商月一声厉喝,白练脱手而出,手中寒光一闪,已经换成了一把软剑。 这就对了嘛,平时用的那什么华而不实的武器啊!我撇了撇嘴。有资料说一些女性高手常常会选择一些看起来视觉效果非凡的兵刃,看来果然是真的。 不过,似乎这个选择倒的确骗到了游龙帮的人嘛。 看起来商月很擅长这些柔韧的兵器,软剑在手,威力顷刻大增,把几人共持的刃网逼退了一大步。 但还是不够啊! 我抬头看了看屋顶,破洞外的天色漆黑如墨。忽然,我看见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幅翠绿的裙裾一闪即逝。 除了唐笙不会有别人。看起来商月也没有傻到不留后手就冲进来,我可不能让人发现了她。 我微微一笑,目光转向白水。他似乎一直很注意我,立刻就发现了我的目光。我对着他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商月。 我尽力了,能不能懂么……那只能靠白水大侠的悟性和商月的运气了。 白水明显一怔,脸上现出挣扎的神情。 不愿意吗?看我再给你加一剂猛药。 我猛然拔腿就往前冲,方向嘛,不偏不倚正是商月和游龙帮激斗的战团!对于功力全失的我而言,如果绞进刃网之中,毫无疑问最好的结局就是死无全尸。 但我相信我没有那么倒霉。 破庙能有多大?三五步就够了。 我忽然眼前一花,白水已经一把搂住了我往旁边一闪。 “你不要命了?”他的语气有些焦急。 小爷怎么可能不要命?就是要命才要拉着你啊! 我毫不犹豫继续转身往商月的方向冲,白水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就是想让他们住手,听听商门主怎么说嘛?何必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那你倒是快出手啊! 蒋讯的注意力显然也被我吸引到了,他急忙说道:“白水大侠,你喜欢这个合欢门的妖女也没关系,尽管带她走吧,我只要手刃商月这个女魔头就足矣!” 白水一怔,转头看了看我,脸上一红,忽然双刀出鞘,如同满月一般的刀光蹴然划破了刃网! 蒋讯被逼得手忙脚乱,嘴里怒喝道:“白水,你这是要干什么?”连大侠的称呼也顾不上了。 白水的声音平板而冷静:“蒋帮主,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作了,现在我只是要你做一件事,希望你能够答应我!” ------------ 第35章 谁说我不会发盒饭? 蒋讯又惊又怒,厉声道:“白水,你竟然背信弃义,与这个妖女为伍不成?”但他手里的刀却终于垂了下来。 青云谱第八位的强者的确不是普通江湖人能够望其项背的啊,白水一出手立刻让游龙帮众人的攻势变成了纸糊的一般,完全不堪一击嘛。 而我虽然武力值完全渣得不值一提,但我的眼光可不是蒋讯能比的,我立刻看出了白水在这一击之中亦攻亦守,刀势浑圆全无破绽,却也留了余地,让游龙帮的众人能够全身而退,其中的分寸拿捏简直是炉火纯青。 所以能够隐隐还能胜过白水一筹的风青阳到底是什么样的功力?这样的人为什么在青云谱上也寂寂无名?总不可能当年我去招摇山也把他的名字划掉了吧? 话说,风青阳真名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不过这些念头也只是在我心头一闪而过,我已经注意到商月在白水出手的时候就暗暗往白水的身侧靠了过去。 想到在屋顶破洞出闪过的唐笙衣角,我心中一动,脚下就一个趔趄往地上倒去。 灰色的人影一闪,白水已经拉住了我,但是他很快就松开了手,语气诚恳地对蒋讯说道:“蒋帮主,我只想问商门主几句话。” 蒋讯脸色铁青,终究还是硬生生忍住没有发作,沉声道:“有什么话,你问吧。” 白水看了看已经凑到他身边的商月,道:“商门主,这些年来江湖传言,从来没有过一个男子进入紫云谷合欢门能够活着出来,可是确有其事?” 商月沉吟了一下,道:“的确有这样的传言。” 白水道:“那么传言可属实?” 商月道:“当然是假的。” 白水眉头一松,又继续问道:“那么蒋帮主的独生爱子蒋云晏是否进入了紫云谷?” 商月想了想,道:“白大侠,既然是你问我,我自当言无不尽,但我已经说过了,这半年来进入合欢门的男子的确有几个,其中并没有自称叫做蒋云晏的。如果蒋帮主能够拿出画像之类的,我倒是可以帮你看一看里面有没有你的儿子。”后半句话商月却是看着蒋讯说的。 “是啊,当面对质总好过一家之言,蒋帮主,你可有带了令郎的画像?”白水问道。 蒋讯一怔,随即对身后一人吩咐道:“去问问谁带了,把画像拿来。”那人答应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 这当爹的心也是够大的。不过眼看着双方有化干戈为玉帛的趋势,我很欣慰地看了看商月。 商月的目光却有些游移不定,偶尔飞快地瞥了一眼屋顶。 这不对劲儿。 我刚想给商月一个暗号,就听见屋顶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白水忽然喝道:“什么人?” 山神庙外一阵清脆的笑声渐行渐远,我一下子听出来正是唐笙。 她怎么跑了?还要刚刚那一声轻响又是什么? 这些却都已经来不及问了。 白水忽然厉喝一声:”快走!”一把拉住我,身形已经冲天而起,直接从那个可见青天的破洞窜了出来! 随后我眼前白影一闪,正是商月紧随其后。 只听一阵轰然巨响,整个山神庙的屋顶呼啦啦已经全部垮塌砸落,只听下面一片惨呼!不大的山神庙顷刻间成了一堆瓦砾。 商月看来是早已知情,而白水则是反应实在是快,他们二人已经是山神庙中轻功最高的人,才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逃了出来。 而游龙帮的人呢? 白水拉着我轻飘飘地落在一棵大树上,商月也停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树枝上。我牢牢抱住身旁的粗大树干定睛向下看,瓦砾堆中烟尘四起,那些原本守在外面的游龙帮众大喊着“帮主”,“救人!”之类的,却也无法马上冲过去。 过了一会儿尘埃渐渐落定,瓦砾下面的惨呼已经几不可闻。 这是……都砸死了? 游龙帮的众人立刻冲了上去,一边高喊着“帮主撑住!”一边挖掘搬动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砖块木头,开始救人。 我对着商月挑了挑大拇指,真够狠的。 商月却脸色有些发白,看了看我道:“程姑娘,你妹妹说这个办法一定能够把你救出来,我却没有想到威力有这么大。” 就知道是余钱的主意,不然以唐笙和商月这两个加起来估计也想不出来。而且要不是我拼命掩护,唐笙早就露馅了,以白水的警觉性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她的小动作? 能够造成这样的破坏非得有唐笙手里那把宝剑不可,可是即是有了那样的宝剑,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必须经过精确的计算,找到最准确的受力点才能够维持不倒,而后再一击建功。 余钱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何况就算有我掩护,唐笙如果要把那些受力点一一击破也不可能瞒得过白水的耳朵!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 肯定是这个家伙――风青阳帮的忙。不然他有毛病吗,非得三番两次跑到庙里来凑热闹,甚至吃了一肚子毒猪肉? 我心念电转,瞬间就推测出了一切。 白水却长叹一声:“商门主,本来已经有机会与游龙帮化干戈为玉帛,你又何必出此下策?难道你真的是嗜杀成性不成?” 商月拱手道:“白大侠,我敬你为人,也感激你一心调和游龙帮与我合欢门的仇怨。但关于你问我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本门的秘密不能说与外人知晓,请恕我得罪了!” 话音未落,商月突然出手,一道白练猛然向白水卷了过去! 白水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既然你一心为恶,我却也不能放过你了。”说着,白水信手一挥,一道寒光如月华坠落,商月的白练应声而断。 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出手,这女人实在是……很配合啊!如果不是她这样贸贸然地出手,恐怕严谨如白水,还真不太可能出现轻敌这样的漏洞。 我扑哧一笑,就觉得自己腰间一紧,已经被人搂住,耳边响起风青阳的轻笑:“你看,到最后还是要我来救你啊!” ------------ 第36章 二人世界才是王道 滚! 强行压抑住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怒喝,我屈臂一顶,极其隐蔽地捣在风青阳的胸腹部,疼得他一咧嘴。 活该!这家伙老喜欢贴着我的耳朵说话,让人很是难受,差点儿破坏了我的完美执行指令纪录――致哑的丹药时效已经到了。 不过如果不是早已经猜到风青阳会出手,我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他带走,我现在可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尤其是在近身肉搏的时候。 “商月怎么办?她比白水可差远了。”我低声问风青阳。 “没事,白水这个人什么都好,尤其是不会滥杀无辜,最多也就调教几天,商姐姐哪会怕这个!”风青阳笑。 说的也对,我于是放下心来。 风青阳身法奇快,似乎对路径也颇为熟悉,行进之间毫不犹豫,转眼间已经进入深山之中。白水他们早已经不知哪里去了。 从这一点来看风青阳就绝不是凡人。我正要问他,他却已经先开了口。 “沈兄,我发现你这个人好像特别好说话啊!”风青阳在我耳边低低地笑。 你这桃花眼什么眼神啊!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很多事只要给你个理由你就能够接受,连扮女人都毫不介意……从前我不认识沈楼主,不过江湖传闻你可是很冷酷的啊!” 卧槽!给这桃花眼一说我和从前的沈念真的差别很大啊!但那又能怎么样?反正现在我就是沈念。 “你都说了是江湖传言。”我嗤笑,“何况,我爱怎样就怎样,以前喜欢装冷酷,现在武功尽失就好说话了,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风青阳连连摆手。此刻我们已经钻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外怪石嶙峋,苍松翠柏掩映,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说起来你这人才是古怪,明明比白水的武功还要高明,偏偏还要装神弄鬼,你又是搞什么名堂?”我正色看着风青阳。 “反正我又不会害你。”风青阳嘻嘻一笑。 “但我看你不顺眼,不喜欢跟鬼鬼祟祟的人在一起。”我扭头就往外走。 ”哎哎哎,别走嘛沈兄!”风青阳拉住我。 我立刻坐在山洞中的一块大石头上,从怀里掏出一包杏脯满怀期待地看着风青阳:“那就赶快说说你姓氏名谁,家住哪里,师从何人,青云谱上排第几,有没有什么恩人仇家之类的,有几个女朋友……” “沈兄,你别这样啊!”风青阳哭笑不得。 “不说吗?那我走了啊。”我作势起身。 “别啊!” 半开玩笑地拉扯了半天,风青阳终究还是坐在了另一块石头上,说道:“我知道你不了解总归不放心。沈兄,我确实姓风,只不过我爹当年给我取了个单名顺字,所以我也很少和人提起我的真名。” 风顺?一帆风顺的风顺? 我哈哈哈笑了半天,才道:“好名字,以后就叫你阿顺好了。” “不要啊!”风顺惨叫。 我挥了挥手,示意抗议无效,继续下一个问题。 “至于青云谱,我确实也在上面,只不过是用的另一个名字。” “你用的什么名字?我不知道问天老人这么不严谨的,竟然让个假冒伪劣的高手上榜。”我疑惑。 “倒不是问天老人不严谨,而是我之前的确用那个身份行走江湖,这次为了你才用了真名。”风顺一脸尴尬,“以前我叫做锦绣书生。” “卧槽!那个华而不实的绣花枕头竟然是你!你竟然会败给小侯爷朱牧?我看你比白水还厉害呢,不至于吧?”我惊讶地差点儿跳起来。 “跟朱牧那家伙有什么可打的,随便对付一下哄哄他开心嘛。”风顺随意道。 说得轻描淡写,但这怎么可能骗得过我?功力接近的高手之间对决,不可能不全力以赴,除非风青阳比朱牧高出不止一筹,但朱牧可真不是个名不副实的草包。 那么风顺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厉害?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稀世珍宝。 估计是被我灼热的眼神感动了,风顺连忙摇头:“我说沈兄,你可别以为有我在你就能为所欲为,纵横江湖无所畏惧,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单说就你们葬花楼那些个怪物我就不见得对付得了。何况我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 “看来你所谓的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也不过是随口之言罢了!”我冷笑。 “那倒不是,主要是有些地方我也去不了。比如紫云谷合欢门,身为男子我就不太合适……说到这里,我觉得沈兄你的易容的确是挺成功的。” 我不太想再提起这个,说到合欢门……“商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怎么去合欢门啊?” “这个你放心,等摆脱了白水她自会去和余姑娘她们汇合。到时候我带你去找她们。”风顺道。 看不出你这小白脸还挺古道热肠的。 “行啊!那不如你先帮我个忙。” “什么忙?沈兄你尽管说。”风顺笑道。 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我的拳头已经就在他的眼前。 “哎呦也不说一声就打,沈兄你不地道啊!”风顺一声惨叫,却已经轻巧地躲开了我这一拳。 以我现在的功力,别说打到他,就是摸到他的衣角都是痴心妄想。但我并不觉得不能一战,因为……“阿顺,要乖哦!你不是怕我去了合欢门没办法自保吗?又是传授拳法又是送刀防身,你的深情厚谊我完全领会了!这套拳法既然是你硬要交给我的,你就得负责到底啊!想要提上裤子就走人可不行。” “谁不负责了?不要叫我阿顺!”风顺白净的脸已经变得微红。 “阿顺,你就别挣扎了,从现在开始不可以用内力哦!”我继续好言相劝。 咦,这家伙果然听话! 我立刻发现风顺在我的拳风下左躲右闪,却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就像是一个称职的陪练,乖乖地给我喂招了。 风顺特意交给我的这套拳法刚猛霸道,攻击性极强,而我在很短的时间里也是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有心得,让风顺也是惊讶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噗地一声,我的拳头终于狠狠地击中了风顺的肩头! ------------ 第37章 好朋友自当两肋插刀 咔嚓! 我听到了自己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混蛋你赖皮!”我大怒。 “哎呀呀护身罡气自动反弹,我忘了……”风顺惊叫一声跑出老远。 我才不相信这家伙是忘了。不过这一次交手我领悟了两件事,其一当然是怎样才能用这套拳法击中风顺这样的高手,虽然他刻意压制了功力但眼界、判断、反应,无一不是极高明的,我能打中他那么对付其他的杂鱼自然不在话下。其二是,在我内力尚未恢复的情况下用什么拳脚啊,要用刀啊! 我强忍手上的剧痛,左手一翻抽出风顺早前交给我的匕首,喝道:“有种你不要跑!” 风顺嘻嘻一笑,却绝不靠近我,远远说道:“那把匕首削铁如泥的,沈兄你不要乱来啊!” 知道怕了就好,我收起匕首坐回到石头上。我还不至于蠢到以为凭我的左手就能搞定风顺,这家伙一看就是任我怎么强撸都不会灰飞烟灭的。 风顺慢慢凑过来:“沈兄,你看你受了伤,咱们还是得抓紧去找找余姑娘给你诊治啊。” 这倒是当务之急。那你带我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山洞里干嘛? 风顺道:“沿着这个山洞一直走,就能穿过这座山到达龙池。到龙池你就能见到余姑娘了。” 问题是我好好的干嘛要去龙池?那不是游龙帮的大本营吗?余钱是傻了才会答应你在那里汇合? 风顺道:“沈兄你有所不知,游龙帮虽然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帮派,帮主蒋讯也是功夫平平,但能够在这片地界混得风生水起靠的还真就是这个龙池。” 我眯起眼睛看着风顺,示意他不要卖关子,有话痛快说完。 风顺连忙继续道:“龙池虽然没有龙,但的确是有一片池水。这片池水不只是冬暖夏凉,而且每年到了特定的日子,在这水中浸泡一下还能让人熬练筋骨、滋养经脉,对功力的提升大有好处呢。” 我想了想,一般来说能有这样功效的池水不外乎水中有特殊的矿物质或者药材,但这池水竟然能够冬夏转换,还只在特定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那么神奇就凭一个游龙帮能守得住这种宝地?”我嗤之以鼻。 “只凭一个游龙帮当然是不行,可是游龙帮背后是有人作靠山的啊!沈兄,你猜猜是谁?”风顺贼兮兮地问道。 “这还用猜?一看你那獐头鼠目的表情就知道,除了葬花楼也没谁能让你笑得这么**了。” 别说,我还真不记得这些小业务,说不定齐丝丝在这里倒还比我更清楚。 “哈哈沈兄你真是聪明绝顶,就是葬花楼。作为你们葬花楼这种庞然大物暗中支持的帮派,游龙帮在这里也就足够耀武扬威了,毕竟为了个只能培养一下帮派年轻子弟的所谓宝地与葬花楼为敌,对于很多帮派来说还是很不划算呀!”风顺解释道。 “那我去干什么?你悄悄和程雪落达成协议了?” 风顺一怔,随即道:“当然不是,我让你去龙池自然是有好处的。” “好,那如果能够得到龙池里藏着的宝贝,怎么分?”我一边听风顺说话,一边继续往前走。 这山洞果然幽深不绝,这会儿我们两个已经走入了山腹之中。 风顺这个NPC出现的意义我一直挺怀疑的,但这会儿看起来是要带我下副本了啊! 风顺赞叹道:“沈兄你太厉害了,我还没说你就知道龙池里有宝贝了!这件事除了我还真没什么人知道。” 废话,如果举世皆知,不管是什么宝贝还能留着等我? 风顺继续道:“这还是一年前我无意中发现的。那时候我以锦绣书生的名义在这附近办一件事,正好听说了龙池的大名。我很好奇,有一天夜里就瞒过了守卫悄悄潜了进去。” 以风顺的功力,瞒过游龙帮的耳目还不是轻而易举,但是能做到这点的高手想来也不少,怎么就这家伙发现了龙池的秘密? 风顺解释道:“正巧我父亲略懂机关之道,所以也教给了我,而那龙池底部的机关确实极为险恶霸道呀,我当时也是突破了外围的几重禁制而已,但我猜能够设下这样的机关保护,里面绝对有好东西呀!” 说来说去你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啊? 我停下脚步瞪着风顺:“你都只能进入外围而已,那找我去干什么?” 风顺的话让我忽然心中一动。我倒是真的懂得不少机关之道,这都是沈念小时候母亲交给他的。可是在沈念的记忆里,母亲去世之后他并没有在人前显露过这种本事,即使是在葬花楼,也并没有什么人知晓此事啊! 可这风顺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起在北安沈念之母的祖宅中那布置已久的密室,想起那个不知所踪的守护人,也想起了风顺竟然莫名其妙地不怕七离散之毒! “说吧,你是不是暗恋我太久了一直在查我的底细?” 那把风顺号称削铁如泥切金断玉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的肋下――我早就在寻找着这样的机会,在风顺毫无防备说得滔滔不绝的时候,我终于等到了机会的出现。 “沈兄,你别急啊!”风顺连忙告饶,“我知道你可能擅长机关之道,是托我保护你的那人告诉我的。都这么久了,你还看不出我绝无害你之意呀!” 这我上哪儿能看得出来?人与人之间的位置是相对的,互相作用的力也是相对的,所以敌我亲疏自然也是相对的。今天你不想杀我,不代表你明天不想。 风顺举起双手:“沈兄,现在我相信你真是那个江湖号称绝色阎罗的葬花楼主了,你还真是对谁都冷酷无情呀。” 我不说话,匕首轻轻颤动了一下,风顺肋下的衣衫便已经破裂开来。我很清楚以我现在的肌肉控制精度,这毫厘之间的一下我能做得很完美。 似乎是感觉到肋下的寒气,风顺连忙道:“沈兄,你快收起刀,如果能够拿到龙池地下的宝贝,我答应由你先挑,你不需要的再给我!我以我爹的名义保证绝不食言。” 这就对了,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 第38章 终于周五了 山洞幽深漫长,走了很久也不到尽头,我却觉得肚子饿了起来。上一顿饭还是白水的烤猪肉。 “阿顺啊,还要走多久啊?难道你都不饿吗?有没有什么吃的啊?” “哦,给你这个先垫垫,到龙池我请你吃好的。”风顺在随身包袱里翻了翻,随手递给我一盒糕饼。 我也没仔细看,掰了了一块就塞进嘴里,对吃的我并没有什么特别要求。 可是,这糕饼味道又苦又涩……竟然和密室里那些战备物资一个味道!难道这边的侠客们行走江湖就流行吃这种东西吗? 我吃了几口觉得实在难以下咽,就还给了风顺。 “你自己摸了七离散的解药走,也没吃错嘛?”虽然看也知道这家伙什么事都没有,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聊表寸心。 “另一瓶我认得啊,不就是离魂丹嘛。”风顺笑道。 看不出这家伙太识货了!那离魂丹可是程家家传的毒药。 “所以你与我母亲的程家有旧?”我斜眼看他。 “我没有,但我父亲有。他是你母亲当年在娘家的侍卫。”风顺神色坦然。 “哦。”我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 “沈兄,你就没有别的问题了?”风顺愕然。 “没了啊。”我不解。难道问他父亲当年和沈念的母亲程沐是什么关系?这不合适吧? “那……算了。绕过这个弯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一向呱噪的风顺接下来再没有说话,在前面一路引领着,终于我们走出了山洞。 洞外霞光万道,旭日东升,天,竟然已经亮了。 “龙池,既是游龙帮的灵池,也是一个镇子。前面下山就是龙池镇了,余姑娘她们应该就在镇上的客栈等我们。”风顺指着远处山脚下的一处繁华所在。 余钱估计是早就绕路走了,并没有在山神庙附近耽搁,而唐笙速度更快,虽然离开的晚一些,估计这会儿也该到了。 只是商月呢?万一白水突然改变主意,把她带去别的地方调教怎么办?这位商门主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可毕竟是舍身救我,而我的记性一向很好。 “本来如果没有在山神庙弄出那么大动静,白水可能真就不管这档子事了,毕竟他也只是欠蒋老帮主一个人情而已。现在给你们这样一搞,游龙帮伤亡惨重,白水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商姐姐想要脱身可就难喽!”风顺嘴里这样说,脸上却没什么担忧的表情。 于是我也并不担心:“这个锅别丢给我,明明是你把房子搞塌的!” “可是如果不是你吸引了白水的注意力,还胁迫他去调停商门主和游龙帮的纠纷,我们哪里会那么容易得手呢?” 所以白水大侠现在是泥淖深陷,想脱身也不可能。 “可是白水这个人又为人极有原则,所以商门主和他在一起反而安全。”风顺解释道。 “所以她相信了你们的这套说辞,才孤身跑进山神庙去献身救我的?”我迅速厘清里其中的逻辑。 “是啊。可是花了我和余姑娘好一番功夫呢!”风顺点头。 怪不得商月进了山神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连思路都清晰多了,原来是这两个滑头的家伙教的。有这样的门主,合欢门怎么还没有被人灭门? 说着走着,我们终于走进了龙池镇。 远处的动静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几个高壮的男子正追打着一个一身褴褛的男人,路边聚集了不少人在围观。突然,路边忽然有人拦住了他们! 一个紫色身影翩然落下,信手一挥那几个高壮男子顷刻摔得东倒西歪,那个一身褴褛的男人在人群中一钻就不见了踪影。紫衣的女人怡然地站在那里,拍了拍手就打算离去。 “哎呦,这不是商月姐姐嘛!”风顺笑道。 果然是这个女人!我翻了个白眼抬头望天。风顺已经拉着我走了过去。 那几个高壮男子哼哼唧唧地爬起来,立刻团团围住了商月,虽然明知道这个女人打是打不过,却也不肯让她轻易离开。 “你这女人不要以为会武功就可以欺压我么普通老百姓!天下间的事大不过一个理字,你放跑了小偷,我们的损失就得你来赔!”为首的男子一脸怒气地指责商月。 商月明显有些发怔:“你们说他是小偷?” “是啊!这个惯偷整天来偷我们肉铺的东西,要不是今天我们兄弟几个都在家,还抓不住他呢!结果又被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放跑了!”一个略微年轻的男子气得跳脚。 商月脸一红,道:“我又不知道,你们几个人打他一个,一看就知道你们在欺负人啊!” 并不是。我在心中叹息,连我都看得出来刚刚那个男人被打的时候周围的人不但毫无同情之色,还有人叫好,想来也是被偷过的人。虽然也有可能世道冷漠,围观的人害怕恶势力,可是这几个打人的男子却一脸憨厚,并不是街匪恶霸的样子。 何况,白水正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商月。 风顺嘻嘻一笑,走到他的面前:“白兄,又见面啦!” 白水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情,对风顺点了点头,便走向那几个男子:“抱歉,这有些银子,不知道够不够赔偿你们的损失。” 那几个男子本来对商月就很忌惮,只是太过气愤才不依不饶,这时看到有人与商月同行,也就不再多说,收下银子便离开了。 商月低头走回白水面前,低声道:“一会儿我还你钱。” 风顺笑道:“还什么还啊,白大侠哪在乎这点儿银子?是吧,白兄,你看咱们早饭还没吃呢,要不要一起啊?” 白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商月,叹了口气却没说话,领着我们走进了一间铺子。 “吃点儿什么啊?商月姐姐!”风顺热情洋溢。 “包子吧。”商月愁眉苦脸。 “肉馅不一定干净,吃点儿别的吧。”白水道。 “那酸辣汤。”商月挑眉。 “早上吃酸辣会不舒服,还是换个别的?” “馄饨。” “还是肉馅,也不太好……” “饼!” “会不会太干……” “姓白的,你到底让不让我吃东西?”商月大怒,拍案而起。 ------------ 第39章 人约黄昏后 白水一怔,道:“商门主,我只是觉得那些东西不是太可口,你想吃什么你尽管说。” 风顺哈哈一笑,道:“商月姐姐,这是白兄表达关心的特别方式,不信你看他的眼睛,多么真诚!” 商月犹豫了一下,又坐回板凳上:“那随便吃什么吧。” 风顺娴熟地点了一桌子,招呼大家吃起来。 商月一声不吭埋头苦吃,而我在白水面前是根本不能说话,一顿饭就只听着风顺在那里滔滔不绝。 “白兄,看你这样子是打算把商月姐姐带回游龙帮去谢罪了?”快吃完了风顺问道。 “游龙帮死亡四人,伤三人,蒋帮主也身受重伤,这件事不能就此算了,所以商门主必须去给游龙帮一个交待。”白水正色道。 想不到弄塌了山神庙威力这么惊人,不过这事还真不是商月做的,她最多也就是个从犯,主犯正在白水大侠面前夸夸其谈呢。 “哎呀白大侠,你说的对!”风顺果然面不改色,“那么这顿饭之后咱们就此别过,你继续去忙你的吧。” “哎!”商月大怒,一拍桌子喝道:“姓风的,你这是什么态度,明明是你弄坏了山神庙的梁柱,凭什么要我去赔命?” 风顺一缩头,嘻嘻一笑:“商月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游龙帮的少帮主被你搞回家去糟蹋了,你拉上我也没用啊!” “你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什么……糟蹋什么少帮主了?”商月气的脸色通红。 嗯这位门主小姐姐真是纯情呢!我很好奇地看着她,觉得她所谓已经改良了功法,不再依赖双修这件事可能是真的。 白水声音不大,却极清晰地说道:“风兄,虽然我知道你身负绝顶武功,恐怕白某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就算拼了这条性命,我也要带你到游龙帮去分说一二。” 风顺笑道:“白兄,不必这么严肃嘛,我跟你去就是了,我就不信他们游龙帮能把我怎么样。” 白水一怔,我却在心里狂笑不止,商月更是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引得小饭铺里的客人频频回望。白水这位耿直的大侠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风顺会用出这么无赖的招数。 我笑了一会儿,在心中也不得不感慨,风顺这家伙真是能把人气死,可如果没有绝对高人一筹的功力却也没办法这样举重若轻地其人啊! 但白水还是露出决绝的神色:“风兄,我见你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但如果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风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指着桌上剩下的一小笼包子让老板拿油纸包了,一边起身道:“行啊,那就太阳落山之前我们在游龙帮总堂的大门口见面吧,我要走了。” 说着他起身拉着我就走。 “哎……”商月焦急地叫道。 白水却淡然说道:“这个风公子不会食言的,我们先走吧,”说完他们便径自离开了这家店,向着龙池镇东边一座山峰的方向走去。 我目送他们走远,才从墙根后钻了出来,风顺也跟着探出头了。 “终于走了!路上小心点儿啊?”风顺随便地挥了挥手表示告别。 “现在去哪儿?”我低声问道。总算是可以说话了。 “跟我走。” 说着风顺转身往回走,我顺着方向看了看――果然有间客栈。 我一边快步跟着风顺走,一边低声问道:“你想用这样的方式直接进入龙池?” 风顺道:“这是最简洁有效的办法,不然我带着你进去总是比较麻烦。” 我皱了皱眉。道:“四点钟方向,十点钟方向,都有人在盯着我们啊!” 风顺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那几个是游龙帮的人,不用理会。” 不理就不理。我跟着风顺走进客栈之中。 “姐姐,这边!”一个清脆的喊声传来,我顺着声音望去,余钱假扮的程渝正站在一个方桌旁热情地招手,旁边一个俏丽女子正在不言不语地吃着东西。 “程姑娘,唐姑娘,二位好啊!我把这位程舟姑娘安全带回来了啊!”风顺笑眯眯地凑了过去,好像他和余钱与唐笙是多么熟悉似的。 刷!唐笙手一抬,用带鞘的宝剑一下子准确无误地截住了风顺伸向她肩头的手。 “你再动手动脚小心我砍了它们!”唐笙冷冷说道。 风顺飞快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对余钱道:“程姑娘,我和白水大侠约好了日落之前赴游龙帮之约,还请你和唐姑娘同去可好?” 当然不好啊!谁答应谁说傻子! “好,那风公子,您先去休息一下,让我与姐姐回房诊治一下手上的伤。午饭时再见面如何?”余钱一口答应。 奇怪的是唐笙也没有说话。 这两个丫头什么时候与风顺狼狈为奸了?我有些诧异。 等唐笙吃完东西我们走回客房,余钱关上了门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次多亏了那个算命的,不然还真没办法把你救出来呢!” 余钱依旧习惯称风顺是个算命的。 “我看看你的手,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不过确实也很烦人。”余钱掏出药膏在我手上涂抹着,等到药膏渐渐发热,余钱忽然出手,只听我的手骨卡一声轻响,竟然不怎么疼了! “神医小姐姐果然是名不虚传,神乎其技!”我赞道。 “闭嘴吧!”余钱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那算命的答应唐笙,等搞定了游龙帮,就告诉她沈念在哪儿。你等着与你的美人儿相认吧!” 那场面一定很好看。我畅想了一下唐笙发现沈念男扮女装在她面前好几天时的表情,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别啊,余姑娘,你怎么能这样诋毁我的名誉!我答应的是,等搞定了游龙帮这档子事之后,就带唐姑娘去找沈楼主,这可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风顺的声音响起,人也推门而入。 余钱无奈:“你不能敲敲门吗?” 风顺随手在门板上敲了敲,便笑嘻嘻地走了进来,随手带上了房门。 “美人儿,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晚上咱们就要进龙池,所以你能不能把这身衣服换掉?” ------------ 第40章 于是就这样现身了 余钱听了这句话皱了皱眉,很快答道:“那不如就恢复本来面目好了。” 风顺想了想,笑道:“这样最好!” 好个屁! 我摇头:“我不想见到唐笙!” 余钱笑道:“沈楼主,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都到了葬花楼控制的龙池,如果还不现身一下岂不是说不过去?” 风顺道:“正是,所谓偶然一面,分外想念!你也得给唐大小姐留点儿念想嘛!” 我不想! 风顺笑:“沈兄,你担心小侯爷朱牧?你放心,论真本事那家伙不见得打得过我。” 这话我就很不赞同。他可能打不过你,但现在的我,恐怕还不够他一根手指碾过来呢!何况小侯爷想要除掉一个人,什么时候是只靠武力了? 余钱却不由分说,开始在我的脸上忙活起来。风顺在一旁啧啧称奇,不停地夸赞余钱的易容手艺。 “行了!”过了一会儿,余钱伸手递给我一面镜子。 我又看到了沈念那张妖孽般的面容。不知道余钱使了什么灵药,我觉得这张脸看起来更加如玉般隐隐有光华,凤眼流光,红唇欲滴。 “说实话,不管怎么易容,都远远及不上你的本来面目惊艳啊!”风顺感慨。 “行了,别废话,出去吧!沈楼主要更衣了。”余钱伸手把风顺往外推。 “怎么是我出去?难道不应该是你出去吗?”风顺惊讶。 余钱耳朵一红,道:“都出去出去!”一边拉着风顺一边啪的一声带上了门。 我看着余钱留下来的一袭烟青衫袍发愁。 余钱和风顺这两个人的智计百出让我有些惊讶――我常常要把他们的种种行为用各种方式分析比对判断,才能确定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虽然我的思维速度足够快,可是他们却似乎不假思索地就可以做出那些稀奇古怪的决定。这两个人真是太有趣了。 但我还是不想见到唐笙。这个大小姐绝对是个大麻烦。而只要我在龙池露面就绝无可能不与唐大小姐碰面。 那么余钱和风顺是认为我的出现对局面更为有利吗? 有时候,出其不意的确是最有效的手段。 我起身换好了衣衫,推门而出。 “沈念!” 一声惊喜而至于泫然欲泣的喊声响起。 这么巧,唐笙正站在客栈楼梯下,仰头看着我,手中不知提着一包什么东西啪地掉在了地上。 她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喊了一声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木头人。 我淡然地点了点头。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沈兄你在这里呀!我到处找你呢!”风顺笑嘻嘻地拉着我就往他的客房中走。 “沈兄,你是我们这次的王牌,所以你尽管装着功力已经恢复,一切有我帮你顶着。”风顺细细的语声传入我的耳朵。 传音入密,这种传说中的功夫风顺果然也是懂得的。我其实早已找到了这种功法,可惜我毫无内力,根本用不出来。 不过听风顺的意思,接下来我尽管负责装逼,他在背后装神弄鬼,这听起来就好玩多了!小爷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可真是一直憋屈得很啊! 等等,装逼要点是什么来着? 我邪魅狂狷地一笑,对风顺道:“风兄,幸会!” “幸会是什么鬼啊?我们不是才刚见过嘛!你可别这样跟我笑,你这样一笑我有些心猿意马……”风顺絮叨着拉我进屋。 “沈念!你别走!” 唐大小姐终于反应过来了。她伸手在楼梯扶手上一按,竟然整个人腾身而起,一跃落到了回廊之上。 “沈念,你给我站住!为什么见到我就跑?”唐笙又急又气。 “唐姑娘何出此言?在下与姑娘只有两面之缘,并无躲避隐藏。”我微笑道。 唐笙一怔,大大的眼中竟然有水光隐然。 风顺叹息一声,道:“唐姑娘,如果不嫌弃,一会儿一起用膳可好?现在我们有几句男人的话要说,一会儿见哦!” 说着,他拉着我进门,顺手一带,房门在唐笙的面前合上。 “你看,好好的姑娘,那么骄纵的大小姐,一见到你的脸除了哭连话都不会说了。沈兄,你可真是妖孽啊!”风顺一边斟茶,一边低声说道。他的声音虽然低,却清晰可闻。 妖孽吗?这词我常用。不过……风顺控制声音的方法也是传音入密的变种,我略一思索,便想起了原理。 风顺见我对他的话毫不在意,便不再提起唐笙的事,话题一转道:“我借给你地方躲唐大小姐,你也得回报我一下吧?” “说。” “晚上我们既然要进入龙池,有些事情我得提前和你说说……”风顺细细说起他第一次进入龙池遇到的种种机关。 我越听越感兴趣,不过想要解决这些机关,似乎单凭我们两个的武力也嫌不够啊! “我建议你跟唐大小姐借一下她那把宝剑。”我提议。 话一出口,我就瞪了风顺一眼。 这家伙和余钱怂恿我以真面目现身,原来是抱的这个目的。当初在山神庙捣鬼,风顺搞定了各处受力点,但最后定乾坤的一剑却是来自唐笙。当时风顺未必没有跟唐笙借剑,很显然最后没有成功。 “哎呀沈兄你别误会,虽然这的确是我的目的之一,但是相信我,这次你露面绝对会有好处呀!”风顺笑得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不过算了,我更关心龙池底下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余钱呢?”我问道。 “她说要去采买些东西。其实,我们这几个人里,余姑娘虽然不会武功,却最为机敏,又容颜千变,沈兄你不必为她担忧。”风顺笑道。 风顺话音未落脸色就是一变,只听噗嗤一声锐响,一枚袖箭突然穿窗而入,钉在了床柱之上!袖箭颤颤巍巍地抖动着,上面钉着一个纸条。 风顺人影一闪,早已经消失不见,却很快又转了回来。 “溜得倒快!不过还是沈兄你比较重要,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不理他,伸手拔下袖箭,展开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字:要救余钱,请至镇外十里天鹰山庄。落款是:叶缜。 ------------ 第41章 惊魂记 叶缜,葬花楼秋杀堂堂主,男,三十五岁,入葬花楼二十年,从无名小卒七年便升至堂主,主持秋杀堂十三年,专司刑罚、暗杀,就是死在他手里的葬花楼的人也不计其数,更不要说死于葬花楼暗杀的江湖人。 我想起叶缜那张阴鸷瘦削的脸,心里就不太舒服。 不过,身为葬花楼主,沈念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堂主。于是我把纸条随手扔给风顺:“去把叶缜杀了,把余钱救回来吧。” 风顺乐了:“你这楼主当得也太混了吧?自家堂主说杀就杀啊?我可不想被整个葬花楼追杀。” 风顺没说不能,而是不想。 行嘞,咱们这就出发吧! 我一伸手,风顺一怔:“干嘛?” 我功力这么差,靠走的什么时候能到那个什么破山庄啊!当然是阿顺你背我啊。 风顺连忙躲开,一边摇头道:“光天化日的,这可不行!” 风顺出门转了一圈,找来一辆马车。 不过上车的时候又遇到了点儿麻烦――唐笙跟了过来。 “沈念,你们又要跑哪儿去?”唐笙盯着我,眼神几乎要冒火。 我双手抱臂,沉默地看着风顺――既然是你出主意让我现身,那么现在自然是应该你来想办法。 风顺嘻嘻一笑:“唐姑娘,我刚刚收到消息,程渝姑娘被人抓走了,我这不拉着沈兄去救人嘛,你与程姑娘情同姐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啊?” “什么?”唐笙面色一变,“程渝出事了?那还不快走!”说完,唐笙倒是抢先跳上了马车。 我恼火地看着风顺,耳中传来风顺的声音:“放心吧沈兄,我会保护你,不让唐大小姐玷污你的贞操的。” 十里路不消一刻就到了。那车夫听说我们到天鹰山庄就一直没再说话,等到了门口见我们三人都下了车,更是片刻不停留掉转马头立刻就离开了。 “看起来这天鹰山庄虽然离镇上不远,可是龙池镇的人却都不怎么爱来这里啊!”唐笙道。 废话,这破地方我也不愿意来啊。 天鹰山庄听起来名字挺大气,但来到门前我们才知道,这根本是一片废宅。当年也许曾经显赫过,但现在朱漆大门早已经斑驳剥落,围墙也东边缺一块儿西边塌半边,偷过缺口可以望见里面的断壁残垣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我听人说过,这里是方圆数十里有名的鬼屋,要不是此刻青天朗朗,日正中央,恐怕那车夫根本就不肯送我们来啊!”风顺淡淡地说道。 卧槽!你早知道还在那儿装!小心被雷劈啊! 风顺仿佛听见我的心声,伸手搭在我的肩上,低声道:“沈兄,这天鹰山庄据说有一个古怪,一到天黑之后,就会有风声鹤唳,一群人打架的声音啊,听起来真是……” 额……我皱眉看着风顺。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但是我从浩如烟海的资料库里随便找出来一个鬼故事都比他讲的吓人。 “你们还要不要进去救程渝?”唐笙忍无可忍,怒喝道。 我甩开风顺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臂,大步向天鹰山庄的大门走过去。 朱漆大门虽然破败,但是两旁的石狮子还挺气派,大门上的门环也完好。我叩动门环,发出沉闷的声音。 山庄之内寂寂无声。 风顺拉着我指了指旁边,墙上一个大洞。 还没等我说什么,人影一闪,唐笙已经飞身而入。 这姑娘也是太着急,她甚至不知道叶缜在里面安排了什么样的陷阱在等着她呢!按照我的记忆中能够找到的资料,叶缜此人擅长隐匿行踪一击必杀,擅长酷刑逼供精神调教,另外他最擅长的却是一件事――布设陷阱。 看着唐笙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扑向了前方未知的领域,就像一个肉包子一样自动去找狗了,我也只能摇摇头。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能解救肉包子的,只能是另一个肉包子了。 风顺已经悄悄伸手搭在我的腰上,我只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越过破墙,轻飘飘落到了天鹰山庄的院落之中。 只见这片院落相当宽敞,铺地的青石砖已经多有破损,石缝间杂草丛生,不知多久没有人踩过了。 院子的四维本来应该是一圈房舍,此刻已经东倒西歪,只有正对的一间大屋还算完好。不知怎的我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风顺和唐笙他们在山神庙搞出来的拆迁流…… 正在此时,大屋的方向传来一声略显尖厉的惊呼,正是唐笙的声音。 “快走!”风顺一把拉住我的腰带,身子已经如同箭一般直射了出去! “唐姑娘,你在干什么?”风顺惊异地问道。 我们循着声音冲进了大屋之中,却发现唐笙正蹲在墙角不知道看着什么,专注得似乎根本没有发出过尖叫,也没有注意到我们来了。 唐笙没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背对着我们摆了一摆,示意我们过去。 我和风顺急忙走到她的身边,唐笙反手握住长剑,斜斜地指着墙角的地面。我仔细一看,地面上的泥土比别的地方颜色略深,似乎是有过血渍存在。不过我不认为唐笙有这么细心,能够观察到这些。 唐笙的脸色有些苍白,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转回头望着我:“沈念,你和风少侠没有发现这是什么吗?” “没有啊!还请唐姑娘为我们指点迷津。”风顺连忙拱手。 “其实也不怪你们不认得,我也只有小时候曾经见过一次这个东西,可是它却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之中,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见到它太震惊了吧……” 好啊,是你小时候的精神创伤导致你放着自己的未婚夫不管满世界追着男人跑的吗? 唐笙看了我一眼,继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东西被大人们称之为素季,长得并不可怕,像一个幼貂一样,甚至还能称得上可爱。可是他却是以人肉为食。我第一次见到它,它就在吃一个死囚。” 食人兽?我怎么从来不记得叶缜会有这种东西? 盛夏的午后,忽然好像有寒风渐起。 ------------ 第42章 幽幽兰香 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余钱,那什么食人兽,我可不觉得能对我们,当然主要是风顺,会有多大影响。 那么,如果不是叶缜带来的,那就是生活在这座宅子里的了。 我想了想,想起了这种貌似幼貂的东西。素季身材很小,却速度很快,可以说是来去如电,而且极为凶狠。它生活在幽暗潮湿的地方,却喜欢香花芳草,时常会被一些香气吸引出来。这玩意怎么会留在这个破败无人的山庄里面呢? 不过想来它会被唐笙撞见,应该是被唐笙身上的香气吸引了过来。说起来我发自内心地认为既然闯荡江湖来了,那么像唐大小姐这样身上带着这么标志性的香气根本就是与自己为敌嘛!你看余钱就清清爽爽,连身上淡淡的药香她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掩盖住了。 可是现在让我到哪里去找到她啊! 我看着地上那点暗色的血渍有些发愁。按说叶缜不该先伤了余钱,可是这宅子里似乎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让人不能不担心。 风顺也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往后面的院落走去。 他往哪儿我肯定要跟上,唐笙也连忙跟了过来。 “这天鹰山庄什么来历?偌大的一个庄子怎么会破落成这样了呢?”我边走边问风顺。 风顺果然对这片地界相当熟悉:“听说从前是个本地富户的庄子,那庄主姓宋,也学过几年功夫,家里养了不少护卫,在这龙池周遭也算是有些势力。可是不知怎地却被人一夕之间灭了满门,我听说颇有一些传言说是你们葬花楼下的手啊!”风顺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 这种事我怎么会记得? “葬花楼怎么会对这种小人物下手,说去去也不怕辱没了葬花楼的名声。”唐笙冷笑。 哟,我还不知道葬花楼有什么好名声呢。 风顺继续说道:“因为宋庄主在遇害之前好像是打算娶一房小妾,那小妾的人选是本地的一户小家碧玉。宋庄主可能是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而不巧呢,那小妾的叔叔是你们葬花楼的一位堂主。” “不会……是叶缜吧?” “正是。”风顺点了点头。 卧槽,那你不早说!叶缜既让当年能辣手灭了天鹰山庄满门,想必对这里极为熟悉,那我们岂不是被他占了大便宜? “是啊!可是总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可不是那样的人。”风顺哀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打了个哆嗦,坚决地扭头不看他。 “你们看!”唐笙忽然惊叫了一声。 我们都看到了,一面塌了半边的白墙上画着一支血红的兰花。 真有闲情逸致啊,也不知道叶缜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鸡毛鸭血来画朵花。 风顺却脸色一变:“血幽兰!” “那是什么?”我问道,同时我的鼻子里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咦,这香气……我的余光忽然瞥见唐笙的身子一晃,就往地上倒去。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苦练,我的神经反应和肌肉执行的速度已经非常惊人了,我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扶,唐笙正好倒在了我的手臂上。 软玉温香刚一入怀,我立刻意识到不对,连忙抬头一看,风顺正笑眯眯地跟我摊了摊手。 这个家伙! 不过我看了看,唐笙已经完全昏迷,脸上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看起来她应该不可能知道落在我的手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退到了数丈之外,再也闻不到兰香,我惊讶地问风顺。 “咦?沈兄,你不用跟我装模作样了,你的家学渊源,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什么毒?我看你就是故意要看着唐大小姐中毒,免得她缠着你吧?可怜呀……一代红颜香消玉殒……”风顺长叹一声。 “哈哈哈。”我跟风顺打了个哈哈,就不接他的话。 唐笙当然不会死,这我倒是有十足的把握。虽然我不像余钱那么会治病解毒,但是毒理相通,对这区区血幽兰我还没在怕的。 风顺继续说道:“我听说呀,这血幽兰最大的特色就是奇异的兰香,闻起来清幽却是剧毒,中毒的人会陷入持久的昏迷,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喏,就是唐大小姐这样呀!” 持久昏迷?就是这一点好啊! 风顺惊诧地看着我:“沈兄,你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啊!” 人性?阻止唐大小姐妇德有失,保护小侯爷头顶的翡翠冠冕,这还不叫有人性? 风顺笑着摇头。 我耳中却传来风顺细微的声音:“叶缜一直不现身,余钱姑娘也吉凶未卜,却搞出了这么些个古怪,我看他是要攻心吧?” 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叶缜这个人最擅长的,的确是攻心之术。 看起来就是想用各种不起眼的小手段先除掉几个,然后再捉了我回葬花楼――这就是他的根本目的。 既然是这样,那么下一个就轮到――“阿顺,你身后是什么?”我一怔,连忙惊呼到。 风顺身子一僵,只见一个灰蒙蒙的影子奇快无比地向靠在墙根昏迷着的唐笙扑了过去! 风顺早已经旋风般地一转身,一只手骤然探出,向那个灰影抓去! 灰影竟然一扭,间不容发地躲开了这一击,它半空中扭动小小的身体,仍旧闪电一样扑向唐笙。 我已经看出那是一个小小的,长得像幼貂似的动物,眼神明亮、凶狠,不正是唐笙提到过的只吃人肉的凶兽素季吗?没想到一现身最想吃的就是唐笙。 “这玩意除了速度快还有什么厉害的地方?”我看到这小东西似乎也没什么特异之处。 “沈兄,你这次不是装糊涂吧?”风顺道:“素季最可怕的地方不只是速度快,它的叫声还能干让人认知混乱,眼前一片模糊,不知不觉就猝然倒地了啊!” 叫声?它那么爱叫我怎么到现在一声都没听到? 突然,一声尖厉的喊叫猛地响起,直冲云霄,我猝不及防差点儿摔倒,不过我发现更惨的竟然是风顺,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仿佛不能抵御一样,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 第43章 叶缜 在我心里,风顺几乎已经是在这个龙池地界无敌的存在了,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最先出事的居然是他! 阿顺!我惊呼一声连忙冲过去。 如果风顺一旦出事,那么我们这次就真的无法抵御叶缜了。 不过……叶缜应该并不能够真正确定我尚未恢复功力,那么还是有机会。 只不过是转瞬间,我的心中就有了计划。我连忙伸手扶住风顺,查看他到底受了什么伤。风顺叫道:“快!沈兄!快!素季怕火,快用你的烈阳神功对付它。” 我特么哪里有烈阳神功啊! 我的耳中传来风顺细弱蚊蚋的声音:“沈兄,你尽管上,我给你兜着。” 原来这家伙是装的!我心中大喜,装着焦急的样子,一手扶着风顺,心中默默回忆了一下沈念常用的招式,然后仿佛信手一挥,赫然有一股灼热的气浪喷薄而出,直扑向那个小小的貂儿而去! 素季惨叫一声,似乎被一只巨手拍住,骤然失去了灵活和速度,然后啪的一下砸在了唐笙身边的墙上,又顺着墙面滑落在地,挣扎扭动了几下就不再动了。 我连忙走过去打算抓住这个小家伙再说。 别人不知道,我却是很清楚,唐笙所中的毒却是需要素季的血来作为最主要的一味解毒药剂的。所以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小家伙? 我冷笑着伸出手,堪堪就要抓到这个狡猾的小东西,耳中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口哨声。我一怔。 那本来摔在地上的素季忽然一扭身,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忽地腾空而起,猛然向上一窜,就搭上了旁边的矮墙,然后身子三扭两扭便消失了踪影。 跑得倒是挺快! 那隐约的口哨声,难道就是隐身背后指挥素季的人?我忍不住看向风顺,风顺紧闭双眼,面如金纸。 装得挺像啊! 我只好默默地把风顺扔在地上,和唐笙作伴去了。 这样一来,我们同来三人,有两个人已经中招倒下,现在只剩我了。叶缜,如果这是你的陷阱,到了现在你还不现身吗? 一阵豁剌剌乱响,我故作镇定地循声望去,只见一座偏房忽然开始倒塌,不远处尘烟四起。我眯起眼,淡淡地开口道:“叶缜,你既然来了,何必再躲躲藏藏呢?” 那片瓦砾间无声无息,显然没有人迹。我心中清楚,仓皇失措或者四处找寻都不是一个高手应该要做的事。 我转过身,静静地站着,仿佛在沉思。破败的院落里,不时刮起一阵阵小小的旋风。 叶缜还不出现吗?没关系,我等得起。 “属下参见楼主!楼主,您果然在这里!”一个冰冷的声音,似乎带着严冬的料峭,在断壁残垣中响起。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情,缓缓转过身去,有意无意地挡在风顺的身前。 一个一身蓝布长袍的男子缓步走到距离我两丈左右便停了下来。他身材瘦高,脸如刀裁,一张白净的面皮看不太出年龄,倒像是一个书生,只是周身散发出的冰寒之气实在是有些违和。 这样一个人,站在断壁残垣中,仿佛连盛夏的暑暑气都退却了。 正是叶缜。 此刻叶缜孤身一人,不知道余钱被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还知道自己只是属下吗?那么,余钱在哪儿?”我声音沉静,不惊不怒。 叶缜脸上毫无笑意,但出言却不失恭谨和慎重:“楼主,雪落公子命属下接您回去,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看来我离开这段日子,你果然已经忘了我还是楼主。我不想再问第三次,余钱在哪儿?”我不答反问。 叶缜微微皱眉:“楼主,属下听闻您受了伤,不知现在功力可曾恢复呢?” 我微笑:“你觉得呢?” 叶缜目光一闪,道:“看楼主刚刚击伤素季的手段,似乎已经恢复如初了啊。” “那你还不走?”我冷笑。 叶缜想了想,道:“虽然如此,属下还想试试。” 我心中一阵烦躁。这家伙一口一个属下,却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中,完全是一副唯程雪落马首是瞻的样子。程雪落到底许了这些人什么,竟然能让这些人俯首贴耳? 我不由得不佩服程雪落。 我想着自己的心事,可是叶缜却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耐心,竟不肯再做等待,只见他敛了敛衣衫,一伸手拔出自己的剑来。 叶缜并不经常用剑。因为一是平日里他很少出手;二是就连在葬花楼里用剑的人也是太多了一点儿。 看起来今天要面对我这样的高手,叶缜果然慎重。 不过叶缜一直是个慎重的人,否则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执掌秋杀堂,而且屹立多年不倒? 我在心中默默回忆,叶缜所用的剑法是前任楼主,也就是我的父亲沈倾城最为奖励交给他的《星辰剑诀》。其实当年沈倾城把这剑诀作为奖励赏给过好几个人,但是后来真正练成了的,就只有叶缜。 所以说这个人真是难对付。 我负手而立,并不在意的样子:“叶缜,你既然敢在我面前拔剑,那么自然是不相信我。看来我这个只执掌葬花楼半年的人,在你眼里终究及不上程雪落。” “雪落公子神机妙算、智计百出,属下很是敬佩。”叶缜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你这做了十三年的秋杀堂主也就不必做了罢。” 我往前迈了一步,脑海中快速闪过从前烈阳神功在身的时候,我可以使用的手段。破天剑不在身边,剑法不能使用;我功力未复身法自然也不行,面对叶缜这样的高手,即使有风顺暗中相助,想要做得毫无破绽却也不容易。 那么,就只有如此了…… 我看着叶缜微微一笑,叶缜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小爷这副皮相,真特么的无往不利!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啊!我在心中感慨。 “叶缜,你无非只是不相信我武功尽复。那么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攻上十招吧。十招之后,你如果能够不受伤,我就跟你会葬花楼。如果你撑不过的话么……” “我愿自回秋杀堂领对楼主不敬的责罚!” ------------ 第44章 十招 对楼主不敬的责罚是什么?我仰头望天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鞭刑一百。 责罚轻重我倒是不在乎,只要让叶缜灰溜溜地滚回葬花楼不再给我添麻烦就很完美了。于是我道:“叶缜,以往这些责罚都是你来加诸别人身上。若是你输了,希望你对自己不要手软。” 叶缜木然地摇了摇头,道:“属下不会。” 想到叶缜这个人的经历,还有以往对犯在他手中的人的处置方式,我觉得他倒不是一个会对任何人手软的人,包括自己。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打呗! 但我当然不能这么说打就打,那对我可没有任何好处。我一伸手,把唐笙那把剑捞在了手里。唐笙第一个中招,这么便利饿条件还不利用,这不是我的风格。 叶缜手中如水的剑光倒映在我眼底,我在头脑中飞速计算,星辰剑诀中的招式顷刻间一一展现。对于这部秘籍,我又何尝不熟悉呢?沈倾城毕竟是我爹,他还不至于把自家都不了解的高明武功传给属下。换了个人也许即使大致了解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掌握这门剑法。但我不同,我就算不能自己亲自使出来,但我能够用最快的速度计算出剑法中的破绽,和我能找到的机会。 叶缜已经出招。 一式披星戴月,刹那间寒光四射,这一剑已经笼罩了我的头脸。 卑鄙的小人!男人的嫉妒!第一剑就想毁去咱的绝世容颜吗?我在心中嘿嘿一笑,脚步斜斜踏出,往后方退了一步。 这一步,叶缜的招式就完全落空了。 咦? 叶缜轻轻惊讶了一声,第二招月落星沉已经行云流水一般攻上,剑式猛然一沉,划向我的腰腹部。 但我早已经知道他必然会用这一招。我手中有了唐笙的宝剑,可我却毫无内力,自然不敢和他硬碰格挡,所以我这一次又是后退一步――剑尖几乎贴着我的衣衫滑了过去。 两招。 这两招我看似躲得轻描淡写,却是经过我在脑海中大量的计算加上对《星辰剑诀》的熟悉才能够做得出的。 所以叶缜木然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但是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喜欢用行动来解决疑问。 于是叶缜手中长剑一抖,第三招星罗棋布,带着寒意的剑光星星点点,看似轻盈,却一下子封死了我所有的退路! 不让我退? 我猛然一侧身,手中的长剑向着叶缜的剑身掠去! 剑影四散,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呢?也许别人会眼花缭乱,但我相信我的计算,我更确定我的速度和精准度,不可能失手。 不能硬碰硬,但是在这样轻盈的招式中,我却可以尝试――因为我手里的剑来自唐家,更锋利,更能够切金断玉削铁如泥――至于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那就让叶缜来给我验证一下好了。 叶缜却招式一变,躲开了。 哼,看起来是发觉了我手里宝剑的可怕,不敢和我正面对上了。算你机灵。 叶缜一言不发,第四招,第五招……剑光滚滚而来,仿佛满天星斗旋转倾泻,看起来华丽非常,我却知道那璀璨的星光中蕴藏着无数的凶险。 我倾尽全力躲避腾挪,但是终究不可能完全避过,转瞬间我的衣衫便一片血红! 四肢,肩膀……六招过去叶缜的剑在我的身上留下了数道伤口,我想我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凄惨极了!不过这却是我已经尽全力避开要害部位之后的结果,否则叶缜给我造成的伤害,可远远不止现在这些。 “沈楼主,看起来你的武功并没有完全恢复啊,仗着神兵利器就以为能够和我抗衡了吗?”叶缜忽然开口。 我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诈你?” 叶缜眉头紧锁,显然觉得我不大可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诈他一诈,但叶缜又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不能放过这种可能性。程雪落会让他来找我,应该就是看中的叶缜这种超乎常人的谨慎。 叶缜长剑斜斜一扫,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正是一招月明星稀――《星辰剑诀》中难得的刚猛霸道的招式。 我抬手一挥。 当啷一声,两把长剑第一次碰到了一起! 我立刻觉得手腕一麻,唐笙的长剑竟然直飞了出去,当的一声坠落在远处破败的青石板上。 叶缜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已经崩出了一个豁口。这一次双剑相交,叶缜的功力猛然灌注在剑上,加上剑势刚猛绝伦,竟然崩飞了我的剑! “沈楼主,还有三招。”叶缜的声音平板无波。 我凄惨地站在原地,鲜血一滴一滴顺着指尖流淌,滴落在地上。而我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刃。 而叶缜还毫发无伤。 “急什么急,不是还有三招呢吗?”我笑道。 叶缜沉声道:“楼主说的是。属下得罪了。” 话音未落,叶缜一式月落星沉,长剑猛然向我的肩头劈落!间不容发之中我的身子猛然下沉,在地上就地一滚,滚到了一旁。 叶缜又是惊讶地“咦”了一声。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惊讶。因为沈念从前从未使用过这样难看的招式,葬花楼主沈念,风华绝代容颜倾城的沈念,怎么可能在地上打滚? 可是小爷现在就是在滚啊!你能奈我何? 叶缜又一招落空。 连懒驴打滚都用出来的沈念让叶缜终于露出了惊怒的神情。他手腕一抖,剑光飞速变幻,我立刻认出这是《星辰剑诀》中一式“斗转星移”! 《星辰剑诀》之所以威力远胜一般剑法,又令修习者觉得难以精进?就是因为这套剑法变化极为繁复,以拟出满天星辰变缓莫测的状态,剑招绵密而多变,于防守中忽而反击,令人防不胜防。 而此刻,叶缜用出的这一招,就是其中最为难练的一招。叶缜的长剑仿佛幻化出星河摧残,流转,让人目眩神驰,几乎忘了其中所隐藏的凶险和杀机!可是星河虽美,一旦迷失其中就会被夺走全部生机。 这一招,破绽到底在哪里? ------------ 第45章 看我的真本事 我的身子还维持着低伏状态,在叶缜绚烂的剑光中左支右绌。一簇簇血花从我的身体上飞溅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惨不忍睹。 叶缜一声不吭,剑势却越发凌厉。 我很清楚,他得了程雪落的旨意,名义上是救我回葬花楼,但实际上却没打算再让我重掌葬花楼。在这些人眼里,我沈念早就不是什么葬花楼主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程雪落一定要把我活着带回去,我猜想一定和沈念当初莫名其妙走火入魔有关。 正因为如此,程雪落一次一次派人来,却并不敢大张旗鼓地宣扬,甚至没有让更多的葬花楼属下知情。就连齐丝丝,以我的观察,她也只是以为程雪落希望她带我回去而已。 所以叶缜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伤了我,只要不死,对他们而言就够了。 这也是我能一再成功避开要害的原因之一。至于其他的原因嘛,当然是因为我对星辰剑诀越发熟悉以至于一眼就能找到空隙啊。 所以说破绽总会有的。 叶缜忽然说话:“沈楼主,属下无意伤你,但是想来你也知道,星辰剑诀越到后来剑招越是高深,威力也越大,甚至属下也不能完全控制。所以还请楼主不要再让属下为难了。” 叶缜说的倒也是实话。星辰剑诀后面的几招,以叶缜的功力,能够不被反噬已经是不错了,他还达不到收发自如、如臂使指。 所以他的为难倒是真的。 我不理,继续勉力躲闪着,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仿佛那些飞溅的鲜血不是我的似的。 本来也不是我的。 何况得了铁血藤的强化,我的反应速度和肌肉的爆发能力都没有受到这些伤口的太大影响,所以我清楚我还远没有到达极限。 就是此刻! 我身子一滚滚到了叶缜的左侧。叶缜迟疑了一下――这里显然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低位、身侧,这些本是弱点的地方自然是叶缜着意强化之处,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躲到最危险的地方!在他看来我无疑是慌不择路了吧。 那么叶缜既然不想杀我,此刻他就不得不撤剑!但是他又怎么敢就此撤剑? 果决如叶缜,也难免犹豫了一下。就在他略一迟疑的瞬间,我的手在膝侧一抹,风顺交给我的那把匕首已经握在手中! 我抬手一翻,匕首无声无息地向叶缜的剑刃上抹去。风顺把这把匕首吹嘘得那么神,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叶缜低喝一声,长剑忽然一阵急速颤动,挟带着风声向我卷了过来! 无机可乘! 这样的颤动蕴含着极大的力量,远不是丝毫没有内力的我能够抗衡的!我只得狼狈地闪身,剑风擦着我的耳旁掠过! 这已经是第九招了! 没有办法了吗? 风顺毫无动静。 事实上他的确没有出手的机会,如果不能够找到一击必中的机会,以叶缜之敏锐缜密,一定会发觉出手的是旁人,那么对于葬花楼这一次的试探,我所做出的回应就会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叶缜剑光大盛,最后一招星移物换已经带着煊赫的气势笼罩而来! 我微微弹了弹手指。 空气中忽然弥漫开一阵似有若无的异香。 这不是毒药。它叫做醉时欢,算是迷药的一种,或者也许不如说它是一种致幻剂。在我知道叶缜被派来对付我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在准备这个了。 叶缜此人在葬花楼以严谨几乎刻板、冷漠而至于无情著称,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在很多人的眼中这样的人几乎是没有弱点的。 但是,我却知道叶缜有一个弱点――从很多年起他就很依赖醉时欢这种药物。据沈倾城说,叶缜在很多年前受过一次重伤,当时近乎无药可救,是靠着沈倾城手中的醉时欢才能撑过去。 醉时欢无疑是一种致人成瘾的药物,我绝对相信沈倾城当时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件事在葬花楼也是秘密,但我想程雪落肯定也知道。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此时我用这种药物对付叶缜。 果然,暗香入鼻,叶缜一怔,脸上开始泛红,眼神也有些散乱。但是我明显发觉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剑势不但没有变慢,反而更加狠厉地向我袭来! 变化只不过是转瞬之间。 我却有足够的眼光和速度去把握住这一刹那――因为这一刻早就在我的计算之中,从谈到十招作为条件的时候,我就算到了。 我毫不迟疑,匕首如电一般向着那仿佛倾覆的星空中的一点猛力刺去! 当啷一声,我的手臂一阵酸麻。 但叶缜的长剑赫然已经坠落在青石地面上,他望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摊了摊手,道:“你输了,叶堂主。” 叶缜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楼主果然胆识过人,属下不胜佩服。” 这意思就是觉得我的功力还是太低,凭真本事打不过你呗!没关系,赢了就行了。 我挥了挥手,扭头就走。 “楼主!”叶缜忽然叫道。 又干嘛? “既然楼主功力尚未恢复,属下以为您还是回到葬花楼比较安全。凭借楼中的丰富资源,相信您一定能够尽快恢复功力。”叶缜道。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叶缜面色一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跟我耍赖了?”我笑道。 叶缜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移,看得我一阵恶寒。 “不就是受了些皮外伤嘛。放心,你把余钱还给我,我就没事了。”我也看了看自己浑身的血迹,却也并不在乎。 叶缜的目光一闪,道:“属下不敢在楼主面前食言而肥,稍后一定会到葬花楼领受责罚。但是余钱姑娘,属下却没办法交还给楼主。” 什么? 我大怒。所以这是故意来耍着我玩了? “请楼主不要担忧,余姑娘目前毫发无伤,也没有性命之忧,她是被离此三百里之外的青鸾山的山主请走了,属下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敢斗胆请楼主到此一叙的。”叶缜低头答道。 还以为是个boss,结果却只是个小怪,根本是来浑水摸鱼的!我眯了眯眼睛,又一次拔出了寒光四射的匕首。 ------------ 第46章 如果有可能我才不要…… 叶缜一见我神情不善就后退了一步,神情木然的脸上依然毫无波动,声音却仿佛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楼主请息怒。并非属下有意欺骗,只是青鸾山主并非别人,而是老楼主的至交好友,最近身体抱恙,所以才会听闻余姑娘在附近就把她请了去的。青鸾山主说几日之后一定送余姑娘平安归来。” 听闻?你们这些混蛋不走漏风声,那个足不出户的老奶奶山主从哪里来听闻? 叶缜道:“属下并未泄漏楼主与余姑娘的行踪,属下不知道是何人走漏风声。” 罢了,我也早知道你不会说。 我冷笑一声,手指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连弹数下。 空气中顿时异香扑鼻。这独特的香气风吹不散,比方才要浓郁得多,连昏迷不醒、萎顿在地上的唐笙都咳嗽了两下。 叶缜神色大变,惊呼道:“楼主……你这又是何必?”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我还是能够察觉他身体的颤抖和脸上神情的渐渐狂热。 何必?如果我问你何必要来给我捣乱,打扰我恢复功力,你会怎么回答? 我反手握住匕首,缓步向叶缜逼近,未干的血滴顺着我的手指滴落在地上。 叶缜目光中露出骇然之色。 我想,他现在是真的搞不清楚我的功力到底恢复了多少了。 叶缜忽然一拱手:“楼主,属下立刻返回葬花楼去领受责罚。” “想走?把那只吃人的老鼠给我留下!”我喝道。唐笙的毒还等着那个畜生的血来解呢。 叶缜一怔,道:“这素季是青鸾山主借给我的,还望楼主能网开一面。” 我嗤笑。网开一面,不是围师必阙吗?我给你留一条生路,免得你狗急跳墙?行啊!没有问题。 我收刀退步。 叶缜犹豫了一下,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我忽然做了一个手势。 一股巨大的吸力陡然而生! 叶缜的身形立刻滞在哪里,仿佛立地生根,分毫动弹不得。 赞啊!阿顺果然不愧是青云谱榜上有名的高手! 我左手一挥,一阵幽幽兰香飘然萦绕开来。 叶缜挣扎着却无法转身,失声惊呼:“这不是血幽兰……” 我正收回手,懒洋洋地答道:“你以为只有你有吗?” 一个毛色油亮的小脑袋忽地一闪,正是素季已经克制不住地从叶缜的肩头探出头来。 我虚虚一抓,叶缜啊的一生,只见那只小兽已经如箭一般向着我扑来。风顺微微招手,小兽已经落入他的掌握,连哼都没哼一声。 叶缜终于转过身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楼主果然神功盖世,属下罪该万死。” “死倒也不必死,你回去告诉程雪落,不要再来打扰我,不然我就不顾念旧谊了。”我冷声说道。 叶缜应了一声,便飞快地转身离开了。 “喂,沈兄,你该把唐大小姐弄醒了吧?”风顺坐在墙根,懒洋洋地笑。 我不客气地伸手。 “什么?” “金创药啊!你没看我浑身浴血的吗?” 风顺连忙在怀里掏了一阵子,掏出一个药瓶抛给我。 “我说,就打个叶缜,你至于把自己伤成这样吗?”风顺不解。 我说:“你懂什么,我最近需要放点儿血。” 这是余钱曾经告诉过我的,铁血藤的药力在我身体中还有积累,如果遇到外伤见血的情况,还能够再催发出更多功效。 所以我并没有急着让风顺出手,而是自己抵御叶缜的剑招。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一股细微的热力开始在我的四肢百骸中游走,沿着哪些断裂的经脉缓缓浸润着。 我感受了一下,发觉这个过程温和而持久,并不需要我做什么引导,才把目光转向风顺:“阿顺啊,你也听说了,我和余钱的行踪在某些人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现在连余钱也被青鸾山那个老太婆弄走了。我们是不是得去一趟青鸾山啊?” 有一个支线剧情,我觉得那里肯定有好东西在等着我。 “沈兄,我本打算今天晚上先把龙池的事解决了,可是你现在浑身是伤,怎么进龙池?”风顺皱眉。 “那你就别操心了。”我一边抹着金创药,一边答道。 所以说现在肯定不能放唐笙醒来,不然多麻烦。 风顺愁眉苦脸地看了一会儿,决定来都来了,开始在这个天鹰山庄里四处乱转。 我给自己上完了药,一把把那个小兽素季揪了出来。小貂儿似的眼神亮亮地盯着我。 看来你这家伙是知道我能耐有限,不怎么把我放在眼里了? “没关系。”我笑眯眯地拔出了匕首。 素季一抖,发出细微的叫声。 装可怜?我嗤笑一声,双手在它的颈间一紧,素季立刻呜咽一声,软软地瘫在我手里,亮亮的眼睛也更加水汪汪地看着我,还有些瑟瑟发抖。 不用跟我装模作样!我手中匕首一挥,在素季的腿上划出一道口子。素季猛地抽搐了一下,竟然像是昏了过去一样歪在我的手上。 风顺早说过这小东西的能耐,所以怎么可能让它再次逞凶,早已经告诉我这小家伙的软肋在哪里。现在看起来他教的这一手的确很管用。 我拎着它,伤口对着唐笙的嘴巴一挤,另一只手在唐笙下颌一捏,几滴血已经滴进了唐笙口中。 我又从怀中的一个瓷瓶里倒出一粒解毒丸塞进唐笙口中。 不一会儿,唐笙悠悠醒来,她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了一会儿日色渐渐西斜的天空,半晌才一惊,猛然坐了起来。 她看了看我,脸上渐渐露出惊骇的神情,忽然一下子扑到我怀里,颤声问道:“沈念,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是血!” 我想了想,道:“我身受重伤,恐怕已经命不久矣,这位姑娘,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劝你还是早日另谋佳婿去吧。” 啪的一声。 耳光脆响。 唐笙咬牙道:“沈念,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了?” 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啊我?我抚着火辣辣的脸,不解地看着唐笙。 ------------ 第47章 走近伪科学 我是真的丝毫记不起沈念曾经跟唐大小姐许诺过什么,所以嘛,那就是没有许诺。 想到这里我决定不再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小姐,站起身把昏迷不醒的素季打包塞进了一个口袋,拎着往后宅走――按方向来说是的,虽然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宅子的模样。 “哎……你别走!你……你要是再跑我就……我就死给你看!”身后传来唐大小姐的尖叫。 我脚步不停。这些女孩子总叫着寻死觅活,最后真正死了的概率不到万分之一,不外乎借机威胁男人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才不会上这个当。 不知怎地我想起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余钱发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关系,她事后倒是丝毫没有寻死觅活的意思,我觉得余钱顺眼多了。 “沈念!” 我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这样凄厉地叫我的名字。 身后传来呛啷一声。 哎哟,连剑都拔出来了!果然是做戏做全套。 我想了想,确定实在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和唐笙纠缠,而唐笙这样一个富甲天下、金龟婿在手的大小姐真正寻死的的概率实在微乎其微,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我依旧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哎呀呀,不要想不开呀唐大小姐!”一阵风刮过,前一秒还在很远,下一秒风顺的声音已经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一看,风顺已经夺下了唐笙的宝剑,唐笙蹲在地上肩膀抽搐着,很快哭出声来。 “沈兄,想不到你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啊!”风顺感慨道,不过说完他又冲我挤了挤眼睛,示意让我看他手里拿着的那把宝剑。 我明白他的意思,今天晚上既然要去探龙池的机关,唐笙这把利剑必不可少。 我转身往回走。 “唐姑娘,在下确实记不起曾经对你许诺过什么,但无论如何,你作为小侯爷的未婚妻一直跟着我恐怕对你名声有损。”我试着组织了一下语句。 “所以你是怕朱牧才躲着我的?”唐笙抬起头看我,眼睛闪亮。 这是什么逻辑啊?我仰头望天,思考了一下,确定这样是说不通的。 思考完毕,我刚要开口,风顺已经急忙说道:“唐姑娘,我想这江湖上恐怕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小侯爷的势力,而现在沈楼主功力尚未恢复,还是应当低调行事呀你说对不对?” 唐笙一怔,喃喃道:“你的功力果然没有恢复吗?” 我摇头:“没有。” 唐笙忽地站起身来,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沈大哥,你需要什么,我去帮你找。” 我讶然地看了看唐笙,又看了看风顺……这么容易就搞定了?风顺这个小白脸果然很会骗小姑娘啊! “我需要……”我才一开口,风顺抢先说道:“他需要你的剑。” 唐笙狐疑地看了风顺一眼,转头望着我。 “我需要借唐姑娘的宝剑一用,明天就还给你。”我点头道。 “那好,沈大哥,剑给你。”唐笙立刻把剑递了过来。 “也不用这么急,晚上借给我就行。”我连忙摆手。 “好,沈大哥,等你需要的时候就尽管跟我拿好了。”唐笙甜笑。 我莫名地有些烦躁,扭头去看风顺,只见这家伙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一见我视线转向他,就躲在唐笙背后摊了摊手。 我懒得理他,问起接下来的计划:“阿顺,你刚刚在后宅有没有发现?没有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要叫我阿顺!”风顺脸一红,但还是习惯性地接了下去,“你别说,沈兄,我在后宅还真有点儿发现呀,不如你跟我去瞧瞧呀?” 哦?看来这个小副本还是有掉落的。我精神一振,连忙拔腿就往后宅走。 “我也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唐笙也急忙跟上。 风顺轻而易举地超过了我们,在前面一忙当先冲到了后宅的一片断壁残垣之间。 到处是垮塌的墙壁,烧焦的屋梁、不时还有些花纹精致的家具摆设碎片残骸…… “当年叶缜是怎么灭了天鹰山庄的?这怎么跟地震火山喷发一起出现了似的啊?”我疑惑地问道。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想你大概和我当初第一次见到这里的景象之后的不解是一样的。”风顺答道。 “事实上当初叶缜只是杀了人,却并没有摧毁这座山庄。再怎么样叶缜也是葬花楼的人,不至于做得那么过份。” 还不过份?都把人家灭门了。 风顺没听到我的嘀咕,继续道:“这山庄空了之后也没什么人敢住,除了一些胆大的贼人偶尔会在这里对付一夜。所以这房子也就越来越破败。不过真正把这里压垮的却是一些奇怪的事情。” “哦?”我有些兴趣,“你说的是那什么半夜三更有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打打杀杀的事?” “正是呀,沈兄!”风顺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你看那里。” 我眯着眼睛看向风顺手指的方向。 那是一块没有倒塌的影壁,在一片破烂瓦砾堆里显得格外扎眼。 我心念电转,顷刻间已经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各种神秘事件揭秘和《走近科学》等等资料,便有些恍然大悟地走向那块影壁。 所以是磁石吗? 我刚一靠近影壁,就觉得脚步一下踉跄。我立刻意识到是藏在靴筒里的匕首在蠢蠢欲动。但是我肌肉一紧,还是控制得住的。 只听唐笙“啊”地一声惊呼,却已经被风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所以这就是那些鬼怪传闻的来源?”我问风顺。 风顺道:“我曾经听师父说过,一些磁矿丰富的山谷,如果碰巧在电闪雷鸣之际发生了什么战斗,就有可能被这些磁石记录下来,再遇到相同的情景便有可能再现。我相信这里也应该如此。” 我也知道这个猜测十有八九。 但问题是,我要一块大磁铁是有什么用? 我有些失望地退后了一步,打算扭头离开。 正在此时,我的耳中听到一声细微的叫声,那只不知道装昏迷还是真昏迷的小兽素季忽然在袋子里翻腾起来。 ------------ 第48章 果然有主角光环 我和风顺对视一眼,我便一把把素季从口袋里拎了出来。 小家伙一露头就用鼻子嗅了嗅,然后顺着我的手臂飞快地爬到了我的肩膀上,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 唐笙一脸戒备地看着它,却又忍不住问道:“沈大哥,这个……这个小家伙现在听你的了吗?” 它只是不敢得罪我,如果这样算起来,大概是听我的了吧。 唐笙犹豫了一下,道:“它好可爱啊,我能不能摸摸它?” 我叹了口气,道:“你想摸就摸,但我不保证它不咬你。” 唐笙眼圈一红,半天没有说话。 我问风顺:“这家伙冒出来是干嘛?它不是只对异香有兴趣?我没闻到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风顺沉思地看着素季,过了一会儿才答道:“我倒是听人说过,除了异香之外,它也可能对另一样东西感兴趣。” “是什么?”唐笙已经着急地问道。于是我就没有跟着追问,只是眼睛不眨地盯着风顺。 “就是血玉髓。”在我的目光逼视下,风顺不再故弄玄虚。 “血玉髓!”唐笙惊呼了一声,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小脸也一下子红了。 “唐姑娘果然见多识广,看来你是知道这血玉髓的功效了?”风顺笑道。 唐笙点了点头,小声道:“我家也有一块血玉髓,很小的,却已经很宝贵了。爷爷说,那么小的一块血玉髓就能够活死人,肉白骨,什么样的外伤都能很快痊愈呢!” 哎呦,这东西好啊!多么适合现在的我! 风顺笑:“确实很适合沈兄啊,我听说素季因为惯常以人肉为食,所以对血气也格外敏感,对血玉髓的存在特别容易感知到。所以我猜想叶缜这次带着它来恐怕也是有目的的。” “叶缜也知道血玉髓?我看他似乎并不知情啊,不然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地就被我赶回葬花楼了呢?” 风顺皱了皱眉,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派他来的人另有目的。” 派叶缜来的人,那不就是程雪落吗?程雪落这个人一向号称算无遗策,从这一路的事情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我看他身体一直不好恐怕就是脑筋用得太多了。 风顺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在这附近找找看。如果能找到当然好。” 我看了看天色,觉得傍晚前赶回游龙帮的总部似乎应该不难,便问风顺:“你打算怎么找?总不能把这些瓦砾都翻个底朝天啊。” 风顺道:“可以让素季去带路。” 哦,用它啊。我刚刚已经把肩膀上的小东西拎着脖子揪了下来,现在它正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用两个小爪子搭在我的手上,不时扭动一下。 于是我便松开手,小兽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它真的好聪明啊!”唐笙兴奋地叫道。 我白了她一眼,女人就是对这些长得可爱会装洋相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之前是谁被吓得尖叫脸发白来着? 不过我并没有特别去嘲笑唐笙,因为我有更关心的问题。 “你确定它不会自己跑了?”我问。 “不会,你方才放过它的血,它一定会回来找你。”风顺笑。 这个我倒不知道,主要是素季这种东西并不是在我的以往收集的资料范围内,而沈念的记忆中还是关于各种毒物相克相生的知识更多些,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习性却并不了解。 但是…… “阿顺,你知道的蛮多的嘛?”我笑嘻嘻地看着风顺,“我看就是当年天鹰山庄被灭门的那一家子都未必有你知道的清楚吧?” 风顺笑容一敛,道:“沈兄,我承认我师父不是普通人,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请相信我对你没有丝毫恶意呀。” “那你不如老实说说天鹰山庄是怎么变成这一片废墟的?”我冷笑。 “这件事啊……沈兄,你看,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个影壁,从前叫做解剑处。那天鹰山庄的宋家不过是个本地富户,搞这些个名堂不是很奇怪吗?” 的确是有些莫名其妙,事实上,照我看连这个山庄的名字起得都不好,就像是故意要给自己招祸似的。 “说的没错,然后呢?”唐笙催促道。 风顺一边注意着素季的动向,一边继续说道:“事实上宋家当年在这方圆地界,的确是嚣张得很,后来宋家被叶缜带人闯入山庄,一夜之间杀了合家上下,后来这里就荒废了。但是我时候调查过,宋家之所以在本地很有势力,背后的靠山恐怕正是小侯爷。” “朱牧?”唐笙一怔。 “不错。”风顺继续道,“虽然所有的证据都几乎已经湮灭,但我还是有我的法子,基本可以确定这一点。所以我猜测小侯爷恐怕也是对宋家这片祖宅的秘密有所察觉,我听说……当初设立这个解剑处正是京城的某个大人物特别给宋家的恩荫。” 唐笙脸色有些发白:“你是说……” 风顺点头:“小侯爷扶持宋家多年,但是在叶缜动手的时候却袖手旁观,这其中很难不令人怀疑小侯爷是已经得知了幕后的真相。” 所以他任由葬花楼出手灭了宋家,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电闪雷鸣的夜里派人来发掘宋家隐藏的秘密,结果遇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势力,双方大打出手,死伤惨重,从此这里就变成了龙池人谈之色变的鬼宅…… “故事编得不错。”我面无表情地鼓掌。 “沈兄你不信?”风顺一怔。 我当然不信。小侯爷朱牧花了那么多年,那么多精力和投入,最后什么也没捞着?葬花楼程雪落布局良久,却每次都容忍叶缜空手而归? 是你你信不信? 唐笙忽然道:“沈大哥,有些事是要讲缘分的,也许这血玉髓就是属于你的呢?” 缘分?唐姑娘,你竟然也知道有些事是要讲缘分的…… “哎呀沈兄,素季好像有什么发现!”一见我皱眉,风顺连忙出言打断。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声,虽然微弱却又绵长,正是那只跑远了的小兽。 ------------ 第49章 风顺的算计 听到叫声,风顺已经循声而去,只见素季正在围着一堆瓦砾在那里转圈圈。 “就是这里了吗?”我不由得皱眉。想要把这里彻底挖掘出来实在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 “应该就是这里了。”风顺想了想,正要登上瓦砾堆观察,却忽然侧耳倾听了一下。 ”有人来了。沈兄,我们回避一下。” 我正看着那堆残砖碎瓦想心事,听到风顺的话连忙往四周看了看,风顺已经一把抓住还在转圈的素季,往旁边的一堵断墙后躲去。我和唐笙也连忙跟上。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会是什么人来了呢? 我正纳闷,一回头却发现风顺已经戴上了一个面具,那只是一个遮住半边脸的白银面具,却做得精美绝伦。 “锦绣书生!你是竟然是锦绣书生!”唐笙忽然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这位唐大小姐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是见识却真不少,竟然一见面具就认出了风顺从前行走江湖的身份。哦,也许是因为锦绣书生是小侯爷的手下败将。 风顺点了点头,却示意我们噤声。我们三人中风顺功力最高,只有他觉察了有人接近,现在看风顺的意思来人已经更加靠近这里了。 唐笙却不断地侧目,打量着风顺,而风顺丝毫不以为意。 渐渐的,我也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慢慢走近的只有两个人,却仿佛胜过一台大戏——实在是其中的一个人太呱噪了。 “徒儿,你看啊,这里就是天鹰山庄,当年我的老朋友就在这里盘桓了数月,得到了宋庄主的热情招待,每天啊美酒佳肴、歌姬舞女啊不是,反正就是热情招待……他一直对宋庄主的热情好客赞不绝口啊,一直邀请我到这里来玩……哎呀这里怎么都变成这副模样!徒儿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路啊,刚刚那个路口我说应该左转的你非得说要右转……” “师父……没有错,我看见大门上的匾额还在,有天鹰字样……” 这徒儿的声音听起来娇娇怯怯,倒像是一个女孩子似的。 “哎呀呀所以说你这孩子,为师说走错了你就应该在后面附和,然后我们掉头就走才对!你竟然还瞎说些实话,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一个笨徒弟……走走走,咱不在这破地方玩。” “哎呦,这不是了然先生吗?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呀!”风顺忽然出声,并且从断墙后现出身形。 了然先生的名头我也是听说过的,此人因为年岁过高,已经不入青云谱,却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尤其是一身霸道的罡气,根本是在江湖上难逢敌手。 这个人竟然跑到天鹰山庄这样的破败鬼宅来了?他想干什么? 我正打算跟着现身,却听见我的耳中也传来风顺的声音:“别动,也别出声。” 我拉着唐笙乖乖躲好,唐笙一见我的手拉过去,立刻二话不说,乖乖就范。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那个呱噪的老人一见风顺现身,怪叫一声拉着徒弟扭头就跑。 风顺似乎早有预料,身形一闪顷刻间就拦在了那位了然先生的去路上! “嘿嘿!”被称作了然先生的老者干笑了两声,道:“锦绣书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风顺不客气地说道:“没想到?我看你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什么阴谋,了然先生无利不起早的名声可是响亮得很啊!” 了然先生语调嘲讽:“锦绣书生不是名满江湖地性情高洁、不与我们这些俗人为伍吗?怎么,这次也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了啊?” 我差点儿笑出声——对于风顺当年的锦绣书生这个身份我虽然不熟,却也听说过最是雁过拔毛,所以什么性情高洁之类的说法,根本就是在嘲讽。 我悄悄撇了撇嘴,这个了然先生一看就是个油嘴滑舌惯了的家伙,风顺和他斗嘴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光靠嘴炮能把那堆建筑垃圾翻起来吗?明显不能够啊! 风顺却似乎一副勃然变色的论调,道:“了然先生,看起来你是不打算对我说实话了?不过没关系,我把你这个小徒弟抓过来严刑拷打一番也是可以的。” 说是迟那时快,风顺忽然一扬手,只听一声惊呼,却是了然先生的那个小徒弟。我躲在断墙后正好看到风顺出手,只见那个小徒弟已经随着风顺的手势,身子无法控制,蹬蹬蹬蹬地几步就向着风顺冲了过去。 “锦绣书生,你竟敢对碧澄下手!” 了然先生这句话倒是一点儿也不啰嗦,他使出的招数更加毫不啰嗦! 只听了然先生一生断喝,只听一阵轰然巨响,一阵拳风伴随着各种碎石飞舞,就向着风顺砸去! 我简直要为风顺鼓掌!这了然先生真是非同凡响,这一下就清走了瓦砾堆的一角! 这了然先生一动起手来就是磅礴澎湃,势不可挡啊,仿佛那么个呱噪啰嗦,见事不好扭头就跑的男人不是他似的。 那个叫做碧澄的小徒弟被气浪一掀,向旁边一歪,却倒在了里断墙不远的地方,一动也不动,我估计是昏过去了。 了然先生出手也是太霸道了一些,也不知道是要把碧澄救回来呢?还是故意要把他打昏。 不过这样一来,了然先生和风顺的交手也就没有了人在那里碍手碍脚,两个人大开大合,打得简直是天昏地暗。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风顺使出真功夫与人交手。 风顺身法灵活,虽然不及了然先生看起来那样内力磅礴深厚,掀起重重罡风,但却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风口浪尖飘摇不定,却就是不会翻船。而且我能注意到,风顺正有意把了然先生的拳风引向之前发掘的有可能有血玉髓存在的地方。 这家伙真是好算计啊! 我在心中暗暗赞叹着,一回头,却发现那个小徒弟碧澄不知道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师父和风顺交手,一只手里紧紧地握着一个东西。 我一见到他手中握着的东西,心立刻砰砰狂跳了起来。 ------------ 第50章 少年,让我来为你解除烦恼 我心中很清楚,了然先生和这个叫做碧澄的小家伙此刻跑到天鹰山庄来绝对不正常,何况刚刚了然先生还口口声声说着宋庄主如何如何,那根本都是胡说八道。谁不知道宋家已经被灭门经年? 那么这个了然,到底是谁派来的呢?是程雪落还是小侯爷? 这个问题直到我看到碧澄手中的东西,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碧澄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一把折扇。扇子上还挂着一块小小的玛瑙吊坠,如果能够拿到手边细看,那块玛瑙中应该还有一枚天然形成的雪花纹样图案。 这把折扇我之所以无比的眼熟,是因为那是程雪落的随身物品。程雪落一直爱不释手,就连数九寒天也是一副折扇轻摇的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这就是引起一众大小少女花痴着幻想着的雪落公子。 可是雪落公子的爱物怎么会到了这个普通的小家伙手上? 我忍不住仔细打量着碧澄,只见他不过一个小男孩的模样,身子骨单薄,皮肤白皙,眉眼倒是挺清秀,但是藏不住的惊恐和忧虑让他显得楚楚可怜。 程雪落你个禽兽!这样的小家伙你也下得去手! 我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碧澄忽然一转头,正好和我四目相对!哎呀我看得太认真,忘记了掩藏自己的身形。 那边风顺和了然先生越打越远,已经是满天烟尘灰土碎石的,看不清楚了。 这个送上门的帮工真是太有效率了。 我称赞了一声,开始想着怎么对付眼前这个惯于装可怜的小子。 碧澄已经站了起来,目光惊骇地看着我。 “你是谁?”他声音有些微颤。 咦?不认识我。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笑道:“我是路过的,看到有人打架怕波及到我所以躲起来了。我姓程。” “也姓程啊……”碧澄喃喃了一句。 “还有谁姓程啊?”唐笙忽然跳出来问道。 “当然是雪落……啊,糟糕,公子说不能告诉陌生人。”碧澄眼圈一红,手中的折扇握得更紧。 “雪落公子吗?那个伪君子派你来的?”唐笙冷笑。自从知道叶缜是程雪落派来带我回葬花楼的,唐笙对程雪落就没有了好感。 “不许你这样说他!”碧澄小脸涨得通红。 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句话就被问出来了。我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却也有些佩服唐笙这位大小姐――这种在豪富之家长大的女孩子果然心机总还是有一些的,虽然在我面前看起来就是个单纯的花痴。 直觉告诉我,碧澄真的生气了。 这个看起来单薄瘦弱的少年猛然站起身来,满脸的愤怒一步一步走到我和唐笙的面前,咬了咬嘴唇才看着我说道:“你站起来。” 我一直靠着断墙懒洋洋地坐着,仰头看到碧澄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 碧澄的眼神有着刹那间的错愕。 “为什么忽然觉得你们笑起来有点儿像?”他忽然低声问道。 像?哪里像?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和程雪落那个病秧子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不过我还是要请你站起来!你要为侮辱雪落公子付出代价。”碧澄的脸上现出一丝决然,手中的折扇已经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双手握紧了拳头。 真要打啊? 我笑嘻嘻地起身,在心中却用极快的速度评估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对手。 妇孺老弱中常常隐藏着高手,无数的故事都告诉着我们这一点。 但是碧澄实在不像,就看方才被风顺突然袭击时了然先生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了。 那么就打吧。 “想要和我打也成啊,不过我有个条件。”我开始交涉,全然无视身旁唐笙诧异的眼光。 觉得堂堂葬花楼主和一个小屁孩打架还提条件,是以大欺小、有失身份吗?小爷我现在比一个寻常的看家护院也强不了多少好不好! “什么条件?你说吧!”碧澄咬了咬牙。 真让我说?那我可就说了。 我笑:“小朋友,既然你不惜代价也要维护程雪落,那么我不奉陪也不太好。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输了就把你手里拿的那把折扇给我。” 碧澄一怔,道:“那怎么可以?” 我正色道:“那么你是不是根本没有信心战胜我呢?如果你只是想给我打一顿,营造出悲壮的气氛去向程雪落邀功的话,我可不想陪你玩。” 碧澄听了我的话脸色一变,道:“胡说八道!谁要去邀功!这种事雪落公子才不可能理会呢!他可是有很多正事要做的。” “不是去邀功啊?那随便你。我看你对自己根本就没有信心吧?就是根本打不过我所以特意跑来得瑟一下的吧?”我扭头要走。 “你,不许走!”碧澄喊道,“我答应你的条件!如果不能给你这种人点教训,我还有何面目对待雪落公子的信赖!” 这就对了。我笑眯眯地立刻停下脚步。唐笙撇了撇嘴,却并没有说什么。 碧澄攥紧了拳头,目光坚毅地走上前几步。 “你没有兵刃?我可不想以大欺小。”我问道。 “对付你,用拳头就够了。”碧澄冷声道。 我哈哈一笑,道:“想打脸是吧?可惜你不可能如愿啊。”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一直在顾左右而言它,碧澄语气越来越坚定。 “我跟你说,如果比试拳脚,那么你的胜算很低哦……”我循循善诱。 “师父说我的拳脚功夫已经不错了。”碧澄估计是和了然先生呆在一起太久了,对这些废话的抗性大大增强,无论我怎么去劝慰都不上钩。 我还要再说,唐笙终于忍无可忍,喝道:“你们两个到底还打不打?” “打,为什么不打?”我还想把程雪落的随身折扇搞来用用呢。 “小家伙,我毕竟比你虚长几岁,所以也不能太过于霸道。所以等下我们不如约定个规矩。” “什么规矩?” “那就是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如果谁先倒地不起谁就算输。”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好!就按你说的规矩来!“碧橙毫不含糊。 ------------ 第51章 男人就是要够快 “不要啰嗦了,快点儿!”唐笙喝道。 我余光一扫,发现风顺那边风声赫赫,俨然已经把周遭一片都轰得越来越清爽,两个人竟然还是不分高下,打得兴高采烈的样子。 我心知风顺不是恋战的人,看他的意思也没打算把了然先生怎么样,估计一会儿这家伙就要搞出新的幺蛾子了。 何况,碧澄不认识我,了然先生既然是程雪落派来的,不可能认不出我。 我确实要快! 那边碧澄已经像模像样地一拱手,“程公子,请!” 好啊!来吧。 毫无征兆,我猛然一拳挥出,直击碧澄的面门。 唐笙惊呼一声! 谁知碧澄身子一侧,轻巧地躲开了,与此同时他的拳头已经到了我的眼前! 刚猛的拳风之中赫然带着一丝寒意,根本不像是那个看起来怯懦羞涩的小家伙能打得出来的啊!果然不愧是了然先生的徒弟!不过,这家伙竟然跟他师父所习练的功夫不是一个路数?这让我有些诧异。 不过我还是可以轻松避过,这得益于刚刚和叶缜的一战。 碧澄的拳头狂风骤雨一般向我袭来,感受着几乎要把空气冻结的寒意,我一下子想起来这是什么武功——寒山拳,北方大豪谢元朗在冰川潜修数载悟出的拳意,据说真正的寒山拳出手的时候是连对手的真气都能够冻结的! 但此刻的碧澄自然是没有这样的功力。 我有些好奇这个小家伙和谢元朗是什么关系,因为这套拳法根本是谢家不传之秘,了然先生应该是不会的。不过,听闻谢元朗只有一个女儿,好像没听说有儿子嘛。 我的脑子里转过这些念头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而已,碧澄只不过攻出三拳。 我在拳风中游走,偶尔牵扯到伤口就是一阵剧痛。 我是根本没有皱一下眉头,但唐笙却忍不住惊呼:“沈……你的……你的伤口流血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碧澄的神色有瞬间的怔忪,出拳竟然有一丝犹豫。 到底还是年幼啊! 我毫不犹豫地一拳轰出! 这一拳并没有太深厚的内力倾注,但是我却抓住了最刁钻的角度和最微妙的时机,一拳击打在碧澄的胸腹之间,少年一下子就软倒在地上,一下子竟然起不来。 我脑海中的计时器滴滴答答地从未停歇,我很清楚现在不过是半炷香的时间而已。 “你输了!”我对少年指出真相。 “我……输了?”少年还没有办法从突然到来的失败中醒悟过来,他的神情写满了错愕和不可置信,仿佛只想问一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输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真诚地回答你。觉得不能够相信哈?其实很简单,因为,我的功夫是真正用来打架的,而你的,只是装饰用的花架子。”我冷静地指出问题所在。 唐笙本来一脸的忧虑和急切,可能是怕我失血过多会随时死掉,所以一看到碧澄倒下就想过来搀扶我。 谁知道还没走出来几步,她就被我的话说得一愣,竟然停下了脚步。 你那一脸便秘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唐笙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不再管她,转头对碧澄说道:“愿赌服输,你的折扇该交给我了!” 碧澄睁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我,泪水无声地滴了下来。 咦?演技不错啊!放到我们RD—9行星都能拿个影后什么的了。 “但是装可怜对我是没用的。”我严肃地继续说道,“你答应了我的条件,然后,你输了。” 碧澄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要失去程雪落给他的礼物,脸上由茫然而变得绝望,从怀中掏出折扇看了一眼,决绝地递给我:“请你好好保管他,我一定会从你手里再拿回来的!” “拿回去?你打算怎么拿?”我一听这话就饶有兴致地和碧澄探讨起来。 “打败你!或者……杀了你。”碧澄神情坚定。 “有志气,好好练功哦!”我接过折扇,伸手拍了拍碧澄的肩膀。 少年似乎很不习惯被别人触碰,下意识地一躲,我的手就拍了一个空。 唐笙倒像是清醒了过来,在一旁闲闲地说道:“人家害羞,不希望你碰,我看大哥你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不过我也不想计较。因为风顺和了然先生已经打完了,竟然跟没事人似的走了过来。 “你们打完了?”我问。 “打完了呀!了然先生功力卓绝,我可打不过呀。”风顺嘻皮笑脸。 了然先生却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小徒弟萎顿地坐在地上,双眼红肿,满脸的委屈,立刻惊叫道:“哎呀我的傻徒弟,你这是怎么了?被哪个不要脸的欺负了?快告诉我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哎呀你说话嘛!不要哭啊哭啊哭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哭啊!是不是那个小白脸欺负你啦?你告诉我是不是,为师一定给你报仇!看为师打不死他……” 他一边絮絮叨叨地问着,一边抬眼打量,一看到我就是一怔:“沈楼主!你怎么在这里?” 了然先生果然一眼就认出了我。 “先生,好久不见啊!可是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我反问。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反问——这个说话诀窍也不知从哪里流传来的,但是我记得很清楚,现在发现也挺好用的。 ”沈楼主?哪个沈楼主?”碧澄立刻注意到师父对我的称呼,立刻就是一惊。 “还有哪个沈楼主,自然是葬花楼主,超脱青云谱的沈念,沈楼主了。除了他还有谁当得上姿容绝世、美若谪仙这几个字呢?”了然先生没有回头,却回答了徒弟的问题。 “你就是沈念……那么雪落公子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为什么你要从我这里拿走雪落公子的折扇呢?”碧澄满面疑惑不解。 “什么?折扇被他拿走了?”了然先生惊讶地问道。 “是,徒儿保护不利,请师父责罚。”碧澄连忙跪倒。 “起来吧!”了然先生摇了摇头,道:“你怎么能跟沈楼主去比心计?” ------------ 第52章 于是就进入了 了然先生站起身来,对我拱手,道:“不知沈楼主在此,老夫多有怠慢,还望沈楼主不要怪罪。” 这位了然先生年纪一大把了,竟然礼数周到,毕恭毕敬!我简直惊了。 我成为沈念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如此恭敬。我想了想,道:“怪罪自然是没有,我更想问你,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呢?” 了然先生一怔,随即微笑地看着我:“沈楼主,你怎么能在这里呢?你应该在回归葬花楼的路上啊!” “程雪落这么对你说的?”我一挑眉。 “雪落公子倒是并没有对老夫说这个,不过想来他也很期待沈楼主重归葬花楼吧!”了然先生显然是在避重就轻。 我最讨厌这样的对话,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我听说当年葬花楼之所以会取名叫做葬花楼是为了纪念第一任楼主也就是我爷爷的某一个相好,而葬花楼上上下下每年到了七月份都会做一件事,就是到雪山之上寻找盛开的寒冰玉莲,因为这是我爷爷留下的遗命……” “哎呀沈兄,你打算讲到天黑吗?我看了然先生师徒还有事赶着要走,不如咱们就别留了,是吧?先生?别犹豫了快走吧,慢走不送啊!”风顺忽然插口说话。 我不满意地看了风顺一样――到底是要快走还是慢走? 了然先生脸上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道:“那就不打扰沈楼主几位了,老夫告辞。”说着转身就走。 碧澄一怔,但还是连忙快步跟上,不时还回头看我一眼,却又像是怕被师父发现似的,很快地转回头去,脚步并不敢放慢。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庄门外。 莫名其妙地来,两手空空地走――连片云彩都没带走,这绝对不正常。 我眨了眨眼,看着风顺:“这就走了?你们密谋了什么卑鄙勾当?” “瞧你说的,沈兄,我是那样的人嘛?”风顺笑。 “是。”我严肃地看着他。 “哈哈沈兄,别开玩笑了!”风顺举手投降,“了然先生的确单纯是来帮忙的,而且据他说是程雪落派他来的,那位奇妙的雪落公子让他今天到这里,跟锦绣书生打一架,就算做完了这件事。”说着,风顺已经摘下了面具,不再装扮成传说中的锦绣书生。 程雪落难道真的是只打算帮我一个忙?那么他也知道这里有血玉髓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简直是令人悚然,如果程雪落的确是算到了一切,那这个家伙可比我记忆中的那个病秧子厉害得太多了。 我越来越好奇程雪落到底要干什么,毕竟我还没有忘记,我的任务是要杀了他!如果程雪落是这么多智近乎妖的一个人,我怎么才能杀得了呢? 不过这还不是当下最值得烦恼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血玉髓找出来。 “地面是被你们轰得差不多了,但是看起来只能是藏在地下,则怎么找?我计算过,按照你的能力,徒手挖的话,应该挖到今天午夜再挖不到大概就没有必要继续了。要不我先会龙池,你慢慢挖着?”我提出合理化建议。 风顺嘻嘻一笑,道:“不用那么复杂,你跟我来。” 我和唐笙跟着风顺走向影壁斜后方一块空地,这里看起来原来应该是个普通厢房的样子。 “沈兄你看。”风顺指着地面。 我凝目看了半晌,终于发现在瓦砾被清除之后,地面露出的一块青砖颜色略有不同。 “这是……地道?” 如果是地道岂不是意味着有人早已下手了?但素季的兴奋可也不是假的。 风顺道:“当日宋家被灭门,真正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他们始终在帮小侯爷找这地下到底藏了什么宝贝,可惜被沈老楼主抢先下了手。” 风顺说着绕着那块青砖转了几圈,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轻轻踏了几步,只听咯吱一声响。 我心中一动,立刻拉着唐笙猛然后退! 唰的一声,几道利刃猛然从我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冒出来,幸好我躲得快,不然肯定被这偷袭贯穿双脚。 “哎呀,沈兄,你果然是对各种机关了如指掌,可是怎么也不管我啊,你真是见色忘友……”风顺一边呀呀抱怨,一边已经动作轻捷地躲开了地上的利刃。 我才懒得管他,这种偷袭都躲不开我看这青云谱高手也可以不用当了呢。 我缓步走到密道旁细看了一刻,对风顺点头:“这回可以开了。” 风顺伸脚一点,明显灌注了内力,只听“啵”的一生,青石板一阵抖动,现出一个铁环。风顺伸手用力一拉,石板洞开,地道的入口露了出来。 风顺显然早有准备,伸手一摇,点亮了特制的火折子,当先跳了下去。这地道一看就是个半成品,根本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台阶。 “不高,你们可以下来了。”风顺的声音传来。 唐笙伸出手看着我。 这是要我拉着你跳?可是小姐姐,你的轻功比我还好啊! 唐笙扑哧一笑,道:“沈大哥,我带你下去。” 原来误会了。 我也不客气,一把拉住唐笙的手,只觉得耳边风声动,眼前一黑,我的双脚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我眨了眨眼,看见风顺正举着火折子站在不远处,在他的前方是一条看起来漆黑的密道,不知通向哪里,也不知道会有多长。 “如果这条地道是用来挖掘地下的东西,那么应该是渐渐深入地下的吧?”唐笙忽然问道。 风顺点了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我很奇怪唐笙忽然有此疑问。 “没有……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个传说。”唐笙欲言又止。 “你是说……”风顺也罕见地迟疑了一下。 喂喂,你们两个不要打哑谜啊!这个世界有什么古怪玩意我根本不知道啊! 我恼火地催促两个人随便谁给我说个明白。 忽然,风顺停住了脚步,凝神听了听。这时我们已经走了好一会儿,能感觉到地势越来越低,密道中的泥土也有些潮湿,不过一路倒并没有再见到什么机关陷阱。 “真的有古怪!”风顺突然说道。 ------------ 第53章 在深深处 我忽然意识到风顺和唐笙在担心什么了。 修蛇! 看起来当初沈念更专注于烈阳神功的修炼,并不太注重这些稀奇古怪的杂学,起码不像风顺那么在行,也不像唐笙出身商贾世家,对这些与宝物相关的事情多有留心。这让我很是花了些时间才从记忆深处翻找出了这个名字。 这种传说中的巨蛇最喜欢生活在潮湿的地底,并且喜欢守着灵药宝物。如果这地下真的埋藏着血玉髓,那么出现修蛇的几率也不是没有。 何况,我们在这条暗道之中走了那么久,却一处机关陷阱也没有遇到,这显得相当古怪,但如果前方地下深处藏着修蛇这样的异兽,那么就根本不奇怪了――什么机关顶得上修蛇的血盆大口呢? 我正想着,风顺已经示意我们放慢脚步,他把火折子递给我,然后自己的身影快速一闪,便消失在黑暗中。 火折子的光线忽明忽暗,映衬着唐笙的脸色分外凝重。 “如果真的是修蛇,我们三个不是对手吧?”唐笙忽然问道。 我肯定是给异兽送菜的,你呢,估计也就是更水嫩一点儿的菜,至于阿顺嘛……应该能够多撑一会儿。 “才多撑一会儿吗?”唐笙语气中难掩失望,虽然她其实比我还要了解修蛇的可怕。 我想了想,确定地点了点头:“也就一会儿,不夸张。” 修蛇身形巨大,动如疾风,再加上通常身怀剧毒,又皮糙肉厚,防御能力超绝,这样的异兽就算是风顺这样的高手想要单打独斗,我看也是不大可能战胜它的。 想拿到血玉髓果然不是简单的事情,也许当年宋家不是没有发现血玉髓的存在,只是拿不到手罢了。恐怕也正是因此,才有了后来小侯爷和葬花楼各自派出高手,在天鹰山庄的一战。只可惜最后也没有分出什么胜负,反而把天鹰山庄彻底给毁了。 咦……我想起此前看到的那些瓦砾中的的焦黑痕迹,忽然意识到我们好像漏项了――像风顺和了然先生那样的激斗也没有搞出什么火光嘛!那么这些火烧的痕迹难道就是异兽造成的?那这条恐怕还不是一般的修蛇。 正说着,风顺一阵风似的又卷了回来。他看着我和唐笙却没有说话,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真是修蛇?”唐笙的声音开始颤抖。 “真是。”风顺道。 “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走吧。”我扭头就往回走。 “哎哎哎别啊!”风顺一把拉住我,“沈兄,我看过了,那条修蛇貌似从前受过伤,行动远没有传说中那么疾速,我们三个也许可以尝试一战!” “是你可以尝试一战!”我毫不客气地指出真相。 风顺嘿嘿笑:“沈兄,这次还真的得靠你。” 这话从何说起啊兄台!你好意思让我一个要速度没有速度,要内力没有内力的人去对付传说中的异兽?我惊讶地看着风顺。 “如果你是想让我担任诱饵这么重要的任务,请恕我不能接受。”我严肃地对风顺说道。 唐笙侧目,显然觉得我真是多虑了。 风顺挠了挠头,道:“你不愿意的话,这可就难办了……” “你不会真是这么想的吧?你这不是让沈大哥去送死吗?你不要以为顶着锦绣书生的名号我就怕了你,如果你再敢背后搞鬼,我唐笙一定不会放过你!”听到风顺的话,唐笙差点儿跳起来,一脸怒容地质问风顺。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风顺连忙后退几步,笑眯眯地解释:“没有啦,唐姑娘,跟沈兄开个玩笑嘛,你看沈兄都没有当真。” 我收住已经迈出的脚步,道:“阿顺,你最好快些说出你的计划,不然我是当真要走的。” 风顺正色道:“沈兄,我没有骗你,这条修蛇可能在当年毁灭天鹰山庄的那场大战中也曾经被人击伤,只不过最后那些人都死了,这条修蛇却活了下来。我看它寸步不离那一片洞穴,可见血玉髓就是藏在里面,稍后我想办法把这条修蛇引出洞穴,你和唐姑娘进去把血玉髓取出来,这么重要而关键的任务除了你还有谁能够胜任啊?” 这家伙竟然甘冒奇险,自己去引走修蛇?我眯眼看了看风顺,对他表示了钦佩。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莫不是你还点了撑伞和划船等技能?”我问风顺。一般的攻击很难对修蛇造成什么影响,如果用唐笙的剑倒是也许可以杀掉点儿血,但是就算是一条旧伤未愈的修蛇,一旦风顺被它攻击中的话,恐怕也很难保住性命。 我可不想看着这个漂亮得跟个女人似的桃花眼去白白送死,毕竟这么好的保镖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沈兄,把素季借我用用。”风顺道。 说道这个小兽,我倒是有些诧异――它实在是安静太久了。 我一伸手从袋子里把素季拎出来,只见一个小兽竟然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楚楚可怜!一双晶亮的眸子水汪汪地盯着我,两个小爪子抱在身前,竟仿佛是在乞求。 “哎呀,它太可怜了!你们不能伤害它!“唐笙颤声说着,就差流下两行热泪了。 女人啊!就是对这种装可怜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好像一下子忘记自己从前多么嫌恶这个吃人的小兽了! “你别瞎担心了,阿顺明明说的是借去用用,有借就有还,哪里说让它去送死了?”我皱眉。 风顺笑道:“我只是让这家伙去远远地吸引一下修蛇的注意力,毕竟这里是地底,没有太多可吃的东西,我看那修蛇也应该很饿了呢。” 嘤……素季颤声叫了一下,竟然还有发抖。 “装!你就装!谁不知道修蛇最喜欢的吃的食物就是你啊!”风顺一伸手指了指素季的鼻子说道:“我只是让你在洞口晃上两圈,然后对那个大家伙叫上两声,之后有多快跑多快,这还不行吗?” 素季哀怨地扭了扭,还是乖乖地爬到了风顺的手臂上。 既然都达成了共识,那么还等什么?出发呗!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抖动,我一伸手扶在旁边的通道壁上。只听哎呀一声惊呼,怀中软玉温香一团,唐笙已经扑进了我的怀里。 ------------ 第54章 论霸王硬上弓 “不好!修蛇怎么会被惊动了!“风顺惊呼一声,连忙向暗道深处冲去。 这家伙看着跟个娘们似的,没想到倒真是悍不畏死啊!我在心中赞叹了一声。 我想了想,对唐笙道:“我要去看看,你自己找个地方躲一下吧。”说着拉开了唐笙依然箍在我腰间的双手。 唐笙大急:“那怎么可以,我的确是武功不行,可是你也……”她说到这里猛然顿住,显然是不想把我同样武功低微,甚至比她还大有不如的真相说出口。 但我可没有时间去管她到底为什么欲言又止,我扭头就走,走了一步又回头道:“对了,介意把你的剑借我用用不?” 唐笙咬了咬牙,道:“剑给你,我不能去拖累你们,但是沈大哥,答应我一定要回来找我……”说到后来,这姑娘竟然已经隐隐有了哭腔。 远处的地动山摇已经越来越激烈,如果这动静真的是风顺看到的那条修蛇做出来的,那得是多么巨大的家伙?又有着多么大的能量?我真是有点儿不敢相信风顺的判断了。 我更加急切了——虽然刚刚我吓唬风顺说要走,但这么明显的boss不杀,我还不如立刻读条重启了。不对,这一关通不过重启又有个鬼用? 我坚信我不会出事。 于是,我一把接过唐笙递来的宝剑,然后迈开大步向风顺消失的方向冲去。 唐笙的声音还在身后响着:“沈大哥,你小心啊!”…… 暗道一路深入,并没有什么岔路,况且远处的动静实在太大,我毫不耽搁地迅速接近了修蛇藏身之处。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洞穴深处颇为潮湿,落脚的地方有时甚至会发出啵啵的水声。越是接近,越能感觉到地底剧烈的震荡,震耳欲聋的巨响不断冲击着我的耳鼓。 真不知道那条修蛇是在发什么疯! 我努力稳住身形,尽全力接近着。一边在心中默念着,阿顺你可要顶住啊!可别我还没赶到你就已经挂了…… “喂,你嘀咕什么呢?能不能想我点儿好啊!”风顺的声音忽然在我耳中响起,黑暗中我立刻感觉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你还没死啊?”我又惊又喜。 “我姑且把这当成你很高兴见到我。”风顺一边回答,一边拉住我的手臂往地穴的一侧潜行。 “那是修蛇要死了吗?”虽然被拉着走可也不耽误我提问。 ”很不幸,不是要死了,是它在蜕皮!”风顺道。 啊?我们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那还不赶快趁机要它的命?要是等它蜕好了正好肚子饥饿,我们俩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呢!”我不禁有些着急。 风顺也很明白时机的重要性,却有些无奈地叹气:“可是这条修蛇实在太过巨大,你看它折腾出来的动静,我找不到机会近身啊!” 这倒是个问题。 我沉默了片刻,对风顺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风顺连忙问:“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呀?” “我们只能——霸王硬上弓。”我沉声道。 “行,你上吧!我会祝福你的。另外我这儿还有一壶酒,你要不要来一口壮胆。”风顺毫不犹豫。 好,我上就我上。 我把唐笙的剑递给风顺,摸了摸自己的匕首,检查了一下各种装备,就大义凛然地往前走。 “哎……你真上啊?”风顺连忙拉住我。 不然呢?放着大好机遇不上,你们不是有句俗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美女脱光了躺在床上任君采撷,你难道还非得去买什么雨伞不成? “可是……你身上还带着伤……”我几乎能想到风顺现在的一头冷汗,这家伙说过要保护我免于性命之忧,看起来倒真是时刻放在心上。 “别啰嗦了,一会儿修蛇蜕皮结束你哭都来不及。快带我走!”我低喝一声,催促着风顺。 风顺再不犹豫,伸手扶在我的肩头,展开身形向地穴深处飞快地冲去。 潜行了一阵,又绕过一小段凸起的洞壁,我已经清楚地听到了修蛇的庞大身躯撞击洞壁和不停摩擦的声音,但是眼前的漆黑难住了我。 “喂,我功力不够,看不见啊!”我发愁。 风顺低声道:“修蛇眼瞎耳聋,只能靠嗅觉和热度来感受,所以我来给你照明吧,我有办法让它不那么容易感觉到。但是你如果接近的话,一定会被它发现的呀!” “没事。你给我点儿亮就行。” 风顺点亮了火折子,我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团庞大的阴影,如同一座小山盘踞在地穴的深处。只是这小山此刻却像是要崩塌一般,游移着,翻滚着……巨大的蛇尾摆动时抽打着洞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在修蛇身周的数丈方圆被笼罩,仿佛任何靠近的物体都会被击打成齑粉。 而且,我仔细分辨了一下,隐约可以看见那条巨大的蛇身漆黑一片,可是蛇头却隐隐带着赤红色。 “哎呦还是一条剧毒的呢!”我惊叹道。 “这样的,还硬上吗?”风顺问道。 “上!必须得上!”我毫无惧色,“如果今天不上了他,你就枉为男人!” “这跟我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风顺不满。 “因为啊!你看修蛇身后!” 风顺沿着我指的方向看去,之间那座翻滚游移的小山背后,也隐隐散发着微弱的红光,洞穴中还有着淡淡的香气若隐若现…… “难道那就是血玉髓?”风顺惊讶道。 “没错!”我点头道,“是男人的话就一定要干掉这条修蛇,拿到血玉髓!” 风顺的一双桃花眼开始放光。 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把药粉。我手抖了抖,把这些药粉撒在手上,然后把它们轻轻地洒遍了全身衣袍。 “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也未免太懂得未雨绸缪了啊!” 我倒没有想到要特别准备什么驱蛇的药物,只是一路上都在和余钱商量怎么样才能把我记忆中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方变成真的。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 第55章 论持久战 山崩的时候还要坚持攀登的人不是勇敢而是愚蠢。我当然不可能是愚蠢的人类,最多也就是个不怎么完善的人工智能,而我并不认为我哪里不够完善。 所以我当然不可能硬要冲上那座翻滚的小山。 风顺果然功力超凡,拿捏自如,借着他举在手中的亮光,我已经看清,那条修蛇的身体盘踞在一块巨石之上,而它庞大的身躯已经近半从旧躯壳中蜕出,但剩下的过程可能让它更觉得艰难,所以翻滚得也就更加剧烈。 整个地穴都似乎在动荡中摇摇欲坠。 我仿佛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用尽全力一点儿一点儿地向它靠近。 修蛇巨大的身躯忽然一顿! 不好!我在心中暗叫了一声,看这样子我已经暴露了!我深吸一口气,右手紧握匕首,左手死死地攥着一个略大一些的瓷瓶。 但还没等我有所发挥,风顺呼地一下从我的头顶掠过落向修蛇的身后——幸好这地穴够高够大。 也许是距离真的太近了,也许是风顺手里火光的一点儿热度已经修蛇有些迷惑,之间那赤红的丑陋巨头一昂,它猛然扭向风顺的方向,一股腥臭的飓风刹那间扑向风顺的落脚之处! 完全没有搭理我。 “当心啊!”我脱口而出。 “沈兄,你果然关心我。”我的耳中传来风顺带着笑意的声音。 这家伙果然行有余力,至少戏耍一下这个正在蜕皮中的大家伙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 我心中一下安定了不少。这时我才冷静地想到了一个可能,风顺曾说有人拜托他无论何时一定要保住我的性命,那么如果他真的没有余力自保的话还何谈救我呢?联想到他始终对修蛇毫无惧色的样子,我几乎可以确定这次面对修蛇,根本就是对我的一次考验,或者说一个机会。 我扑哧一笑。既然如此,那咱还等什么?不就是一条大蛇吗?虽然真是有点儿太大了。 我匍匐在地,调动了全身的肌肉,牢牢控制着自己的肢体安静而迅速地接近了修蛇。在风顺不断地穿梭往复之间,修蛇几次追击不到,虽然依旧气势骇人,但行动明显不如之前那样的急如闪电。 “阿顺啊,做得不错,保持住哦!”我忽然大叫了一声。 风顺急切的声音冲入我的耳朵:“你故意的吧?” 我已经接近了修蛇的侧方,但是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匕首,觉得用它去砍修蛇坚硬如铁的身躯,恐怕就是小刀砍大树。不过没关系,铁杵咱也给它削成绣花针! 我趁着蛇头又一次扑向风顺之时,忽然身形暴起,一刀便插在了修蛇的腹部!修蛇猛然吃痛,蛇头猛转,一双赤红的巨眼几乎贴到我的脸上! 切!好像你能看见一样。 我利落收刀,就地一滚,风顺手持唐笙那把切金断玉的宝剑,一道剑光如虹毫不留情地向修蛇斩落! 风顺显然在剑法上造诣相当深厚,这把宝剑在风顺手里可比唐笙用起来威力大得太多了!现在看起来,这剑跟着唐笙可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不容我多想,修蛇颤动了两下,忽然猛地一张口,一股惨绿的毒汁劈头盖脸地喷向风顺! 幸好找上的是他啊!我一头冷汗。 风顺在间不容发的一刻,还是猛然拔高身形,突地飞身而起,修蛇的毒液从他的脚下掠过,落到地上,腾地喷起一股青烟,地面瞬间出现一片浅坑,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陷! 这修蛇的毒性可真强啊!我盯着它的獠牙,忍不住就有些神往,这要是能把这种毒液存留起来,再辅以其他一些药物,炼出的剧毒估计会相当可怕啊! 我这浮想联翩,风顺已经从天空中直直坠下,流星一样的剑光向着修蛇的七寸之处暴射而至!修蛇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剑的威胁,身躯一扭,半截被旧躯壳禁锢的蛇身也在巨石上猛烈地摩擦着,顷刻间又蛻下一截! 不能让它蜕完皮! 我一声大喝,匕首深深地刺入修蛇的腹部——它头昂得太高了。我又不能像风顺一样使用轻功,所以所有的攻击都指向修蛇的腹部。 因为蜕皮到一半,身躯仍旧无法自如行动,一时间修蛇被我们两个人的攻击竟然搞得疲于奔命。 我们交替攻击着,两个人并没有谁主谁辅,而是用尽全力保证这这个配合能够延续下去。不断地攻击……不断地刺入……不间断的疼痛让修蛇越来越疯狂,巨大的身躯不停撞击着地穴的墙壁,泥土不断簌簌下落,让人感觉这里随时会塌陷,把我们活埋在这儿似的。 “加油啊阿顺!就这样亲密无间地配合下去,磨都磨死这个半残的家伙!”我高声喝道。 风顺幽幽地答道:“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呀沈兄,这修蛇虽然今天武力不足,可是却很不容易死啊!” 那也只能跟它死磕到底啦! 我集中了全部精神,辗转腾挪,匕首一次又一次在修蛇身上留下伤口,有的深、有的浅,但我已经顾不上再去思考太多。 我不像风顺那样拥有着深厚的内力,现在这样的战斗方式一直持续压榨着我身体的爆发能力,不断地消耗着我的注意力,让我渐渐也感受到了疲乏,感受到了之前与叶缜一战所留下的那些伤口开始又被撕裂,渗血……疼痛却让我更加清醒。 我竭尽全力保持着与风顺交替攻击,一边给修蛇造成伤痕,一边互相掩护。 举世无双的计算能力,让我清楚地记得我们两个在修蛇身上留下了多少道伤。我同样很清楚这些伤痕能够消耗掉修蛇多少生命力……很不幸,我知道这场战斗还要持续很久。 只能坚持。 我渐渐开始感到眩晕,疲惫如同潮水一般从我的四肢百骸涌出,让我恨不得立刻放下匕首瘫软在地上……但是我不退!我已经看得出修蛇的血条消耗过半,我们的攻击并不是白费——修蛇这次的蜕皮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完成了。 我捏了捏怀中的小瓷瓶,对风顺叫道:“差不多了!” ------------ 第56章 **X过的异兽真是太疯狂了 听到我的喊声,风顺退后一步,忽然一挥手,一个小小的黑影箭一般蹿了出去。 我一怔,立刻想起了那是什么――素季。本来我和风顺计划过让素季去吸引修蛇的注意然后想办法溜进去偷走血玉髓,没想到修蛇正巧在蜕皮,于是我们也就二话不说直接硬上了,却忘了这只小兽。 此时风顺忽然放了素季出来,可不是为了给修蛇加个餐补补血的!素季面对着这个天敌也不是毫无办法,它所拥有的极速行动能力几乎像是为应对这样的敌人而生的!只见这个小兽灵活地左冲右突,很快就接近了修蛇盘踞的巨石。 修蛇感觉到了素季的接近,忽地张开了血盆大口,血红的蛇信吞吐之间,让素季也微微一抖。但小兽仍旧没有退缩,而是猛然一跃……修蛇也随即一摆头。 就是这个角度! 我一扬手,一直被我紧紧握住的那个小小瓷瓶脱手而出,准确地飞向修蛇的口中。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风顺也左右手接连扬起,几乎让人分不清先后。我便看到修蛇的口中爆出了一团烈焰!巨大的爆炸声让早已被修蛇撞击了无数次的地穴一阵激烈地抖动! “沈兄,这里真的不会塌吗?”烟尘中传来风顺的呼喊。 “会!但是撑一盏茶的时间还是可以的。”要不是早已经计算得清清楚楚我早就跑了,难道留在这里等着被活埋吗? 我在丢出了瓷瓶之后立刻就扭头狂奔,总算躲到了洞壁的一个凹陷处。素季本就是以疾速见长的,也不至于逃不脱。 而风顺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只能听到他运用内力传来的声音。所以我不确定风顺能不能听到我的回答,但我也没有时间去确定。 虽然刚刚用我之前调制出来的这一小瓶炸药炸了修蛇的嘴,我却不敢肯定这巨兽会不会死。一般的毒蛇被斩了头还能撑个老半天等着复仇咬人呢,何况修蛇这样的异兽? 这也是为何我和风顺会如此谨慎,找到了最佳的时机和角度才敢出手引爆的原因――如果炸到的不是要害,对修蛇的伤害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惜之前只是玩票似的随手做的,并没有刻意去收集材料,只搞出来这么一点儿,不然几瓶下去不怕这大家伙不死。 但现在我只能死死地盯着硝烟散去过后的地方,看看修蛇到底是什么状况。刚刚那一炸,风顺的火折子也丢到了修蛇的口中去引燃炸药,现在爆炸的火光渐渐熄灭,地穴中又恢复了黑暗。 “阿顺?你躲哪儿去了?”我在漆黑中不敢乱动,只好出声询问。 地穴之中寂然无声。 这个该死的小白脸,竟然在这个时候给我玩失踪!我心中一阵烦躁,实在有些不安。 “阿顺!”我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有回答。 这家伙刚刚还在跟我说话不是吗?我有些不解。 正疑惑着,远处忽然亮起一点微光。我凝目看去,只见风顺的身影被投射在洞壁上,显得挺壮观,肩膀上小小的一团,正是素季。在他身后的血玉髓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太好了,两个都没事。风顺是要去收取血玉髓吗? 我正要走过去,只听到风顺忽然急急地叫道:“别过来!” 我一怔,为什么不可以过去?修蛇这么半天没有动静,难道还没有死吗? 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冲天而起,素季小小的身体像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从风顺的肩上弹起,远远地飞了出去。 我却能够看得出来,它是被风顺用内力弹出的。 更让我震惊的是,那条头部被炸得乱七八糟的修蛇在黑暗中露出身形。它竟然不知何时从那半条紧紧箍住它的旧皮中蜕了出来!昂然地与风顺相对,距离不过数尺! 一人一蛇这样僵持着!风顺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是我们都没有把握,这个爆炸之后还活着的修蛇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这样都杀不死他?我忽然觉得怒从心头起――从前我还没仔细体会过生气的滋味呢。 “啊!沈大哥,你没事太好了!刚刚一阵巨大的声响,我还以为这里马上就要塌了!”一声清脆却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女声响起,唐笙竟然不知何时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躲好别出来吗?”我不满地问道。 “人家……是担心你嘛?”唐笙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真正值得担心的人在那边快没命了好不好?我轻轻推开唐笙,慢慢贴着洞壁向风顺那边移动。 “沈大……”唐笙叫了一声,却很快停住了,默默退后几步,躲进了凹槽之中。 我紧紧盯着风顺与修蛇的对峙,脚下却丝毫不停,缓缓靠近了修蛇的身后。 “修蛇蜕皮后行动自如,会觉得非常饥饿,我想它现在就是在思考如何下口吧。”风顺的声音细微地传入我的耳朵。 还能开玩笑,事情果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正在我觉得还有不少希望的时候,安静了许久的修蛇突然一扭,巨大的嘴巴向着风顺当头落下! “啊!”身后传来唐笙的惊呼!她终于看清了修蛇的模样,才来得及惊恐。 风顺的身躯一扭,在毫厘之间躲过了这一口。可是蜕皮过的修蛇速度实在恐怖!风顺根本来不及转身,只能拼命施展身法极速逃开,可是修蛇的追击却几乎是紧紧贴着他追到! 承袭自沈念的眼光和我精准快速的计算告诉我,风顺的确是已经到了极限。 没想到修蛇还能够死里逃生,并且真正完成了蜕皮的过程。这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糟了! 我紧紧握住自己的匕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要使用最早的杀蛇计划了。 “阿顺,过来!我有办法!”我大声喊道。 我不知道风顺有没有听到我的叫声,但能看得出他的方向的确是向我这里来了。 好,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就让你看看爆破小能手的真本事! 与此同时,我开始让自己的腿部肌肉一阵颤抖,我猛然拔足狂奔起来――不是逃跑,而是向着修蛇的方向,狂奔而去。 ------------ 第57章 明明可以靠脸的却硬要拼命 几乎连眨眼都来不及,修蛇的狰狞大口已经猛然到了我的眼前!因为刚刚被猛烈地炸过,这张蛇口已经近乎支离破碎。这样的剧烈创口让修蛇更加愤怒,它几乎是丝毫没有停顿地扑向了我! 我一咬牙,也不犹豫,在奔向修蛇之前我已经将余钱给我的一个薄薄的面具迅速地覆盖在脸上,此时便将手腕一翻,手中的匕首尖刃向外,人已经像炮弹一样猛地向前冲去,隐约中,我仿佛听见了唐笙凄厉的尖叫…… 一阵腥臭扑鼻而来,瞬间包裹了我。我很清楚此刻已经是半点儿都不能耽误,我身上撒的药粉能够对修蛇产生极强的刺激,而我刚刚用匕首更是沿着修蛇的口腔一路划下!我只觉得脚下一软,顷刻间便是天翻地覆!想来这条巨兽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正在不停地翻滚着! 我不管修蛇的折腾,也不管自己身在何处,只是一刀狠狠插落,将自己固定住,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单手拨开瓶盖,将其中的药粉向脚下倒去。 呲啦一阵响声,我嗅到了一股隐约熟悉的味道――化尸粉!而且是我根据母亲程沐的毒术改良过的化尸粉,腐蚀能力绝伦!根据我的计算,虽然这条巨大的修蛇皮糙肉厚,但是被我这强力化尸粉浇上去不出三息绝对能蚀出个大洞。 事实上化尸粉一落下,我就感觉到修蛇的身躯猛然一挣,我毫不犹豫地拔刀向一侧滚开,同时用我所能达到极限猛力将匕首插进了修蛇的身体。依然是天旋地转,依然是剧烈无比的冲撞,但我已经成功地避开了化尸粉所在的区域。 耳中听到呲啦呲啦的溶化声,我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化尸粉果然有效。于是我毫不犹豫,立刻拎出了另一个小瓷瓶,将更多的的化尸粉撒了下去,然后立刻遁走! 这一切说来复杂,却也只是就在瞬息之间! 我已经尽了全力!因为我很清楚,没有内力的我就算是比一般人屏息的时间要久,却根本比不上那些似乎可以闭气一辈子的高手们,我必须要快!更快! 我手中的匕首在疯狂地切割,所有的化尸粉已经倾泻而出,终于我眼前一亮,那亮光仿佛只是一闪……然后在我的眼前猛然扩大!我挥动匕首,向着那光亮之处狠狠冲去!于是,眼前的黑暗仿佛气泡一般忽然破了,光亮在我眼前猛地扩大,扩大……然后包裹了我…… 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这句话在我心头忽然闪过,有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神。 但是这一刻是那么短暂,我停留在那温暖的光亮中,正要睁开眼去适应那明亮的世界,就听到有人在不停地呼唤我。 我始终听不清,是谁?在说什么? 焦灼的男声和哭泣的女声让这个世界听起来嘈杂极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RD―9星球,死胖子的工作室里,各种闪亮的指示灯和各种提示音,还有死胖子搞出来的许多咿咿呀呀的奇怪声响…… 所以到底还是读条重启了吗?我苦笑了一下觉得很是丢脸,虽然从前我好像不太理解苦笑这个表情和丢脸的滋味。但是我真的不希望连第一个任务都没有完成就出局啊!死胖子一定会大骂上一整天的脏话的。 “沈兄!沈念!沈念!” “沈大哥……你醒醒啊!” 我终于听清了耳边的呼喊。咦?还是风顺和唐笙这两个家伙!我心头忽然一阵狂喜,我立刻睁开眼,就看见了唐笙那张哭得乱七八糟的小脸儿。我转了转头,于是风顺的桃花眼满怀关切的神情也落入我的眼帘。 还是不习惯这家伙这样看着我啊!我微微颤抖了一下。 “沈大哥,你怎么了?”唐笙立刻焦急地叫道。 我抬起左手,发现自己还可以动,那么就只是脱力而已,问题不大。于是我伸手撸下了脸上的面具,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上一片斑驳,皮肤已经呈现了灰败的颜色。 所以……还是受伤了吗? 我看了看唐笙,她却眼神一躲,不敢再直视我。 所以沈念这张倾国倾城的脸算是毁了吧!我再次苦笑。虽然我并不在意样貌,但是看多了沈念的脸,还是觉得这样的容貌如果被毁去是多么让人遗憾的事情,就好像看到那些世上难寻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被破坏,被毁灭……那真是让人扼腕惋惜呢! 咦?我竟然也懂得欣赏艺术品了吗?死胖子如果知道了会笑话我的吧! 我摇了摇头,嘴角一翘。 ”沈大哥!你……你不要伤心……其实……你还是很好看的……回到唐家我一定会寻遍天下灵药,帮你治好伤口恢复容貌……你,你不要伤心……”唐笙语无伦次地说着,却已经克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看起来,我的状况还真是够糟糕的呢! 我不再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扭头向修蛇的方向看去。其实唐笙和风顺的神情和地穴之中的宁静早已经告诉了我结果――我杀了修蛇。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战果而已。 果然,远处的黑暗中一条仿若山峦一般的阴影静静地伏着,一动也不动。风顺提着唐笙的长剑斩在一旁,正安静地看着我。 “沈兄,你果然够狠!这么大的修蛇硬生生被你溶断了!”风顺显然是知道我用了什么手段。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说话,便笑道:“阿顺,这次可是我救了你哦!” 呸!我的声音真是嘶哑难听,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不会连这个都不能恢复了吧?那我看我也不用恢复武功了,就这样直接走到葬花楼程雪落的面前他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我,然后手起刀落…… 我畅想了一下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终于还是觉得太异想天开,于是开始觉得浑身剧痛。 “沈兄,你本来身上带伤,现在又在修蛇体内受了腐蚀,现在恐怕毒已入体……”风顺的声音有些忧虑。 “这些毒啊……死不了。”我随口答道。 死是死不了,但是皮肤恐怕没有办法恢复了。我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 第58章 灵药 我很快感受了一下自己全身的状态,是挺惨的。这一刻我真有些想念余钱。虽然她也不是神仙,不见得真的能够妙手回春药到病除,但总归能够让我不那么难受。而现在余钱还在遥远的青鸾山等着我去救她回来呢! 我从怀中取出余钱留下的解毒丹服下,虽然不够对症,但总算能够让这些皮肤表层的毒素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风顺那边走过去,一边随意问起:“阿顺啊,血玉髓还不赶紧收了?” 风顺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我,道:“沈兄果然体质异于常人,这就能走了啊!行,那咱们去把血玉髓收了!” 风顺随后解释道,其实我昏迷也没有多久,他和唐笙惦记着我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动手去收取血玉髓。 这两个家伙倒真是事事以我为先。 风顺半是搀扶半是拉扯地带着我,很快就到达了修蛇一直用身体掩护的那块洞壁。 在火折子的微光下,洞壁上一片莹莹的红色微光,看起来诡异而又迷人。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觉血玉髓并不是一整块的玉石或者结晶,而是包裹在一层硬质的晶体下的玉浆一样的东西。 “怎么收?”我有些傻眼地看着风顺。 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门道,必须得说风顺是很有些过人之处的。他打量了一下,便伸手要去了我的匕首。 “阿顺,这把匕首有名字没?”我看着风顺用匕首切豆腐一样切割开血玉髓周边的岩石,想起刚刚自己就是用这把匕首把修蛇这个庞然大物切得乱七八糟,知道这匕首确实不是凡物,于是好奇地问了起来。 风顺抬头看我,似笑非笑:“这把匕首啊!说起来倒真是有个好名字呢。” “哟,说来听听。” “它从前的主人给它取的名字,叫做离离。” “好奇怪的名字。”我微感诧异。 “遇到这把匕首,你的敌人就只能跟自己的手啊、脚啊,兵刃啊,甚至生命分离。这不是离离吗?”风顺低头认真地观察着血玉髓的走向,随口答道。 “哦,我以为是草木茂盛的样子。一把匕首取这个名字不是很奇怪吗?” 风顺笑:“取名字的那个人要是知道你这么评价她一定会很生气的。” “取名字的人?你认识?”我听到风顺的话立刻猜测到道。 风顺却已经惊呼道:“哎呀这快血玉髓真的好大!” “有多大?”唐笙听到风顺的惊叹立刻凑了过来。 风顺指着他切割了半天的地方让我们看,唐笙立刻发出了惊叹:“这么大啊!我从来没有见过,怕是拿去拍卖的话能卖出过亿的白银了!” 对于出身天下第一富贾之家的唐笙估计出来的价格,我绝对是相信的。但问题是,这咱怎么可能拿去拍卖?必须据为己有啊。 说话之间,风顺已经把一整块血玉髓取了出来。 “沈兄,我看你可以先服用一点儿试试看功效啊!”风顺忽然说道,“正好在这地穴之中,我和唐姑娘还可以给你护法。” 对了,不是说这血玉髓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吗?这倒很值得一试! “可这怎么吃啊?”我看了看,觉得无从下手。 “配合金针度脉肯定效果更好,可惜余姑娘不在,沈兄你也别那么讲究,就直接服用得了。”风顺说着,手起刀落,已经削开了血玉髓那一层晶体的外壳。然后刀尖一挑,挑起指甲大小的一块,递到我的面前。 “余姑娘是谁?”唐笙警觉地问道。 风顺毫不在意地说道:“是沈兄的随行大夫。” “哦。”唐笙沉默了一瞬,忽然又跳了起来,惊叫道:“我们不是来救程渝姑娘的吗?这么久的时间……程姑娘她……会不会……” 叶缜供出余钱被带到青鸾山的时候,唐笙还有没有醒来,所以并不知情。结果竟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 不过我不想回答唐笙,只是认真地看着风顺递过来的血玉髓。我看着眼前那鲜艳欲滴的一小团,这血玉髓看起来浓稠得宛若一颗红色宝珠,闪着莹亮的光泽,却又颤颤巍巍地,让人明白它是柔嫩而又润泽的。 我舌尖一挑,已经吞下。然后一边耳中听到风顺正在一旁信口开河地给唐笙解释余钱的去向,一边盘膝坐在地上,开始运功。 说是运功,其实我也只是以内视之法,引导着血玉髓的功效尽快在身体中运转,尽快发挥出来,事实上我哪有什么内功可运啊! 不过也幸亏沈念从前是个绝顶高手来着,不然我若是个连内视之法都不懂得的普通人,还真是很难发挥这些药力的作用呢。 很快我就感觉到一股红色的潜流,似烟如雾一般,静静地在我的身体内各个穴窍之间蔓延开来,有一种温暖而柔和的力量包裹了我,让我舒服得差点叫出声。 就冲着这感觉我就知道这血玉髓是个好东西啊! 但我已经来不及想更多,一股沛然的生机已经涌入了我的四肢百骸,我以内视之法关照着,竟然能够感觉到我断裂那些经脉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缓修复着! 这……太神奇了! 我知道我的经脉肯定能够修复,余钱已经设计了九大灵药循序渐进助我恢复功力的疗法,只要按部就班地一一成功拿到,总有一天是能够成功的。 但是此刻我却看到了另一种希望,能够大大加快我功力复原的进程啊!尽早恢复功力,再去杀了程雪落,完成第一个任务……可能到那时我就可以解锁对我能力的第一重封印,一想到许多我在RD―9行星上擅长的本事就有希望恢复了,我看这些个NPC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我兴奋地想着想着,没有睁开眼,也没注意到风顺与唐笙各自站在我的左右两边在干什么。因为我开始感觉到自己周身的皮肤,尤其是之前被叶缜刺伤的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此刻正开始有些发痒结痂。 这,实在真是特么的太神奇了啊! ------------ 第59章 我遇到的男人怎么都这么古怪?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事后风顺告诉我,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是的,这么短的时间里,我身上的伤都好了!被叶缜剑气所伤的,被修蛇毒液腐蚀的……全都一一愈合,宛若新生。 唐笙站在我的面前,樱唇微张的惊讶神态保持了很久……“我只听人说过血玉髓的奇效,却无论如何想不到竟会这样神奇!” 看她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把自己的皮肤也划上几刀试试看,会不会比原来更好。 “咳……咳……唐姑娘,这毕竟是疗伤药,不能当美颜灵药吧!”我还没说话,风顺在一旁已经脱口而出。 唐笙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仍旧转回头看着我:“沈大哥,你真的都好了吗?我是说……” “你说以前的旧伤?那个没有那么容易好,功力也依旧没有恢复。”我坦然回答。 “还是不能恢复啊。”唐笙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其实血玉髓虽然神奇,却只是针对外伤才灵验,而且得益于沈兄之前用过许多灵药调理身体才能如此快速地痊愈,换了别人,情况不一定会有这么好。”风顺道。 唐笙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么大一块血玉髓,你打算怎么搬回去啊?”我看着风顺手中那么大一坨有些发愁。 “这个……都让我拿着?我们三个人分分也不算太大嘛。”风顺目光一闪。 “我不要,都给沈大哥好了。”唐笙立刻表现出豪富之家的气派,丝毫不在意她刚刚评估过,这么大的血玉髓有多么价值连城。 我则有些不解:“这玩意一旦破开就会影响功效吧?话说刚刚你削开那一块儿你怎么封上的?” 风顺伸手示意我看:“你看。” 我探头看了看,之间刚刚风顺切开的那一角,已经被他用原本的晶体表层覆上,并且贴合得很严密。 “这是怎么做到的?”我诧异地看向风顺。 我看得出那是凭借高超的内力硬生生将那层硬壳与原本的外壳压在了一起,并且没有破坏脆硬的晶体表层。从前沈念的烈阳神功已经修炼到第九重大成境界,做到这件事自然易如反掌,可是风顺竟然也能轻而易举地办到! 这个小白脸的武功果然很高啊?不过更关键的却是,他修炼的竟然也是一门与烈阳神功近似的功夫! 我习惯性地微微眯眼,看着风顺。 我想起当初风顺偷袭齐丝丝,骗她误以为是沈念出现,而成功调虎离山――当初风顺说他只是用火烤了一下那粒击中齐丝丝的石子,现在想来风顺说的未必是实话。 “哎呀沈兄,你可别这样看着我啊!不过是一些旁门左道,小小的机巧手段罢了。”风顺夸张地后退。 罢了,他不肯说,我也不再追问。 “反正这血玉髓也不太好切分,你就拿着吧。”我继续说道。 “……那好吧。”风顺想了想,顺手从随身的包裹中扯出一块布,把血玉髓包了起来,又翻出一件披风样子的东西递给我:“沈兄,虽然我是很喜欢看,不过毕竟男女有别,你还是披上这个好一些。” “男女有别?原来你果然不是男人。”我惊道。 “谁说我不是男人!我是说唐姑娘呀!”风顺叫道。 “喂!”唐笙又羞又气地叫了一声,却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低头看了看,也明白了唐笙为什么那样一副被捉奸在床似的表情――经过连番激斗,又是被叶缜划了不知道多少剑,又是被修蛇吞入腹中,我身上的衣服实在也是遮不住什么了。可是这么长时间,唐笙也不知看了多少眼,愣是一句话没说。 我笑了笑,伸手接过风顺的披风裹在身上。 “看不出阿顺你这么细心,什么时候连包裹都带在身上,我都没注意到嘛。”我随口问道。 “不是我带的呀,是刚刚和了然先生打架,从他那里抢来的呀。”风顺笑。 “哟,看不出来那老头倒是讲究,这披风花纹可够精致的。”我凑到光亮处左右看看。 “这是京城今年最流行的纹样,我看真不像是那位了然先生会喜欢的东西。”唐笙现在恢复了镇静,也凑过来点评道。 “说不定还真不是他自己的。”风顺依然在笑,“说不定本来就是想要给你的。” 我一怔:“你是说……程雪落?” 风顺沉默地看着我。 沉默就是不否认。 我心头泛起一阵寒意,难道这一切,程雪落真的早已预见到?病弱堪怜的雪落公子,真的是多智近乎妖的存在吗? “装神弄鬼!必有不可见人的勾当。”我冷哼一声,不再提起这个人。不过说到程雪落,我倒想起一件事。 我取出一个空的瓷瓶,把修蛇的毒液采集了一小瓶,这可是绝佳的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佳品呢。 见我不再提程雪落,风顺似乎也无意多说,收拾好了一切就在前面带路,很快我们就离开了这处深深的地穴。 再次站在天鹰山庄的废墟之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宿鸟归巢,一弯淡淡的月牙儿已经挂上了树梢。 “快些回去吧!我们已经迟了。”风顺道。 “是啊,现在程家的两个姐姐不知道去了哪里,要是连商姐姐也救不回来,恐怕沈大哥你真的没办法去合欢门了。”唐笙也有些着急。 我看了一眼风顺,有些惊讶――看来风顺并没有让唐笙知道我和余钱就是程氏姐妹,不晓得这家伙是编了一套什么瞎话,把唐笙忽悠住了。 风顺挑了挑眉,满脸得意。我不想让他太忘形,便问道:“阿顺,现在马车也没了,既然赶时间,看来只能你背着我走了。” 风顺一脸不情愿,道:“也是可以扛着或者拎着……哦还是背着吧。”风顺看了看我的神色,连忙改口。 那就走着。 风顺带着我,和唐笙一起展开身法,很快便融入了渐浓的夜色里……为了照顾唐笙,风顺并没有使出全力,但速度已经够快,不多时,龙池镇的轮廓便隐隐出现在远处的苍茫之中。 ------------ 第60章 似是故人来? 龙池镇背倚苍山,前临带水,的确是个好地方。我在穿越龙池镇的时候又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心中也知道当年葬花楼看中这里不是没有理由的。且不说那龙池中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单看镇外十里一个小小的天鹰山庄都能让我找到这么神奇的血玉髓,也知道这个地方不同凡响,人杰不杰出我不知道,地肯定是很灵的。 等到真正登上龙池镇外的这座山,我才知道我对于此地的评价还是嫌低了。 “这座山叫什么?看起来实在很不友好啊!”我问风顺。 其实何止是不友好,简直是与登山之人有仇!处处奇峰突兀,怪石嶙峋,沟壑纵横,根本是恨不得上了这山上人都失足摔死!就连山上的植物都是扭曲狰狞,看起来怪模怪样的。尤其是我们已经是在夜色中登山,更多了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氛。 “这山啊?没什么特别呀,就叫炎龙山。”风顺答道。 炎龙山么?我心中一动,低头看了看脚下形状古怪的岩石,我立刻想起这是什么石头了——火山岩,而且是比较少见的晚第三纪火山岩,包括拉斑玄武岩和橄榄玄武岩等等,运气好还应该能找到蓝宝石和红榴石等等。怪不得龙池的水被传说有神效!这座所谓的炎龙山肯定是晚第三纪喷发过的火山啊!不过这些也用不着跟风顺他们解释。 倒是唐笙若有所思地四处打量了一会儿,才犹豫地说道:“我听爷爷说,山石狰狞之处多是宝藏酝酿之所,所以这山看起来真是不简单呢!” “我还听说过穷山恶水出刁民呢。”我嗤笑一声,心中却知道这位唐大小姐果然是对各种好东西都有着极强的辨识能力。 “游龙帮的老巢怎么建在这样的山上啊?看起来风水可不怎么样。”我拍了拍风顺的肩膀问道。 爬山对现在的我而言倒并不算什么负荷不了的运动,但我并没有逞强,而是依据让风顺背着走——咱们赶时间嘛。 “虽然此地地势险恶,看起来却生机勃勃,所以游龙帮在在此地设立总部倒也不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也许只能说福祸所依吧。毕竟游龙帮虽然没有飞黄腾达却也搭上了你们葬花楼这样的大靠山啊。”风顺道。 “呵呵。”我冷笑一声。 葬花楼当然是大靠山,却也可能是大杀神,只看这其中有多少利可图了。 不是自己走当然不觉得有多累,何况背着我的是风顺这样的高手,很快我们就抵达了游龙帮总部的山门之前。 我脚一落地就见到山门前两个小喽啰正在探头探脑地张望。 风顺当先几步走到门前,言简意赅地道:“葬花楼沈楼主来了,让蒋讯出来迎接吧。” 两个小喽啰虽然人微言轻,但被派来守山门,总不至于连葬花楼都不知道,听到我的名字就是一怔,却什么也不敢问,立刻飞身就往回跑。 “场面要搞这么大吗?”我问风顺。 “既然这次是打着沈兄你的旗号,这排场必须做足啊!”风顺笑。 唐笙哼了一声,脸上依然很不满意的神情:“游龙帮这么个不起眼的杂鱼,沈大哥你来都是瞧得起他们,他们还不应该跪地相迎吗?” 我心中暗笑,我看这位唐大小姐在山神庙费尽心力搞塌了屋顶去砸蒋讯的时候可没这么不把游龙帮放在眼里。 不过既然是要装逼了,那么就淋漓尽致地装起来,这排场,我还觉得挺有趣的。 我三七步站得稳稳的,一身漠然,一张脸冷若寒霜地看着从山门中快步走来的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蒋讯。 从山神庙一别,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蒋讯。只见他手臂被吊在胸前,头上也缠着布带,看起来凄惨无比,所幸两条腿还是好的,起码走路是没什么问题。 蒋讯身后跟着游龙帮的帮众,白水和商月却不在其中。不会这老头已经趁我不在把商月给解决了吧?我心中不禁有些嘀咕,但念头一转之间,就已经默默复习了几百上千的装逼范例,于是我的脸上就更冷漠了几分。 蒋讯疾步冲到我的面前,连忙拱手道:“在下游龙帮蒋讯,不知沈楼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沈楼主见谅。” 葬花楼暗地里扶持游龙帮,但明里游龙帮却不是葬花楼的附庸,蒋讯却也不能算是我的属下。 我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风顺笑道:“蒋帮主,沈楼主正巧在这附近有事,听说了龙池的美名,就想来看看,不知是否方便啊?” 蒋讯目光一闪,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风顺。 在山神庙中风顺并没有和蒋讯照面,他倒是还并不知道风顺和白水之间的约定,看风顺样子,还以为他是葬花楼的什么大人物。 可是现在江湖上恐怕都传遍了,葬花楼主沈念失踪月余,葬花楼上下倾全力寻找……现在我突然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蒋讯这家伙心中肯定是翻江倒海,估计这会儿正想着是不是应该给平日里联络的葬花楼的人传个讯了。 但我根本不在乎他怎么想。 “蒋讯,你打算就在这里说话吗?”我冷冷地问道。 “啊,沈楼主,快里面请!”蒋讯急忙侧身相请。 我眉头都不抬一下,迈步就往里走。风顺和唐笙大摇大摆地跟在我的身后,穿过庭院,走进了议事厅。 一进门,我就看见白水正背对着门口,神情专注地看着中堂悬着的一副画像。商月安静地站在他身边。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商月的侧脸,却也能看出她望着白水专注的神情。 卧槽!这对男女天雷勾动地火了吗?这分明是沉醉入爱河的眼神啊!商月小姐姐,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合欢门门主! 不过这对男女的**纠缠也不是我关注的重点,我的视线一下子被中堂的画像吸引住了——画上这个人,看起来很眼熟啊! 我认真地想了想,又看了看风顺,只见他面色平静,目光幽深……不应该啊!难道是我看错了? ------------ 第61章 难道他姓雷? 对于我遇到的许许多多事情,我都会在心中向自己提问,然后自己给出可能的回答;我会从这无数或者有数的可能中挑选出概率最大的那些,作为我应对眼前的种种情况的依据。基于我的运算速度,处理这些根本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所以我可以始终不停地思考,不停地决策。许多的因果在我的眼前仿佛无数道光线交织,我从中摘下一束即可。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许多事情我都没有再去追问,因为对我而言并无必要――我相信自己的推测,而那些事也没重要到必须一再地求证。 比如游龙帮守着龙池这样一个宝藏,无异于一个孩子抱着一大块赤金走在闹市,实在是引人觊觎。所以在这里如果有丝毫异动恐怕都很难逃过有心人的耳目。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和风顺、唐笙三人在天鹰山庄停留了很久,为什么叶缜走后,除了了然先生师徒便再无别人来打扰?我不觉得这是偶然的,很大的可能是了然先生已经处理了那些窥视的闲杂人等。 但我并没有去向风顺求证此事。 这条因果线拎出来,终端必定会触及到一个人,而且也只能是这个人――程雪落。 我现在一想到他就有些焦躁。我的任务是杀掉他,但他却似乎对我的态度暧昧极了,有时处心积虑地想要把我抓回葬花楼,有时又似乎倾尽心力地拼命要帮我的忙。 这个病秧子的心机让我觉得极为莫测。 而此刻,我看着游龙帮议事厅中堂的这幅画,焦躁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因为那副画上活脱脱画得就是程雪落。 只是我一直觉得风顺似乎和程雪落有某种说不出的默契,所以坚信他们肯定是有联系的,但此刻风顺的神情又太过若无其事了。 唐笙并没有在意我们几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的画像发呆,而是一看到商月就兴奋地走过去,拉住商月的衣袖:“商月姐姐,你没事吧?” 商月脸上一红,道:“没事呀,我都挺好的!唐妹妹,让你担心了!” 真是搞不懂女人之间的友谊――前些日子还大打出手来着,现在就仿佛是共患难的姐妹了。不过我也没什么意愿去研究她们是怎么增进友谊的,我更关心的是这幅画到底和程雪落有什么关系。 我注意到白水看着商月面颊绯红的样子,脸上露出微微一笑。 “阿顺,你知道这画上的人是谁吧?”我忽然开口问风顺。 “嗯?我怎么会知道呀?”风顺笑眯眯地答道。 装,继续装。 我正要说话,白水听到我的声音已经转过身来,他看到风顺皱了皱眉,道:“你来迟了。” 风顺点了点头,笑道:“哎呀白兄,真是抱歉呀,我和沈楼主遇到了些事情,解决了之后为了不太失礼还回客栈沐浴更衣才过来的,所以只能请你多多担待了啦!我看你好像一直在等着我呀,真是太好了呀!” 白水脸色不变,没有恼怒,却也没什么愿意担待的样子。只是在听到风顺的话之后,目光转向了我,郑重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葬花楼沈楼主了,在下白水,幸会了!”态度不卑不亢,倒是一派江湖闲散高人的气场。 我拱手还礼,道:“原来是蓑衣客白水大侠,幸会。” 原来白水并不认识我,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与白水从前未曾谋面。可是他竟然认识整天在葬花楼总部养病,绝少踏足江湖的程雪落吗? “方才我见白兄对着这幅画像出神,白兄可是认得这画上的人吗?”我问道。 白水一笑,道:“我只是觉得他很像我从前遇到的一位恩人,所以才端详了良久。只是可惜我那位恩公并未留名,我甚至不知他该如何称呼。”说到这里,白水的神情明显有些伤感。 “既然你们都对这幅画上的人这么好奇,为什么不问问此间的主人呀?”风顺忽然笑道。 白水一怔,便将目光转向了在我身后走进来的蒋讯。 蒋讯显然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只是一直企图假装不存在,所以并没有搭腔。现在听到风顺已经把话题引到他头上,白水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询问之意,实在是没办法继续装下去,只好开口说话:“沈楼主,白大侠,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这画像上的前辈怎么称呼,只知道他当年救了我父亲一命,我父亲便命人画了这幅画,并且要求后代子孙一定要挂在这里,时时铭记恩人的救命之恩。” 咦?做了好事不留名却留下了画像供人缅怀瞻仰,这作风倒是颇有个性!只是这厮的长相,我怎么看都觉得和程雪落脱不开关系。不过算算时间,既然是蒋讯父亲的救命恩人,但是留下的画像却又很年轻,那怎么也得是程雪落的父辈了。 程雪落啊程雪落,想不到你恐怕原本应该姓雷? 正当我揣测着这位画中人和程雪落的关系,白水已经开口说道:“想不到我和蒋老帮主都同样受过恩公的帮助,可见这世上的许多事冥冥之中必有定数。” 什么冥冥之中必有定数,我看分明是撰写脚本的人在偷懒,连情节都这么浅薄简单!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白水语气真诚地继续说道:“受人恩惠自当兼济世人。蒋帮主,既然我与令尊还有着这样的渊源,我愿意一力担保,一定将令郎的去向调查得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待。” 蒋讯猛然抬头看着白水,又狠狠地瞪了商月一眼,颤声道:“白大侠,此话可当真?你愿意帮我杀了这个妖女?” 白水道:“白某说话向来算数,只是蒋帮主,我还有一个请求。” 蒋讯道:“白大侠但说无妨。” 我忍不住嗤笑,也不知道这两天商月使出了什么手段让白水这个单身死宅动了真心,看那对男女之间火花四射的样子,我才不信白水会杀了商月。 蒋讯听到我的笑声立刻就是一怔,却不敢询问。 白水已经一字一句地说道:“蒋帮主,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把令郎安全地找回来,但是无论调查的结果如何,都请你答应我,不再为难商门主。” ------------ 第62章 嵌套结构任务链 “这怎么可以?白大侠,我尊你敬你,想不到你却如此欺人太甚!”蒋讯大怒。 啧啧,白水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很不会说话,连我都觉得蒋讯发怒是很有道理的事情。 商月一见蒋讯怒意勃发,以往对白水的恭敬尊重都不见了踪影,连忙肃容道:“蒋帮主,请听我一言。” “你这妖女,有什么可说的?”蒋讯恨恨地看着商月。 商月道:“蒋帮主,自从我们相遇之后,你一直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今天我想请你听我几句话可以吗?” “有道是,杀人偿命,合欢门这么多年犯下无数孽债,总有一天要付出代价,这是江湖上人人都懂得的道理。来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蒋讯冷冷地说道。 商月摇了摇头,美丽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蒋帮主,我们合欢门的确是名声不佳,不过本门自开宗立派以来,的确是以男女双修功法为根本,以至于不为世俗所容。这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但是人们却不知道,从我师祖开始,一直在致力于改善本门功法的缺陷,到我师父执掌合欢门的时候,终于有所成。现在,我成为合欢门的门主,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合欢门已经不需要再依赖男女双修的功法来提升本门弟子的功力了。” 那岂不是可以改名了吗?还叫什么合欢门啊,名不正言不顺了呀!我撇了撇嘴,心中颇不以为然。 蒋讯却语含讥讽道:“只凭你一句话,就想洗清合欢门的污名么?这么多年你们这群女人造得孽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够推得一干二净的么?商门主,我看不出你是这样天真的人啊!” 相信我,这女人就真的是这么天真的!我几乎脱口而出。 商月苦笑:“蒋帮主,我并不求你这样简单地相信于我。我只想请你跟我去紫云谷合欢门看一看,令郎到底有没有来过,是不是身陷于我门中。” 蒋讯冷笑:“商门主,你这话说的!谁不知道,这数十年来,进入紫云谷合欢门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你的邀请,恕我无法从命。” 商月看了看白水,又看了看蒋讯,还是耐心说道:“蒋帮主,只要你愿意亲自去调查令郎的去向,我可以保证你毫发无损地离开紫云谷。这句话有白水大侠可为见证。” 蒋讯哼了一声,却没有再接话。但谁都明白,此刻白水明显是站在商月这边的,蒋讯甚至连白水都不太信任了,但碍于白水高居青云谱第七的身份,他还是不敢对白水出言指责。 白水却已经开口:“蒋帮主,如果你愿意去合欢门调查真相,白某向你保证,一定护你周全,安然进出紫云谷。” 蒋讯皱了皱眉,忽然目光转向了我。 我一怔,却只听风顺已经笑道:“哎呀蒋帮主,以沈楼主之尊,屈驾来到你这游龙帮,可不是来听你们扯皮的呀。” 我立刻意识到,我的装逼功夫绝对是很不到家!被忽略了这么久,竟然还心平气和与世无争的,这哪是我堂堂葬花楼楼主应该有的作派呢? 白水是青云谱排名前十的高手,况且比我年长,所以对我疏离有礼还情有可原;商月嘛虽然是一门之主,现在却纯粹是被白水迷了心窍失去独立思考能力,根本不必列入考虑。 唯一不对劲儿的就是这个蒋讯。 作为葬花楼的依附者,蒋讯这种态度很有问题。我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动,便向风顺看去。 蒋讯一听到风顺开口,便面露疑惑:“还没请问,这位侠士高姓大名啊?” 风顺迈步走到蒋讯的身前,嘻嘻一笑:“蒋帮主,我不过是个无名之辈,幸好沈楼主不弃,相见恨晚,言语投机,所以与我一路同行。” 风顺并没有用锦绣书生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话说这个锦绣书生,虽然在青云谱上只拍在第八,但也是很能唬人的了。我不知道风顺为什么这样做,但我想他应该是有自己的理由。 蒋讯一听到风顺的话,神色中便有些不耐烦,可他刚要说话却被风顺抢先道:“本来沈楼主只是在这附近游山玩水,只是我却注意到,从沈楼主来到这龙池,你就派人跟踪打探,现在我们来到了游龙帮,你却故作冷眼。蒋帮主,你不觉得自己做得太明显了吗?” 蒋讯一怔,脱口道:“什么太明显?” 风顺声音转冷:“蒋讯,你勾结无极门妄图加害沈楼主,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说的?” 咦?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发现即使我已经用了不同的算法,花费了很多力气在强化计算,却还是跟不上风顺的思路。无极门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这又是什么神展开啊! 正当我再也忍不住想要问问风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白水却忽然道:“蒋帮主,我和商门主在这里盘桓许久,你一直不急不忙,绝口不提令郎之事,想不到却是早已与人串通好了!”说到这里,白水声音转高,喝道:“周门主,你何必再躲躲藏藏呢?” 蒋讯脸上一红,脱口道:“白大侠,这事另有缘由,你听我解释。” “哈哈哈,老蒋,又何必解释?万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就算是蓑衣客白水大侠神功盖世,还不得讲理不是?”一个一袭黑衣,身材瘦高,竹竿似的中年人忽然从后堂转了出来。 看来这就是那个所谓无极门的周门主了。 蒋讯看见他走了出来,神色一松,沉默地退后了两步,竟然没有说话。 这个中年人对白水一拱手,道:“白大侠,在下周厉,适在多有失礼之处还望你见谅。”他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但脸上的神情却总显得有些妩媚,这样的神情配上他瘦削细高的身材,看起来很不和谐。 我看着他总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忽然心中一惊――这无极门,我并不陌生啊! 这时白水已经问道:“周门主,你既然来到了这里,却隐而不见,请问你这是何用意啊?” ------------ 第63章 实在太困想不出标题了 白水这话如果不是明知故问,我只能说他的确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极品死宅了――因为周厉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很明显是不怀好意地埋伏了半天了,这个原因不能说人尽皆知,也算得上江湖上一桩引人瞩目的公案了。 没看到连商月和唐笙都变了脸色吗? 这时周厉瞥了一眼商月和唐笙,便似笑非笑地对白水说道:“我听闻江湖上人人都说,蓑衣客白水最讲公道,那么就请您听我问几句话,看看这件事是不是应该沈楼主还我一个公道。” 白水一怔,便看向我。 周厉的目光也在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神情便冰冷了起来:“沈楼主,想来你贵人多忘事,恐怕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不知沈楼主还能不能想起三年前的六月初九,在祁阳的望湖楼发生过什么啊?” 我当然已经想起来三年前的六月初九,祁阳望湖楼畔的往事。但是,无数经典案例告诉我,老老实实回答说“我想起来了”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仰头望天。 风顺却忽然笑了:“三年前的六月初九,这么巧我也在祁阳望湖楼啊!周门主,你说的莫不是小侯爷差点儿把未婚妻输给沈楼主那件事啊?” 卧槽!怎么把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唐笙满世界追着我到处跑,而小侯爷朱牧却不吭声了。 我心中一惊,脸上却不露出分毫诧异的神色,淡淡地看了看风顺,道:“阿顺,事关唐姑娘清誉,此事不可玩笑。” 唐笙立刻冷哼了一声道:“我这个当事人还好端端站在这里,你们就敢胡说八道,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么?” 女人不讲道理起来果然是可怕,明明只有风顺一个人在胡说八道,严格说起来也不算完全是胡说,可唐笙一张口就是在指责周厉,甚至直接威胁。 周厉本来要说的话顿时就被风顺和唐笙硬生生扯歪到天边上去了。 这句话一出口,果然周厉面色一变。我在心中叹息一声,小侯爷朱牧的威名果然是很管用啊。 周厉道:“唐姑娘,在下没有不敬之意。今天会提起望湖楼的事,实在是因为犬子当日惨死于沈楼主的手下,三年来的日日夜夜,老夫都没有片刻能忘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唐笙一怔,当日她并不在望湖楼的现场,显然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被周厉说得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白水叹了一口气道:“沈楼主,周门主所说的可属实么?” 我想了想,问道:“周厉,你的儿子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喜欢用折扇做兵器的吗?” 周厉双目泛红,厉声喝道:“沈念,你这个杀人如麻的魔头,竟然连自己害死的人都不记得了吗?你说的正是我儿周承先啊!你当日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在望湖楼上杀了他,难道还想否认不成?” 我摇了摇头,看这名字起的――周承先,可不是都早早“成仙”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于是我表示不反对:“如果是他,那的确是我杀的。” 周厉怒道:“沈念,我跟你拼了!”说着,他一挥手,一排黑衣人忽然鬼魅一般从后堂各处毛了出来,手中都持着一种明显相当强劲的弓弩,沉默无声地瞄准着我! 蒋讯立刻退后了几步,守在了门口。他的身后,游龙帮的一群帮众也显露出身影。 我仔细瞧了瞧那些黑衣人手里所持的弓弩,确定它们都经过了精密的改装,能够射出的弩箭更省力却准头更足、更加凶猛。 怪不得周厉和蒋讯这两个三流帮派的掌门人,竟然连白水都不太放在眼里,勾结一气悍然对我下手。 不过单凭这一排强弩也不够,周厉和蒋讯肯定已经知道了我功力尚未恢复!而泄漏这件事的人嘛……我不用想也能猜到。 程雪落,只能是他。 何况,周厉是为了给儿子报仇,那蒋讯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如果不是程雪落许以利诱,我不相信蒋讯会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有些恼火地看了看风顺――要说这小子和程雪落没有暧昧我怎么都有点儿无法相信。 风顺忽然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与我并肩,然后说道:“周门主,丧子之痛痛彻心肺,我完全能够理解。只是当日你并不在现场,只是听了别人一面之词就恨上了沈楼主。我想问你,为什么不能听听我这个在现场亲眼目睹的人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周厉一怔,道:“你到底是何人,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风顺嘻嘻一笑,道:“周门主,我不是什么人,而且我的确也是一面之词,但你要不要听呀?如果你不听,白水大侠想必是会想听的呀!” 我忍不住莞尔。 这个风顺实在是促狭极了。周厉在努力撇清,他却要拼命拉着白水。我何尝看不出来,周厉终究是对忽然冒出来的风顺很没有把握,所以迟迟不敢动手。 只见风顺几步走到白水的身边,道:“白大侠,毕竟我人微言轻,所以这件事还是要请你做个见证。” 白水疑惑道:“做什么见证?” 风顺道:“我只想讲讲当年的所见所闻,然后请白大侠帮着评评理,到底是那周承先该死,还是沈楼主滥杀无辜。” 白水道:“风兄,照你这么说,当年的事的确是内有隐情了?” 风顺道:“那是当然。不然沈楼主为何一直缄默不语呢?就是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了。” 白水看了看商月,又看了看双目喷火的周厉,才缓缓说道:“周门主,当年你也不在现场吧,我看此刻不如听听这位风兄怎么说?” 周厉还没有回答,风顺已经更加气势逼人:“白大侠,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三年,不过小弟也未敢一日忘却此事。如果你听了还觉得是沈楼主的错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如果连你都觉得此事不能怪沈楼主草菅人命,而是周承先咎由自取的话,那又怎么补偿沈楼主的精神损失呢?” ------------ 第64章 听阿顺讲那过去的事情 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这话亏得风顺说得出口。周承先怎么死的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日在望湖楼,沈念一掌格毙周承先,那青年人满面鲜血震惊得众人齐齐噤声的场面我犹如亲历――就这样的情形,风顺竟然能张口要周厉赔偿精神损失! 这件事眼看着就要被风顺扯得乾坤倒转,苦主变事主了,我不由得再次惊叹风顺那张毫不愧疚颠倒黑白的脸皮。 周厉此刻气得双手都在颤抖,他握了握拳,才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位风公子,你口口声声说当日你在现场,但不知何人能证明你的身份?空口说白话,随意颠倒黑白,恐怕不能服众吧?” 听了这句话,我在心中立刻明白,这无极门毕竟还是个三流帮派,根基尚浅,就看这位周门主这样瞻前顾后的样子就知道了。 我要是他,此刻弩箭齐发,再和蒋讯的碎月阵法配合一下,就算是风顺也未必能够逃出生天,像我这样的废柴就更别提了。 可是他竟然不敢。 风顺应该也是试探出了这点,目光一闪脸上就挂起了笑容:“周门主,当日我在望湖楼只是个跑堂的,不过你问问沈楼主应该还记得,望湖楼最出名的就是八宝鸭子和神仙豆腐,这两样菜还是我给沈楼主上的呢。至于你信不信,我却是没有办法。” 我一怔,也想起来在望湖楼确实是有这两道菜的,但是那个跑堂的难道真的是风顺这小子? 周厉怒火更盛,可他刚要说话白水却摆了摆手:“天色不早了,还是请风兄说说当日的细节吧,我想我们还不至于连这点儿辨别能力都没有。” 说到这里,我也意识到风顺是在拖时间,但是他在等什么呢? 风顺连忙道:“白兄说的是。沈楼主,那我就开始讲了,如果有记错的地方还请你指出。” 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只听一旁的周厉气息有些不稳,我知道他恐怕在懊悔自己的犹豫。 风顺向前迈了一步,正巧地站在我和白水之间。我目光一扫,立刻在脑海中浮现了周厉那批黑衣人弩箭的走势,便知道风顺是有意遮挡了我的身前。于是我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 风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开始说道:“三年前,我在望湖楼跟着掌厨的胡老刀师傅学习做菜。胡老刀师傅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厨艺天才,所以特别把他的拿手菜八宝鸭子和神仙豆腐都传给了我。如果周门主不急,我倒是可以做给大家尝尝。” 周厉哼了一声,道:“不必了,还是说重点吧。” 风顺道:“三月初九那天,望湖楼作为祁阳最有名的酒楼,迎来了满堂的宾客,但是整个二楼却空空荡荡。可我们掌柜的还是忙得脚不沾地――因为小侯爷要来。小侯爷要去哪间酒楼,那可都是蓬荜生辉的大事!所以胡老刀师傅也很紧张,我们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 “小侯爷是正午时分来的。来时望湖楼前水如天,一艘金顶朱漆的画船缓缓而至,一些白衣侍女一路抛撒花瓣,花瓣随水分流,趁着岸边桃红柳绿的倒影,美得像画一样。小侯爷就从这画了走了出来,一路走上望湖楼。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天看到的景象,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唐笙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 风顺面不改色,继续说道:“直到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我知道我错了。 “因为沈楼主来了。” “沈楼主没有带什么随从,就是自己一个人,很随意地从望湖楼前的街上走过来,信步上楼,笑吟吟地往小侯爷面前一坐。我就知道我此生不虚了。” 风顺叹了一口气,仿佛我不是就站在他的眼前,而是站在他的回忆里,用梦幻一般的语调继续说道:“沈楼主,也许你自己根本没有在意,可是人们往往会忽略,就是你这样不在意的神情却是最吸引人的。所以你走过的街上,人们都自然而然地静默无声,你整个人仿佛一道光照亮了望湖楼,让那些三春美景、姹紫嫣红都仿佛失了颜色;让小侯爷的排场都成为了背景。” 说到这里,风顺停下来看了看我,才缓缓继续道:“你说,小侯爷生不生气?” 小侯爷生不生气?我反正不生气。不但不生气,还有些奇怪的感觉。 我第一次听风顺这样一个男人用这样可怕的讲述方式来夸人,我知道他说的是沈念,但沈念……不就是我吗? 我看着风顺那双眼波如水的桃花眼,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哑口无言。 商月却叹了一口气,道:“沈楼主人间绝色,却从不以容颜自诩,以我合欢门多年来建立的鉴赏准则来说,这正可谓是极致风流。” 白水深深地看了我半天,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就差脱口而出说自己怎么不觉得。 周厉看了看蒋讯,只见蒋讯摇了摇头。于是周厉咬牙道:“风公子,沈楼主到望湖楼与小侯爷见面,我儿子当时是在楼下与朋友一起,可怜他只是听了友人的话去瞻仰沈楼主的风采,却为何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件事你倒是要说个清楚!” 风顺道:“周门主,你可知当日小侯爷为什么要和沈楼主见面?” 周厉摇头:“我怎会知道。” 风顺道:“我一直在一旁伺候小侯爷和沈楼主用膳,所以倒是听到了只言片语,所幸沈楼主和小侯爷都是宽厚的人,并不和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 风顺目光含笑地看着我:“沈楼主,我知道你一向懒得解释,所以现在我可以把那天你和小侯爷的话说出来了吗?” 我想了想,道:“你说吧。” 风顺得到了许可,笑道:“那我就继续说了。不过在这之前,蒋帮主,我们来到你游龙帮大半天了,你却连口茶都没有,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蒋讯一怔。周厉带人以强力弓弩包围了我们,这座议事厅中分明已经剑拔弩张,这种时候谁还会想到要喝茶? 可是风顺现在就开口要茶了。 蒋讯忽然额头冒出汗来。 ------------ 第65章 给小侯爷的礼物 满屋子的人此刻都是一怔,除了提出要求的风顺,和我。 我没有惊讶,是因为早已想到风顺在拖延时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还是很有兴趣配合一下,于是我终于开口:“蒋帮主,我沈念一向随遇而安,不过这一路赶来也是口干舌燥,跟你讨杯茶喝不算过分吧?” 蒋讯已经汗出如瀑,仿佛伤口很疼似的咧了咧嘴,却说不出话来。我相信他应该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和周厉的计划恐怕是要落空了。 我不在固守风顺为我护卫着的位置,而是大摇大摆地坐到了上首的椅子上——要喝茶自然不能站着喝。 风顺忽然赞道:“沈楼主那一日在望湖楼就是这样的风采啊!” 听到这句话,我余光仿佛看见唐笙眼睛一亮。 但我只是看着蒋讯微微一笑:“蒋帮主,茶呢?” 蒋讯连忙迭声吩咐弟子倒茶。 周厉脸色铁青,可是他从开始听风顺闲扯的时候,就早已失了先机,此刻也就不再阻拦,而是冷笑一声道:“沈楼主,我们敬的茶,你敢喝吗?” 有什么不敢?我沈念若是会被人下毒害死,那还不如干脆就死了得好。 周厉显然不明白我的意思,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众人纷纷落座。 风顺才一搁下茶杯,白水已经催促道:“风兄,你刚刚说听到了沈楼主和小侯爷的对话,方才确定他们相见的原因。不知这原因又是什么呢?” 风顺点了点头:“小侯爷当时就是这样给沈楼主斟了一杯酒。他当时说:‘沈楼主,我听人说你风华绝代,就一直想能见上一见,谁知要等到今天才有机会。’ 沈楼主当时你说,正巧,你也有事要见小侯爷一面,所以接到小侯爷的邀请就来了。此行还特地给小侯爷带了一份礼物。然后,沈兄你就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在桌上就打开了。我那时就想,能让沈楼主郑重其事地拿出来的礼物,一定是价值非凡!于是我就悄悄探头偷看了两眼,却愣住了。” 风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商月忍不住脱口道:“是什么?” 唐笙却一副不忍听下去的神情。 我自然是知道是什么的——此刻关于三月初九望湖楼的情形都一一浮现在我脑海之中,这部分记忆竟然一下子都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道:“你们凡人当然不能理解,我当时那样做是有深意的。” 风顺居然附和道:“我当时的确不能理解,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却让我渐渐明白了沈楼主的深意,果然是用心良苦、可歌可泣啊!” 唐笙终于忍无可忍,道:“他……他那能叫做礼物吗?他那是……” “是一抔泥土!是小侯爷故乡的泥土啊!”风顺正色道,“沈楼主用情之真挚,意味之深长,我相信如果不是小侯爷这样的人中龙凤,也是无法体会得到的。我记得小侯爷当日……” 风顺口若悬河地说了下去。 我也终于清楚地记起了小侯爷朱牧这个人。 我记得当日沈念穿了一件江南锦绣坊的织锦袍子,可是袍子已经破破烂烂了;小羊皮的靴子也沾满了尘土。可是坐在小侯爷的面前,沈念还是像个衣冠楚楚的如玉公子,淡淡地笑着对朱牧说道:“我听闻小侯爷出行,从来足不沾尘,所以这次路过颍阳特地去采了一抔小侯爷故乡的泥土,当作为小侯爷践行的礼物。” 说完,沈念突然手指一弹,那个油纸包里的泥土就忽地飞出了一簇,不偏不倚地落尽了小侯爷面前的酒杯。 我仿佛看到小侯爷的脸此刻就在我的面前。肌肤莹白如玉,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小侯爷看了看眼前的酒杯,忽然笑了,然后就端起来,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沈兄果然是个妙人,虽然我们从未谋面,却能猜中我的心思。”朱牧淡淡地笑,“那么我想请教沈兄,这一次西行,你认为我的成算几何呢?” 我想起沈念当时直视着小侯爷,沉默了片刻才笑道:“我认为只有一成机会。十之八九小侯爷这次要失望了。” 小侯爷朱牧神色不动,依旧淡然如水的样子:“哦?我却觉得很有把握啊。沈兄,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沈念笑道:“好。如果我赢了,我要唐家在江南生意的三成。” 小侯爷目光一闪,悠然说道:“江南的生意多半是留给我未婚妻的嫁妆,沈兄莫不是看上了我的未婚妻?” 沈念笑:“小侯爷,你不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若看上了唐姑娘似乎也并无不可。” 小侯爷朱牧沉默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道:“我就跟你赌了。若是你赢,就算要我的未婚妻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你们不知道小侯爷和沈楼主赌的是什么,所以也无从知晓谁输谁赢对不对?但我却知道,这次的赌局,小侯爷的的确确是输给了沈楼主。不信?不信你们可以问唐姑娘啊……”风顺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心中一动。 那次的赌局其实要到许久之后才分出输赢,的确是小侯爷输了。 但是江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几乎没有,也只有唐笙这样的当事人,又是富甲天下的唐家大小姐,才能有手段有能力了解到所有的这些细节。 可是小侯爷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未婚妻提出来当赌注呢?这件事即使到今天也还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忍不住看了看唐笙,却见唐笙神情茫然,目光毫无焦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只听白水忽然问道:“沈楼主,风兄一直在说你当日给小侯爷的礼物别有深意。恕我愚钝,却怎么也无法理解。既然你就在这里,能否请教一下,那礼物是什么含义呢?” 我的确想起了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做。问题是,我的心中有个强烈的念头,仿佛是沈念依旧还主宰着一切一般,在不断地提醒我这件事目前还不能告诉别人! 于是我脱口道:“小侯爷生活起居太过精致,已经留下隐疾,那抔泥土是给他治病的。” ------------ 第66章 难道真的要死了? 治病? 这句话一出连唐笙都是一怔。 “对啊,就是治病。”风顺击掌道:“如果不是沈兄指出,小侯爷的病拖到今天恐怕真的是药石难医,那就是悔之晚矣了呀!”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但一时间竟然无人质疑风顺一个自称在望湖楼学厨的小徒弟凭什么知道这种隐秘。 白水想必早就看出风顺不是一般人,毕竟风顺武功之高连白水都没有把握一定能打得赢。而唐笙更是知道风顺的另一重身份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锦绣书生。 我看了看周厉和蒋讯,这两个家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刻却都沉默不语,周厉更是频频偷眼向门口望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几个人的目的竟然都是在拖延时间! 我心中一动,那么咱就继续掰呗。 我声音转冷,道:“此事关乎小侯爷的家族之秘,我却不能继续和诸位议论。我言尽于此,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以自己去问小侯爷。” 除了唐笙,我还在很看不出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当面去问小侯爷朱牧,所以什么家族之秘还不是由得我想怎么扯就怎么扯么? 风顺道:“所以那一日在望湖楼,沈楼主和小侯爷正相谈甚欢,虽说后来小侯爷打赌输给了沈楼主……” 风顺目光在唐笙身上微微一顿,唐笙立刻眼风如刀地瞪了他一眼,风顺便很快收回目光继续说道:“可是当时谁也猜不到这个赌局会是什么结果。所以那时我们也都连忙抓紧机会给小侯爷和沈楼主上菜。正在这个时候,周门主,令郎却不知为何忽然上得楼来。” 终于说到了周承先的死。我已经清楚地想起了那天的细节,也更加明白风顺所谓的精神损失根本就站不住脚。周承先的确是太过愚蠢,但也未必就该死,沈念当日出手虽然是有缘由的,却怎么也不可能让周厉原宥。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水忽然叹了一口气,道:“风兄,还是请你说说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风顺道:“既然白兄要求,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此事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那时小侯爷和沈楼主正把酒言欢,但是周公子却和几个年轻人走了上来。小侯爷的侍女正站在楼梯旁,一见有人闯入就出言阻止。” 风顺听了听,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小侯爷的侍女虽然名义上只是奴婢,却个个天香国色,白衣胜雪,又受过极好的训练,言谈举止何止胜过寻常名门闺秀一筹?加上当日几位公子可能是多喝了几杯,所以才误闯到了楼上。面对小侯爷的侍女的阻拦,几位公子当时一见就大为倾倒……” 唐笙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饮酒误事,见色起意,这位周公子还说不是取死有道?” 白水只叹息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风顺继续说道:“几位公子也不听劝,然后双方就打了起来。而且周公子在拉扯之中,不慎将一位侍女的胸前衣衫撕破了……” “唉呀!糟糕!”商月脱口道。 啧啧,我很想跟唐笙说。你看小侯爷的威名连这位少根弦的商门主都知道,你还不好好跟随小侯爷享受荣华富,整天跟着我干什么啊! 不过我看了看唐笙的脸色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风顺道:“昭华十三年,龙翔大将军因为在侯府的酒宴上摸了一位歌姬的手,被当场斩断了右手。昭华十五年,东陵富悦山庄阖家上下被满门抄斩,只因为小侯爷出行至此,富悦山庄的少庄主在打猎时看到了为小侯爷分茶的侍女独自去打山泉水,结果没有打听清楚就一时兴起抓了回去。”说着风顺看看周厉,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周门主,我记得你和蒋帮主是结拜的兄弟对不对啊?所以这一次要暗算沈楼主,你才一提出来蒋帮主就义字当头地答应了?” 风顺的话仿佛一道沛然剑光划破夜色,我忽然懂了沈念为什么直接对周承先下了杀手――为了保全游龙帮,或者说,为了保护游龙帮所掌控的龙池!葬花楼一早已经在这里占了先机,小侯爷若是想要插手就必须先解决了游龙帮。 而周承先的失误正给了他一个绝好的理由。 何况,周承先是怎么能够上得了望湖楼早已谢客的二楼呢?如果不是小侯爷主动放水给周承先制造了机会,他们难道真的会糊涂成那样? 所以沈念雷霆般出手,将小侯爷这个计划扼杀了――周承先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以命抵了小侯爷侍女的清誉。 而周厉听到这里已经勃然变色,厉声道:“这件事我已经调查过所有细节,这位风公子,你纵然再如何舌绽莲花,也不能颠倒黑白,当日我儿再怎样也不该死啊!可他就是生生被沈楼主一掌击毙!” 说着周厉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忽然转向我,提高了声音道:“沈楼主,我听说你功力早已经不复从前,既然来到了这里,也休怪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亲,定然要想你讨还血债!” “哦,果然是打的就是个趁人之危的主意啊!”我一笑,“周门主,你打算怎么跟我讨啊?” 周厉冷冷一笑,道:“沈楼主,你不妨往外看看。” 实不相瞒,我早看到了。 议事厅外不知何时堆砌了高高的柴堆,看起来上面应该已经淋上了油。周厉忽然一抬手,只听一阵咯吱作响,一个巨大的铁笼轰然落下,正好把我和风顺以及白水一行人都罩在其中!我定睛一看,不知蒋讯和周厉从哪里找来的,这铁笼上的铁条竟然都有我前臂粗细,我估计就凭白水武功之高也是插翅难飞了! 周厉和蒋讯不知何时就退到了铁笼之外的地方,一见我们被困入铁笼,便急忙一声令下!干草和木柴淋满了油,被急速地扔满了铁笼的周围。刹那间滚滚浓烟四起,我们的视线立刻模糊起来! 唐笙和商月被呛得直咳嗽,唐笙的急切地问道:“沈大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被他们烧死吗?”声音中已经带着哽咽。 ------------ 第67章 谁比谁活得更长 烧死这种结局肯定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我笃定我的主角光环不可能让我就陷这儿了,连余钱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怎么可能死? 不过,这不是虚拟次元游戏吗?游戏里打不过就死了,好像也不需要什么逻辑啊。想到这里我倒是心中微微一惊,于是烟熏火燎之中我勉强看了看风顺,他倒是一如既往地镇定如常。 而白水正四处查看铁笼是否有什么可以打破的地方。 我想无论是风顺还是白水,也都不可能想到自己会有被烧死这么一天,他们也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我的耳中忽然听到了风顺的声音:“沈兄,你知道这里的机关是谁设计的?” 我心中一动,难道是……我抬头看了看风顺。 风顺的声音继续传音入我的耳中:“没错,是夫人。这还是夫人在二十年前亲自设计监工安装好的呢。” 哪个夫人?等等,你是说程沐,也就是我娘? 我立刻明白了风顺的意思。我娘将自己的机关之术都传给了我,那么我自然应该能够找出她设计机关的思路,从而解开这些困住我们的机关。 问题是,这么多年我并没有亲手制作过什么像样的机关,我所能依靠的无非是我娘让我从小看熟了了的设计图和死记硬背下来的原理。还有,就是我举世无双的数据收集能力和计算分析能力。 这还不够吗?足够了。 那么,怎么就来吧! 我满怀雄心地开始研究铁笼子。 我的目光快速无比地扫过四周,各种距离、尺寸、角度……都一一被我收入脑中,然后经过分析比对,我开始找出其中特殊之处。 烈焰炙烤着我们几个人,热浪逼着我们往铁笼中心聚拢,周围的铁条已经开始烫手了。而唐笙一直拉着我的衣袖流眼泪,也不知是吓得还是被呛得。 周厉凄厉的笑声回荡在火光烟尘之外,我听到他大叫着:“儿啊!为父终于给你报仇了!沈念这个刽子手终于伏诛!” 这家伙是真的疯了吧?白水和风顺这种孤家寡人不说,就连唐笙这样的姑娘他居然也敢下手,也敢不放过!要知道唐笙如果出事,周厉要面对的可是唐家的怒火和小侯爷的追杀! 他肯定也不想活了,这次的行动根本就是孤注一掷的自杀行为。 那蒋讯呢?也想跟着死? “喂阿顺,蒋讯跑哪里去了?”我忽然想起这件事。 风顺四处打量了一下才道:“蒋讯果然狡猾,他竟然已经退出了议事厅门外!” 是吗?我心中一动,忽然大喝一声:“快趴下!” 白水和风顺反应极快!白水不但自己卧倒,还护住了商月。我在自己趴下的同时还一把拉住了唐笙。 只听嗖嗖的利刃破空之声响起,果然,强力的弩箭毫不停留地穿过铁笼的空袭,仿佛要就此把我们射成刺猬。幸好我们躲得早。周厉所改进的这批弓弩他倒是也不舍得浪费,可是在这样下去,我们终究无处躲藏。 第二批弩箭呼啸而至。我们狼狈不堪地躲闪着。 “沈兄,找到没有啊?”风顺问道。 “你既然那么了解,你自己来啊?”我有些不满风顺的催促。 “别,沈兄,我这点儿皮毛还不足以让我们脱困啊。”风顺的声音中忽然多出了一些决绝,这是我刚刚没有发现的。 看来时间留给我们的已经不多了。 周厉哈哈大笑着,笑声穿透火光回荡着,听起来有些疯狂。他的确可能已经疯了。 我叹了一口气,伸手在一根看起来和别的也没什么区别的铁条上猛然拍落!一阵吱扭地乱响,铁笼上方忽然四面猛然落下四块完整的铁板! 梆梆梆一阵乱响!那是弩箭砸到铁板上发出的声音。 我果然很厉害,竟然真的给我找到了! 还没等我说话,风顺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哎呦沈楼主,你这道铁板来的可真是时候,看来我们要从明火烧烤转成焖烧了。” “那还不是要死?”唐笙怒道。 是啊,现在弩箭是挡住了,可是铁板之内温度上升得却更快了! 这什么鬼设计啊!我心中一阵憋闷。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听到周厉也在呼喊着,“蒋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蒋讯显得惊讶的声音传来:“咦?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这道机关建成后只动用了两次,这是第三次,我从来不知道这会有这一道铁板啊!” 周厉喝道:“不管,烤也要烤死他们!快!把火烧得更旺些!” “幸好这片地面还能够落足。”白水忽然感叹道。 我想了想,知道白水说的是对的,如果地面也是铁的,此刻我们就是标准的热锅上的蚂蚁。但是……我心中一动,目光再次落向地面。 这个铁笼是被地下深处的构件抓住固定的,所以和地面连接得非常稳定,可以说以白水的武功,都很难带着这个笼子横移出去。 为什么这个笼子就一定要停在这个位置? 我在地面上仔细搜寻了片刻――更确切地说是摸索,我根本也看不大清楚地面上的情况了,主要靠得还是手感。 说道手感,这议事厅的地面倒是很像样地都用了整块大理石磨平铺就,摸上去光滑细腻,冬暖夏凉。当然,也显得这些从地下伸出来的钩索显得很突兀――之前它们都藏在哪里啊? 我的手指轻轻地从哪些勾连之处滑过…… 周厉还在呼喊着。 铁笼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汗出如瀑,衣服像是落在水中被洗过一样。风顺和白水功力更高,还能保持镇静;但商月和唐笙衣服湿透之下人也变得沉默了很多。 “沈大哥……我们,我们要死吧?我很高兴,能和你……能和你……”唐笙轻声呢喃。 死在一起吗?我可不想死。 我的手指忽然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我摸着那里与别处不同的纹路,和还能忍受的热度,在心中慢慢思考着。 风顺忽然说道:“时辰到了!” ------------ 第68章 此刻我是清醒的 时辰到了。 风顺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这句话他没有传音,清楚地说了出来。 ”什么时辰到了?”唐笙不解地抬头,看向风顺。 风顺忽然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恐怕谁听了都不能理解风顺的意思,但我不是别人。 我在心中已经用了比一次呼吸还要短的时间就快速衡量了每一种我能想到的可能,比较它们会发生的概率——然后我确定了风顺的意思。 我低声道:“那么我打开了。” 风顺并没有问我要打开什么,而是向前走了几步,很明显地守在了我的身边。 白水却静静地护住了商月。 我的手指已经在一处凸起的地方轻轻一点,再侧滑寸许,再一点……我仔细辨别着指尖的触感,这种精密而微细的操作如今对我并不困难,对于肌肉的控制我早已经超越了平常人太多。我现在其实大大欠缺的无非是这个世界的人们所说的内力。 风顺默默地看着我不说话,但是我余光瞥见他微微颤抖的手指,知道他其实也是很紧张的。 但我的心情很平静,只是专心致志地感受着哪些纹路之间的联系和不同,它们仿佛一些只有我知道的密码。 忽然“咯”的一声,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颤抖……一阵天旋地转,我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开始下坠! 幸好只一瞬,风顺已经拉住了我。 我仰头看去,原来站立的地面已经变成了头顶的一方坑洞,黑暗中传来唐笙的惊呼和白水的疑问,让我知道他们都掉了下来,离我并不远。 自由落体下坠的感觉并不算糟糕,反正我还挺喜欢的,我想起从前读过的那些关于被人类称为”蹦极”的描写和各种数据,隐约有些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很热爱这样的感受。我觉得像风顺这种武功修炼到如此之高的高手,肯定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形,肯定也是挺喜欢这样的感觉的。 但风顺明显比我紧张多了。他在我们一坠落的时候就将一块不知哪里搞来的铁条用力掷落,直到耳中听到当啷一声才松了一口气。 仿佛有点儿漫长,其实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我感觉到风顺忽然一掌向下劈落,我们的下坠之势一缓,风顺借势一荡,口中同时提醒着:“到底了,都当心!” 不远处传来白水和唐笙等人的回应,大家都安然无事。 “怎么,这里还是定时开放的吗?”我问身旁的风顺。黑暗中看不到他,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被他负在背上。 “沈兄,我就知道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打开这里的机关,那就一定是你。你说得不错,这里只有在每天子午两个时辰才能打开。以往来龙池的那些青年俊彦都是于午时进入,却不知道子时也是好时辰。”风顺的声音低低地在我耳边响起。 这样说话实在是难受,我决定暂时不理会这家伙了。 但风顺却没打算停下来,他继续在我耳边啰嗦:“沈兄,前面应该还有好多机关,只能靠你了……” “你上次走的不是这个入口?”听到风顺这样说我连忙问道。 但风顺还没来得及回答,白水沉声问道:“这是什么所在?” “龙池。”风顺言简意赅。 “嗯,我猜也只能是这里了。”白水道。 “那他们不是也能进来吗?岂不是瓮中捉鳖?”唐笙担心地问道。 “嗯,瓮中捉鳖这个词用得好呀!”风顺赞道。 唐笙大怒,一扬手点亮了火折子,手中长剑寒芒一闪就向风顺刺来! 风顺随意一闪躲过,却有些惊讶地看向唐笙身后。 “不要装!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唐笙怒道,反手一剑斜斜削向风顺。而我却顺着风顺的目光看去,也大吃一惊,脱口叫道:“哎呦,快停手,让我看看那边!” 我的话确实对唐笙更有效果,她立刻收剑转身,同时白水也点亮自己的火折子。 借着亮光我终于看清唐笙身后是什么了。 一张栩栩如生的女子面孔雕刻在前方的石门之上!虽然光线晦暗,但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出这是一张绝美的容颜,额头一颗蓝宝石璀璨动人,更衬托的这个女子面容的清丽出尘。 刚刚吸引了我和风顺注意的正是这颗蓝宝石折射的光亮。 “咦?这个人……怎么有点儿像你啊沈大哥!”唐笙走过来看了看,立刻惊讶地脱口说道。 当然像我。 因为我完全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就能确定,这个容颜倾城的女子正是沈念的母亲,程沐! 关于母亲的记忆,潮水般地涌入我的脑海,让我刹那间有些失神。 程沐的面容,怎会被雕刻在这里? “真漂亮啊,这么大一颗!” “不要!”风顺和白水的惊呼同时响起,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原来是唐笙却已经被程沐雕像上的蓝宝石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就要摸一摸。 风顺动作快如闪电,一手拉住唐笙,另一只手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身形猛然贴向一旁的墙壁! 只听噗噗几声轻响,一排弩箭已经从雕像的双眉处暴射而出!幸好风顺动作够快。 唐笙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听声音的落点,这弩箭力道够强劲啊!”我啧啧赞叹。 风顺却夸张地擦了擦汗,对唐笙道:“唐大小姐,你那么有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呀,能不能不要大惊小怪的好不好?这会要人命的。” “我下次保证不动还不行吗?”唐笙心虚,声音越说越低。 “阿顺,你好像的确很了解这里的机关啊?刚刚怎么判断得那么准确?”我想了想,扭头问道。 “我说过,我曾经进过龙池的外围,虽然并不是这个入口,机关却大同小异。”风顺解释道。 “我知道。”我有些想笑,“我想问你的是,无论怎么看,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巧合了。周厉和蒋讯好歹也是一门之主,本不该这么愚蠢,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才对。我只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阿顺,说起来啊,对于机关之术我其实没有什么经验,你真的不怕我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误伤了你么?” ------------ 第69章 他的名字 听到我的话,风顺还没说什么,唐笙已经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举剑直指风顺。 这小姑娘实在是太我的听话了,让我一下子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风顺却仿佛根本没看见眼前冰冷的剑锋,收起了平日笑眯眯的神情,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我:“沈兄,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难道你不觉得,他的名字已经成了你心中的一根刺吗?” 我笑:“难道不是他让你来的?” 风顺想了想,点头道:“虽然不是他让我来的,但某种意义上,我们的确是有默契的。只是,这件事对你而言何尝不是好事?” 这世上的好事总是看起来不少,但事后的翻转往往令人心酸。当然,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不过是个努力通关的过客。 “看起来,他的名字还会在我们之间不断出现?”我问风顺。 风顺想了想,道:“这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 唐笙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风顺,终究是有些恼火:“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风顺。 风顺刚要说话,白水和商月也走了过来。 “沈楼主,此地事关机密,我也看得出石门背后的东西和你颇有渊源,毕竟……那雕像和沈楼主实在太过相像了。所以我们留在这里即可,如果游龙帮和无极门的人追来,我也会帮你抵挡一二。”白水说完就看了看商月,商月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也陪你一起抵挡敌人吧。” 说完两个人就退后了几步,站得远远的。 这就是白水这个人的奇特之处了。 龙池虽然不能算是极品修炼圣地,白水这样的高手并不放在眼里,但这机关重重的密道显然是藏着什么秘密的,但白水就能说放弃就放弃,完全不去窥视我到底能从这里得到什么。 人也许并不都是贪婪的,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然而白水就能硬生生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完全不看,不跟随,干干脆脆地摆明态度,连一点儿让人猜忌的机会都没有。 我忽然对白水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此时还不是了解白水的时候,我的目光再次转回风顺身上:“阿顺,我马上就可以开门,不如我们再聊聊开门之后该怎么办?” 风顺叹了一口气,道:“沈兄,我们相识这么久,我何时有过害你的念头呢?只能告诉你,我们这次探底龙池对你只有好处,上次说好的分成也依旧有效,所有的东西都由你先挑。” 我注视了他一刻,才低声道:“如果你不信守诺言,我还是有办法让你付出代价。”风顺一怔,脱口道:“你答应了?” 我自然答应,对我只有好处的事我怎么会不答应?就算程雪落要秋后算帐,那也得等秋后不是?我可不在乎。 风顺点头道:“那好,沈兄,请。” 我看了看唐笙,道:“唐姑娘,你的剑可否借我一用?” 唐笙看了看风顺,不放心地问道:“沈大哥,你真的不用我陪你?” 我真诚地看着唐大小姐:“唐姑娘,里面机关重重,我还不确定能不能一一解开,你还是和白大侠与商门主在一起比较安全。” 唐笙愣了一下,还是一伸手把自己的宝剑递给了我,道:“沈大哥,你多加小心!” 我接过剑随手递给风顺:“开门之后,你走前面。” 风顺点头:“没问题。” 我这样做也不都是想让风顺当作挡箭牌――他的武功不知胜过我多少,就算有什么凶险他也比我更有希望躲开不是吗? 我走回到石门之前,仔细端详着沈念母亲的雕像,认真地从记忆中提取有关她的一切。 严格说起来,沈念跟自己的母亲也并不算太熟悉。从沈念有记忆开始,直到母亲程沐死去,母子二人相处的时间实际上着实少得可怜。在沈念的印象里,母亲是个美丽但是并不可亲的女子,她并不常在葬花楼停留,每次回来也都只是短短几天,给沈念死记硬背那些机关图谱和毒物相克相生的道理,然后过几天就又忽然消失了身影。 程雪落来到葬花楼那一年,程沐根本就没有回来。 后来她就死了。 所以沈念从来不知道母亲曾经帮助游龙帮修建龙池,更加不能理解程沐为什么会在这里雕刻了一张自己的脸留在门上呢? 难道真的就是在等我来到此地,打开这扇门? 别闹了,这怎么可能? 我在一呼一吸之间已经推断了许多,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轻落在那颗硕大的蓝宝石的上方不远的地方。 程沐,程沐,这颗蓝宝石看起来真是好看,可是就这样贴在大门口供人平视,供人亵玩真的是你的本意吗? 我刚要把手落在那颗蓝宝石上,唐笙一声低低的惊呼传来:“哎呀这不是刚刚……” 这里的确刚刚突然射出弩箭要惩罚你这个企图偷走宝石的贪心人,但我可不是来偷宝石的。 唐笙一怔,话便说不出口了。 我的手却往一旁一垂一滑,顺着蓝宝石抹过,直接在雕像头顶的发丝上摸索着,终于在几缕发丝间出发现了我想要的东西。 果然是和程沐说过的机关设计的原理颇为吻合。不过也不得不说这雕工真是出色。 我伸手一按,那颗蓝宝石忽然凹陷而入,露出一个锁孔来! 我对风顺伸手:“钥匙呢?” 风顺不解:“什么钥匙?你不是机关术的大行家吗?自然得是你来想办法呀!” 我摇头:“既然出现了锁孔自然就是得用钥匙来开啊,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风顺这次真的有些发呆,他显然没有钥匙。 我叹息:“你说你上次曾经进入过外围,你是从什么狗洞混进去的啊?” 风顺摇头:“这里不就是外围了吗?” 我沉默了片刻,从靴筒中拿出了风顺送我的匕首――那把叫做离离的匕首。 “喂!你不要乱来,破坏了机关怎么办呀!”看到我的举动,风顺大惊失色。 ------------ 第70章 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总是火花四溅 我并不理会风顺的大呼小叫。 这石门看起来沉重无比,目测总要重逾千斤,单靠蛮力估计是不行。关键是,毫无疑问以程沐的机关才华,在石门之后设置些要人命的机关把武力破解的人直接消灭并不是办不到。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用钥匙开门比较好。 但钥匙在哪里呢? 我认为既然没有什么线索显示程沐有留了什么给我,那么这个钥匙估计就是让我自己解决的。 这也不难。 我刚刚已经飞快地查阅了各种石门机关的资料,单凭这个年代的技术手段不大可能造出能源驱动的动力装置来开关这么沉重的门,那么只能是自来石一类的挡门装置。 我一抬手,风顺惊讶地“咦”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还把这玩意捡来了呀?” 刚刚我们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风顺曾经抛下一个东西测量地洞深度,我却在落地之后把它捡了过来。 那是风顺从铁笼之上扳下来的一根铁条。以风顺的功力,也只对那个铁笼做出了这么一丁点儿破坏而已,不过这家伙倒是早就想到废物利用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掉下来?”我看了风顺一眼。 “那是!我上次也是掉下来的。”风顺随口答道。 我不再继续询问,而是用匕首把铁条削成了合适的尺寸,又递给了风顺:“喏,掰弯吧。” “啊?”风顺一脸惊恐。 “说铁条呢,把这个掰弯,你紧张什么?”我疑惑道。 “就是紧张这个啊,你不觉得太粗了吗?”风顺也表示不解。 我才知道误会了风顺,他恐怕不能理解掰弯的含义。我嘻嘻一笑,道:“阿顺啊,你不要自谦,以你的盖世神功哪里还会怕这小小铁条啊?” 风顺也笑,手里已经接过铁条运功掰弯。 我又修饰了一下尖端的形状,然后信心十足地插进了钥匙孔中。 风顺毫不犹豫地退出好远,身体贴在墙壁上戒备十足。 而我却相信这一定就是程沐的本意。 我凝神体会着铁条渐渐插进去的手感,慢慢调整着……果然,顶到了! 我旋转铁条,感受着手上收到的力量――竟然比我想象中还要轻柔! 我一怔,随即隐约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汩汩之声。 我心中一动,手上也开始加力。 只听到门后传来一阵咯吱吱的声响,金石之声清脆悦耳。我对风顺大声道:“行了,阿顺,推门!” 风顺也不犹豫,双臂灌注内力,仿佛轻描淡写一般往门上一搭,只听耳中一阵轰然的嗡鸣……石门豁然洞开! “开了!”唐笙在远处惊喜地喊道。 “哎呦!” 风顺忽然惊呼一声,身子随着石门缓缓开启而突然一缩,顺手拉住我几乎是用滚的贴着石门滚了进去。 “你干嘛?”我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我这不是以为这里会射出飞刀嘛!”风顺面露尴尬。 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绝世高手也有抱头鼠窜的一天。 “你才浓眉大眼!”风顺对我的用词表示不满。 切!就知道你这桃花眼心中住着十几个少女。 “唉呀!”风顺又是惊呼一声。 我对这种大惊小怪的行为统统视作撒娇,根本不想理他。 不就是门又关上了嘛。 “那咱们怎么出去?他们在外面怎么办?”风顺问道。 刚刚那个英明神武、智珠在握的风公子怎么忽然不见了?现在是化身风姑娘了吗?我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风顺。 “你别这样看人家呀!”风顺神情戒备地抱起双臂。 说起来关于怎么出去这个问题,我其实是不担心的。因为我早已经发现门后的这个装置是靠活水驱动的! 程沐果然是个天才,竟然能想出这个办法让这笨重的石门变的轻盈灵动。所以有活水的地方怎么可能困得死人?何况程沐是我的,哦沈念的亲娘耶! 我发现自己有时已经分不清到底该如何自称,有时觉得自己就是沈念,有时又觉得沈念和我根本是两个人,这让我有一瞬间的困扰。 不过我可不是会被困扰难住的人,严格说起来,我又不是人。 所以白水他们三个人怎么脱身……这个问题我就不去操心了。 我看了看风顺,道:“该走了吧?风公子?风姑娘?” 风顺翻了个白眼,回头又看了看石门,才迈步往前走。 这石室之中并非一团漆黑,程沐很贴心也很豪阔地在墙壁上挂了些夜明珠,让石室中有些朦胧的光亮,气氛暧昧又温馨。 我被这个形容词刺激得浑身一抖,看看身边的风顺倒是眼睛一亮。 我立刻快步走过去把沿途的夜明珠一一收进怀中。 “唉呀沈兄,你……这样不好吧!”风顺大惊小怪。 我想了想,道:“确实不太好。”从一堆珠子里挑了个小的递给风顺,“这个给你吧。” 风顺惊讶:“就给我一个?” “要不要?不要我收起来了。”我认真地问道,同时忍不住撇嘴――刚刚还答应密室里有什么宝贝都让我先挑呢。 “要!为什么不要。”风顺连忙把那颗珠子一把抓在自己手里。 这段路并不长,看起来程沐也没有在这里设置什么可怕的夺命机关。我和风顺很快就走到了又一扇石门之前。 “阿顺,你不觉得这里更像一个墓室吗?”我叹息了一下,对风顺感慨道。 风顺沉默了一下,道:“其实我上次来就有这种感觉了。但如果是个墓室的话,这些年未免隐藏得也太好了。” 如果真是一个墓室,那么归葬在这里的人,应该和程沐渊源很深啊!我在心中默默想着,不知怎地想起游龙帮议事厅里挂着的那副画,那副看起来跟程雪落十足相似的画像。 看起来这个龙池,真的是个有故事的地方呢! 但我来到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巧合不是吗?或者说,并不是巧合?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咦,那是什么?”风顺忽然问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这第二扇石门上绘着些看起来颇为繁复的图案,像花朵?还是阵法? ------------ 第71章 我仿佛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 我缓步走到门前细细打量。 这扇石门看起来轻巧许多,门上的花纹相当精美,真不知道程沐从哪里找来手艺精湛的工匠。 “沈兄,恕我直言,你是不是跟令堂很不熟啊?”风顺忽然问道。 我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说你跟我娘很熟?还是你爹跟我娘很熟?” “咦?不要乱讲。”风顺连连摇手,“我只是有些惊讶,你竟然没有认出这门上的纹样。” “这么说你认得?”我惊讶地问风顺,又忍不住回头仔细看了看门上的花纹。 “这是令堂独创的海棠垂丝阵啊。”风顺道。 “是吗?”我在沈念的记忆中查找了几遍,也想不起这个什么海棠垂丝阵。 “看样子你挺了解啊,所以你真的不是我娘偷偷给我生的兄弟?”我问风顺。 风顺怒道:“不要胡说八道!” “那么这个阵法该怎么破解?”我收起嬉笑,正色道。 风顺想了想,指着门上的一朵花说道:“应该就是这里。” 你说的?好啊,就这朵吧。 我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在那朵花上。 “不好!”风顺突地如惊鸿一闪,伸手抓住我的腰带往空中纵起!一排四把明晃晃的飞刀快若闪电一般从我俩的脚下掠过。 “呼……好险。如果不是我,沈兄你怕不是这一下就命归黄泉了吧。”风顺带着我飘然落地,拍着胸口感慨道。 “你还有脸说?不是你选的吗?”我鄙夷地看了看他。 “我……谁让你手那么快啊?”风顺埋怨起我来。 不过斗嘴归斗嘴,刚刚飞刀射出我已经大致了解了这里机关的模式。我抬手就要摸摸门上的花纹,风顺大急:“你还来呀?拜托你能不能看看清楚啊沈兄!” 我笑:“你没有把握再躲过了吗?”一边还没等风顺回答,我已经伸手扳动了一朵不起眼的花苞。 门后汩汩的水声又一次隐约响起,石门轰然开启,一些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扑簌落下。 “看来你早就胸有成竹啊,何必要折腾我呢?”风顺悻悻地看着我。 我摊了摊手表示无奈,然后就不再理他,迈步往里走。 这间石室面积不大,夜明珠却不少,映衬得满室生光。 一座石头供桌上摆着香炉,香炉后面却没有排位,只有一个瓷坛。香炉前面则摆着一个锦盒,上面积满了灰尘。供桌前摆着一个破旧的蒲团。 我和风顺对视一眼,知道这次终于算是走到地方了。 “还好啊,这机关也不算多复杂嘛。”我感叹了一句,却没有伸手去取锦盒。 无数前人的经验告诉我,这个可不是随便拿的,不然轻则被毒气喷死、暗器钉死,重则神魂颠倒,连自己都不认识了,那可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啊。 “沈兄你的生死荣辱观真是与众不同呀,让小弟大开眼界。”风顺听了我的话立刻大发感慨。 咦?原来我不小心把心里话又说得太大声了吗? “啧啧,还打算让你去打个头阵呢,这下你估计是不愿意了。”我叹息。 “不愿意。”风顺难得地斩钉截铁。 我伸手把供桌前的蒲团拎起来摇了摇,嗯没有相连的机关,也不是空心的。然后我又挥动匕首,在风顺的惊呼声中把蒲团表层划开――里面也没什么特别。 “沈兄,你……真是简单粗暴。”风顺抱着双臂在旁边说风凉话。 ”你不觉得进度太慢了吗?” 我手里动作不停,嘴上也不停,一边继续检查供桌香炉一边说道:“我们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龙池耽搁太久了,到现在一个人也没杀,什么宝贝也没得到,这很不正常你知道吗?” 风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半天才问道:“沈兄,你……有急事?赶着去紫云谷合欢门吗?” 这倒是,如果让我选我也愿意去紫云谷看看合欢门的姑娘们。 风顺迟疑了一下,道:“但这里是令堂留给你的呀!” 我停了手,盘膝在蒲团上坐了下来,单手托腮开始思考。 “咦,沈兄,你怎么又不着急了呀?”风顺转到我面前,也干脆席地而坐,笑眯眯地看着我的脸。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你看起来像是饿了三天的狼。”我嫌弃地推开他。 风顺笑嘻嘻地答道:“沈兄,你和令堂的容貌其实真的很相像,所以我可以理解,从前沈老楼主对令堂是如何倾心的。当年这段往事可是江湖上的一段佳话啊……” 我一怔,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了,沈倾城从前是怎么对待程沐的呢?我怎么一点儿看不出爱恋如狂的样子呢? 从我……从沈念不多的童年记忆来看,程沐只有很少的时间会在葬花楼停留,与沈倾城更是难得说话。 有一次,程沐回来的时候是一个大雪天。我仿佛看见,暮色四合的时候,程沐走进了院子。那时幼小的沈念上身赤裸,站在雪地里练功。那时的沈念终究还只是个孩子,看见久别的母亲还是忍不住激动,忍不住飞奔了过去。 可是程沐原本热烈的目光,在沈念扑进她怀中的一刹那却冷了下来。我几乎感觉到了那种冰冷。于是我似乎回头……看见沈倾城一袭貂裘,站在一棵蜡梅树下含笑看着我们。 程沐轻轻推开我站起身来,缓步走进厅堂,看也没看沈倾城一眼。 “念儿的烈阳神功,底子打得很不错,进境很快啊。”沈倾城忽然说道。 程沐忽然转身,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倾城,缓缓说道:“我们的赌局是以二十五年为限,并不在这一朝一夕。二十五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沈倾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预期却听不出半点儿暖意:“阿沐,二十五年听起来很长,可是,想要撑过这二十五年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的是什么,停止练功让周身的热气很快散去,我开始在冰雪中瑟瑟发抖。但是,无论是沈倾城还是程沐,都没有看我一眼。 程沐仰头看着天空,语气漠然地说道:“人都是要死的。只不过沈倾城,你也许不能相信,我这样的人,即使死了也还是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 第72章 逝者如……屠夫? 我忽然有些错乱。 沈念心中彻骨的寒意仿佛冻住了我,让我无法思考。我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但我很清楚,我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想起来那到底是什么。 程沐和沈倾城的脸在我心中渐渐隐去。 我的目光再次落到供桌上,静静地看着那个锦盒。 风顺一直很安静,此刻看了看我的神色,试探着问道:“怎么样,沈兄,是不是有眉目了呀?” “阿顺,这一路都很顺利哈?连你跟唐笙费尽心思借来的宝剑都没用上。”我轻笑一声。 风顺一怔,随即解释道:“我上次进来的路,比这边要凶险得多,所以应该是沈兄你吉人天相……” 我哈哈一笑,没有继续说话。 什么吉人天相!这条路就是程沐特意留给我的,让我在游龙帮陷入危局之后只能进入这里,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但是如果进来的人不是我呢? 我看着那个锦盒――最后的杀手锏一定就在这里。 所以如果我猜不出程沐的机关如何破解,看起来只有死路一条。而程沐最可怕的手段并不是机关,而是毒术。 那么程沐与沈倾城夫妻二人跟仇家似的,程沐为什么不毒死沈倾城呢?虽然说沈倾城武功高深莫测,但程沐不见得没有机会。我的心中忽然跳出这个念头。没办法,谜团太多了。 风顺突然停下了絮叨,伸出手使劲儿拉着我的衣袖:“哎哎哎,沈兄你别靠那么近呀,很危险的。” 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供桌前,那个锦盒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年深日久,这个长方形的盒子已经看起来颇为陈旧,上面落满了灰尘。我想了想,抬起手就在锦盒上一拂。 “唉呀!”风顺立刻大为紧张。 不过周遭一片安静,并没有什么诡异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很满意地端详着锦盒表面,灰尘被擦去,显露出一些纹路――横平竖直的格子,上面有不少圆圈和实心的圆点。 “咦?这看起来倒像是一副残局。”风顺凑过来观看,“这意思是……下对了就能打开盒子?” “你会下棋?”我扭头看他。 “略懂皮毛……哎呀这样不行,这样也不行……这副棋局太艰深了,我可没办法。”风顺束手无策地看着我。 “所以放着我来呗。”我随意地挥了挥手。 “沈兄你真是才华横溢呀!这种上古残局你都有研究?”风顺的笑得眉眼弯弯,这笑容大概叫做……谄媚? 对下棋我何止是有研究?在遥远的年代,我们RD―9行星的人工智能最早的大突破就是从棋牌类游戏开始的。虽然我们那里的下的棋和这边不太一样,但我的资料库中还是储存着来源自不同行星的各种棋局,所以据此进行运算毫不为难。 我眼睛看着棋局,心中已经开始了极速的运算。 花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我终于想清楚了这棋局的解法。程沐留下的这道题的确是有些难度的,这要是换了旁人,哪怕是真正的沈念在此恐怕也很难解开。 我很满意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但是我看了看棋盘,有些犹豫地问风顺:“怎么落子?难道说……用刀?” 风顺也觉得这是个问题。他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就用刀吧。” 我手腕一翻已经把离离持在手中,刀尖一点已经在那盒子的表面留下了浅浅一点。我凝神在手臂的肌肉,打算画一个完美的圆点。 就在我刚要动作,忽然心中一动,额头不禁冒出冷汗。 不对啊! 沈念并不擅于棋艺,因为他根本毫无兴趣,沈倾城曾经教过几次,等察觉了沈念在这方面全无天分,于是也就作罢了。 程沐既然是要把这里的东西留给沈念的,又怎么可能专门刁难沈念呢? ”怎么了?沈兄!”风顺一见我突然停了下来连忙问道。 我收回手,认真地看着风顺:“阿顺,我忽然想到,沈倾城……其实颇为精于黑白之道,曾经与铭山老祖大战三盘,两胜一负,这件事可是震惊了天下的。” 风顺脸色一白,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对自己的父亲直呼其名,只是眉头微微皱起,好看的桃花眼也眯了眯,道:“你是说沈老楼主棋艺高明得很吗?这……不对啊!” “哪里不对?那件事谁不知道啊?”我不解。 风顺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令堂似乎并不希望沈老楼主解开这个棋局吧?” 你果然知道! 我冷冷地看着风顺。 风顺迟疑了一下,道:“我听我爹提过几句,令堂去世前似乎和沈老楼主并不融洽。” 我注意到风顺称呼程沐是令堂,而对沈倾城,却没有称呼为令尊。 这小子心里似乎已经把沈倾城和程沐的关系彻底切割开了一样。 我想清楚了这些,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跟风顺兜圈子,而是直接挥起匕首,手起刀落!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哎呀!沈兄……”风顺又大惊小怪。 我却毫不在意,我已经确定这样做是对的!匕首的尖端沿着那些虚虚实实的圆点快速游走,转眼之间,已经连成了线――虽然笔画呆板了些,线条生硬了些,我和风顺却早已经一眼看出那是两个字,“落木”。 但没等我们去仔细思考这两个字的含义,我手中的匕首已经划到了最后一笔。 只听“啵”的一声,锦盒的机关应声而开。一团粉色的烟雾爆散开来!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香气。 风顺一把捂住我的口鼻,自己也早已屏住呼吸,拉着我就要跑。 “哎别别别!这不是毒药,是解药。”我急忙解释道。 是的,我一闻到那阵甜香就已经想了起来,那是程沐最霸道的毒药“明灭”的独门解药。 所以说,此刻我们已经中了毒了! “如果没有这解药,七息之后你我二人就将变成两具枯骨。真的是人死如灯灭啊,连你这样的绝顶高手都不能逃脱。”我看着风顺,开始了关于红颜白骨的想象。 ------------ 第73章 陌生的母亲 风顺大惊失色,连忙深深呼吸几下,恨不得把脸埋进那团渐渐散去的粉红色烟雾之中。 “我们什么时候中的毒啊?”风顺平静了一下,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异状之后连忙问我。 我其实已经仔细回想了一下一路进来的过程,又仔细体会了一下程沐灌输给我的那些制毒下毒的知识,确实心中有些傻眼。我自诩智商超越这个世界的人良多,却还是对程沐这个女人的诸般手段防不胜防。就下毒这一点,我就从中学到了不少。 我指了指墙上的夜明珠。风顺一惊,连忙用衣摆垫着从怀中掏出我给他的那颗丢到一旁:“这上面有毒?” 我笑笑,把那颗珠子捡了起来,连同自己之前收集的,都摆在供桌上锦盒旁,映得眼前一片光亮。 珠子本身其实没有毒。 程沐把这种毒取名叫做“明灭”。明与灭之间,还夹杂着许多的暗影和灰色。我不知道程沐是怎么发现并配置出了这种能够在照明条件下产生光毒性反应的毒药,但是我百分之百确定这就是光毒性反应。 所以程沐才在整个密室之中布置了这么多的夜明珠。一路走进来哪些夜明珠的数量、方位等等开始在我的脑海中跑马灯一样快速跑过,输入我大脑中的各式画面我向来是过目不忘的,那些简单的珠子还难不倒我。 原来是有规律的。 “在我们进来的一路,其实在墙壁、地面都混合了一种特殊的毒药。这种毒平日里无形无色,也并没有毒性。但是在光线的照射下就会渐渐化为腐蚀之毒,让你的皮肉腐烂,不知不觉中就化为一具白骨,可能你还觉得自己在笑着,但脸上的皮肉却早已经慢慢没有了……” “呃……好恶心!”风顺不由得打断了我的话,还挥手拍了拍自己的胳膊,仿佛拍掉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不过很快风顺就反应过来:“沈兄,你逗我玩的吧?这些夜明珠已经在这里不知道亮了多少年,那些毒气岂不是早就充满了整个密道,我们怎么还能坚持到这里都没死啊?” 这家伙也不傻嘛。 我答道:“所以不知你有没有注意――那些珠子的分布是有规律的,所以当年程……我娘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控制着毒药分解的速度。何况,恐怕我在此时进入此地也是我娘早就算计到的吧!” “你是说,令堂连你何时会来到这都提早了吗?”风顺惊讶极了。 “可能没有那么精确,但我有一种感觉,她……真的算到了我此刻会来到这里。”我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让我微微颤抖,有敬佩,有些许的恐惧,又有些说不清是什么,也许是暖意? 这些复杂的情绪让我有些失神。风顺却早已经想到了更多细节:“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进入这里的时候,空气中已经弥漫着很稀薄的毒烟,毒性在我们到达最后这间密室的时候达到顶峰。如果刚刚我们没有及时打开锦盒,释放解药,我们几乎马上就要死了?” “正是这样。”我点头。 “沈兄,我不得不说,令堂真是一位旷古绝今的奇女子。”风顺正色道,“这样的手段,不管是武功多高的人进入这里,如果不明白令堂心意恐怕都是难逃一死。” 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程沐是沈念的母亲……但我也同意风顺的话,程沐的手段,实在是太惊人了! 说到这里,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锦盒里到底藏了什么? 风顺连忙点头称是,快步走到供桌之前。 锦盒的盖子已经弹开一条缝隙,我伸手就推开了。 锦盒里是一封信和一卷看起来挺破旧的羊皮书。 哇!秘籍! 见我惊叹不已,风顺挠了挠头道:“沈兄,你不打开看看?这封面上可什么都没写啊。” 你懂什么,书里都这么写的――这样鬼鬼祟祟神神秘秘藏着的书,肯定都是秘籍! 我缓缓伸出手,用指尖轻触,直到确认再无其他陷阱机关,才拿起那封信。 说是一封信,其实更像是一张字条,泛黄的纸上几行娟秀的小字:吾儿,大劫之后你也该脱胎换骨的,所以为娘留给你个秘籍,叫做落木心经。当然你暂时还不能练,先留着吧。还有,瓷坛里的那个,你最好拜一拜。 没有寒暄,没有叮咛,甚至连落款都没有,就这么随意的一句话,就……完了?这和我预想中的,过的,那些遗书完全不同啊! 我目瞪口呆地把字条递给探头探脑的风顺,风顺一眼扫过扑哧一笑,道:“令堂真是出人意表。不过我爹也说过,令堂当年就是很活泼灵动,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 活泼灵动?想起在沈念的记忆中那个程沐,我真的看不出和这个词有半点儿关联。 “所以沈兄,你要不要拜一拜?”风顺问道。 拜? 那就拜呗,又不少块肉。 我收好了程沐留下来的字条和那本秘籍,然后拎过那个被我搞得更加破破烂烂的蒲团,纳头便拜。风顺也跟着在身后恭敬地施礼。 三个头磕完,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不是,方位不对?”风顺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 “所以你也觉着应该能磕头磕出点儿什么来?”我斜眼看他。 “不然呢?令堂总不至于就让你拜一拜吧?连拜的是谁都不知道啊!”风顺纳闷。 说实话我也觉得诧异,不过想到程沐的逻辑的确不是能够以常理推测的,所以也不算太失望。 “所以咱们费了这么大劲儿结果得到的就是一本秘籍,我觉着这《落木心经》肯定很了不起,绝对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功夫。”我正色对风顺说道。 “是啊,恭喜沈兄。”风顺面无表情地顺口说道。 “所以,你看你刚刚连那一颗夜明珠都不要了,这次你真的就算是白来了。”我满怀同情地看了看风顺,便转身把这间密室里的其余夜明珠一一收了起来。 “啊!沈兄,拜托给我留点儿呀!”风顺惊叫道。 ------------ 第74章 可怕的女人 对于这次在龙池密道里的收获,我不知道风顺是不是满意,反正我还是很满意的。 对我而言,不光是拿到了那本目前的我完全看不出有多厉害的《落木心经》;我所得到的还有对程沐的更多认知。这些认知,涵盖了程沐的为人、手段、对机关与毒术的体悟和她与沈倾城的往事。我总觉得这些才是程沐最希望我了解的。 何况,对于沈念身负第九重的烈阳神功却也会遭到暗算而身亡,我总觉得背后的原因一定和程沐有一些神秘的关联。 程沐如果知道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已经被暗算而亡,不知是什么心情。或者程沐早已算到沈念会有这一劫?否则在字条上她为何会说“大劫之后应该脱胎换骨”那句话? 如今的我肯定还没有脱胎换骨,但是,心已经换了。 所以我站在供桌前良久,在心中默默自语:“虽然我占据了沈念的身体,但我一定会帮沈念报仇的,如果九泉之下你们母子已经相见,也请不要怪我。” 风顺早已查看了一遍,确定再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之后,我们便离开了密室。 这次我们并没有原路返回。 在进门之前我就注意到了这间密室并不是在路的尽头,反而只能算是路边一扇不是太起眼的门,这个设定倒是有趣,也算里利用了人们的思维定势吧。 我决定沿着门前的路继续往前走。 “沈兄,我觉得啊任何人都会决定继续往前走的,因为人总会觉得那些还没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风顺道。 “是啊,但是如果错过了沿途的机遇,又会觉得错过的才是最好的。”我信口回答。 “沈兄,我觉得你现在似乎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但我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风顺忽然说道。 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的人格一直在成长吧。不断学习和改变自己的能力会让我的为人处事也跟着有些变化,风顺的感觉倒是没有错。但我当然不需要对风顺说这些。 “等我的功力都恢复了,你猜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轻描淡写地对风顺说道。 “那时候啊……等等,有人!”风顺一句话没有说完就立刻停住了脚步。 这时我们已经走出了很远。这段密道就真的只是密道而已,两旁再没有什么特别的门或者陷阱什么的了。 程沐还真是图省事儿!或者……那是她已经陷入了某种困境,来不及再搞其他的更复杂的机关了吗?我在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上次我经过这里,地面、墙壁都是有机关的。难道说从里面往外走就没有了吗?”风顺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这就是上次你进来的那个通道?”我问。 “是的,我很确定。你看这边墙上还有我顺手刻的一朵花。”风顺往旁边一指。 我的功力不行,眼力自然是比风顺差得远了,但是没关系,我在手心拢住一颗比较小的夜明珠,往风顺手指的方向墙壁上一照,立刻看到墙上刻着的一朵工笔海棠。 风顺还真是很爱这种花嘛,这几笔画得很见功底啊! 但我嘴上可没称赞他,不想让他骄傲:“阿顺,这花儿确实一看就是你的手笔,果然跟你一样娇媚啊!” “我哪里娇媚了?”风顺差点儿跳起来,但是却只是轻轻一耸肩就安静下来――我们距离刚刚风顺发现的来人越来越近了,连我都听到了隐约的说话声,却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我带你过去,里面有个人功力不错,别被发现了。”风顺这次是传音给我。 我尽我所能地屏息凝神。 但是,风顺带着我走了一段路之后就把我轻轻放下,传音道:“你不能再靠前了,我自己去看看。”说完,风顺便如同轻烟一般飘然隐没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这就是功力低微的不便之处!稍微遇到个勉强算是高手的,就不能靠近了。我心中恼火,却不敢乱动,以免泄漏了踪迹。 所幸那边的人说话声音可真不小,我竖起耳朵也能听个七七八八。至于不说话的人还有多少,凭我的能力是根本无从辨别了。 现在说话的是一个女人。不过,如果不是她的声音终究不同于男子,我还真听不出来这是个女人啊。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商月你这个娼妇,还敢在我面前说话!嗯?这次若不是我亲自带人一举端了你的**巢穴,你和你那群荡妇**特么的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好人家的儿郎!现在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这咆哮简直如雷贯耳,我简直觉得自己离现场哪里远嘛?根本是太近了!听得我心惊肉跳的好嘛! 我不知不觉一分心,一阵隐隐约约的话语传来就没有听得太清楚,不过我却听出了说话的人,正是商月。 他们怎么会走到了这里?白水和商月不应该是在入口的地方吗?看起来这些暗道都是相互贯通的了。 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在我心头浮现――以白水的武功,怎么可能就怕了这个满口污言秽语的女人,任由商月自行面对呢?难道说……白水出事了? 这个念头让我心中一阵紧张。那边暴烈粗口女又开始咆哮了:“商月,你不要以为找了白水这么个男人,你就有了依靠了!你特么的睁大你那对狐狸精似的眼睛的到处看看啊,好好看看!没有了白水在,我看你能得瑟到什么时候?干脆让我就戳瞎了你这双狐媚子的眼睛,我倒要看看你特么的还怎么再去勾引别人!” 这女人还真狠!我心中不由得开始为商月担忧,但是想到风顺已经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我才放下心来,毕竟那个大嗓门的女人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大可能是风顺的对手啊!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而又尖锐的惊叫赫然响彻了密道之中,甚至还带起了一阵墙壁上的灰尘从不知道坚守到了多少年的地方簌簌而下! 不好!是商月的声音!我大惊失色,连忙疾步冲了过去。 ------------ 第75章 出卖自己的男人 我只冲出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冲动果然是魔鬼!刚刚只想着必须要救出商月才能拿到赤炼果,竟然瞬间化为单线条思维了。刚刚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带人去端了商月的老巢,也不知道赤炼果还有没有了,要是没了赤炼果,商月还需要救吗? 我一刹那有些陷入伦理挣扎——事实上我从诞生之日起需要遵守的基本守则之一就是不能主动伤害人类;守则之二是要救助陷入危险的人类……可是这不是个虚拟次元吗?我的任务不就是来杀人的吗?如果救了商月就必须杀掉那个凶恶如虎的女人那我又该怎么做? 不过我向来不需要如同人类一样环环相扣的思维过程,我只需要衡量一下哪一种结果是我需要的就可以了。于是只不过在几秒之内,我就确定了自己的选择。 首先,这是游戏,我是来杀人的。其次,商月不能死。 我再次举步时,远处已经传来一声呼喝:“什么人?” 我缓步从暗影中走出,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宽敞空间,游龙帮帮主蒋讯和无极门门主周厉都站在靠近中央的地方,不过一个高大魁梧的女人却明显是真正的老大,她的身后跟着二十来个游龙帮的弟子。而合欢门的门主大人,风情万种的商月小姐姐此刻正面色苍白地萎靡在地上,她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白水和唐笙呢?我心中略有一些疑惑,却没有来得及询问,那个高大的女人已经开口对我说话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沈楼主大驾光临。我听沈楼主的脚步气息,好像你的武功丝毫没有恢复啊!你现在不过与凡夫俗子无异,竟然还敢出现?看不出沈楼主这样漂亮的脸蛋,倒也有一副好胆识!” 哟,跟我说话倒是文雅起来了,一整句都不带脏字,不容易啊!但是…… “你贵姓?”我问道。 那高大的妇人脸色一沉刚要说话,蒋讯却插口道:“咳……沈楼主,这位正是拙荆。” 哦蒋夫人。 “所以从那日赶到山神庙去劫杀商月,到今天想方设法把我困入铁笼,想来蒋帮主做了这么多事,全都是为尊夫人突袭紫云谷合欢门所做的掩护了?”我语气平淡地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蒋讯还没说话,那位蒋夫人已经按耐不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沈楼主,到了现在我也没什么必要再瞒你,这本就是我们计划好了的。合欢门这种苟且腌臜的地方,不过是仗着紫云谷的地势隐秘、毒瘴密布,再加上护山的阵法才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否则,就凭这个胸大无脑的门主,也早特么就灭门多少回了吧?” 嗯,这一点连我都不能否认。 看着我连连点头,跌坐在地上的商月眼圈一红,怒道:“沈楼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白……白大侠还说你是个好人,要不是为了替你挡住敌人,他……怎会……怎会……”商月忽然一阵哽咽,竟然说不下去了。 我大惑不解,惊讶地看向商月:“商门主,商月小姐姐,你这话不清不楚的,我就听不明白了!白水他,居然还说过我是个好人?” 商月原本眼含热泪,听到我的提问居然一怔,眼泪一下子没掉出来:“你……不问问他遇到了什么敌人,还有他现在的安危吗?” 这个?重要吗?他人不在这里,看起来能让他全力以赴的敌人眼前好像也没有,那我管他去哪里干嘛呢? 我想了想,觉得跟商月交流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我决定还是和蒋夫人去聊天吧,反正看起来商月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那么,这次蒋夫人这么顺利地捣毁合欢门老巢,想必令郎和他媳妇居功至伟吧?”我含笑问道。 “什么?!”商月听到我这句话又惊又怒,不由得尖叫出声。 蒋夫人哈哈大笑,豪迈地一挥手:“儿子,出来给沈楼主瞧瞧,咱游龙帮的少帮主是什么风采!” “娘!” 一个听来有些埋怨有些不情愿的少年声音响起,两个人从暗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我侧头去看,身材略高挑的果然是个锦衣少年,他的怀里还搂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女。 商月一见就怒喝道:“燕云!竟然是你!银璐,你竟然为了个男人背叛师门,你不怕千刀万剐吗?” 那白衣少女一见到商月就露出瑟缩之态,此刻听到商月喝问,看起来更加紧张,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门主!对不起,我……我是身不由己,我怀了他的孩子啊!” “你身不由己?你有没有想过平日里与你交好的那些姐妹,她们都因为你一念之差而死于非命,我看她们即使做了鬼也不会饶你!”商月怒道。 “门主,求你宽恕我吧!我……也是被迫的。”那个叫银璐的姑娘连忙膝行几步靠近商月,脸上已经是满面泪痕。 啧啧,连我这个旁观的都要被感动了。 “起来!你怀着我们蒋家的孩子,跟这个贱人跪什么跪?”蒋夫人怒喝道。 银璐一怔,却很快地就要站起身来,旁边的蒋云晏连忙伸手搀扶,嘴里还连声说道:“璐儿,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回来就是我们蒋家的人了,跟那什么门派啊断得一干二净了吗?” 当蒋家的人很好吗?我撇了撇嘴。 银璐并不知道我的想法,只是眼中一片哀伤愧疚的神色,却躲在蒋云晏的身后不肯再面对商月。 我回头看了看,商月也是一脸的绝望和鄙夷,却只是扭过头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银璐和蒋云晏。 我点了点头,赞叹道:“想不到游龙帮出了少帮主这样的奇才,为了跟你娘里应外合,不惜牺牲色相,出卖肉体混入合欢门,付出偌大的代价,作出这样的牺牲,真是可歌可泣,流芳千古啊!” 蒋云晏一阵咳嗽,却半句话也没说出来。倒是银璐,一直望着我,脸上也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 我懒得理她,只是看了看蒋云晏:“少帮主,我倒是想问你,靠着你的女人带路,你们在紫云谷搜刮了多少宝贝回来啊?” ------------ 第76章 越来越可怕的女人 营营役役、熙熙攘攘,不是为名来就是为利往。 蒋云晏既然已经大摇大摆地回来了,可见之前蒋讯所谓为儿子报仇、诛杀合欢门这些残害男人的女魔头……这些只是借口而已。 那么游龙帮花了这么大力气缠住商月,甚至不惜把我也扯进来,这其中必然是有极大利益可图的。 当然,我根本没指望我一问蒋云晏就乖乖地说出一切,反正问问又不用付费。我听说在某些星球,付费提问大为盛行,如今一千个人也就只有一个付费的哈姆雷特啦!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星球倒还是原始得很呢。 小小地走了个神儿,我连忙把目光焦距停留在蒋云晏脸上。 果然! 蒋云晏一脸的真诚不安,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沈楼主,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我们为了剿灭合欢门这样的邪门歪道卧薪尝胆,付出了偌大代价,却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 怪不得可以在合欢门做那么久的卧底,果然做得一出好戏! 如果这位少帮主能脸红羞涩一下我可能也看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可是他的神情实在是太真诚了!在我收集了这么久的表情大数据里,这个真诚度毫无疑问能排在第一位! 我不由得鼓掌赞叹! “沈楼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蒋夫人对我的称赞竟然大为不满,声音洪亮威猛地质问道,“合欢门这样的邪祟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吗?” “那你就把那些小姑娘老姑娘都诛了吗?”我想了想,觉得应该确认一下。 蒋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不然还留着她们祸害人间不成吗?” 商月一听,身子一晃险些晕倒,眼泪夺眶而出:“银璐……银璐,平日里我是怎么对你的,你竟然看着她们……”商月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银璐把头埋得低低的,无论如何也不肯抬起来。 蒋夫人却冷笑到:“来人,把那些个残余的妖女们带上来。” 立刻有人答应而去。 我扑哧一笑,目光一转,看着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两个人说道:“蒋帮主,周门主,怎么这会儿这么沉默啊?是嗓子不好吗?我这儿倒是有独门清咽润喉含片你们要不要啊?” 这么明显的奚落,蒋讯却面不改色,依旧安静地站着。倒是周厉有些窘迫,随即脸上现出怒色,恨恨地说道:“沈念,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敢主动跳出来!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我惊讶:“周门主,你竟然只是说说而没有出手?这可真是让我没想到,是因为人家死儿子是假的,你儿子是真的死了,所以让你心碎欲绝了吗?” 周厉大怒,拔刀便要向我扑了过来! 蒋夫人神色一变,突然厉声喝道:“老爷,拦住他!” 她的话一出口,蒋讯已经猛地闪身挡在周厉面前,连声叫道:“周大哥,不可!请听我一言!” 周厉怒道:“还要怎么样?你老婆也说了,沈念现在功力尚未恢复,此时还不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蒋夫人冷声道:“周大哥,我不是要救他,我是要救你!他是那女人的儿子,你真以为他没了武功就没有自保之力了吗?” 周厉一怔,真的停住了脚步。 我悄悄勾了勾手指,把隐藏在手腕的一个小小的机括收了起来,心中很不满意――本想趁机会收拾掉这个最想杀了我报仇的敌人,却还是被蒋夫人阻止了。 “你真的应该试试。”我遗憾地对周厉说道。 “沈楼主,你特么哪里是寻常人了呢?我们虽然在江湖上也不能算是什么了不起的高手,不过我们倒是还记得,那些对你掉以轻心的人,最后都特么死了吧。”蒋夫人瞪了我一眼。 哪儿的话啊!以前沈念武功那么高,谁敢掉以轻心啊,小侯爷朱牧都不敢。我现在才特么是人见人欺呢! 但是我当然不能这么说,这点儿常识我还是有的。 我嘻嘻一笑,算是承认了蒋夫人的话。与此同时我的余光忽然瞥见商月脸色大变,我知道恐怕是那些合欢门的弟子被绑过来了。 不一会儿,我也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隐约的呜呜声。 蒋夫人回头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商门主,江湖上都说合欢门这些年靠着皮肉生意赚取了无数宝贝,我看这回你也该吐出来了吧?” 咦?听这话游龙帮兴师动众大举围剿合欢门,竟然没有得到好处吗?那么我的赤炼果也大有可能还在紫云谷了? 我不由得有些鄙视蒋夫人母子的能力了。 但蒋夫人却并不气馁。只见她一挥手,七八个与银璐同样身穿白衣的少女就被推搡出了人群。 商月的目光从这些女孩子们身上一一扫过,叹了一口气,道:“蒋夫人,这些都是我门中年幼的弟子,只是担任一些洒扫庭除的活计,都还什么都不懂,你何必为难她们呢?” 蒋夫人一笑,道:“商门主的意思是,这些都还是****的雏儿了?可惜入了你这左道旁门,也是她们命不好!” 说着,蒋夫人从身旁的弟子手中接过一把长剑,却并不移步,只是远远地举剑对着其中的一个女孩子,道:“你叫什么?” 那少女颤声答道:“我叫……叫贝儿。” 蒋夫人目光看向商月:“商门主,这几个丫头都特么一口咬定,门派的藏宝地只有你知道,我劝你识时务点儿,马上说出来吧。” 商月怒道:“枉你还自诩名门正派,却用这些小姑娘来威胁与我,你还要脸不要?” 蒋夫人冷笑一声,却突然出手如电!一道剑光猛然脱手飞出,眨眼之间便如同霹雳一般直刺到了那个叫贝儿的小姑娘的心口! “啊!”两声惊呼同时响起,是商月和银璐。 我也大吃一惊,怪不得蒋讯和周厉看起来这么怕她,万万没想到蒋夫人这个彪悍的女人说杀人便杀人啊!我在刹那间根本来不及做出动作。 可惜这样一个花骨朵儿似的小姑娘,就要血溅当场了! ------------ 第77章 继续出卖自己的男人 这个叫做贝儿的小姑娘真可怜,竟然就要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也许真的像蒋夫人所说,入了合欢门就是她命不好? 这个念头在我的心中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过,让我忍不住想问问商月,贝儿这样的小女孩为什么要进入合欢门呢? 我才一扭头,只听耳中传来叮的一声细微轻响,随即当啷一声。我回头一看,蒋夫人掷出的剑已经坠落在贝儿的面前! 贝儿脸色煞白,愣了一下才凄厉地尖叫出声。 “什么人,敢坏老娘的事!”蒋夫人根本不理贝儿,目光炯炯地盯着黑暗处怒喝道。 我心中自然知道,出手的除了风顺,不会是别人――听声音就知道击落蒋夫人长剑的应该是很细微的铜钱或者小石子之类的,能够用这么小的物件击落蒋夫人雷霆一般的穿心一剑,没有高深的功力肯定是做不到的。 比如我,身上藏着的一些机括就都是小巧细微的。虽然被我淬了毒,偷偷摸摸杀个人什么的是不成问题,但想要面对这样的正面对抗,那是毫无用处。这也正是为什么我没办法救贝儿的原因。 所以我明显看出蒋夫人已经变了脸色。我出现的时候她还能满不在乎,但风顺这一手却让她真正是心惊肉跳。 我于是走上前去:“喂喂喂,你也别在那儿鬼喊鬼叫了,人家是高人,说不露面是绝对不会露面的,所以你喊破喉咙也是没有用的。” 蒋夫人眼睛微微一眯,冷冷地看着我:“哦?依沈楼主之见呢?” 我嘻嘻一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喊声‘破喉咙’试试看啊!” 我的身后忽然传来扑哧一声轻笑,不知道是那几个俘虏中哪个小姑娘这么没心没肺,竟然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还能笑得出来。 蒋夫人大怒,但随即脸色却和缓了下来,慢慢说道:“沈楼主,你为何一再挑衅要激怒我和其他的人对你出手?是想用你手中的暗器趁机下手吧?” 咦?这女人看似粗鲁无耻,实际上还挺细心,这样一来我就不太好出手了。我只好冷笑道:“蒋夫人你原来是因为不敢对我出手,所以就选择了去欺负小姑娘啊,果然识时务。” 蒋夫人哼了一声,倒当真没有再对合欢门的小姑娘出手,估计是知道有高人环伺在侧,所以出手也没有用。而被我这么一闹,风顺也到底还是没有现身。 局面顿时陷入僵持。 我想了想,目光转向蒋云晏:“这位少帮主,我听说进了紫云谷合欢门的男人,这数十年都没有活着出来的,怎么你跑进去大半年还活蹦乱跳的呢?” 不是说合欢门是残害男人的邪门歪道吗?这么活生生的一个反例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倒要看看这位真诚极了的少帮主怎么反驳。 让我没想到的是,蒋云晏一怔,忽然眼光变得晶莹了起来!他满含热泪地握住银璐的手走到商月的面前,恳切地说道:“商门主,当日我不小心误闯进紫云谷的毒瘴深处,要不是遇到银璐救我,我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之后又幸蒙门主宽宏,同意银璐与我成亲搬到后山的别院居住……商门主,请受我一拜。” 这下我真是惊讶极了――这不等于承认了合欢门并非什么女魔头聚集地,而是专门与人为善,盼着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洞天福地了吗? 那游龙帮凭什么对合欢门下手呢? 商月听到这句话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怒道:“所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报答合欢门的姐妹们的吗?” 银璐一直被蒋云晏牵着也走到了商月面前,听到这句话连忙道:“回禀门主,弟子自知违反了门规,不敢求门主原谅。不过其他的姐妹们并没有都被……被抓起来,护山阵法告破的时候韦师姐就带着许多姐妹们躲进了师门禁地,至今……至今也没有音讯。” “什么?”商月眼睛一亮,却又质疑道:“银璐,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蒋家人骗你的呢?” 蒋云晏道:“我虽然无法违抗母命,但也不敢欺瞒门主,银璐说的都是真的。韦师姐她们都躲起来了,并没有出事。我……我知道母亲一直留了大批人手在紫云谷中盯着,一旦有事肯定立刻就会察觉。” 商月就有些焦急:“这是几天前的事情了?紫云谷的禁地之中没有水源,还有着更浓稠的毒瘴之气,她们仓促之间躲进去,随身带的东西肯定不足以帮助他们度过这么长时间啊!这么久了,她们岂不是没有被抓住也要被毒死吗?” 银璐一怔,喃喃道:“原来竟然是那里吗?” 蒋云晏急忙问道:“银璐,你说的是哪里?” 商月脸上神情大变,连声叫道:“银璐,你不能一错再错啊!” 银璐看了看商月,一咬牙,快速说道:“门主说的地方就在紫云谷以西的日落峡中。” 商月厉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啧啧,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可真是危险,是不是啊商门主?”我感慨道。 商月也仿佛一下子呆住了,似乎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银璐会做到这么绝。 蒋云晏伸手搂住银璐,单手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璐儿,不要怕,你已经是我的女人,那么生是蒋家的人,死是蒋家的鬼,我不会委屈你的。” 听到蒋云晏的话,银璐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我心中猛地一动,刚要说话,只见银璐脸色剧变,突然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凄然道:“为什么?蒋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肚子里的孩子……” “银璐!”商月惊叫一声。我赫然看见蒋云晏已经手握一把尖利的匕首,深深地刺入了银璐的心窝!只是两个人原本是紧贴在一起,不知道蒋云晏是何时突然下手的。 蒋云晏还是搂着银璐,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璐儿,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你扪心自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你在遇到我之前又是与多少男人苟合才有了现在的功力?璐儿,你不知道每天想到这些,我心中有多么的痛苦!” ------------ 第78章 公子断肠 蒋云晏的出手实在毫无征兆,没有人来得及出手救银璐。 这个陷入爱情而背叛师门的女子竟然就这样死了! 我眼看着蒋云晏松开手臂,银璐的身体就软软地滑倒在地上,一滩血慢慢洇开。我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怀疑,这真的是个游戏吗?如果是的话,这样的设置毫无必要啊!我无论如何看不出有什么情节推动非得这样搞? 我的目光从蒋云晏一直扫到了周厉的身上,他们每个人神情都不同――周厉一脸震惊,蒋讯扭过头去,而蒋云晏则是轻轻哎了一声。 商月厉声道:“蒋云晏,我不会放过你的!” 蒋云晏依旧满脸哀伤,他看了看商月,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商门主,你其实心地确实不坏,只可惜人却太蠢了些。” 说完,蒋云晏一挥手,对看管俘虏的游龙帮弟子道:“杀。” 这句话让我一惊,这少年可远比他的爹娘要狠辣果决得多了! “不要!”商月惊叫道,求救似的看向我,说道:“沈楼主,求求你,救救她们吧!” 我?我无奈地对着商月摊了摊手。商门主,你可真是太高估我了。 蒋云晏一声令下,那边游龙帮的十数名弟子已经举起了刀……寒光闪过,眼看着那几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啊就要身首异处了呢! 商月已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但,我却并没有绝望。我自己的确是不行,但是有人行啊! 所以只见一团黑影已经顷刻间扑入了人群之中! “什么……”,“你是……”,“干什……”,几声呼喝响过,那些原本高举钢刀的游龙帮弟子再没有机会去诛杀合欢门的少女们,他们自己已经歪七扭八地倒成了一片!风顺长身玉立,一派高手风范地站在当中,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戴上了那副银色面具。 “锦绣书生!你是锦绣书生?”周厉忽然惊愕地叫道。 看起来阿顺这个连小侯爷都打不过的身份,在民间声望真是不低啊!看周厉那个惊骇的样子。 蒋云晏一怔,随即拱了拱手,道:“不知前辈大驾光临,小可失礼了,还望前辈海涵。”看他的神情,真想不到这是一个刚刚手刃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情人的少年。 我心头一寒,忽然明白为什么蒋云晏突然要手下对那些合欢门的女孩子动手了,他是为了逼风顺现身。 可是,以风顺碾压众人的功力,游龙帮和无极门就算是倾尽全力拼上一拼,也要和风顺打个两败俱伤的,所以我真的看不出蒋云晏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但他总不会是无的放矢,我警觉地看着他。 风顺语气有些阴冷地对蒋云晏道:“蒋公子不必自谦,你逼得我现身,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虽然隔着面具,但我却仿佛已经看到了面具后风顺讥诮的神情。 蒋云晏只是微笑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呢?风顺的确没有下杀手,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那一片人也不过是被点了穴道而已。但我觉得他们说的不是这个。 这实在让我有些疑惑,但目光一转我却突然明白了――蒋夫人不见了! 那个身材高大,满嘴脏话的女人原本有着极强的存在感,而这一刻,她的消失竟全然没有被注意到! 原来蒋云晏突然大开杀戒,诛杀银璐在前,对合欢门的女孩子下手在后,就是为了逼着风顺不得不救,虽然风顺出手如电,但一瞬间对付十几个人,确实再无力顾及蒋夫人的去留行踪。 至于蒋夫人去了哪里也根本不用猜,肯定是去合欢门围剿那些逃进门派禁地避祸的弟子们。 不愧是出卖自己,在合欢门卧底半年的男孩子!这份狠辣与急智就不是我所擅长的。 风顺并没有继续追问蒋夫人的去向,显然他也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风顺缓缓迈步往前走了几步,脸上的面具被火把的光映衬得明明灭灭。 我忽然注意到,风顺这几步一走,蒋云晏的身影在那一端看起来竟然有些莫名的孤单。 商月早已睁开双眼,惊讶不已地看了看锦绣书生的身影,随即仿佛想通了一样,对那些少女道:“结阵!” 那几个少女闻声而动,手指斜斜舞动,身体竟然仿佛蝴蝶一样飘然而起,顷刻间就像白云落下山巅,如飞雪充盈天地,将蒋云晏笼罩住了! 还有这一手啊!这些合欢门的女孩子们也并不是毫无用处嘛。 啊! 几声惨叫猛然响起。 那片云雾突然散了,少女们的身形像断了线的珠子四散崩开,蒋云晏的身影如同海浪中的磐石,傲然不动! 行啊,有两下子啊! 蒋云晏一笑:“商门主,在合欢门住了那么久,这种阵法虽精妙,却也困不住我了啊!你何必又坚持要牺牲掉这些女孩子们呢?她们虽然功力低微、年纪幼小……咦?” 笑容凝固在蒋云晏的脸上。 他那张清秀却满面风情的脸迅速泛起一层灰败之色,那一直冷静自持的神情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骇、绝望和深深的恐惧! 他要死了。 他原本是那么的志得意满――卧底半年剿灭了合欢门,将锦绣书生和葬花楼楼主玩弄于股掌之中!有哪个初入江湖不久的少年能做到这样呢? 蒋云晏忽然叹息道:“原来是你!沈楼主,我万万没想到,堂堂葬花楼的主人,竟然对我这个无名小卒也使出偷袭的手段!” 是我。 出手的当然是我。 我在刚刚那一群白衣少女被蒋云晏击倒的刹那悄悄按动了我手腕的机括,一枚淬了剧毒的银针无声无息地飞了出去。 蒋云晏缓缓倒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云晏!”蒋讯陡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喊。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独生爱子,竟如此突然地死了。周厉满面愕然地看着地上蒋云晏的尸体,久久说不出话来。 商月确突然仰天长笑,半晌之后才看了看我,道:“多谢你,沈楼主!” ------------ 第79章 天注定? 我不得不说,商月这个人功力和眼光还是不错的,就是脑筋实在不太好。 刚刚我在电光火石之间悄悄出手,角度已经尽可能地隐蔽刁钻,连蒋讯和周厉都没看出来杀蒋云晏的人是我……但是商月却看出来了。 可是看破也不要说破嘛!你看现在蒋讯连眼睛都红了。 听到我的话商月一怔,随即脸上现出尴尬的神情,再也没有了刚刚仰天大笑的豪迈气度。 啧啧,咱们这种主角就是拥有一种时刻让人觉得很憋屈的能力呢! 商月却为难地说道:“沈楼主,刚刚蒋云晏临死已经喊破了是你下的手。” 哦,对哦,我都忘了他还说过话了。 蒋讯睚眦欲裂地瞪着我,一字一句说道:“沈楼主,我们游龙帮一直以来依附葬花楼行事,虽不能说忠心耿耿,但交代过来的事情要进献的节礼却从未有过折扣,如今沈楼主却一出手就杀了我儿,我们游龙帮虽然弱小,却也要讨个公道。” 哎呦,这个锅甩得精彩极了!稳准狠,毫不拖泥带水。 这位蒋帮主好像完全忘了不久之前他正打算把我关进铁笼烧死那回事了呢! 我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再跟蒋讯扯皮,理顺一下是他陷害我在先的问题,毕竟看起来这老头一身绷带夹板,看起来还是挺惨的。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蒋帮主,周门主,现在你俩情况都一样了,儿子都被我杀了,所以是打算一起上吗?” 蒋讯怒极反笑,道:“沈楼主果然快人快语,既然锦绣书生都来帮你了,现在我们两个老家伙的确是毫无胜算。可惜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周厉,又继续说道:“今天大不了我们两个把命都给了沈楼主就是了。” 气势不错!我拍了拍手。 这时风顺已经查看过商月的情况,让合欢门那群女孩子照管着她,自己走到我的身边,低声道:“沈兄,商门主的穴位我都给解了,只是她依然无法运功,恐怕是中了什么消散功力的毒药。” 我看了商月一眼,点头道:“我知道,还是挺不错的柔神软筋丸,就着烈酒灌下去的,明天正午之前都动不了手。” 风顺连忙问道:“这么清楚啊!那没有解药吗?” 我摇头:“这药的解药太难炼制,毒药的效力本身又只能持续三天,所以不少人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反倒不太求解药。” “那倒是。没人买的东西自然渐渐都会从商铺里消失的。”风顺想了想也表示同意。 没想到这家伙也是有些市场经济的头脑的。 我没时间对风顺继续试探挖掘,因为蒋讯见我俩聊地热火朝天,早已经勃然大怒,他抬起手臂,微微一挥! 他身后的弟子们突然横移,又后退一步,一排弓弩手已经齐刷刷地显露出来,特质的弓弩上的利箭正闪着寒光。 果然这老头留了后手,这种弓弩和箭手准备得相当充分啊! 我心中在一息之间已经快速转过许多个念头,比如我用多快的速度才能躲过第一发箭矢,但是身后的那些合欢门的小妞会被射成刺猬;再比如风顺全力施展身法毫无疑问能够带我成功躲避,但身后的那些合欢门的小妞还是会被射成刺猬;又比如风顺突然发力能够来得及杀掉一小半弓弩手,但是剩下的依旧能够把我身后的那些合欢门的小妞射成刺猬…… 总而言之,那些小妞似乎是难逃变成刺猬的命运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商月这些小姑娘是怎么被她诱骗来的呢! 蒋讯才不管我心中在转什么念头,一见弓弩手到位立刻毫不犹豫地大喝一声:“射!”完全不打算给我们一点点儿反应的时间。 射什么射! 一把年纪了说话也不注意点儿。 我嘴上吐槽,动作可一点儿不慢!这种特制的弓弩,射出的箭实在是太快太疾,这片空间又不是多么辽远,只要稍稍一慢变成刺猬的就是我了! 其实,在这瞬息之间,我也只来得及做一件事。或者说,在蒋讯排出一群弓弩手的时候我已经在做这件事,甚至在我决定现身来救商月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的一件事。 我手中的匕首离离早已经脱手飞出,目标既不是蒋讯也不是周厉,而是头顶――石室的天顶。 在蒋讯那一声大喝“射”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我也听到头顶咯吱一声轻响。 随即,一阵轰然巨响!仿佛霹雳从天而降。 这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的确是很恐怖的!于是所有人都惊慌地抬起头,那些弓弩手也根本顾不得瞄准,只知道循着声音去看到底是不是有座山从天而降了? 当然不是山。 但也差不多了。那是一整块巨石,也许说是半个屋顶正在劈头砸了下来更为恰当。 在那一刹那我特意看了看蒋讯,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错愕和惊讶,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当初在山神庙被倒塌的屋顶砸中的感觉。 这一刻我在心中深深感慨,命运这家伙该不会也是处女座吧?为什么总是如此执着?该是安排被砸死的就绝对不会被淹死,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数。 程沐留下的机关极为精巧,这个石室的屋顶是被机括悬吊的四方巨石,而被我击中的地方正是开关所在,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在程沐留给沈念的机关术中有这副图,所以一进入这里我在收集环境信息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熟悉的结构。 果然派上了用场。 蒋讯和周厉毕竟身手更好,但是蒋讯又有伤在身,动作没有那么灵便,靠着周厉拼死救护,两个人才躲开了从天而降的巨石。两个人都带了伤,蒋讯受伤更为严重。 那些游龙帮无极门的弟子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一时间哀嚎遍地,一片狼藉。不少火把也被砸灭了,石室之内立刻暗了下来。 我转头看看身后,合欢门的女弟子们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顾及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倒是风顺,永远神出鬼没,不知何时捞了两个火把塞进合欢门的两个看起来年纪稍微大一点儿的小姑娘手里。 ------------ 第80章 真相只有一个 做完了这些事,风顺凑到我身边:“怎么也不提早告诉我一声,要是刚刚我过去杀那些弓弩手,岂不是也要被你砸死了?” 我看了看风顺,抬起手臂指了指远处道:“你既然这么闲,能不能帮我把咱家的传家宝匕首捡回来?” 风顺二话不说风一样卷了出去,飞快地,又卷了回来。他这才睁大眼看着我:“你竟然用离离去砸机关?” “错,不是砸,是触动。我仔细计算过距离、角度、力道和落点……反正不会有纰漏的。”我严肃地答道。 “你知道它触动机关之后会落到哪里?你知道落在那里就不会被砸到?削铁如泥并不是匕首放在那儿什么东西砸上去都会变成稀泥的意思,沈兄这个我相信你不会误解了吧……”风顺继续唠叨。 我压根儿不理他。 那个叫做贝儿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走过来。风顺热情地迎上去:“小妹妹,怎么了?商门主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风顺的热情让贝儿一怔,但毕竟知道这是刚刚救了自己和姐妹们的大侠,所以还是羞涩地低头道:“公子,我家门主说,既然燕……那姓蒋的恶贼已经伏诛,我们也该回紫云谷了。” 我知道商月是担心蒋夫人带人去清洗紫云谷,希望能赶回去救助弟子们。龙池距离紫云谷不过是大半天的路程,商月只有立刻去追才有希望。 问题是商月现在根本毫无战力,这么拼命赶路就算赶到了也不是蒋夫人的对手。 风顺向商月的方向看了看,便点头道:“行啊,你们有事就先走吧。我和沈兄还得忙一会儿。” 连我都清楚地看出了贝儿眼中闪过的一丝失望之情,这小姑娘也懂得如果能得到风顺同行,就是得到了一大强援,才有希望救出自己的姐妹们啊。 但风顺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贝儿失望地转身而去。不一会儿,合欢门的小姑娘们背着商月,走过来对我和风顺施礼告辞。我看到银璐的尸身依然留在了原处。 现在合欢门的人要走,游龙帮的人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意图要拦截她们,就任由着一群女孩子出门而去。 周厉和蒋讯已经互相扶持着从垮塌的狼藉中走了出来。跟随在他俩身后的弟子,能站立的已经只有七八个了。 “沈楼主,没想到不管我们如何筹谋,最后还是不敌你随便一覆手。”周厉叹了一口气,看着我的目光一暗。 蒋讯忽然厉声质问道:“沈楼主,你身为葬花楼的主人,却不顾江湖道义,滥杀依附门派的少主,你要怎么和武林同道交待?” “笑话,我杀人需要对人交待吗?”我冷笑。 说到江湖道义,那我可以分分钟整理出几十万字的论文要不要看?单就蒋云晏对待银璐和她的同门的手段我就能论证出此人需要被武林同道唾沫淹死的一百条理由。 但是,蒋云晏敢在我和风顺面前耍花样;蒋夫人敢抛下丈夫儿子,自己带人去紫云谷搜山……这件事我却并不能够理解。虽然说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要是摔了就只能是一团稀烂,可是按照这个星球人类的逻辑,不是应该保住蒋云晏这根独苗吗? 还是他们笃定我不可能动手杀人? 我忽然在心中闪过沈念的影子。沈念当年似乎真的杀过不少人,比如周厉的儿子……看起来就是信手而为,也并没有要给谁交待啊。 我现在就是沈念,不是吗? 只是,我是个武功全失的沈念。看来蒋云晏也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笃定我没有能力杀他,而锦绣书生呢?他为什么似乎认为风顺不会杀他? 他哪里来的自信? 就在此时,风顺悠悠开口:“蒋帮主,说到江湖道义,你如果想要公开理论,我倒也不介意做个人证,不过自然不是帮着令郎说话。” 蒋讯凄然一笑:“老夫自知命不久矣,今日得了锦绣书生一句证词,倒也是别无所求了。” 周厉急忙看向蒋讯:“大哥……” 蒋讯摆了摆手,道:“八月初八,我将在望湖楼广邀武林同道,来好好理论一下这件事,不知沈楼主和您可会前来呢?” 风顺想了想,道:“我倒是很久没吃到望湖楼的八宝鸭子和神仙豆腐了呢。” “多谢!” 周厉听到风顺的这句话就是一怔,但没等他说话,蒋讯已经对着风顺一拱手,随即拉着周厉扭头就走,越走越远。话语声还在飘过来:“那么八月初八,老夫在祁阳望湖楼恭迎两位大驾……” 咦?说走就走了? 我扭头看着风顺:“你压根儿就没打算把他们两个留下来是不是?” 风顺嘻嘻一笑:“沈兄,你真是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想法了。” 瞎子才会看不出来吧? 风顺道:“他们两个重伤之余,我的确是抬抬手就杀了。但是沈兄,杀了他们可不如留着对我们更有用。” 用来干嘛?我不解地看着风顺。这家伙和余钱一样,总是让我捉摸不透。 风顺审视了我一会儿,被我的目光盯得直发毛,终于低声说道:“沈兄,蒋讯的老婆这会儿正赶往紫云谷,商月肯定是打不过的,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去帮个忙?” 我能帮上什么忙呢?我娘也不可能在紫云谷也安排了一套机关等着我去大显身手吧? 但是我还是要去的,不然我上哪里去搞赤炼果啊?说到赤炼果,我就想起了远在青鸾山的余钱,心中就有些焦急。 于是我抓住风顺的手臂催促道:“那好,边走边说,为什么你要装成锦绣书生的样子出现?为什么蒋云晏认为锦绣书生就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或者……放跑蒋夫人根本就是你们俩合谋的?” 说完这句话我心中忽然一动――说不定,这才是真相。不,这本来就是真相。 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风顺。 风顺脸色一变,低头看了看抵在他胸腹之间的匕首,叹息道:“沈兄,同样的手段,你不腻吗?” 我笑:“手段不怕老,有用就成。” ------------ 第81章 你有盟友……我有你。 游龙帮的弟子们早已经跟着蒋讯和周厉撤走,这会儿密道之中竟然只剩下我们两个活人。风顺低头看着自己身前寒意凛然的匕首,然后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沈兄,我知道你熟悉这里的机关,不在乎他们把这里封闭,但是如果被困在这里还是要费一番手脚的。 我不说话,也不收手。 风顺又沉默了一会儿,道:“雪落公子给蒋云晏传了消息,令他辅助锦绣书生,把你带回葬花楼。雪落公子承诺他立了这件大功就把惊龙掌的秘籍交给他。所以他才会提早在紫云谷动手,好赶回来捉你。” 又是程雪落。每一件事背后似乎都少不了程雪落的身影。 因为程雪落的命令,所以蒋云晏丝毫不把我放在心上,却把锦绣书生当成了同伙。这一重大误判却突然让蒋云晏这样精于算计的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为什么那么相信程雪落? 程雪落又是不是早就预见到了我会直接杀掉蒋云晏? 而风顺与程雪落,俨然一对盟友。 我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收起匕首,对风顺摆了摆手,道:“走罢。”说完我便当先往外走去。 我走了几步,没有听见脚步声,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 风顺举着一个火把站在不远处,他的脸半明半暗的,一双却桃花眼灿然若星。 “怎么了?”我疑惑。 “沈兄,我知道你心中多有疑惑,个中的许多因果其实我也并不知情。只是,我相信现在我在做的事情,对你是有利无害的,也请你相信我。”风顺缓缓说道。 “嗯,”我点头,“我相信你,走吧。” 风顺一怔,却并没有再问,而是默默跟着我走出了地道。 蒋讯走得很急,并没有破坏地底的机关,我们很顺利地走到了外面。 出口是在半山的一处小亭,亭外就是大名鼎鼎的龙池吧。一方池水占地面积也不算太大,水面上轻烟缭绕,看起来倒也有点儿洞天福地的意思。 “沈兄,你要不要泡一泡?”风顺忽然问道。 我走到池边掬起一捧池水仔细看了看,闻了闻,又尝了尝,然后问风顺:“你知道白水和唐笙到底去哪儿了吗?” “啊?”风顺显然没有想到我从池水问到这个,愣了一下才答道:“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并不知道啊!” “啧啧,没想到阿顺你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我不关心白水还情有可原,你这样以苍生为己任的人,竟然也毫不关心白大侠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这说不过去吧?”我鄙视风顺。 风顺摇头道:“沈兄,你此言差矣!我不表态不代表我不关心,你怎知我不是在心中伤痛欲绝、满怀焦虑?你凭什么要我把伤痛都暴露在人前?” “哟!你竟然还懂得抗议道德绑架!”我惊讶。 风顺倒是被我一句话说得茫然了起来:“什么叫做道德绑架?” 虽然忙着和风顺嘴炮来回,但我的脑子里已经在顷刻间转了无数个念头。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已经推测出了白水和唐笙会突然消失最大的可能是什么。商月当时只说了一句和白水有关的话就被我打断了,倒不是我完全不关心那两个人去哪里,而是我还不能确定白水的消失和游龙帮到底有没有关联。 事实上就我所见,蒋讯一家子也并不知道白水去了哪里。我想他们也宁愿白水不在才好行事,否则以白水的为人,如何能容忍蒋云晏这样的人在他面前猖狂? 商月那时说了一句:“他要不是为了替你阻挡强敌……” 我能有什么强敌?有什么连商月这样少根筋的女人都认为是我的强敌的人? 我承认沈念看起来是结仇无数,不过我的行踪目前知道的人毕竟还是极少,除了程雪落给我招来的,其他的仇家都还不知道在哪里摸鱼呢。 所以,所谓的强敌,我只能想到一个――小侯爷朱牧。 所以唐笙的离去也很好理解了。 那么小侯爷做了什么让白水认为对我大有威胁,竟然来不及带商月一起,便匆匆追了上去呢? 我指了指龙池水对风顺道:“这水现在已经不能再提升功力了。” “啊?!”风顺大惊,“沈兄,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跟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开玩笑有意思么?”我鄙夷地看了看风顺,“我猜想龙池从前之所以能提高功力,多半是因为水中有什么异宝存在。可是现在啊,不管那是什么,都已经不在了。” 风顺肃然看着我:“沈兄,你闻闻尝尝就能分辨得出来?” 我道:“你大可以不信,然后找人来泡泡看。不过这池水毕竟位于火山之上,水里矿物质丰富,美容护肤、甚至治疗个关节疼痛之类的功效还是不错的。” 但风顺已经明白我要说什么了:“沈兄,你是说有人趁我们和游龙帮争斗之时取走了水中的异宝,但是被白水兄发觉,所以追了上去吗?” 我点了点头。 风顺低头想了想,道:“眼前我们还是去紫云谷吧?” 我又点了点头。就算是朱牧下的手,白水也不是全无自保之力,反而是商月身陷困境之中,我终究是要去救的。 我一伸手,风顺于是皱眉:“又要我带着走啊?” 不然咧?蒋夫人都走了半天了,我们肯定要全速追赶啊!而且是你的全速,不是我的。谁叫你比马的速度还要快呢?只好让那些大牲口都歇着了呀! 风顺认命地把手搭在我的肩头腾身而起,于是我再次体验到了风驰电掣的速度。这小白脸的武功是真的很高明,不知道我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正当我神游物外,畅想着自己如何提升功力、怎样解锁权限、完成任务杀了程雪落……风顺忽然身形一顿,随即飘然落到地面上。 我一看,这里正是一片茂密林地的边缘,远处还能看到袅袅炊烟,俨然是个集镇。 “干嘛不走了?阿顺,你的持久力不行啊!我这里有独门秘制补肾神药,你要不要试试看啊?”我表示关心。 ------------ 第82章 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这个镇子虽然不算很大,却是往来交通的要地,所以还有一个马市。风顺丝毫不耽搁地买了两匹马,又买了些吃的,便拉着我立刻再次启程。 “现在的距离,骑马足够快了,天黑之前就可以抵达紫云谷。”风顺对我解释。 “你从前去过合欢门?” “当然没有。”风顺疑惑地看着我,对我的问题表示强烈不解。 江湖上讨生活的人,谁不知道进了合欢门的就没有能再出来的男人――虽然这一点已经被蒋云晏证明了只是以讹传讹的鬼话,可是之前人们并不知道啊,哪有男人敢去那里? 我只是听说紫云谷遍布很可怕的毒瘴,蒋云晏在合欢门潜伏了半年,不就是为了找到安全进入的密道吗? 风顺惊讶:“我以为你什么毒都不放在眼里!” 我也惊讶:“不是吧?你本来打算硬闯进去来着?” 风顺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即摇头:“没想到你这么没用。” 我是不怕那些毒瘴的,既然你不怕死那就走吧。 “喂!不能这么没义气吧?”风顺叫道。 义气?我想了想,确定自己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词。我立刻花了几秒钟搜索了上百万字的有关义气的描写,然后觉得我有点儿糊涂。 不过这倒也不影响判断。 “讲义气是吧?你胸前有几两啊?”我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风顺。 风顺一手扶着缰绳,另一只手连忙抱在胸前,警惕地瞪了我一眼:“你不要会错意呀!我只是答应别人保护你而已,卖艺不卖身的呀!” “谁要买你的身啊?”我鄙夷,“既然老话说情义千斤不敌胸前四两,我看你二两都不够,那肯定也抵不上多少情义了?” “谁告诉你这句话是这么理解的了?”风顺目瞪口呆。 难道不对吗?我懒得再理会风顺,缰绳一抖,继续纵马疾驰。 “喂,应该往左了啦!”风顺在后面大喊道。 我只好掉转马头去追赶风顺。 虽然我不认识路,但真正接近紫云谷的时候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这里――满眼的紫色花树仿佛漫天的紫霞,云蒸霞蔚,壮丽无比! “啧啧,这就是紫云谷呀!的确是好看!不过好看中也透着些诡异呀,难怪被人家传得仿佛一片禁地。”风顺感慨道。 的确是有些诡异的美丽。盛夏时节,这里竟然不是青山绿水,而漫山遍野的紫色!天上满满的是盛开的花,地上落满了紫色的花瓣……整个山谷仿佛被泼撒了太多紫色颜料的画布,与外面相比仿佛两个世界――碧落黄泉也是两个世界! 我看着那片紫云微微眯着眼睛:“进入树林之后,就会有毒瘴弥漫了吧?” 风顺点头:“听说是这样,据说那紫云木丛林中连飞禽走兽都没有。” 紫云木吗? 这就有些奇怪了。风顺所说的紫云木,也就是山谷中的紫色花树,其实我是认得的。它在某些星球被叫做蓝花楹,很漂亮的乔木,的确是在夏秋开花,但这种花并没有毒啊!最多就是遇到下雨之后,地上这些花瓣就会化为烂泥,导致地面湿滑无比根本寸步难行。 那么,所谓的毒瘴又是哪里来的呢? “没办法,先进去看看呗,你不去试试我怎么能看得出来中了瘴毒是什么样子呢?”我对风顺说道。 “不是吧?你让我以身试毒啊?”风顺惨叫,不过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惧色,把马放入山林,然后抬腿就要往谷中走去。 “哎等等!”一听我叫他,风顺迅捷无比地停住脚步扭头看着我。 “把这个带上。”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轻轻在风顺的肩头一点,一滴近乎惨绿色的黏液就被我滴在那布料上乘、做工精致的锦袍之上。 “这什么啊?看起来好恶心!”风顺皱眉看着我,毫不掩饰满脸的厌恶。 “修蛇的毒液。”我随口答道。 “不是吧!”风顺惊呼,“你我有何怨仇?想毒死我就直说呀!” 不过嘴上抱怨,风顺却没有丝毫犹豫,见我滴好毒液,便迈步走进了紫云谷。 空气并没有什么问题。 证实了这一点,我们两个很快就深入了紫云木林中。 最初一路上毫无障碍,我们以极快的速度深入密林,不但没有中毒,果然连任何飞禽走兽都没有遇到。 但是突然间,风顺脸色一变,伸手拉住我的手臂,停了下来。 “什么声音?”风顺传音给我。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根本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但很快我也听到了。事实上不只是听到了,我也看到了――一团黑雾飞快地向着我们两个席卷而来! “那是什么?”风顺嘴上说话,动作可一点儿都不慢,一把拉住我就要腾空而起。 “别。”我反手拖住风顺。 “沈兄,你疯了?”风顺大惊失色。 “先别躲,让我看一下。放心,死不了的。”我安慰风顺。 风顺还要挣扎,却又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咦,它们……它们绕过去了?沈兄你早知道吗?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知这样就不会有毒瘴侵袭?”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听了风顺的描述,又观察了一下这里的情形,有了一点猜想。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那些所谓的毒瘴,事实上是一种飞行速度很快的类似蚊子一类的极其微小的黑色飞虫,总是群集在一起,一旦冲过来都是黑雾一团!被这种黑雾包裹住的人便会顷刻间被啃噬了皮肤,并且身重剧毒,再也回天乏术。 可是,修蛇的毒液却是这些夺命黑雾中的飞虫所畏惧的,只要一滴,它们竟不敢靠近! “原来如此!沈兄你真是镇静,刚刚那些讨厌的虫子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好不好?你竟然眼睛都不眨,一点儿也不担心被它们啃上啊!” “并不是不担心,只是咱们不是有血玉髓疗伤嘛,万一修蛇毒不灵你正好可以试试,说不定皮肤会更胜从前哦!” “什么!”风顺大惊,抓着我二话不说,立刻逃命似的往林中飞身疾驰而入。 ------------ 第83章 一线光 随着我们不断深入,那种要人命的鬼魅黑雾虽然还是会不时出现,却始终不敢接近我和风顺,完全是避我们如蛇蝎!我们当然不是蛇蝎,但我们身上散发着远比一般蛇蝎霸道得多的气息,可见修蛇之毒的确是冠绝虫兽各界,连这种可怕的飞虫都能克制。 这也让我不禁为自己的毒抗之强而自豪!而当初明明是被人下毒毁去一身功力的我现在却百毒不侵,还多亏了余钱在我身上下的功夫,所以我更加想念余钱了。 在想念余钱的同时,我渐渐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山林中的紫云木看起来的确是差不太多,但是以我过目不忘的强大记忆和细致入微的画面识别能力,我早已经看出我们在相同的地方走过好几遍了,换句话说,我们是在原地绕圈圈! “阿顺啊,你到底认不认路啊?你没觉得我们一直在绕圈子吗?”我问风顺。 “哪有?你看日头西斜,不是一直在那个方向吗?沈兄,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风顺竟然还理直气壮。 还是个高手呢! 我微微眯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却更加确定我们是陷入某种阵法了。 之前是谁提起合欢门的护山阵法来着?看起来就是这个了。我渐渐开始相信,如果当初蒋云晏不是用出了出卖自己的手段跑到合欢门卧底,恐怕真是很难进入门派之中了――就是这个阵法已经足够让他有来无回。 阵法并不是我熟悉的领域。 当初程沐填鸭似的给我灌输了许多用毒制毒的手段,也逼着我死记硬背地记住了她在机关之术上的种种心得,这些都让我受益良多。 可是程沐却没有教过我阵法。不知道是她也不会,还是怕我每一样都学,却都学不好。 所以,现在让我面对紫云谷这样复杂而霸道的阵法,一时之间还真是束手无策。 在绕着一棵老树下的石头转了四圈之后,风顺也不由得停了下来:“沈兄,真的找不到路了。你不要一脸早已想到的表情,不然我可能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打你!” “啧啧,胆子不小!难道说这树林之中真的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会让一个斯斯文文的正常男人变成抓马king吗?以我对于毒药的了解,能有这样的魔力的似乎只有春毒了。” 风顺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已经中了春毒,于是生硬地转换了话题:“沈兄,如果连这个阵法都勘不破,我们可救白白赶了这么一大段路了!” 这点我自然不是不明白,蒋讯的老婆估计一早进了紫云谷,而商月更是熟门熟路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受死吧!只有我们两个打算来充当救世主角色的高手,此时还在这里兜圈子。 但是,如何勘破? “阿顺,你在树梢上也看不到出路吗?” 风顺摇头:“四面都是一片紫色,根本无法辨别。” 果然如此。 “不如,我们一把火把这些见鬼的树都烧了吧?”我建议。 “唔……也未尝不可。但是烧完了,万一发现阵法是摆在石头上的岂不是更糟?”风顺看起来倒不反对快刀斩乱麻,但更加重视的是结果好不好,“何况想烧掉这么大一片树林,估计烧完了正好给商门主他们献祭。”风顺撇了撇嘴,又继续补充道。 我也知道不可行,所以嘴上一边瞎扯着,眼睛却从未停止观察。 我记得我们走过的方圆数里中的每一棵树,每一棵草,每一块石头――我不信这样还不能找出一条路。 我的目光在极速地游移,我的头脑在高速地计算……这种速度已经近乎逼近了我现在身体状况的极限。 是的,我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极限。 那些被封锁的能力,仿佛与我隔着一个平行宇宙。我知道它们在,但我和它们似乎永远无望重逢。 我忽然心中一阵剧烈的震荡,只觉得脑子中仿佛升起了一团血红的焰火,焰火爆散的刹那,我眼前一黑! 我只觉得有一双手臂揽住了我,但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兄!沈兄!你醒醒啊!”隐约中,我听见风顺的呼唤。我使劲儿睁开眼,眼前已经不是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世界的紫色,而是阡陌纵横的田地、白墙黑瓦,绿树绕水的安静小村庄。暮色里,空气中飘来似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不是吧? 我猛地跳起来揉了揉双眼,四处打量了半天,才回头看向错愕的风顺:“你怎么还在这儿?” “啊?我按照你指出的方向带你冲过来的,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儿?”风顺不解地问道。 我指出的方向? “对啊,你刚刚闭上眼睛念念有词,后来全身颤抖,我都吓到了!正想着是不是要点你的穴位,结果你忽然指了指这个方向,说了一句‘偏左三十度一直向前’就突然昏倒了。我虽然不太懂你说的什么意思,但还是按照你指的方向冲了过来。没想到真的出来了!”风顺絮絮地说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么说,我在昏迷之前找到了路。我的计算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嘛! 不过这却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忽然感觉到头脑中有什么东西在酝酿。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悄然打开了一道门缝,亮起了一点光――我有了一点儿磨练思维的机会了! 这个世界好像把这个叫做顿悟? 我不去深究这一点,也不打算跟风顺分享,于是我左右看了看,问道:“商门主她们的行踪有没有发现啊?” 风顺摇头:“这里很奇怪,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武林门派的所在,倒像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只不过现在这个村子是完全没有人烟。” 这种环境很难像推测一般门派的构架那样轻易找到合欢门禁地的所在。 我不知道合欢门到底是个什么样风格的门派,但是以我和商月这些日子相处的经验来看嘛……我指了指远处的一间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到那边看看,应该会有收获!” ------------ 第84章 桃花源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在龙池暗道里,银璐说出了紫云谷合欢门的禁地所在――紫云谷以西,日落峡。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那么风顺这么智计过人的人,怎么会不第一时间找出去日落峡的路呢? 等我看清了四周的环境之后却发现,不是风顺变笨了,而是这里的情形太诡异了。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的确是紫云谷,基本上我会把这儿称呼为桃花源。 在我的想象之中,合欢门――不应该是雕梁画栋纸醉金迷,或者轻雾迷离花树缤纷,然后满地都是身披薄纱若隐若现的可爱女孩子们和衣带轻坠火辣热情的小姐姐们吗? 就算是被游龙帮那些不开眼的洗劫了一遍,也总该有些血里调着胭脂的惨烈迷情吧? 并没有。 这里安逸极了,也静谧极了。 就像任何一个静卧在群山中的小山村一样。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没有炊烟。 这样暮色四合的时候,哪里不是炊烟袅袅,妈妈们唤着孩儿回家吃饭呢? 而这里没有声响,也没有人气。甚至连只猫啊狗啊大公鸡啊……都看不到。 入眼所见,四面青山相合,根本与外界没有什么通道相连,除了我们进入的紫云木林。可那里当然不通往什么日落峡。 日落峡,谁听起来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气势非凡地形险峻的峡谷,但紫云谷中根本没有任何道路能通往一个看起来像峡谷的地方。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快速查看过了,没有路。”风顺肯定地告诉我。 那么,让我找条路给你看看吧!我满怀信心地大步往前走。 “不会人真的死光了吧?”纵然风顺见多识广艺高人胆大,但还是被这里的诡异气氛感染,边走边皱眉。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那栋二层小楼的里面。 这栋小楼位于一排错落房屋的边缘,同样是白墙黑瓦,屋前的小院里有水井、有鸡笼,种着一些很普通的花草。屋后则是背靠青山。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殷实农家。 “这要是下几场大雨来个山体滑坡什么的,商月小姐姐就得被埋在这屋里了吧。”我看着小楼的地理位置忍不住吐槽。 “首先,这里的天气虽然潮湿多雨,但山体坚固,有记载以来就没发生过山体滑坡;其次如果连那种情况都跑不掉的话,她恐怕也当不上门主了吧?”风顺很不赞同地摇头。 “呵呵。原来你也看不起商月小姐姐作为一门之主的能力,如果被她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我冷笑。 “我不是轻视她……等等,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商门主的居所?”风顺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阿顺,你的反应变迟钝了很多啊!”我大摇其头。 风顺并没有理会我对他的嘲讽,而是伸手递给我一样东西。我没有接过就已经认了出来――那是一截布料。 这块布料只是巴掌大小,月白色,上面似乎沾染了些血迹,看着像是从什么人的衣服上撕下来的。但是我却知道,那不是衣料,而是商月的独门武器,这女人时常用来把敌人团团包裹的那种白练。 兵器都被人斩断,看来商月已经和人动过手了。 “你不是说她中的毒明天午时才能失效吗?”风顺不解。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强行运功,就是以金针刺八邪、八风、阳陵泉等穴位,刺激经脉鼓动,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凝聚功力,不过余钱说这样一来以后就算毒性解了也很难恢复到巅峰功力了。不过商门主本来功力也就那样,差个几成也没多大影响吧。”我分析给风顺听。 “呃……沈兄,话不是这样说的吧,你看我武功这么好都不敢随意看轻别人……”风顺有些不忍地指出。 “我只是就事论事,一坛酒泼出去三成跟一杯酒泼出去三成,这个虽然比例相同,但实际损失却差异很大。一杯酒少了几滴不影响大局吧?”我不太明白风顺为什么不理解这个数学问题。 风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决定暂时不想和我说话。 小楼一层是很简单的几间屋子,陈设也朴实得很,只是桌椅倾倒,显得有些凌乱。我们两个很快也就查看完毕,风顺和我对看一样,急忙向二楼冲去。 二楼是并排三间屋子,第一间就房门洞开。 “我中间你两边。”我要求。 “为什么?”风顺问。 “因为你跑得快。” 看着风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从前死胖子很爱看的探案剧集,里面的特警每次冲进嫌犯的疑似居所,总是一边搜查一边喊着:clear……clear……次次落空。 我毫不怀疑风顺也会很快出来。 果然,风顺已经走出第一间屋子,对着我摇了摇头,又冲进了第二间。 我就推开了中间的房门。 “嗯……快来!” 在推开门的一刹那,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迟疑了片刻才想起喊风顺过来。 “怎么了?”风顺大概是施展了自己最得意的轻功,竟然无声无息却奇快无比地落在了我的身旁。 “这是……”风顺一句话没有说完,也和我一样呆立在门口。 暮色中,夕阳的余晖从窗口照射进来,将房间映衬得红彤彤的,仿佛跳荡着火焰;而正对着房门的那面墙却似乎承受不住这奇妙的光亮似的,竟然隐隐开始扭曲,荡漾……仿佛被烤化了一样! 我和风顺对视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日落峡?” 这一次我真的庆幸自己身为主角,一定笼罩着整个世界最耀眼的主角光环!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巧的,就在傍晚赶到了这里,又这么准确地找到了这间屋子,看到了这番景象呢? 风顺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我:“你到底是怎么从那么多差不多的房子里确定是这座小楼的呢?” “很简单啊,商月曾经跟白水说过,她住的房子后面紧靠着青山,被我听到了。” “这样也行啊!”风顺忽然感慨:“你说,如果蒋云晏知道他花了半年时间,牺牲色相才换到的合欢门的机密,你却不费吹灰之力就看穿了!他会不会就此气得又活过来啊?” ------------ 第85章 神说要有光 蒋云晏到底在合欢门做了什么,现在已经不用去猜测了,不过是假装机缘巧合遇到银璐,骗取了她的感情和身体,然后又借机混进了合欢门,在温柔乡里度过了半年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时光,然后和自己的亲娘里应外合、翻脸无情,把对自己温如相待的姐姐妹妹们杀得血流成河。 让人真正不解的是,商月当初为什么没看出蒋云晏是真正的狼子野心呢?为什么会容留他在合欢门呢? 这个谜团在我看到紫云谷中的情景时终于猜到了缘由。 真是可惜,原来是一群善良的小白兔却遇到了一头真正的狼。 “真是俗套的故事啊!”风顺听了我的分析丝毫没有一点儿佩服和欣赏,只是撇了撇嘴,对我的演绎表示不屑。 这故事之所以会听起来俗套,不就是因为在人世间发生的几率太高了吗?我可是随随便便就在我的资料库里搜索到了几十万字与我猜测的情节相似、设定雷同的故事哦! “沈兄,你还是先认真研究一下这里到底有什么机关,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个落日峡吧!”风顺回头看了看窗外即将没入西山的落日,不由得催促道。 我们两个站在那面妖异的墙前已经快一盏茶的时间,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虽然我一直坚持认为门就在这里。 我已经确定这面墙上涂得并不是普通的墙灰,而是一种奇异的涂料,在特定的条件下会让光线散射,产生海市蜃楼一样的视觉奇观。 我深深为此而惊叹! 倒不是被这种手段折服——类似的热光学迷彩隐身之类的科技在RD—9行星早已经普及,并不会让我觉得有多么神奇,但在这个连治病都靠着各种杂草虫蚁,还基本处在农耕时代的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个发现让我再一次确认我是处在一个虚拟次元当中——就知道这些设计游戏的人不靠谱,这么不符合设定的东西都搞出来了,将来岂不是母星战舰之类的也不在话下? 不过这些吐槽也不能解决我找不到门的问题,西边的落日最后一跳,终于隐没在地平线以下,室内变得一片昏茫。 “沈兄,看都看不见了,现在怎么办?”风顺无奈问道。 “先拿这个顶着。”我从怀中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递给风顺。 “咦?”风顺立刻惊讶地叫出声来。 因为奇迹发生了。 柔和的荧光照射下,那面奇怪的墙上浮现出了一道门的轮廓! “沈兄,有时我真的很诧异,为什么你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作出最适宜的决定?”风顺感慨道,他本来手里已经握住了火折子的,只不过随口问我一句而已。 当然是因为我得苍天眷顾、集人间精华之大成、惊才绝艳举世无双啊! “沈兄……”风顺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墙上的门,“请开门。” 那是一扇绝对可以称得上美丽的门。莹莹的绿色柔光勾勒出轮廓,上面缠绕着精美的枝叶藤蔓花朵……正中一排方方的格子,上面错落着一些数字。 等等,为什么是数字? 我一怔,这是……数独?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是得苍天眷顾的命运之子吧!你看连开门都是用我最擅长的方式。”我用力拍了拍风顺的肩膀,拍得风顺身子一歪,嘴角咧了一下。 我最擅长的方式是什么?当然是计算啊!这道数独看起来困难,给出的条件极其苛刻,不确定性很强,可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计算,也并不只意味着算数,而是逻辑与推理的结合。但是此刻,我却并不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我想起了在进入紫云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超负荷的运算让我昏厥过去,却也让我看到了一线光。 所以我这一次决定暴力破解。 我凝神于双目,静静地看着门上的数字,脑海中却已经开始飞快地穷举,许多数字仿佛暴雨一般在我眼前划过…… “给我一碗水。” 我忽然开口说话,让一直静静站在我身旁的风顺就是一怔,随即拿出水囊,疑惑地问道:“直接喝不行吗?非得用碗?” 见我不回答,风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白瓷碗倒了半碗水。 我当然不是用来喝的。 这种热光学的涂料最怕的是水,所以我要用水来写出数字。 我伸手在水碗中点了点,然后运指如飞,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在那些空格中填上了数字。 这一次,那种轰然爆炸一般的感受并没有出现,看起来这样的题目还是不够难啊!我想捉住脑海中那一线天光,可是,那样玄妙的感觉终究不是总能遇到的。 我心中有一丝惆怅,不过想想也知道没必要太过急切,毕竟那是比起修复经脉恢复功力更难的事情啊! “沈兄,你这是真的算出来的还是蒙的呀?如果错了会不会……咦?竟然真的开了!”风顺的啰嗦戛然而止。 是的,门开了。 那扇美丽无比的,如梦似幻的门忽然就真的开了,我才发现原来这面墙竟然是木制的!木门缓缓开了一道缝,我伸手一推,门后飘过来一阵阴冷的风。 “这……是山腹之中?”风顺道。 我想应该是的,这不就是紫云谷以西吗?至于日落峡……我们在只能走过去看看咯。 风顺一步抢到了我的身前,似乎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喂,怕我有危险也不用冲得那么快啊!”我在身后一边吐槽一边也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风顺似乎对我的决断能力大为好奇,一路上不断地给我找各种难题来试探。 “哎呀有个岔路怎么走?” “你可以试试。” “哟这里下坡了对不对呀?” “你可以试试看。” “……等等等等,沈兄,这里会不会有机关陷阱……啊……” “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吵吵嚷嚷中我们很快就走到了出口——实在是很难找不大出口,因为这条路竟然越走越宽,直到我感受到了有风吹在脸上。 “卧……槽!”走在前面的风顺忽然发出一声怒吼,我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眼前竟然真的是一个峡谷,漫天的星光下,几具白衣少女的尸体静静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 第86章 哪里来的妖怪敢抢我的赤炼果? 夜色中的日落峡,安静而美丽像一幅画。天空中一弯残月当头,地上有散落的……死人。 接着星月的光亮,我已经看到地上散落着有白衣的少女,应该都是合欢门的;还有一些黑衣的,从衣着纹样我认得出是游龙帮的。 等等,还有些褐色衣服的男人的尸体,那是什么来路?看起来并不是周厉的无极门的人。我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风顺。 风顺已经轻烟一样飘落到一具尸体前,仔细看了看,又伸出手翻开了他的衣物。 “他好像是……”风顺略一思索,道:“是青衣门的人。” 竟然是青衣门吗? 我从沈念的记忆中找出了青衣门的资料,赫然发觉这个门派似乎不太寻常。 葬花楼在东北,青衣门在西南。 葬花楼虽然神秘但却并不算低调,至少沈念并不是个低调的人,江湖上关于绝色阎罗沈念的传言这几年也是风声渐起,有少女争着一睹沈念的容颜,也有不少仇家发誓和沈念不共戴天。 葬花楼在江湖上明里暗里支持的势力也不少,俨然占据了半壁江山。而另一半则据说是被青衣门所控制。 这个据说,是因为青衣门从不真正出头。没有人知道青衣门的门主是谁,分舵在哪里,门下有哪些附属的产业帮派等等等等,甚至江湖上并没有哪个人亮明身份承认自己是青衣门的人! 但是青衣门却依旧威名赫赫,甚至隐隐比葬花楼更胜一筹――因为更神秘的,总是显得更危险;也因为青衣门这些年是真的做了许多大事情。 在那些大人物被杀的时候,那些被一夜之间灭门的现场,常常会留下一道令牌,上面简单地只有三个字――青衣门。 这种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的感觉,真是让许多江湖人觉得糟透了!对青衣门的恐惧却随之更多了几分。 这样一来,青衣门和葬花楼也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冤家对头,甚至在半年前,沈念的父亲,葬花楼的前任楼主沈倾城突然死去,也有传闻说是青衣门下的手!一时间,江湖上不可避免地人心惶惶,不少江湖人认为葬花楼终究是抵挡不住要被青衣门覆灭了,从此青衣门将会一家独大。 可是沈念继承了葬花楼,半年中以雷霆手段整肃了各方势力,葬花楼不但没有倒,反而显得更加气势逼人。 而青衣门在这半年中倒是韬光隐晦,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这次合欢门被攻击,难道背后有青衣门的身影吗?怪不得蒋讯等人竟然会这么大胆! 但是,我仍然有些不解:“阿顺,你是怎么认出他们是青衣门的人?” 青衣门不是一贯藏头露尾暗箭伤人,不敢明刀明枪嘛,怎么可能在行动中留下能证明身份的线索呢? 风顺笑:“他们身上自然是任何线索都没有,但你不觉得没有线索就是线索吗?” “不觉得。” “呃……好吧,其实是我正巧认得这家伙。当初的镇远镖局灭门案青衣门宣布是他们干的,我碰巧那一夜路过看见了这个人曾经出现。” “阿顺,你到底是什么人?” 天下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我在望湖楼杀周承先你说你在,整个江湖都查不清楚的青衣门灭了镇远镖局你也在!这事除非你说你是如来佛祖他本人,不然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这样神通广大?还弄了个锦绣书生的假身份欺骗世人,怎么看你都是非奸即盗。 风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说我是青衣门的门主你信不信?” “信。” “那就是吧。” “小白脸,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纳命来吧!”我道。 “不要闹了!沈兄,沈老楼主又不是被青衣门杀的。”风顺无奈道。 “看来你果然是青衣门的人,不然怎么会不相信江湖传言?那消息可是有鼻子有眼有人证的。” “这样也行?”风顺傻眼。 “怎么不行?你说哪里有逻辑漏洞?” “我若真的是青衣门主,怎么会一路保护你的安全?直接把你杀了不是更省事?”风顺摊手。 “这只能说明你所图甚大。” “我若真的是青衣门主,又怎么会暴露自己的属下?” “那只是死了的属下。”我陈述事实。 “我如果真的是青衣门主,怎么会认得这么低阶的属下?”风顺又道。 这个嘛……倒是很符合逻辑的一句话,我就不认得许多低阶的葬花楼的属下。 “所以你看,沈兄,我也是碰巧了啊,别折腾了,不然合欢门真的要死绝了。”风顺道。 我自然知道,商月本来就功力未复,现在要面对的敌人竟然除了游龙帮之外,还多了个疑似青衣门!她不死谁死? 可是……我的赤炼果! 我咬了咬牙,道:“别整那些没用的,赶紧的!去救人啊!” 风顺一怔,随即哈哈一笑,立刻冲了出去。 星光下的日落峡,狭长而又宽阔。我们两个沿着死人留下的线索――跟着地上各种残留的兵器、血迹……很快就到了接近峡谷中央的地方。 我发现这里虽然叫做日落峡,但其实更像是一个盆地,远处并没有通往峡谷外面的道路,也就是说,这里同样是远离尘世的闭塞之地。 “到了!”风顺忽然说道。 我也察觉了。因为我的耳朵里已经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兵刃叮当碰撞的声响。 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在高声说话:“商门主,交出赤炼果,我可以答应给你留个全尸,不然你就看着你这些如花似玉的门徒们一一死去吧!到那时恐怕你也自身难保吧!” 咦?这个老头子又是什么鬼?竟然想要抢我的赤炼果! 我立刻怒道:“你这老头也是太恶毒,竟然连商门主的尸身都不肯放过,还有没有一点儿礼义廉耻之心啊?你不如立刻自裁以谢天下,我保证也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什么人,竟敢在老夫面前口出狂言!”那个苍老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看到他的脸,我立刻就是一怔,怎么竟然是他啊! ------------ 第87章 难道我不能有个面首吗? “哟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金前辈。”我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金展元,沈倾城的多年老友,据说是从开裆裤时候建立起的交情。不过在沈倾城突然去世的时候,金展元据说正在塞北追杀一个宿敌,并没有来得及赶到葬花楼来。 金展元是个江湖散人,无门无派,但不知哪里得来的一身功力却相当不俗。我记得沈倾城曾经说过,如果青云谱上那些小家伙跟金展元交手,估计也就前十名的估计有一半的人都会输得很难看。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风顺,不知道这家伙和金展元打一场,到底会谁输谁赢。 “沈念!还我儿命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风顺忽然将我往旁边一拉,一道剑光从我的身旁擦肩而过。 “宋芹!不得无礼!”金展元大喝一声,抬手揽住了双眼通红的妇人。 “原来是蒋夫人。”我点了点头,便看向金展元。 金展元已经几步走到我面前,一脸伤感地肃容道:“沈贤侄,怎么竟然会是你啊!可惜你父亲身故之时,我在塞北,不能与他共同面对强敌!贤侄,可曾查出是何人下手的呢?” 我摇了摇头:“金前辈,家父并非被人所害,这一点您还不清楚吗?” 金展元一怔,急忙道:“怎么?不都说是青衣门……” “家父乃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而逝,前辈不要听信传言。”我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走火入魔吗……竟然是走火入魔……”金展元喃喃地低语片刻,才抬起头看着我:“贤侄,你今天怎么会来到这里?” “前辈,实不相瞒,我今天来到这里,和你的目的恐怕是一样的。” “你什么意思……难道说今天你是为了合欢门所藏的那株三百年的赤炼果而来的吗?”金展元面色一变。 “正是。”我笑嘻嘻地点头,心中却是一惊。 合欢门珍藏的这株赤炼果,竟然是三百年的,怪不得余钱指定要这一株,又怪不得引来了这些人抢夺!三百年的赤炼果可是相当罕见啊! 也不知道合欢门的先祖是什么际遇得到了这样的宝贝。可是看看合欢门后辈们的实力,我真的是要为这个门派掬一捧同情之泪――这跟一个孩童抱着狗头金走在闹市有什么区别? 我注意到金展元的目光微微一闪,他却已经笑道:“既然如此,贤侄,今天老夫定当助你一臂之力,帮你抢到这株赤炼果!” 我看着这个满面红光的老头一脸赤诚地神情,心中却有些不解――他都不问问我为什么需要赤炼果就一口承诺帮我的忙?明明刚刚他正在威胁商月交出赤炼果不是吗?何况,江湖上知道我功力尽失的人不多,但我不相信这老头儿不知道。 可是我刚要开口说话,风顺已经笑嘻嘻地接话:“哎呀这位老前辈您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神功盖世,呀,能够得到您的帮助真是我们三生有幸,请问金老前辈您打算怎么抢到赤炼果呀?” 金展元一怔,犹疑的目光看向我:“沈贤侄,这位是?” “他啊,是我的面首。” 噗! 我的话音刚落,一旁已经传来吐血似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商月正倚在一块大石头旁,面色苍白,嘴角一线殷红的血丝,脸上却还带着怎么也克制不住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诡异。 可是我的话很好笑吗?现在我也不知道风顺到底是什么人,算什么身份。我看风顺的样子,明显也不打算亮出锦绣书生的旗号,那么我怎么介绍他?而据我博览群书的经验来看,这个回答最能堵住人的嘴。 金展元顾不得理会商月,而是惊骇欲绝地看着我:“贤……贤侄,我这一把老骨头,你别逗我了,我怎么从来没……从来没听说过你……有这个爱好。” “很奇怪吗?”我伸手揽过风顺看了看,问金展元:“还是你觉得他长得不好看?” “呃这个……这位面如桃花,目如秋水,自然是极好的相貌,不过跟贤侄你比起来……”金展元艰难地答道。 “咦这位前辈,你好像很言不由衷哦!我知道沈兄乃人间绝色,可是您这样的态度可是很伤我的心呀!”风顺一脸被侮辱的神情。 “呃这个……算了,我们还是说说赤炼果吧。”金展元额头开始冒汗。 “师父……”蒋云晏的娘,宋芹在一旁急忙叫道。 金展元瞪了她一眼,道:“我与沈老楼主是生死之交,如今故人之子来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你休得再多言!” 宋芹不敢再说话,目光中的恨意却仿佛烈焰。 “原来蒋夫人是前辈您的徒弟呀,那蒋云晏岂不是您的徒孙?”风顺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宋芹大怒,手中长剑一翻,一剑突地毒蛇一般刺向风顺。风顺急忙狼狈躲闪,嘴里还叫道:“你竟然连师父的话都不听?原来你们一家不但是负心薄幸草菅人命,还目无尊长欺师灭祖!” 我当然不担心风顺,心中只是感慨这宋芹不知道之前在暗道中的锦绣书生就是风顺,此刻竟然敢对他出手。 金展元却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宋芹,回来吧,你不是这位公子的对手。” 这老头眼光倒是不错。 只听哎哟一声,风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在宋芹肩头一敲,她手中的长剑就当啷一下落在了地上,宋芹单手捂住肩膀,满脸痛苦和不敢置信。 “贤侄,你这位面……呃朋友真是深不可测,还请别跟我这徒儿计较。”金展元沉声说道。 “没事啊,阿顺不介意我就不计较。阿顺,你介不介意啊?” “我无所谓啊,就当活动筋骨好了。”风顺笑着摇摇折扇。 金展元脸色突然一变,道:“这位公子,你手中拿的不是雪落公子的信物吗?” 风顺笑:“是啊,很了不起吗?” 金展元道:“既然是雪落公子的人,宋芹,去给这位公子道歉!” “师父!”宋芹大惊失色。 “我命你不得再向沈楼主和这位公子寻仇。”金展元一字一句地说道。 “师父!”宋芹的眼泪夺眶而出。 ------------ 第88章 我猜得中开头也猜得到结尾却没猜到过程 我记得在游龙帮的时候,这位宋芹根本是说一不二,脾气火爆,口无遮拦,蒋讯和周厉明显很怕她。但这会儿在自己的师父面前,她看起来简直是低调又柔顺,跟换了个人似的。 金展元命她道歉,她明显不愿意,让她不得寻仇更根本就是以势压人了,可她也只是站在一旁默默落泪。 “走吧,咱们回去看看受伤的姐妹们,我看这几个无聊的人啰里八嗦到天亮恐怕也没完吧。”沉默了许久的商月忽然悠悠开口,转身就往巨石后面走。 我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一个并不太起眼的山洞,看起来合欢门的众人就是靠着这里据险而守,才支撑到了现在。 金展元仿佛这才注意到商月,见商月要退回山洞,就冷笑一声道:“商门主,现在沈楼主也是为了你合欢门的赤炼果而来,你还想要负隅顽抗吗?” 商月微微一笑,道:“沈楼主替我们手刃仇人,怎么我听起来杀的还是你的徒孙呢,这样说起来沈楼主可比你义气多啦,所以我愿意把赤炼果拱手送上。沈楼主,麻烦你替我们把这个没义气的老头儿和他那个爱骂人的女徒弟都杀了可好?”后面这句话,商月是看着我说的。 行啊!都懂得利用自己手里的筹码挑拨离间了!果然是血的教训才能使人进步呀! 不过这主意不错啊,毕竟咱还是和美女小姐姐交情更好些嘛。我正要答应,风顺忽然轻摇折扇,风姿俊秀地开口说道:“那可不行,区区一枚赤炼果怎么可能收买得了沈兄和我呢?” 商月无奈地笑:“风公子,咱们也算是旧识,倒没看得出来你胃口这么大。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吧,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金展元忽然道:“妖女,你有什么资格和沈楼主谈条件?不如还是让老夫送你一程吧!” 嘴里说着,金展元的动作竟然比说话还要快得多,我只觉得风声一动,一柄黝黑的铁尺已经雷霆一般砸向了商月! 与此同时,宋芹一声不吭,雪亮的剑光已经毒蛇一样猛然刺向风顺!显然是想牵制住他,不让他出手救援商月! 咦?竟然都不理我!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我脚步一错,身形一闪,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往后躲得更远了一些。 然后我立刻高声叫道:“金伯父啊!程雪落要我给你带个话,你让他帮你照顾的几个女弟子他都安置在……” 金展元怒喝道:“沈贤侄,你这是什么意思,何必信口开河编排我啊?” 我笑道:“我可不是编排您老人家,这是程雪落特地嘱咐我的。程雪落说你见到他的信物……” “啊!”宋芹忽然一声惊呼,身子斜斜飞出,向金展元撞了过去。 我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一阵灼热的风猛然袭向我的面门——金展元看似全力以赴攻击商月的竟然是个虚招,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迅猛地转向了我! 甚至不需要一纳秒,我就已经判断出我根本躲不过金展元这一击了! 没关系,对于正常人来说说话总还是要比身体的动作快一些的。 我大喊道:“阿顺!” 我的耳中听到风顺含笑的声音:“哎呀呀!金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雪落公子说那几个女弟子都貌美如花,资质上佳,温柔体贴有礼貌,从来不会出口成脏……” 当啷一声,我余光已经看到宋芹手中的长剑坠落在地上,而风顺早已经不在她的面前! 金展元的铁尺,当然没有砸到我的头上。 风顺手中的折扇在电光火石间不知从什么角度竟然后发而先至,轻轻巧巧地抵住了金展元的铁尺。 金展元却没有看风顺,而是脸色铁青地盯着宋芹:“芹儿,芹儿,你不相信我吗?” 宋芹满面苍白,颤声道:“云晏他……他已经死了!他可是你的儿子!你却根本不在乎……” 哎呦!果然被我猜中了!原来金伯父你真的是隔壁老王。 金展元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腹,指缝之中却滴滴答答地沁出血来。 “芹儿,没有什么别的女弟子,他们瞎说的。”金展元惨笑一声,低头看了看宋芹落在地上的长剑,看着剑尖上未干的血迹,满头的银发在星光下仿佛在微微颤抖。 “没有吗?”宋芹怔怔地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 片刻之后,她忽然抬起头,慢慢走到金展元的身旁,抓住他的衣摆:“师父,半年前你为了躲我才去的塞北,其实我是知道的。” 金展元缓缓坐倒在地上,咧嘴一笑道:“那时你逼着我承认晏儿,可我后来不是也答应你拿到赤炼果就告诉他真正的身份吗?” 宋芹点了点头:“是啊!是啊……” “芹儿,你不要……”金展元忽然一声惊呼,只见宋芹慢慢倒在金展元的怀中,心窝处深深插着一把短剑。 “真特么的有点儿疼啊!师父,可是我们终于也不用再瞒着人了……”说完,宋芹头一歪,闭上了双眼。 “好像……这画风是不是有点儿惨啊?”我看了看风顺,风顺看了看我。 金展元那边血流了一地,他却只是抱着宋芹,既没有止血也没有吃药,眼见也是不想活了。 “惨吗?”商月忽然幽幽叹息一声,站到了我的身旁。 “贝儿也死了。”商月往远处指了指,“就在那边。” 啊!那个小姑娘……本来认定了我只是来打打怪升升级,虚拟次元里死个把人也是正常的。但是此刻想起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竟然也变成了星光下的一具尸体,我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 商月看着我,继续说道:“她们都是些孤苦伶仃没有家人的女孩子,我本来也是的。合欢门从前什么样子我没有亲眼见到,但从我师祖那一辈起,就会把遇到的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带回来,给她们吃穿,教她们武功……如你所见,我们耕织养殖,全都自给自足,这些女孩子,她们一辈子也没害过谁,就这么死了,你说她们惨不惨?” ------------ 第89章 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商月的质问让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风顺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去处理金展元和宋芹的手下去了,并没有与我共同感受生死无常的意思。这个面首实在是很不合格! 我想了想,记得许多谈话攻略里都说,要避开一个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提出一个新的问题。于是我问商月道:“刚刚你说杀了金展元和宋芹就把赤炼果给我,不是骗人的吧?” 商月盯着我久久没有说话,最后终于冷冰冰地答道:“以沈楼主你的手段和风公子的武功,你觉得我有什么胆量骗你们呢?” 嗯,明白这一点就好,还不算傻得彻底。 一阵沉默。 商月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日落峡里星光虽然璀璨,但其余就空旷寂然,并没有什么风景好看。 山风阵阵,吹得商月长发飞舞。 不一会儿只见风顺缓步走了回来,商月也不看我,立刻转身就走。 “这就走了啊?商门主,也不打算叙叙旧呀?”风顺一如既往地笑嘻嘻。 我忽然有些好奇,于是探头问风顺:“游龙帮加上金展元的手下,怎么说也还有二三十人,你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都杀了。不然呢?”风顺诧异地看着我。 哦。 不过我想了想,觉得风顺这样做有些无聊,杀了这些小怪又没有什么掉落,风顺他一个NPC也不需要涨什么经验,那么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呢? 我想得出神就没有继续说话,一直沉默走在前方的商月却猛然转回头看了我和风顺一眼,悠悠说道:“你倒真的下得了手。” “为什么下不了手?难道你会放过这些杀了你门下不少小姑娘的凶手吗?”我有些不解地问商月。 商月沉默了一下,道:“看来江湖传言,葬花楼沈楼主冷酷无情、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果然是真的。之前倒是我看走眼了。” 你看走眼的事情还少吗?话说,这位掌门小姐姐,你有哪一次是看对了的吗? “哼!至少在我看来,白水大侠就是表里如一,侠骨仁心,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她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并不能证明她眼力好对不对?”我问风顺。 “很明显不能。”风顺笑。 “喂!”商月对我们两个的议论大为不满,猛然停住脚步,恶狠狠地盯着我:“白大侠是因为小侯爷出现在龙池,带走了唐姑娘和……和说要杀了你,才暗中监视的。你这样说,怎么对得住他的一番苦心。” 我注意到商月的眼神一闪,话语中有明显的停顿,这些对于我的表情和语态分析系统来说都是很明显的特征――商月隐瞒了一些重要信息,她根本是在闪烁其词。 可惜啊!这位商门主真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 我想了想,确定商月隐瞒的信息就在于“小侯爷带走了唐笙和……”这里,和什么?自然是龙池里的天材地宝。商月也知道了? 我刚要开口询问,风顺忽然大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沈兄,我觉得商门主说得很对,等到这边的事情办完了,咱们应该去帮一帮白水兄才对,你说是不是啊?” 等到这里的事解决,不是应该去青鸾山救余钱吗?怎么随意调整行程,这不符合程序好不好! 可是风顺根本不给我质疑的机会,斩钉截铁地对商月说道:“商门主,还请你尽快把赤炼果交给我们,然后让我们速速去解救白水大侠吧,难道你不担心他吗?他要面对的那可是小侯爷朱牧呀!不是我说,虽然白水大侠名列青云谱第七……” “不要说了!”商月沉声道,“我答应过的话是不会食言的。” 此刻我们已经走到了山洞深处,渐渐地势越来越低,我觉得我们已经快要走入地底深处。商月沿途不时在洞壁上戳戳点点,估计是机关所在。一直走到一个石门之前,商月不知在哪里一按,石门缓缓开启,空气中竟然有一丝浓香飘了出来。 “你们守在外面。”商月吩咐了一句,便用下颌示意我们跟着她进去。 石室之中明显比外面温度要高,几乎是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商月的脸上就沁出了汗珠。 “赤炼果必须在极热的环境中才能存活,这也是它少见的原因,所幸敝门禁地之中有这样一处所在,接近熔岩流淌之处,所以格外适合赤炼果生长。可惜历经三百年成熟的也就只得这一枚。”商月抬起手,往前方一指。 我便看到了在石室中央的一个石台之上,一个玉盆之中的奇异植物,棕褐色的枝干,琉璃一般的叶片,枝上颤颤巍巍挂着一枚鲜红欲滴的果子,香气正是这果子散发出来的。 商月走过去,从石台上拿起一个玉刀,在枝条上轻轻一触,那枚果子就应声而落,商月另一只手早已经端着一个玉碗,稳稳地接住了果子。 “拿着,赶紧走吧。”商月依旧面无表情,伸手把玉碗递给我。 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收好了赤炼果,对商月挥了挥手,扭头就要走。 “沈……楼主,我希望你别忘了刚刚说的话,请别忘了白水他,是为了你才冒险去跟踪小侯爷的。”商月终于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放心吧商门主。”风顺笑眯眯,“对了,商门主,外面那些人也并没有死,都被我点了穴扔在空地上风干着呢,怎么处置就全凭你做主啦!” “什么?你没杀他们?”商月一怔,满脸的不知所措。 看看吧,听说风顺杀人如麻就同情那些凶手,这会儿发现凶手还没死被留给了自己,便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种好像有个词形容吧……叫什么来着?圣母……婊?我一时有些不能确定,不过这也不重要。 “或者……你希望他们还不如死了的好?”我试探问道。 “滚滚滚滚滚滚滚滚!”商月勃然大怒。 那我可就不管了。 “走吧!阿顺。这里看来不需要我们了。” ------------ 第90章 谁是鱼谁是饵 离开了紫云谷,我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感慨――“阿顺,你们江湖人最近是特别重视生命的大和谐吗?不然合欢门这样的是怎么存活了那么多年的?” 风顺一脸愕然:“沈兄,你别开玩笑!生命的大和谐是这么用的吗?” 不是吗?那当我没说。 从这里到青鸾山骑马一天半也就到了,不过风顺却雇了一辆马车慢悠悠地走。 “沈兄,现在你的消息想必已经被蒋讯他们传遍了江湖了,接下来,我不认为你还能安安静静地四处游荡。说起来,你这张脸实在是太招蜂引蝶了呀!” 是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怀好意? “哪里哪里,躲在马车里只是为了避开一些不必要的视线而已。比如此刻,沈兄你拉开帘子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马车现在正走在一条阔朗的街道上,平整的青石板被马蹄敲击着,发出好听的踢踏声。但这声音如果不是我和风顺这样经过训练的人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因为此刻街上正是人声喧哗,叫卖声,笑语声……各种声浪滚滚而来,我不用掀开帘子就知道我们正走在闹市当中。 我们正经过的,就是附近最大的城池,武阳。 “阿顺,为什么一定要从这里走?”我想了想,还是觉得风顺的选择不合逻辑。 “沈兄,其实我坚持一定要在武阳经过的原因只有一个――小侯爷现在正在武阳啊!”风顺忽然俯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这家伙,明明可以传音,却偏偏喜欢耳语。 “传音也是要消耗精神动用功力的,我们坐在马车里,何必那么麻烦呀?”风顺嘻嘻一笑。 我也笑,手中拈着一个打开盖子的小瓷瓶。 “哎呀沈兄,何必呢,快快收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风顺面色一变,立刻退后一尺,缩身到了车厢角落。 我笑眯眯地收好了这瓶修蛇毒液。 “小侯爷在武阳?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看着风顺问道。 这一路我们片刻没有分开,我实在看不出风顺有什么机会去打探消息。何况是小侯爷的消息!如果小侯爷朱牧不愿意,谁能掌握到他的行踪? 当然从前我在葬花楼是能够做得到的,但是现在显然不行。 可是现在的葬花楼,是掌握在程雪落的手里的。所以风顺也没有隐瞒,坦然说道:“自然是刚刚收到了你们葬花楼的消息。” “所以是程雪落的意思?” “这倒不是。”风顺眼神明亮,认真地看着我:“葬花楼的人只是把小侯爷的行踪告诉我,这次却是我自己要来的。” 祝你们百年好合,我要下车! “哎呀别啊!沈兄,你听我说!”风顺一把拉住我。 其实不用风顺说我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龙池里的天材地宝肯定在朱牧的手里,而朱牧一旦回到了京城,我们就更加鞭长莫及,难以得手了。 问题是,就算风顺有把握击败朱牧,但是从身边高手云集的小侯爷手里抢东西?这是什么作死的思路? “当然不能明抢。”风顺低声说道,“我们可以偷嘛!何况白水就在附近,也是个不错的强援。” 偷? 我立刻来了兴致:“既然青鸾山主是请余钱去治病的,自然不会难为她,所以也不用急在一时。那么阿顺,这个计划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今晚你就去把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宝贝给我偷回来吧!我一定会给你祈祷祝福鼓励加油的……” “我去?那可不行!这件事还必须你自己亲自动手啊。”风顺连连摇头。 说得那么热闹,结果根本不想出力啊!那我这个功力全失的人还有什么指望?我立刻毫无兴致地靠回到迎枕上,伸了个懒腰,不再搭理风顺。 风顺也不再解释,而是俯身到我这一侧掀开帘子,望了望窗外。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马车正经过一条沿河的街,一边是茶楼酒肆,另一边是垂柳如荫,河面波光粼粼,不时有画船缓缓滑过。 等等! 我的目光忽然被一条画舫上的人影吸引住了。 怎么会这么巧! 那是一条朱漆翠瓦,雕梁画栋,极其奢华的画舫。一看就是这条河上头牌的姑娘才能拥有的。 画舫四面鹅黄轻纱低垂,随着清风微微荡漾。里面人影绰绰,丝竹之声声声入耳,随水波飘散。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站在船头的人。 那人一袭白衣,头上只束着天青色的布带,腰间缀着一块古玉,手中折扇轻摇,看起来不过是个年轻书生。但是细看,那人身材有些消瘦,清秀的面容也显得有些苍白,脸上的轻愁更是让他显得柔弱,仿佛河面上的风再大一点儿都能把他吹倒了。 一个小书童模样的走到他身旁,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又伸手递过一件披风。 但是他怎么可能弱不禁风? 江湖上真正这么以为的人估计都已经死光了吧…… 他可是雪落公子啊! 程雪落!他怎么会这么突然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我惊愕地看向风顺:“你早知道程雪落会来武阳?” 风顺默不作声,却点了点头。 怪不得小侯爷朱牧会悄然经过这里,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 要知道程雪落一直以来因为体弱多病,所以从来不会出门执行什么任务,轻易不会离开葬花楼的总部,这么多年我记得他也就出过一次远门而已。 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这么低调地出现在武阳! 我当然绝不相信他身边只带了一个书童,因为那个书童我也认得,他叫茶花,就真的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书童。 而如今的程雪落,可不是葬花楼主沈倾城的禁脔,一个无用的摆设,而是葬花楼真正的主人。 “所以我才觉得,武阳风云际会,马上就要有大场面了!我们趁乱偷个把天材地宝,又算得了什么呢?”风顺低声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程雪落这次是打算亲身为饵,来钓小侯爷这条鱼了?”我低下头想了想,又看了看风顺,“但我怎么觉得,好像我才是他的鱼饵?” ------------ 第91章 是时候升个级了 “我觉得,雪落公子出现在这里,与其说是为了小侯爷,还不如说是为了……你。”风顺垂下头,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很清楚。 “为了我?”我又看了一眼河面画船上那个同样如画一般的翩翩身影,才垂下车帘。 不得不承认,程雪落的风姿仪容实在也是万中无一,虽然不是像我,哦像沈念那样俊美到无可挑剔的容颜,却也是别有一种韵味,难怪令万千江湖少女连见都不一定见过他的真容就开始魂萦梦牵。可惜病弱堪怜的雪落公子,可不曾对哪家的姑娘表示过兴趣。 “说起来,沈兄,有没有人说过你和雪落公子有点儿相像?”风顺忽然问道。 “那有什么奇怪?当年沈倾城把程雪落带回来,就是因为他长得像我娘啊。”我嘴角一翘,想起在当初检索到这段记忆时沈念心中与之缠绕不清的怨念。 “沈……你是说令尊吗?”风顺若有所思。我才注意到刚刚不小心脱口直呼了沈倾城的名字。 “嗯是他。”我一带而过,“当年若不是这个原因,程雪落恐怕早就病死了,他那个身体可是花了无数珍贵的药材和天材地宝调养的。而且就算是身体调养好了,却也还是不能练功夫啊,到现在还是那三脚猫似的几招嘛!” 三脚猫是三脚猫,不过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三脚猫――半年之内葬花楼父子两人楼主都走火入魔,一死一重伤,只有他程雪落还好的很。不仅如此,还俨然已经把整个葬花楼牢牢掌握在手里,在江湖上呼风唤雨了。 风顺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又掀起车帘看了看,河面上画船交错,早已经不知道程雪落到了何处了。 这时马车一顿,竟然停了下来。 “沈兄,到了!今天咱们就住这儿吧。”风顺先下了马车,我随后跳了下来,就看到眼前是一间颇为豪华的客栈,门口的匾额倒是颇为古朴,上面写着:如意客栈。 还真是普世皆爱的名字。 客栈很大,风顺顺利地拿到了两间上房。一走进房中,我就随手关门。 ”哎哎哎,沈兄别急着休息啊,我还有话要说呢……”风顺急忙伸手抵住房门。 “不用说了,晚饭我不吃了,半夜里要行动的时候你来叫我就是了,没有别的事我要休息了,请不要打扰我。”我赶苍蝇似的挥手。 “呃……给沈兄你这样一说还真是没什么可讲的了,那么祝你好眠。”风顺无奈地收回了手,我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躺在床上我却并没睡,而是从怀中掏出那个小小的玉瓶仔细端详着。 余钱说过,赤炼果不耐保存,如果到手之后一定要尽快服用。而几次重伤加上血玉髓的修复,我的血肉力量几乎已经强化到了现阶段的极限,也是时候尝试修复经脉了。 我的手指划过玉瓶圆润的弧线,觉得自己进入这里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终于有点儿称为武林高手的希望,还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我一仰头,赤炼果灼热的气息已经划过我的咽喉。 片刻的宁静之后,好像有一团小小的火焰,突然间就将我点燃! 紧闭双眼的黑暗骤然被烈焰焚尽,我觉得全身都似乎瞬间崩裂,所有的血液都似乎被蒸发殆尽,剧烈的疼痛轰然冲入脑海,让我刹那间一片空白。 不行!这具身体的种种感觉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大了,我拼命保持着独立意识,让自己可以在剧痛中依然保有处理信息的能力…… 可是很快我发现这样做根本是徒劳的。 我竟然无法在这样的剧痛中思考!我想不起烈阳神功的运功路线,想不起如何引导这股力量进入经脉之中!我甚至没有办法做到内视了! 难道就要这样活活被烧死吗? 这个笨蛋风顺,不是高手吗?不是可以凭借灵敏的五感清晰掌握附近的各种动向吗?怎么连我出事了都听不到啊! 哦不!我震惊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让这具身体有任何动作!不能移动,不能叫喊,甚至于……连呼吸这个无意识的动作都停止了! 我的意识无比清醒,但是却仿佛与我的身体隔离开来,无法产生任何联系。 等等,“我的”身体?那么我这是要脱离这个虚拟次元了吗? 我的意识渐渐迷离,我不再思考和这具身体有关的事情,而是开始思考一些哲学的,形而上的,凌驾于宇宙和时间之外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意识到身体中有一道热流正沿着一些有规律的脉络行走,我一怔,立刻运用内视之法查看,发觉那道热流流经的路径,不正是烈阳神功的运功路线吗! 难道说在我几乎放弃对这具身体的主导权的时候,这具身体本身竟然会自行运转,把赤炼果的药效带入奇经八脉吗?我细想了一下,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沈念自幼修行烈阳神功,身体的自主反应恐怕都比我根据记忆第一次运功要来的熟练得多。 想到了这一点,我耐心地感受着体内的热流,丝毫不错地按照记忆中烈阳神功的心法引导着,运转着……身体的疼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等我再一次运用内视之法感受着赤炼果的药效已经完全被吸收,经脉中一丝并不浑厚的内力在缓缓运转完满的时候,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烈阳神功第一重,成了! “恭喜你啊,沈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大吃一惊,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不过我毕竟不是凡人,毕竟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思维速度和身体反应速度,所以还没等风顺察觉,我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懒洋洋地开口说道:“下次记得要先敲门。” 风顺笑嘻嘻地道:“原本看你运功完毕,打算吓你一跳的,谁知道沈兄你竟然如此沉得住气,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 “少废话,是要出发了吗?”我感受着体内失而复得的功力,心中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 第92章 午夜兰花与牛肉面 “所以经脉已经修复了吗?”风顺笑吟吟地看着我,充满关怀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暖意,仿佛真的是极为关心我的境况。 不过这倒真是个好问题,因为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回想起刚刚内视的感觉,有些不确定地答道:“应该……修复了吧。” “什么叫应该?”风顺听到这个答案明显有些傻眼。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惊讶――作为年纪轻轻就练成烈阳神功第九重的天才高手沈念来说,绝对是修行的大行家,怎么可能连经脉是否修复这个问题都搞不懂呢? 可是我是真的不能确定。 我的经脉之中已经开始有内力流转,虽然微薄,却是真正的烈阳神功。 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好像这次重新恢复的内力中的灼热如烈日的感觉有所减弱,充其量也就是冬天里的太阳,也就是不够纯正了。 我最开始以为是功力太过低微,但是后来却发觉恐怕另有原因,我很确定自己修行的心法没有问题,还是沈念原来的那一套,想来想去也只能是经脉修复不够彻底吧! 毕竟余钱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想要恢复巅峰时期的烈阳神功,需要找齐九大灵药――铁血藤、赤炼果、玄玉参、九转朱莲、天涎丝、清灵花……还有几样余钱只说是用来提升功力的,是以后再操心就可以了。但是,铁血藤强化肉身,赤炼果培育体内纯阳之气,清灵花和天涎丝用来彻底修复经脉,再加上九转朱莲、玄玉参等等才能真正开始重新修习烈阳神功。 可是我这才拿到赤炼果,天涎丝和清灵花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偏偏余钱现在不在我身边,我也没办法问她。 “说起来,阿顺,如果说你不是修行的行家估计你也不服,况且你还装神弄鬼假装过自己会烈阳神功,你来帮我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想起书上常说,高手在别人手腕上一搭就能够探查别人的身体情况,于是满怀期待地看着风顺。 “哟这个呀,倒也不难。”风顺一伸手搭在我的腕脉上,“嗯……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往来之间有一种回旋前进的感觉,沈兄,是喜脉啊!” “滚滚滚滚滚!”我哭笑不得。 “我说的是实话啊沈兄!”风顺收回手笑嘻嘻地一拱手,“你经脉尽复,神功初成,当然应该恭喜庆贺啊!” 那就是说,不用去找天涎丝和清灵花了? “我认为应该是我们意外找到的血玉髓发挥了作用,所以应该是不需要天涎丝和清灵花了,你可以等余钱姑娘回来再好好问问她啊。”风顺答道。 既然你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那就自行离去吧。 我指了指门口,示意风顺离开。 “别啊,虽然解决不了你修行的问题,但是我可以解决另一个问题。”风顺连忙说道。 “什么?” “我可以请你吃面啊!”风顺笑道。 …… 我发现风顺这个家伙最适合的职业应该还是算命先生。不仅仅是巧舌如簧,而且特别善于把那些不怎样的地方也说得天花乱坠。 我坐在这个风顺极力推荐的面摊前,看着破烂的桌椅和老板挂在摊头的一盏破灯笼,实在忍不住怀疑风顺之前的溢美之词。 ”好不好吃喔的确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确定这个面摊特别受欢迎,据说在天快亮的时候这儿排队的人一般都排到街对面呢。”风顺看着老板隐藏在氤氲的水汽后面的脸,又看了看面摊前他和我两个可怜巴巴的客人,这句话说得明显底气不足。 “一般排到街对面?”我狐疑地四处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在夏夜的晚风里哆嗦了一下,“阿顺,你刚刚是在讲一个恐怖故事吗?” 风顺被我说得一怔,随即也哆嗦了一下就不再理我,对着老板一扬手道:“老板,一碗红烧一碗干切,不要放香菜啊!” 什么?不要放香菜?我立刻大怒,阿顺你这个……呃非我族类,竟然自己不吃还不让我吃香菜! 风顺嘻嘻一笑,连忙去跟老板解释。 我的目光却被远处走来的一个人吸引住了。 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偌大的武阳城已经陷入了沉睡,悠长漆黑的街道上真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有街角这个面摊还像模像地撑出了一片光亮。 所以这个从深巷中慢慢走出来的人就显得特别扎眼。 他衣着普通,相貌平常,连手里提着的一盏灯笼都只是普通的白纸糊的,上面什么表明身份的字迹都没有,却描绘着一株精致的兰花。 我觉得这个人不对劲儿。 因为他走路的方式――一步迈出,另一只脚缓缓跟上,以我精准的眼光一眼就看出这个人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是恒定的,丝毫不错。 他慢慢走到面摊前,慢慢说道:“老板,一碗红烧牛肉面,一盘干切牛肉,请装在这个食盒里我要带走。” 风顺正端着一大碗面转过身来,差点儿与那人撞了个正着,面汤也泼贱出来几滴。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注意到您在我身后!得罪了。”风顺连忙致歉。 那人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老板连面都要客人自己端啊?”我望着老板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有些惊讶。 风顺还没说话,那人就已经回过头来:“沈楼主也在这里啊?我家主人特意嘱咐我等遇到沈楼主一定要把这个帖子交给你。” 给我?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人从怀中掏出一封纸质精美的请柬:“我家主人请沈楼主明日午时在城中的兰花山庄设宴,还望您能赏光。” “你家主人是谁啊?”我皱眉看了看他。 “沈楼主,我家主人是小侯爷朱牧。”那人慢慢地回应道。 “哎呀呀,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侯爷来啦,可是为什么要设宴呀?”风顺顺手接过请柬。 “这个当然应该告诉二位,这次侯爷设宴,为的是庆祝侯爷得到的一株九转朱莲!” “什么!九转朱莲!”我一惊,一下子从桌前站了起来。 ------------ 第93章 又不是第一次了 说到九转朱莲,我立刻开始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变成了眼露邪光的怪兽——哪特么来的神经病啊?最大的爱好就是把自己得了好东西的事在大街上嚷嚷出来? 偏生这男人还满脸一本正经,目光恳切地望着我。 我翻了翻那张精美的请柬,素雅的信封上也画着一株兰花,抽出里面的帖子,上面写了我的名字,以及赴宴的地点时间。 早有准备啊!竟然还真的是指名要给我的。 “行啊,我会准时到。”既然人家酒宴都摆出来了,我总不能落荒而逃不是? 那个面目平凡的男人躬身施礼,然后拎着食盒退后了几步才慢慢走远了。 风顺热情地招呼我吃面,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虽然来吃面的客人除了我俩其他基本上都是肉眼不可见状态,但是这牛肉卤得还真不错,面条筋道入味,汤也可口。只可惜现在是夏夜里,我和风顺很快吃得大汗淋漓。 “客官,你们俩真的不来壶酒吗?客观地说,这牛肉还是配着我家自酿的烧酒更带劲儿。”面摊老板被忽略太久,终究耐不住寂寞。 “我们不喝酒。”风顺笑眯眯地看了老板一眼,拒绝得很干脆。 老板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走了回去。 我却有点儿压抑不下好奇心,很想试试老板的酒——倒不是对他的自酿烧酒有什么美好的期待,只是按照一个至高原则,就是NPC的话总该稍微注意一下的。 “为什么不喝酒?”我问风顺。 “因为天热啊。” “那为什么特意来这里吃面?” “既然沈兄你这么感兴趣那就来一壶吧。” 面摊老板拎着一壶酒两个酒杯,啪地放在桌上,也并没有多看我们一眼。 风顺伸手斟酒,一边慢悠悠地说道:“不过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咦?你提醒我什么了?”我奇道。 “这不是才要说嘛!”风顺无奈地看我,“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酒里有毒啊!” 风顺话音刚落,我就听到耳边风声一动,风顺手中的筷子已经脱手飞出! 只听我的身后“啊”的一声惨叫。 我来不及回头去看,因为我忽然觉得眼前一花,灯笼照不到的阴影仿佛忽然变大了……或者是扭曲了? 我想都不想,身子一矮,双手一分,各执一根竹筷往前一送……噗的一声轻响,血花四溅,筷子插中了一双眼睛。这样低的角度无声无息地偷袭,这人是打算袭击我下身吗?我脑海中不知怎地滑过齐丝丝的脸。 但我的右拳已经毫不犹豫地击出,一拳击中了那团黑影!那人才终于来得及惨叫出声,身体已经被击飞出去,猛地砸到了墙上,又软软地滑落在地。那是一个黑衣黑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杀手,只是现在他的眼睛已经什么也看不见,胸前的衣衫却仿佛被烈焰灼烧过,现出一个拳头的形状。 用筷子杀人,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哎呀,都能请得动夜影的人来,看来沈兄你这次惹到的人真的是很有决心呀!”风顺语调悠然,一听就知道游刃有余。 夜影?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吗?那么看起来这次派来的也不是什么高级别的杀手,我对自己的功力恢复程度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那个杀手胸前的拳印看上去还是足够唬人的。 我走过去查看了一下那个杀手,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能够透露身份的线索,也没有任何掉落。我很不满意地回头看向风顺。 面摊的老板已经无力地靠在墙上,胸前一支竹筷,气若游丝。 “泗水任家的?”风顺负手站在面摊老板的面前,俯视着他。 “想不到沈楼主的功力已经恢复了……这位公子也是个绝顶高手……我一心报仇,到头来还是被人家算计……了……”他头一歪,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他刚刚的一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对我来说也足够了。泗水任家,统御着泗水来往的船只,是当地呼风唤雨的人物。不过对他来说,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是有着杀妻之恨的仇人——当日那女子企图陷害沈念,妄图生米煮成熟饭,可沈念却抬手就把人給杀了! 有时我想起沈念之前犯下的杀孽都只能苦笑,还不知道有多少仇人会闻风而动,都跑来找我寻仇;当然也说不定是我有恩于他们,所以听到我的消息就扑过来想要报恩吧,不过这种可能性,连我看来都知道有多渺茫。 “阿顺啊,你挑的面摊好像失败了啊?”我走到桌旁坐下来,看着风顺。 既然可以坐着,为什么要站着说话呢?我看了看还在冒着热气的牛肉锅,心中有些遗憾。 “也算不得失败吧沈兄,这人也并不是原来的老板,听说原来的老板很爱讲话的,可不是这一副谁都欠他钱的模样。”风顺说道。 “你早知道?”我眯着眼看风顺,“阿顺,任家的人来找我寻仇,这不奇怪。但是,他说被人算计了,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呢?” 风顺举手投降:“沈兄,真的不是我。这个牛肉面摊是客栈伙计推荐给我的,在武阳已经开了十年,人们也都知道夜风中的面摊,谁知道他们会对老板下手呢!我们这也是临时才突然来吃面的不是嘛?” 这倒是。 “拿来吧!”我对着风顺伸出手。 “什么?”风顺一怔。 “别装傻!”我不赞同地瞪了风顺一眼。人都杀了,竟然没有掉落,谁信啊? 风顺摊手,道:“真没有啊!如果硬要说有,这是夜影的杀手领任务的令牌,你拿着也许到时候能有什么用处吧。” 看起来也只能这样了。 我接过令牌看了看边,随手收了起来。 “沈兄,咱们回去吧。”风顺征求我的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啊,我现在只想着回到客栈的床上,躺着。 毕竟功力初复啊! “沈楼主,这就要走了吗?听说沈楼主功力已经恢复,这样可喜可贺的事情,不如让在下为您传扬一番啊!” ------------ 第94章 初心这东西咱家没有 传扬一番?这谁啊?是不知道作死两个字怎么写吗?我正要反唇相讥,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这个声音一响起,风顺的神情明显一僵。 咦?我饶有兴致地转过身打量着来人。 面摊老板虽然死了,但是那盏破旧的灯笼依然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映照着眼前的人,立刻让我产生了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人可真是……耀眼啊! 我从没见过有人在半夜里穿着金丝银线的绣袍,头上顶着金环,微敞的衣襟隐约露出胸口的肌肤,眉清目秀,仪表堂堂。 就是这身打扮啊,看起来其实是有些可笑的,但是当我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紫金鱼上,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所谓六扇门的总捕头高方。 看起来沈念对这个高方的印象颇为深刻,虽然不曾谋面,却一看到紫金鱼就立刻认出了他,一些与高方有关的资料也飞快地涌入我的脑海。 高方,三十一岁,被称为百年来六扇门仅见的高手,以破要案,抓悍匪著称,因为喜穿金色衣裳,所以在江湖上被人称为金袍郎君。 我没有说话,我和风顺一起出门,一般来说这种事情都是交给他的。 可是今天风顺竟然特别的沉默,气氛冷了半天,我也没听见风顺说一句话,倒是这个金袍郎君话是真密啊! “沈楼主,小可是追捕这个夜影的杀手而来的,没想到在这里有幸遇到你了,还目睹了沈楼主功力尽复,大展神威的情景,怎能不让小可心潮澎湃呢?”高方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我知道他说的话不假,身为徒子徒孙遍及天下的六扇门总捕头,高方想要让一个消息传遍江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可我当然不能让他那么办。 我刚要开口,只听风顺终于说话了:“高捕头,此事就不劳烦你了,您请回吧。” 我对风顺的逐客令很满意。面摊老板并没有带给我什么线索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而这个突然出现的高方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可是这个人又不能无缘无故地杀掉,那么也只好先赶走再说。 “风兄,好久不见。”高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也没什么好见的。”风顺漠然,“放眼江湖恐怕没什么人愿意时常见到你吧?” “哎呀风兄,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别人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我,而风兄你风光霁月,磊落清白,与我每次见面都言谈甚欢岂不是很好的事情吗?”高方的笑容仿佛三月春风。 言谈甚欢?我看风顺的脸上足足能刮下一斤寒霜来。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二人之间暗流涌动,觉得很有趣。 谁知道高方却忽然转向了我,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沈楼主,我说得传扬天下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知道你刚刚杀死的人是谁吗?” 不是你自己说了是追踪这个夜影的杀手而来的吗?看起来这位总捕头的记忆力不怎么样啊! “他的确是夜影的杀手,但同时他的真实身份是我的学生,是我们六扇门派出去的卧底。”高方脸上显出凝重伤痛的神色,“他吃尽了苦头,承受了无法描述的压力,才终于称为夜影的杀手,可是……你却终结了这一切。沈楼主,你知道了这些,你能心安吗?” 能啊,对一群NPC我需要想那么多吗?何况,你这卧底杀手似乎吃的苦头还不够啊,完全不能成为那什么杀手组织的核心成员嘛! 高方冷笑:“沈楼主,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人证物证俱在,你想躲可是躲不了的。” “躲?”我摊了摊手,表示我不和弱智说话。话说,六扇门的总捕头,智力水平看起来不太够用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躲了? 风顺冷冷地说道:“高方,如果你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高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阿顺,我只说几句话吧,然后我就放你走,绝不为难你。” 哎呦竟然抢了我对风顺的称呼!我立刻觉着这个金光灿灿的家伙看起来很讨人厌。我微微眯着眼睛,评估着这个人的移动速度和功力程度,我到很想看看他有什么本事不放我们走。 不过这个人的武功,说起来其实真的是很可怕的。在他面前,才恢复一成功力的我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 “说。”风顺并不犹豫。 “阿顺,当年我看你身手好,心性、智计、毅力样样超过同辈甚远,所以我才动了惜才之心,想要招收你进入六扇门。谁知道你却以没有兴趣,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样的理由拒绝了我。”高方惋惜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风顺,原来这小子是差点儿进入六扇门的人啊!怪不得。 “可是阿顺,不管你去做了什么,我相信你不会忘了自己的初心!”高方凝视着风顺,一字一句地说道。 初心?我惊诧莫名,现在已经靠这个词来忽悠人了吗? 我大力拍了拍风顺的肩膀:“不用怕,阿顺,咱们家别的都有,就是初心是真没有,所以也谈不上忘记吧?” 风顺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抬头望着高方:“高捕头,所谓初心,如果只是尔虞我诈,互相利用,用江湖人的尸骨铺垫自己的声望……那么抱歉,这样的初心,我真的没有。” 相识这么久,我倒是第一次看见风顺如此严肃正经。 “阿顺,没想到你对我,对六扇门的误解竟然如此之深!”高方一脸沉痛,“阿顺,你还记得你从前的梦想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桃花潭畔,一起大醉了一场,你说……” “够了!”风顺突然喝止了高方的话。 我正听得有趣却突然被打断,不由得不满地看了风顺一眼,我忽然发现风顺的脸有些微红。 好啦好啦,知道你们有奸情,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鸳梦重温。 “不要胡说!”“住嘴!” 两个人异口同声,就连动作也几乎是同时的! 高方身体微微一晃,就让人觉得眼前有金光耀眼,直扑我的面门! ------------ 第95章 那我们,结束吧 高方袭向我的是一枚金梭。 我之所以能看得清楚是因为就在击中我的面门之前,风顺的手指,堪堪夹住了它。 灵犀一指吗?我真心想为风顺的精彩表现鼓掌。当然,那两个大打出手的人并没有给我机会。 “你还是要护着他吗?看来他的功力仍旧没有完全恢复嘛。”高方一边打一边嘴还不停地说着话,“所以现在你这是另觅高枝了?可惜在我看来你这是不折不扣的明珠暗投啊!” 一向伶牙俐齿的风顺今天却一反常态地不发一言,攻势却绵密很辣,毫不放松。 “以为缠住我就没有问题了吗?阿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高方冷笑。 我立刻心中警兆顿生,毫不犹豫地向前扑去!不等身子落地,我已经强行扭转,一扬手,将随手抓到的板凳砸了过去。 一道寒意凛然的刀光正像闪电一般在我的身后劈落,刚好把那个板凳劈成碎片! 碎屑四散,我也看到了那个偷袭我的年轻人。 一身黑衣,面容冷峭,眼神中的狂热是我相当熟悉的――从前死胖子给我看过很多被洗脑过的狂热分子,都是这样的眼神。 我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离离。这个年轻人一看就不好对付,倒不是功夫有多么可怖,而是不要命啊! “邵越,小心他的匕首锋利!”高方忽然出言提醒。 那个叫做邵越的年轻人一听到这句话,立刻招式一变,果断地避开了我的刀锋。 还真是对高方的话言听计从啊! 我不能凭借离离的锋利断了对方的兵刃,立刻半点儿优势也没有,简直是险象环生!幸好我仗着一成功力的烈阳神功,已经能够勉强施展我所擅长的轻功身法,虽然还远没有我自己巅峰时的速度,但也总算是能够险之又险地躲开邵越的刀锋。 而邵越为了不和我刀锋相触,也难免束手束脚。 一时间我们两对人倒也是打的难解难分。 问题是,谁特么想大半夜的在街上莫名其妙地和六扇门的人打架啊? 于是我提高声音对风顺道:“阿顺,既然我们的关系不能为世人所容,那我们,结束吧!” “卧槽!”我只听到风顺一声惊呼,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状况。 高方倒是大惊失色:“阿顺,你小心啊!” 你们这是打架呢还是干什么呢? 我撇了撇嘴,对邵越道:“你看,是你们总捕头和好朋友切磋切磋,根本没我们俩什么事,我们打什么啊?我要走了,你要是还想吃宵夜恐怕得换个地方了,这里的老板已经死了,不过据说他不是真正的老板,真正的老板在哪里恐怕得你们自己去查查。” “你说什么?”邵越本来对我的话完全不以为然,但是听到后来却憋不住终于问了出口。 就知道你这个小子是个忠于职守的查案狂人! 我回想着当初死胖子灌输给我的类似邵越这种人设的千奇百怪的数据,想着该怎么诱导他出错。 到目前为止我的计划还是很成功的,就在刚刚我几句话出口,与风顺撇清关系而高方明显很紧张风顺安危的时候,我注意到邵越的神情已经有些茫然了。 我一方面全力运转表情捕捉和分析系统,一方面计算着邵越可能会有的心里波动,同时还得分出很大一部分心神去控制身法,与邵越周旋……我竟然开始觉得有些累了。 但是累?我心中一动,更加努力地逼迫自己,不能停! 自从上次在紫云谷我隐约摸到了一点儿诀窍,我就再也没有停止过这种对思维的锤炼方法。我不知道我能恢复多少,但是我知道我的确是在向着那些遥远的,只存在于星光之上的力量靠近着。 并没有烟火光芒什么的再次出现。我知道这并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情,何况所谓的封印据说是随级解锁,而我现在也只不过是恢复了烈阳神功第一重而已,我都不能够确定这算不算是一级。 但我不会放弃尝试。 邵越久攻不下,可能有些着急,忽然刀光一闪,大开大合,攻势猛地变得狠辣而又暴烈,仿佛打算把我直接劈碎一般!虽然我的匕首可以削金断玉,但是毕竟短小轻巧,这样的硬碰硬对我而言还是有些吃亏。 我立刻变得左支右绌。 “高方!马上叫你的人退下!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风顺突然喝道。 “阿顺,你何必为了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而为难自己?”高方语调满是关切。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阿斗啊!我在心中暗暗感慨。 风顺没有回答,却忽然腾身而起,一晃而化作数个身影,虚虚实实的手掌如飞花一般向高方拍落! “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杏花烟雨掌?”高方神情惊讶,却顾不上再多说,因为风顺对这些虚影控制得极好,看起来高方一时间也不能分辨得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只得不断后退躲避,这一下就被逼退了好远。 看来风顺使出的还是一门罕见的掌法呢!我连忙凝神去看,可是一不留神,邵越的刀锋差点儿砍上我的左肩! 哎呦!我惊叫一声,却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旋身,右手匕首横削而过,只听当啷一声,邵越手中的钢刀应声而断。 邵越变招也快,断刀毫不犹豫地脱手向我飞掷而来! 那半截钢刀分量也不算轻,此刻带着风声呼啸而来,看着还挺有气势。 但我抱头躲闪,三下两下就躲到了风顺的身后,风顺此刻正好收招而立,那许多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邵越见飞刀不中,扑上来就想补上拳脚,可是一见我用最快的速度躲在了风顺身后,他脸上就是一怔。看起来这小子虽然狂热却也不傻,知道风顺是连他们总镖头都打不过的人物。 “邵越,退下吧。”高方缓缓开口,“阿顺,既然你决定陪伴在沈楼主左右,我只有一句话要提醒你,葬花楼虽然声势鼎盛,却也只是个江湖帮派。一旦得罪了朝廷,那么就是再显赫的帮派也很快就是大厦将倾了。” ------------ 第96章 竟然也搞智商测试? “高捕头,你这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已经涉嫌利用职权威逼利诱恐吓善良百姓了,小心我要告发你哦!”我听了这句话立刻有些不满意。 高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留下了邵越处理面摊老板和夜影杀手的尸体,自己却转身走了。 “沈兄,高方虽然武功未必顶尖,但是背靠六扇门,实力势力都是深不可测,今后你还是要多提防这个人。”风顺难得地一本正经。 邵越听到这句话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奇道:“咦?你惹的烂桃花为什么扯到我身上?” “呃……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睡觉吧。” 天都快亮了。 风顺主动要求出来吃的这顿饭,收到了小侯爷的请柬,杀了面摊老板和一个莫名其妙的杀手,最后以和六扇门总捕头打了一架而告终,我觉得这顿饭吃得简直是太充实了。 “沈兄,你就不怀疑我是故意带你出去让你的身份暴露的吗?”风顺的脸上写着疑惑两个字。 “咦你不就是故意要出去招摇的吗?”我惊讶,“不然怎么搅乱程雪落和朱牧对峙的局面呢?” “哦。”风顺似乎还没有从高方出现之后带来的低落中走出来,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回了房间。 我很快盘膝坐在床上,缓缓开始运功,烈阳神功运行一周天,我只觉得全身暖意融融,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但是被封印的权限还是丝毫没有解锁的迹象。 我知道急不得。也许真的要等到余钱所说的九大灵药都找齐了才成,或者……要完成第一个任务,杀了程雪落才行吗? 想到这里,我的眼前浮现出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那个站在画船之上,随水波飘荡而行的如玉般的公子。 这一眼仿佛就抹杀了从前沈念记忆中对程雪落的各种既有印象,把我所看到的程雪落的身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我觉得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午后小侯爷的酒宴,程雪落恐怕不能不来。 带着对于午宴的期待,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风顺正端坐桌前,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喂!你这人怎么没经允许随便进别人房间啊?”我抱怨道。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警觉性太低呀?”风顺头也不抬回答我。 这不是有你把风嘛! 看起来这小白脸此刻终于恢复了正常,不由得让我有些好奇当年高方到底做了什么才让风顺这么抗拒。 “他做的事情,其实并不难想象,我想你看到邵越之后应该就会有所猜测了吧?”风顺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 邵越……所以当年高方也是企图给你洗脑吗? “洗脑这个词……虽然没听说过,不过我觉得你形容的很准确,就是这样。最初我学成下山,的确也是心怀抱负,想要做一番大事的。后来遇到高方,对他以往的丰功伟绩也颇为神往……” “接过无知少年就被这个变态怪叔叔带回家调教了一番?” 风顺脸一红,道:“所幸我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妥,离开了。” 算你醒悟得及时。不过嘛……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阿顺你的气质与众不同了。 风顺一怔,随即狠狠瞪了我一眼,只可惜他那一双桃花眼,即使瞪人也像是秋水寒波,脉脉含情,看得我忍不住噗嗤一笑。 风顺毫无办法,只得转移话题:“看看这个。” 我看向他手中,那是一支精美的金钗。 “原来阿顺你终于想通了,可喜可贺,这样放飞自己就对了!来让我为你插上……” “不要闹!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谁的东西?”风顺急忙躲开我的手。 “谁的?”我的确没看出来。我印象中……余钱头上毫无首饰,朴素极了。 “唐笙姑娘的呀!你看这里还有个不起眼的签名,朱,肯定是小侯爷送给她的嘛!” “哦。” “原本我觉得你可以拿着这个去找小侯爷的麻烦,到时候趁着一团混乱我去把九转朱莲偷出来……” “你看我像是能做出这等事情的人吗?” “像!” “不行。”对于这件事沈念似乎有某种执念,我能够感觉到自己很不想再和唐笙扯上更多关系。何况我虽然对这个世界不熟,但是以我博览群书的见识,以为我不懂的名节对于女子的重要性,风顺也是真的小瞧我了。 “那……没办法了,不过我还准备了另一个计划。”风顺又掏出一样东西。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沈兄,你看这个能不能让小侯爷酒宴上的来客发疯啊!” “咦?你真舍得下本钱啊!” 风顺拿出的赫然是我们俩在天鹰山庄搞来的那块血玉髓。 “又不是送给他们,就是吸引一下目光罢了。” “你是疯了吗?这样一来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得了这么大的一块血玉髓,那以后还能有安生日子过了吗?”我很不赞同地看着风顺,觉得这家伙在遇到高方之后脑子已经彻底坏掉了。 “行了,沈兄你这么清醒睿智我就放心了,咱们来商量一下真正的计划吧。“风顺笑嘻嘻地看着我。 真正的计划? 所以刚刚说的话都是在搞智商测试吗?我勃然大怒,二话不说,一翻手已经把匕首离离拔了出来。因为我和风顺一同站在桌旁,此刻倒是很顺手地正好将匕首抵在风顺的两腿之间。 “阿顺,你倒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人。”我冷笑。 “谁?”风顺没想到我说动手就动手,一下子猝不及防被我制住。但他依然面不改色,笑道:“这位故人可是葬花楼春雨堂的齐堂主么?” “正是!当时我还要感谢你救了我,这一次却不知道谁会来救你?” “楼主好久不见啊,不知如果是我来替风公子求个情,您能否赏我这个薄面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窗口响起,我才听到第一句话就豁然转过身来! 一身红衣的齐丝丝正悠然地坐在窗台上笑吟吟地看着我和风顺。 ------------ 第97章 迎来送往的日常 这不是我和齐丝丝第一次见面,但是上次见到齐丝丝的时候我并没有以沈念的真面目示人,那时还是扮成个大夫的形象,被齐丝丝好一番折腾。 想到这里,我目光炯炯地看着齐丝丝:“齐堂主,怎么上次回去都没有受罚吗?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哎呦楼主您别这么说啊!”齐丝丝笑靥如花地看着我,“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 风顺咳嗽了一声道:“齐堂主啊,好久不见哈。” 齐丝丝笑眯眯地根风顺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然后轻盈地一跃从窗台上跳下来,几步走到我的身旁,很正经地拱手施礼:“参见楼主!”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目光往我的下身瞟了好几眼。 不过这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正经地给我施礼哈!我想了想,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楼主,属下这次来是因为雪落公子让我给您捎个信。雪落公子说这次小侯爷朱牧得到了九转朱莲,并没有怎么隐瞒,反而有意透出风声,相信其中一定有猫腻,所以雪落公子请您不要轻举妄动。”齐丝丝继续说道。 嗯?程雪落这是什么意思? 我皱了皱眉,看向风顺。 风顺一脸淡定,对齐丝丝道:“那么多谢齐堂主您跑一趟了,麻烦您跟雪落公子说一声,我们就是来这里游山玩水品尝美食的,还请雪落公子放心。” 齐丝丝一脸的不赞同。也是,连我都能听出风顺这句话是多么的言不由衷。 “风公子,说起美食之道,你似乎格外喜爱民间风味啊,不过雪落公子也记得这一点,特地要提醒你,深街暗巷里的吃的不一定让人放心,别吃坏了肚子。” 风顺笑:“多谢了。不过我们还顶得住。” 齐丝丝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转身而去,这次倒是从门出去的。 “你说小侯爷朱牧有没有派人盯着我们这里啊?”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自然是有的啊!”风顺随手拉着我走到敞开的窗边,“你看那个,对,就是那个街边卖糖人的,还有那个,那个坐在墙角织补的,然后……那个,对面酒楼里就着一碟花生米一壶酒喝了一早上的,都是盯着我们的人啊。” “都是朱牧的人?”我并不奇怪风顺为什么能够发现这些,这不是一个高手应尽的本分吗? “肯定也有你们葬花楼的人。”风顺答道。 葬花楼的人?哦,程雪落的人。 我想了想,发觉那个卖糖人的正在找钱,却貌似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我随意地跟他挥了挥手。 那人一怔,不小心把面前的孩子拿在手里的糖人碰落到了地上。 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那人连忙赔礼,赠送两个更大的糖人…… 我随手关上了窗:“走吧。” 小侯爷朱牧设宴的兰花山庄就在城中,倒是不远,但让我惊讶的是,这里倒真的是一个“山庄”。 武阳城里有座山。 山叫作乐亭山,山不是很高,但钟灵毓秀,山色很美。 兰花山庄就在这山上。 “我听说兰花山庄的庄主是个致仕很久的很久的京官,山庄占了这座山上最好的风景,环境清幽宜人,想来小侯爷也很喜爱吧。” 我想到那天送请柬给我的人提着一个兰花印记的灯笼,看来就是这兰花山庄的印记。 “朱牧喜欢兰花?”我问风顺。 “没听说啊。”风顺一怔。 我顺手从怀中掏出请柬丢給风顺,风顺并没有打开,却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说信封上的兰花?说不定只是小侯爷随手拿来用用吧……。” 不过风顺也知道这个说法太敷衍,便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小侯爷朱牧在民间的实力盘根错杂,深不可测,也许真没有什么人能够探查清楚,在哪里随便拥有个山庄倒是也很正常。 才到山脚下已经有人在迎接指引,小侯爷朱牧安排得倒是周到。 “这次来的人不少啊!”风顺看着络绎而至的人,有年轻有年老,有携着刀的也有悬着剑的,兰花山庄倒也没什么解剑石之类的。 “小侯爷朱牧是青云谱上第五名,在他面前这些人带不带兵刃还真没什么区别。何况……”风顺看看四周,“就我计算,这山林中隐藏的人手,把这些恰好在武阳闻风来凑热闹的江湖人屠了一半应该是够的。” 这么霸道? 风顺点了点头:“就是这么霸道。” “说起来,你能认得出九转朱莲是什么样子吗?”风顺忽然传音问我。 “当然不能,我又没见过。”我答道。 “可我也没见过啊!”风顺有些挠头。 九转朱莲这东西名头虽大,却也太过稀少,许多人都是闻其名未见过其物。 “不过余钱给我看过图啊,我确信看到九转朱莲本人我一定认得出来。”我想了想,很有信心地表态。 “沈兄,我的意思是有什么特别方法能识破假冒的九转朱莲,毕竟小侯爷这个人行事飘忽莫测,手段繁多……”风顺絮絮叨叨的话还没说完,我们已经走到了山庄的入口。 我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山庄气势恢宏的正门,正打算迈步向前,忽然听到有人叫我:“沈楼主别来无恙啊?竹州一别转眼已经三年,老夫倒是一直惦记着你这个小朋友呢!” 这声音是……我连忙转身,风顺已经抢先施礼,又惊又喜地叫道:“哎呀,田掌门,您怎么会来这儿啊?”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满面红光,目光如炬,笑容可掬地看着我。 根据相貌分析理论,也就是相面来看,这个老人家一看就是好人啊! “这位小友你是……”好人老先生看着风顺却是一脸茫然,显然不能理解这个看起来陌生的年轻人有什么必要这么喜出望外的。 我噗嗤一笑,风顺很明显是忘了自己现在不是锦绣书生的打扮了,毕竟江湖上认得风顺这个大高手的人实在是不多啊! ------------ 第98章 宴是好宴 我一笑那老者就眼神一亮,连忙说道:“沈楼主,我听到了一些传闻,说你抱恙在身,出门寻找灵药,不知可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道:“是这样,你听到的是真的。”说这话的时候我仿佛听见风顺倒吸了一口气似的。 我刚想看看风顺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那姓田的老者已经愁眉苦脸地看着我,深表同情了。 这神情让我觉得有些熟悉,终于想起了他是谁――原来是竹州一个名声不显的门派,苍梧门的掌门田空雨。 我继续思考着到底和这位天掌门有什么渊源,让他见了我就好像亲儿子似的,竟然直接称呼我是小朋友……难道当年沈念和这老头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情不成?却见田空雨想了想就一把拉过身后一个下家伙过来,道:“七喜,来拜见一下沈楼主,以后你要是发现什么灵药宝贝,要记得看看有没有沈楼主需要的记住了没?” 我这才看到田空雨的身后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圆头圆脸圆眼睛,看起来很壮实。 “小朋友……”我试图表现一下我的善意,却发现我在与儿童交流这方面实在是言辞贫瘠,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七喜歪头看了看我,眨了眨眼,问道:”你生病了吗?” “也不算。” “那你需要什么宝贝治病呀?” “比如……九转朱莲?” “那我有空帮你看看吧。”七喜一句话结束了和我的交流,然后对着田空雨一伸手:“爷爷!” 田空雨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抓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递给七喜。 “田掌门,虽然你出门赴宴还带着孙子可见对他是真正的疼爱,可是我必须要提醒你,糖吃多了会导致蛀牙……” “你这人真讨厌,我不帮你了!”七喜忽然生气地打断了我的话,一扭头躲到了爷爷身后。 “哎呀田掌门,您都认不出我了呀,当年在望湖楼我可是给您上过菜的呀我,我做的那个八宝鸭子你难道不记得了?”风顺忽然更加热情,居然亲热地拉住了田空雨的手臂,就往山庄里走,“快进去吧,不知道小侯爷这次准备了什么美味佳肴,七喜,你是不是也饿了呀……” 七喜眼睛一亮,连忙迈开小短腿往前就跑,田空雨连忙去追,风顺回头笑嘻嘻地看着我,隐蔽地招了招手。 好吧,反正也不是我的宴席,多个把熊孩子也不是我操心的事。 我轻快地跟了上去。 酒宴开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厅之中。 “这兰花山庄的庄主大抵确实是很有些实力和眼光呀,只看这个大厅就修得壮丽而气势非凡。一梁一柱都华丽而不失厚重,确实是大手笔啊!”风顺低声评价道。 我按照他的评语品味了一下,觉得自己对人类的审美又多了一些了解。 我们进去的时候宾客已经到得七七八八了。可能是七喜在前面跑得太快,田空雨只顾着追赶,一下子隐没在人群之中,我竟然一走神就看不着他们一大一小了。 这是已经有青衣童子过来引路,带着我和风顺进入坐席。我四顾看了一下,附近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人是认识的。 “沈楼主,好久不见!”疏离却有礼貌,这是祁山派的首席大弟子岳仲言。 “哇!沈公子,你终于又露面了,这阵子江湖上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可真是让姐姐担心啊!”这是飞云帮帮主孙绮――这倒是个美女。 “久违了啊哈哈哈!”我一概拱手为礼。 “哎呀沈公子,怎么一阵子不见这么生疏客气啊,这样姐姐可要不高兴了哦!”孙绮笑嘻嘻地,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我一边搜索着关于这些人的各种片段的记忆,一边一一打了招呼。我觉得自己在礼数这方面做得还不错。 “不用都笑脸相迎啊沈兄,你可是葬花楼的楼主,和小侯爷当面对赌的人,跺一跺脚江湖都要抖一抖的,用不着那么伪善的。”我的耳中忽然响起风顺的声音。 伪善吗?这个评语让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也懒得搭理风顺,却也没了继续和这些不生不熟的人周旋的心情。 正好这个时候小侯爷朱牧出来了。 还是一如既往地装逼成性啊! 看到那个在一群美貌白衣侍女簇拥着,头戴金冠,轻袍缓带,嘴角含笑的身影从大厅的尽头走了进来,我忍不住撇了撇嘴。 我忽然想起当初在龙池的时候,风顺讲起从前在望湖楼沈念和朱牧的第一次会面,朱牧也是这样隆重而煊赫,沈念却闲庭信步随随便便往桌前一坐……气势风度却一时无两。我想这想着,也不由得有些神往。 “沈兄,三年前一别,竟然到现在才能再见!不过,沈兄风采更胜当年啊!“朱牧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的面前,停住脚步,笑吟吟地看着我说话,语调是那么诚恳又谦和。 “哎呀呀!沈兄,面对小侯爷你这副爱答不理的神情可真是迷人呀!你看那些侍女眼睛都直了,花瓣都忘了继续撒。”风顺忽然传音到我的耳中。 我忽然觉得风顺这家伙真是好无聊啊! “小侯爷!”我笑了笑,拱了拱手。 “今日难得能请到沈兄光临,真是让人高兴的事!”小侯爷目光真诚热烈地看着我,仿佛的确是高兴极了。 但是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我有些不解,也很想问问他唐笙现在在干嘛?现在连我都还清楚地记得三年前的赌约,难道说朱牧已经忘干净了不成? 我刚要说话,朱牧却抢先开口:“相比大家也知道我一向还好美好之物,所以最近正巧来到武阳,我见这兰花山庄风景秀丽,别有风致,便想和诸位一起来喝喝酒聊聊天赏一赏风景,那么便多谢诸位赏光了。” 一时间谦词如潮。 小侯爷声音柔和清润地请大家入席。很快酒菜流水而至,一时间大厅之中香气扑鼻。 “哎呦!都是武阳这边有名的美味啊!虽然不及我亲手料理的八宝鸭子,但也是极难得的手艺啊!小侯爷在美食这方面的眼光的确不错。”风顺低声感慨道。 ------------ 第99章 人不是好人 酒菜是真的不错。 虽然我对于美食也并没有多少经验,但我有一整套极细致的打分体系――我的管理员,就是那个死胖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食爱好者。当然这也很好理解,不然他怎么可能那么胖嘛。 死胖子研发过一个详细的美食品鉴系统,因为节省人力、评判客观,后来很快就被推而广之。我们那里的餐馆已经很普遍地接受了胖子对菜肴的评价方式,用一星到三星代表烹饪水准,用叉匙数量代表就餐环境。就我看来,小侯爷这顿酒宴环境起码可以给四个叉匙,口味嘛三星妥妥的。哦,这里不用叉子,那改成筷子好了,四双筷子级别吧。 酒宴之中人们都相谈甚欢,小侯爷朱牧也频频举杯,感觉大家都很开心的样子。 “这么热闹的气氛,显得沈兄你甚是落寞、郁郁寡欢呢!”风顺偷偷传音给我。 是吗?我还以为自己融入得很好呢。那么为了活跃气氛,表示我们的诚意,阿顺你是准备去跳个舞吗? “是谁说要跳舞啊?”朱牧的耳朵真灵,不愧是青云谱上有数的高手。我才说完他就已经转头来看了。 “哦,就是他啊,这个瘦瘦高高一双桃花眼的家伙。你别看他说话不着调,但是跳舞却是很有魅力的。”我推风顺上场。 “咦?你怎么知道我擅长跳舞?不过今天不行,装扮、音乐、气氛,没一样是对的呀!”风顺斩钉截铁地拒绝。 小侯爷朱牧一怔,显然没有听明白到我和风顺在聊什么。 “要不你到后面的厢房去更个衣?音乐什么的嘛,包在我身上呀!”我不理朱牧,继续怂恿风顺。 风顺听了我的话眼睛一亮,看向朱牧:“小侯爷,可不可以……” 朱牧俊美的脸上艰难地维持住了温煦的神情,点了点头道:“既然风公子有此雅兴,我也是很期待啊!” 一个侍女走过来,躬身示意风顺跟她走。 风顺对我一笑,道:“那我去啦!”我摆了摆手,表示随便。 朱牧的目光转向我,饶有兴致地问道:“沈兄,你何时认识了风公子这样有趣的朋友啊?” 我想了想,依然有些疑惑:“我认识他也就是最近的事。不过他说他三年前就在望湖楼上菜的,难道你一点儿也不记得他了吗?” 说起来,我也不记得当时风顺有没有出现过,不由得有些好奇朱牧的记忆中到底有没有风顺的印象。 “有这回事吗?”朱牧很认真地想了半天,看起来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这让我不禁开始怀疑风顺当时也只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毕竟当时在龙池讲起这一段的时候我们所处的环境实在是险恶。 “看来沈兄,你对风公子也不甚了解啊!看在三年前你帮过我的忙,我给你个建议吧!”朱牧突然说道。 咦? 我连忙洗耳恭听。 朱牧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地在我耳边响起:“沈兄,你在江湖上地位举足轻重,一言一行皆被人注目效仿,所以这方面的事也请慎重啊!” 这是什么意思?哪方面的事?哦,是说我交友不慎吗?我基本上算是一头雾水,但还是坚持答道:“侯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噗! 听了我的话,朱牧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眼睛睁的很大,而手中的酒杯一抖,半杯酒洒在了衣襟上! “抱歉啦,我失礼了,不得不失陪一下,大家请随意。”说完,朱牧就站起身来,往内室便走。 “哎呦,小侯爷慢走啊,顺便麻烦你帮我看看我家的阿顺怎么还不出来?”我又摆了摆手。 转眼之间这两个家伙前后脚都走了,我终于可以专心地品尝一下眼前这真正的美食了――在我的评判打分体系之中呢,这都是可以被评为三星级的美味佳肴啊! 忽然远处一阵骚乱,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两个白衣侍女连忙走过去查看。 我稍稍终止了埋头苦吃,抬起头看了看,只见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在身上拍拍打打,不知道在说什么。 很快我就知道是谁在捣乱了――七喜,田空雨的孙子。 就知道熊孩子出没的地方没有好事。 我并不打算起身去凑热闹,就算离得远我也看得出来,那几个人身上酒水菜汤淋漓,看起来真是惨不忍睹,只是不知道是七喜干的还是他们不小心互相撞到了。但是……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不小心撞到?连我听着都觉得不太可能。 咦?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动。七喜还只是个孩子,能一下子泼这么多人一身酒水菜汤的,这不简单啊! “你们都不是好人!” 我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七喜大叫一声!田空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竟然没有在七喜的身边! 七喜的情绪看起来很激动,我犹豫了一下,觉得去照看一个五六岁的,不理智的男孩子这件事的确是有点儿为难。 这时孙琦走过去笑眯眯地对七喜说话:“小弟弟,你是谁家的孩子啊?你家大人呢?” 七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要摸孙琦的脸,可是他个子太矮,手才伸到孙琦的肩头,孙琦已经轻轻一闪,躲开了。 “你也不是好人!”七喜脸色一变,立刻叫道。 “呃小弟弟,这个……男女授受不亲嘛,你虽然还小,可也是个男孩子啊!”孙琦尴尬地解释。 “这么说……你不是有意欺负我了?”七喜眨眼问道。 “那当然啊!”孙琦笑,伸手揽住七喜的肩膀,继续说道:“你这么可爱,姐姐怎么会欺负你呢?姐姐是想帮你呀,你家人在哪里?我带你去找好不好?” 孙琦显然是想趁着小侯爷没回来就把七喜带走,免得再生事端。 七喜却歪头打量了一下孙琦:“姐姐你不要相个面?” “啊?”孙琦一怔。 “我很擅长这个哦!” “那……好吧。”孙琦点头,“我们到那边坐好不好?” “不用去那边,几句话我就说完了。你戴的耳坠是假的祖母绿,脸上做过点穴除皱,还有,你是个无福之人,将来很难有孩子了。” ------------ 第100章 挖了那么多坑也该填填了 这几句话真是声声入耳。因为此刻大厅里根本是落针可闻。 孙绮脸上已经勃然变色,她咬了咬嘴唇,勉强笑道:“哎呀可真是童言无忌啊!小弟弟,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家人,不如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说着,她已经试图去拉七喜的手了。 我忍不住扶额――孙绮真是不怕死啊! 果然,七喜突然伸手一拍,猛然打落孙绮伸向他的手:“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真是个鬼精灵,小小年纪就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田空雨这个孙子好像也不是一般人啊!我在心中赞叹着,索性走近了几步过去瞧热闹。 孙绮这下是真的无计可施了,一转头看到我,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沈楼主,我见你在山门口曾与这孩子的家人相谈甚欢,你知不知道……” 我立刻摇头。 开玩笑,让我去带孩子?这么有创意有挑战的工作……我当然做不了! 孙绮还想要说些什么,只见七喜一扭身,忽然往人群中钻去。他个子矮,身法看起来也有些基础,竟然灵活得很,眨眼间就钻出很远。 孙绮犹豫了一下,这是只听侍女清脆的语声响起,小侯爷回来了。 孙绮立刻坐回了旁边自己的位子上。 我扭头看去,朱牧已经换了月白的锦袍,波涛纹样、宝蓝滚边,头顶金冠,看起来更加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这时我发现孙绮的脸色通红,眼睛睁得大大的,急促的呼吸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也显得有些不正常。 看起来真的是被七喜那个熊孩子气得不清啊!我摇头感慨了一下,还是决定安慰她一下,毕竟进门的时候她对我打招呼很亲切,而我又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忽然一怔――我是很善良的一个人吗? 不过姑且先不管这么多,我走过去拍了拍孙绮的肩膀:“孙帮主,不要再和小孩子生气了,反正也不是你生的,不值得。” 孙绮听到我的话,猛然回头看着我,艳丽的脸上更是红得快要滴血,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那孩子……” “我知道那孩子和你没有关系。”我点头表示我没有误解她。 孙绮往小侯爷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沈……沈楼主,我……” 气到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我虽然很同情孙绮,却没有空再和她说话了,因为我的眼角余光忽然看见田空雨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手里抓着七喜的手腕,七喜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 这个带孩子来赴宴的老头有点儿鬼祟啊!我忽然想到了这个形容词,但是这怎么可能瞒得过小侯爷朱牧呢?我有点儿希望风顺此刻能在,起码能够给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一见到这对祖孙就喜笑颜开的。 但是风顺在哪里呢? 我走回自己的席位,仔细观察着朱牧的神情,试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没有。 小侯爷朱牧已经举起了酒杯,朗声笑道:“这次请大家来,除了想和各位共谋一醉之外,还有件事要有求于大家。” 众人听了这话立刻就是一怔。 朱牧,权倾天下、武功也绝高的小侯爷,一道令牌就可以让远在边寨的芝麻小官都会发抖的朱牧,他能有什么事自己办不到,要求助于这些无权无势、武功也未必有多好的江湖人呢? 我猜大概不只我一个人知道朱牧得了九转朱莲,风顺曾说朱牧大概是要用这个交易什么,所以才放出风声来。可是要说到有求于人的份上,朱牧这次所图的,恐怕不简单啊! 我虽然计算能力惊人,但是对于这种谋划布局的事情总还是比不上风顺经验丰富,所以我冥思苦想了一阵决定还是听朱牧自己说吧。当然,我思考了一大堆事情的时间,也就够朱牧喘口气的。 我思考完毕便侧头去看朱牧,却发现他的目光正巧转向了我。 “沈楼主,我这次特意请你大驾光临,是因为说起来,这件事还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是知道我需要九转朱莲所以要送给我吗? 朱牧笑道:“沈楼主说笑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忘记三年前我们在望湖楼上说过的话。当时你对我说,我要做的事,恐怕很难成功,我说,我们不妨打个赌。” 朱牧眼神明亮地看着我,这神情让我大为惊讶――打赌输了老婆哦不输了未婚妻的事情,要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吗? 我忍不住向那群白衣侍女看了一眼,简直觉得唐笙正藏身其中,伺机出手给朱牧一剑什么的。 朱牧已经继续说道:“三年前我们打赌的事情甚为机密,不方便言诸人前。但是时过境迁,此刻这件事却不怕说出来了。” 咦?唐笙已经彻底死心了吗?还是已经被你杀了灭口了?我心中犹疑,刚想询问,朱牧却叹了一口气,道:“沈楼主,相信你也不能否认,我们当初谈的事情,的确是事关国之命脉,天下兴亡的大事。” 哦那件事这么重要吗?我看着朱牧幽深的双眼,想起了当初沈念和朱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打赌。 沈念的记忆告诉我,我所进入的华夏虽然看起来繁花着锦,但实则远非表面那么让人放心,说内忧外患也不算是太夸张。除了朝堂权柄被朱牧和另一位瑾王把持操控之外,与邻国图伦的关系也是让人寝食难安。 图伦三年前刚刚有了一位新的可汗,可以算得上是年轻有为、英勇善战,将各个部族收拢得服服帖帖。鉴于图伦原本就时常进犯华夏疆域,所以很多人都猜测两国即将开战。可这位年轻的图伦可汗却突然向华夏提出和亲,求娶长乐公主朱攸。 作为当朝天子的掌上明珠,最宠爱的小女儿,朱攸当然不愿意嫁。当时朱牧便是主张拒绝和亲的人。 而沈念却在望湖楼上对朱牧说,此事不可行。 想到这里我有些惊讶,我发现自己竟然忽然有些搞不懂,沈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 第101章 冷静一下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来到这个世上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余钱。 我和她发生了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虽然对我而言这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我也明白,余钱和我的关系与别人是不同的。 那时余钱曾说,江湖上人人都说葬花楼主沈念年纪轻轻,姿容绝世,武功也难逢敌手,但为人极其冷酷残暴,没人敢惹沈念不高兴。 我当然相信余钱的话。 虽然那和沈念对自己的认知不太吻合。 我在沈念的记忆中所能找到的,都是如何修炼烈阳神功,以及母亲程沐和父亲沈倾城之间的诡异相处之道的困惑和忧虑,反而对于程雪落,这个对沈念的葬花楼继承人的身份构成巨大威胁的人,却毫无戒备之意。 所以沈念是练功练傻了吗? 我一度就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何至于以沈念武功之高,又是葬花楼楼主之尊,竟然会遭了暗算走火入魔,甚至连命都搭上了? 但是后来风顺与我一路同行,他口中的沈念却像是另一个人――有一个神秘强大的母亲;不骄矜不张扬,行事做派云淡风轻,遇事却杀伐果断。 到了朱牧这里,沈念不光与这位震慑四海,令小儿为之夜哭的小侯爷对坐闲谈,还对国事有着惊人的洞察力。 我现在深深地为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竟然已经默默死去而哀叹不已。 但现在沈念就是我,我就是沈念,接下啦要怎么做就全凭我的意志啦! 我想了这么多也不过只是瞬息之间罢了,小侯爷朱牧见我眼帘低垂,大概以为我还在思考,于是继续说道:“沈兄,三年前你认为不可行,如今你又怎么看呢?” 问我? 我正在思考最极致的根本问题――我是谁,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朱牧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我特么哪里知道啊? 我在记忆中疯狂地搜索着与图伦和和亲有关的一切,却发现,什么也找不到。 我有些傻眼。 冷静一下。 我笑眯眯地看着朱牧,反问道:“三年前你不相信我,难道今日就相信我了吗?” 朱牧哈哈大笑,道:“沈兄,你总是这么直指人心。” 说完朱牧看向众人:“三年前,我一力阻止长乐公主远嫁图伦却没有成功,可是这才三年,那位娶了公主的可汗却突然暴毙了。” 什么!那个年轻有为、励精图治的可汗死了?这大概就叫做天意弄人吗?我竟然觉得有些头晕。 “可以想见,长乐公主带着幼子在蛮夷之地挣扎求存,必然艰险重重……所以我想找一位高手远赴图伦保护公主,这不是有求于大家吗?” 大厅之内,忽然鸦雀无声。 刚刚好像也有这么一下子来着?哦对了,是那熊孩子胡说八道的时候。 想到七喜我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田空雨那一席,却赫然发现那对爷孙居然又不在! 这一老一小能不能靠点儿谱啊!我目瞪口呆地想。 朱牧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是有求于大家,自然也不能空口白话,幸而最近偶然得到了一株九转朱莲,就不妨拿来做个彩头吧。我们江湖中人自然还是靠功夫说话,大家切磋切磋,赢到最后的绝顶高手,我除了送上这一株九转朱莲,还准备了黄金千两,以多谢他相助长乐公主的恩义。” 我立刻听到了一片吸气之声。 除了九转朱莲,还有千两黄金!我的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所经过的那些繁华大城池的物价,知道小侯爷这次还真是大手笔。 要知道江湖人也不都是腰缠万贯,没钱了随便打劫一下就可以捞到大笔财富的,还是需要有些生财之道。比如余钱就靠给人看病医治疑难杂症收取高额诊费来谋生,中间顺带着倒买倒卖一些比较名贵的药材。 她还是有一技之长的傍身的。 那些除了打架杀人什么都不会的呢?只好去帮人打架杀人。 朱牧这事就属于雇人帮他打架杀人。 问题是他一挥手,难道还不能从遍布天下的诸多手下里找出几个合用的去保护长乐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堂而皇之地招聘呢? 我想了想这个问题,忽然意识到一个状况,心中就是一动――既然是要去应聘做小侯爷的打手才能拿到九转朱莲,岂不是不是堵住了我的路?我现在是本来面目示人,那么我堂堂葬花楼楼主怎么可能给朱牧打工? 竟然想要这样断了我对九转朱莲的念想吗?真是狡猾! 我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便不再搭理朱牧,而是满世界寻找风顺的身影。当时风顺找借口去偏房,我的确是猜到了,并且有意帮他的忙让他有独处的机会。可是现在这都过了这么久了,这家伙难道是在后厨偷吃被关起来了?怎么毫无动静啊! 本来一点儿也不担忧的我,到了现在也实在是略为紧张了。 而场中已经是一片喧哗。九转朱莲加上千两黄金可能是的确太诱人,想要夺得这些的江湖人还真有不少,转眼间第一对都打起来了!之间大厅中间的空地上此刻已经是刀光呼啸剑气纵横,热闹极了! 可我看了几眼便觉得索然无味,可是一转头,却见朱牧倒是看得目光炯炯,很是认真。 算了,这家伙不知道有什么独门秘诀,看这些跟自己差了不知道是千里百里的的庸俗武者打架,到底是能给他多少灵感啊! 对于人类的许多怪癖我现在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啊!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刀竟然忽地飞了出去!第一对交手的已经砰砰乓乓地很快分出了输赢! 这时我忽然看见一个白衣侍女疾步走到了朱牧的身旁,附耳在朱牧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朱牧面色一变,随意地对那侍女摆了摆手,侍女立刻满面肃然地退了下去。 朱牧忽然看了看我,道:“沈兄,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所以我也就不遮掩了,实不相瞒,刚刚这一盏茶的功夫,我刚刚说的那株九转朱莲,被人偷走了!” ------------ 第102章 他乡遇……故知? 我承认刚刚我还在庆幸多亏现在烈阳神功的功力起码已经恢复了一成,让我可以有能力偷听到那个侍女对朱牧说了些什么话。但是等到朱牧这么坦白地告诉我同样的话时,我却开始有些无法相信了。 瞬间之中,关于朱牧此言的真实程度评估已经在我脑海中闪过,只有百分之0.89啊!啧啧,还不如街上算命的可信度高呢! 我只好坦诚地回答道:“真的吗?这真是很难让人相信啊!” 朱牧苦笑:“我自然也知道没人会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所以也只能先跟沈兄你商量商量。” 先跟我商量?我想了想,给出了中肯的建议:“为今之计只能封锁所有出入道路,严加盘查,想来那偷窃九转朱莲的人还来不及离开。” “沈兄说的是,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我就是听到你吩咐的话才这么说的。 “沈兄过谦了。”朱牧笑容不改。 “不过我可没时间陪你找东西玩,我家风顺不见了,我得去找找。小侯爷您先自己忙着啊!”我提出要求。 “沈兄请便,只是暂时还请不要离开山庄。”朱牧道。 行啊,反正我也没打算走。 朱牧一伸手,作出请自便的姿态。我点了点头,便举步往外走。 九转朱莲丢失的消息虽然没有声张,但是我和朱牧的对话却也没有避人,有高手早已经听见了,所以此刻的宴席之上已经有些杂乱的声音响起,所谓比武自然也是停了下来。 一见我要出门,有人已经跟了上来:“沈楼主,请恕在下冒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回头一看,正是祁山派首席大弟子岳仲云。 “九转朱莲被人偷了呗,我现在要出门去找人,你是打算跟着我吗?” “呃……在下愿意跟随沈楼主同进退。”岳仲云只是稍一犹豫,立刻表明态度。 这个岳仲云我倒是印象不错,所以也并没有拒绝他的跟随。只是我们还没走出筵席厅的大门,就听见门口一阵骚动。 “小侯爷的人已经围住了这里,任何人都不可进出了。”岳仲云低声说道。 我已经看见了,里里外外不少黑衣人将出口已经封锁,甚至远处还有数排手持强弩的弓箭手严阵以待。 朱牧此行到底带了多少人手啊?我不由得心中惊讶。 不少江湖人一见到这个阵势立刻感觉不妙,一片哗然。 “小侯爷,想不到这一次酒是好酒,宴却不是好宴!难道您一早就打算把我们武阳的武林中人一网打尽不成?”一个白须老者开口质问,我看了看并不认识,估计也是在武阳这片地方有头脸的。 “郑老,我当然并不想和武阳的江湖人士为敌。”朱牧含笑答道,“我不过是找找被偷的东西,找到了还得多谢大家呢。” 朱牧笑容和煦,语调温润,可惜不少人脸上的神情都更加不好看。 我没什么心情管他们怎么和朱牧扯皮,所以继续迈步往外走。守在门口的一个明显看起来是首领的黑衣人见到我就是一怔,目光立刻飘向我身后,我知道他肯定是在询问朱牧。 我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岳仲云一顿,很快就跟了上来。我身前的黑衣人们忽然左右一分,我便往外走去。 “我们都不能走,凭什么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了呢?”一个粗豪的男声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满。 朱牧哼了一声,却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哎呀,你连葬花楼的沈楼主都不认识还好意思出来混?……”旁边立刻有人阻止了那人继续说下去,话语声也越来越低。 我又没说什么,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可发抖的。我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只听身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我立刻往旁边一闪,那个领头的黑衣人身子一晃,然后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闪着幽蓝色的钢镖。 竟然还是带毒的!我虽然是用毒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但敢对我下此毒手的人……我很好奇啊! “什么人?竟敢用如此毒辣手段偷袭沈楼主!”我身边的岳仲云又惊又怒。 我转身看去,之间人群一分,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形露了出来。 “你们!真是好没义气!”他一见众人的做法,立刻惊叫了一声,声音中却听不出多少惊慌。 这人一身书生打扮,相貌清秀,语调油滑,倒是看起来也不讨人厌。我一打量就知道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年轻书生从人群中走出来,面不改色地对我拱了拱手,道:“沈楼主,您肯定不认识我,不过我认识您呀!小可姓唐,叫唐笛。” 人群中一片议论之声。 唐?唐家的人? 我皱了皱眉,立刻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唐笙的弟弟,换句话说,小侯爷的小舅子。看样子唐老太爷是个爱好乐器之人吧,我倒是在脑子里记着各种经典曲目三千八百篇,不知道能不能跟他换点儿天材地宝什么的。 “哦,原来是唐公子。”我不是太想和唐家的人打交道,我还急着去找风顺呢,所以冷淡地点了点头转身就想走。 “别别别,沈楼主你别走啊!”唐笛连忙拦住我。 “你有什么事吗?”我有点儿不耐烦,“你姐姐是被小侯爷带走的,说不定已经被他金屋藏娇或者杀人灭口了,有事你去找他,找我没有用。” “呃……我找你不是为了我姐。”唐笛好像有点儿无奈,打算把想说的话用最快的速度说完:“方才并不是要伤害沈楼主,我只是想把您留住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毕竟沈楼主你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着你一面太不容易了!我是,我是想跟你走啊!” 我目瞪口呆。 特么你们唐家的人都是什么爱好?不是家资万贯的吗?不是养尊处优的吗?怎么整天都喜欢跟着我满世界瞎跑啊?唐笙也就算了,毕竟是个女孩子,可是唐笛……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算得上清秀俊美的小书生,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行!” ------------ 第103章 唐家的男孩子 唐笛似乎早已经料到了我会拒绝,不仅丝毫没有窘色,反而更加热情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沈楼主,就算不看我姐姐的面子,你也带着我呗,我有玄玉参的消息啊!” 咦?难道全天下都知道我需要玄玉参了? “不敢说全天下,毕竟我们唐家人想要知道一些隐秘的事情还是有一些方法的。”唐笛退后一步。 “是吗?我怎么看不出你姐姐有什么方法可言呢?” “呃……姐姐有自己独特的品味。” 你是指放着小侯爷不要非得追着我满世界瞎跑吗? “咳……咳……”唐笛忽然脸一红,干咳了起来。 这倒是有点儿稀奇,这么半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貌似脸皮厚度相当有功底的小书生露出尴尬的神情。 “沈兄,既然阿笛想要跟着你四处走走,就烦劳你多加照看了。”我听到声音,扭头就看见朱牧含笑的神情。 阿……笛?我忍不住噗嗤一笑。 唐笛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我,脱口道:“真好看!” 朱牧连忙道:“阿笛,不要再和沈楼主胡闹,你们可以在这山庄中随意行走,却不可离开。” 行了,知道了。 我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去寻找风顺,不再理会朱牧如何处置那一群不服气的江湖人士。 我走出十数步,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惊呼。我也懒得回头去看,却听见岳仲云也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我侧头看见岳仲云有些苍白的脸。 “小侯爷……杀了……杀了……郑……先生!” “郑先生是谁?”我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问。 “就是刚刚被推举出来质询的老头儿啊!沈大哥。”唐笛立刻接上了话头,“他叫郑则简,是武阳当地六家武馆公推的议事人,有什么事都喜欢出头的,没想到小侯爷说杀就杀了!啧啧,不是我说,沈大哥,你好像真没有小侯爷魄力十足啊!” “魄力吗?能当饭吃还是能提高十年功力?”我不以为然。魄力?我这一成的烈阳神功还要什么魄力啊?嫌自己麻烦不够多吗? 岳仲云这会儿有点儿缓过神来,很是赞同地点头,却没说什么话。 唐笛倒是个极活泼的人,一边走一边问:“沈大哥,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不如你先跟我说说玄玉参的事?”我可没忘了这个呢。 “呃……现在就说?”唐笛为难地看了岳仲云一眼。 岳仲云说道:“沈楼主,前面有个小湖,湖心有亭,四面视野开阔,不如你们去那儿说话吧,我在湖边看着有没有人来。” 哦,这个主意不错啊! 唐笛却看了岳仲云一眼,然后笑眯眯地当先往湖心亭跑去。 兰花山庄真是处处可见其底蕴不凡,这个引山涧流水汇成的湖,虽然不大却也清幽动人,四面的景色更是处处匠心。站在湖心亭中看着水下的锦鲤穿梭往来,耳边山风徐徐,还真是挺不错的。 人类就是会享受!我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沈大哥,你的功力真的没有恢复啊?哦……我不是听我姐说的哦,我这次来还没见到她呢!”唐笛好奇地看着我。 “说起你姐姐,她现在在哪儿?”我也很好奇。 “哎呀沈大哥,要是我姐听见你关心她下落一定会高兴地昏过去的。”唐笛嘻嘻一笑,“不过这会儿她被爷爷叫回去了,虽然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爷爷的话她还是很紧张的。” 我还以为被小侯爷禁室培育了呢……没事就好。 唐笛一问号地看着我:“沈大哥,你说的我听不懂,但感觉似乎是很失礼的话呢。” “还是说说玄玉参?” “哦哦,是这样的,我们唐家在葬花楼呢自然也是有人的,这个沈大哥相信你也能理解,而这个人呢给我们传回了消息,说你需要九大灵药恢复功力,具体是哪九种他也没有完全搞清楚。不过却知道你需要九转朱莲和玄玉参,加上我知道你之前去紫云谷得了赤炼果,所以估计目前我能帮上忙的也就是玄玉参了。” “九转朱莲你没办法?”我问道。 “沈大哥,那个难道不是你让人拿走了?”唐笛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忽然记起,这小子刚刚还拿着淬了剧毒的飞镖射我呢!这会儿倒是乖得跟个鹌鹑似的,连唐家在葬花楼有卧底的事都说出来了――虽然这事我也早就知道……我想,程雪落也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绝对不能把这小子当成乖宝宝看待,他这么俯首贴耳,所图必大啊! “你说玄玉参你知道下落?”我直奔主题。 “正是。沈大哥,一个月之前,正好有人拿着一只五百年的玄玉参到我们家的店铺出售,当时铺里的伙计已经给出了很优惠的价格,那人也同意了,说好第二天可是第二天这人却没有来……” “被劫了?”我觉得似乎是最合理的推断了。 “倒还真不是。本来生意没做成,这事也不算太稀奇,一般来说也不会传到我这里来。但是一来五百年的玄玉参毕竟极为难得;二来嘛,沈大哥,你知道我们唐家虽然号称当朝首富,但是生意场上的对手也不是没有。后来碰巧给我们发觉那人把玄玉参卖给了吕家的人。” “哪个吕家?”我一怔。 唐笛也怔了一下,才答道:“就是和青衣门同在西南的吕家。” 哦他们啊! 我想起确实如唐笛所说,吕家和唐家这几年的生意竞争越发激烈,尤其在青衣门掌控的地域,唐家的生意是越发地难做了。 “所以,你这个人情还真是顺水推舟啊!”我笑,“借我的手打击了吕家,自己又不费什么力气,就算是不成功倒霉的也是我,最好葬花楼和青衣门打起来才好是不是呀?” 唐笛眼睛眨啊眨地看了我一会儿,我发现他的睫毛很好看:“正是如此!沈大哥你真是一针见血,这正是我的打算啊!”他说完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 “行啊!就依你说的办。” “啊?” ------------ 第104章 万万没想到啊! 带着唐笛倒也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情,这小子又活泼又狡猾,对于朱牧这所宴客的兰花山庄似乎也很熟悉。有他带路我很快就在前庭转了一个大圈,当然也还是没找到风顺在哪里。 但我也不是非常失望。我本来要找的也不是风顺,而是田空雨爷孙二人。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不太对劲。 “沈大哥,你是说那个带着个小孙子来赴宴的老头儿吗?我见到他们了啊!”唐笛见我毫无收获便问起我在找什么,结果他还真见过田空雨和七喜。 “哦?在哪儿?” “刚刚我觉得酒宴无聊,于是就打算到后厨去看看。不瞒你说,这次小侯爷找来的厨师倒是个美貌厨娘,嘿嘿,不要那样看着我,其实我只是想着这个厨娘一手兰花鱼烧的精彩极了,如果能把这厨娘要到手,送去陪我奶奶,爷爷一定很高兴!奶奶最近几年胃口越来越差,再不改善身体要吃不消的。” “孝心可嘉,但是,说重点!” “马上就到了!马上啊!我自然是跟小侯爷开了口的,他倒也大方,并没阻拦,只是让我问问那个厨娘愿不愿意。没想到那个小厨娘自己竟然不愿意!就是在推搪劝说那会儿啊,我看到你说的那个老头儿带着小孩偷偷躲进了厨房后头的柴棚,不过我忙着跟那个小厨娘东拉西扯,倒是没怎么在意他们两个。”唐笛说道这里大摇其头。 是啊,放着酒宴上的美味佳肴不吃,跑到厨房偷食,确实值得鄙视。 “过了这么久,他们恐怕又溜到哪里去了,这会儿去看看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大哥,顺便帮我看看那个小厨娘呗!”唐笛谄媚地跟着我。 “可是人家不愿意啊……那要么是故土难离,要么就是与兰花山庄中的某个人有关,我想这个厨娘如果不是兰花山庄土生土长的,那么基本上就是第二个原因了。”我分析道。 “沈大哥你真是洞若观火,一下子就看出问题所在。那个厨娘本来只说不想离开兰花山庄,但是根据一个厨娘的闺蜜收到十两银子之后给出的答案,那个厨娘其实是因为暗恋小侯爷,所以才不肯走的。” 我对什么厨娘当然是丝毫不感兴趣,但是看唐笛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猜想也许这段话中透露着什么玄机,便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我是想着,如果沈兄你能把这个厨娘帮我搞到手,我一定帮你找到同伴,并且尽量争取了解到九转朱莲的下落!” 卧槽!尽管这要求提起来有些过分荒诞,可我还是同意了。 “沈楼主……这样是不是会有些……那个,不妥啊?”一路憋着没说话的岳仲云终于在我们走到后厨所在的院落门前的时候,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你是说我们打算直接走进后厨对那个小厨娘施以**的计划不妥吗?事实上我分析过了,虽然成算并不算高,只有百分之三十二,但也不失为一个简单易执行的计划。”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选项终究是要比起把厨娘打晕带走或者伪造一封小侯爷的绝交信让她彻底死了心要来得简单易行温和无害吧? “呃这个……虽然您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但请恕我直言,您毕竟是……沈楼主啊!”岳仲云迟疑了片刻,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哦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发现我还是缺少一份身为葬花楼楼主的自觉,我估计要是把我的经历记录下来,看故事的人大概以为葬花楼其实只是一个江湖末流帮派或者破落青楼酒楼什么的吧…… 我忽然想起了程雪落,怎么看他也要比我更适合葬花楼主这个位子呢! 不过先不管他,反正我是要进去看看的。 此刻站在院门口,我已经看到了角落的柴房,我对身旁的岳仲云点了点头。 岳仲云顿时身形如轻烟一抹,无声无息却快速无比地靠近了柴房的门口。 “祁山派这雾影云身倒的确是很不错的身法啊!”唐笛低声赞叹。 这就是雾影云身啊,他这一说我也想了起来。 “说起来,祁山派的老掌门好像身体不是太好吧?”我又想起了更多的事。 “对啊,所以恐怕岳兄即使身为首席大弟子也还是需要更多武林名宿的支持吧?比如沈大哥你。”唐笛意味深长地说道。 话说到这里我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了。不过如果祁山派这样的门派与我比较亲近,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坏事,既然岳仲云愿意站在我这一边,我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 正想着,忽听岳仲云传音道:“沈楼主,快来!这里有人。” 我连忙往柴房冲去,一旁的唐笛倒是比我还要快,飞身就冲到了我的前面:“沈大哥,让小弟开路!” “你这便宜小舅子还真是表现不错啊!”我刚跑出几步,忽然耳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立刻环顾左右,却根本看不到人。不过看不到就看不到吧,反正我知道这家伙来了就行了。说起来我倒真是从来没担心过他出问题――风顺,虽然在青云谱上以锦绣书生的名义落在小侯爷之后,但是真正论个高低的话,我真不认为小侯爷能占到便宜! 何况,除了在那个六扇门的总捕头高方面前有点儿磨磨唧唧的,其他的时候风顺都油滑得很,我还真没见过什么人能让他吃亏――当然,我除外。 “别找啦,我躲得可好呢!不过九转朱莲还是要着落在田空雨和他那个鬼精灵的小孙子身上,所以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什么?! 出去那么久竟然没有拿到九转朱莲,所以你是偷偷去和厨娘私会去了不成?我听到风顺的话简直大吃一惊! 九转朱莲被偷了,不是被风顺偷走的! 这真是我方才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啊! “我本以为是小侯爷故布疑阵,没想到九转朱莲是真的被偷走了!而且我还没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人下得手,所以沈兄,看来你不亲自出马是不大行啦!”风顺声音有些发闷,但不知怎地,我总觉得他在憋着笑。 ------------ 第105章 御女十八法 风顺的声音实在是太古怪,让我忍不住心生警惕。但这时,岳仲云和唐笛竟然已经满脸不自在地走了回来。 “怎么回事?”我大吃一惊。 “呃……沈大哥,最好你亲自去看一看。”唐笛揉了揉鼻子,低声说道。 嗯?有古怪。 “沈楼主,里面的人……还是您亲自处理比较合适。”岳仲云脸上微微泛红,低声说道。 看这副样子,岳仲云是认得柴房中的人的嘛! 我想了想还是迈步往柴房走去――总不能扭头就走,虽然我的确是这样想来着,但毕竟NPC给了线索我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 柴房的门紧闭着。 我听了听,觉察到里面的人呼吸均匀平稳,似乎并不像是濒死之类的样子。 于是我伸手推开门。 然后又把门关起来,扭头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楼主……”我的身后传来齐丝丝百转千回的呼唤。 我丝毫不犹豫,步伐还有些加快。 “楼主请留步,我知道九转朱莲在哪里!”齐丝丝斩钉截铁地叫道。 我回身又一次走回柴房,推开了房门。 我环视了一下柴房,拉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直视着歪坐在地上的齐丝丝。 齐丝丝其实也不能算是坐在地上,而是坐在一个精致华美的丝绒毯子上,上面手工精细的绣花一看就不是凡品,而且不是华夏的风格。只不过毯子现在皱皱巴巴的,被齐丝丝做窝似的揪成一团。 事实上整间柴房都根本没有什么柴房的样子,倒更像是一个金屋藏娇的销金窟。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一应设施俱全,件件都是精巧金贵,似乎是专门摆出来给人看似的。 齐丝丝就坐在这一屋子繁花锦绣里,却衣衫破烂,头发凌乱,像是被人凌虐过似的。 葬花楼春雨堂的堂主会在这么个破山庄里被搞到这么惨?这话连我都不信。 “程雪落派你来的?”我直截了当地提问。 “楼主,我是来找你……”齐丝丝的声音一向妩媚中带着些许刻意的沙哑,但此刻才刚开口就见我站起身来,立刻老老实实地继续说道:“雪落公子派我来的。” 我重新坐下,沉默地看着齐丝丝。 “雪落公子让我来山庄中看一看,如果有机会就把九转朱莲弄走,当然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如果能见到楼主的话就劝您回去……” 齐丝丝继续说着,我却想起当初在北安威远镖局的柴房里,齐丝丝假扮的魏夫人捏着我的喉咙逼问的样子,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于是就把我关到柴房里了……呃,楼主!楼主?”齐丝丝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哦,你说到哪儿了?”我回过神来继续问道。 “说道有个老头很讨厌,教唆他的小孙子来骗我,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结果却从旁偷袭,然后把我关到这间柴房里头了。”齐丝丝疑惑地看了看我,又把刚刚的话重新讲述了一遍。 我听了却忍不住哈哈大笑。 果然是田空雨带着小孙子七喜做出来的事情,我一想到七喜在大厅让孙绮无可奈何的样子,再幻想了了一下他对着齐丝丝卖萌,的确应该是很有杀伤力的!尤其是对齐丝丝这样幻想着婚姻和家庭生活的御女来说,效果肯定是加倍的。 “楼主!你……你这样对待属下,可真让人寒心。”齐丝丝终于忍不住抱怨道。 “可是一个稚龄孩童和一个鹤发老翁都能把你骗得团团转,你身为葬花楼的堂主,还有什么面目来见我?”齐丝丝这问题根本难不住我,我从读过的书里立刻搬出了一句杀手锏――御下严厉的上司不都这么说吗? “啊?沈……楼主,属下知错了。请楼主允许属下将功折罪。”齐丝丝气势立刻低落了一截,低头请求道。 “既然你还知道叫我一声楼主,那么这次的事情也就算了,你回去告诉程雪落,等到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回到葬花楼的。这里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插手了。”我冷冷地说道。 “是。属下知道了。还请楼主给我解穴……”齐丝丝哀怨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觉得解穴这件事我目前还是能够独立完成的,于是站起身,走到齐丝丝的身旁不远处。 “楼主,您的功力恢复了!”齐丝丝的声音又惊又喜,但见到我忽然停下脚步又是一怔。 “嗯,算是恢复了吧。”我点头答道,“不过差点忘了,正事还没说完呢!你方才说知道九转朱莲的下落?” “您帮我解穴,我带您去吧。”齐丝丝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先说说你的线索。” “楼主……” “丝丝,我离开葬花楼的日子也不短了吧?”我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嗯……有三个月了。三个月前您忽然失踪,我们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齐丝丝道。 “三个月前,我最后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三个月前……那时您问我今年前三个月咱们春雨堂各地的营收,最后您说,还不错,继续保持……”齐丝丝回忆道。 “我是不是还说,只要有你在,我就总是放心的!”我轻声问道。 “是……”齐丝丝的眼睛变得很亮。 “那么现在我需要九转朱莲,你能告诉我在哪里找到吗?”我继续问道。 “九转朱莲……其实是被雪落公子派人取走啦,我只是吸引注意力的掩护,实际上来的人是寒山堂的堂主苏空空。您是知道他的本事的。”齐丝丝道。 我当然知道苏空空。葬花路有谁不知道只要苏空空愿意,那么他经过的地方就会变得空空如也。 程雪落竟然派了他来。 “所以苏空空拿了九转朱莲已经离开了?”我注视着齐丝丝的眼睛。 什么知道九转朱莲的下落?分明是让我直接去找程雪落去要嘛!到时候九转朱莲没要到,我自己恐怕先搭进去了。 “应该还没有。”齐丝丝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因为我听那对祖孙说话的意思,似乎是已经知道了苏空空的去向,所以才把我丢在这里,自己追过去了。” ------------ 第106章 真朋友 “我看……那个小孩儿似乎很不简单,仿佛拥有某种才能,天生就能够追踪天材地宝似的。”齐丝丝目光有些茫然,仿佛想起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是么?我猜田空雨也不会无缘无故带着七喜这么个小孩跑过来赴小侯爷的酒宴,原来是一个身负寻宝天赋的小家伙。 但是这老头儿胆子也太大了!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就算是真的把九转朱莲搞到手,要面对的也将是小侯爷的雷霆震怒和霹雳手段,他怎么有把握能安然脱身呢? 现在,甚至连程雪落派出来的人,葬花楼的两位堂主,他都敢不放在眼里,这老头儿是什么来历?他真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帮派的掌门? 我想到这里不由得额头冒汗,转身就想去问问风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丝丝急忙叫道:“楼主,我……” 哦解穴。 我用最快的速度回身一指,点在齐丝丝的腰间,然后转身便走。 “哎哟!”齐丝丝一声低低的呻吟传入我的耳朵。 不对,另一个声音是…… 那只是咯吱一声轻响。 我侧步回头一看,只见齐丝丝身前一个黑洞洞的方形洞口赫然显现! 齐丝丝已经起身,看着我的神色颇有些不自然。 哦原来是打算设计我一下的啊!只是这个机关也太简陋了一点儿。 “楼主……其实我真没有半点儿加害你的念头,是苏空空说能够拖延一下你的时间就好。”齐丝丝低下头期期艾艾地解释道。 行了知道了。 我挥了挥手,打算赶紧去问问风顺那个田空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楼主!”齐丝丝一见我丝毫没有留恋地就要离去,忍不住出声呼唤,声音中已经带着一丝说不清楚的情绪。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楼主!你不走了?”齐丝丝惊喜地叫道。 “不是,我只是想起来问问你,那祖孙两个走了多久了?” “……” “这个问题都不肯回答?那换一个,苏空空到哪里去覆命?” “……” 葬花楼门规之森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所以齐丝丝不肯回答我也不以为意,转身就出了柴房。 唐笛和岳仲云还在门口等我。 “我想请你们两个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明天我把那个厨娘送到你们唐家在武阳的店铺去。而岳兄你,我们是朋友,就不用说那么多了吧?” 岳仲云脸上一红,连忙点了点头,道:“沈楼主,但凭你吩咐。” “哎说吩咐就见外了,我只是请你帮个忙。” “好,沈兄,要我做什么,你但说无妨。”岳仲云面色郑重。 果然管用! 书上说,对待耿直君子,最好用的办法就是和他做朋友,只要一套上朋友这个称呼,一个君子就会甘心为你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现在岳仲云的样子,可不就是不问前因后果就要去插刀的样子吗? 我对自己的学以致用很满意。 “沈大哥!这样一说我们之间难道就是做生意了不成,这要是给我姐知道了肯定要掐死我了!”这时唐笛眼珠一转,在一旁嘀咕道。 但我可不觉得刚刚那一招对唐笛也有用――岳仲云是君子,唐笛却绝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我刚刚试了试对待商人的方法,看起来唐笛不太满意。那么…… “那厨娘的事就算了。就当我请你免费帮忙吧,没有利益交换应该就不算是生意了吧?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我想如果你姐知道你不帮我的忙一样要掐死你。” “啊?沈大哥,不要啊!刚刚的条件我全都答应还不行吗?” “现在来不及了。” “那好吧,你说让我们干什么去吧。”唐笛认命地耷拉着肩膀,一点儿也没有翩翩贵公子的样子了。 “唐公子,我想请你劝小侯爷把那些江湖人士放了,不然难道他真的要把那些人都杀光了不成?” “他会的,相信我。” “所以这件事得请你这样会说服别人的人去做才能有希望。” “我自然是很懂得说服别人……所以沈大哥你是真的想要救这些江湖人于水火吗?”唐笛不太相信地看着我。 我当然不是想要救他们,我只是希望小侯爷能忙一忙,不要太掺和我的事情就好。 与小侯爷周旋,这件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比看起来要困难得多的一件事,但对唐笛而言就根本算不上是个事。 唐笛没有继续再问,而是对我告了个别,飞快地向着小侯爷日常起居的院落跑去。我眯着眼睛看了看,果然过了一会儿,四面隐蔽处就有身影起落,追逐着唐笛而去。 “岳兄,我想请你把屋里那个人绑起来给小侯爷送过去,就说我们抓住了偷九转朱莲的贼,是我让你送过去的。” “什么!”一男一女两声惊呼几乎是同时响起。男的自然是岳仲云,而女的,当然就是齐丝丝! 我一回头,就看见齐丝丝靠着门框仿佛站也站不稳似的,脸色也苍白极了。 “你打不过岳仲云的,但是他也不是不懂的怜香惜玉的人,你放心好啦!”我连忙给齐丝丝吃定心丸。 “沈楼主!你是说真的吗?”齐丝丝语气冰冷地问道。 “你听到的都是真的。”我淡淡地答道,“既然你来了,那就自己跟着岳兄走吧,反正你们早就认识,不用见外。” “胡说八道!”齐丝丝终于忍不住喝道:“难道说,楼主,你真的要与葬花楼划清界限吗?” “不是。”我想了想,才继续说道,“我只是想看看小侯爷那张万事尽在掌握的脸,是不是也能在你面前有些不同的样子。” 齐丝丝诧异地看了看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这样,对楼主你有什么好处呢?” “对我完全没有。”我回答道。 “但对我是有的。”岳仲云有些惭愧地低下头,“祁山派这次不只我一个人来到这里,如果能够作为沈楼主的代表在小侯爷面前行走,那么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到山里了。” “可是对我没有好处!”齐丝丝大怒。 “咦?你一个连小孩子都能让你上当的俘虏,有什么资格谈论好处?”我惊奇道。 ------------ 第107章 二人世界 齐丝丝震惊不已地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只想着尽快打发了这些人然后去找风顺,所以见齐丝丝和岳仲云似乎都没什么异议的样子,便转身就走。 “等等!楼主,我还要最后一句话想问你!”齐丝丝这句话说得简直是气若游丝。 “没有爱过。” 我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径直往一个人迹罕至的假山后面走去。 这里我已经观察了很久了,我觉得如果要找出适合风顺躲藏的地点,这里一定是得分最高的。 果然,风顺一副恭迎已久的架势。 “田空雨到底什么来历?”我单刀直入。 “我能不能不说?”风顺笑。 “很明显,不能。” “那么我只能说,这老爷子是真正不怕小侯爷的人,但是他的身份我还不能说。”风顺答道。 根本什么都没说嘛!但这句话还是让我心中震惊的——真正不怕小侯爷的人,那还得是什么人?而风顺又怎么会结识这样的人?难道这个虚拟次元之中,真正的外来者不是我?风顺才是特么的开挂的? 我审视着风顺的脸,在假山后的阴影里,他清秀的眉眼也显得有些神秘。 “那下一个问题。怎么拿到九转朱莲?”我继续问道。 “咦?你这么好说话啊!”风顺反而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很奇怪吗?你看,人就是这么麻烦,我问了你不肯回答;我不问你反而贴上来? “呃……看起来倒像是我自己有毛病似的。”风顺噗嗤一笑,“其实那老头儿的身份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只是高方,你还记得这个人吧?” 当然记得,你的老相好嘛! 风顺不理我,继续说道:“高方有次抓到了田空雨偷了一件大内重宝的线索,最后却也不了了之,所以我猜高方也不方便对他下手。” 连高方都不肯抓的人,那的确是很有些神奇了。 “田空雨去追葬花楼的苏空空了,这事想来您也知道,他简直是当九转朱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啊?”我问风顺。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可是我总觉得田空雨在雪落公子手里应该讨不到什么好。” “你是说程雪落比小侯爷要厉害得多?” “倒不是这个意思……”风顺否认。 “你就是这个意思,在你们眼里好像就没有人比得上程雪落。” 风顺摊手:“所以你是嫉妒雪落公子咯?” 唔……看起来我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很嫉妒程雪落啊!要是你们知道我还想杀了他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我花了长达一秒钟的时间设想了一下风顺他们如果知道我的终极任务时的反应,觉得这件事并不怎么愉快。 “我们能不能说点儿正事儿?你刚刚干嘛去了消失了那么久?”我指出对话症结所在。 “哎呀沈兄,说起来刚刚我倒是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所以不太好意思讲呀!”风顺一点儿也不脸红地说道。 哦?这样的稀奇事更要说来听听! “还不是那个熊孩子七喜吗?”风顺叹气,“我从酒宴上离开就去了后宅查看,想找找九转朱莲的下落。” 我知道小侯爷的侍女一直跟着风顺,但那些白衣少女再厉害也不可能盯得住风顺,这我倒是能理解。 “这当然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我还是得从人的行踪上寻找蛛丝马迹,正好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田空雨。这老头儿鬼鬼祟祟地从大厅溜出来,我于是就跟着他。” “结果他却只是在后厨、柴房、净室这些地方转悠,如果不是知道他这个人不简单,我都要怀疑这个老头是哪里混进来的猥琐痴汉了。”风顺边说边皱眉。 要不是见到了齐丝丝被关进的柴房,我倒也不知道兰花山庄还有这样的配备。但田空雨从这里下手就能找到九转朱莲吗? “田空雨这人潜形匿迹很有一套,转了那么大半天也没被人发现。后来他好像有所发现,过了不久就带着七喜直接跑到一处空置的院落。” 竟然不是在戒备森严的地方吗?我对田空雨和七喜祖孙两个更加好奇了。 “说起来,七喜这孩子真有点儿古怪!”风顺叹息道,“我后来才知道,那间院落虽然没住人但却更加麻烦。但如果不是七喜,我本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的。那孩子不知怎地发现了我,却也不声张,直到我已经跟着他们进了院子,七喜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惊动了院子里的东西!然后趁着我被困住,他们两个就趁机跑了。”风顺说到这里脸色竟然有些发白。 亏你在大门口见到他们还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 “我这不是觉得跟着他们比较容易找到线索嘛!”风顺无奈地说道。 我好奇地打量着风顺,真难得见到这家伙受惊吓。 所以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风顺低下头,笑了笑,竟然看着有些羞涩:“院子里的东西,其实单独遇到根本没有人会害怕,尤其是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哪里会怕一只鸟呢?就算这鸟是以凶猛著称的鬿雀,我也未必有多惧怕。可是这种少见的异兽,小侯爷这里竟然豢养了不只一只,而是四只!” 什么?! 我不由得惊讶地眨了眨眼。这里果然是朱牧经营已久的一处据点,竟然豢养着鬿雀这样凶狠的东西! 我从沈念的记忆中读出了鬿雀的资料,也读到了世人对这种食人的猛禽有多少可怕的揣测。 “那……它们吃什么?”我忧虑地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风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卧槽!所以小侯爷朱牧到底是请我们来吃饭还是给鬿雀进口粮啊喂!我不由得在心中大骂朱牧。 “那你后来……把那些鸟都宰了?”我上下打量着风顺,虽然换过了衣服,已经看不出之前是否狼狈,但至少外表看起来毫无伤痕。 “沈兄,你对我还真是很有信心啊!”风顺苦笑,“侥幸逃出来而已。幸好喂养的人也还不能完全控制鬿雀伤人,所以以玄金丝牵引了鬿雀的爪子,不然还真有些不好说。” “看来风兄方才运气真不错,这次不妨再试试看,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侥幸逃脱啊?”听到这个含笑的声音响起,我一回头就看到朱牧缓步走来。 ------------ 第108章 千依百顺的小侯爷 虽然分别才不过一个多时辰,但我忽然觉得这次见到的朱牧有点儿不太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衣服换过了,身后跟着的人也看起来颇有煞气,不过最主要的是朱牧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寒意。 所以是打算对我下手? 我眯着眼,适应了一下,才从假山后的阴影里缓缓转了出来。 “侯爷!”我拱了拱手,“您特地寻到这里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沈兄说笑了,我并非特意来打扰你,只是听唐笛说这里出了些事情,所以来看看究竟。”朱牧笑道。 “既然不是找我,那我先走了。”我拉着风顺转身就走。 “沈兄,你请自便,但这位风公子却是不能走的,他伤了我两只鬿雀,这笔账却不能不算啊。”朱牧语气平常,却透着不容置疑。 我赞许地看了看风顺。阿顺果然没有给我丢脸,就知道他不会只是逃脱这么简单,到底还是伤了两只鬿雀,自己却毫发无损。 “沈兄,原本只以为是你的朋友,没想到风公子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些技痒,不只风公子可否愿意与我一战?”朱牧注视着风顺,脸上笑容淡淡。 所以这是要比武吗? 我摇了摇头,道:“哪有这么随意就比试的呢?怎么也得选个黄道吉日约在紫禁之巅,否则我家阿顺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听到我对风顺的称呼,朱牧明显皱了皱眉。 “择日不如撞日,至于地点,我们这样的人动手过招,哪里还会在意地点?风兄,你说呢?”朱牧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风顺的身上。 看来他要么是对我示好,要么就是很清楚我的功力不足以与他为敌。可是看朱牧对风顺的步步紧逼,我更相信是因为后者。 我心中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情绪,这种情绪前所未有,让我有瞬间茫然。但我很快就懂了——失落。 我竟然因为被小侯爷朱牧轻视而失落。是了,风顺和其他人都把当年的沈念夸天下无双,而我只是一个武功低微徒有其表的人,像齐丝丝、叶缜、苏空空等人都不把我这个楼主放在眼里,这样强烈的落差连我都会感到失落了吗? 这个新的发现让我不由得一怔。 当然我很快就回过神来,立刻发现风顺竟然已经和朱牧聊了起来。 “侯爷,我虽然伤了您的鬿雀,可是只是两只扁毛畜生而已,我的衣服确实天南香织坊的绣娘花了七七四十九天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呢!如果您说鬿雀是您的心爱之物,我的袍子也是我的心爱之物啊……” 朱牧一笑:“来人,拿两套香织坊的袍服来!也好让风公子放心。” 风顺鼓掌:“小侯爷果然大方!不过别急着走啊,我这靴子……” 朱牧沉声说道:“拿全套的衣装过来。” 风顺又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您看刚刚酒宴我就没怎么吃,现在更是饥肠辘辘,浑身无力几欲晕倒,哪里有力气跟您打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风顺,才终于见识到人类是多么善于睁眼说瞎话这项技能。我怎么丝毫看不出他哪里有要晕倒的样子啊! 朱牧却并不恼怒,反而笑吟吟地说道:“也是,吃饱才好上路嘛!前方不远就是一处临水楼阁,我们不妨在这里开一筵席,边吃边聊,吃完再打,岂不是一桩美事?” “侯爷雅兴,正该如此!”风顺大笑。 雅兴什么的我是看不出来,但是朱牧是铁了心要和风顺打上一架了,而且是生死不论的一场决战。 要是风顺直接把小侯爷杀了,那整个江湖,乃至朝中,都会乱成什么样子啊!我不由得又开始了畅想。 “不要胡思乱想,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九转朱莲!”风顺的声音适时地在我的耳中响起。我瞪了风顺一眼,随即目光扫向朱牧身后的人群。 那些江湖人士不知道都被朱牧打发到哪里去了,唐笛也不在。倒是岳仲云,沉默地跟在小侯爷的身后,见我看他,便隐蔽地摇了摇头,却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齐丝丝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扫视了一遍,便收回了目光,可是余光却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毫不犹豫地猛然旋身,只听叮当的一声,一支金灿灿的飞镖撞在山石上,坠落在地。 “谁?”我立刻向飞镖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陌生的背影正仓皇逃窜! 我站在原地没动,小侯爷的侍卫中已经有人飞身扑了出去。我侧头看了看,风顺也没动。于是我知道这人肯定跑不掉了。 但既然知道跑不掉,又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亏突然出手呢? 不一会儿,侍卫压着一个人走了回来。只见那人穿着侍卫的衣衫,此刻被压制着无法逃脱,脸上满是怒容。 咦?! 我惊讶地叫出了声。这不是那个谁嘛!刚才看背影我倒是没认出来。 风顺已经开口:“蒋帮主,不是说好了不久之后望湖楼一叙,今日何必冒险偷袭沈楼主呢?” 正是游龙帮的帮主,当日离开龙池而去的蒋讯, 蒋讯怒喝道:“杀了我妻儿,还如此堂而皇之招摇过市,你就不怕被江湖人唾弃而死吗?” “当然不怕!”我摇头。 蒋讯一怔,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 “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儿子……”我的话才说了一半,朱牧却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话:“沈兄,如果你觉得这个人的纠缠太麻烦,不如我帮你杀了他吧。” 蒋讯一怔,然后睚眦欲裂地叫道:“侯爷还不知道沈楼主他……侯爷你焉能如此不辨青红皂白?” 朱牧摇头:“我的九转朱莲就是从你们的龙池里得到的,你说我会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 蒋讯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小侯爷朱牧忽然一抬手,两个黑衣侍卫已经一左一右驾着蒋讯,似乎随手就能把他扔进水里。 “风兄,你说这个人怎么处置啊?”朱牧竟然问起风顺来。 “我家楼主与他有约在先,所以还是请侯爷放了他自行离去吧。”风顺道。 “既然风兄这么说……来人,放了他。”朱牧提高声音喝道。 ------------ 第109章 谁更持久? 我惊讶地看着朱牧——就为了能和风顺打一架,就表现得千依百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侯爷爱上风顺了呢。 蒋讯忽然重获自由,看起来似乎不太敢相信,有些怔怔地看着朱牧。 我忽然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对,但是还没等我看清楚,蒋讯就忽然醒过来了,突然飞一样跑了出去!全力展开身法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着他似的。 “这人很奇怪啊!”我诧异地皱了皱眉。 “沈兄你难道忘了?江湖上那些诡异的伎俩,是可以让人忽然失心疯的。”朱牧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缓缓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所以蒋讯是被人控制了?那么他所谓的望湖楼之约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风顺嘻嘻一笑,道:“自然是算的!就算蒋讯背后不知道站着谁,现在不是还有侯爷关照吗?” 现在关照,谁知道等你们打完了他还有没有心情?这就是我为什么非常在意专业度的原因,不专业的人就是让人不放心。以朱牧现在痴迷于和风顺比武的劲头儿,我实在没办法对他的专业度有信心。 风顺笑:“沈兄,侯爷你还是可以信任的。” 嗯,既然你说好那就是好吧。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打啊? 风顺捂脸:“沈兄,你就不能不拆我的台吗?” “什么?难道你根本就不想打吗?看来我对你的了解度还是不够啊,让我的判断都出了偏差。不如你找时间好好和我近距离切磋一下,让我更了解你一些?不过今天到底打还是不打?”我毫不放松地继续追问。 风顺瞪着我,过了一会儿才一扭头,一脸严肃地看向朱牧:“行啊,既然你非要打,那就打吧。不过饭还是要吃的。” 朱牧哈哈大笑。 说着已经走到了湖畔的楼阁之前。我仰头一看,匾额上书滴露阁,便噗嗤一笑。 朱牧道:“不知沈兄因何发笑?” 我想了想,指着匾额道:“这滴露阁可是取的滴露研珠之意?看不出侯爷还是喜欢舞文弄墨之人啊!” 朱牧大笑:“沈兄您说的不错,这楼阁初建之时,当时的主人确实是打算用来做书房的,毕竟环境清幽嘛,可惜后来就一直空置着。” 说是空置着的,可是楼阁中的摆设装饰却毫不敷衍,我只觉得眼前金碧辉煌,一屋子的繁华。 可是风顺却根本不在意这些,见到滴露阁中酒菜都已经备好,不等小侯爷招呼,风顺已经毫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好像饿了好几天似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 朱牧却伸手给我斟满一杯酒,含笑举杯,道:“三年前在望湖楼一别,沈兄风姿至今令人难忘,今日此刻清风徐来,暑气全消,又难得没有旁人,我们可得好好吃一杯!” 没有旁人?你当我家阿顺是死人么? 风顺忽然呛咳不止,我白了他一眼——还是个高手呢,连吃东西都会被呛到! 朱牧有些担心地沉默了下来,安静地看着风顺。 这是有多期待着一场比武的结果?恨不得把风顺照顾到最完美的状态啊! 看起来这位小侯爷能走到今天,变成了青云谱上有数的高手,他对于武功的执着和沉迷的确是功不可没。 可是风顺也不是青云谱上的人啊!他同时也是朱牧手下败将锦绣书生的事,朱牧看起来并没有发觉。所以今天朱牧就算是打赢了他,也不能在青云谱上再进一步了。 “沈兄,你这样根本拒绝名列青云谱的世外高人我们怎么能比?我只是希望能好好切磋一次,互相促进嘛!”朱牧回答得轻描淡写。 切磋一下?那你豢养鬿雀?是让那些枉死的江湖人和鬿雀去切磋吗! 听到我这么说,朱牧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但是我已经开始吃了,谁还要理他啊! 风顺还是没有抛开朱牧不管。 他手中的筷子忽然直刺小侯爷朱牧,无声无息,却快若闪电。 这……说打就打啊!这算偷袭吧? 小侯爷却并不惊讶,仿佛早有准备,手中酒杯突然倾倒,正好挡住风顺的筷子! 酒杯是有多小啊! 这样的反应,这样的精准,以我的眼光来看也是极为精彩了。 我伸手把几盘精美的小菜挪到自己面前,摆好了酒杯酒壶,准备好好观看。 “你们都是高手来着,注意点儿,别波及到我这里,影响我的观看哦!” 可是动手的双方,无论是风顺还是小侯爷朱牧,都对我的要求完全置若罔闻,在这不算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顷刻间已经交换了几十招,却都再没有说一句话! 风顺竟然以快打快,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让朱牧也根本不可能放慢速度。 风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印象中,平日里出手他并不是这样的风格……是不想让朱牧辨识出自己和锦绣书生是同一人吗? 但这样的快打却终究不可持久,而小侯爷朱牧可不是能速战速决解决掉的人啊! 我觉得我可以为风顺做点儿什么。 于是我大声叫道:“喂!你们不是爱打赌的吗?不如赌一下,谁打破了这屋里的东西谁就输呗。” 有了这样的限制,虽然两个人都会投鼠忌器,而风顺却也能够对朱牧的出手多些预知,自然应对的方式也会更有空间。 但那两个人根本不理我,可手下的招数却不约而同忽然一变,风顺变得大开大合,仿佛排山倒海一样的力量喷薄而出!而小侯爷朱牧则展开了身法在风顺的周围像是腻住了的蜜糖一样,绵密而持久,让人觉得就像是一张巨网在风顺的周围环绕了起来,几乎是密不透风! 在我看来,如果当真要拼谁先打破东西,风顺这种暴力的打法估计就要输了! 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在我的计算之中,风顺的武功绝对还是要在小侯爷之上的,却也还不到暴力碾压的程度啊! 我在一旁有一搭无一搭地嘀咕着:“打破了东西要赔偿的啊!你们这是打架呢还是拆楼呢?” ------------ 第110章 所以这就是被NTR的滋味? 不过我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暗吃惊。 我和别的初学乍练的新手不同,留存在我心中沈念的记忆是真正的绝顶高手的记忆,所以我已经不至于要通过观摩风顺和朱牧这样的高手过招来提升自己的眼界和感悟,可是这两个人交手中的一些惊险奇绝之处也在不断地启发着我。 沈念并不是一个很精于招数的人,一直以来经常是靠着烈阳神功深厚的功力碾压。我有时甚至怀疑是不是沈念的父亲沈倾城故意不让沈念修习一些高深的掌法、剑法,因为以葬花楼的底蕴和实力,想要什么样的秘籍会得不到呢?连叶缜那样的堂主都能得到《星辰剑诀》那种层次的剑法,沈念怎么会没有练习呢?这真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但是我的眼光毕竟是超出一般武者极多,加上只有我才拥有的恐怖计算能力,所以我能够从风顺和朱牧交手之中看出的更多。 我一直知道风顺很厉害,但始终不曾见到他真正出手,毕竟没有什么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对手。 而此刻面对朱牧,即使是风顺也很难再有太多隐藏。 所以我能够确定,这两个人在以往都隐藏了不少实力。而今天为了试探出风顺真正的底蕴,小侯爷朱牧竟然决定不再隐藏,全力出手! 他从什么时候起注意到风顺了呢?貌似最初朱牧还在提醒我不要太纵容自己的面首吧。 我开始仔细回忆,从进入兰花山庄之后的每一帧画面都再一次在我的脑海中快速跑过…… 忽然听到风顺一声惊呼! 我虽然在一心二用,但刚刚两人交手中的每个细节却都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立刻意识到,风顺刚刚所使用的一套拳法被小侯爷击破了! 那正是风顺当日在山神庙中特地教授给我的拳法,狂暴刚猛,配合烈阳神功则更见威力。而小侯爷朱牧呢,所使出的这套掌法我也是认得的,正是他声名显赫的旋龙掌!这套掌法施展出来的确是矫若游龙,气势煊赫至极! 相比之下风顺这套拳法就立刻被压制下来了! 我记得后来有问过风顺这套拳法叫什么名字,他说叫做什么“沾衣拳”――听名字就不上台面啊!你看刚才连小侯爷的衣角都沾不到。 当然我心中也很清楚,之所以风顺这套拳法显得落入下风,是因为风顺毕竟不会烈阳神功。我记得风顺的功法与烈阳神功颇为形似,也是纯阳一路,但本质上却没有那么暴烈,更温煦一些,所以和这套拳法其实并不对路。 而此时面对小侯爷朱牧这样的对手,风顺用出这套沾衣拳就显得处处掣肘,备受压制。尤其是刚刚那一刹那,小侯爷突然变掌为指,一指戳到了风顺的肩头!风顺仿佛手臂一麻,竟然抬不起来。 可是风顺的身法极快,竟然还能在刹那之间暴退十数步,撞得身后的桌椅一阵乱飞,碎成一团!只听咚的一声!风顺竟然撞破了背后的墙壁,飞了出去!只留下墙上一个大洞。 “咦?!不要想趁机偷跑!”我脱口而出。 小侯爷朱牧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招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要知道他用的是指,并不是一掌把风顺打出去啊!所以这惨烈的情景根本就是风顺自己搞出来的。 所以一听到我的惊呼,朱牧竟然不由得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沈兄,既然你都这样说,我想风公子倒是真的不会跑了。” 说着,朱牧竟然径直走到墙上的大洞前,身子一矮,竟然举步钻了出去,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地上碎裂的桌椅残片和名贵杯盘、古董陈设什么的。 “啧啧!这下子阿顺要赔得连老婆本都没有了。”我感慨了一句,也跟着钻出了墙上的大洞。 洞的另一边,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假山修竹,精巧秀美,院子中央是一棵桂花树。风顺真的没有跑,而是懒洋洋地靠着树干坐在地上,笑嘻嘻地看着我和小侯爷钻洞。 “能有这么一回看见小侯爷从洞里钻出来,我挨这一下也不冤了!”风顺笑道。 朱牧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风兄,可是这样一来,你就输了啊!” 风顺露齿继续笑:“是啊!” “你输了,那么就要留在我身边了哦?”朱牧道。 什么?!竟敢挖我的墙角! 我大怒:“所以你们根本就是一早勾搭成奸,打算一直把我蒙在鼓里了?” “沈兄,你听我说……”风顺急忙要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我怒道,“我不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也不想知道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侯爷,这一点儿成人之美的肚量我也还是有的。既然你们情投意合,那么我也不再从中做梗,就此告辞吧!”我说完,扭头就走。 “沈兄……”风顺犹在呼唤我留步。 “阿顺,既然沈兄执意要走,我们也不必再强求了吧。相信以后沈兄总能明白我们的一片苦心。” 一片苦心?我看你们根本就是让别人吃黄莲自己开心吧!我在心中冷笑。 “侯爷,沈楼主他伤还没有好,我得……”我听到风顺继续说着。 “既然你担心,那么我就派人护送沈楼主回到客栈去,想来会有葬花楼的人接应。对了,之前有个叫岳仲云的人送来了一个混进山庄的葬花楼的奸细,叫齐丝丝,我把她关在地牢之中了……”朱牧对风顺和颜悦色地说道。 “侯爷,既然知道九转朱莲的丢失和葬花楼的人没有关系,那不妨先把人放了吧?毕竟有传闻说葬花楼目前真正的主事人雪落公子就在武阳。”风顺道。 “阿顺,你说的是。程雪落这个人非常难缠,倒是不能掉以轻心。来人,把那个女人放了,让她和沈楼主一起走吧!”朱牧吩咐道。 说着,我听到背后的两个人渐行渐远,话语声渐渐低落,再也听不清了。 而我,也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径直走到了山庄的大门口。 ------------ 第111章 天生的甩锅侠 门口两个白衣侍女满面含笑地恭敬站立,一副要为我送行的样子。 既然这样……我想了想,在门前站定,却没有迈步出门。 两个原本笑眯眯地等着送我出门完成任务就大功告成的侍女明显就是一怔,一个圆脸的走近我躬身施礼:“沈楼主,侯爷命我们等在这里听候您的吩咐,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嗯……搬把椅子过来吧。再沏上一壶茶。” 两个侍女见我一副要把门口坐穿的架势不由得面面相觑,但小侯爷的侍女毕竟是训练有素,并没有多问,很快就按我的要求在门前布置好了。 “沈楼主,您看门廊之下避开日头,更阴凉一些,您看……”圆脸侍女小心地提出建议。 “不用,就这里挺好。”我摇头。 “可是这是门口,这不是挡着……”另一个侍女忍不住开口质疑,却被圆脸侍女一拉衣袖给阻止了。 我也不管她们,径自坐在椅子上一边惬意吃茶,一边在心中计算着时间。 整整一盏茶的功夫,齐丝丝从远处走了过来,一看见我就惊讶道:“楼主,你……难道在等我?” 自然是等你,不然还要等风顺那个笨蛋吗? “风公子和你一起来到这里的吗?怎么没有见到他呢?”齐丝丝疑惑地问道。 “不提这个。”我打量了一下齐丝丝,见她面色红润衣着齐整,看起来是没有收到什么刑讯调教之类的,“走吧!” 齐丝丝一怔,看着我片刻,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低下头就往外走。我站起身也打算离去。 远处忽然有人叫我。 我转过身,果然看见远处走来的熟悉身影――除了风顺还能是谁? 等风顺走近到我面前,我打量了一下他在打架之前换上的这身看似低调无华,实则做工精良、质料上乘的衣衫才开口说话:“既然你来了,我就问一下,你还去不去青峦山。” “沈兄……”风顺有些为难的样子。 “行了,我知道了。”我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 ”沈兄,别这样嘛!虽然我知道,从北安结识以来,我们一路同行、相依为命、生死与共……” “停停停!”我伸手拂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连忙阻止了风顺恶意煽情,“如果你只是要说这些,那还是算了吧,我要走了。” “哎沈兄,我是要说正经事的!我方才遇到了唐笛,他说他会到客栈找你,请你不要提早离开。” “行,我知道了。你请回吧,再不走我就追不上齐丝丝了。” 我挥手作别,大步走出了兰花山庄。 本打算来偷九转朱莲的,结果药材没拿到,连风顺这个强力助手都给我搞丢了。我想了想,觉得这次酒宴的性价比很糟,付出根本没有得到回报。 幸好还有个齐丝丝。 我快步走在下山的山道上,仔细分辨着山林中的蝉声鸟鸣,很快听出齐丝丝的脚步虽然已经停了下来,似乎在等人。 “嗨,在等我吗?”我经过齐丝丝的身旁,也停下脚步看着她。 ?“是!”我点头,“既然我来了,那咱们就走吧。” “楼主……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齐丝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问你?你又能知道多少?又能说出多少呢?”我脚步不停。 “楼主……都是我不好……”齐丝丝歉意地说道。 “你的确不好!”我正色道。 齐丝丝一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道:“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齐丝丝摇头。 “你放着葬花楼那么多生意不做,跑到武阳来给我添麻烦也就算了,还很不成功,眼看着苏空空一出手就拿着九转朱莲回去覆命,你觉得你这堂主位子还坐得稳当吗?” 齐丝丝摇头。 “放着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不做,偏偏跑来做一些自己很不适合的,你还说不是你不好?”我问道,“这只是其一。其二,你既然来了,就要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怎么还能三心二意呢?要知道我们冒着危险在江湖之上行走,为的是什么?” 齐丝丝又摇头。 “为的当然不能是别的什么,而是要为着伟大的事业……嗯这样说你可能听不懂,反正你应该记得,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肯定不能是为了姑娘美丽的眼睛,也不能是为了男人的眼睛。” “楼主……”齐丝丝举手提问。 “说!” “我听很多人都说闯荡江湖是为了女人。” “那是错的,他们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真实的目的!是为了甩锅给女人,明白吗?” “哦,明白了。” “所以说,男人本来就是天生的甩锅侠,这你应该很懂啊!”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齐丝丝,这位御姐不是应该是个男人通吗? “我自幼忙于赚钱看账本……对了,楼主,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忘了自己也是男人?” “我嘛……我当然……”话说一半,我心中一怔,倒是停了下来。 我是男人?当然,我现在是葬花楼楼主沈念嘛! 但我一直没有太清晰的性别定位。原因也很简单,在RD―9行星上的时候,我的管理员死胖子本人似乎一直在有意模糊着我的性别。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宅男,他似乎更喜欢我用女声跟他说话。 但我现在是葬花楼主沈念!我在心中再次提醒自己。 与此同时,我斩钉截铁地打破齐丝丝可能残存的幻想:“我肯定是男人,不过你没有机会验证这件事了,所以也不要质疑。” 齐丝丝脸上一红,但很快连眼眶都红了。 “楼主,想不到您还有这么风趣的一面。不过说起来,这次如果不是你,我还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拿到九转朱莲呢!”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男人就是天生的甩锅侠嘛!连这种事都要推倒我头上……咦等等,苏空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转过身,目光看向山路旁的密林。山风阵阵,显得林中越发静谧,但是,我的目光已经准确地落在了不远处一刻粗大的树枝上。 ------------ 第112章 是时候来一波回忆杀了 苏空空这个人我有着很深刻的印象,但又说不出是什么印象。 因为作为寒山堂的堂主,他是唯一一个不用时常来跟楼主汇报工作的中层管理人员。我从沈念的记忆中读出些许的疑惑――为什么沈倾城会让苏空空做堂主呢? 我能理解沈念这一丝疑虑不解。葬花楼里什么样的奇人异士没有,有个神偷当然也是很正常,可是他可以被作为客卿,作为世外高人养着,却不适合去做一个管理者,想想看,一堆人等着堂主示下,然后堂主不知隐身何方偷东西去了,这不像话啊! 可是苏空空却安安稳稳地做了十几年寒山堂的堂主,没有建树,也没有失误――一个整天不见踪影的堂主想要有什么失误也挺难的。我忽然记起程雪落曾经有一次说过,苏空空这个人真是很得沈倾城的喜欢啊! 不过沈倾城很喜欢的苏空空,在沈倾城死了半年多之后,还是安稳地做着寒山堂的堂主。当初我在葬花楼的时候是无暇顾及此事,而如今程雪落主持葬花楼,恐怕是暂时不方便大动干戈吧! 我脑海中回忆起与苏空空有关的往事,目光早已经凌厉地注视着不远处那棵大树,树枝上斜倚着一个人,无论他身上那说不上是灰还是黄褐色的粗布衣衫,还是挽起的衣袖裤腿露出的古铜色皮肤,或者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隐藏在薄暮时分的山林之间,都极难被人发现。 “好久没见,听说楼主功力受损,不过眼光还是如往日一样犀利,一下子就发觉了我的藏身之处呢!”苏空空笑嘻嘻地从树上一跃而下,慢慢走到我的面前。 他的声音不难听也算不上多好听,就是平常男子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他印象又总是有些模糊,他的外貌太平凡了,丢在人堆里根本找不着。何况,他根本有意放大自己的平凡,尽量隐藏自己身上与别人不同的地方,若不是我这种强悍的外貌分析专家,真是很难找到他有什么特点。 这样的人,做偷儿,做杀手,都是挺合适的吧。我的心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但葬花楼最出色的杀手却根本不是他。这许多年中,我倒真的不曾听说苏空空杀过人。 而葬花楼最出色的杀手,是“锄头”。 锄头不是一个人的名字,只是葬花楼第一杀手的代号。而每一代的锄头到底是谁只有楼主才知道。至于有多少代锄头了呢,我一下子倒是也想不起来了,毕竟杀手嘛,杀人,也会被杀,所以锄头的更新换代也是很快的。 但就算是被人杀了,锄头还是葬花楼的第一杀手。在葬花楼人人都知道,也只有锄头才是杀手,其他的人就算干着暗杀这份活儿,也只是秋杀堂堂主叶缜的手下,不能叫做葬花楼的杀手。 只有楼主才知道锄头是谁。 比如说,在我成为楼主那半年里,我才终于知道,曾经有一任锄头,是程沐。是的,我娘,哦沈念的娘,程沐。 我想不通程沐为什么会成为锄头的人选,她不是楼主夫人吗? 但是沈倾城和程沐之间复杂的关系,真的不是我能理解能明白的。 我从沈念的这一段记忆中读出的,是一种恍然大悟却又困惑不解的复杂情绪。恍然是因为终于明白为什么程沐常常不在葬花楼;而困惑则是无法理解程沐为何去做杀手,既然她是当年的锄头,那么只能是死于任务之中,才会由下一任锄头替代! 但父亲沈倾城不是说她是病死的吗? 这些都已经成了被埋藏起来的秘密,随着沈倾城也死了,恐怕再也无人知晓。 而这一任锄头,是霍宁,也是一个女人,也是一个从不在葬花楼现身的人。 我看着苏空空缓步走到我的面前,才从飞速运转的回忆中抽回思绪,专心看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子。 他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了吧,真的不像是一个江湖人,而更像是一个马夫,或者砍柴的?走街串巷卖杂货的?都像,又都不像。 “你拿了九转朱莲?”我直奔主题,开口问道。 “回楼主,属下的确是在兰花山庄偷到了九转朱莲,现在已经交给雪落公子。”苏空空的态度显得比之前的齐丝丝或者叶缜都恭敬得多,但也把事情推脱得一干二净啊! 我在心中快速分析了一下这句话,觉得这家伙真不是个简单的人。 “你能确定你拿走的九转朱莲就是真的吗?”于是我立刻问起了我第二关心的重点。 苏空空很明显地一怔。随即垂目拱手道:“楼主,属下是在小侯爷的卧房密室中找到的九转朱莲,卧房戒备为山庄中最严密的地方,属下没有发现有故布疑阵的迹象。而属下拿到的九转朱莲被保存在玉盒之中,开盖即有异香,花瓣色泽如玉,中有莲蓬莲子,和书上描绘的要点全部相符。所以属下推测这应该就是真正的九转朱莲。” 哎哟,真是个严谨的人呢!不说我还真的看不出来。可见沈念和这位寒山堂的堂主是有多么的不熟啊! “唔……既然如此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程雪落在哪里?我要见他。”我继续提出要求。 “你要去见雪落公子?”一旁的齐丝丝惊讶地脱口而出。 不行吗?你不是一直想要抓我去见程雪落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愿意了?你这女人真是出尔反尔。 齐丝丝脸上一红,道:“不是不让你去见雪落公子,只是……只是……”说到这里她忽然期期艾艾地,竟然说不下去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啊!”苏空空倒是利落,他又习惯性地一拱手道:“回楼主,雪落公子说,这次来武阳如果能见到楼主,也希望能和楼主您一同返回葬花楼。如果您想好了不走了,我想雪落公子一定会很高兴见您。” “行啊!回家嘛,毕竟是好事。如果程雪落能答应我的要求,我当然也是很想回家的呀!”我笑着答道。 “是……吗?”齐丝丝一脸惊讶,仿佛不认识我似的。 ------------ 第113章 刷一波好感度怎么那么难 对于齐丝丝的诧异,我完全能够理解,毕竟如今我的情况虽然不能说人尽皆知,但江湖上的大人物知道的早已经不在少数。所以这次来到兰花山庄,朱牧对我的态度就很值得玩味。 我曾经在心中推演了数十种可能,但是朱牧果然是不走寻常路,他选了我原本认为最不可能的一种。比较起来,他偷偷指使人给我一杯毒酒或者放鬿雀吃了我,我倒是都不会觉得奇怪。 人人都以为程雪落要对付我,要斩草除根,小侯爷朱牧其实大可以利用这一点去和程雪落做笔不错的交易啊! 可是朱牧什么都没做就很奇怪了。硬要说有……勾搭走了我的私人保镖风顺不知道算不算。 我只能认为是程雪落给了他某些压力,但程雪落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当推演思考都不能得到答案的时候,我选择直接去问。 “今夜亥时之前,我一定要见到程雪落。”我看着苏空空,“你大可不去传话,或者程雪落自己不来,但是如果到时候他没有出现你就一定会死。” “楼主!你……”苏空空大惊失色,急忙运功。片刻之后,他的脸上已经是一片苍白。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药。不过十八年前,风雨双煞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吧?” “属下……记得,当年风雨双煞在江湖上凶名赫赫,江湖人纷纷谈之色变。但是有一次风煞竟然无故摧毁了我葬花楼两处分舵。于是半月后风雨双煞在自己的老巢突然暴毙,死状……惨不堪言。” “他们中的毒就和你现在中的一样,叫做‘月光’。” “我真的中毒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苏空空声音有些发颤。 “对啊!你不是刚刚运功确认了吗?这种毒就是无色无闻,无知无觉,就像月光照在你身上,你也不会有感觉啊。至于什么时候的事……应该就是你刚刚走到我的面前时吧。不过你放心吧,晚上你带程雪落来见我,保证你什么事都没有。”我觉得苏空空提出的这个问题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沈……楼主,那我呢?”齐丝丝紧张地问道。 “你没事啊!下毒误伤目标之外的人?你觉得这么没用技术含量的事我能做得出来吗?”我反问道。 “哦……”齐丝丝眨了眨眼。 “属下马上去见雪落公子。”苏空空不再废话,立刻告辞飞身而去。 “你看,这不是就很有效率了嘛!”我赞许道。 “可是……”齐丝**言又止。 “咦你觉得哪里不对?说来听听。”我好奇道。 “楼主,苏空空毕竟也是寒山堂堂主,在葬花楼资历深厚,也算位高权重,你这样随意给他下毒,恐怕……恐怕会让他寒心啊!”齐丝丝想了想,还是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么? 我倒真的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说到底,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葬花楼的楼主啊!可这也不能怪我嘛,我除了记得这些人都是谁,其他什么感觉也没有啊! 说到底,我跟NPC打交道还要考虑好感度吗?要不是打不过,我还不是生杀予夺,想怎么碾压就怎么碾压? 呃……好像也还是要考虑一下的,不过那是指主要NPC,比如余钱啦……余钱啦。不过我这样一想,真的觉得余钱掉线太久了,貌似我对她也没怎么下功夫争取好感度嘛! 我有点儿急切地想去青峦山找余钱。 但是眼前的事情还得解决。 “我要回客栈等程雪落来,你打算去哪里就去吧。”我打发齐丝丝。 “啊?” “还有什么事吗?”我对齐丝丝的表现有些不解。哦,是希望我刷一下好感度吗? “这个给你。”我伸手从路边摘了一束野花。 “你……算了,我走了。”齐丝丝怔了怔,一甩头,飞快地也走了,像是有什么在追赶着她似的。 不管用吗?那算了。 我扔了野花,加快脚步,很快就进了武阳城,回到了我和风顺之前订好的客栈房间。唐笛已经在房间里等我了。 “沈大哥!你好慢啊!“唐笛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注意,不是我慢,而是你太早来了。” “哦哦,是我来太早了!沈大哥,你快请坐。我已经让人沏好了茶,这是我自己带来的茶叶,是唐家的店铺专门从南山的一棵五百年的老茶树上采摘的,你快尝尝。”唐笛殷勤极了。 这让我有些不解:“你这么殷勤,到底是为什么呢?我记得有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沈大哥!你这样说让我很尴尬啊!无论于公于私,不管因为你的身为葬花楼主的身份还是从我姐的那边论起,我都该敬你重你啊。”唐笛无奈地解释。 “所以还是为了刷我的好感度嘛!说吧,有什么事求我?厨娘的事不用说了。” “说到这件事我还真得说说,沈大哥你是怎么跟小侯爷提起这事的?后来小侯爷就主动把那个厨娘送给我了呢,还温言软语嘱咐了一番,那个厨娘都快晕倒了。”唐笛笑道。 除了风顺听到了我们之前的对话所以让小侯爷做了这件事,我想不出别的可能。看起来朱牧对我家阿顺果然是言听计从,温柔小意啊! “沈大哥,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这用这一手来讨好我家祖奶奶有多么重大的意义,我也就不跟你详细说我们家的事了,反正你帮了我的大忙,我一定得好好感谢你!所以,目睹你和风公子被逼着别离,我也是非常同情啊……所以风公子让我给你捎封信来,我当然一定要办到啊!” 风顺的信? 我连忙接过,却没有拆开。 我不知道风顺为何这么信任唐笛,就像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朱牧一下子对风顺这么好!说起来对于对手的好感度用这么快的时间能做到风顺这样的,我再没见过第二个人。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动,所以这个副本关键是在于好感度吗? 那么程雪落的好感度要怎么刷才能把九转朱莲交给我呢? ------------ 第114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行了,信也带到了,我就不送你了啊。”我开始打发唐笛走人。 “别啊,沈大哥,你总得让我带点儿信物让风公子知道我已经稳稳地把信送到了啊!实在不成哪怕带句话也好嘛。”唐笛却不肯走。 带句话吗? 我想了想,说道:“你就跟他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啊?这是什么意思啊?”唐笛一怔。 “你出自华夏最会做生意的商贾世家,这句话你不懂?”我也不解。 “第一句我自然是懂,但后一句话没听过,什么意思呢?这跟前面也没什么联系啊!”唐笛为难地说道。 “你跟风顺说,他懂就行了。”我正色道。 “呃……好吧。”唐笛没办法,只好告辞而去。 夜幕已经降临,我盘坐在床上,默默运功。 血玉髓的修复能力超出我的预期,我已经可以窥见那些断裂的脉络再一次缀连成线,勾连成网,内息在经脉中游走汇聚…… 而赤炼果的能量也在持续辅助着烈阳神功的恢复,当夜色渐深的时候,我再次睁开眼,烈阳神功已经升至第二重。 不过几天时间而已。 一方面因为我有着上一次修习这种功法的经验,并不是从头摸索,而是轻车熟路;另一方面也是缘于赤炼果的提升。 这让我更加期待九转朱莲。要知道,当初它生长在龙池的水中尚且能够让进入龙池的人功力稍涨,如果整株都吃了呢? 外面更鼓声响,亥时已经到了。 看来葬花楼已经不准备留着苏空空这位最名不副实的堂主了吗?我摇了摇头,准备起身关窗,不过我的手在触到窗棂的时候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我的耳边响起苏空空的声音。 “楼主,且慢!”只是声音到了,他的人还在数丈之外。 “你来晚了。”我不客气地指出。虽然烈阳神功升至第二重,但对于传音入密这种玄学功法,我还是无法得心应手地操控,所以我只是压低了声音,倒像是自言自语。 但我并不担心苏空空听不见,谁让他是高手呢! “呃楼主,亥时刚到……”苏空空快速接近着。 “我说的是亥时之前。何况我并不是要见你,而是程雪落。”我毫不犹豫地关窗。 “楼主……”苏空空一向以身法著称――一个偷儿,这是理所当然的,此刻他就凭借着这惊人的身法奇快无比地冲到了我的窗边,伸手挡住了窗棂。 “楼主,雪落公子在品香阁等你。”苏空空急忙说道 “不去。”我想了想,决定表明自己的态度。 苏空空有些傻眼。 “品香阁和这间客栈的房间,有什么区别?”我问道,“程雪落以为在那里就可以隐藏自己了吗?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有意思吗?” “可是楼主……”苏空空眨了眨眼,说道:“品香阁的叫花鸡很有名啊!来武阳的人都不舍得错过呢。” “那走吧。”我点了点头,示意苏空空前面带路。 苏空空一怔,似乎也没有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快,看起来刚刚也是情急之下死马当作活马医。 “那楼主,我中的毒……”苏空空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亥时已过。” “可是楼主,品香阁的包间真的很难定啊!我这好不容易才安排好就一刻不停地过来了。”苏空空满腔悲愤,委屈至极似的。 那是程雪落的问题啊,找我做什么呢? 苏空空低垂眼帘安静地带路,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再没说话。 品香阁就在武阳最繁华的街上,即使到了深夜也是流光溢彩,高朋满座。这座酒楼倒是占地面积很大,竟然还有几进的院子,有几个小院自成格局,显得清幽雅致。 店小二一见到苏空空二话不说,把我们带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借着数盏灯笼的光亮,可以看到院中有个小小池塘,隐隐有游鱼来去,几丛修竹,几树栀子花,满院甜香。 有个人正坐在池塘边投食喂鱼,一袭柔软布袍,姿态闲适悠然,仿佛读书读倦了,在自己院子里乘凉。 那是程雪落。 我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苏空空也安静地不说话。 “这是解药,三天之内不要喝酒,不要运功就没事了。所以我建议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毒解了再出来吧。”我没有回头,只是伸手递给苏空空一个瓷瓶。 “楼主,只有这种方法吗?三天时间……”苏空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 “没事,苏堂主,你且去吧,等大好了再回来,这里的事不必担心。”程雪落听到我说话,早已经抬起头看过来。 程雪落的声音很温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 苏空空应了一声,结果瓷瓶,拱手施礼告退。 我迈步走进了院门。 “阿念,好久不见。”程雪落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便停下来,微笑地看着我。 原来他叫我阿念。 这个称呼让我有些恍惚。突然觉得有些什么事情似乎也和我的某部分能力一起被封印了,我怎么抓也抓不住。 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熟悉而又陌生,我有着关于他的许多记忆,却与他只是初见。 我得承认,昏黄的灯光下,程雪落很好看。 比我那天在河岸边惊鸿一瞥更好看,比我记忆中的他也好看。 晶莹如玉的肤色显得他更加弱不禁风,他身上独有的那份让人心生怜意的气质,让我忽然觉得,想要完成我的任务可能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面对这样一个人,连此刻的我都觉得很难下手杀他。 何况,我深深知道,雪落公子,可不是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的柔弱啊! “也不是很久,只不过是一个月零十七天没见而已。”我决定还是好好回答程雪落的问题。 “哈哈哈哈,阿念,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幸好我也记得,你说的是对的。”程雪落笑。 “谢谢你肯定我的答案。不过我暂时还不想回葬花楼,所以你不用劝我了。”寒暄过后,我开门见山。 ------------ 第115章 是不是可以到这里就好? 听到我的话,程雪落依然含笑看着我,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情。 “如果是从前,阿念,你想去哪里,不去哪里,都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但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不就是武功有点儿糟糕吗?我撇了撇嘴,心中却警兆顿生!我想都不想,身体立刻后仰! 我一直相信,这个星球上不会再有人比我的反应更快了!当然,我现在的身体反应还不能马上跟上思维的速度,但已经足够超越绝大多数人了。 这种速度又一次救了我。 我的眼前,一根树枝已经闪电一般点向了我的眉心,但在我仰面的同时,这一刺,落空了。 一根树枝而已。 但却是握在程雪落手中的树枝。? 这么多年来,因为身体不好,程雪落的武功的确是练得不怎么样,但那是相对于从前的沈念而言。对于现在烈阳神功只恢复到了第二重的我来说,程雪落绝对算得上是绝顶高手了! 程雪落却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和我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异,那一根树枝在他手中仿佛成了最恐怖的利器,招招紧逼,好像恨不得在我身上戳上十七八个窟窿才满意。 “喂!姓程的,你疯了!这样的打法会死人的啊!”我大怒。 可是我又不会狮子吼,喊得再大声也没办法阻挡程雪落的攻势!幸好凭着第二重的烈阳神功,我终于可以施展出我所擅长的身法――追日诀。 这种身法并不以飘忽诡异见长,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快! 而且随着烈阳神功的功力不断加深,可以发挥的效果也就越来越好,速度会越来越快,当初身负第九重烈阳神功的沈念,真的是迅若奔雷,江湖之上几乎没有人可以匹敌。对于修炼烈阳神功的沈念来说,这真是最适合不过的身法了。 但我现在的功力也只能部分发挥出追日诀的部分速度,所以事实上我还是左躲右闪,狼狈极了! “阿念,你也知道我的武功平平,可是就凭你现在的功力,连我都可以让你这么狼狈,你还想独自行走江湖,你哪里有能力自保呢?”程雪落的声音依旧悠闲自若。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这是摆出一副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姿态想要打动我吗?恐怕不太行哦!”我忍不住回答一句,却险些被程雪落刺中肩膀,那根可怕的树枝几乎是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程雪落手腕忽然一翻,啪的一声,树枝砸在我的手臂上,一阵剧痛。 幸好我的筋骨被余钱用铁血藤熬炼过,还算承受得住。 这样不行!只能躲闪却完全无力回击,我还没听说过被动挨打就能打赢的。我一面继续拼命躲闪,一边在脑子里飞速推演计算。 程雪落扑哧一笑:“阿念,我知道你最近一边恢复功力,一边也做了几件大事。但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若不是有风顺在,你也很难凭借自己一个人化险为夷。” 不说风顺我还没什么不满意,你把这个人派到我身边保护我,现在人都跑了,你还好意思提起? 程雪落笑得更开心,但手中的树枝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或刺、或劈,仿佛一把利刃,不,是许多把利剑,在我的周围纷然落下,让我越来越难以躲避。 “阿念,跟我回葬花楼,我帮你找到你需要的那些药材,等恢复了功力再随心所欲地过日子,不好吗?”程雪落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觉得温和而可亲。 “不好!” “为什么呢?你不信任我吗?但是你身为楼主,在葬花楼也有自己的心腹和根基,我想你不是这么没有自信的人啊!”程雪落问道。 心腹和根基吗? 这个说法让我一怔。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但是程雪落说得对啊!偌大葬花楼,怎么可能没有沈念的心腹?那么沈念这个前任楼主之子,现任半年的楼主,也未免太失败了些。 可是,心腹是谁呢? 我竟然想不起来! 程雪落目光一闪,手中的树枝忽然招式大变,竟然化作毒蛇一般诡异地扑向我的咽喉! “哎呀呀呀!救命!”我身子一矮,狼狈地抱头鼠窜。 “姿势难看了点儿,不过倒是很有效地躲过了!沈念,你变了!”说到后半句,程雪落的声音忽然变得凌厉如刀,又像是冻结了千年的寒冰。 “沈念,从前的你绝不会用出这么难看的招式。”程雪落冷声说道,“难道失去了功力,就连性格都变得猥琐了吗?” 无论如何,程雪落都不可能想到如今的沈念,内里已经换了一个人的灵魂!甚至,我还不能确定我算不算一个人。 也许……在这个次元,我还是能算的吧? 不过眼前的问题是,程雪落难道因为我的招式猥琐就要真的对我下杀手了吗?这俨然招招致命啊! 不过说到猥琐嘛……哎哟!我忽然一迟疑,眼看着程雪落的树枝就要抽到我的脸上!可怜这张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姿容无双的脸啊就要毁在程雪落的手里了!还说不是嫉妒我太好看了吗? 我惊叫一声,伸手去捂脸。 咦!那根树枝竟然慢了?原来程雪落这样的人也看不得沈念这张妖孽的面容毁于顷刻之间啊。 我可不慢! 我的手轻轻一抹,匕首离离已经横削而上,切向程雪落握住树枝的手指。 “你啊!”程雪落忽然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随即一松手,树枝跌落。 我毫不犹豫,左手肘关节横撞,右手臂一圈,匕首干净利落地向着程雪落的颈间划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难道我的任务就在此刻就能完成了?虽然经过我的计算这个结果的概率并不高,但是谁知道呢?既然我有读盘重启的危险,谁说NPC就不能有早死、晚死以及中段死等好几种结局呢? 我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限!我的极限。 烈阳神功第二重的功力,能支撑我的,我全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能做到的,我都做了。 程雪落,你还有什么机会? 我指甲轻弹,放出了一缕无味无色的轻烟。 ------------ 第116章 我就是要做斜杠青年呀 说轻烟其实不是非常恰当,这种毒烟根本是连看都几乎看不见的。 在这一刻我的心情非常平静。我精确推演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我知道结局。 结局就是,程雪落当然不可能死,尤其是不可能现在就死。 他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我释出的毒烟,只是轻飘飘地,如同一片真正的雪花一样,向左侧旋转,飘落……刚刚好躲开了我致命的一刀。 左侧是池塘。 这轻盈如雪落的身法,落水的时候不知道水花压不压得住,我还有空在心中琢磨了一下。 程雪落却足尖一点,从水中轻旋而起,飘落在岸边一块嶙峋的大石之上。 我收起匕首离离,双手鼓掌。我看得很清楚,刚刚程雪落的脚尖点在了一条肥硕的鲤鱼身上,他借力飞起,那条鱼却若无其事地游走了。 当真是轻若鸿毛! 这个看起来病弱堪怜的雪落公子果然不像是外表那样弱不禁风的,他的武功比我记忆中的还要高明! 但是他既然隐藏了这么多年,为何此刻在我面前暴露了出来呢?我不相信以狡诈哦不是机智著称的程雪落,会这么随意地自己一个人面对我,没有做其他任何安排。 小院里寂然无声,只是偶尔有鲤鱼在水中跃起又落下,昏黄的灯笼微微摇荡,程雪落站在大石上的身形却安安稳稳,不动不摇。 “是月光么?你给苏空空用的那种?可惜这么多年我吃了太多的药,像这样的毒已经没办法伤害到我了。”程雪落依旧笑吟吟地问我,仿佛刚刚不是我要对他下杀手。 “人家都说你是博学多才的雪落公子,果然不是瞎说的,你也知道这种毒药嘛!”我表示赞许。 “我自然知道。”程雪落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说他为什么知道。 我也不想说话。 我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和办法,但是距离真正能杀死程雪落,还是相当的遥远。而且程雪落,就像我之前猜测的那样,在这么多年中一直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功力!刚刚所显露出的那翩然如雪落的轻功身法,就是我从来不知道的。 我相信不知是我,沈倾城也未必知道。 “你既然隐藏了这么久,怎么现在却故意让我知道呢?”我提出心中的疑问。 “这个啊……”程雪落沉默了很久,轻轻一纵,落在地面上,悄无声息。 在我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正想是不是直接要九转朱莉的时候,程雪落忽然开口说道:“你知不知道,从你离开北安开始,那些要杀你的刺客都是因为我透露给他们的消息?” “知道啊。”我并不惊讶。 “那就好。”程雪落深深地注视了我一会儿,目光灿然清冷,如星子一般。但我怀疑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所以我刚刚也是真的要杀你啊。”我继续说道,“虽然我知道你适才虽然招式凶猛,却并没有真正打算对我下杀手。” “阿念,你真的好像是变了一个人。要不是这张脸毫无易容痕迹,我恐怕也要怀疑你是假冒的了。”程雪落继续看着我,叹了一口气。 “我是真的或者假的,你也变着法儿派人来杀我了。”我忍不住吐槽。 “我的确不是真的要杀你,但如果你太没用,不小心死了我也没有法子。”程雪落语气平静而淡然。 没关系,你尽管来杀杀看。 程雪落扑哧一笑,又说道:“我已经看过了你现在的功夫程度,也见识到了你现在的这个人。”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程雪落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你要见我,又想要说什么呢?” “我要见你,自然是想要九转朱莲啊!”这还用问么? “我知道你很需要九转朱莲来恢复功力,可是我却不能给你。”程雪落淡淡地说道。 不能给你啰嗦这么久!我在心中吐槽,但是也知道把程雪落想得太大方似乎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情,刚刚我还想杀他呢! “我不能给你,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程雪落看着我,忽然说道,“而是因为,苏空空拿给我的那株九转朱莲,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假的!我就知道小侯爷朱牧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阿念,你也不用笑。这件事到底是谁上当还真的不好说呢。当初我派人去兰花山庄看看,也并没有抱着一定要的手的心思,只是打探一下情况而已。可是朱牧仿佛是故意的,放出了这株九转朱莲。” “于是苏空空就顺手牵羊。” “是的。但我早就怀疑没有这么容易得手,而仔细鉴别过他带回来的九转朱莲,我确定是假的。” “而且朱牧恐怕就是要跟着苏空空追查到你的下落,你反而故意把他带到了这里。”我继续推演道。 “是的,这里在明处,你也在明处,都在朱牧的眼皮底下晃着,晃久了他自然也就不那么在意了。”程雪落笑。 “所以你撤去了跟随的人,自己留在这里故布疑阵。”我道。 “所以你故意让苏空空躲起来三天去解毒?”程雪落也猜出了我的安排。 我忽然发现我和程雪落之间似乎有着奇异的默契,这样三言两语之间把对方的心思、安排都解释得一清二楚!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费解,也有些不安。 我很久没有这种不安的感觉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要走了。”我立刻告辞。 “真的不肯跟我回葬花楼?”程雪落笑问,“能不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想了想,道:“我想,成为一个斜杠青年。” “那是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程雪落脸上露出愕然不解的神情。 “哎呀,意思就是,我想在外面游历一阵子,希望将来人们提到我,不会只知道我是葬花楼的楼主,而且还能想到一些别的头衔,比如用毒高手/机关专家/鉴宝大师,或者其他什么的。你可能不知道,有个叫做达尔文的人,他就是……” “停!我不知道达尔文是谁。但这就是你不回葬花楼的原因?”程雪落露出更加惊讶的神情。 ------------ 第117章 我要吃肉 程雪落审视着我,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以我的解读能力已经无法分析出他到底是什么情绪,不过片刻之后他却已经恢复了淡然温和的面容。 “也好,既然你有这样的志向,那么就去吧。”他笑吟吟地颔首。 咦?这就同意了?我还准备了很多的说辞打算劝解他呢。 “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在游历中不小心死了。你的行踪,我相信一定会时常被你从前的那些仇家掌握的。”程雪落依旧笑容和煦,但说出的话可比他的表情冰冷多了。 怎么掌握?自然是程雪落有意让他们掌握。 行啊,我没那么容易死的。我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没事了?没事我可要走了。 程雪落想了想,道:“再见。” 我迈步走出小院的门,顺着来路往外走,凭我过目不忘的能力,这区区品香阁的格局自然是难不住我。 程雪落显然是摒退了各种服侍之人,也让葬花楼的属下隐身暗处,我出来这么久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显得这个名声在外的酒楼像是没人来吃饭似的, 说到吃饭……咦不对啊!不是说这里的菜出了名的好吃吗?我特么不但什么也没吃到还打了一架,就这么就走了? 程雪落真是狡猾,连顿饭都舍不得给我吃! 我回头望了望已经隐没在夜色中的小院,又看了看花树掩映中的点点朦胧灯光,知道那些必然是别的被包下的院落,但终究还是懒得回头。 拿不到九转朱莲也杀不了程雪落,我对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小爷自己去找吃的。 武阳城里好吃的必然是不少的。不过想起和风顺一同吃碗牛肉面都能遇上命案,我决定还是不要去尝试什么深街陋巷黑暗料理。 我记得回客栈的路上有条类似夜市的街市,我准备去那里瞧瞧。 “楼主,你想去哪里?要不要属下给您带路?”身侧传来一个熟悉的妩媚声音,我的鼻子中也闻到了一阵香风扑面。 “齐丝丝,你每次出门都打扮得那么招摇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搞这么香做什么?八里外都足够让人知道是你来了。” “呃……楼主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注意。”齐丝丝没想到我开口说起这个,有些不自在地走到我身边。 “不用去保护你的雪落公子吗?我估计这会儿小侯爷的人马都已经扑到品香阁了。”我看着齐丝丝。 “是雪落公子让我跟着楼主你的,雪落公子一早已经安排了脱身之计,所以让我们不用担心。”齐丝丝答道。 我看着齐丝丝半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不由得感慨程雪落真是比我更适合做楼主,看这些人对他是多么的信任! 那就不啰嗦了,找吃的去吧。 “楼主您想吃什么?”齐丝丝笑问。 当然是吃肉!要很多很多的肉! 其实我对美食真没什么执念,如果不是这具身体需要不吃会饿死,我对食物真是没有什么欲望。可是刚刚和程雪落一战似乎是耗费了我所有的体力,我现在觉得饥饿无比,简直可以吃得下一头牛! 于是齐丝丝就真的给我找了一头牛。 这家店就叫一头牛。 “楼主,这家店以烧牛肉闻名,每天现杀一头牛,后来这个名字就传开了。”齐丝丝介绍道。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先给小爷来十斤牛肉!我一直想试试看在书里读到的豪迈点菜方式——走进一家店里,单腿站在椅子上,对小二大声说到:来五斤饼,十斤牛肉!再来一坛酒。 齐丝丝笑:“楼主,您且先这边坐。我帮您安排。”说着她不着痕迹地拉着我从椅子上收回一条腿,落座在桌旁。 好吧,看来豪迈的作风似乎不适合我。 不一会儿菜肴流水一般上来,我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这是……火锅? 看着咕嘟咕嘟沸腾翻滚的肉汤,一盘盘红白相间的肉片,香气扑鼻的蘸料,我忽然理解了人类对美食的热爱。所谓的食指大动就是讲这一刻的感觉吧。 齐丝丝很优雅地帮我布菜。 我好奇地夹起一片牛肉尝了尝,肥嫩的感觉立刻充满了我的口腔!我几乎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好烫! 从前我只见过这些美食的照片,可没注意到它们竟然这么烫啊!当然,也不知道它们这么好吃。 其实在小侯爷的酒宴上,那些菜肴也是极其精美,口味出众的。但我一直在忙于留心各种琐事,根本没顾得上细细品尝。 何况那时我也没有这么饿。 “楼主,您慢点儿。”齐丝丝马上端给我一杯水,我喝了一口,冰冰凉凉,酸酸甜甜。 “这是什么?”我奇道。 “这是武阳特产的一种草根熬煮的水,配着神仙锅吃最好。” 原来在这里,火锅叫做神仙锅。 我不再说话,埋头苦吃。 齐丝丝含笑站在一旁忙碌。 有时我用余光扫一眼,桌上装肉片的盘子在不断减少。 我觉得这次莫名其妙被派到这里来执行《虚拟次元人工智能促进计划》似乎也不错,至少可以体验到这些从前只能看到数据却不能直观感受的滋味。 我忽然想起了余钱,想起在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刻,我们正在做的不可描述的事情…… “楼主,你……这些不合您的胃口吗?”可能是看到我竟然停了筷子发呆,齐丝丝犹豫了一下问道。 “哦没什么。”我继续落筷子如飞。 这里的事情结束,一定要快些去青峦山找余钱去!我再次下定决心。当然,我才不是因为书里说过的那什么“食色性也”而想到余钱,想到一些男女之间的复杂事情……如果我拿到了九转朱莲,没有余钱的指点和炼制,我哪里知道怎么用啊! 边吃着边想着,我忽然听到了有人说话。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我一听就停下了筷子。与此同时,齐丝丝也脸色大变,猛然转过头来看我,与我四目相对。 只听到隔壁有人在高声叫着:“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嘛!” ------------ 第118章 无人知晓的往事 容不得我和齐丝丝不惊讶,这个声音稚嫩却张扬,一听正是销声匿迹了有一阵子的田空雨和七喜祖孙两个! 当初齐丝丝说他们两个把自己诓骗偷袭制住之后,就去追踪苏空空了,可是苏空空却并没有提起这两个人。可见田空雨早就发现了苏空空的九转朱莲是假的,所以放弃了对他的追踪。 这会儿这两个怎么会这么巧跑到了这里? 我的耳中传来齐丝丝的询问:“楼主,要不要我去看看?” 我还不能好好传音,便压低了声音道:“不行啊,你自己去怕是又会被他们捉住。” 齐丝丝脸上一红,明显又羞又怒。 “没事,暗的不行,咱们来明的就是了。”我哈哈一笑,起身绕过屏风,就看见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正坐着一老一少,可不就是田空雨和七喜嘛! 田空雨也已经听到了我的声音,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 “哎呀,沈楼主,你怎么会在这里呀!”他满脸的褶皱都透着惊喜,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哟!这不是那个喜欢住柴房的红衣姐姐嘛!”七喜眼尖,立刻看到我身后的齐丝丝。 田空雨二话不说,拉起七喜边往外走边对我挥手道:“沈楼主,我还有事,先走了,下回聊啊!” “哪里跑!”齐丝丝怒喝一声长剑出鞘,一步拦在了田空雨身前。 不大的饭馆里响起一阵吸气的声音,坐在远处的食客还没急着起身,离我们比较近的人已经开始站起来,时刻打算着夺路而逃。 “还想走?”齐丝丝冷笑。 田空雨转回身往回走:“哎呀沈楼主,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真是缘分啊!我们要不好好喝上一杯可就辜负了这次偶遇啦!” “爷爷,我要吃肉啦!”七喜拉住爷爷的衣袖。 我有些佩服田空雨的变脸之快,但我也看得出他并不是惧怕齐丝丝,只不过是并没有真的想走而已。 “呃齐堂主,今天是我们对不住你了,不过当时我们可都没有伤害齐堂主的意思,只是不想被你追杀而已。”田空雨有些费力地解释道。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齐丝丝更怒。 “行了,下午的事以后你们两个打一架解决吧,我现在有个问题要问你,田掌门!”我言归正传。 “哈哈哈哈哈,沈楼主,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田空雨热情洋溢。 “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每次见到我都这么高兴呢?我们之前有什么奸情吗?” “……” 齐丝丝不知道为什么满脸不可置信地东张西望,好像想要立刻夺门而出。 七喜倒是睁大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又看看田空雨,声音清脆地问道:“爷爷,什么是奸情啊?” “咳咳咳咳……呃七喜,你不是想吃肉嘛,我们和这两位好看的哥哥姐姐一起吃好不好?他们点的肉可多了。”田空雨问道。 “哦……行吧。”七喜犹豫了一下,还是抵挡不了肉的诱惑,眼巴巴地看着齐丝丝。 “走吧,过去边吃边说。”我拍板。 七喜一听立刻跑到了我们原来坐的桌子:“哇哦!好多肉啊!姐姐,我可以吃了吗?”他看着齐丝丝笑弯了眼睛。 “这是你的碗筷,慢点儿啊,别烫着。”齐丝丝对七喜的照顾还挺细心。 七喜嘻嘻一笑,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把这个姐姐关进柴房中的! 这爷孙二人果然都不是凡人! 我看着田空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跟见到亲儿子似的?” 田空雨嘿嘿一笑,道:“沈楼主,没想到你的问题这么直接。难道你不记得我们的约定了吗?” 约定?我突然有些茫然。 沈念的记忆我基本上都完整地继承了下来,虽然有些太过琐碎不起眼的事情我要好好想一想才知道,但是也不至于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是,我隐隐觉得还有一小部分记忆不是丢失了就是被封印了。 可是那些记忆多半是和母亲程沐有关的。这个看起来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田空雨,关于他的记忆,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值得被封印。 “我和你有约?”我挑眉问道。 “沈楼主,看来这一次你受的伤的确是很严重啊!”田空雨忽然感慨一句。 我沉默不语。 “那么沈楼主,你可还记得五年前在天燕山,我儿子儿媳被仇家追杀身亡,七喜却因为机缘巧合之下蒙你搭救,保住了一条小命的事?当时我就对您说,将来七喜长大了,我一定带他到您的面前,当面给您致谢,感激您的救命之恩啊!”田空雨注视着我,缓缓说道。 卧槽! 我在心里暗暗骂自己。 这不是小事啊!这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就是人们最看重的几件大事之一吗?为何我丝毫没有印象呢? “所以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们田家也就保不住七喜这根独苗。何况……何况七喜在某些方面还有一点儿天赋,所以我这次特地带他来跟救命恩人见一见。”田空雨压低了声音。 我完全傻眼。 可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田空雨,并且在心中全力启动微表情和动作分析系统,试图分辨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是我完全无法确定。 一片沉默之中,齐丝丝忽然说道:“七喜,你要不要再来点儿牛舌?很好吃的哦!沈哥哥请你吃,不用客气啦!” 七喜看着齐丝丝眨了眨眼,反而放下筷子转向我:“谢谢你啦,沈哥哥!”说完却立刻转过身去大吃起来。 “田掌门,你也一起吃啊!这么晚了,肯定也饿了吧?”我当机立断转移话题。 田空雨沉默了一下,笑道:“既然是沈楼主做东,我就不客气啦!”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什么的,我虽然明白,但还不是太在意,只要这孩子早些回家睡觉变好。这就是我的期待了。 我刚要也继续再吃一点儿,忽然听到屏风外的大堂之中,传来一声爆喝:“这肉丸每一个只有一两,怎么可能是牛肉做的?想骗我?没门!” ------------ 第119章 规则就是用来践踏的 这家牛肉店名头虽响亮店面却也只是平常,虽然不能归属于黑暗料理界却也远远算不上奢华,整间店铺连个包间都没有。我们这里隔着个屏风就算雅座了,所以外面的嘈杂听得一清二楚。 何况这喊话的女人声音相当响亮,简直可以算得上振聋发聩了。声音之中还饱含着怒火和冤屈,可以说充满了表情,几乎令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我放下筷子,好奇地向声音方向张望,却被屏风挡住了视线。 齐丝丝立刻眉头微皱,道:“楼主,我去看看,马上让店主处理。”齐丝丝作为春雨堂堂主,实战能力虽然不行但处理这些琐碎日常却是极其擅长,她说去看看我本能地就觉得放心。 这个NPC突然冒出来,是要告诉我什么线索吗?我暗暗思索,实在想去看看热闹啊! 田空雨在一旁笑道:“这家店的牛肉真不错,可惜就是环境差了点儿,吵到沈楼主了吧?相信齐堂主肯定能很快解决的。” 切,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总是要装着万事不萦于心的淡然样,其实心里还不是痒痒的? 我按耐住心中的好奇沉默地吃饭,但却运功于双耳,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听见掌柜在与那女子交涉:“这位大婶,咱虽然小本生意却童叟无欺,这店面在这一片也开了十几年了,什么时候骗过人啊!” “你还说你不是想骗我?我也有不少做屠户的朋友,他们给我的牛肉丸都是二两一个的,所以你这这么轻,绝对不是牛肉丸!”大婶说起话来掷地有声。 掌柜的声音更加无奈:“咱这店里的牛肉丸一向是一两左右,从来也没变过。当然,这全手工的,多一分少一钱的,那是难免,但您不能因此就说肉不对吧?何况昨天您才来挑剔过我们的牛舌……” 赶情儿这大婶还是天天来。 随后关于“一两重的牛肉丸就不是牛肉,二两重的才是真牛肉”这件事大婶和掌柜的展开了数回合辩论,但大婶反复就是一句话,以不变应万变,任你说破苍穹寰宇,我就是一句话咬定不放松!中间各种反复、疑问、诉苦、斥责、求围观群众同情……大婶的策略真是变幻莫测。 我听得就是一阵心惊――这是什么逻辑?这种夹缠不清的又是什么战法? 田空雨摇了摇头,道:“自古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位大婶如此蛮不讲理,我看掌柜的也是无奈啊! “咦?这店面开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什么自保的本钱,找几个壮汉拿把杀牛剔骨刀往那婆娘面前一站,什么不都解决了?”我学了话本里读到的绿林口气出主意。 “大哥哥你是说谁吵了你吃饭就把她杀了吗?”七喜在一旁听了八天闲话了,听到这里立刻好奇地问道。 “直接杀了吗……那倒是不吵了,但是我倒是的确没有考虑到这种方式,看来我还是在是否杀人、何时杀人这方面有一定的盲区。” “哎哎哎,七喜,你快吃你的饭,沈楼主的意思是杀……杀鸡儆猴,就是吓唬吓唬她而已。”田空雨连忙打断了我的话。 “哦。”七喜抿嘴一笑,跟我做了一个鬼脸。 “沈楼主,你有所不知。”田空雨看向我,“这几天小侯爷在武阳,我听说府衙特地跟商户都打了招呼,称无论谁闹出了事端都要重罚,罚到倾家荡产,在武阳无法立足为止。所以这些日子商户们做生意都战战兢兢,生怕惹了麻烦。” 田空雨把武阳的大事小情打听得倒是一清二楚。 不过朱牧的确是够威风啊!我不由得想起在玉宁镇的客栈里,唐笙亮出小侯爷令牌时的威风和嚣张气焰,想起那些捕快们噤若寒蝉的嘴脸,我不由得心中一动。 这时我听到外面齐丝丝正在批评这环境吵闹影响人吃饭,要掌柜的速速解决;掌柜的连忙赔罪,又努力地劝说那个大婶未果;我听到齐丝丝让掌柜的重新做一份牛肉丸,钱算在我们账上。 咦?凭什么要我出钱?可是大婶却正在义正严辞地拒绝嗟来之食,声称奸商必须得到惩戒。 这策略,攻守兼备啊!我不由得惊叹。 “不过……这几天风声太紧商户们不敢轻举妄动,总可以过阵子再算账吧?”我又有疑问。 只听田空雨继续说道:“这大婶既然接连两天来闹事这般有恃无恐,想来也是这附近有名的泼妇,掌柜的也不敢轻举妄动吧!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谁愿意惹上个狗皮膏药天天来闹场的呢?” 原来如此。我利落地伸手托住了自己几乎惊掉的下巴。 民间果然有高人。 我耳听着一个声音彪悍却一听就内里全无、根本不会武功的大婶在外面威风八面,我为自己身负第二重烈阳神功却处处受制而羞愧不已。 我想掌柜的也很羞愧吧,因为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渐渐低不可闻。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齐丝丝的身影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咦?你这净室也去得太久了,人家都吵完了。”我惊奇道。 齐丝丝脸上一红,道:“属下无能,未能阻止外间吵闹,请楼主恕罪。” “无妨,我听得挺有趣啊!后来怎么安静了?”我好奇地打听结局。 “掌柜的承诺送给那妇人双倍二两重的牛肉丸,并且送她一桌全牛宴,那妇人才同意了结此事的。” 一桌全牛宴啊!等等,是谁出的钱? “是掌柜的自己出的。那妇人坚决不肯接受别人馈赠。”齐丝丝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还听到旁边的人闲言碎语,说这妇人在这一带相当有名,家里三个儿子都是游手好闲的泼皮,而她自己却靠着这一手生磨硬泡的功夫,家里衣食不愁,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也就是说她常常得手了? 从前我并不太理解什么叫做“会哭的娃儿有奶吃”或者“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原来如此。 真是受教了。 你们人类果然神奇,完全视规则于无物啊! ------------ 第120章 人性的洗礼一波接一波 一顿饭吃得高潮迭起,直到七喜也拍着滚圆的小肚子有些困倦地靠在田空雨身上,我们才离开了“一头牛”。 陪我走到客栈门口,田空雨笑着拱手而别,带着小孙子扬长而去。 齐丝丝看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走回客栈房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从你明显的吸气和神情来看,你是想对我说句话,却不知当讲不当讲吧?觉得不当讲就不要讲了。不如,喝杯热水?”我体贴地为齐丝丝解决困惑,并奉上被某个星球的人类概括为救世良方的安慰。 “楼主!”齐丝丝看起来被我这一劝慰反而不顾一切了,“我只是觉得这老头儿和他那个鬼头鬼脑的小孙子不可靠,你却和他们商量那么重要的事情,我……我有点儿不放心啊!” 不放心?没事的啦,反正我也就是试试看而已。 “试试看?那可是九转朱莲啊!”齐丝丝眼睛睁得好大。 九转朱莲怎么了?既然想要从小侯爷手里抢来,那当然是多些人抢才方便浑水摸鱼啊?也就是这里没有社交网络也没有直播平台,不然我一定要第一时间昭告天下的。 齐丝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道:“楼主,你说的话属下一个字也听不懂。我只是想说,你的功力目前还无法在混乱中自保,所以接下来的乱局我担心我们无力掌控。” 这个时候的齐丝丝还蛮像个堂主的样子嘛!之前的她,都让我有些怀疑葬花楼选拔中层干部的评测系统是不是有问题。 “武功低微有低微的好处。”我沉吟了一下,想出了一个理由。 “请问好处在哪里呢?请楼主明示。”齐丝丝毫不放松。 “好处嘛……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看着就知道了。另外,齐堂主,时辰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你看你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齐丝丝脸上一红,连忙施礼告退。 我关好房门,准备洗漱睡觉。这一天也是够累的,不但没有拿到九转朱莲,还跟程雪落打了一架,并且把风顺搞丢了。 说起来,风顺这家伙不在我身边呱噪,我还真的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我默默体会着心中那种不知道叫做失落还是惆怅或者是空虚的情绪,边脱了外衣,准备打坐片刻。 突然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这一刻,我心中是真的有些不满意的。但我还是起身准备去开门。 “唐公子,你夤夜来访,请问有何贵干?”门外忽然想起齐丝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不像她平日里低沉妩媚的语气。 只是,唐公子?哪个唐公子? “齐堂主!我来找沈大哥有急事。”门外响起唐笛的声音。 “有什么急事?”发觉齐丝丝似乎并没放唐笛进来的意思,我揣摩了一下,决定先听听看。 “哎呀齐姐姐,人命关天啊!求你跟沈大哥说一声,祁山派的那个要做沈大哥小跟班的家伙,杀人了!” 祁山派的小跟班,他说的是岳仲云? 我听得更加一头雾水――大家都是江湖人,那个岳仲云现在功夫比我还高呢,他杀个人值得大半夜来吵我吗?我又不是他爹!要说我现在功力如此低微,如果不小心杀了个把人,那说起来倒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可是岳仲云?对他来说这算个事吗? “那个姓岳的,到底杀了谁啊?”齐丝丝也有同样的疑问。 唐笛咬了咬牙,道:“他……他杀的是我家的小厨娘!” 咦? 这回真的轮到我惊讶了!唐家虽然是商贾,却是这片星空下最厉害最显赫的生意人,背后的力量自然不可小觑。 何况,岳仲云正是需要助力去争夺祁山派掌门的时候,这时再树起一个如同唐家这样的敌人,连我都能看得出来,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不智了吧,这得傻成什么样啊! 齐丝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楼主,唐公子来访,请问您可方便一见?” 我伸手拉开了门。 唐笛差一点儿跌进屋子里。 “沈大哥沈大哥,走!跟我去看看。”唐笛一伸手就来拉我的手腕。 我手臂一摆就躲开了:“就算岳仲云杀了你家厨娘,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唐笛语气愤慨:“沈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这个小厨娘要过来,最后要不是你和风公子帮忙,这事还成不了。我要她是有大用的!谁想到岳仲云这个禽兽,竟然见色起意,诱惑不成竟然杀人!” 哦原来是那个小厨娘。我记得唐笛是看中了她的手艺,打算带回去讨好得了厌食症的祖母。 我连面都没见过呢,竟然死了。但是……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疑惑地问唐笛。 唐笛盯着我看了片刻,人渐渐冷静下来,吸了一口气才回答道:“沈大哥,抱歉不是我硬要把这件事牵扯到你身上。事实上我已经把她送到我们唐家的票号,打算明天让人把她送回洛水。可是没想到岳仲云不知什么时候看上了这个厨娘,竟找上了我家票号偷偷去见面,见面之后强逼不成愤而杀人。人死在我家票号,岳仲云就在现场,提着把剑看着尸体发愣。” “票号的人当时就报了官。而小侯爷正在武阳,既然是发生在我们家票号的事,又是与小侯爷有关的人,所以很快就呈到了小侯爷的面前。本来那岳仲云一直沉默不语,可是一见到小侯爷,就喊着要沈大哥你在现场。所以小侯爷就让我来找你了。” 唐笛一口气说完,苦笑地看着我:“沈大哥,虽然祖母的支持更符合我在唐家的利益,但我也是真的担心她的身体,总不吃饭肯定不行,所以才四处寻觅厨师,难得这个厨娘手艺好人又美,适合陪伴我的祖母。可是现在什么都落空啦!” “虽然这情节怎么听都显得太狗血,但是既然是小侯爷让你来找我的……”我沉吟了一下。 “沈大哥……你不是因此就不想理会吧?”唐笛忽然忐忑。 “那倒不是,既然他想找我,就自己来啊!” ------------ 第121章 算得上一个故人 唐笛有些苦闷地看着我,片刻之后转身便走。 “唐公子?”齐丝丝有些惊讶。 “我没事。既然沈大哥要小侯爷来,我总要去问问看。”唐笛眨了眨眼。 齐丝丝沉默了一下,道:“理当如此。有劳唐公子。” 唐笛似乎已经没有来时那么生气了,对我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那位岳少侠在江湖上风评不错,不像是逼迫不成便草菅人命的人啊。”齐丝丝疑惑地看着我。 “不要看我,我跟他又不熟。”我摊手。 “那……楼主你是否打算施以援手?” “杀人偿命。这不是你们坚持的道义吗?当然如果你和岳仲云有私情希望我能帮他,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我惊讶地问齐丝丝。 一个杀人凶手,为什么要我施以援手?原来还真的看不出齐丝丝是这么重口的人嘛! “呃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齐丝丝连忙解释,“属下担心这其中是有人推波助澜,借机设下圈套……” 圈套的意思就是引诱人受骗上当、受害的计谋或者诱捕动物用的装置。我当然不是动物,所以齐丝丝的意思就是有人设计了这样一个计谋要害我?请问这个有人,指的是谁?是小侯爷?还是程雪落?或者还有我不知道的人? 我的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后我抬起头问了齐丝丝一个问题:“你到底什么时候走?我要睡觉了。” 齐丝丝一怔,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我终于可以安心练功。 感受着经脉之中的所谓真气精确地运转,我在心中默念那仿佛早已经熟悉无比的烈阳神功第三重的心法。 经脉之中热流渐生,我开始体验到所谓的烈日之下,草木尽凋的痛楚。 竟然是痛。 我默默读取着从前在练到烈阳神功第三重时的记忆,那些关于感官的记忆远远不如关于心法本身那么刻骨铭心。 所以当痛楚袭来的时候我有些猝不及防。 但是这具身体实在已经承受过太多痛楚。尤其是经历过经脉尽断,虽生犹死的时刻,我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便平静地承受了这一切。 我开始好奇当初修炼烈阳神功到这个阶段的沈念,是如何熬过这些的。那时,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的画面。有房间中的纱帐、窗口的月光、雪地的脚印、屋檐下的冰凌……还有沈倾城凌厉注视的眼神。 烈阳神功,当然是在沈倾城的强力督促之下才能修习得那么快,在沈念不过二十岁的时候就练成了第九重功德圆满,也让沈念年纪轻轻就成了江湖中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 可是这样的沈念,怎么会突然走火入魔,经脉尽碎,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况呢? 我忽然心中一凛。很快把全副身心都集中与真气的运转。 我知道刚刚我经历了一次危险。如果不是我擅于一心多用,拥有多线程任务处理的能力,我说不定会受伤。 练功,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我在心中再一次提醒自己。 于是我更加专注,于是那些痛楚也变得更加真实,清晰。 所谓烈日秋霜,那是烈阳神功练到第六重时的境界,但我现在已经心有所感。 我的耳目更加灵敏,意念更加专注,仿佛身体中一轮赤日容光,中空高悬,让周围的世界一片光亮。 我忽然看到光亮之中有一片阴影。 那是什么呢? 我更加专注地去看,却始终感觉阴影之外的光亮格外耀眼,让我无法看得清楚。 我有些着急。 “日中见斗,有孚发若!沈楼主,勿要执念!”忽然有声音仿若黄钟大吕,清晰无比地敲击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猛然清醒,气息一收,缓缓张开双眼。 白水正站在窗边,如银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看不清他的神情。 “多谢你。”我诚恳地道谢。 刚刚我在心中以极快的速度推演了一番刚刚的情景,立刻知道如果不是白水喝止了我,我恐怕又一次要走入一个歧途。 为什么烈阳神功的修行会出现这样仿佛走钢丝一般的情形呢?这让已经算是二次修炼的我有些模糊不解。 但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我很坦白地表达了对和白水大侠重逢的喜悦:“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突然冒出来,半夜三更很吓人你知道吗?” 白水一怔,苦笑道:“我以为沈楼主早已经察觉了我的到来。” “我怎么察觉?你是青云谱上排名第七的高手,而我在上面连影子都找不着。” “沈楼主……” “不用再指出我功力低微这件事了,这种已知的事实一再重复并不会对我们的艰难的相处有任何帮助。” “不是的,沈楼主,我想说很意外你的功力恢复得如此之快!” “哦。”我点了点头。毕竟是高手,眼光还是很犀利的,不然刚刚怎么能一眼看出我在练功之中出了问题? “无论如何,非常感谢你。”我想起死胖子管理员曾经说过,对于别人的善意要适中保持感恩之心。 “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沈楼主救了合欢门上下于灭门惨祸之中,是在下要多些你才是。”白水语气认真地说道。 原来是感激我救了你的老相好。 “话说,这么长时间,你跑到哪里去了?竟然把自己的相好都丢在一旁,要不是我去的及时,商月真的就死了,那我看你可能一辈子大概都找不到老婆了。”我好奇地问道。 “呃……沈楼主……这个,多谢你!我一定铭记于心,以后好好报答你的……那个……呃恩义。”白水说话忽然有些结巴,一点儿也看不出这是刚才一句话就把我从练功出岔的困境中喊醒的绝顶高手呢!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商门主说你去跟踪小侯爷,怎么这几天一直都没有见到你?” “沈楼主,事实上,在下这几天,一直隐身在你附近,并没有离得太远。” “什么?你竟然偷偷躲起来跟踪我?抱歉,我不跟私生饭打交道。” ------------ 第122章 目的 白水当然没有被我赶走,他这种耿直的人好像确实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原来当初发觉小侯爷从龙池取走了九转朱莲,白水原本没打算要一路跟踪的,只是想着确定了小侯爷到底在筹谋什么就回去找商月。没想到游龙帮的帮主夫人竟然另有图谋,杀得商月措手不及,如果不是我和风顺及时赶到,合欢门根本就是差点儿被灭门。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白水正潜伏在小侯爷的屋顶上,正准备要走人了。一听到商月差点儿就死了,想到自己几乎只差一线就和自己钟爱的女人天人永隔,今生今世再没有见面的机会,白水就觉得五内俱焚! 他一时克制不住功力外溢,啵的一声就踩破了一片屋瓦。 小侯爷是什么人啊!那是在青云谱上排名比白水还要高的人! 白水本来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谨慎不要被小侯爷发觉,但踩破瓦片这么大的动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瞒过小侯爷的耳朵! 白水干脆也不隐身了,直接施展身法抽身便走!倒不是怕了小侯爷,而是真打起来不知道要打多久,说不定就要被别人捡了便宜――白水从小时在水田里插秧时家里的大人就对他说过这个道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 虽然没有抱着太多希望,但白水竟然真的躲过了小侯爷的追踪,原因之一是因为白水一向以身法快而见长;原因之二是唐笙竟忽然出现了,拖住了小侯爷朱牧。 “你说唐笙忽然跑出来?以她的功力,不大可能一早就知道你在窥伺啊?”我听到这里有些疑惑。 “也许真的只是恰巧她有事要找小侯爷要说才来到书房的吧。”白水想了想,还是无法确定唐笙的出现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算了,等下次见到她问问就好了。 “我当时离开,但是后来不久我就又重新潜伏到了小侯爷左近。一是我要及时指导关于合欢门和商月的消息,二来,我知道是沈楼主你救了商月,所以很想能够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听说沈楼主很需要九转朱莲来恢复功力,我希望能够尽我所能助沈楼主一臂之力。”白水诚恳地说道。 为了自己的女人报恩……这理由的确说得过去。 “你一直跟踪朱牧,想来应该知道朱牧把真正的九转朱莲藏哪里了?”我连忙问道。这个朱牧,故布疑阵,害得我怎么都找不到真货。 “小侯爷这次相当小心,所以我也不能确定真正的九转朱莲藏在哪里。但是我有几个怀疑的重点。”一见我露出失望的神情,白水连忙补充道。 几个重点? “是。我注意到一路上小侯爷手下的几组人手分分合合,来来去去,似乎在执行不同的任务。到了兰花山庄之后,又有几个院落的防卫特别严密。我曾经一一探查,却发现都防卫之间互相联动,如果鲁莽下手,很可能会轻易地落入小侯爷的算计之中。” 我有些惊讶――想想看,如果风顺加上白水还搞不到手的东西,这世间又能有几件?何况还有程雪落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我原本根本没把这株九转朱莲当回事。 现在我知道,我把高手的能力想象得太神奇了。高手,有可能是格斗高手,当然也有可能只是精于某种身法、暗器、毒药……反正不见的是偷东西的高手啊! 说到偷东西的高手,我想到葬花楼的苏空空不就是偷东西的高手嘛,却也还不是铩羽而归偷了个假的回来?这次小侯爷倒是真的下足了功夫啊!而且,我在心中暗暗推演了一番,基本可以确定小侯爷做这么多事绝不只是为了保住这株九转朱莲,而是有更大的目的。 “那么你的情报就显得全无价值啊!”我对白水直言道。 “是。”白水声音依然平静,神情看起来还是耿直。 而我的心中还在思索朱牧的目的。引动江湖人纷纷争抢吗?九转朱莲的确是宝贵而难得,据余钱的说法,如果能够得到一株九转朱莲,并且其他辅助药物配方精准的话,服用下去起码可以抵得上十年的苦修。 当然这是对通常意义上的武林高手而言的,我的情况就比较特殊。我的烈阳神功曾经练到了第九重,功力之深厚可以说几乎世间无匹。而后经脉尽断,功力散去,但这个散,并不是说那些功力就全然消散在空气中了,而是散入我的周身百窍,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们重新聚集起来。而九转朱莲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味药。 所以九转朱莲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对别的人吸引力就没有这么大了。小侯爷想要用它来挑拨江湖人自相残杀,肯定比不上什么武功秘籍或者藏宝图来得更吸引人。 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信息不全面的确无法分析。 于是我看着白水,我想他应该想说的不只现在这些。 “沈楼主,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告诉你。”白水果然开口。 “哦?”我挑眉。 “这些天我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人曾经见过小侯爷。” “怎么个奇怪法?” “他们是来自图伦的华夏人。”白水沉声说道。 “什么?你的意思是……”一提到图伦两个字,我一下子想起那些在我脑海中始终无法解锁的记忆,心中就是一动。 “沈楼主,我听说三年前你就不看好小侯爷阻止和亲之事,如今看起来你果然对天下局势有着独到的见解。其实我并不是很了解小侯爷在朝堂之上到底起着什么样的作用,有什么样的野心,毕竟我很少接触到这些。所以,沈楼主,我需要听听你的想法。”白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觉得后背上有一滴冷汗滑落。 我哪里懂得什么天下局势,华夏与图伦两国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沈念是很懂的,可是我特么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好不好? 我在心中疯狂地调用那些关于国际关系的资料全力推演,却发现根本无法得出什么像样的结论。 ------------ 第123章 除了我全世界好像都知道了 虽然我的心中一片紧锣密鼓,但是白水却并不觉得我有什么古怪,而是依然继续说道:“沈楼主,我目前知道的事情不多,只是从小侯爷和他的属下对话的片言只语中听到了一些。就我的来的信息,他们似乎说图伦有个什么人病了,需要九转朱莲续命,所以图伦人对小侯爷手上的这一株是势在必得。” 原来还有这件事。可见信息闭塞果然无法做出判断。 我第一次有了一个念头――如果我真的是葬花楼的楼主,那么能够得到的信息是不是就会充裕得多? 葬花楼还只是江湖上的一个势力比较庞大的帮派,那么小侯爷朱牧呢?这个掌握着国家机器可以指挥全国上下的捕快,又拥有一支神秘暗卫的人,他所知道的信息又会比江湖中人多多少呢? 我心中不由得有点儿向往。 “所以我想,小侯爷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恐怕目标不只是武阳附近聚集的江湖人,还包括图伦人,只是我无法揣测他到底要怎么做。”白水道。 “看看就知道了。”我想了想,决定不再为一件掌握信息极其局限的事情发愁。 “……那好,沈楼主,有什么新的情况我再来找你吧。”白水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是啊是啊,早点儿睡吧,天都快亮了。”我表达了送客的意思。 白水果然告辞要走,不过走出两步却有回头说道:“沈楼主,你修行的功法霸道绝伦,但如果不慎反噬也会很猛烈,所以请务必循序渐进,不要急躁。” 我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毕竟第一次修行,的确有时会掌握不到位,所以我对白水的提醒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白水走后,我终于安睡到天亮。 吃早饭的时候,齐丝丝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过来。 “咦?你这是夜半私会还是杀人越货去了?怎么累成这个样子?”我惊讶地问道。 “哪有的事!楼主你别开玩笑。”齐丝丝打着哈欠明显不愿意多谈。 越不愿意谈越要问啊!反正死胖子说谈话的根本要旨就是这样。 齐丝丝终于被我问得不耐烦,放下粥碗看着我:“楼主,虽然我是属下,但是这次和您重逢之后似乎觉得您平易近人了许多?请问这是我的错觉吗?” 我想了想:“当然是错觉,如果你还想体验被冷脸相对的感觉你可以试试看。” 齐丝丝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虽然……”她看着我的脸,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您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赏心悦目的,说话的时候虽然有时让人无言以对,但总体来说还是现在这样子看着更愉快。” “那你还不老实交代昨晚干什么去了?”我继续锲而不舍。 “我去见了雪落公子。”齐丝丝不再隐瞒。 “嗯。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倒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知道您一定猜到了,但还是觉得不太想说啊!”齐丝丝感慨。 女人的逻辑真是奇怪。 “他不是说要走了吗?你不用跟着回去吗?”我问道。 “雪落公子今天就启程回葬花楼了。但他说准了我一个月时间,跟在楼主身旁听命就好。”齐丝丝答道。 那就是说未来一个月我都要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了?一个月的时间,肯定要解决这里的事情去青峦山上找余钱去喽! 我畅想了一下未来,一边吃完了早饭,这家客栈的牛肉包子还真不错。 ”楼主,您就不关心雪落公子有什么要告诉你的吗?”齐丝丝疑惑地看着我。 “关心。你说吧。”我放下筷子。 “您这敷衍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吧?哎楼主我也吃完了,你等等我啊!”齐丝丝见我起身回房间,也急忙跟了过来。 就是嘛!大庭广众聊什么闲天儿啊? 齐丝丝脸上一红,低声道:“我就是一时好奇楼主您是怎么想的,说实话,楼主你现在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是么?我怎么没觉得? “说正事吧。”回到房间,我坐在桌旁,齐丝丝连忙给我斟茶。 “雪落公子临走之前,让我告诉楼主。虽然知道你很想要九转朱莲,但他并不打算帮你这个忙。” “哦。” “看来楼主你早也想到了这一点。”齐丝丝有些无奈,但并没有发表评论,而是继续说道:“雪落公子还说,也不要操之过急,小侯爷这次所图必大。雪落公子收到消息说,图伦可汗和叶的同胞弟弟固硕已经秘密进入了武阳,恐怕也是为了这个九转朱莲来的。” 原来程雪落已经知道了。我早想到这家伙肯定有些手段,掌握着更多的隐秘! “说来说去,他也没打算提供什么帮助,那就不用理他吧。咱么收拾一下东西,恐怕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并不太关心程雪落还说了什么。 “嗯?要走了吗?您不是还安排了……”齐丝丝不解。 “你是说田空雨他们那边的行动吗?他自然知道该到哪里找我。而我们现在走还是不走,其实根本由不得我来决定啊。” 我这句话刚说完,一阵叩门声想起。 齐丝丝一怔,连忙看了看我。 “去开门吧,估计是唐笛。” 齐丝丝走过去打开房门。 “沈大哥!今天我又来请您啦!”唐笛清亮的声音立刻在门外响起。 “怎么又是你?不是让小侯爷自己来吗?”我皱眉不满。 “沈兄,虽然小侯爷没来,但是他派我做代表来邀请你到兰花山庄一叙,不知道能否给我一个面子呢?” 我瞪着眼看着唐笛身后不请自来的人――风顺。 不过一日不见,风顺更加风采照人,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站在门旁看着我:“沈兄,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嘛自然是可以的。但是面子什么的,却是不能给的。”我板着脸说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沈兄你肯定会这么讲,小侯爷他还不信。不过算啦,我这次也带了一个消息来换你出山,不知可否啊?”风顺笑道。 ------------ 第124章 一纸书来意万重 风顺的到来莫名地让我心情很好。 他带来的消息让我的心情更好。 “沈兄,小侯爷派出的暗探带回来一个消息,我想你很有兴趣知道。”风顺并不避讳唐笛和齐丝丝,轻轻啜饮了一口香茶,笑吟吟地说道,“青鸾山主竟然也想要这株九转朱莲,目前已经启程往武阳过来了,而她随行的人之中,也带着余姑娘哦!” 青鸾山主怎么会想到来武阳凑热闹?肯定是余钱怂恿的呗! 这就对了嘛!我开心地一拍桌子! 齐丝丝一怔,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倒没留意齐丝丝的表情,我只是觉得风顺简直让我越看越顺眼——知道我惦记余钱,就立刻把余钱的消息送过来了。我觉得小侯爷那边对于青鸾山主来不来肯定不及对图伦人的动向更为重视,也就是风顺才能这么清楚,我其实更希望知道这个。 “好!既然你给我带来个这么好的消息,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好了。”我很爽快地答道。 风顺哈哈大笑,对唐笛夸张地眨了眨眼。 唐笛有些意外,惊讶道:“看来那位余姑娘就是沈大哥的意中人了?我姐姐知道肯定会很伤心吧。”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唐笛,确认他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半点儿替唐笙伤心的意思,便决定不跟这个小鬼头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那我就跟你们去看看岳仲云,现在先去哪儿?”我直奔主题。 “沈大哥,现在秀芸,哦也就是那个厨娘的尸身停在府衙的殓房,仵作检查过说是被利刃割喉而死,虽然很大可能是自尽,但毕竟岳仲云就提着剑站在她身旁,身上血迹的痕迹也与现场吻合,所以并不能够排除他的杀人嫌疑。 本来岳仲云是一言不发,不过见到小侯爷之后就大声喊冤,还说要请沈楼主为他做主。所以小侯爷想请沈大哥你到兰花山庄一叙。”唐笛口齿伶俐,飞快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好吧,那就去兰花山庄。 “丝丝,帮我个忙,帮我送封信。”我想了想,转身走到桌旁提笔写了个字条交给齐丝丝。 齐丝丝看了看字条外面的印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做完了这件事,我便和唐笛、风顺一起出了门,又一次回到了兰花山庄。 故地重游,我总觉得兰花山庄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阿顺,朱牧不会把所有的下人都喂了鬿雀了吧?为什么走了这么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不懂就问,这一向是我的好习惯。 风顺皱了皱眉,也有些惊讶地说道:“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啊。进去看看就知道。” 我们三个人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居中的一处院落。 离得很远我就看见一个人在门口焦躁的走来走去,这让我有些奇怪,毕竟上一次来,小侯爷周围环绕的是年轻貌美的白衣侍女,而且都训俩有素,根本不可能这样在门口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绕来绕去。 “咦那个人我认得,叫什么来着……啊,那不是邵越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我疑惑地看向风顺。 风顺的脸色显得有些困惑,立刻四处看了看,却并没有高方的身影。 这时邵越也已经一眼看到了风顺,连忙疾步走了过来,却又看见了我,脸上立刻显出了迟疑的神情。 “咦,这不是邵捕快吗?你这是在替小侯爷守门吗?那么麻烦你通禀一声,就说沈某来访。”我热情洋溢地跟邵越打招呼。我记得人们常说不打不相识,那么我和邵越大大地打过一架,也应该算是很相识了吧? 邵越一怔,马上又反应了过来,脸上一红,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家捕头在和小侯爷说话,让我在这里等着风公子,可不是守什么门的。” “好好好,不是守门的,那么请你通禀一声?”我从善如流。 “我都说了我家捕头……”邵越有些抓狂。 “阿顺,你回来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邵越立刻住了口。 风顺却显得有些局促地拱手:“高捕头。”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一身金光闪闪,璀璨得夺人眼球,真是六扇门总捕头,高方。 “高捕头,你怎么有空来这里呀?”我打招呼。 “听说这两天出了起命案,还牵扯到了小侯爷,我自然应该过来看看。”高方语气平淡极了,一点儿也不像他的着装那样高调,“沈楼主,小侯爷已经等你很久了,请进吧。” 风顺和唐笛都很沉默,于是我就跟着高方走近厅堂。 这间花厅并不大,陈设简单,靠窗的案上一只春瓶,里面插着一只白色香花。 这味道……我不由得微微挑眉。 这时背对门口而立的朱牧已经转过身来,他今天只穿了一身家常的竹布袍子,看起来比起平日里的高调装扮倒显得简单自然。 “沈楼主,到底是一定要阿顺去请你你才肯来啊!”朱牧笑吟吟地对我说道。 “那是自然。我看不出你一定要我来有什么意义。”我开门见山。 “这起案子简单明了,的确不一定非得沈楼主出马,但是我有一件事却是一定要和沈楼主商议,所以正巧借着这件事来避人耳目吧。”朱牧倒也直接。 可是唐笛听了这句话就有些不满意了:“简单明了?侯爷,昨天你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这起命案发生在我家商号之中,又是在本地知府一再严令维持治安的时候,所以你也不能多加干涉?” “哦,本来此案的确是比较棘手,涉及到你们唐家还有祁山派的首徒岳仲云,当然不能轻率。但是高捕头及时赶到,昨夜又发现了新的证据,刚刚拿来给我,所以此案现在已经明了了,只能说秀芸命薄,竟然想不开,让人深感唏嘘。”小侯爷朱牧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递给唐笛一封书信模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唐笛疑惑地接在手中,拆开了信封,抽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颜色素淡的澄心纸。 ------------ 第125章 只想见你一面 唐笛看了看上面的文字,叹了一口气,把信却递向了我。我并没有接过来,只是扫了一眼,就已经将所有的文字翻译了一下刻印在我的脑海之中。 岳公子: 我逃离家族隐姓埋名来到武阳,到兰花山庄做了一个小小的厨娘,是希望可以忘记从前,过最平凡普通的生活;希望可以让自己以一个新的名字、新的身份过上另一个人的人生。 我不希望引人注意,甚至连家传的私房菜肴都绝不敢涉及。当洛水唐家的公子想邀请我去做唐府的厨娘时我也拒绝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终究还是会再次和你相遇。 那天你在厨房的门口与我突然四目相对,我就知道你认出了我!毕竟……我们曾经那么亲密。 虽然这亲密并非我所愿。 岳公子,我曾经对自己说,上天让我遇到你,就是天命。那么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不怨不恨,就是遵从天命,是我应该做出的选择。 但是这次离家数月,沿途女扮男装,走了许多路,遇见许多人,最后侥幸进入兰花山庄帮厨……这些事让我有些怀疑我的从前的顺从只是自欺欺人。 你曾经抱着我,说我就是曹衣出水,而你则是吴带当风。当时觉得这话真是既痛又美,当时现在我却明白,这只不过是你借来巧言令色的工具而已。 所以岳公子,在前些天我还曾经在夜里暗暗发誓,如果这次仍旧不能摆脱从前种种,那么我也只能用最后的方式去解决。 唯有一死而已。 然而,当初离家之时,从前的那个我就已经与父母亲人永诀,就已经是死了吧。 如今,不过是跟自己告别而已。 不过,一死而已。 信尾没有落款,只是简单几笔云纹。 “沈兄,你这么快已经看完了?”朱牧有些惊讶。 “看完了啊,要我背给你听吗?”我随口问道。 但唐笛已经看向小侯爷,撇了撇嘴,说道:“这封信,那个姓岳的看过没有啊?” “看过了。从看完到现在还一句话没有说过呢。”朱牧微笑道。 我有些不解:“按照这封信的说法,这姑娘就是自尽了?那岳仲云不是杀人凶手了,还有什么可郁闷的呢?” “沈兄,你……好像和三年前有了很多不同。”朱牧忽然把话题转向了我。 废话,三年多,人总会有些不同啊!当然,我的改变是大了一些,但是……我里里外外都还是沈念不是吗? “小侯爷忽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眯着眼睛打量朱牧,“莫非,是想要赖掉三年前的赌约了不成?” “咦?沈大哥,莫非我姐死不承认的赌约是真的?”唐笛眼睛一亮。 朱牧哈哈大笑,道:“唐笛,你小小年纪不要掺和你不懂的事情。还是去看看你家的商铺吧,掌柜的现在恐怕都焦头烂额了!” “可这边……”唐笛犹在挣扎。 “这边不用你管。云家那里我也会请高方帮着处理,不用你操心。” “好吧,那我走了。”唐笛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兰花山庄。 “沈兄,那个岳仲云,你可还是要保他?”等唐笛走了,朱牧却又继续说起这个命案。 “我为什么要保他?又不是我儿子。你今天找我来就是要问这件事吗?”我奇道。 “不过是沈兄一念之间的事。”朱牧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笑道:“我当然都没有意见。只是那岳仲云始乱终弃,虽然人不是他杀的,但终究是因他而死啊。这样的人,如果想要继承祁山派的掌门衣钵,恐怕是难以服众。” “这件事啊,愿不愿意选择一个负心薄情的人做掌门,那是他们祁山派自己的事了。”我才没空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可挂怀的了,沈兄,慢走。”朱牧端茶送客,“阿顺,帮我送送沈楼主。” 就为了说这么几句话就费了半天的力气找我来?我有些不明白朱牧在搞什么名堂了。 我和风顺一起出门的时候,高方一直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沈兄,你……功力恢复到了第三重?”我和风顺一路走过回廊甬道,风顺关切地问道。 “是啊,你都看出来了?” “嗯。不过我是因为一直对你和你的烈阳神功都比较了解,像小侯爷他们是看不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对我到底恢复了几成功力是没有把握的?”我听了风顺的话,立刻得出了结论。 “是的。”风顺点头。 “那朱牧特地找我来难道只是思念我不成?”我疑惑道。 “……呃沈兄,说起来,你似乎功力受损之后都不太关心江湖中的事情了?”风顺侧头看着我,徐徐问道。 “此话怎讲?”我觉得风顺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沈兄,你还不知道那个死去的厨娘是什么来历吧?”风顺忽然问。 不知道。我有必要知道吗? “那个厨娘是京城云家的人,高方说似乎还是云家的长房的三小姐。” 云家?刚刚朱牧提过。你说的是京城云家……莫非是那个云家? “就是那个云家。” 华夏有几个大家族非常有名,比如唐家是富可敌国,而云家则是已厨艺闻名天下。云家的私房菜很有名,也正经出了几个宫中的御厨。当然,会做菜也并不能够让云家称为天下闻名的世家,他们之所以影响力这么大,除了有遍布全国的连锁饭馆之外,还因为云家的大女儿就是当今太后。云家正是从当年这位大小姐戴上后冠之时开始发迹的。 我从记忆中翻出这些边边角角的轶闻,飞快地在心中过了一遍,依然有些不解:“就算是云家,他们保护不好自己家中的女儿,好像也怪不到别人身上去吧?” “不是这样算的,沈兄。”风顺有些挠头,“沈兄,你还不明白吗?那云家三小姐,是被岳仲云引诱了,或者也可能是用强逼迫了的。这样的人想要继承祁山派掌门,你想云家怎么会允许?” 这样啊!果然是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吧沈兄?”风顺右手扶额,长叹一声。 ------------ 第126章 我看你们还是打一架吧 “我猜这件事对于岳仲云来说也是心病,所以他才担心在门派内部失势,所以想办法靠到沈兄这棵大树。可惜还没等他经营出什么成效,就突然和云姑娘重逢,让他也一下子乱了阵脚。”风顺推测道。 如果不是唐笛不知怎么就盯上了那个化名秀芸实际上的云家三小姐,想方设法要弄回去讨好祖奶奶,这位云家三小姐的踪迹也不一定会被岳仲云察觉,说不定云小姐也不会死。 我在心中推演了一下,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并且还不算太小。不过更可能的是,岳仲云自己做过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暴露。 “其实我说起这件事,真正想问沈兄的是……你似乎对在祁山派内部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件事,并不太感兴趣?”风顺停顿了一会儿,还是语气不解地开口问道。 “完全没有兴趣。”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就算祁山派和这个岳仲云意味着什么支线剧情,我也不认为对我的主线任务有什么影响,这一点我自己推算过,所以并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祁山派地处西南,与青衣楼颇为接近,所以未必没有意义。”风顺似乎仍旧不肯放弃。 “但你觉得岳仲云这个人可信吗?”我问道。 风顺摇头,又扑哧一笑,道:“本来我也想说你是不是变了个人,平日里像是对这些帮派关系完全不感兴趣了似的。但听你这么斩钉截铁地态度,倒好像又觉得你此举别有深意了。”风顺的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别有深意吗?你说有就有吧。 说着走着,我们已经离开了兰花山庄。 “你不用回去吗?”我惊讶。 “总要送你回到客栈啊!”风顺笑。 随你。 这会儿武阳最繁华的这条街已经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我和风顺自然不可能被人近身,但也并没有特别刻意地回避,只是随意地在人群中走着。 但是我还是忽略了一件事。 我和风顺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不时有羞红脸的的少女和年轻少妇与我们擦肩而过,偷偷投注到我们两个身上的视线也从四面八方而来,多到连我都懒得去一一分辨了。 就在我们两个不胜其扰,打算快步离开这条繁华街巷的时候,忽然有人拦住了去路。 “请问可是葬花楼沈楼主吗?我家主人在那边茶楼品茶,想请二位一叙。”来人衣饰明媚,笑颜如花,却是一个小姑娘。 “你家主人跟我是旧识?”我皱了皱眉。 “倒是未曾有缘与沈楼主相识,所以……” “不去。”我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就要继续走路。 “哎呀沈楼主,我家主人身边有位姑娘倒是与您有旧,您难道不想去见一见吗?”小姑娘连忙笑道。 我理都不理,仍然打算快步走开。 风顺却叹了口气,道:“这位姑娘,我大致也知道你是谁家的了,不过你这样一开口既不自报家门又故意隐瞒余钱姑娘的名字,来吊我们的胃口,如果不是沈兄今天心情不错,我想你刚刚就已经死了。” 那女孩子脸色一变,仍然不甘心地分辩道:“沈楼主名声响彻天下,怎么会是草菅人命的呢?” 风顺摇头:“他最响亮的名声,你不会不知道吧?绝色阎罗啊?你有见过心慈手软的阎罗吗?” 那女孩子脸色更加苍白,终于有些说不下去了。 而我早已被风顺那句话里,提到的余钱的名字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原来这女孩子就是来自青鸾山的人! 我当然很想见到余钱,从龙池莫名其妙地分别至今已经这么久了,要不是风顺一直保证说余钱没有危险,我真的想先不管什么赤炼果还是九转朱莲,先去青鸾山看看再说!虽然我功力不济,可很多事也未必就要凭武功的嘛! 所以此刻我一听到余钱的行踪,立刻就想直接抓着这个小姑娘带路,去找那个什么青鸾山主。 但还没等我说话,风顺就已经开口:“青鸾山主御下一向严谨,不至于有人敢这样肆意妄为,所以我猜你应该不是什么下人吧?不知姑娘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呢?” 那女孩子一怔,脱口道:“我是谢海音。” “果然是谢二小姐。有劳二小姐前面带路吧。”风顺语气淡淡,好像也没有因为知道了这女孩子是谢家的二小姐就有什么不同。 谢海音脸胀得通红,却咬牙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风顺传音给我:“沈兄,青鸾山主有两个女儿,大小姐谢碧云温婉端方,二小姐谢海音泼辣任性,也不知道一个娘怎么教出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女儿。所以我说果然是二小姐,就是讽刺谢海音名声在外,她估计要气死了。” 原来如此。 但是你跟小女孩玩这种套路,有意思吗? 风顺听到我压低声音说的话,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我本来就是这么无聊的啊,沈兄,你难道忘了吗?” 也是,不是足够无聊的人也不可能假装算命的故意被北安知府抓进大牢里,就为了接近我;不是无聊也不至于半夜偷偷跟踪齐丝丝眼看着她把我抓进山里裤子都给我脱了才现身救人…… 我好像最近被风顺的高手形象带偏了,差点儿忘了这家伙的本来面目。 “小心玩过火,人家小姑娘看上你你跑都来不及。”我嗤笑一声。 我这样说可不是随口吓唬风顺,根据我博览群书的统计,在书里这样拌着嘴结识的年轻男女,百分之九十二以上都成了所谓的欢喜冤家,还剩下百分之八是成了真的冤家。 我同情地看了风顺一眼,隐约觉得他那双桃花眼似乎有些发直,远不如刚才灵动。 风顺突然脚步一停。我也连忙停住,这点儿反应和控制能力我还是有的。 只见那个叫做谢海音的小姑娘已经站在了一幢看起来颇为壮观的茶楼前停了下来,板着脸对我和风顺说道:“就是这里了,有请二位随我上楼。” 风顺点头:“有劳二小姐。” 谢海音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风顺一眼,转身往茶楼里走去。 ------------ 第127章 我看我们还是打一架吧 我设想了很多种和余钱再次见面时可能的场景,其中也包括类似此刻这种突然间波澜不惊的重逢。 但是我依然没能预想到在这一刻我的心情竟然会有点儿激动。 余钱依然穿着一身灰不灰绿不绿的衫裙,我有时也会诧异她怎么有这么多套这种看起来毫不起眼又都差不多的衣服。她也还是那张平凡无奇的清水脸,跟我们在龙池镇分别的时候一模一样!这张脸真的是毫无辨识度,如果不是我有着超越凡人的人脸识别存储能力,恐怕走在街上也认不出她吧! 我有点儿怀念我们第一次相见,呃也就是云雨过后我看见的那张美丽的面容,可惜余钱后来就再也没给我看过。 幸好我的记忆力极佳。 而且根据我现在的肌肉控制能力,我有信心当场画出一副惟妙惟肖的肖像图。 不过我当然不会花时间去做这些没有用处的事情,我看到余钱就立刻走了过去:“这么久没见了,你的情况怎么样?我们恐怕应该好好说一下。” “我一切都好,多些沈楼主挂念。”我很清楚地看到余钱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但是她的语气却客气得很啊! 我有些不解,正要问问她这是在表达什么含义,就听到有人叫我:“沈楼主,你的大名老身也是久仰了,没想到如今才有机会谋面啊!” 这个声音苍老、沙哑,但语气中却带着笑意,让人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真是充满了热情和善意。 我循声望去,只见茶楼包间的正中摆放着一把木制的轮椅,上面坐着一个老妪,一头银发,一身华服,脸上的神情是一副平静又和蔼的样子。 当然,我虽然描述得很全面,但这个老奶奶离我其实很近,因为余钱就站在她的身后,而我刚刚完全没有看见她。 所以这就是青鸾山主了? 我瞬间就推算出了这个老妪的身份。只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印象中自己并没有关于青鸾山主是个残疾人,出入需要坐轮椅的记忆。 我的目光在余钱和青鸾山主的身上来回游移,青鸾山主已经开门见山地说道:“沈楼主果然一表人材,又年轻有为,名不虚传啊!” 等等,老人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来征婚的!听到青鸾山主的话我不由得一怔。 “沈兄,虽然这位青鸾山主辈分高、名气大、功力深浅更是众说纷纭,但是她对你这个葬花楼的楼主,还是另眼相待的。”风顺的声音适时地送入我的耳鼓。” 我明白风顺的意思。 葬花楼的确在江湖中地位卓然,但是我毕竟只是继承沈倾城衣钵的什么什么二代而已,还谈不上有什么人见人怕的威严了。何况我现在像样的功夫也算不上有,还真的是人见人欺。 所以可见,沈念从前武功之高,连青鸾山主都不敢小瞧。 “谢前辈,幸会了。”我想了想,选了一个比较安全的打招呼方式――毕竟余钱还站在她身边。 “沈楼主,刚刚你也见过了小女海音,这是我的大女儿碧云。” “沈楼主!”一个看起来与谢海音有七八分相似,但气质温婉得多的白衣少女对我微微一福。 我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到了青鸾山主身上。 这时我已经想起了关于她的一些资料。 虽然看起来老迈,但实际上这位青鸾山主并没有年纪那么大,今年大概不过不惑之年而已,只不过因为修炼的功法的原因,看起来衰老得特别快。 而她修炼的功法叫做“刹那芳华”。 听着就不吉利。 青鸾山主本人的闺名就叫做谢芳华。不知道是因为功法改的,还是因为发现有一种跟自己名字有关的功法,就当成了天赐的宝贝,也不管这种功法练起来。结果呢,虽然功法果然威力巨大,但是容貌却很快被摧残得面目全非。 “沈楼主,当日里我听说薛神医的徒弟正在龙池,老身治病心切,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把余姑娘请到了青鸾山上,虽然一直对余姑娘尊崇礼遇,不敢有丝毫怠慢,却还是让沈楼主担心了!在这儿老身略备清茶,给沈楼主陪个不是吧!”说着,谢芳华并不知道我在脑海中转过了这么多念头,她一边说话还一边在轮椅上微微欠身,道歉的姿态可以说相当到位了。 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还没有和余钱再说到第二句话呢。 旁边却传来一声冷笑,我扭头看了过去,是谢海音。 “你冷笑什么?”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这人还用问?”谢海音怒道。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我有些惊讶。这小姑娘从在街上找到我和风顺开始就一直怪怪的。 “你……”谢海音脸上一红,又要继续开口斥责,却听到了一个温婉轻柔的女声响起:“海音,别闹了。” “姐姐,你看他那个样子,一见到余钱姐姐就走不动路的,听说还有个唐家的不要脸的丫头整天追着他跑,这样的你你怎么能嫁……” “住口!海音,不要再说了!”谢碧云忽然急切地打断了谢海音的话。 呃这姐妹两个唱的又是哪一出啊?我困惑地看了看风顺,只见风顺一脸正经,目不斜视,完全没有要跟我答疑解惑的意思。 不过在场还是有能够交流的,就是青鸾山主。 “谢前辈,没想到令嫒已经要完成了婚姻大事,晚辈在这里恭喜了。不过来的仓促,倒是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啦。还望前辈海涵。” “海涵么?”谢芳华有些神情古怪地看着我。 我给她看得心中有些不舒服,就打算还是去问问余钱何时能够离开比较好。 “沈楼主,其实,这次老身有意将我的大女儿许配给你,不知沈楼主意下如何啊!”谢芳华忽然开口说道。 “你此言当真?”我皱了皱眉,目光直视青鸾山主谢芳华。 “自然是真的,我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还能开这样的玩笑?”青鸾山主声音有些滞涩。 “如果您说的是真的,我看我们不如还是打一架好了。”我想了想,才耐心回答道。 ------------ 第128章 恐婚的少女勇敢起来吧! 虽然我对于婚姻这件事没有任何经验,但是我已经在转瞬间调阅了无数文字资料和统计数据,从中也可以得出一些基本的结论。比如婚姻的概念是泛指男女之间的结合,意味着一方到另一方家落户成亲,形成人际间亲属关系的社会结合或法律约束。比如人类社会普遍认同一男一女、一夫一妻的形式,也有的地方认同同性婚姻。而婚姻动机不只是在于满足性需求,还有更复杂的动机……等等。 再比如,在我目前能查阅到的数据中有个星球的一部分人类年均离婚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五十;而更加可怕的是我知道目前我所身处的这个地方,结了婚就基本上没多少人能够离婚的。 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桩天上掉下来的婚事呢? 我正要跟青鸾山主好好阐述一下正是因为我对于婚姻的理解和慎重才不能够轻易答应她提出的建议,但谢芳华却已经自己开了口:“沈楼主真会开玩笑,我现在是郑重地和你谈起我女儿的婚姻大事,并不是信口调笑,还望沈楼主能够认真考虑一下。” 我已经考虑的太认真了才回答了这么多话啊,难道谢山主你竟然没有听说过把两个会变的动物,也就是一男一女,用婚姻的形式拴在一起,而且一拴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六十年,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冒险吗? 不知道为什么青鸾山主的脸看着有些僵硬,一直温顺守礼地站在一旁的谢碧云头也不抬,两手交握,仿佛一尊雕像。只有一贯脾气不怎么样的谢海音听到我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 “所以沈楼主是连考虑都不愿意考虑就一口回绝了老身的提议了?”付芳华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 当然不考虑,我又不是疯子。 这句话才说出口,我发现谢芳华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好像立刻就能从轮椅上站起来似的。 “谢前辈,我想沈兄的意思是,多些您的美意,但是终身大事还是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好自己擅自作决定。”还没等我开口,风顺又一次抢在我前面说话了。 我正好也不是太想和谢家这固执的母女三人聊天,所以也就保持了沉默。 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我哪里有父母?恐怕这件事也只能我自己说了算。想到这里我看了看余钱,发现她神色平静地看着窗外,仿佛这件茶室中刚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 我忽然觉得余钱现在这张脸也挺好看的,至少比那个故作端庄的谢大小姐,和飞扬跋扈的谢二小姐,都要好看得多。 “沈兄,沈兄……”我忽然听见风顺在叫我。 “你们聊完了?”我惊讶地看向风顺。 ”呃……沈兄,所以刚刚谢前辈的话你也没听见吧?”风顺传音问我。 我果断点头:“你们刚刚得出了什么结论?” 谢芳华勃然大怒,单手在轮椅扶手上啪地一拍:“沈念,你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是谁突然要决定我的终身大事来着?我看这才是欺人太甚吧? 所以你们谈了半天,就谈出了这样一个局面?这个老人家的情绪明显更加不稳定了嘛! 我对风顺摊手。 “本来已经缓和了的……但谁知道沈兄你一句话就有偌大杀伤力呢?”风顺以手附额。 谢芳华瞪着我,沉声道:“沈念,老身与你父亲是旧识,也看重你年纪轻轻便修成高深武功,但你也不要太得意忘形了!我看现如今,你这个空有其名的葬花楼主,恐怕连自身都难保吧!” 对于你的这个问题嘛……那么我们只好还是打一架试试看了。 ”沈兄,你是怎么把话题歪曲成这个样子的呢?”风顺更加哀怨地传音。 “既然沈楼主执意如此,那么不如就让老身试试沈楼主的烈阳神功!”谢芳华道。 “母亲,沈楼主,不知你们能否听我说一句话……”一个柔婉的声音忽然响起。 “碧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谢芳华看了看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旁的谢碧云,不知道为什么叹了一口气,明显语气和缓了下来。 “多谢母亲。”谢碧云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眼神清亮地看着我:“沈楼主,幸会!我曾经很多次听人说过沈楼主的事迹和……和美名。但是我必须要说,初次见面,我还是觉得那些传言都太浅薄了,沈楼主的风姿岂止是那些贫乏的语言能够描绘的呢!” 咦?这个姑娘真是会说话。 “但是……”谢碧云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端坐的母亲,“母亲,沈楼主,这门亲事,请恕我不能从命。” “碧云!”谢芳华不敢置信地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为娘为什么要对沈楼主提起这门亲事?” 谢碧云蹲下身子,靠近谢芳华,语气坚定却清晰地说道:“母亲,我明白您对沈楼主提亲是因为与沈老楼主曾经有过口头的许诺,我也明白我们青鸾山现在面临的局面,与葬花楼的联手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可是母亲,女儿并不想做联姻的棋子。” “碧云,我问你,你心中有比沈楼主更好的人选吗?”谢芳华道。 “没有。” “哪个女人不要成亲嫁人?有合适的人选你还犹豫什么?” “可是母亲,嫁人之后谁能保证两个人之间一生和美,如果夫妻之间再不能够互敬互爱,那么强扭在一起岂不是很不幸的事吗?” “胡说八道!”谢芳华又是一拍扶手,怒喝道:“碧云,我一直认为你温婉懂事,比你妹妹持重得多,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不知廉耻!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你太让我失望了!” “谢前辈,你这话可就说得过了!”我忍不住说句公道话,“令嫒不过是恐婚而已啊!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位碧云姑娘,虽然听说现在离婚不是那么常见,但咱们江湖儿女何必那么在意虚无缥缈的繁文缛节?我建议你该嫁人就嫁人,觉得过不下去了还可以和离嘛!” “沈念!你闭嘴!”一声怒喝响起,一道刚猛绝伦的掌风已经劈面而来! ------------ 第129章 莫名其妙地,就战吧! 这一掌来得实在是太快太突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谢芳华会悍然对我出手! 除了我。 我渐渐习惯了在面对人类,每做一件事之前预测一下别人下一步的反应,根据几率来评估我自己对人类的理解是否正确。这些评估有时会命中,有时却谬以千里。不过总的来说,进入这个虚拟次元久了,我的预测命中几率确实是在渐渐提高的。 而且我发现在这些不断的评估预测过程中,我心中被封印的部分似乎是有所松动的。这个发现让我很高兴,毕竟这个封印问题让我一直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每一刻,我几乎都在看着数不清的未来在我眼前呈现,我时常会从中选择一个我认为最可能出现的,然后再看着这一切是否会在我的眼前真正发生。 我有时也会想,是否我这样的行为会扰乱因果线,影响那些未来发生的几率? 不过转念一想,所谓时机不到,因缘不生,也无所谓因,无所谓果……也就释然了。反正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解锁封印,完成任务嘛。 于是我更加乐此不疲。 刚刚我预测谢芳华会暴怒出手的几率并不高,几乎只是在我脑海中呈现的那些未来之中最边缘模糊的一个,但是不知为何我忽然福至心灵,特别注意了一下。 所以我在谢芳华的掌风临身之前的瞬间,忽然身子一侧,恰恰好,躲开了! 幸好我的功力最近有所提升,已经能够支撑我的身体更快地完成我想要做出的动作;也幸好之前刚刚和程雪落大打出手,让我真正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反应! 从前的沈念,是个真正的高手!但是在记忆中留存的那些对于高深武功的判断和应对,却是我在与程雪落对战之后才真正落到实处的。 如何战斗,毕竟是要在战斗中学会的! 所谓的遗世孤立,默默就修炼成了绝世高手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真的――练成卓绝深厚的功力是有可能的,但是战斗的经验却不是靠着一个人冥思苦想就能够得到的。 所以自己的仗,终究只能自己去打。 “咦!”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我清清楚楚地听在耳中。 一个是风顺。我想他应该是没有想到我的身法已经快到这样的程度,竟然能够躲开谢芳华如此突然如此迅猛绝伦的一击。可惜我被谢芳华逼得太紧没空去看风顺刚刚是否要出手。 另一个惊呼的人却是余钱。 这是我再次见到她之后,余钱第一次维持不住平静,失声惊呼。想想也是,她被谢芳华带走之前还没见过我像样的出手呢,而按照她的之前的预估,这么短的时间我的功力远远不可能恢复到如今的程度。 莫名的,我忽然有些想笑。 “沈兄,看来没有我的保护,一般情况之下,你也死不了了啊。”风顺传音给我,语气似笑非笑。 小白脸,看热闹看的很开心嘛!没见到我已经快被拍扁了吗?我忍不住在心中怒吼。 谢芳华的功力远比我所能想象的还要可怕! 她可能也没有想到我能够躲开她在暴怒中突然出手的一掌,所以后面的攻击就迟缓了一瞬,给了我片刻喘息的空间。可是这位青鸾山主不知为什么年纪越大脾气就越发暴躁,发觉本打算教训我一下的第一掌没有击中,竟然恼羞成怒,潮水般的攻击一浪高过一浪嘛! 我真是躲得疲于奔命啊我! 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虽然身法很快,但是毕竟苦于功力不足,我所能做出的攻击对于谢芳华这样的高手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根本不能造成有效伤害,每次一拳挥出根本等不到近身就被谢芳华的掌风带偏了。所幸在这样变幻莫测的处境中,我还能够凭借强大的推演能力预知她的招数,提早做出反应才能够苦苦支撑。 “哼!名满江湖的葬花楼主沈念,原来不过是个只会逃跑的鼠辈!”谢芳华冷笑一声。 “这位奶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够罔顾事实呢?我刚刚一共打出了一百零六拳,并不是一味逃跑,请你客观一点。” “胡说八道!”谢芳华听了我的话好像更加生气,攻势顷刻间更为犀利,我只觉得眼前掌影翻飞,竟然快要看不清她的攻击来势! 我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谢芳华此刻展现出的是真正武林高手的可怕。 她所实战的掌法我也听说过,正是青鸾山的绝学“镜花水月”!精髓在于飘忽渺茫,似真似幻,让对手无法分得清这些掌影的真假,也就无从反抗。 这一类的高深武功其实原理我能够理解,但是谢芳华这套绝学配合独门心法“刹那芳华”所产生的威力实在惊人,让我凭借自己低微的功力竟然一下子完全束手无策,不知从何破解。 四面八方无数掌影袭来,像是一座巍峨高山,带着森森绿意,带着幽幽的山风,却又有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就这样从天而降,仿佛要把我镇压在山底,永远不得而出。 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候,我竟还有空隐约想起似乎曾经有个什么了不起的人,或者不是人的?就这样被镇压在山下,一压就是五百年吧……只压得顽石生满青苔,外面的世界桑田沧海。 谢芳华用功力所化出的青鸾山当然不至于把我压个几百年,但是压到口吐鲜血,身受内伤是肯定的。 我思考的时间其实很短,短得只不过一瞬而已。那巍峨山影已经压到了我的头顶! 这位老奶奶,咱们素昧平生,你还号称和我死去的爹有旧情……呃有旧,至于下手如此狠辣吗?竟然拿出青鸾山的镇山绝学对付我?我在心中怒吼,却实在压力大到顾不上把这句话说出口。 但谢芳华犹有余力,冷笑道:“沈念,你在我面前竟然还敢大放厥词!老身今天一定要替你爹好好教训你一下!” 替我爹?沈倾城?想到这个名字,不知怎地,我心中忽然仿佛有一丝心火腾地燃起,一股勃然之力仿佛从丹田蔓延到周身,让我的声音竟然冲破了谢芳华施加在我身上的重压! ------------ 第130章 飞翔吧,就像从没有降落过一样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大吼着:“既然那么爱飞,你就飞吧!” 于是谢芳华就忽然飞了出去。 当然她并没有飞出多远,只是在空中轻轻旋转,然后便翩然落回了了轮椅之上,脸不红气不喘的,好像根本没有和我打过一架。 而我单膝跪在地上,脚下的地面青砖已经有了蛛网状的裂痕。我身上的衣服也有了许多裂痕,或者说已经破烂得不像一件完整的衣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赢了! 我咽下一口腥甜的滋味,笑嘻嘻地站起身来。 屋子里的每个人好像都傻了,竟然安安静静地谁也不说话。 “好了,打也打完了,余钱,阿顺,咱们走吧。”我招呼自己人。 “呃我……”余钱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一幕之中,听到我的话就是一怔。 “谁说你可以走了?”谢芳华的声音冷冷响起。 “这位奶奶,你还有完没完啊?”我不由得皱眉看向轮椅上的青鸾山主。 “沈楼主,虽然你刚刚取巧胜了我半式,但是你真正的功力我此刻也是一清二楚,我不认为你能走出这间茶楼。”谢芳华语气有些放缓。 “我能走进来,自然能够走出去,这个倒不牢谢前辈费心。”我笑道。 谢芳华却缓缓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沈念,你二十岁修行烈阳神功到第九重,可以说是世间仅见的练武奇才。可是继任葬花楼主不过半年就遭遇暗算,功力尽费,侥幸保住性命。如今,你还不吸取教训吗?” 什么教训?我有些诧异地看着谢芳华。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不对啊,刚刚不是还对我大打出手吗?怎么这会儿倒成了谆谆教导了? 谢芳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沈念,方才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功力恢复如何了,看起来的确比我预想的要好。但是,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你知不知道玄阴山的两个老家伙也来到了武阳?你自己不在意,但我受你父亲所托,却不能不管你的安危。” 玄阴山的两个老家伙是谁?我一时有些不解,便看了看风顺。 谢芳华惊道:“沈念,你是受伤伤了脑子不成?去年你出手杀了玄阴二老的徒弟,那两个老家伙一直要找你报仇你不记得了?”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那又怎么样? 我知道这必然又是程雪落搞的鬼,这家伙似乎存心要跟我玩到底似的,随着我的功力提升,来找我寻仇的仇家也越来越厉害了。 但也没谁杀得了我啊。 我笑道:“原来谢前辈是想试试看我会不会被外面的牛鬼蛇神不小心杀了,至于把女儿嫁给我什么的,应该是您想出来的掩人耳目的计划吧?现在连你都打不过我,所以你可以放心了。我看就不必再搭上谢小姐的名声了。以我的观察,谢小姐恐怕另有心上人呢,我劝谢前辈强扭的瓜不甜啊……” “沈楼主!”谢碧云脱口阻止我再继续说下去。 我哈哈大笑,又一口咽下几乎冲到喉咙的甜意,对余钱招了招手:“走吧。” 一直沉默的余钱忽然转身对谢芳华道:“前辈,最近要吃的药我都给你配好了,您只要按时服用便可。希望前辈能允许我暂时离开几天。” 谢芳华瞪了我一眼,还是摆了摆手道:“去吧。” 余钱欠身施礼,然后走到了我的身旁,却并没有说话。 “那告辞了,谢前辈!”风顺连忙对谢芳华拱了拱手,伸手拉着我就走,余钱也默默跟在后面。 走出门外,阳光耀眼,街上依旧人流如织。 我腿一软,但是风顺的手早已经扶住了我。 另一双手也用力扶住了我的胳膊。余钱哼了一声,道:“功力才恢复那么一点儿就什么人都敢得罪,沈楼主,你果然不是凡人。” 我笑:“我还以为你打算再也不跟我说话。” 余钱瞪了我一眼:“笑什么笑,你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吗?” 我还是笑:“伤得再重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有你在啊!” 风顺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回去再说啊,就算是余姑娘妙手回春,也不能靠说话就把伤说好吧?” 我扭头看看风顺,撇嘴表示不满:“你不是号称保护我的吗?我都快被打死了,也没见你动动手指嘛!” 风顺道:“你哪里快被打死了?你难道以为我看不出来谢芳华面子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已经没有再战之力?这还是她本来就没有对你下杀手,不然恐怕受伤还要更重吧?” 我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余钱却惊讶地看着我和风顺:“谢前辈受了伤?你是怎么办到的?” “回去细说。”风顺单手扶着我,虽然不着痕迹却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客栈之中。 余钱伸手搭在我的脉门之上,不过片刻脸色就是一变,但很快又缓和下来。 “沈念,你的经脉恢复的程度和身体的强度都超出了我的预期,怪不得你敢拼着受伤硬是和青鸾山主对撼了一掌。” “你猜到了?”我笑。 “看到这样的伤势,我也能猜到大概,可是我不会武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就不懂了。”余钱有些困惑地看了我一眼,便掏出一个瓷瓶,把一丸药塞进我的嘴里。 “别卖关子了,说来听听。”风顺在一旁催促。 “你不可能没看出来吧?不然你怎么敢在一边儿看着我受伤啊!”我撇嘴。 “看是看出来了,这么得意的事情,都算计到了青鸾山主的头上,必须得让你亲自来说过过瘾嘛。”风顺道。 “谢谢。我受了伤有些头晕,我要先睡一会儿!” “沈念!”余钱怒道。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 其实很简单,谢芳华是个不良于行的人,她能够飞在空中持续不落地地攻击我,当然是因为她功力深厚。但功力再深厚,一口真气又能支撑她在半空中停留多久呢?况且她那时还用出了青鸾山绝学“镜花水月”。 ------------ 第131章 故交 “所以你就硬是撑到了她一口真气无以为继的时候突然出手?”余钱诧异地问道。 “对啊,只有这个时机。而我对于时机把握的精准度还是很有心得的,一般来说……” “但还是不对啊!”余钱打断了我的话,但还是看了看风顺才迟疑地问道:“我想以青鸾山主的功力就算是真气不继,但但凭护体罡气你也很难攻破吧?她又怎么会受伤?” “我想……沈兄恐怕另有收获。”风顺眼神亮亮地看着我。 我的确是另有收获,而且连我自己事前也完全没有想到。 我一早已经算到谢芳华那一刹那会出现的问题,已经决定要抓住那个时机反攻。但谢芳华突然使出“镜花水月”却是真的出乎我的预料,那时我都怀疑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撑到她真气断绝的时候了! 我心中却已经明白了谢芳华的打算――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撑下去,所以才要速战速决。这正是我最为担心的。 但不知怎地,谢芳华突然喊出了沈倾城的名字时,我忽然感受到体内一股奇异的内力油然而生,飞快地蓬勃喷涌而出,带着我一拳对上了谢芳华故意模糊在重重山影中的手掌! 谢芳华便像一只鸟儿,飞了出去。 但是谢芳华毕竟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高手,虽然受到重击,却还是极快地调整了自己,若无其事地落回了轮椅之上。 可是我知道她是受了伤的。虽然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击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准确说来,那不是我的一击,而是青鸾山主给了自己一击。”我想了想,觉得这样表达可能比较恰当。 “你的意思是……类似借力打力?”余钱迟疑了一下,见风顺没说话只是看我,只好自己硬着头里提问。 “类似吧。不过本质上应该不同,是吧沈兄?”风顺终于开口。 “简单来说就是把青鸾山主的力量引入地面,再以我的身体为桥,让这股力量为我所用。”我想起茶楼包间地面碎裂的青砖,也对这股惊人的力量暗自心惊。 有一句话我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就是这种力量转化的方法并不是来自于我所修炼的烈阳神功。烈阳神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刚猛功法,至阳至烈,霸道绝伦,从来都不包含这种利用别人的思路。 我使用的方法来自《落木心经》。 我娘……程沐留给我的《落木心经》。 当时得到这本秘籍的时候,我只觉得它似乎非同小可,但我那时连经脉的修复都尚未完全成功,根本是无从下手。 可是我后来也始终没有放弃,不时会拿出来研究一下。我有一个惊人的发现。 《落木心经》与烈阳神功竟然像是相辅相承的一样!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从记忆中清楚读到,当年因为沈倾城执意让四岁的沈念开始修炼烈阳神功,程沐与他大吵了一架。后来程沐也多次表达过对烈阳神功的不满。这段记忆如今还那么清晰,显然这件事给沈念心中留下了强烈的阴影。 程沐既然那么讨厌烈阳神功,怎么会留下了一部貌似与烈阳神功有着神秘关联的《落木心经》呢?又为什么在青鸾山主施加给我巨大的压力之下,我才恢复到第三重的烈阳神功竟与落木心经中的功法产生了感应,发挥出了这么惊人的奇效呢? 既然百思不得其解,我也就并没有对风顺提起这件事。 风顺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我,一双桃花眼春水汪汪:“沈兄,怪不得你一点儿也不在乎青鸾山主的庇护,这下子我真的不用担心你的自保能力了!连青鸾山主都伤不了你,这世上能伤到你的人可是不多了!” 我白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好的事啊!你是不是早看出来我这种打法有很多限制,不能经常使用啊?” 风顺笑道:“反正别人不知道。江湖上只会悄悄流传着功力尚未恢复的葬花楼主打飞了青鸾山主的故事,那些宵小之辈自然就会害怕了。” “咦?你是说,青鸾山主故意搞出这件事,是为了震慑那些想要来找麻烦的人吗?”余钱忽然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风顺揉揉鼻子,不置可否。 “也许青鸾山主开始只是要试试我,但后来达到这种效果她也乐见其成吧。无论如何,我却是能感觉到她并没有杀机。”我也不是完全不同意余钱的猜测,我想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余钱肯定要比我更了解谢芳华:“说起来,你在青鸾山遇到了什么事?” “我倒是真什么收获了。”余钱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当初在龙池,我之所以顺水推舟被青鸾山的人带走,是因为据说青鸾山有清灵花。而花了这么长时间,不但没有得到清灵花的消息,你甚至已经不需要清灵花了。” 余钱看着我:“沈念,你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命不错啊!我师傅的手记中提到一定要找到九大灵药才能帮助你恢复功力,而你目前就一下子省掉了清灵花和天涎丝,我真不知道你接下来还能有什么样的奇遇。” 奇遇么?那是自然。我是主角啊,不然我为什么要进入这个古怪的虚拟次元呢? “青鸾山主没有为难你吧,余姑娘?”风顺问道。 “并没有。谢前辈虽然脾气差了点儿,但对我还是蛮好的。她因为修炼刹那芳华伤及了根本,我师傅当年也没有办法,所以我也只是给她用一些调理的药物而已,并不能够根治。她也并没有失望。” “青鸾山主和薛神医也是旧识吗?”风顺若有所思地看着余钱。 “其实这件事我倒的确没有听我师傅提起过。只是谢前辈说她和我师傅只有数面之缘,却神交已久,也算是故交。听说我师傅被程雪落所害,她惊怒不已,连声长叹,却没有说什么。也许是因为她与沈老楼主交情深厚,不知如何对待程雪落吧。”余钱垂头,慢慢说道。 ------------ 第132章 家父 青鸾山主和沈倾城交情深厚吗?听到余钱这句话,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中有些别扭的感觉。我其实早已知道,只要提起沈倾城,一些即使模糊也令人不愉快的记忆就会翻腾起来。但是,那些回忆却始终没有办法被清晰地捕捉,这让我总有隔着重重迷雾的感觉,看不清,想不通。 现在青鸾山主却说受沈倾城所托,特地来照顾保护我,那种别扭和费解的感觉又一次让我困惑了起来。 我觉得那些体内的伤势忽然有些不能压制,周身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我刚想喊一声余钱,就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沈念!”本来就坐在我的床前的余钱一惊,连忙扶住我,另一手握在我的腕上。 “是不是之前经脉还没有完全恢复……”风顺也有些焦急地看向余钱。 这家伙也是关心则乱,我的功力都已经恢复了三成,哪里还有什么经脉问题!我想嘲笑一下风顺这个大高手也会胡说八道,却因为身体的疼痛无法开口。 “……没事,只是这次的内伤有些奇怪,似乎再次动摇了沈念功法的根基,现在经脉之中真气混乱至极……风公子,请封住他的膻中、尾闾和玉枕。”余钱一般自己用金针来做这件事,不过有风顺在现场看起来还是直接使用比较方便。 风顺出手如电。 疼痛很快散去,我闭眼內视,开始研究自己体内的状况。 经脉之中生机一片,真的没有什么损伤后遗症之类的存在。那么为何会产生真气暴走现象呢?只不过是想起了沈倾城而已啊! 不,不是的。我忽然想起自己在刚刚念及沈倾城的时候,不知不觉再次用起了落木心经!而此刻可没有什么青鸾山主的给我的攻击和压力,我只不过是在跟自己较劲而已。 看起来落木心经和烈阳神功之间的关系,我还是要好好研究一下才行。 “沈兄,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在隔壁要了一个房间,随时可以过来。还有余姑娘,这个给你,想必用得上。” 很好,算你有心。要知道此刻如果有敌人来袭,就凭重伤的我和完全不会武功的余钱,还不是任人宰割吗? 我侧头望去,风顺交给余钱的是一个玉盒。 余钱刚一打开,脸上就露出惊讶的神情:“怪不得沈念的经脉修复得如此快速!” 我立刻猜到风顺交给余钱的正是血玉髓。 “虽然听说它只对外伤有奇效,不过我想余姑娘更了解它的功用。”风顺道,“但是为防有人觊觎,我只拿来这一点儿,如果你需要更多我再拿给你。” “如果只是这次的伤势,这些足够了。”余钱的语气听起来一下子轻松很多。 风顺笑嘻嘻地跟我告别离去。 我看着沉默坐在床边的余钱,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我没有受伤的话,你好像并不打算离开青鸾山主?在茶楼里完全是一副对待陌生人的表情嘛!” 余钱瞪着我,半晌才说道:“你难道忘了,谢前辈本打算找你做女婿的?” “没忘啊!我有没有答应。”我不明白余钱要表达什么。 余钱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谢家小姐武功、相貌、家世样样出众,其实你娶了她也不错……” “嗯你说得有道理。”我表示同意。 余钱一怔,停住了说话,呆呆地“嗯”了一声。 “所以按照你的分析,我觉得唐笙也不错啊,武功虽然可能略差,但是靠着唐家的各种资源,总能再提高一些,而且还可以花钱多找些高手做保镖,至于家世和相貌唐笙也是相当不错……” “沈念!”余钱怒道,“我只不过不想干涉你的选择而已,你也不用故意惹怒我!” 这位小姐,我只是按照你的逻辑分析一下啊,为什么要如此暴怒呢? 余钱沉默了许久,再开口已经恢复了平静无波:“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配药。有这些血玉髓,你的伤应该很快就能好了,如果这次能拿到九转朱莲和玄玉参,恢复到六成功力是没有问题的。” 说完,余钱转身就走。 不是说久别之后都有很多离情别绪要好好述说,要两个人执手相看泪眼什么的吗?我怎么看不出余钱有一点儿这样的情绪呢? 不过算了,这不重要。我闭上眼,开始回忆关于沈倾城这个人。 我想起沈倾城的死。 沈倾城死得很突然。 大半年前,葬花楼对外声称沈倾城突然病亡,沈念继承葬花楼主之位。这事情实在太突然,于是关于沈倾城的死,江湖上本来就有着很多议论。 其实沈倾城是死在葬花楼的禁地藏经阁之中的。那里禁制无数,机关凶险,连我没有成为楼主之前也不曾进去过。所以沈倾城死时并没有人看见。 是程雪落通知我去藏经阁的。而我到了那里就发现,沈倾城已经死了,并且整个藏经阁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程雪落带人挖开了废墟,找到了沈倾城的尸身;也是程雪落安排人手在整治了后山的墓地…… 程雪落实在比我,哦比沈念更像是沈倾城的儿子。 我曾经问过程雪落沈倾城到底是怎么死的,藏经阁又怎么会垮了?程雪落只是安静地回答:“你不会想知道的。”于是我也并没继续问下去。不过我现在对程沐的机关之术已经钻研通透,再回忆起藏经阁的机关,不禁有些怀疑那里被程沐做过什么手脚。 估计不是我一个人会怀疑,恐怕整个江湖都会,但,没有用。 沈倾城执掌葬花楼那么多年,一生杀人无数,敌人自然是极多的,但是朋友却也不少。可是在他死后这半年,却根本没有任何人表达过要给他报仇的意思! 这件事一度让我费解,直到今天遇到青鸾山主,我才明白,他们恐怕都曾经被沈倾城知会过,要保护和包容我哦!所以青鸾山主才想出了个招婿的法子。不知道还有谁也得到了这样的嘱托。 沈倾城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难道他早就预见到自己快要死了吗?难道他有什么隐疾一直没有告诉我?又或者,难道他不是病死的,而是自杀? ------------ 第133章 所以是要劫色? 关于沈倾城的一切都让我无法找到答案,而沈念童年的记忆,甚至是成年之后关于沈倾城的记忆也都有些模糊,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沈念对这些事竟似乎有些下意识的回避。这种回避令我对从前无从探究。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我的任务就是练功升级杀程雪落。 说到程雪落,这个人还真有趣。我总觉得他对我像是……猫戏老鼠? 他现在明明有能力杀我,却并不下手,而是替我招来各种各样的仇家,仿佛单纯热衷于看看我会死在哪个仇家的手中似的。比如在北安城外遇到的周家,害得我牛肉面都没吃好的泗水任家,还有青鸾山主提到的玄阴二老。这些仇家的实力显然也是随着我功力的逐渐恢复在慢慢升级的。也不知道程雪落是花了多少精力控制得如此精确。 而如果不是他找来的人想要对我不利,这位神秘莫测的雪落公子貌似还会想方设法保护我! 这件事真是古怪极了。难道这也是一种新型的调教方式吗? 我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有风顺在,我放心得很。什么玄阴二老,我家阿顺还不是挥挥手就把他们灭了? 但这世上的事往往事与愿违。 我醒来的时候房间中一片昏暗。我忽然心中一动,身体已经毫不犹豫地向床里面一滚。 一声细微的,似有若无的轻响,像是有什么尖细的东西刺入被子里。 我沉默地绷紧身体,无声无息地挪回了自己原来躺着的位置,一只手轻轻隔开被子,另一只手已经握住匕首离离。 可惜,余钱和风顺竟然谁也没想起来给我换身衣服,我现在穿的还是那件受伤时的衣服,根本是破破烂烂衣不蔽体嘛。 幸好,余钱给我服下的药很有效,我的伤势大有缓解,体内暴走的真气也已经平复。 我想来偷袭我的人肯定猜不到我好得这么快――这是对我有利的地方。 可是,风顺跑哪里去了?!还有,如果余钱突然跑过来怎么办?这时候我担心的倒是她。 无暇再想那么多,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个黑衣人已经飘身而入。 卧槽!这人怎么这么鬼祟?看身法轻功很不错啊!这绝对不是玄阴二老中的任何一个。 我有些费解地在黑暗中安静地看着这个悄悄摸进来的黑衣人。只见他迅捷无比地接近了我的床边,伸手向我摸了过来! 哎哟!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采花贼?哪只狗眼瞎了竟然敢对小爷下手!还专门趁着小爷衣衫不整的时候。 在那黑衣人的手触到我身前的一刹那,我已经轻巧地挥出了匕首。 “啊!” 那黑衣人一声惨叫,四根手指应声而断。 那黑衣人反应也是真快,惨叫过后就再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身法一变,已经猛然后退!用比进来时更快的速度向着门外退去! 这家伙见机真快,竟然跑得这么利落!我在心中暗暗赞叹,却也知道等我从床上起来再冲出去追赶的话,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了。 不过那也不是我的事情,肯定会有人关心这个黑衣人是谁,什么来头,我觉得我没必要操心这个。 我更担心的是,余钱呢? 我起身随便披了一件外袍,向余钱的房间走去。 余钱的房间果然空无一人。床上被褥整齐,一看就没人睡过。房间中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 所以余钱呢? 按说一代神医的徒弟,不大可能被迷药迷昏毒针射晕,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她自己走了出去。 怪不得风顺也不在。 事已至此我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我干脆在余钱的床上躺了下来。 外面寂然无声,整个客栈中没有任何人被惊动。更鼓响了三声,我耳中传来衣袂破空的声音。 “咦沈兄!”风顺的声音在我耳中响起,人也轻烟一样飘进了窗子。 “你方才进来得毫不犹豫,却对我在这里表示惊奇,可见你是来找余钱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合适?”我直截了当地质问这个夜闯少女闺房的猥琐男。 “你躺在余姑娘的床上看起来更加奇怪好不好?”风顺惊讶道。 可是我和余钱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的关系,跟你能一样吗?我想起余钱从前对我这句实话百般阻挠的做法,我还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余钱人呢?”我冷冷地质问。 风顺摇头:“我方才听到有人在跟余姑娘说话,后来余姑娘就跟他走了。所以我就跟上去看看,谁知道他们竟然进了唐家在武阳的铺子,我担心你的安危就回来了。” 你担心我却到余钱的房间来? “呃沈兄,其实我是来找这个。”风顺伸手从床内侧摸出了一个玉盒,轻轻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我认得这个玉盒,里面原来装的是风顺交给余钱的那块血玉髓。 “所以你认为余钱把那块血玉髓拿到唐家去卖了?”我皱眉。 “我没这么说。” “没有最好。余钱见过的天材地宝比我们只多不少,不看重价值而是拿去换钱这样务实的行为也会可以理解的。事实上,我觉得余钱这样做很对,毕竟我们已经没有什么钱了。”我想了想,对风顺说到。 “呃沈兄,你的观点真是让人耳目一新。”风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急,那我相信天一亮余姑娘会自己回来的。” “你的意思这不是劫持吗?那么请你自己到我的房间去看一看,如果你看得够仔细应该能在床上找到四截断指。另外翻棉被的时候请小心毒针。”我提醒风顺。 风顺脸色微变,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是调虎离山。沈兄,你还是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我无所谓,起身陪风顺走回房间。风顺点亮油灯,四处仔细查看了一番,神色有些凝重从被子里拈出一根银针:“断指指腹有薄茧,应该是个暗器高手,却给你一下子就毁了一只手!沈兄,你果然是厉害极了。” ------------ 第134章 又恢复了出双入对的日子 暗器高手? 据我所知玄阴二老可不是什么暗器高手。 “还是个喜欢在针上淬毒的暗器高手呢。”我伸手从本已经破破烂烂的衣襟上随便扯下一块布条,隔着接过风顺手中的银针。 “咦?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风顺连忙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指。 “别看啦,只不过是一些劲道比较足的麻药,死不了的。”我看了看就顺手把银针丢在了桌子上。 这家伙在故意卖笑吗?我明明提醒过说那是毒针,风顺这样的绝顶高手会大意成这样?我简直难以相信。 风顺嘻嘻一笑:“你这用毒的大行家在,我也知道死不了人嘛。” “我只擅长毒死人,可不擅长救人。”我冷冷地回答。 风顺也不以为意,继续四处查探了一番,摊手表示并没有新的发现。 “该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你出去瞎晃,如果我不小心被人捉走了你岂不是悔之晚矣?” “沈兄,其实这一点你真的是言重了,我非常确信此时的武阳城中根本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你的人会出现。仅有那几个有这个实力的,却又不会对你出手。”风顺笃定道。 “你是说,玄阴二老不足为惧?”我一边问话,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是自然。他们也就配给你练练手……”风顺说到这里语气忽然一顿,随即继续说道:“倒是这个用毒针的,明显是要把你麻翻然后掳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玄阴二老勾结在一起的,还是别的什么势力来人了。我得去查查。” “请便。我要去睡觉了,如果明天一早余钱没有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跟你谈谈。”我挥了挥手,转身走回余钱的房间睡觉。 “喂!咦?你为什么还去余姑娘的房间……算了,随你吧。”风顺嘀咕着,却并没有跟过来。 一夜无话。 我醒来时晨光初露,窗外鸟鸣婉转,一看就是个好天气。 余钱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走回来。 她似乎并没有在意我竟然睡在她的床上,连问都没问一句,只是熟练地诊脉、查看伤情,喂药…… 一系列动作完成,她看着我的脸皱眉:“要不要换一副形象出去转转?” “好啊!”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我确实有点儿厌倦了走到哪里都被人认出来的感觉。 “你不是厌倦,只是想试试看躲在暗处观察别人吧?”余钱一边给我化装,一边随口分析我的心理。 “所以咱们乔装打扮完了第一站要先去哪儿?”我问。 “嗯……随你啊。”余钱显然心不在焉。 女人有些时候的确很难理解。就比如此刻,要我易容的是她,却不肯明说易容之后是什么任务;彻夜不归的是她,却一副我不问就是不关心的表情。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书上说的各种关于女人的心理情况分析,比如“女人嘴上说不要就是要啊身体还是很诚实啊”,“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啊”,“嘴上说没生气就是生气了啊”,“来说一下你前女友我保证不介意”……等等。 根本都是自相矛盾、胡说八道。 所以我决定摒弃这些无用的心理指导,直面真实的余钱:“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你神经病啊!!”余钱大怒。 …… 等到余钱怒气消散已经是早饭之后的事情了。她拿出一沓银票甩到我的面前:“那块血玉髓你用不着,我卖给唐家了。这些只是一部分余款,剩下的提前付给了唐家的商号,让他们帮我找一张地图和一些需要用的东西。” “什么地图?” “你不用管了。你的功力恢复得超出我的预期,而体内的真气却很不稳定,所以我们需要去找一样东西,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就走。” 行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就是开一个新的副本吗?我真是乐见其成啊! 我觉得自己的伤势已经神奇地消弭于无形,不禁大赞余钱的医术,余钱却只是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那么我们就出门去玩吧!“我看着镜子中那张满面虬髯的脸兴致勃勃地建议。 ”你现在这样出去会露馅的,等一会儿风公子带了消息来我们再走。“余钱也在易容,这回变成了一个妖娆妩媚的少妇模样。 果然是早已经有了计划啊! “这副模样很有趣啊!平日也这样不是蛮好?”我打量了一下赞道。 “原来你的口味是这样的。”余钱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让我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幸好风顺回来了。 “人已经被我打昏丢到绝对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了,现在你们可以出门了。”风顺眉开眼笑。 “什么人?”我疑惑。 余钱淡淡一笑,道:“图伦人。我们先在的扮相,你不觉得和华夏人有些不太一样吗?” 咦?余钱的易容术真是神乎其技。 “你不是一直怀疑小侯爷大肆宣扬九转朱莲的事,是和图伦人有关吗?我已经查到有几个秘密潜入武阳的图伦人的落脚之地,并且把其中的两个抓了起来,所以你们两个易容前往,肯定不会露馅的。”风顺道。 阿顺,我就知道你身在曹营心在汉,终究是把我放在心上的。 “曹营是哪里?汉又是哪里?”风顺不解地问。 我不理风顺,拉着余钱好奇地问:“那么现在我叫什么?你又是谁?” 余钱歪着头打量了我一下,似乎在确认我有没有什么不妥,半晌才说道:“你的名字是戈索尔,在这里你易名为戈苏。而我是你的妻子,我的在这里的名字叫莫吉。我们是一对从西北过来贩卖皮草和布匹的商人,如今到武阳进货。” 真有趣,那么便走吧。 “那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走在街上,风顺早不知道又跑到了何方。我低头看着余钱给我找来的这身刻意低调的布衣,又看了看这条繁华街道上熙来攘往的行人。 “现在嘛,我们当然就只是在街上转一转,吃喝玩乐一下,听听说书,去庙里看看佛像摇个签什么的。” 这有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小孩,当然不会被这些吸引。 “这当然没有意思。但你看看那个人是谁?” 谁啊?我顺着余钱的目光看去,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男子正从一间恢宏的酒楼中走出来。 ------------ 第135章 什么叫做女德有亏? 岳仲云! 我还真把这家伙给忘了。倒不是忘记他的长相,这种事对我来说是永远不会忘的。我是根本不记得要想起这个人。我还以为他和云家三小姐的事已经算翻篇儿了,也就没去管他被怎么处置了。 现在他怎么在街上晃荡?而且…… “你怎么会认得他啊?”我低声问余钱。 “风公子提起过他的事。我从前跟师父去过祁山派,见过这个人。你看走在他前面那个人,就是祁山派的长老,姓岳的应该叫他师叔。”余钱顺口答道。 虽然早知道余钱并不是像她外表看起来那样没什么心机的小姑娘,她和风顺两个人的心思多变、智计百出我是拍马也赶不上,但我却也没想到她的江湖阅历也算相当丰富了。 看起来余钱对岳仲云相当看不起,她撇了撇嘴继续在我耳边低语:“我师父曾经说,这个姓岳的文采武功都算出色,可惜迂腐至极,活该一辈子找不到老婆。没想到他还能干出那样的事。” 哪样的事?我不解地问道。 余钱一怔,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她目光流转,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袖,道:“你看姓岳的在被他师叔骂!” 我顺着余钱的视线看过去,果然,那个祁山派的长老正一脸肃然地盯着岳仲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个长老姓许,叫许无间。一直以来都和岳仲云的师父不合,这次他来武阳处理岳仲云的事,这恐怕也是代表着祁山派最终的态度。要我说,这种始乱终弃的混蛋就应该……” “化学阉割!”我接口道。 “嗯?”余钱一怔,说出来的话就有点儿语无伦次,“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能理解你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因为离得远,听不清岳仲云和他师叔的对话,我便迈步往前走――反正他也不可能认出我的嘛。 余钱也沉默着跟了上来。 我走到离岳仲云不远处的一个书画摊,一边装模作样地随意看着,一边继续听墙角。 “仲云,这次我代表师门来带你回去惩戒,就是希望你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没想到你还是执迷不悟!”许长老一副痛心疾首状。 “师叔,我不能跟你回去!如果我做错事,我甘愿领受责罚。但是,这一次我是真的冤枉啊!”岳仲云争辩道,“我发现那云家小姐德行有亏欠,才忍痛与她再不来往,谁知她会自寻短见呢!” 咦!我刚要感慨一下岳仲云这番理直气壮的嘴脸,就见余钱眉毛一挑,哼了一声。 这时岳仲云继续说道:“师叔,我知道你这次来是因为云家给是我们祁山派太多的压力,可是,如果我们对这样的只算得半个江湖人的权势之家低头,以后还有什么颜面立足在江湖之中,有何颜面去面对武林同道呢?” “仲云,你怎么发现那云小姐德行有亏的?” “师叔……如今人已经去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总是,虽然我是与那云小姐私相授受,可是后来我就发现她的为人想法都有问题,甚至都不懂得贞操才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嫁妆!这样的女子就算是豪富之家的小姐,又怎么能聚回家呢?所以我才果断地与她分手。就算是云家问起,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质问他们教出这样的女儿难道不觉得有辱门风吗?” 许长老沉吟了一下,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一个温柔妩媚的声音说道:“哎哟这位老爷,咱要去望春楼吃包子,却怎么都找不到。您知道吗?” 我看着满面含笑走到许无间面前的余钱,在心中无奈地叹口气,连忙跟着走了过去。有些时候啊,我真的会忘记余钱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就这份胆气和决断……就值得赞叹一句: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许长老和颜悦色地看着面前的妖娆少妇,道:“我也是初来乍到,也不知道望春楼怎么走,这位夫人,还是劳烦你再多打听一下吧。” “原来都是异乡人啊!那既是相逢于道旁,也就是有缘,小女子在这里也给您道声万福了!”说着余钱盈盈一拜,才转身离去。 这就走了吗?打算看好戏的我有些失望。可是才迈步的余钱忽然一个趔趄就往岳仲云的身上倒去! “哎呀!老婆!”我失声惊呼,急忙要伸手相扶。 可是我的动作绝对没有岳仲云快!当然这也是我在瞬息之间推演了一下,心中确定余钱并不需要我去扶的――幸好我的反应比人类快得多。 岳仲云已经出手相扶,双臂牢牢地扶着余钱站稳,连声道:“夫人小心!” 余钱笑:“什么夫人啊,咱就是四处行走的生意人,多谢公子啦!”岳仲云看着余钱的笑容一怔,没有说话。 许无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岳仲云连忙不自在地推开余钱:“这位娘子你的家人在等着你呢,咱们后会有期。” 余钱摆了摆手,笑吟吟地走回我身边,看着岳仲云和许无间渐渐走远。 “真有胆量,连祁山派的武林高手都敢算计!这位女侠,在下甘拜下风。”我诚恳地提出表扬。 “你看出来了?”余钱歪头看我笑。 “你用的噬魂散还是我跟你一起配出来的,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能让祁山派首徒和大长老都察觉不到,你这手法真是厉害极了!”我撇嘴。 “哼!看那姓岳的那副嘴脸就生气,害了人家姑娘不说,还口口声声说云小姐德行有亏,不配嫁作人妇!还说什么贞操才是女人最好的嫁妆!我这次要不让他吃足了苦头我就不姓余!”余钱压着声音,却明显压不住怒火。 “呃……这位女侠,你既然都用了噬魂散,我得说他可不是简单地一句吃苦头啊!” 噬魂散,无色无味,一旦浸入皮肤则缓慢生效,令中毒者神志渐失,月余之后便不认得任何人,直至完全不谙世事仿若婴童,再没有自理能力。 余钱微微皱眉想了想,抬头问我:“你为什么不在意我下手太狠?” ------------ 第136章 对于红颜祸水我是这样理解的 余钱的这句话让我认真思考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大概有一分钟那么久。然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不光是不介意余钱对岳仲云所做的事,其实我也不在意这个虚拟次元之中任何人对别人做的事,只要不威胁到我就可以了。 但是下意识的,我觉得我不能这样回答余钱。 “因为我跟你比较熟,所以我想告诉你‘你我所思所想,不过是镜花水月。’”我望着余钱的眼睛,缓缓吐出字句。 “……神经病。”余钱怔了怔,转身就走。 “哎哎哎别急着走,你看那边。”余钱才匆匆走出几步,我连忙拉住她。 “不要装模作样!”余钱疑惑地停住,任由我拉着她往一条小路走去。 一个红衣身影刚刚在那条小巷中一闪而没。 齐丝丝。 不可能是别人,我对自己的眼力是非常确信的。 一天前我让她给田空雨送信,然后这个女人就没有再出现。要不是突然看见她,我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消失这么久了。 她在小巷子里晃悠什么呢? 我很好奇地跟上去,但并没有把握能够真正看到什么,毕竟我的功力只回复了三成,而余钱根本毫无武功。 所以我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跟上齐丝丝,我才不怕被她发现,我怕她发现不了我。 可是齐丝丝似乎有心事,并没有在意身后跟着一对陌生的男女。她走得并不快,还不时左右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 既然这样我就走近一些应该也没什么啊!我刚要加快脚步,齐丝丝突然回头看着我和余钱。 “阿哥啊,你说这里是近路可以到包子铺,可是怎么还不到呢?我们不会是迷路了吧?人家好饿哦!”余钱忽然摇了摇我的衣袖,用甜腻腻的语气询问着。 这样即兴发挥的演技也能如此精彩,我真是要给你满分! 我看着余钱想了想,憋着声音答道:“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带的路,好妹妹,咱们再继续往前走走看看。” “你们男人啊,就是不肯问个路什么的,还是我来吧!哎呀这位美丽的小姐姐,请问望春楼包子铺怎么走你能告诉我吗?” 我心中有些同情这间包子铺,余钱已经打着它的旗号害过一个人了。 齐丝丝完全认不出我和余钱,一听到余钱的话她有些哑然失笑:“我正想跟你们问路呢,原来你们也是外地人。” “是啊是啊,姐姐,最近武阳的外地人可真多啊,以前我和阿哥过来卖皮子可没见到这么多人。姐姐,那你这是在找什么啊,我看这个小巷挺冷清的,不像是有什么大户人家住在这里的样子呢!”余钱一口一个姐姐,齐丝丝的脸上看起来快要刮下来一层霜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望春楼在哪里,你们找别人问问吧。”齐丝丝不耐烦地转身要走。 “别走啊,小姐姐!我觉得这条小巷也挺有趣的,你看这户人家的墙上还画着个雨伞呢!刚刚那边也有一个!真好玩。”余钱忽然叫到。 齐丝丝脸色一变。 我立刻明白余钱叫破的这些小图画,恐怕和齐丝丝要找的有关联。余钱的反应居然比我闪电速度的推演还要快,这让我不得不有些佩服。 齐丝丝忽然笑了:“我正好昨天去过望春楼,那边的包子的确很好吃,不如我带你们去吧。不知二位怎么称呼啊?” “太好了小姐姐,就知道你这么美丽一定是好人!我叫莫吉,我阿哥叫戈苏。”余钱热情地自我介绍。 好人?以我对齐丝丝的熟悉,我从她的表情中能够读出的除了“杀人灭口”就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余钱果然不但是治病救人的高手,也是惹麻烦的高手。不过转瞬之间就让齐丝丝这个女人动了杀心。这阵子可能是因为程雪落的吩咐,齐丝丝在我身边都表现的乖巧懂事,我几乎忘了这个女人是多么的百无禁忌。 但余钱发现的那些图画,对齐丝丝那么重要吗?我心中也很好奇。 那就走呗。 余钱拉着我的衣袖跟着齐丝丝往前走,嘴巴不停地说着问着,一路吵闹。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对人这么热情。 齐丝丝有时回答一句,多数时候是含笑看着四周,偶尔看我一眼,会问一句:“这位公子很是沉默寡言啊?” “嗯。”我表示认可她的结论。 “啊?”齐丝丝似乎没想到我的回答,怔了一下笑了笑。“哎呀他就是不爱说话,姐姐你不用理他。”余钱随意地挥挥手。 “咦?小姐姐,我怎么觉得我们越走越荒凉啊?”走了半天,余钱忽然疑惑地问道。 “这边可以很快绕到望春楼那条街,不用走远路。”齐丝丝道。 “哦。”余钱不再疑问。 我们渐渐地走到了一片林木茂密的所在,似乎已经到了武阳的边缘,一些破败的茅屋一看就是久已无人居住,四顾一下,简直是荒凉得让人觉得温度都低了几分。 “小姐姐,这里也太破败了,你再说我们是走近路去望春楼,我也不能假装相信了呀!不然你肯定在心里骂我是白痴吧?”余钱叹了一口气,停住了脚步。 “这位莫娘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相信你的话吧?吃包子?我看你这辈子恐怕是再也吃不到了呢。”齐丝丝一笑,衣袖中一条红色丝带已经突然飞出,毒蛇一样猛地缠向余钱的颈项之间。这招突袭真是又狠又辣,齐丝丝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没有散去,就对余钱这样一个一看就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子悍然出手。 我在心中飞快地感叹了一句,人已经一闪而动。 我了解齐丝丝。 所以我早就站到了余钱身侧,那个站位经过我数次计算,我有十成的把握防住齐丝丝的任何攻击。但是在匕首离离猝然出鞘,齐丝丝的红色丝带应声而断的时候,我心头忽然闪过一丝疑惑――余钱竟然这么相信我能护住她的周全吗? 但是我根本没有时间去问余钱,齐丝丝惊讶地“咦”了一声,却也并没有放弃,手中的红色丝带好像不要钱似的滚滚而来,像是一团红云想要包裹住我,将我和余钱一起吞噬。 ------------ 第137章 某种奇药的正确用法 “原来这位公子身手倒是不错啊,怪不得小娘子半点儿武功都没有胆子却那么大呢!不过恐怕这次你相公也要被你害的丢了性命呢!”齐丝丝笑容挂在脸上,却毫不耽误对我下手,我的周围顷刻间红彤彤一片,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齐丝丝出手的速度真是快! 不但快,而且狠辣。因为就在我的眼前翻红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一点寒芒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然刺向我的左肋! 果然拿出了真本事! 可惜我实在太熟悉齐丝丝了,包括这一招“绵里藏针”。 我手中匕首轻轻一摆,就好像早已等在那里一样,齐丝丝悄悄刺来的的一剑猝然而断! 风顺送我的这把匕首还真是相当的好啊!我在心中满意地赞叹。 齐丝丝脸上现出惊诧的神情,此刻她手中没有了剑,立刻就有些退意。换了我也是要退的,本打算杀人灭口,万一灭口不成把自己还搭在这里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所以我早已经决定要把她留下来。 我的匕首一摆,寒芒在空中划过一道好看的弧线,却正好封住了齐丝丝的退路。齐丝丝手中半截断剑竟然迅捷而又精准无比在我的匕首上一点,借着这一点的力量,齐丝丝纤腰一扭,身子已经立刻改换了方向,向侧后方暴退! “哎哟!”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一个是退到稍远处观战的余钱,见齐丝丝似乎药跑掉,不由得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另一个却是齐丝丝。 她倒飞出去的身子突然下坠,随即噗通一下直挺挺地落在地上,怒喝一声:“你这人好无耻,竟然偷袭!” 那是之前来偷袭我的人留下的麻针,当然我还加了点儿料。 “什么偷袭?连暗器都不提防着你还出门跟人打什么架啊!”我鄙视极了。难道还指望我真刀真枪和她大战一场吗?拜托,我可是重伤未愈呢。 我稍微查看了一下,便伸手把齐丝丝提起来走进一旁的一座破草房。 “喂,你要干什么?”齐丝丝惊怒交加。 干什么?我还没有想好。于是我回头看着跟着走进来的余钱:“娘子……” 余钱从怀中掏出个小瓶子,伸到齐丝丝鼻子底下跟她闻了闻:“这个呢,叫做真言香。它当然也不能让你立刻从此不说假话只说真话,它的作用是如果你说了谎,就会让你全身欲火焚烧生不如死,然后你会做出什么事我想不用我说吧?哦对了,这种事是无药可解的,我想你年纪不小应该不是不懂吧?” 还有这个东西?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真言香吧!这不就是所谓的**药嘛!我惊讶地看着余钱——不是号称治病救人的神医圣手吗?现在看起来越发像个专门害人的毒手魔女之类的了。 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惊恐,齐丝丝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她咬了咬嘴唇尽量让语气平静:“贤伉俪既然有备而来,想必也知道我是谁,如果你们太过分的话,真的不怕我们葬花楼的报复吗?” “你看,她害怕了,都搬出后台来吓唬我们了。”余钱对我说道,“我们来武阳做生意的,谁想到遇到你这个蛮不讲理的女魔头,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灭口,所以我们只不过是自保,什么葬花楼葬人楼的,我可不知道。” 这话说得可是很难听了,我忍不住扑哧一笑。 齐丝丝面色一变。 余钱继续问道:“刚刚你为什么一听到我说起巷子里的图画就想杀人啊?那些图代表着什么呢?” 齐丝丝眼神微闪,低声说道:“小娘子,不瞒你说,那些图案是最近武阳的一伙盗贼的标记,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官府如今正在加紧追拿他们。我并不是要杀人灭口,只是想试探一下,之前是我误会你们和盗贼有关了。我前些日子碰巧经过一户农庄,小夫妻两个人把家中的美味都拿出来招待我,可是我再次拜访却听说他们都被盗贼杀了……所以我只是一时心急,很想帮助追捕到这伙儿可恶的盗贼!” 齐丝丝的神情真挚又诚恳,看着真不像是骗人的。 我侧头看余钱。余钱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是很值得同情的事啊!”说着便一抬手,将那个装着真言香的小瓷瓶拔开瓶塞就要往齐丝丝的口中倒! “喂!你是不相信我了?”齐丝丝大惊失色,显然根本不想服下这所谓的真言香。 “行啊!那你就别跟我浪费时间编什么故事了。说吧,那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 “行啊,相公,麻烦你把她下巴卸掉,咱直接给这位小姐姐灌进去。等她忍耐不住的时候自然也就什么都说了。”余钱指挥我。 我走过去蹲在齐丝丝面前,打量了一下就要动手。 “哎别,我说!”齐丝丝无奈,眼神颇为怨恨地盯着余钱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恶毒!” “少啰嗦!先起了念头要杀人灭口的女人没有资格这样说。”余钱根本对齐丝丝的指责不屑一顾。 齐丝丝沉默了片刻,道:“我是葬花楼春雨堂的堂主齐丝丝。那些各种花样的雨伞图案是我们春雨堂的密语。表示敌情和追踪线路。” 余钱看了看我,我回想了一下,倒是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我是楼主,不涉及这些具体事务也是正常的,尤其我又是个多数事情都不管的楼主。所以我面无表情,不打算发表意见。 余钱便点了点头,道:“那么是什么敌情?又是什么线索?值得让你这位齐大堂主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呢?那些图案虽然不起眼,可是也不见得没别人看到吧?” 齐丝丝迟疑了一下,但是眼神瞥过余钱手中的小瓶子便咬了咬牙,道:“事实上,是有人发现了到你们图伦和亲的长公主带着幼子在武阳附近现身了。” 长公主朱攸? 我和余钱对视一眼,心中立刻都明白了怪不得齐丝丝一见打扮成图伦人的我和余钱就突然下手呢! ------------ 第138章 局面越发混乱如何收场? “看来齐堂主和葬花楼是打算隐瞒这个消息不让江湖人得知了?”余钱开口问道。 “……是。雪落公子临走前吩咐,静观武阳局势,不用给小侯爷帮忙。”齐丝丝犹豫了一下,才答道。 “你们在哪里发现的朱攸的踪迹?”余钱继续问道。 余钱直呼朱攸的名讳让齐丝丝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们一眼,欲言又止。 “你是惊讶我们图伦人怎么会直呼朱攸这个女人的名字吗?”余钱冷笑,“我们可汗病重不治,新的可汗即位,她就应该嫁给现在的可汗为妻。而她竟然执意带着儿子大归,我们凭什么还要尊敬她?” 齐丝丝叹了一口气,没有接余钱的话,而是继续回答道:“我们是在距离武阳八十里外的一间山神庙发现长公主的行迹的。”齐丝丝道。 ”你们凭什么确定那就是朱攸?”余钱忽然插口。 齐丝丝迟疑了一下,余钱两根手指弹了弹手中的瓷瓶。齐丝丝迅速回答道:“是的,我们在昨夜已经派出人手去沿路查探,虽然雪落公子严令不得出手,但任何与长公主相关的蛛丝马迹都不得放过。只是目前还没有发现长公主与图伦人或者小侯爷的人接触的迹象。所以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是否就是长公主本人。” 听到齐丝丝这句话,我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倒不是这个消息的真假引起了我的注意,而是朱攸这个人。 最近这几天,我一直觉得武阳城目前的局面实在是太过诡异混乱了一些。我知道这是因为小侯爷朱牧有意如此,而程雪落虽然貌似惊鸿一现来了没多久就离开,但肯定留下了人手布置了暗线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还是太乱了一些,连青鸾山主,田空雨这样的人都来了,更别说云集城中的诸多江湖人士。单单为了一株九转朱莲吗?我觉得不至于如此啊! 而且人虽然多,却貌似在等待着什么时机,此刻的武阳城像是一个点燃的爆竹,直等到火捻烧完的时刻。 这个时刻是什么时候? 爆竹爆炸之后,这些纷纷跑到武阳的人们又能得到什么? 我本来在心中推演了无数次,却总觉得信息不完全,实在没有办法得到一个靠谱的答案。而此刻,听到朱攸的名字,我忽然眼前一亮。 朱攸是谁?远嫁图伦的长公主,如今携幼子归来。此刻出现在武阳的这一个是真是假姑且不论,她的出现就意味着一个强烈的信号――权力! 确切的说,是皇权。 这世上比九转朱莲更吸引人的东西不算太多,但总还是有。但能够具有这么大的吸引力的,皇权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 可是朱牧并不能够公开说起,所以他用了朱攸和九转朱莲两件事来吸引人们的关注。这次朱攸归来,图伦人表面上并未为难,所以华夏与图伦之间虽说终有一战斗,但暂时还是打不起来的。那么朱攸和亲这三年来取得的和平之局面就很得人心了。 当今皇上体弱多病,小侯爷在朝中势力庞大一言九鼎,朱攸如果站在小侯爷的身后的话…… 但这与那些普通的江湖人有什么关系?多半也是人云亦云的乌合之众罢了。比如我,唯一的目标就是九转朱莲,可惜这个讨厌的朱牧把水搅得太混,让我无从下手。 为今之计只好利用这团乱局…… 我脑子飞转,很快就想到了这里,而余钱才刚刚把一粒药丸塞进齐丝丝的口中。齐丝丝一怔,刚要拒绝,只听余钱冷笑到:“齐大堂主,放心我并没有想要毒死你,但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放了你让你在后面追杀我们。这粒药保你一个时辰之后恢复如初,至于这一个时辰嘛,就要委屈你一下了。” 我当然不可能杀了齐丝丝,可也不想暴露我的身份,所以余钱抬手一指,我立刻听命把齐丝丝拎起来塞进了一段矮墙之后,即使有人来到这间破草房外面也不可能发觉齐丝丝的存在。一个时辰里这荒凉破败的地方会有别人来吗?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啊! 安置好齐丝丝我拍了拍手,愉快地就要往外走,余钱忽然拉住了我,道:“戈苏哥哥,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是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注视着余钱微微眨了眨左眼,意识到这是在给我打暗号,于是我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关于余钱眼部易容的评价,老老实实地答道:“你这句话本身是没有错的,但我不知道你用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个女人吗?我很是花了一番功夫的。你别看那只是一根小小的麻针……” “算了这些复杂的词儿问你也是白问。我们走吧,赶紧回去跟主上汇报。”说着余钱拉着我的衣袖快步走出了房门。 “你怎么看?”走出了很远,余钱低声问我。 “我的看法就是你今天忽然把我们俩打扮成这副样子,是不是早知道齐丝丝在查朱攸的事?”我好奇地想要印证一下我心中推算出的事情。 “没错。风公子在小侯爷身边听说了这件事,所以跟我提了一句。”余钱并不隐瞒。 看来你们两个聊了不少啊! “不算多,但涉及到的事情的确千头万绪。怎么,有什么不对?”余钱眯着眼看我,一脸的好奇探问。 没什么不对,只是随便惊讶一下而已,不然我什么反应都没有,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 余钱鼻子里哼了一声,快步往前走去。 “哎余姑娘请留步!别走啊!”我大步跟上,一边走一边问道,“根据我的研究,一个女人说起自己和别的男人的交往,我身为一个与你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的男人,一定要表现得敏锐与戒备,不然你反而会生气。当然,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比如质问你们这对奸夫**背着我在干什么!这就属于完全的过火了。所以请问我刚刚的表现你是否满意?” “神经病!”余钱狠狠地等了我一眼,用力甩开我抓住她手臂的手,就要走开。 我连忙拉住她,问道:“你还没给我讲讲那个什么真言香呢不许走!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 第139章 夜阑人静待君来 “哦,那是骗齐丝丝的,只是我随手配的一种香料。我手中可没有那么恶毒的东西。”余钱脚步不停,随口答道。 原来是假的啊!我听到余钱的回答不免有些失望,还以为在这个时代也已经发明出可以媲美我们RD―9星球的人脑控制技术,让人无谎可说呢。但我回想起齐丝丝惊惧紧张的样子还是有些想笑。 “别笑了,赶紧办正事去吧。”余钱道。 什么是正事?我一直觉得除了找到灵药恢复武功就是最大的正事,其他的我要做的事情不过是游山玩水、打打嘴炮就行了。所以怎么才能拿到九转朱莲呢? “自然是趁乱下手,越乱越好。所以我有个想法。” “咦那你不早说!” “刚刚才想出来的。”余钱白了我一眼。“我们去抓了朱攸,然后去跟小侯爷交换。” “嗯……行,那我们出发吧。”我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可行。 “行什么行啊?长公主的随从护卫肯定很厉害,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得手啊?”余钱很生气,眼睛睁得好大。 “不是你提出来的吗?你难道没有想好完全的行动计划?”我不解她怒从何来。 “沈……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你中毒的始末,我真的怀疑你根本是冒牌货!”余钱无奈扶额。 “何止是见过,你明明亲身体验,和我……” “不要再说了!”余钱猛然提高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不说就不说,不要恼羞成怒嘛! “其实刚刚的计划也不是不可行,我们武力不足的问题可以找人帮忙解决嘛。”我一本正经地说正事。 “不用指望风顺,他说有事要离开一下。”余钱摇头。 “不是他。我说的是另一个人。” “谁?” “白水。” 余钱沉吟了片刻,道:“既然你能找到他,那么我们的确不妨一试。” 说到白水,我想起他曾经提过有一部分图伦人对九转朱莲势在必得,似乎是要给什么大人物续命的。图伦有什么大人物能值得这些人跑到华夏腹地来冒险呢?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不过我跟余钱说的很有把握,可是对于怎么找到白水我倒是有些挠头,因为上次是他说有事会来找我的。 那么我只能希望长公主朱攸出现,这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 “咱么回客栈等吧,他会来找我的。”我提议。 余钱沉默地看了我半晌,二话没说,转身往客栈方向走去。 距离上次白水出现其实并没有多久,但是却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按说白水不会这么毫无音讯的消失。 除非……这位白水大侠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个可能我就有些担心。此刻武阳城中形势复杂,就算白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了,可是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呢!万一系统触发了一个高难度任务让我去救白水呢? 嗯那得有相当大的回报吧!真是让人很期待呢! 回到客栈之中我就开始浮想联翩。与此同时我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这个虚拟次元,只有我一个是外来的人吗? 如果还有别人也是和我一样的进入这里的呢?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开始如荒草返青,漫山遍野地疯长,完全不可阻止。 但是我没有办法去验证啊! 直到夜色降临,带着这个疑惑我开始练功。 烈阳神功在第三重停留得不算久,但我已经开始冲击第四重。虽然前几日那种痛楚和走火入魔的风险依然让我心惊,但我还是想要再试试。 说到底,烈日秋霜的境界还是强烈地吸引着我,我总觉得练到第六重,会有一些惊人的的发现在等待着我。 真气在经脉之中缓缓游走,一股熟悉的暖流渐渐布满全身。 我的身心完全沉浸在这股暖意之中,忘了身外的一切。 渐渐的,我再一次看到了那团光芒,如煌煌大日,普照寰宇。烈日的耀眼光芒之中,隐隐藏着一点黑影。 日光中的黑子当然并不奇怪。在我的资料库里,就包括RD―9行星上的科学家们已经定位的多个恒星存在着黑子。恒星快速旋转,磁场从恒星表面喷发,形成一些低温区域,就是恒星表面的黑子。 可是我所面对的这一个当然和那些恒星黑子是不同的。 它是我体内的一轮烈日。 这是多么奇妙的景象啊!这让我对这个世界的武功更加心怀敬畏。 可是那些黑暗的阴影,到底是什么呢?我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不敢再像上一次那样贸然去窥探。这次如果再出事,可就没有白水来救我了。 等等! 没有吗?也不一定! 我的耳中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噗的一声。 我心中警兆顿生,但是此刻的我正在运功之中,可是不能戛然停止!那是会要命的。 我不敢分心,一边缓缓收功,一边在心中祈祷来人不要太快下手! 风顺这家伙,不是说要保证我的平安吗?这次他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啊? 可是我的好运气似乎用完了。一声轻响之后,窗子已经开启了半边,风声一动,一个人影已经轻飘飘团身而入,有点儿像……对,就像是一个棉花团一样无声无息地挤进来,落在地上。 那人动作极快,身子一落地就猛然舒展开,简直像是装了弹簧似的!只见他一抬手,一双手掌也仿佛轻飘飘地没有重量,却快得令人不敢置信地向我的胸前拍了过来! 握草! 我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啊!我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儿喷出来!身体却仿佛被冻结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了! 真要命。 可是小爷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中招的呢?这可是我住了好几天的客栈房间,我的地盘啊! 我眨了眨眼,看着那个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偷袭者。他的手掌在我眼前快速放大…… “啊!”随着一声惊叫,那人手掌攻击得有多快,缩回得就有多快!他甚至整个身体都猛地缩成了一团,往后面急退! 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我冷笑一声。 ------------ 第140章 知荣辱? 没错,身为程沐之子,如果我没有在自己的床前布置好机关,我相信程沐真的会从九泉之下杀回来对我口诛笔伐乃至大打出手。在我的记忆中,这位容颜倾城的美丽母亲,可从来不是个温柔的性子。 我默默按照落木心经的法子运转体内真气,那些走岔的气息渐渐如同涓涓细流,顺着根须一般的脉络渐渐交融汇合,缓缓回到了我的丹田之中。 我觉得自己的内力又进了一分。 这是我上次和青鸾山主打过一场之后摸索出来的法子。我认认真真地揣摩了好久之后,惊讶的发现落木心经竟然有着这样神奇的功用――它几乎就像是为修补烈阳神功的副作用而生的一样!虽然并没有一下子对我的功力提升有什么神效,但是却可以让我在走钢丝一般的修炼中多了一重保障! 这真是太好了!我怎么没有早些发现呢? 我再一次感念程沐的一番苦心和对自己儿子的爱护期许――现在想来程沐在龙池的一番安排应该就是希望这本秘籍可以安全地落在沈念的手中。 可惜沈念没有拿到就被人害死了。 我在心中默默地想过几次,记得死胖子说过,当然那些书里面也都写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程沐虽然本意不是给我的,但现在我就是沈念,那么就由我来报答吧! 我一定帮你报仇,也帮你儿子报仇。我对程沐的名字许诺。 等到真气恢复如常,身体行动也恢复了灵敏,我才缓缓睁开眼,看车窗前那个不断抽搐的身影。 我下床点亮了油灯。 那个人被一团乌黑的细丝捆得如同粽子一般,因为之前的挣扎而越困越紧,所以他的四肢几乎是以不可能的角度交缠着。 “咦?你是……你不是……”那人一看到我的脸就惊讶地叫出声。 我想起自己还顶着一张图伦人的脸。不过我也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我持灯蹲在他面前。 “玄阴二老也算是名气颇为响亮的人了,想不到也会做这种宵小之事啊!竟然深夜潜入我的卧房之中,这传出去对我的名声可不太好听啊!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你……你的名声有什么……啊?谁要……谁要……非礼于……”那人本已经极痛,却连哼都不哼一声,这时听到我的话却忍不住费力地冒出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地一句话。 “果然是你。你是说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吗?那你半夜跑来就是要杀我的了?既然是要杀我,那么我自然也不应该放过你了。” 我伸手按动机关,乌黑却坚韧无比的玄金丝网骤然收紧! “啊!”那人忍不住惨叫一声。细丝已经勒进了他的皮肉,绽开无数血痕。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玄阴二老想来都一起行事,怎么这回你却落了单了?对了,你是老大还是老二啊?”我想起自己一直分不清这两兄弟谁是谁。 “我……我……啊!”那人根本无法说出成句的话来。 “你这样问怎么问得出来啊?”余钱推门走进来,皱了皱眉看着蜷缩在地上的黑衣人,却并没有什么惊诧的神情。 那怎么问?我这玄金丝网是临时布置的,不太适合反复放松收紧,也就是说只能越勒越紧。用来把人捆死是可以的,但捆人就不太合适了。这人大小也是个高手,万一垂死挣扎,我跟余钱一个功力低微,一个根本没有功力可言,怎么打的过? 余钱从怀中掏出金针,随手在那人身上扎了几下,对我说道:“行了,解开吧。” 好啊! 我在机关上点了几下,那人身上的细丝倏忽之间便消失不见,只是抽离得太快,却痛得他又惨叫了一声,接着又是一声,再一声。 “咦?”我惊讶了一下,便问余钱,“你这是什么手段?” “一点儿金针锁脉之类的吧。他会全身都像被针扎的一样,很痛的。” “有多痛?” “你要不要试试看?” “还是算了。”我想起余钱给我服用铁血藤时的痛苦滋味,决定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 “说吧,你叫什么,来干什么。”余钱拍了拍手,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那个人。 那人已经不再蜷缩,却已经面如金纸,听到余钱的话更是浑身不时抽搐一下。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不是已经认出他是玄阴二老中的一个吗?”我有些不解这家伙到底在嘴硬什么。 “你……算了。”余钱瞪了我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认命地说道:“他只是觉得屈辱啊!毕竟是有些江湖地位的人,被我们两个武功低微的人给捉住逼问,他当然受不了嘛。按理说你应该很明白这些啊。” 我为什么要明白?我想了想,知道余钱的意思――因为我是沈念啊。 好吧,下次再说。 我指了指地上的人:“那么他还不肯说,难道要我给他赔礼道歉?” “没那个必要。”余钱冷哼了一声,纤细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根金针,刷地刺入那人的穴位。 那人猛然睁大双眼,却一点儿叫声也发不出来,只有不停地颤抖显示出他的痛楚。 “如果你能坚持过一盏茶的时间,我就放你走,什么也不用说。”余钱道。 那人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阵摇头,然后就瘫软在地面上。 严刑拷打这件事,我对余钱彻底服了。 “我……说……”那人发出一声呻吟般的低语。 余钱拔出了部分金针。 那人停止了颤抖,缓缓开口道:“我是陆常平,我哥哥是陆常峰。江湖上的确是称呼我们是玄阴二老。” 我打量了一下这人扯下蒙面巾的脸,果然已经有了些皱纹,显然的确有些年纪。 余钱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陆常平继续说道:“之前我们已经查探清楚,葬花楼主沈念就住这一间房。我们也得到消息,他功力并未恢复。所以……” “所以你们打算趁人之危?”我问道。 “……可以这么说。可惜跟了几天,他的身边却一直有高手在侧,我们始终没有得到机会。今夜那高手有事离去,我们就决定今夜下手。谁想到这却是沈楼主设下的局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 第141章 一个好人 高手在侧? 我想了想,这些天有时风顺会在,有时不在。况且风顺是高手这事,我知道,小侯爷知道,余钱等人也算知道……但玄阴二老恐怕不可能会知道嘛!风顺也并不是所谓太阳穴鼓鼓的,一看就是高手那种样子,多时候这家伙看着根本就是个不会武功的小白脸。当初在北安的时候,以我的眼光开始也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算命先生,齐丝丝更是毫不提防地着了他的道儿。 所以玄阴二老口中所谓的有高手在侧会是谁呢?我心中已经兴奋地想到了一个名字。 白水。 想到这里我嘻嘻一笑,问道:“你们二老从来都是同进同出,怎么今天你哥哥把你丢下不管了啊?” 陆常平犹豫了一下,眼神一闪,我觉得他应该是有些惊慌。 但他还是咬牙道:“对付沈楼主一个功力未复的人哪里还需要我们两个人?谁知……” “谁知你大哥却已经被高手抓住了?”我笑问。 “你胡说!我大哥已经安排好了路线……”陆常平大惊失色,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看啊。”我抬手指着窗口的方向。 窗外月光如水,勾勒出树影婆娑,当然连个鬼影都没有。 但陆常平却忍不住往窗口看了一眼,随即反应过来,语气有些低沉:“你也不必诈我,那高手行事虽然古板但功力实在是强过我兄弟二人不少,轻功身法又太快,我大哥此去原本也是担了很大风险的。只是没想到……” 我之前那句话倒不是诈他,只是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现在听了陆常平的话知道多半就是白水一直暗中保护我了。 我刚要继续问问白水被他们引到什么地方去了,只听余钱忽然问道:“你没想到自己也这么容易被抓住了,却也不敢奢望你大哥有能力来救你是不是?玄阴二老也算是江湖上有些名头的人物了,这次出手却实在是太过草率了!我想问你,你们到底在急什么呢?” 我听了余钱的话立刻省悟,这玄阴二老既然是程雪落找来对付我的,原本也不该这么不堪啊。 陆常平沉声道:“我二人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也是他命不好,竟然得罪了沈楼主。但这血海深仇我们怎能不报?拖延至今天已经是我们的过错了。既然得知沈楼主功力不复往日,自然是要下手的。” 余钱道:“我听说沈楼主杀你们的徒弟是去年的事。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们也不像是鲁莽之人,这种敷衍的话说着有意思吗?” 说着,余钱便伸手拈起一根之前拔出的金针。 陆常平脸色立刻就是一变,但却咬牙道:“我们本来就是要报仇的,看到时机自然就要动手,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余钱冷冷地说道:“死?我若是不同意,恐怕你还死不成。”说着就要再次把金针刺入陆常平的穴道。 “姑娘,我已经查清楚他们为什么急着动手,也无谓再让他受多些皮肉之苦了。”窗外忽然有人说话。 这声音好熟悉!我立刻认出。 果然是白水。 我随手拉开门――白大侠一般还是习惯走正门的。 月光下白水一只手提着一个黑衣人走进来。那人软软地似乎没有什么知觉,估计是被点了穴道。 “大哥!”陆常平大惊。 “你大哥没死,不用叫得那么夸张啊。”我解释道。 余钱白了我一眼,对陆常平低声道:“你再鬼喊鬼叫惊扰了旁人,我就给你大哥也扎上几针。” 陆常平身子一缩,不敢再说话。 “幸亏这件客栈豪华,你们选的屋子又是独居小院,幽静避人,不然真是夜夜不得安宁。”白水坦诚地说道。 嗯,我知道他指的是那些平常的住店客人不得安宁。 余钱已经问道:“白大侠,你查出了什么?” 白水指风一弹,陆常平立刻就跟他的大哥一样软软倒地,失去了直觉。 这招真是太好用了啊!我很羡慕地默然不语。我的功力还没恢复到这样挥洒自如的程度,指风什么的就不用提了。 白水处理了玄阴二老,我们终于可以安静说话。 “沈楼主,余姑娘。”白水拱手,正式跟我们打招呼。 我没有问他怎么认出的我们,想来这些日子暗中保护,白水自然早就知道我们俩易容的事。我也回礼:“白大侠,多谢你一直悄悄照看我们。” 白水摇头:“沈楼主虽然功力尚未恢复,但为人机智百变,手段繁多。那位风公子的武功也比我更为高明,所以我也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我知道白水这个人诚实得很,他觉得没帮忙那就是没帮多少忙吧。 “咱们也不客套了,请问你查出了什么呢?”我直奔主题。 “我对玄阴二老和沈楼主的过节也有耳闻,所以发现到他们二人出现在武阳也就比较留意了。前两天我注意到他们一直在附近打探,知道他们正是来找沈楼主报仇的。但是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事,特意去查了查。” “白大侠,你去查的可是与长公主现身之事有关?”余钱问道。 “正是!原来沈楼主和余姑娘也得知了此事?” 我想起白天齐丝丝打算对我和余钱杀人灭口的时候白水并没有出手干涉,想来他是去查朱攸的事了。而且白水既然知道我和余钱的身份,当然也就想不到齐丝丝会对我们出手。 “实不相瞒,我们正想去劫了长公主好去和小侯爷换九转朱莲。白兄,你正好和我们一起啊!”我笑道。 “沈楼主,你怎可口出此言?长公主低调出现在武阳肯定是遇到了危险和困难,我们不应该出手襄助吗?你怎会打算趁火打劫呢?”白水一怔,很意外地看着我。 咦?这有什么不对?我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白水不是我,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也不是余钱这样无法无天的女流氓,他为人端方,对朱攸这位和亲的公主恐怕只有敬意,而没有半点儿亵渎之心。 哎呀这可就难办了! ------------ 第142章 好好说话 我和余钱对视一眼,对于怎么说服白水都感觉到有些棘手。 但是如果没有白水,想要尝试带走朱攸这个计划,单靠我们两个那是连想都不用想的。 所以我只好试试。 “嗯,白兄,你说的很对,长公主远嫁图伦的确是深明大义,为国为民奉献了自己。所以她默默回到武阳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和为难之事。所以,我们必须要帮助她!” “沈楼主的意思是……”白水疑惑地看着我。 “我们要帮助她!”我斩钉截铁地答道,“所以怎么帮呢?我有上中下三个计策,请白兄斟酌。” “沈楼主请说!”白水肃然说道。 “上策最简单,我们去带了长公主回来直接送到小侯爷身边,这样她的安全完全得到了保障,再也不需要在外面流落飘零啊。” “可是,沈兄,我们并不知道长公主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安排就贸然行动,这无异于劫持的计策怎么可以称为上策呢?”白水明显很难同意我的计划。 “所以我还有一个方案。就是我们去见长公主,问清楚她的计划和目的,然后进我们所能保护她和帮助她。” “但我们只是江湖上的一介草民,如何才能取信于长公主呢?”白水皱眉。 “没错。俗话也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像我们自己主动送上门的,长公主肯定也遇到过,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我们。所以我说这才只是下策。” “的确是很糟糕的想法。”白水表示同意,“那么沈兄,第三个折中的方案又是什么呢?” “就是不理不睬,当作长公主从来没有在武阳出现。我们把一切都交给――上天,来决定。如果天意让我们遇到长公主有难,我们就出手想帮。如果没有遇到而长公主出了事,就当作天命如此,我们自然也不能违背。这样顺应天意,不违人伦的方案,我称之为中策。” “沈兄,你这样一说,连我都觉得似乎真的只有第一个办法最为可行。”白水苦笑。 本来就是如此嘛!害我费了这么多口舌,查阅了一大堆人类说服技巧,才算憋出这三套方案来。老实说我就挺喜欢中策的,管那个长公主干嘛呢?但余钱显然不是这么想。 “所以咱们现在就出发吧!”我起身就要走。 “不是这样的,沈兄你听我说……”白水连忙摆手。 身为大侠,怎么能够出尔反尔?我对白水的变卦很是不满。 “白大侠,我知你心怀大义,自然不能做出有违侠义之举。但是……虽然当年你与沈楼主并没有什么接触,但自从我们结识以来,你可曾见过沈楼主做出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呢?相反,沈楼主还曾救了合欢门上下免于灭门之祸。所以,沈楼主还是不值得你信任吗?”余钱忽然柔声说道。 这是因为我对白水相好的女人有救命之恩,所以要求他回报吗? 这样做的话……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正当我对自己的棋差一招而懊悔的时候,白水一直在沉默。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头看着余钱:“余姑娘,你说的对,沈兄一向从不在意虚名却实际上做的都是行侠仗义之事,这样的人不能信任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呢?是白某多虑了。” 说着,他又转向了我,深施一礼道:“沈兄,我相信你必定是有着自己的全盘考量,所以什么时候行动、如何动手,白某全凭你的吩咐。” 这么简单?我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余钱。 余钱却马上说道:“我明白我这样以恩情胁迫白大侠是失之于小人之心,是很不厚道的行为。可是这话沈楼主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只能是我这个半点儿功夫都不懂的小女子来做这个恶人了。白大侠,请你不要与沈楼主因此有了芥蒂才好。” 原来这算是小人之心的行为吗? “其实我……”我思考了一下,决定跟余钱讨论讨论。可是刚一开口就被余钱打断了:“沈楼主,你重伤未愈,刚刚又在行功最紧要的时刻发动机关制住了陆常平,你的伤恐怕又加重了很多,再耽误下去恐有后患,请容我为你诊治一下。” “我看沈兄面色苍白,气息紊乱,想来内伤的确不轻,所以无论如何要等到你伤势痊愈才能行动啊!”白水也关切地看着我。 “也好。那么白兄,长公主的行踪就劳烦你打探清楚,我们再做计较。”我点头。 “白某完全没有怀疑沈兄能力之意,可是你这边……”白水脸上有些犹豫。 “玄阴二老已经没有威胁了,我这里机关密布,一般的歹人也不可能伤到我。何况我已经打扮成了这副鬼样子……白兄请放心。”我笑道。 “沈兄说的是。”白水借着油灯光看着我和余钱的面容,也不由得失笑。随即也不拖泥带水,转身告辞而去。 “我的伤有什么后患?”见白水离去,我连忙问余钱。 “并没有,只是我想要休息了。把这颗药吃了,保证睡一觉就好了。”余钱脸色淡然,递给我一个瓷瓶,然后转身就要走。 “咦?别走啊,这两个人怎么办?”我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玄阴二老。 “随便你吧。”余钱头也不回地迈步出门。 我皱着眉看了看,觉得这两个家伙实在是个麻烦。虽说我并不在意在这个虚拟次元杀个把人,尤其是目标人物,但我也没有那么喜欢杀人,何况还要处理。但是放了呢?这两个家伙下次又找机会来刺杀我怎么办?哪有天天防贼的呢? 我想了想,决定明天再说,反正白水点的穴能维持六个时辰,足够我好好睡一觉了。 于是我服下余钱给我的丹药,整理好房中的各种机关,放心地安然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光放亮,我才满意地睁开眼。 果然再没有人来打扰我。 我查看了一下体内的伤势,发现余钱果然不是敷衍我――我现在的的状态真是好极了。 但是我忽然凝神听了听,缓缓坐起身来。 不对劲儿。 ------------ 第143章 我不在那里 室内一片诡异的宁静。 以我现在的功力,凝神细听的话,方圆数十丈内的人声都可以听个大概了。比如此刻我就听见远处有车声马声骂声吆喝声…… 那么我房间里那两个大活人呢?怎么会气息全无? ……我已经看到了。 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大活人了。 两具尸体并排摆在我床前的地面上,身上还有未干的血渍。 咦!竟然有人夜里潜入我的房中悄悄杀了玄阴二老!呃……什么也没对我做? 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现场,片刻之后决定还是先去叫人。 我一把拉开房门,余钱正举起手要敲门,被我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 “还以为你没起呢!”余钱怔了怔,随即笑了。 “刚刚你被吓了一跳吧?”我问。 “有点儿,不严重。” “那么接下来会有更可怕的事情,请你做好思想准备。”我严肃地给余钱打预防针。 “你房里?有吓人的事?”余钱皱眉审视我,“不会是你半夜里起床梦游杀人了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歪头想了想,觉得这样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我开玩笑的。”余钱推开我,迈步就要进门,却立刻停了下来,猛然回头看我。 “你真的把他们两个杀了?” 我摊手:“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我思考了一下你刚才所说的可能性,我认为不能排除我曾经有过这样的行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可靠的检测方式,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只能靠长期的观察来验证了……” “那倒不必。”余钱摇了摇头,在两具尸体前蹲下身来。 “你懂验尸?”我立刻也好奇地跟着蹲了下来。 “我虽然不是仵作,但作为医者多少也得懂一些的。”余钱随口答应了一句,眼神却完全集中在玄阴二老的尸体之上。 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查看了半晌,余钱抬起头看着我。 “怎么怎么,看出什么来没有?是我下的手吗?”我连忙问道。 “沈念,这看起来还真的是你下的手。” “啊?”我惊讶极了。 虽然我没有证据否认余钱的梦游说,可是在我心中也认为会发生那样事情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可是…… 现在余钱仔细检验过之后,却说看起来玄阴二老看起来就是我杀的! 我什么时候下的手?怎么下的手呢? “看尸体的情况,死亡时间是丑末左右。死者一个是被纯阳刚猛的内力击碎了肺腑,而另一个是被匕首刺中心窝而死,伤口薄而窄,出血很少,可见必然是一把可以削金断玉的利刃。沈念,你觉得是不是很符合你的烈阳神功和拥有的匕首离离呢?” 丑末?那就是白水离开一阵子之后。 来人既没有触动房内的机关,又能模拟我的功法,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不过…… “我杀了玄阴二老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至于费这么大力气算在我头上吗?”这才是我真正不解的地方。 “一件古怪的事情背后总会伴随着更多的阴谋,虽然我不知道来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但他竟然费劲苦心设计了这样一个局面,并且对你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我觉得你还是要多加小心。”余钱目光清澈地看着我。 咦,这话听起来怎么就像是程雪落会做的事啊!我心中一动。 这种怀疑当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所以我很快丢在了一旁。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好啊。所以你相信不是我杀的了?” “这有什么好不相信的,要杀昨天我没离开的时候你就下手了,何必等到半夜?”余钱摇头。 “可是如果我真的会梦游呢?毕竟你还没有经过调查,如果一个严谨的医者应该……” “滚!” “呃……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我依旧很尽责地提出建议。 “……还是算了。” 在余钱冰冷的语声中我灰溜溜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这还没到晌午,我总不好扛着两具尸体出门,可是我是不打算和死了的玄阴二老共处一室的,于是我出门沿街逛了逛,一直走到了醉仙楼。 我记得风顺说过醉仙楼的清蒸鲥鱼和豆腐很有名气,我虽然对美食没什么鉴赏能力,但也不排斥吃点儿名菜感受一下。反正人是要吃东西的,为什么不吃点儿好吃的呢? 何况,我听说过一件事――想要打听情报,酒楼茶肆是最好的场所之一。如今的我完全没有情报来源,风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齐丝丝也消失了,我只好自己出门转转,看看能不能撞上点儿有用的线索。 反正我现在的面目,不会有什么人认出我就是沈念啊! 我信步走上二楼,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 必须得说,武阳近来的江湖人实在是太多了,到处都能见到荷刀持剑的武人,反而是平常百姓估计是见了这情形都尽量回避,显得街上少了些凡俗的热闹。 这会儿酒楼上端坐着高谈阔论的,看起来就都是会些武功的。只有一个白衣书生带着个小书童坐在另一边儿的角落里,看着还是挺扎眼――因为那书生一看就是女的,而且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完全不会武功的女子。 以为假扮成男人就能到外面鬼混了不成?不知道现在武阳城里很不太平嘛! 何况,这年头的女扮男装也太不严谨了!连我都一眼看出来她是假扮的男人啊!我很不满地多看了她几眼,心中万分感谢余钱神乎其神的易容术。不过不知道余钱如果扮成男人是什么样子。 那白衣书生似乎觉察到我的目光,侧头看了看我,微微一笑,端起酒杯点了点头。于是我也回敬了一下。 这姑娘很大气啊!我心中赞叹了一声。 但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我正想着,一阵哄笑声忽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跟你们说,这次比武天钩坊的赔率都炒到一比五十了!根本就是一边倒嘛!” “一个在青云谱上排第五,另一个根本不在上面,这怎么比啊?难不成比谁更好看吗?那我可是很愿意……”有人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咦?怎么这话听起来好像在说我? ------------ 第144章 跟踪 我打量了一下说话的人,四个相貌粗豪的大汉围坐在一桌正高谈阔论,听口音也不是武阳本地人。而方才搭话却被同伴阻止的人却在另一桌,相貌猥琐,一双小眼睛看起来倒总是笑眯眯的。 这些人以我的过目不忘都不认得,应该也不是什么声名显赫的高手。 我很好奇他们刚刚说的话题,正打算开口问问清楚,就听那边那个白衣书生突然开口问道:“几位大侠,你们所说的是什么比试啊?” 这女人真是毫无自知之明!她不开口我已经能一眼看出她是女扮男装了,现在一开口说话,声音虽然有故意压低,但依旧清朗圆润,这真相完全是赤裸裸地呼之欲出啊! 但是我也很想听听答案,所以也不去管她到底有没有被别人侧目,只是夹了一口菜一边品尝一边竖起耳朵听。 那几个大汉一见这书生询问,其中一个灰衣人哈哈大笑道:“这位小哥,你是刚进城来的吧?竟然连城中最热闹的事都不知道啊!就是三日之后小侯爷与葬花楼沈楼主的比武啊!” 竟然真的是我! 可是我怎么不知道? 我大惑不解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这个比试。那白衣书生已经和几个食客聊了半天。 “……听了几位大侠的介绍,真是让我这乡野之人大开眼界!看起来这位小侯爷和那位沈楼主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所以说,三日之后是在秋雨阁进行这场比斗了?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亲眼看到他们交手的场面啊!” 白衣书生啧啧感叹着,一旁的小书童连忙奉上一杯热茶。 “这你倒不必担心。据说沈楼主和小侯爷打了个赌要请武阳百姓做见证,所以选在了秋雨阁,就是为了方便百姓围观呢!”那个一脸猥琐的家伙也凑上来搭话,眼睛却不断地在白衣书生身上打转。 白衣书生似乎浑然未觉,只是有些好奇地一拍手,道:“多谢几位大侠,给我讲了这么多趣事,不如我请你们喝酒!” 一个大汉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家伙倒也有趣。” 那个猥琐男眼珠一转,笑道:“这位公子相貌如此的清秀俊雅,我看说不定比那个沈楼主还好看呢!江湖上都传说葬花楼的楼主虽然是男子却容颜绝世、倾国倾城,可惜有几个人见过呢!” “哎呀!”同伴来不及阻止,脸上立刻现出惊慌的神色。 白衣书生有些神往道:“那位沈楼主生得这般好看吗?” 旁边一直沉默伺候的小书童听到这里忽然笑道:“公子,三天后咱们也去看看热闹不就知道了。” 白衣书生点了点头,道:“就依你,到时候咱们也去好了。” 说完便招了伙计来给那两桌人都上了酒,自己却拱手告辞,飘然离去。 只是她的身影才消失在楼梯口,那个猥琐男子带着同伴便也跟着结账离开了醉仙楼。四个大汉倒是开怀畅饮,并没有理会。 我安静地吃完饭,起身往回走,一路上却一直在想着刚才在酒楼听到的匪夷所思的消息。 当事人只有两个,既然不是我安排的,那么自然就是小侯爷。况且,以小侯爷朱牧在武阳的一手遮天,怎么可能放任关于他的谣言四处传播? 所以三天后这场比试看来是势在必行。 如果我不答应呢?难道朱牧已经准备好了让我必须答应的手段? 朱牧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会口出戏言的人。 可难不成我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吗? 我忽然很想见到余钱或者风顺!于是我加快了脚步往回走去。才走到街口,眼角的余光瞥见的一个人影就让我忽然顿住了脚步。 哟!这不是那个女扮男装的白衣书生……的书童吗? 那个书童脚步匆匆,虽然看着也不是很快,却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差点儿走到这条街的尽头了! 身手不错啊!我在心中赞叹。这个书童果然是那个白衣书生贴身的护卫,而不只是一般的小书童而已。 她甚至不是个书童,而是个丫鬟侍女之类的。这户人家也是够奇怪的,合家上下都有女扮男装的嗜好吗? 但是我倒是不在乎她是男是女,只要我比她更快就行了。 我脚步轻盈地跟了上去,不时用路边的货郎、擦肩而过的大婶大妈的身影遮掩着我的意图,但却还是逐渐接近了小书童。 她走着走着,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我在心中勾勒了一下武阳城的地图,确定这里是武阳的高尚住宅区的后巷。据说“相当有几个资深的有钱人的宅子都位于这一片儿,这里古树蔽日、一砖一瓦都看起来古朴精美毫不张扬。” 这不是我的意见,是风顺的。 我打量了几眼,心中回忆了一下风顺的评价,觉得他说的似乎是有些道理的。 但是风顺这家伙跑哪里去了呢?自从我的功力略微恢复,他就越来越多地玩起失踪了!对我的安全问题也是太放心了。 不过我现在也没空去管这个,我得全神贯注地跟上那个小书童。刚才他三绕两绕,我差点儿就跟丢了。 小书童看起来对这里的地形也不陌生,在背人的深巷里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扇角门前。 我悄无声息地躲在一个墙角默默看着。 小书童在门上拨弄了几下,然后用手一推,门竟然开了。 随着吱扭一声响,小门童闪身从只开启了一点儿的门缝钻了进去,随手带上了角门。 咦? 我打量了一下这座宅子。后巷僻静,只能见到院墙高大隔人耳目,老槐树的浓荫伸出墙外,遮住了日光。 不过这堵墙还挡不住我啊!我四处扫视了一下,仲夏的午后,空气都显得慵懒,这种幽深的巷子里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余钱说偷偷做的事情就不能让人看见,所以现在没人,我翻个院墙应该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我一提气,身形轻飘飘地腾空而起,然后足尖在老槐树的树枝上轻轻一点,人就已经准确地朝着院子里落下了。 “喂!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人还没有落地,我就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惊讶地叫道。 ------------ 第145章 对付高手的几点心得 这个声音真是熟悉极了!因为我刚刚听到过。 可是这样就能吓得我失去平衡自乱阵脚吗?太天真了。 我以一个优雅无比的姿势轻盈落地,一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正是那个白衣书生。 此刻的她正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端坐在一个凉亭之中,石桌上摆着冰镇的瓜果,一杯清茶正袅袅生烟。 她的身旁站着那个小书童,不远处还有个超出平常人认知的,比胖子更胖的胖子站在树荫下笑眯眯地看着我, 胖子?我心中忽然警兆顿生。听说这些看起来灵活性明显不足的人,很有可能更加可怕! 但胖子不动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笑眯眯地站在树下,让我怀疑下一刻他的身体说不定会消失,留下一个只会笑的脸,然后继续消失成一张笑着的嘴,直至完全不见。 ”是你啊?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白衣书生语气淡淡地问道。 “听到没有?公……我家公子问你话呢!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私家宅邸!”小书童很不满地喝道。 “我……只是迷了路。刚刚我和我老婆吵了架,她自己径直往这边走了,我犹豫了一下才往这边追,谁知道这些巷子太乱七八糟了!一眨眼我就找不到她了。”我想到自己如今是个图伦人的模样,根本也不怕这些人认出我来,于是随口开始编故事。 “你是图伦人?”那白衣书生忽然问道。 “呃……我是,我叫戈苏,我是来这里做生意的。” “那么……你真的不认识我?”她一双眼睛明亮地看着我,不知怎地让我想起高山上的湖水。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我疑惑,“哦,如果说酒楼中的一面之缘,也算认识,那么幸会了啊!” “酒楼里?哦……我说的不是那个了啦,不过算了。”白衣书生忽然掩口一笑,如果不是因为我早已经看出她是个女子假扮的,这个动作还真是有趣极了。 “既然来了,那也就别急着走了,朝颜,给他找间屋子呆着吧。”白衣书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不再搭理我。 既然无话可说,那么我就走吧。 我根本没理她说的什么“找间屋子”之类的话,扭头就往围墙的方向走――至于门在哪里,反正也不重要。 我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个有钱人的花园,四处假山亭台,水榭花径,可以说是步步换景,处处匠心。我见过很多这样的园林照片,但都不及自己身处其中感受得深刻,此刻这道风景是活的啊! 但我也不需要留在这里赏风景。 我几步就已经走到了来时那棵老槐树下,正要原路返回,只听而后风声凛冽,我头也不回,迅速向左侧一闪! 一个娇小雪白的拳头带着风声从我的面前划过。 “我家公子说了,既然来了就别想走!”那个被叫做朝颜的小书童一边呼喝,一边拳风如电,转眼间已经攻出了十七八招。 这小书童虽然看着年纪小,但其实细看眼角也有了些风霜的痕迹,只是身材娇小,扮了男装不太看得出来。所以我猜她怎么也练了十几年功夫了,怪不得身手很不错。 我一边展开身法左躲右闪,一边不解地问道:“既然你们没什么事要跟我说了,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找我老婆呢?” 朝颜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夹缠不清!我们这里是随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任你来去自如的地方吗?” 不是吗?那么我只好动手了哦。 我有了决定,立刻身法一变,对朝颜打来的拳头不闪不避。因为我已经暗自催动落木心经与烈阳神功配合,丹田之中顷刻间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于是朝颜打在我身上的拳头便恍如石沉大海,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力道。 最近我对这一招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可算是运用自如了。 “咦?”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朝颜,另一个是真正的男声,我知道应该就是那个胖子了。 “这是什么功夫?”朝颜惊叫一声之后,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往胖子的方向看去。 所以那个胖子果然是个高手了?连朝颜这种在硬功夫上浸淫多年的人都似乎格外倚重他的看法。 不过我现在并不想去关心什么胖子,难道敌方两个高手虎视眈眈的时候,最该做的不就是先抓紧时间打倒一个吗?所以在朝颜眼神一偏的时候,我已经毫不犹豫地出手,霹雳般的一掌便向她的心口拍落! 朝颜反应也是极快,一察觉到自己的失误马上在间不容发之中猛然拧身!我这一掌就拍在了她的肩头。 不中?那也没关系。 朝颜忽然睁大双眼惊讶地看着我,身子却已经软软倒地。 我手腕微微一转,已经收起了指缝中的一枚毒针――上次遇袭之后我觉得麻醉针还挺好用的,便改良了麻药的配方,给自己准备了好几枚这样的毒针。现在我有把握随时可以出手麻翻一个风顺那样的高手。当然,我还没有拿风顺试验过,只是通过计算推演出了这个结论。 啪啪啪!不远处响起了沥沥拉拉的掌声,那个胖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位兄台果然好手段啊!” “不过,我不认为图伦人有像兄台这样的高手呢!”胖仁兄又笑眯眯地说道,“所以阁下既然有意隐瞒真实身份,看起来一定是我们认识的人了?” “你谁啊?我怎么不记得认识你这么个人啊?像你这么胖,如果我见过绝对不会忘记。”我并不能认同他的说法。 噗嗤!却是一旁的白衣书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胖兄台也不以为忤,只是缓步走到我的面前,两条腿撇得很开,一只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背负在身后。 我总觉得这个姿势看着很别扭,很快就想起――我熟悉的那个远在RD―9行星的监护人,他从来都是用双手拍自己的肚子的。当然,他也没有这么胖。 这胖子有古怪! 于是我连忙叫道:“你你你别过来啊!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 第146章 侥幸心理要不得 哈哈哈! 一阵毫不斯文的笑声传来。我扭头一看,那个不男不女的白衣书生简直是在捧腹大笑。 有那么好笑吗?我觉得她的行为实在有些无聊。也许是女扮男装太久了需要一些释放吧,我这样一想也就不再搭理她。 胖子倒真的停住了脚步。 “我倒不是怕你叫人,我会停下来只是因为这个距离你也是没有可能跑掉的。”胖子耐心地跟我解释。 我眯眼看了看距离,在心中推演了一下,觉得这胖子说的倒的确是对的……当然,他应该还不知道我还有一种奇特的提速方法,就是借助落木心经与烈阳神功交融时产生的漩涡,瞬间把它自爆,就可以产生一个匪夷所思的逃逸速度。 但是这一招我还没有完全掌握,根据我的计算大概还会受不轻的伤――所以这胖子说的也还是没错。一门不能用的功法当然不能算作是我的底牌。 于是我点头表示同意:“既然跑不掉就不跑了吧。” “识时务!”胖子赞叹道,“要不是你刚刚的行为实在可鄙,又用了毒针这么阴毒的手段,我都差点儿以为你是一位熟悉的人了。” “谁啊?”我好奇地问道。 “葬花楼主沈念啊!” “哪里像?”我和那个白衣书生几乎是异口同声,对胖子的话表示质疑。 “当然是武功和气质。我虽然没有和沈楼主直接交过手,却也大致研究了一下他,不过你的功夫看起来与他有些接近却又似是而非,竟然让我也有些看不清楚。”胖子看着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人竟然口口声声说研究过我……看起来一定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了。但是我的确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胖子,想来这个人从前跟我并没有什么交集。 还没等我继续询问,那个白衣书生已经很不满地对胖子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沈念,却听过很多他的事情,传说他的相貌可谓是人间绝色,却又洒脱不羁、武功高强。行事手段虽然狠辣了一些,却也是因为身居高位,必须如此。也因此还有了个绝色阎罗的称谓,不过他自己倒是不介意这些虚名。你说这个人像沈念?就他这副长相?这副做派?” 咦?尊驾这副鄙夷的态度又是哪里来的自信啊?你跟沈念很熟吗? “就算是道听途说,但沈念也不可能是你这副模样啊!”白衣书生道。 这人说的沈念怎么好像连我都不认识!跟我记忆中的自己完全不一样嘛。听起来倒跟唐笙说的差不多。难不成,这人是唐笙的姐妹? 但我很快就知道不是,因为我很快展开了人像比对分析,瞬间确定这个白衣书生的眉眼五官与唐笙根本没什么相似。我又利用自己奇快无比的运算速度和我记忆中的其他人比对了一下,这个结果……让我忽然一怔。 与这白衣书生相似度最为接近的人是,朱牧。 小侯爷朱牧。 我脱口而出道:“原来你是长乐公主!” “拿下!”随着那白衣书生一声尖厉的呼喝,我忽然眼前一暗,一团庞大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我! 这胖子动作果然好快! 我心中念头刚转,胖子的一掌已经拍到了我的头顶! “哎哟!有必要吗?”我一缩头,身子暴退而出。 以我现在第三重的烈阳神功,配合追日诀,我相信我的速度已经快到了足够自保的程度,即使面对的是小侯爷朱牧那样的高手。 打不过,我还不能跑吗? 这也是我之所以敢自己出来收集消息,也不怕跟踪那个奇怪的书童朝颜的原因。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竟然躲不开! 胖子的手掌忽然变抓,对着我凌空一抓,我忽然觉得一股极大的吸力猛然把我向他的方向拉扯,我几乎是眼看着自己扑向他庞大的怀抱! 我不要啊! 不,也并不能说是我计算错误,而是这个胖子的内力之强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几乎可以肯定这胖子是比朱牧更强的人。 江湖之上,这样的人有几个? 我心中一动,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想起来了! “你是黄竹!青云谱排在第三位的黄竹。”我脱口而出。 “不错啊!想起我是谁了啊!”胖子嘿嘿一笑。 我却笑不出来。此刻我已经被这个死胖子牢牢抓在了手中。他手里的劲力一吐一收,已经封住了我胸前的要穴。 “丫头,没事了,这家伙跑不掉了。”黄竹扭头对朱攸说――这两个人的行事,让我百分之一百确定这个假扮成白衣书生的女子正是长乐公主朱攸。 也不知道是什么执念,为什么这些女人假扮男装都喜欢一身白啊!连我都不能欣赏这种偏执的品味。 朱攸几步走到我的面前,仔细地盯着我看了半天,又伸手想要摸我的脸。 幸好余钱给我用的并不是面具,没什么能撕扯下来的,所以我也没有反抗。 “丫头!”不过也没等我反抗,黄竹已经忍不住出言喝止。 朱攸竟然很听话地收了手,虽然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抱怨道:“又是那一套老调重弹,现在我都打扮成这样了,就不能让我自在一点儿吗?” “这位公主,虽然你穿着男装,但我必须得说你的装扮很不成功,走在街上大概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你是女的吧?”我实在忍不住要说点儿实话。 “胡说!我在酒楼里打探消息,跟那些江湖人谈笑风生,哪里被认出来了?”朱攸立刻反驳我。 “呃实际上之前有几个人尾随您伺机图谋不轨,已经被朝颜杀了。”黄竹一边说话一边在我身上搜索了一番,翻出好几个瓷瓶。 朱攸哑口无言,索性闭口不语。 “哪个是解药?”黄竹问我。 “白底蓝花那个。”我也没有多做阻挠。 黄竹给朝颜服下解药,不一会儿朝颜就悠悠醒转。 “公子!属下失职!”朝颜连忙跪在朱攸面前领罚。 “还公子什么公子啊!人家都把你的主子身份认出来了!要不是我在,你们俩早就落在人家手里了。”黄竹撇嘴说道。 ------------ 第147章 作死日常之一 “公……公主……”朝颜脸色苍白地看向朱攸。 朱攸摆了摆手,道:“反正也抓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方才,听说你杀了几个跟踪我的人?” 朝颜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是。先生说那几个人有问题,我跟上去听了一下,发现他们言辞之中对您多有不敬,但并未察觉您的真实身份,所以我直接处理了。” 朱攸“哦”了一声,注意力又转回到我身上。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了呀,你是记性不好还是耳朵有问题呢?在你的年龄如果发现这两方面有疾,治疗的确是晚了一点儿不过还是可以通过一些辅助手段……” “你闭嘴!”朱攸大怒,扭头对朝颜道,“用刑!” “是!”朝颜毫不迟疑,立刻拎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鞭子向我走过来。 握草!看起来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且慢!”黄竹突然出声阻止了朝颜的动作。 “怎么了?”朱攸疑惑地看着黄竹。 “这人功法奇特,来历神秘,还是我亲自来问比较好。”黄竹道。 “那更好。”朱攸立刻挥手示意朝颜退下。 黄竹提起我,向内室走去。我只觉得走了很久,穿过一片雕梁画栋精美壮丽的建筑之后,黄竹竟然走进了一个地洞。 又是地底密室,真没有创意。 黄竹带着我走了进去,朱攸也跟了进来,但并没有说话,而是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静静围观。 我发现作为一个高手的确是很有地位,这位长乐公主明显对黄竹言听计从,甚至是相当恭敬的。 我在心中回忆了一下黄竹的来历――黄竹,江湖散修,无门无派,十八年前在天幕山杀了幽冥十二鬼而一战成名。早早就被列入青云谱,随后不断战胜位居前列的高手,排名一步步升到了第三位。其实算年纪这家伙也该退出青云谱了,只不过人们还是习惯这样的说法。 而沈念与他竟然一直没什么交集,没有打过,不知道当初谁比较厉害。但目前,毫无疑问我根本打不过他!哪怕白水到来,甚至是风顺单打独斗都未必能胜过这个胖子。 这次真是栽了。我的心中又一次浮现了读条重启的危机感。 不知道现有的数据对我们家的死胖子来说算不算研究上的进展,但很明显他绝对不可能满意的。 我一边快速思索,一边看着黄竹缓步走到我的面前。 “你应该听说过分筋错骨手?”他笑眯眯地问我。 “听说过。是擒拿术的一种,基于对人体骨骼的熟悉而达到卸下关节的目的,是一种比较毒辣也比较有效的对敌手段……” “那么你有没有听过噬骨术呢?”黄竹笑着打断了我的话。 “当然听过,小爷从前……咦?你不会是打算用在我的身上吧?”我戒备地看着黄竹。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看。”黄竹说着忽然手指如电一般探出,在我的身上轻轻一点一戳。 “啊!好痛好痛好痛!”我惊叫一声,只觉得左臂的一阵强烈的酸麻,已经无法用我所知道的任何语言来形容!就好像是无数把小小的钻头在我的手臂上穿过了皮肤、筋膜、肌肉,直达骨骼,在上面反复不停地游走打钻! 所以确切的说是酸而不是痛。 这种滋味真是让人完全无法忍受! 但,谁说我是人来着? 余钱给我用铁血藤炼体的时候,说真的,还是比这个要疼多了。我不是也都熬过来了? 所以我喊归喊,心中也没有耽误仔细记忆了这次体验的各种滋味。都是有用的数据呢! “先生,这家伙实在是太吵了。”朱攸终于忍不住在一旁抱怨道。 黄竹伸手在我身上点了点,疼痛立刻消失了。 “也对。喊叫对于减缓疼痛的确是有帮助的。所以我下一步要做的应该就是点了你的哑穴,让你无法发声。”黄竹依然满脸带笑,很客气地对我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当然还是要问你一句,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有啊。”我点头答道。 “那么说吧。”黄竹笑。 “你这么喜欢用刑,是真的想得到答案还是心里觉得看人受罪特别快乐特别舒坦呢?”我正经地提出心中的疑问。 关于这方面的心理资料,我手头倒的确不多,我的管理员是个极端怕疼的胖子,他更热衷于两性之间的心理研究,而不是施刑受虐方面――用他自己的话就是“不好这口”。连带着我对这方面的了解也十分有限。 黄竹听到我的问题倒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你问我是不是喜欢对人用刑?我当然喜欢啊!只是倒真的没人敢在我面前提起呢!” “先生……”朱攸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提醒。 “哈哈好好好,我继续审讯啊哈哈!”黄竹伸手又再一次在我身上一戳……第二轮开始了。 我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板上,身上衣衫被汗水湿透了也没人给换,黏答答冷冰冰真是很不舒服。 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我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我不由得在心中腹诽,连一盏灯都不留,长乐公主和那个黄竹还真是抠门。 我只好再次闭上眼,静静地聆听。密室之中果然再没有一点人类的气息,他们倒是挺简单地就把我丢在这里了。 我静静地试着调息。果然,黄竹估计是对这间密室以及自己在我身上施加的刑罚很有信心,所以并没有继续封住我的穴道。 所以武功低微有低微的好处――我想起有一位曾经被关在湖底黑牢里的前辈,就不仅仅是关着,还用锁链锁住手脚,让他根本不得半点儿逃脱的机会。 必须得说,人类在彼此折磨这方面真是很有天赋! 所以我现在真是作死的典范,不但不能去搞什么九转朱莲,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最糟糕的是,没有人知道我被朱攸的人抓住了。甚至,连朱攸自己都不知道,她抓住了,又严刑逼供了的,正是她口口声声念叨着的葬花楼主沈念! 这特么的真是一件很好笑的事啊! ------------ 第148章 我的第一次是怎么开始的 我开始伸手在床板上摸索,坐起来在墙壁上摸索,站起身来在房间中四处摸索…… 咦?竟然没有刻着什么字迹吗?我以为黑牢之中应该有一些武功秘籍、藏宝图之类的留给我啊! 什么都没有。 真不讲究。 我失望地坐回到床板上,托着腮想下一步的走向。密室、紧闭、逃脱……这些字眼在我心中一一闪现,我想着想着心中一凛,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裳。 嗯,没破没丢,都还完好如初。 想起黄竹那庞大的身躯,我甩了甩头把关于禁室培育之类的情节从自己的脑海中赶走。 难道真的是毫无办法了吗? 那么,只有等待。 我静下心来,开始慢慢运功。这片暗室之内纯粹的黑暗反而能让我静静地思考。 烈阳神功这几日毫无寸进,而余钱认为得不到九转朱莲我就什么也不必想了。但是对烈阳神功和落木心经的配合运用,我却越来越有心得。 这两门功法看起来根本是一体两面,这样的神奇武功我此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想起当年程沐对沈倾城让我练烈阳神功的激烈反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说,修行烈阳神功对我来说是一件大大的坏事?所以这门落木心经是程沐察觉了危害所以费劲苦心找来的补救之法? 但这危害又是什么呢? 烈阳神功修行起来的确是非常痛苦的。单就说在功力一步一步提升直到第六重之后每个月遭受的经脉灼烧之苦,就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来的。 所以烈阳神功的威力才会随着功力的深厚而翻倍地提升――这就是付出数倍于旁人的痛苦换来的。 所以我一向不认为太过于苦痛、要死要活的练功经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想程沐也不是会惧怕痛苦,不愿意付出代价的人。不然,她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机关之术、运毒之术,都是怎么学来的?何况程沐的武功也很强。 她真是个非同一般的女人。 这样的一个女人,我相信她会殚精竭虑,花费偌大代价补救的事情,一定是很可怕的。 所以,烈阳神功对我的危害,应该远不止于此。 我不知道那危害到底是什么,却不能不恢复功力,没有了武功,我在这个世界毫无意义。 我忽然又想起程雪落,想起在品香阁那一晚与他的交手。 那时的我不过才恢复到了烈阳神功第二重,在程雪落面前也不是毫无反抗能力。事实上,烈阳神功的威力在这些年的修行之中,我,确切的说是沈念早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够割舍这样的武功。 正所谓上了贼船。或者说是已经上瘾,不能回头。 我忽然体会到一种深深的悲凉,那不是来源于我,而是来自沈念,在沈念内心深处所隐藏的疑惑、不解、和随之而来的猜测所带来的不安与悲愤。 这种情感是如此的复杂和痛楚,竟然让我骤然之间痛的蚀骨锥心一般,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沈念曾经发现过什么吗?为何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呢?我忍着头部的隐隐作痛开始一遍一遍强行搜索记忆中的一切,那道封印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我几乎已经可以看到上面的字符在闪烁着微光!却还是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是你让我不能恢复完整的记忆吗? 可是你能挡住我多久呢? 我咬了咬牙,不顾越来越强烈的疼痛,开始再一次尝试冲击那道封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见过的每一张面孔,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他们的神情、姿态、衣衫……他们的武功招式,他们之间的联系……他们于我的关系……这一切在我的脑海中开始飞速地比对、归类、分析、整合…… 我现在还不具备这样庞大的处理能力。 但,我想试试看。 我应该试试看能不能在武阳的乱局之中找到那根串联一切的线索,我觉得应该是朱牧。于是我尽力回忆起所有与朱牧相关的事和人,这些人这些事如同草蛇灰线,隐藏在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细节之中。我很讨厌这种感觉――我只是一个人,一双眼,我看到的永远不是事情的全貌,而是我的主观视角。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上帝。 我也不具有风顺和余钱那样的直觉和反应,以及推演的能力。 不知为什么,我开始不停地想起余钱,每次集中精神去处理朱牧的数据,脑海中却总是闪过余钱的身影。 闪过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她被我压在身下,那张从不示人的美丽脸庞苍白如纸,紧闭的双眼,如雪的肌肤…… 我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我怎么在这几个月中几乎不再回想起这一幕呢?是我在逃避吗? 虽然余钱从来没有表露过要我负责的态度,但是毫无疑问的,从我们相识开始,她与我的关系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等等! 我们的相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才对呢? 是北安密室中我压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还是再早一些,我匆匆赶赴白崖谷去找薛神医,却只见到了一个一身素服的女孩子站在药田之中,眼神明亮澄澈地看着我,问道:“葬花楼的沈念?我听过你的名字。可是我师父半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能够见你。” 半年前? 薛神医这样的人在半年前就已经死去,我身为葬花楼主却浑然不知情?我这半年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认知让我突然一阵头部剧痛,我仿佛看见有一道模糊的光从某一点迸发,随即散作满天星斗,又如雨落下。 坠地之后的星辉点燃了万物,燃烧起火焰! 这些烈火灼烧着我的经脉和肉身,那种痛苦让我熟悉而又陌生。我有些困惑不解――这样的经脉灼烧之痛不应该是烈阳神功练到第六重之后才有的吗? 可是这痛苦如此真实,以我的忍耐能力竟然也无法承受! 在昏迷过去之前,我脑海中再次闪过余钱的模样,我恍惚看见她站在我的面前,颤抖着手解开衣衫,说道:“沈念,如果你不想死,只有这一个办法。” ------------ 第149章 我要吃鸡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密室之中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我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线才看清面前那张圆而庞大的脸。 我猛然向后一闪,却忘了自己还躺在床板上,头被抵住根本无处可躲。 “你躲什么啊?这么怕见到我?”黄竹嘻嘻一笑,伸手在我的脸上摸了一把。 “你没事做那么近干什么?”我坐起身来,不满地抱怨。 “其实我真的有点儿佩服你的。被我施了噬骨术的人,还从来没有像你这样能忍的呢!早就什么都交代了。”黄竹道,“所以呢,我就帮了你一个小忙。” “你帮我什么忙?我怎么不知道。”我不解。 “你这张脸啊,虽然出自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高超易容术,但是落到我手里,又昏迷了这么久,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我只不过不想让那个丫头知道而已。”黄竹缓缓说道。 “哦。那么你知道我是谁了?”我表示可以理解。本来嘛,黄竹这样的人拥有的是何等眼力?能瞒过他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倒还没有。”黄竹摇头,“我虽然看得出你的易容,却没有办法去掉,自然也无法恢复你的本来面目。” “你这个胖子倒是坦诚,也算有些青云谱第三高手的气度。” “你也不错。在我面前,又是刚刚被我刑讯不久,竟也能如此谈笑自若!”黄竹嗤笑道。 不过他随即审视了我一下,忽然问道:“你完全不怕死吗?” 死?这个问题我倒是真的没有想过,我又不是人,怎么会死呢? 但是……这个世界的沈念如果死了,我还真的回得去吗?这个问题让我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寒意。 我发觉自己越来越认同自己是“沈念”这个身份了。 我就是沈念。 “因为,我就是沈念。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应该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我不怕死了。”我直视黄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黄竹久久没有说话。密室之中寂静无声,除了我们二人的气息之声,就只有灯花偶尔一闪。 “果然是你。”黄竹终于叹息一声,对我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丝毫没有质疑。 “当然是我。” “你就不担心,我们不知道你的身份,方才直接就把你杀了?”黄竹问道。 “你不是没下手吗?”我笑,“如今我想你更加下不了手了。” “我之前的确也是有所怀疑。因为适才交手之时,你使出的功夫,有烈阳神功的痕迹,又有些不像,倒似乎是在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武功。” 这个对我而言倒真是无心插柳,不过我也没必要告诉黄竹。 “无论如何,你已经相信我就是沈念了。”我悠然道。 “我信。”黄竹很干脆地答道。 “你大概也知道我现在武功很不怎么样?”我继续问道。 “那是自然。可是,我也知道沈楼主手段百出,纵然武功全失之时都能灭了游龙帮和无极门,哪里有人敢轻视于你呢?” “这件小事你也知道了?”我有些惊讶。 “是游龙帮和无极门被你放过的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伙四处散播,我想不知道也难啊!”黄竹笑。 我想起了蒋讯他们两个,也想起了那个所谓望湖楼之约。八月初九,不就是半个月之后吗? “他们约了我半月之后在望湖楼理论,自然想要多找些人帮忙了。”我不以为意。 “蝼蚁而已,沈楼主自然不放在眼中,但是他们这次还真的请到了一个人,我想沈楼主还是要当心一些的。” “谁啊?” “秦飞鸿。” “咦?是那个圣母……呃?”我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关于这个“婊”字颇有一些争议,于是就硬是咽了下去。 “圣母吗……你这样说似乎还真可算是恰当。秦飞鸿这个人本来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轻信于人,偏偏还急公好义、爱打抱不平。所以被蒋讯他们说动来找你的麻烦也是可以预料。只不过,这女人的武功可也真是强哦。”黄竹笑吟吟地看着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是啊,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是青云谱上排在第四位的女人,是云山派最年轻的长老,自然是很厉害了。” “哈哈哈哈,这女人如果有心找麻烦,沈楼主,不瞒你说,就算是我也是要回避一下的。”黄竹大笑。 ”不劳黄兄挂怀,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 “既然沈兄不想谈我也就不操心了。所以我也该做点儿正经事了。”黄竹脸上笑容不散,语气却平淡下来。 “那么不知是公主的事,还是侯爷的事呢?”我也面不改色。 黄竹微微一笑:“公主的事自然也就是侯爷的事啊!沈楼主,虽然已经知道是你,还是要留你在此盘桓数日,却不能放你走。” “没事,我不着急。”我无所谓,“可是,听说三日后,现在应该是两日了,到时候我要和你家侯爷比武?” “正是要请沈楼主留到比武之后,小侯爷自然会来见你。”黄竹坦然答道。 “所以……去比武的人不是我?” “是沈楼主,不过当然不是你。”黄竹依旧毫不隐瞒。 “原来你们是这样的打算。那么即使今天我没有自己送上门来,你们也还是要下手了?”我好奇地问道。 “沈楼主说的是。本来我就打算是夜亲自去拜访你的。” 不知我在客栈房间里安置的那些机关能不能拦住黄竹,我悄悄推算了一下,觉得并不乐观,大概机会不到三成。 “行啊!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在这里呆着。那么先给我来点儿酒菜,一定要有品香阁的叫花鸡哦!”我对于上次程雪落连菜都没让我吃到真是耿耿于怀。 ”沈楼主果然气势无两,即使做了阶下囚也这样洒脱自如!”黄竹愕然了一下,随即失笑。 我才不在乎他什么反应,我要吃叫花鸡! ”那么沈兄稍等片刻,我马上安排!“黄竹哈哈大笑,离开了密室。 灯光摇曳,满室昏黄。我再次缓缓躺下,手指沿着衣襟慢慢滑落,落到床板上――那里嵌着一根细细的玄金丝。 ------------ 第150章 女人真可怕 密室之中不知晨昏,我也的确没有认真计时,反正计时也并不能够帮我出去。 我只知道我吃了三顿饭了。 第一顿的叫花鸡并没有让我等得太久,送过来的时间正是我核算过的从这里到品香阁等着菜做好再回来的时间。 一个小厮把饭菜送进来就退了出去。 叫花鸡的荷叶包已经被拆开了,这让我很不满,在小厮来收走残羹冷炙的时候一直在抱怨,要求下一顿饭要吃到一只原汁原味的叫花鸡。 很不错,这个要求也得到了满足。 我很好奇黄竹是怎么想的――他看起来虽然很好说话,但我很清楚他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所以对我的要求这么通融就让我有些意外。 不意外的是,这两只叫花鸡的肚子里都藏了个油纸包裹的小纸条。 第一张写的是:勿急,定当尽快来救!落款是白水。 第二张写的是:没有危险,在里面好好呆着。落款是风顺。 白水的风格一如既往地耿直,而第二张来自风顺的字条让我很仔细地反复看了几遍,也琢磨不透风顺这个家伙的意思。 我既不知道他之前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甚至根本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他,该不该相信这张字条的真假――字迹是风顺的没错,但万一是别人模仿的呢?虽然这么难看的字一般不太容易模仿。 不过事实上我的确也没有想到什么出去的办法。 除了黄竹来过一次之外,其他人比如朱攸都没有来过。我想想觉得也正常,朱攸又不知道我是谁,对我也没多大好奇心,自然是信任黄竹就够了。 但这样一来我也没什么人质可以挟持,劫个小厮什么的当然毫无意义。 可是我并不想错过“我”和小侯爷朱攸的比武啊!我对于这件事最大的好奇在于,小侯爷这个青云谱第五名不会都是跟各种西贝高手比武得来的吧?那可就有趣极了! 于是我做了一件事。 小厮第三次送来了一些清粥小菜的时候,我要求要见黄竹。那小厮面无表情,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一个字。 果然是训练有素。 我可不在意这个,我一边大吃一边继续说道:“你去跟黄先生说,犯人不吃不喝寻死觅活,让他来看看。” “可是……可是您……都吃了。”小厮终于忍不住指了指几乎被我吃干净的盘子和碗。 “这个不重要。关键我还是可以寻死觅活。据我所知对于人质的死活绑匪还是会很介意的,尤其是像我这样有身份的。虽然你并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但是你只要知道连黄先生都不敢对公主透露我的身份就够了。所以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的。” 小厮一怔,想了想有些颤栗地问道:“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可以自断经脉,也可以咬舌自尽,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服毒身亡,虽然你们觉得已经把我身上搜干净了,可是作为一个用毒高手当然不可能没有任何底牌,所以我想死就能死,你说对不对?” “对……呃不对,我马上去禀报,请您先别死。”小厮连忙答道。 “去吧去吧!”我挥挥手表示同意。 小厮连忙收拾了碗盘,连一碗水都没舍得给我留下,就快步离去了。 希望这样能让我见到我想见的人。 当我在心中默默祈祷了十遍之后,我终于听到了轻盈的脚步声。 我兴奋地在床上躺好,微闭双目,凝神听着门口的动静。 随着机关咯吱轻响,有人走近门口。我眯眼看了看,果然是朱攸。 今天她并没有穿男装,而是一身简洁素淡的白袍,布料低调而精致,看起来很舒服,不知道手感如何。 可是朱攸却停在门口,并没有走进来。我只好坐起身打招呼:“公主,好久不见。” 可是我刚刚一动,朱攸忽然一伸手,在不知什么地方按了按。 哐啷一声,一道铁栅栏猛然降落,隔在了我和朱攸之间! 还真是小心谨慎。 我摊了摊手:“难得一见,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是不是上次见面我太随意,让你觉得我是个任人愚弄的傻瓜?”朱攸终于开口。 “这话从何说起呢?虽然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我并没有说出口吧?”我有些不确定,毕竟把心里话说得太大声这种事我也是经常干的。 朱攸脸上一红,狠狠瞪了我一眼,道:“你不是要见我吗?有什么要交代的,说吧!” “咦?我是要见黄竹那个胖子,你哪里像胖子呢?” “你闭嘴!”朱攸大怒,一掌拍在铁栅栏上,一阵丁零咣啷的响动。我伸手握住栅栏阻止这玩意继续乱响,在心中吐槽了一下当初造机关的人偷工减料,然后柔声对朱攸说道:“公主,虽然你让我闭嘴,但是真的闭嘴了我们也就没办法交流了。所以鉴于此,我也不必遵守你的命令。有一件事,其实我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你的真实身份吗?沈念?”朱攸眼睛微眯,有些刻意地忽然喊出了我的名字。 “咦?原来你真的不算是太过愚蠢啊!”我惊叹不已。 “你……”朱攸气得说不出话来。 “公主你别生气。其实很多人智商都比你要糟糕得多,我说的话他们一般都听不明白,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妄自菲薄,只要能和我面对面一谈,这就已经是一种肯定了。”我试着安慰一下朱攸。我家的胖子说过,暴怒的女人是很可怕的,然让她们暴怒的因素却有很多。 出乎我意料的是,朱攸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伸手捋了一下头发,微笑道:“不愧是沈楼主,行事总是那么出人意表。” 不愧是公主,还算是懂得情绪管理。 “情绪管理是什么?”朱攸一怔。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我好奇地问朱攸。 “黄先生告诉我的啊!”朱攸淡淡地答道。 咦?那你还假装不知道跑到这里来? “我就是想看看你自作聪明的表情啊。沈楼主!”朱攸抿嘴一笑。 ------------ 第151章 密室与公主 “关于你和黄竹之间的关系,看来的确是我想错了。”我诚恳地认错。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朱攸斜睨着我,似笑非笑。 “作为青云谱上排在前三的高手,却甘心在你身边做一个护卫,这样看起来……” “看起来什么?”朱攸急急地催问。 “看起来黄竹就是趋炎附势、被荣华富贵收买的无耻之徒,毫无诚信道义可言,对你也就是金主和雇佣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掺杂私人情感。”我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你现在怎么又觉得自己错了呢?”朱攸掸了掸袍袖,貌似随意地问道。 “我低估了男女之间的性吸引力。”我沉痛地反省,“从前听人说在异性之间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我竟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导致了我这一次的误判。所以基于你们二人表现出来的坚不可摧的彼此信任,我相信你们除了金钱雇佣关系之外一定有着男女之间非同一般的私人关系,确切的说有几种可能……” “胡说八道!”朱攸怒喝一声,“他本来就是我……”话才说了一般,朱攸却戛然而止。 “他是你什么?”我饶有兴致地问着,但朱攸却无论如何再也不肯说下去。 见问不出底细我也就懒得再说,便对朱攸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你已经知道我就是沈念了,又不肯放我走,那么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朱攸却不肯轻易离去,隔着栅栏一把揪住我的衣袖道:“你今日这番做作,想来是知道黄先生不在这里了?那么你有何打算呢?” 我摇头:“我的确猜到黄竹不在,也知道他大概是去了小侯爷那里去筹划小侯爷的比武,我甚至猜测那个在比武中装作是我与小侯爷交手的冒牌沈念,十有八九要由黄竹来假扮。所以才打算叫你来确认一下而已。现在我已经确认了。”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计划,难道就不着急吗?何必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呢?”朱攸冷笑。 “我何必着急?”我诧异地问道。 “我们处心积虑冒着你的名义搞出这一场比武,你势必是要担上一个输家的名声,从此以后你和葬花楼都要臣服于我们朱家,你也不必再打什么九转朱莲的主意,连那个整天追着你跑的唐家大小姐也不用再抓着什么打赌输了老婆的事作挡箭牌了。”朱攸道。 “咦?现在江湖上没有八成也有一半的人知道我功力未复,偶尔比输了一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谁不知道如今葬花楼说了算的是雪落公子,我这个楼主不过是个挂名的傀儡,你要想打葬花楼的主意还不如去找程雪落。”我也很为朱家小公主的智商而惊讶,忍不住出言打破她的幻想。 怪不得不肯留在图伦而坚持要带着儿子跑回来呢!这样的智商看起来孤身在外的话前景的确是有些堪忧。 “你才前景堪忧!”朱攸大怒,却也不知道如何辩驳,干脆一拂袖就要走。 “哎别走啊!”我反手拉着她的袍袖,“你看你的银耳坠都变黑了,明显是被人下了毒啊!辛辛苦苦从图伦不远万里,风餐露宿,总算回到了亲哥哥的身边,却被人莫名其妙地毒死了,岂不是冤枉么?” “什么?”朱攸大惊!连忙夺路而去,惊慌之下一幅衣袖呲啦一下被撕破。朱攸也顾不得裸露而出的半截玉臂就疾步而去,只让我抓着一块衣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 真是不禁吓。 我随手在阻挡我的铁栅栏旁摸索了几下,找到了机关,用之前藏起来的玄金丝轻轻套弄了一会儿,只听咯哒一声响,铁栅栏快速收了起来! 这样的机关怎么可能难得倒我呢? 我也不犹豫,快步往外走。 朱攸走得匆忙,竟然真的没有关闭一路的门锁!我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走过了几个转角,推开一扇透光的门户,我发觉自己到了一个偏厅之内。看陈设和案头的白色香花,我确定这应该是女子休憩的后院之中,于是我也不花时间分辨,直接从窗户一跃而出,落到了花园之内。 我刚一落地,就觉得耳后有风声呼啸而至! 我根本想都不想,全身的肌肉在刹那之间已经做出了反应,我的身体就想一阵轻盈得似有若无的呼吸,转眼之间已经和那凛冽袭来的风声融为一体,被风带着一下子就飘出了好远! “这是什么身法!”偷袭之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一下子认出了这个声音――朝颜嘛!手下败将,怪不得要偷袭呢。 于是我连头也不回,借着这一拳之力的余劲加速往院墙之处扑去!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沈楼主,我劝你最好回头看看。”朝颜冷笑道。 咦?这话不对啊!听起来怎么像是手里掌握了枪炮的列强正在劝我投降似的呢? 我怎么可能会投降? 我猛然转身。 于是我的脚步飞快停住,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我投降!” 握草!不投降不行啊!这小妞从哪里弄来的火枪啊?我的身法再快,背后也没长着眼睛啊!何况根据我对冷兵器和热兵器的全方位数据分析,我现在肯定是没办法比子弹更快啊! 朱攸从一丛修竹后面缓缓踱了出来:“沈楼主,你真的以为可以那么轻松地从我的手里逃出去吗?你也太不把华夏皇家的底蕴当成一回事了。” 我自然是不可能把这些NPC当成一回事,可是我现在人在这里,可以不服任何人,却不能不服设定啊! 于是我诚恳地举着双手:“公主殿下,你看我完全没有伤人之意。咱们不如把那几把枪收起来说话?” 朱攸一挥手,朝颜几步走到我的面前,毫不客气地啪啪两掌封了我的穴道。那几个火枪手才收枪而立。 “公主殿下,你们在这武阳果然投入颇大啊!连火枪都调过来了。”我啧啧赞叹。 “沈楼主,这好像不是赞叹的时候吧!身为我的阶下之囚,你应该为我臣服才是。”朱攸傲然道。 智商不够就是废话太多,我无奈地问道:“那么公主殿下,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 第152章 离开 再次回到密室之中,我坐在床板上,看着朱攸打开机关放下铁栅,不由得笑道:“还是这一套啊?” 朱攸摆弄着手中的一截玄金丝,冷声道:“虽然这等简陋的机关不放在沈楼主眼中,但是总归是聊胜于无。现在你没了工具,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再来一遍了吧?” 我有些好奇地问道:“我以为刚刚你是认真的想要放我走,所以故意做出这样粗陋的设计。难道竟然不是吗?” 朱攸啪地一拍桌子,随即又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怒火,道:“差点儿又上了你的当!” 真奇怪,不是就不是嘛,这女人怎么那么容易发脾气呢?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比如说你中毒了的事,我并没有骗你。”我举例证明自己的无辜。 “就是因为都是实话才让人生气!咦……你刚刚说什么?”朱攸惊讶道。 “你中毒了啊。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银耳坠都变黑了你自己没有感觉吗?你这人虽然智商偏低脾气不好,但脸长得还是不错的,可惜一旦变黑……” “啊!!”朱攸惊叫一声,连忙四处寻找镜子。 密室之中哪里来的镜子呢?所幸这里离朱攸的卧房并不远,朝颜急忙让小厮取了镜子过来。 朱攸对镜照了半晌,犹疑地问朝颜:“你觉得变黑了吗?” 朝颜谨慎地看了又看,还是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朱攸又取过早已摘下的耳坠,放在灯下细看,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我:“你这个骗子!这耳坠明明还是银色的。” 我摇头:“你不相信就算了。不要怀疑我的眼力。另外,这种毒是一种长年累积的慢性毒素,你恐怕已经中毒好几年了,却还不自知。我看你也是命不久矣了。” 朱攸脸色白得跟她的袍子一样颜色,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说的话怎么证明?” 我诧异道:“我为什么要证明?证明了你就立刻放我走吗?” 朱攸点了点头:“如果你能证明自己的话,我就放你走。如果你能解了我的毒,我必当重谢,哪怕是九转朱莲我也拿了给你。” 我摇头:“你这番话倒是很有气魄,可惜我不能相信你。因为谁知道你这毒是不是小侯爷下的呢?如果是她下的毒恐怕你根本不可能拿到九转朱莲。” 朱攸面色一变,低声喝道:“不可能!他是我的亲哥哥,他不可能害我!” 我想了想,纠正道:“因为他是你的亲哥哥,所以我已经把相关的因素都包括进去了,因此得出的结论是他有七成可能害你。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说的不就是要拯救公主的人却被恶龙同化的故事嘛!” 朱攸立刻尖叫道:“不可能。” 一直叫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不是应该想办法解毒吗?我对这个女人的反应还是不能完全理解。 朝颜在一旁有些焦急地低声道:“公主,要不要等黄先生回来?” 朱攸咬牙道:“不要。朝颜,你先出去,守着门口!任何人不得进来。” 朝颜迟疑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朱攸走到铁栅前两尺远的地方停住脚步,眼睛盯着我,道:“沈念,你给我说清楚。我中的是什么毒?何时开始的,什么症状?如果你不马上说清楚,就算黄先生嘱我不能杀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个问题对我而言简直是太简单了,你所中的毒叫做远山青,名字很好听对不对?实际上毒呢就是下在你每次画眉用的那个叫什么?” 朱攸接口道:“黛螺。你是说……” “对就是那个黛螺之中,每次画眉就中一点儿毒,每次一点儿,日积月累自然成疾。”我早已经走近朱攸,与她隔着铁栅相对,此刻借着灯光看着她的面容。打量了片刻,我继续说道:“最初你当然不会有什么感觉,而你也并非习武之人,所以也不会靠真气运转察觉异常。只有用了这种毒素超过一年之后,你才会面容隐隐憔悴,眉心有青黑之色。那时你觉得自己很容易疲惫,但只会以为自己是因为操劳过度,水土不服等原因导致的不适。” “我现在看你面色,你恐怕中毒已经有两年之久,此时你应该已经会经常性的心口隐隐作痛,但是一般的医者恐怕只能诊断出你是操劳成疾、忧思过度,根本不会发觉你中毒吧?说起这个时间,令郎是由乳母喂养吧?那应该没受什么影响……” 朱攸一怔,喃喃道:“祺儿吗?他不会受到影响……你是说下毒的人特意避开了我与祺儿之间……” “我只是合理推测而已。至于你用的画眉颜料是谁给你的,什么时候开始用的,这些你自己回想吧,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了。”我摊摊手,表示仁至义尽。 朱攸失魂落魄地揪着自己的衣袖道:“黛螺就是随着哥哥在祺儿周岁时送来的礼物给我的,哥哥……” “这种毒药虽然罕见,但是懂得使用的人也不只我一个,说不定图伦人也懂,所以也未必就是你哥哥,说不定是有人买通了你身边服侍的人罢了。”我提醒道。 朱攸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一伸手在机关上拍落,铁栅应声而起。 “沈楼主,你说得的确与事实相符。所以我这就放你离开。只是,我想请问你一句,我中毒已经这么久,可还有解救之法呢?”朱攸的目光沉沉的,看起来远不像我最开始见到她时那样明媚灵动。 “其实这毒并没有多难解。”我忽然心中有些不忍,立刻坦白告诉了她答案,“只是有几味配药很难寻获,所以恐怕需要多花费些时间和气力。” “好,沈楼主,你请写下药方,我立刻让人去找药。找到之后马上通知你。”朱攸急忙说道。 “容我提醒你一句,别让不信任的人知道这件事。” “多谢沈楼主,我明白。”朱攸的脸上露出决然的神情。 ------------ 第153章 仿佛绿云罩顶 我飞快地写好了药方,迈步就往外走。但走出几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扭头问还在原地发呆的朱攸:“公主殿下,有个问题啊!” “啊?”朱攸满怀心事的样子,看着有些怔怔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什么日子?”朱攸还是有些茫然。 “我是说我跟朱牧比武的日子到了没啊?” “比武?哦就是今天啊!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吧。”朱攸想了想答道。 真是逝者如斯夫。 “那黄竹去了?”我又问道。 “呃……是。”朱攸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么公主殿下,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非常疑惑,不知能不能问问你啊?” “什么?” “黄竹那么胖?他是怎么假扮成我呢?”这个问题真是困扰我很久了。 “其实……黄先生自有办法,具体我也不清楚。”朱攸目光一闪,一看就是在说假话。 “那么无非就是缩骨功之类的了?我那天见到他,那身肥肉可不是假的,竟然能缩成我的身材,的确可以说是一门非凡的神功了!” 朱攸沉默地看着我。 “那就是默认咯?外貌呢?难道你们手里也有易容高手不成?”我随口问道。 朱攸忽然一挑眉,道:“侯爷说有人给他推荐了一个人,不会你也认识吧?” 推荐?是谁推荐的?如果是风顺的话,这事还真是很好理解的。 我忽然很想回去看看余钱。 “也许吧,我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你们之前难道没有经常冒充别的高手和小侯爷做假局骗人吧?” “……” “还有,我被你放走了,怎么着你也得给朱牧和黄竹报个信吧?我建议你还是采用我的第一套逃跑方案作为说辞比较好,虽然显得你智商不足但毕竟不会暴露你中毒的事情。” “滚!”朱攸终于怒不可遏。 我回到客栈之中果然没有见到余钱,我在余钱的房中也果然找到了一瓶她留下的药水。我很快洗去了易容,换了一身衣裳,看看时辰,刚刚好。 我快步出门,直奔秋雨阁而去。 被困了这几天,想要阻止这场装腔作势的比武是不可能了,不过我也没有打算阻止。现在在我脑海中盘旋的是另一个问题――朱攸说有人举荐了易容高手,所以朱牧才设计了这个冒充我进行比武的计划,如果他们口中的那个易容高手真的是余钱的话,岂不是他们之间早有奸情? 那么玄阴二老是谁杀的,这简直是显而易见的事了。 余钱和风顺,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心中有很多的不解,甚至……有些愤怒。 这种怒意让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令我的肌肉紧绷,体内的真气也隐隐充盈……真是陌生的感觉啊! 怒火让我的脚步比平时更快,我已经隐约看到了秋雨阁的琉璃顶在阳光下闪光。 真特么高调,这种比武不选在早晨不选在黄昏,竟然选在酷暑天的正午时分!存心让人被阳光晃瞎看不清真相是吗? 我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接近了秋雨阁。 远处已经是观者如潮。 我找了一顶帷帽戴着,找了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轻轻一纵落在枝干之上。反正来看比武的江湖人那么多,当然也不在意谁飞起来了谁落下去了。 “哟,兄弟,神秘感十足啊!”树干上早就坐着一个人,颇为热情地跟我打着招呼。 我嗯啊两声,却并没有拿下帷帽。 那人见我不搭理,也就没再多话。我却对他忽然产生了兴趣。 因为这个人我见过――在当日兰花山庄的午宴上,他是跟在祁山派的岳仲云身后的弟子,好像叫黄以亭的,我记得他倒是个跳脱活泼的人。 看我这过目不忘的记性!看来祁山派还是留了人关注我的动向。我想起被余钱施了噬魂散的岳仲云。 于是我开口询问:“你是祁山派的?岳仲云还好吧?” 这个黄以亭今天似乎不是太兴奋,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直到我主动问话才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可是一听我闻到的是岳仲云,脸上就是一变,但还是低声道:“兄台是大师兄的旧识吗?不过大师兄最近身体抱恙,已经回山门养病了。” “哦,那可真是遗憾。”我点了点头,指了指秋雨阁顶上,“看,开打了。”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相信朱攸已经把我离开的消息传给了小侯爷朱牧和黄竹。但是他们总不能不打!天钩坊的赌局可不是假的,临阵取消似乎很难找到一个服众的理由。 所以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但等看到秋雨阁的屋顶上那两个人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妈的!可真像我!” 小侯爷朱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而另一个人,我看了看都开始怀疑自己是谁。 简直一模一样。 除了余钱,我不相信有人能够这么的熟悉我的样子,能够以这样鬼斧神工的手段呈现出来! 余钱,你现在在哪儿? 我想了想,从树上轻巧地滑落。 “哎兄台,不看了吗?小侯爷大占上风,我看沈楼主要输啊!” 我摆了摆手,表示告别,便扬长而去。 走出数丈之外,我便绕过人群,慢慢接近了秋雨阁。 秋雨阁三面环水,只有一面的陆地上挤满了观战的人群。我在大树上就注意到了水面不远处停泊的两艘画舫。 画舫之上纱幔低垂,里面坐着的人影隐隐约约根本看不清楚。 我相信余钱一定在其中的一艘画舫上!消失了好几天的风顺应该也在。另一艘不知是什么人,但是我观察了一下两艘画舫的距离和位置,便在略远的无人岸边悄悄潜入了水中。 这个朱牧选的地点也是刁钻,四面视野开阔,连防卫都能省不少力气。所以我只能绕远端接近画舫,可是这个距离却不是靠我的轻功能够接近的了,我可不会一苇渡江。 所以不下水是不行了。好在我的水性还是相当不错的。 我靠着一口真气在水中潜行了一段,隐隐已经能够看到头顶的一团黑影,正是船舱底部的形状。 我慢慢地贴近画舫,一边凝神细听,忽然耳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说话。 ------------ 第154章 你们这对……男女! “这茶不错。” 是余钱。 短短的几个字已经足以让我可以瞬间辨识出余钱的声音,毕竟我对她比其他任何人都要熟悉。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甚至顾不上去看所谓的“我”和小侯爷朱牧的比武,就急切地跑到这边来看看余钱在不在,可是她竟然真的在! 我得承认我并不愿意看到这一点。 于是在那一刹那我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冲出去冲进船舱看看,余钱到底是被胁迫的还是出了什么事。 正想着,余钱又说话了。 “听说他已经赶来了?” “不错。按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一个男子带着笑意的声音。 风顺! 我用手搭在船舷上隐在水底载沉载浮,幻想着自己已经化成了一泓碧波,完全与湖水融为一体,以免自己发出什么响动惊扰了船舱中的人。风顺这样的高手, 余钱轻声道:“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整个武阳城搞得鸡飞狗跳?小侯爷到底想要干什么?” 风顺道:“小侯爷自然要的是名声啊!这次沈兄杀了玄阴二老大概是希望震慑一下其他人,不然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沈兄恐怕也不胜其扰。可是另外三家到武阳来找沈兄报仇的人见到玄阴二老的死状也同仇敌忾,悲愤异常,可是也明白想要趁着沈兄功力未复的时候报仇的打算是落空了,于是直接就找到了小侯爷要求为他们做主。” “我听说了。不是杀了他们的徒弟就是杀了他们的儿子,我还真不知道沈念从前结下这么多仇家。”余钱冷笑。 我也不知道啊拜托!我都想冲出去大喝一声了。 因为我听到这里已经觉得莫名其妙,玄阴二老不是我杀的,照我看十有八九是黄竹干的,余钱不是很清楚吗?她怎么不反驳风顺的话,倒像是很同意一样? 风顺继续说道:“所以这些仇家求到了小侯爷头上。要知道,小侯爷是江湖人,却也不是一般的江湖人。他是本朝名声最显赫的侯爷,手下的暗卫不知查清明断了多少冤案。何况这次还带了六扇门总捕头高方在这里,总不能置之不理。若说一般的江湖仇怨求助于官府往往被人所不齿,可是小侯爷却又是青云谱上有数的高手。所以这些人去找他也说得过去。” 余钱”哦”了一声,随即又说道:“于是小侯爷就用比武这一招来服众吧?可是何必又要找黄竹来假冒,就算是真的和沈念打,沈念又怎么可能是小侯爷的对手?” 咦?怎么能这么说呢!虽然说的也是事实,可是怎么听着就那么刺耳呢? 风顺答道:“沈兄如果不愿意比总不能押着他比啊,你不觉得最近沈兄似乎因为功力受损,性格也有所变化吗?有些……有些……呃不可捉摸。” 余钱道:“我不知道以前的沈念是什么样子的,但如今的沈念根本就是一个神经病!” 我一怔。虽然余钱经常这么说我,但是我一直当作是她独特的情绪表达方式,但背着我跟风顺这样议论我,真的好吗?” 我强忍住疑惑继续听着,风顺忽然道:“小侯爷这一招“斗转星移”用的极妙,恐怕黄竹要借机求败了。” 余钱道:“打架我也看不懂,不过这位黄竹的化形术可真是厉害!竟然能硬生生把自己变成沈念的身材,我都想学一学这门功夫了!” 风顺笑道:“小侯爷不是许诺了,等这件事了了就让黄竹教你,不过据我所知修行这门功夫可是要狠吃一番苦头了。” 余钱也笑了一下,道:“吃苦我倒不怕,这门功夫实在是和我的易容术是绝佳的搭配,所以我非常感兴趣。只希望小侯爷到时候不要食言才好。” 竟然是为了一门奇异的功夫就投靠了小侯爷吗? 听到这里,我扳在船舷上的手指忍不住用力,发出了“啵”的一声轻响,我心头一震,知道自己肯定要被风顺发现了! 我连忙就要往水深处潜走――我现在忽然有些不想见到余钱和风顺了。 只听风顺忽然惊呼一声道:“咦?” 余钱急忙问:“怎么了?” 风顺话语中带着疑惑:“这不对啊!” 我一听就明白他说的是小侯爷和黄竹的战局不对。余钱不谙武功看不懂,可是风顺的眼力绝非一般人可比,自然是在众人都没有觉察的时候就看出了端倪。可是,小侯爷和黄竹本就是串通好了的,还能有什么变数呢?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继续留在船底,听听风顺怎么说,毕竟这样的绝顶高手难得一见,有几个人的眼力能比得上他呢?当然,大概我是可以的,可是我一来不方便堂而皇之地观看,二来嘛,毕竟沈念的许多记忆我调取没有那么流畅,所以我此刻还未必及得上风顺。 所以我不禁有些庆幸,幸好刚刚战局有变导致风顺分心,没有发现我的行迹。 只听风顺叹息道:“哎呀这一招怎么能这样用?” 余钱连忙问道:“你是说小侯爷应对有误?” 风顺道:“黄竹使出沈念的武功已经有九成相似了,只不过核心的心法不同,总归是有些似是而非,但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何况选在秋雨阁这样的地方,围观的人视线受限,也不大能看得清楚,所以以假乱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小侯爷对于黄竹的打法似乎不够适应啊!” 正说着,湖岸边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余钱问道:“你说小侯爷局势不妙?可是方才这一下大家一片欢呼,是不是小侯爷占了上风?啊!不好!” 风顺的声音过了两秒才响起:“那一下看似小侯爷精妙无比的一掌让黄竹避无可避,可那却是黄竹故意的留下的破绽啊!” 余钱已经惊呼道:“啊?小侯爷……败了!” 风顺已经不在叹气,而是平静地说道:“看来,小侯爷并没有说实话,他安排这一场比武,要的其实并不是沈念落败,而是让天下人都知道,沈念的武功已经恢复了。” ------------ 第155章 原来这就是分手的滋味 我在船底听到风顺这句话,心头一震!终于明白了朱牧的打算! 一直以来,我的经脉受损、武功全失的境况被程雪落有意无意地散播出去,引来了不少仇家趁火打劫。可是我身边始终有着风顺或者白水这样的人,让这些寻仇者始终不能的手。而品香阁见过程雪落之后,我已经隐约猜到程雪落的打算――他根本就是靠着这种方法在磨练我!不停地在各种危机四伏却有可控的情况中提升功力。 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我不明白程雪落有什么必要这么做,也想不起当年的沈念是怎么结下了这么多的仇家,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很承程雪落的情。 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吧? 可我们总有一天是要敌对的。 而这一次被朱牧搞出这么一手来搅局,全天下都会因此而知道我功力基本恢复到了全盛期,连青云谱第五的小侯爷都不是对手!那么那些可以用作陪练的三脚猫的仇家们估计是吓破胆再也不敢来了,――来找我的将会是真正的高手! 朱牧这一招可真是一石二鸟。 我在心中飞快地转了这许多念头也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而已,只听余钱忽然又是一声惊呼:“啊!那不是……白大侠?” 白水?他怎么来了? 我只听头上风声忽起,风顺的声音已经从几丈之外飘了过来:“你让船工靠岸,我先跟上去看看!” 听到船上只有余钱自己了,我立刻伸手一按船舷,随着水声哗啦啦一响,我已经落在了甲板之上。 “谁?你是什么人?” “干什么?”两个船夫反应倒是真不慢,口中同时惊呼,手中的船桨也劈面向我砸来! 但是这两个人实在是武功平平,我双掌劈出,两个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倒了下去。 然后我大步就往船舱走,只听余钱的声音已经响起:“沈念,你来了?” 当然是我。 我伸手一掀纱幔,走近船舱。就看见余钱面无表情地端坐在矮榻之上,虽然还是那张易容后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但一身淡绿衫子在透过纱幔射进来的柔和日光里,翩然若仙。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余钱。 疯狂云雨过后脸色苍白的却也依旧美丽出尘的她;治病救人时智珠在握、眼神灵动的她;帮我易容时专注而又温柔的她;哪怕是在青鸾山主身旁故作冰冷却暗藏关怀的她…… 都不是现在的样子啊! 她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余钱,你……”我忽然不知道该问什么。 这一刻我深切怀疑我的图灵测试根本就没有过关,以前的成绩都是胖子管理员造假的吧! “沈念,好久不见。你来了很久了吧?”余钱平静地问道。 “很久。你早知道我被朱攸抓走了?”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是。”余钱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风顺写给你的字条,是我亲眼看过的。” “那么你……”我依旧不想问这个问题。 还有什么好问的,余钱知道我被朱攸困住了,却并没有打算救我。或者打算救了,却因为不会武功而无法成行? 我刚刚给余钱找到了一个借口,就听余钱道:“我早知道你的去向,不过并没有让人去搭救,想来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我凭什么不怪啊?你也去给人抓起来关个三天,一出来发现你已经被人冒名顶替去行医治病啊,你觉得你会怎么办? “怪就怪吧!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朱攸不会伤你性命,一旦这边比武结束,他们还是会让你重出江湖的。” “是啊,然后我就又是武功盖世的葬花路主沈念了。你也不必再跟着我四处去找药了?”我禁不住冷笑。 余钱沉默地注视着我,片刻之后才缓缓道:“沈念,我原来答应你陪你找到九大灵药,帮你恢复功力,如今你才得了铁血藤和赤炼果就恢复到了烈阳神功第三重,那么接下来,我们只要找到九转朱莲、玄玉参、和冰龙髓就足以让你的功力恢复到九重巅峰。所以我说到也一定会做到,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如果你是指我不必理会你做的各种与我的主观意愿背离的事情,不问不谈不听,只要默默跟着你四处找药就好了……”我想了想答道,“那恐怕不行。” 余钱道:“那么我们不再一路同行也好。你回葬花楼等待吧,我找到了就给你把药送过去。” “余钱,你接下来要练习化身术的话,恐怕也没有时间再与我同行了吧?”我表示刚刚也有听到重要信息。 “既然你也听到了,那么我也就不瞒你了。”余钱道,“沈念,我们的交情,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 余钱眼神平和,语气淡淡,这句话的声音也并没有拔高,但不知道怎么了,听在我的耳朵里,却仿佛一阵响雷,震得我有一瞬间不能思考。 这不是我预计中的答案。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里,我最信任的人是谁,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是余钱。 不是因为我们之间发生了对人类而言很重要的交、配行为,那对我没有意义。而是因为余钱,是我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 何况我们是有过交易的。 所以在无数次推演中我从未把余钱会离开我这件事考虑进去。 而此刻,她说“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了”。 “不仅如此。沈念,我答应了小侯爷要去京城做他的随侍,本打算这件事会在你的功力恢复之后再告诉你,但是现在我想也没有必要再对你隐瞒了。” “什么?随侍的意思是……你要跟在朱牧那家伙的身边服侍他的衣食住行和满足他的特殊需要吗?就跟那些白衣侍女一样?”我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一直面无表情的余钱耳朵有些发红,她忽然生气,怒道:“神经病啊你!你给我马上消失,我不想看到你!” 走就走嘛!我转身就往船舱外走去。 “沈念……”余钱忽然叫我的名字。 “干嘛?”我停步转身看着她。 “没事了……你走吧。”余钱转头不再看我,一阵轻风穿过纱幔,她的衣角随风起伏,整个人却一动也不动。 ------------ 第156章 和陌生人喝酒 走就走吧。 我并不犹豫地走出船舱,那两个船夫也已经醒来,见我出来战战兢兢地看着我。 我随意地挥挥手,船舱中传来余钱的声音:“请靠岸吧。” 我也不等他们,自己纵身一跃落入水中,飞快地向岸边游去。刚刚风顺急匆匆地走掉之前余钱喊了一声白水的名字,我想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等我快步走到秋雨阁前,人群已经陆续散去,只剩一些意犹未尽的,还在摇头叹息议论着:“小侯爷竟然输了!这下子输惨了吧?” “是啊是啊!真想不到!如果不是小侯爷这样的人物,我真的要怀疑是双方做局假比武了!” “就是啊,不是听说那沈楼主如今功力受损根本恢复不到巅峰时候的五成功力吗?” “你也听说了?” “都这么说啊!” “会不会……是天钩坊放出来的假消息啊!” “不要瞎说!这些年天钩坊的信誉还没有人敢怀疑呢!” “也是。天钩坊开的盘子都会详细调查过双方的情况,比武时也有专门请来的高手坐镇观看,按说的确不可能造假……” “谁说不可能造假啊?”我听到这里有些疑惑地开口询问。 “咦?这位兄台你知道什么内情吗?” 我已经找到了帷帽戴了起来,所以这些议论纷纷的江湖人也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身份。 “这不是……树上的仁兄吗?”忽然一个人热络地拉住我,语气颇有些自来熟。 我一看,是黄以亭,祁山派那个活泼的小伙子。 “哦黄兄,是你啊。”我随口打个招呼。 “是我是我,你还记得我啊哈哈!呃……我刚刚有跟你自我介绍过吗?我有些记不得了呢。”黄以亭抓了抓头发,不过很快也不再为这些事困惑,而是好奇地问道:“兄台,难道你刚刚离去是打听到什么内幕消息了吗?那你有没有下注?是输了还是赢了?” “我刚刚没有去打听内情,不过应该也算是听说了一些情况。至于下注,我并没有。”我一一回答着黄以亭的问题。 但是旁边的几个人已经激动了起来,有个魁梧的大汉大声叫道:“我说什么?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有内幕!是不是有暗箱操作!你说!” 我打量了一下那个激动的面红耳赤的大汉,忍不住问道:“请问你是把衣服拿去当了喝酒么?连买酒的钱都没有了还学人家花钱赌博,请问你有没有考虑过给你买衣服的人的感受呢?” 那大汉一怔,道:“你怎么知道我把衣服当了买酒?你怎么知道我的衣服是我师妹给我买的?” “这还不简单吗?你满口酒气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你喝了很多酒吧?这才晌午刚过你独身一人就喝成这个样子,可见是个爱酒之人。你虽然赤膊但是裤子和鞋子都很精致,布料质地上佳、做工刺绣精良,但看你气质完全是彻头彻尾的直男根本不可能具有如此眼光,衣服十之八九是个对你有好感的女孩子买的。至于为什么说你把衣服当了喝酒,我就是随口这么一猜。毕竟今天虽然阳光耀眼,可也没热到要脱成赤膊吧?你看那个穿了像你这么贵的衣服的人会随便光着膀子出门呢?” 那大汉更加茫然地看着我,忽然问道:“什么是直男?” “哦这不重要。”我淡定回答。 “是的是的这不重要!快说说你探听到了什么内幕呀?”黄以亭急忙打断我和大汉的对话,问起了他最关心的事,“哦对了,兄台,你这是掉水里了吗?怎么都是湿漉漉的啊?”他忽然注意到自己拉着我的胳膊却满手是水,才惊讶地问道。 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余钱给我买的呢,便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掉进水里,是游到秋雨阁那边去打探一下。衣服湿就湿吧,反正风吹吹就干了。” 咦?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我赫然想起,那是我和余钱第一次离开密室,走到程家老宅的外面时候的情景。余钱化装成个村姑,而我则是书生打扮。深巷里浓荫蔽日,寂寂无声。忽然有人从路边角门里泼了一盆水出来湿了我的衣襟,余钱就是这么说的:“天这么热,衣服湿了风吹吹也就干了。” “兄台,兄台!”黄以亭摇摇我的胳膊,看到他殷切的目光,我才发觉自己走了神儿。 “哦,问这场比武有什么内幕是吧?我不知道你们定义的内幕是指什么?另外,谁能告诉我比武后来出了什么事情呢?我在水里什么都没看到。”我努力集中注意力,试图厘清事情发展的脉络。 “原来你没看到比武啊,可真是精彩!哦对了,总不能一直在这大太阳底下晒着啊!不如咱们找个酒楼去边喝边聊好不好啊?”黄以亭眼珠一转,热情洋溢地招呼大家。 “好啊!”那赤膊大汉立刻响应。 “你这副样子,人家醉仙楼根本不让你进去好不好!”有人调笑道。 大汉一怔,伸手抓了抓头发道:“啊?那可怎么办啊?我听说醉仙楼的神仙酿很有名啊!我还没有机会尝过。” 果然当了衣服买酒的人是买不到什么好酒的。 “相逢一场即是有缘,我这儿还有一点儿碎银,不如请仁兄去买件粗布衣衫,还请不要嫌弃。”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笑道。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大汉嘴上推辞手里却忍不住接过了银子。 “哈哈相逢一场就是有缘,说得好啊!咱们就去醉仙楼喝酒,我请客!”黄以亭也大笑道。 大汉转身就要往街上跑,却又转回头问那中年人:“还没请教这位先生,您怎么称呼啊?”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我只是个散人,我姓冷,叫冷泉。” “哦冷兄!改日有钱了一定请你喝酒……啊?”那大汉忽然一怔。 连黄以亭也挺住了脚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嘴巴张大快要能够塞进一个鸡蛋了。 我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惊讶。因为听到冷泉这个名字,我也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了。 ------------ 第157章 真真假假 冷泉,青云谱排名第六。而他更重要的身份是,青衣门唯一公开身份在江湖行走的长老。 所以他这样的高手对于黄以亭等人显然是只能仰望的存在。 冷泉……白水,我在心中默念了了一下青云谱上第六和第七位这两个人的名字,不由得有些想笑。 “说到这里,兄台,我还没请教你的高姓大名,怎么称呼啊?”黄以亭依旧亲热地挽着我的手臂,低声询问起我的身份。 我忽然意识到我现在没有易容,跟他们去喝酒可就没办法隐藏自己的身份了,我这张脸……毕竟实在是太有名了。 “我……姓程。”我随口报出了程沐的姓氏。 “程兄啊!”黄以亭道,“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总觉得和你一见如故。何况你与我大师兄还是旧识呢!所以你可别跟我客气,等下到醉仙楼咱们可得好好喝一顿!” “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去醉仙楼啊!我只是想要问问你比武之后发生了什么,到现在你还没说呢!” “啊?”黄以亭一怔,道:“程兄,你不去吗?那我们……” 走在前面的冷泉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这位程兄,到现在我们还不得见到你的真容呢,原来连喝酒都不肯赏面吗?” 我又不认识你们,有什么赏面不赏面呢?我对这样的论调也是不太理解。 “那么,请恕我直言,你一直藏头遮面,还口口声声说小侯爷与沈楼主的比武有内幕,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这个连脸都不肯露的人呢?”冷泉温声说道。 “我并没有叫你相信我啊!”对于冷泉的逻辑我很不能理解。 “强词夺理。”冷泉终于笑容变冷,“既然如此,这位不肯露脸的朋友,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的熟人。” “呃……两位不要……”黄以亭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冷泉。我知道这小家伙有些忌惮冷泉,却又一直对我比较亲近,只是不知道他如果知晓了他大师兄是被余钱下了毒变得疯疯癫癫的会是怎么想。 我摆了摆手示意黄以亭不要担心。 “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我认真地追问了冷泉一句。 “不肯亮明身份的话,程兄,我看你似乎无法取信于人呐!“冷泉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想了想,觉得我并没有要取信于人。于是我决定不再跟他们啰嗦,转身就要走。 “想逃么?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冷泉忽然一伸手,向我头上的帷帽抓了过来! 这家伙可是比白水还厉害的高手,我自然是不想跟他正面纠缠,于是全力展开追日诀,想要快些离开这里。 可是冷泉的身法比我估计的还要快,他身影一闪,已经拦在了我的身前,一只手鬼魅一般不离我的帷帽,又一次袭了过来! 这家伙真是讨厌啊! 我心中忽然一阵烦躁,于是伸手在腰间一按,一蓬毒针就悄然飞了出去。 这是我闲暇时按照程沐的设计图做出来的小玩意,余钱前几天帮我找齐了药材,我特地配置了一些毒液浸过,以备不时之需的。今天遇到冷泉还是第一次用。 想起余钱,我的心中更加烦燥。于是我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毒针用光了下次再配毒汁的话就要自己去找药了。 所以希望这次别浪费了才好,毕竟我刚刚发射的动作极为隐蔽,而程沐设计的机关又相当精巧,让毒针发射时无声无息又速度极快, 就是冷泉这样的高手,也未必能够躲得开。 我透过帷帽上的黑纱看向冷泉,却赫然发现他的身影消失了! 咦? 我立刻毫不犹豫地一低头,只听头顶风声掠过,一道剑光一闪而逝。几声细不可闻的叮叮声,我立刻分辨出来,正是我射出的毒针的数量。冷泉竟然用剑挡住了! 握草!这家伙还是个高手,真不讲究,竟然偷偷用剑!我暗暗腹诽,不过随即想到我好像是先用了暗器。 ”啊!你是……沈……沈……楼主?可是你不是……”黄以亭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即就是一声惨叫。 “怎么了?”我顾不上在意自己的帷帽被冷泉抓掉了,只是不解地看着黄以亭。 黄以亭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臂,惊慌道:“我……这暗器有毒!”随即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你怎么中了毒针?哦,是他用剑挡开却误伤了你。”我立刻明白了原因。 黄以亭脸上开始隐隐现出黑气,声音颤抖地看着我说道:“程兄,沈楼主……你这毒针有没有解药?” “自然是有的。”我伸手入怀,就要掏出药瓶。 “且慢!你竟敢冒充葬花楼沈楼主!几百双眼睛方才都亲眼看到,沈楼主与小侯爷比武身受重伤,被蓑衣客白水救走了!所以你毫无疑问是个冒牌货啊!谁知道你拿出来的是毒药还是解药?”冷泉忽然提高了声音说道。 原来白水把那个黄竹假冒的沈念带走了,他是真的以为受伤的是我吧。风顺跟过去应该是去处理这件事了。 不过冷泉这家伙功力深厚,刚刚那句话明显是运功说出来的,声音传出好远,整条街估计都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讨厌。 “是真的是假的,让他吃了你不就知道了?真的他就死不了,假的他就死了,这还不简单?不过一直不吃的话他那条胳膊肯定是保不住的。”我对冷泉的阻拦很是不解。 “程兄沈楼主,请给我解药。我愿意吃。”黄以亭咬着牙大声说道,似乎是要表示自己的决心。 “你还有意见?”我问冷泉。 冷泉哼了一声,倒是没有说话。 我掏出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黄以亭。他看也不看,一口服下,立刻在地上盘腿坐好开始运功。 很快,他的手臂上的黑色渐渐褪去,脸上也开始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冷泉目光转向我:“你到底是谁?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葬花楼的沈楼主会用淬毒暗器的。” “那是你见识浅薄。”我答道。 ------------ 第158章 金主爸爸的光环闪瞎人眼 几个之前本打算去醉仙楼蹭一顿美酒佳肴的路人早已经凑过来看热闹,可是一见我和冷泉动手就立刻闪得远远的,毕竟黄以亭一个照面就被毒针放倒,差点儿丢了一条胳膊这事让人们实在也是害怕极了。 此刻他们站在稍远处看着,听到我的话不由得也是一阵哗然。 但冷泉并不恼怒,只是慢慢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你武功阴毒,手段卑劣,先是污蔑小侯爷的比武造假,又故意假扮成沈楼主的面貌想要取信于江湖人,可见是蓄谋已久的了?” 真是人的一张嘴,怎么说都行!我算是见识到了。 我这样毫无易容痕迹,并且倾国倾城、人间难得一见的脸,冷泉竟然也能口口声声说我是假冒的,我不得不佩服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不过他愿不愿意相信我都跟我没有关系,我现在只想快些离开这里,但我知道冷泉恐怕不可能这样轻易地让我走。 毒针都已经用过了,并没有发挥功效。此刻的我对付冷泉这样的高手实在是太过吃力了一点儿,力量对比太悬殊了。 怎么办? 我盯着冷泉的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在不停地计算推演着。 “既然你用心不良,说不定还有同党,所以你也不必再想什么花样,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让你这样轻易地离去的。”冷泉道。 “我为什么要离去?”我忽然心中一动,便脱口而出。 冷泉也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已经放弃了吗,那你倒算得上识时务。” “谁说我要放弃?”我反问道,“我留下来只是因为他。” “谁?”冷泉一怔。 我抬手往远处一指。那个拿了冷泉的钱去买衣服的大汉正快步跑回来。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他一边跑一边不时开口询问着,于是跑到我们面前时也已经大致听说了事情的始末,看到我和冷泉剑拔弩张的样子也并没有怎么茫然,而是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冷泉。 “冷前辈,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否需要我来帮忙?”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要和资助了自己的冷泉站在一起。 “因为押注这次比武的结果,你到底输了多少钱?”我没等冷泉回答,已经立刻开口问道, 那大汉突然听到我的问题显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啊?全输了,输光了,五百两银子,那是我师父让我给他的老朋友寿辰送礼物……怎么,难道你有办法要回来?那你干嘛不早说?” 冷泉忽然道:“曹启英,不可轻信人言,这人假冒葬花楼沈楼主,又故意在人前引起风波,恐怕有阴谋。” 原来这大汉姓曹。 冷泉已经转向我,一副公平公允的神情:”不必拖延时间了,我们不如直接去小侯爷面前请他来查一查你这个冒牌货的来历和目的。” 我眨了眨眼,已经对冷泉的微表情进行了最快速的分析,我确定他根本不会打我去找什么朱牧,恐怕他只是想悄悄地抓个葬花楼的楼主回去邀功。 我当然不可能跟他走。 我想了想,对曹启英道:“你想把五百两银子弄回来?” 曹启英毫不犹豫:“那是自然。” 于是我说道:“不然我们打个赌?你赢了我把五百两银子给你。你输了,我也有办法让你赚到五百两银子。”我想起以前学习过的人类解决分歧的终极手段,决定用在这里试试看。 ”赌?要不是赌钱我也不会把五百两银子都弄没了,师妹最讨厌我赌博和喝酒,可惜我没有听她的话。我不能再赌了……”曹启英喃喃地说道。 “你傻啦?程兄……沈楼主说不论输赢你都能拿回五百两呢!”忽然有人插嘴,语气里充满了对曹启英的智商极度鄙视。 “咦?小兄弟,他们说你刚刚中了毒,这么快就好啦?”曹启英惊讶地回头说道。 插话的正是原本在疗毒的黄以亭。 那是!我的解药当然是立竿见影。 黄以亭笑嘻嘻地说道:“好啦,完全是立竿见影啊!”说完他瞟了冷泉一眼,便往我的身边踱了几步才继续说道:“多谢沈楼主赐药!不像有些人,随意拉别人替他挡毒针,还挑拨我不要接受你的解药,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我想了想,立刻明白这是刚刚冷泉误伤了黄以亭,还阻止他跟我要解药,差点儿没了一条胳膊,所以黄以亭这是对他相当不满了。 曹启英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之间的龃龉,而是急切地抓住黄以亭的胳膊,问道:“你说我怎么都有钱赚?” 黄以亭笑道:“是啊是啊!拜托你好好听听沈楼主说话行不行?有这种好事,别说你了,连我都想加入呢!沈楼主,能不能也带我一份啊?” 我点了点头,道:“也可以,你出多少钱,我就想办法让你再赚回多少钱。” 黄以亭对远处正在观望的人群摊了摊手,道:“你们看,如果不是跟着沈楼主,哪里还会有这样闻所未闻的好事?” 曹启英仿佛这才想起我本人就在一旁,刚想向我走过来,却还是忍不住看了冷泉一眼。 冷泉面无表情,一脸淡然。 曹启英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走到了我的面前,拱手道:“抱歉沈楼主,在下知道自己还是唐突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想和我赌什么呢?” “很简单。就是让小侯爷跟我再打一次。”我慢慢说道。 “那怎么可能?”曹启英立刻脱口而出。 “你看,你们都不相信这是真的。所以,这次的赌局就是,如果小侯爷不肯和我再打一次,就算你们赢,每个人赌注之外我再加五百两。如果小侯爷跟我打了,你们就输了。”我简单陈述规则。 “输了?”曹启英一听到这两个字差点儿就跳起来!“那我的五百两。” “别急,如果小侯爷不肯跟我打,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赚到五百两。”我在心中又快速过了一遍我的计划,于是很笃定地答道。 ------------ 第159章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啊?就这样就行?”曹启英听了我的计划惊讶地瞪大双眼。 “沈楼主,可不止是他的,还有我的呢,我刚刚押了全副身家,整整两百两银子呢!”黄以亭连忙跟着补充道。 我弹了弹黄以亭一一记录好的帐册,笑道:“都记好啦不会赖账的。你们哪位去找一下天钩坊的人来做个见证吧。” 那些个原本看热闹的江湖人终究还是有些年轻好事的、年长却嗜赌的,都凑上来也押了注。转眼我的怀中已经收到押注的银票一沓子了。 黄以亭虽然只是个祁山派的年轻弟子,却显然很擅长这些工作,估计也是因此才被留守在武阳吧。他动作麻利地跟街边的小店借了文房四宝、桌椅板凳,居然在路边就把账册记录了下来。 我随意地扫了一眼,已经把所有数字、名字,包括那些名字对应的面孔都铭记在心。 “好了,那就开始吧!三日之后,咱们在这秋雨阁再打过一轮,大家到时候来找我拿钱啊!”我笑道。 黄以亭连忙跟在我身边,并对其他人大喊道:“接下来我每天都跟着沈楼主,大家放心啊!” 我不觉得这样就能让大家放心,但我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看着人群散去,一直沉默的冷泉忽然道:“沈念,你真的以为小侯爷会跟你再打一场吗?” 我怎么可能以为朱牧会同意?那不是等于打他自己的脸吗?他是小侯爷,可不是小傻瓜。 “啊?”黄以亭大惊失色,“沈大哥……”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就成了他的沈大哥了。 不过打还是不打这本身就不重要,我要的不过是这个声势罢了。 但是想起刚刚冷泉对我的称呼,我诧异地问道:“你承认我是沈念了?” “我为什么要不承认,小侯爷的脸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冷泉微笑道,“我们青衣门做事情,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你猜到呢?” “装神秘吗?那么你知道我怎么才能赚到这笔赌资吗?”听了我的话冷泉一怔,随即明白我是在讽刺他,不由得失笑:“差点儿以为你要告诉我自己的计划了呢!不过葬花楼主沈念的一向是智计过人,相信肯定会有一场好戏。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 “您随意。”我伸手做请。 冷泉拱手道别,转身扬长而去。 黄以亭这才用手捂着嘴巴,惊讶不已地看着我:“沈大哥,你们这些高手行事果然是高深莫测,我们凡人根本看不透啊!” 其实我也不是太能够看透。 刚刚我还射出毒针差点儿要了不知道谁的命呢,现在一个差点儿中了毒针的一脸成人之美的满足感;一个已经中了毒针的已经成了我的小跟班――你以为你们人类的世界我就很容易理解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往醉仙楼走去――我也很久没有吃饭了,况且醉仙楼的菜肴又那么有名。 黄以亭连忙跟上。 …… 酒足饭饱之后,我决定去找唐笛。于是让黄以亭先回去休息,等我的消息。 关于赚钱的事情,我觉得没有比唐笛更合适的合作对象了。 唐家的商铺位于武阳城最繁华的地段,非常好找。掌柜的一见到我指名要找唐笛,仿佛早已经得了吩咐,也丝毫没有怠慢,很快把我领进了一个雅致清幽的花厅之中。 唐笛果然正在等我。 静室中茶香袅袅,座椅舒适,薰香清甜,简直让人舒服得不想说话。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唐笛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我,见我一直不开口终于忍不住道:“沈大哥,你这次可是把局面搞得太混乱了啊!” 看来唐笛已经知道了关于我的赌局的事。唐家在经商一事上独步天下,果然是消息灵通至极,看起来绝对是背后十分注重训练各种收集消息的眼线。 “还好吧。”我不以为然。 “那么,沈大哥,你打算怎么样赚到这一大笔钱啊?我和我们唐家资深的大掌柜聊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你的计划,不知道我现在参与你的赌局下个注可还来得及啊?”唐笛兴致盎然地问道。 “别,你要是卯起来下注哪个庄家承受得了啊?”我连忙摆手。 “不行吗?”唐笛有些失望。 “笑话,别人都行,但你绝对不行!”我斩钉截铁。 “为什么?”唐笛疑惑地看着我。 “因为我这次来就是来找你想办法,看看怎么样才能让你赚到比参与赌局还要多得多的钱啊!”我殷切地看回去。 “啊?沈大哥你有计划?”唐笛脸色一变,急切地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我哪里有计划,我是来请你这个赚钱的大行家来做最适合你做的事嘛!” 唐笛立刻垮下脸看着我,眉清目秀的小脸蛋都快成了一个包子:“沈大哥,我都说了我猜不透你啊!你那么凭空一说……” “怎么可能?你可是有志于继承唐家产业的经商天才,这点儿事对你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不要那么谦虚嘛!”我随意地在记忆中搜刮着奉承人的词汇。 “难道沈大哥,你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难道就已经想好了要来找我吗?”唐笛愁眉苦脸地看着我。 “那是自然。否则我怎么敢给出那样的价格?当然是因为对你的绝对信心。”我答道。 “可是沈大哥,钱是一笔一笔很辛苦地赚回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靠信心吹吹出来的啊!”唐笛依旧皱眉。 “哪里有那么难啊?你有资本有渠道,有人手有实力,这么好的机会你若是放过将来等你老了回首往事的时候,一定会因为虚度年华而羞耻,因为碌碌无为而悔恨。要知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别沈大哥,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唐笛眼神一闪,端起茶壶斟入了我面前的茶杯,“可是你说,有机会?” “不错。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在街上闹了那么久,小侯爷的人都没有出现吗?”我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缓缓提出我的问题。 ------------ 第160章 什么叫做日行一善 小侯爷是谁?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实权派,手中明有六扇门暗中有令人闻之色变的暗卫,他如果不想让人说话,就很难有人可以多说一句话。 “你是说……”唐笛眨了眨眼,忽然笑了,“沈大哥,你是说我准姐夫有意让你抛头露面促成这一次赌局吗?那么……你就更不应该来找我啊!” “嗯,说得也对。毕竟你们是一家人。虽然老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但赚钱的事谁说得准呢,也许他也要分上一笔,那会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好像我卖身给他打工似的,所以还是算了。我去青衣门那边看看好了。”我想了想,觉得唐笛特意提到的“准姐夫”这个称呼很有警示意义。 “哎哎哎,别说走就走啊沈大哥!”唐笛见我起身立刻拦住我,“我这不是刚刚提出一种可能性而已嘛!” 我疑惑地看着他,用目光示意他说清楚。 唐笛有些无奈地说道:“沈大哥,小侯爷并没有跟我串通什么,就算是有,但是我们唐家在赚钱这件事上向来重视独立性,况且唐家立身之本就是契约精神,我们只要说好了的生意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契约精神,这个我也是很赞同。在我的设定中也有那么一条是关于契约精神的,是被写进最关键的指令当中的。 所以我决定继续听唐笛说下去。 “所以沈大哥你不必担心与我合作会有什么后顾之忧,用你的话说就是专业度是有保障的。但是具体怎么做,我还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既然小侯爷并不在意,甚至是愿意让这些闲散的江湖人士跟我凑热闹,可见他并不怕人们因此而质疑他的比武造假之事。另一种可能就是他被其他的什么极其重要的事绊住了。不论是哪一个,都给了我们足够的操作空间。” “小侯爷遇到什么事我还不清楚,但是据我得到的消息,比武过后,你受伤被白水救走,随即不知所踪,然后小侯爷的手下有很多人都去了城外八十里的隐龙山。具体发生了什么暂时我就不知道了。”唐笛补充道。 “也许这就是他还没有做出反应的原因,不过三天的时间,他的态度很快我们就知道了。说到这里,为什么你好像一点儿也没有怀疑我的真假?”我想起唐笛一副早知道我要来的样子热情待客,不由得有些疑惑。 “嘻嘻,沈大哥,我有我的办法。你看,我就没有参与这次比武的下注。”唐笛笑嘻嘻地答道。 果然是唐家人!看来唐笛竟然发觉真正和小侯爷比武的人不是我本人了。 看起来唐筝真的是唐家人中的例外。 “呃……沈大哥,也不必说得那么大声,她毕竟是我的姐姐。”唐笛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姐只是性格冲动了些,而且从小被爷爷宠着,不太接触生意上的事。” “哦。”我表示理解。 “沈大哥,看在我这么相信你的份上,这次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总要告诉我了吧?无论如何用正常的商业手段的话……我想不到在三天时间你怎么赢了赌局又让我大赚一笔。当然,如果你要我借给你钱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唐笛很快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其实也很简单。让更多的人来下注就好了。但是不要赌我会不会和小侯爷再比一场,而是赌点儿简单的,只要能号召武阳人都来下注就好。”我缓缓说道。 “这……”唐笛眼睛一亮,随即心算起来,“如果有一百个人下注,每个人五两银子就是五百两……” “不错,如果有两千个人下注呢?如果是两万个人下注呢”比起计算来我相信这片天下没有人能比得过我。 “可是……这样条件苛刻却又庞大无比的赌局怎么可能开得起来?就算是天钩坊也不可能承担得了啊。”唐笛的脑筋已经转到可操作性上去了。 “直接开赌盘自然是不行,但是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啊。” “怎么换?”唐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卖纸。” “啊?沈大哥,怎么说?” “你去印刷一些票据,每张五两银子,在全城售卖。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最喜爱或者认为最有希望的六个数字写在上面。三天后开奖,六个数字全部吻合就是头奖,其次五个、四个、三个、依次减少彩头。” “这……的确也还是赌博。而且是我们唐家子弟禁止参与的字花赌局。”唐笛沉默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哎呀那个我知道,因为常常有人拿去骗人嘛。你做的公开公正不骗人不就结了?”我劝唐笛,“而且卖票所得的银钱就用一部分作为彩头。另一部分……你就说赈灾就好了,最近哪里有灾情?” “最近西北洪水决堤,淹死了很多人,不少农田绝收,我们的商铺也……”唐笛对于各地的信息果然非常熟悉。 “行,就这个好了。就说拿一部分去救济灾民。号召那些豪门大户也都来多买票据。三天后你找一堆蜡丸,里面装了写好数字的字条,让几个供人信誉卓著的人来当着众人面前,大张旗鼓地抽出六个蜡丸,拼出一组得奖数字就好了。” “这倒是尽量做到了公开。那么最后没有人得到最大的彩头呢?”唐笛有问道。 “你会没有办法找个中奖的人出来?”我不信。 唐笛果然嘿嘿一笑,道:“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们刚说过公开公平公正……” “那我来做那个得奖的人好了。奖金就算我的代言费好了。”我不以为然。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听不懂比较好。说起来……这个形式果然好玩!我有办法招揽到更多的人。”唐笛眨了眨眼,转移了话题。 不过我不得不感慨唐笛的敏锐和商业智慧,他立刻听懂了我在说什么,也马上意识到了这种形式其中的巨大魔力。 “记得在每一张票据上留下你们唐家的独门暗记,防范造假。”这件事说起来简单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如果不是唐家这样实力雄厚的商贾之家,恐怕根本没有办法完成。 ------------ 第161章 残阳如血 “不过……这件事既然要触动到全城民众,又有可能涉及这么巨额的金钱,恐怕单凭我们一个民间商户还是不行的。”唐笛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顾虑。 “怕什么,小侯爷可是你的准姐夫。”我笑道。 唐笛笑道:“哎呀可别这么说,我姐姐听到会生气的。”说这他端起一经微凉的茶杯喝了一口,脸上可是没有半点儿怕他姐姐唐筝会生气的神情。 ”好啦!事情说到这里,我也该走了。”我起身告辞。 “沈大哥,我其实很想问你,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的?据我所知葬花楼也介入各行各业的生意之中,赌坊也不是没有,却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作法。”唐笛的目光有些探询地看着我。 那是因为我刚刚想到啊。但是我却不能告诉唐笛,于是只是笑笑道:“这种事总要等到有心情了才做啊。” “沈大哥,那就多谢你信任我。不过这些天,我觉得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唐笛不再询问,而是关心起我的安全问题。 他说的没错。这几天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恨不得我有个三长两短。不过话又说回来,哪天没有人想要杀我呢? 离开唐家的商号,我再次带上帷帽走在街头,却总觉得暗处隐藏着各种窥视的目光。我想了想,又看了看天色,转身,出城。 我记起唐笛的话,此刻白水带着假扮我的黄竹,还要后来追赶过去的风顺以及小侯爷等人都在城外八十里的隐龙山。 我此刻也不是太想见到风顺,但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一心要救我离开却救错了人的白水。要知道,他带走的是黄竹,青云谱第三的黄竹!如果黄竹顶着我的身份暗算白水,他恐怕就要很糟糕了。 出了城已经是暮色苍茫,极目远眺,天边青山如墨染,漫天的霞光映得天空还挺好看。我一边赶路,一边在心头猛然涌起了好多形容黄昏暮色的词句,我觉得这些人说得都挺有道理。不过我仿佛是第一次这样好好地打量着此刻的景色,最终目光穿透路旁的苍天古树,心中只剩下一个词:残阳如血。 真的像血一样诶! 不对,不是像,那就是血!一滴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多愁善感了,竟然恍惚到忽略了危险!我的目光落向枝叶上那滴摇摇欲坠的血滴,身体已经如闪电一般射出,直扑那棵大树! 我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匕首离离,左手也已经扶在机括之上――幸好离开朱攸那女人时是堂堂正正地出门而不是夺路而逃,我的各种装备都拿回来了。 在接近枝干的一刹那,我的身形突然滴溜一转,手中匕首一抹,已经抵在了一个人的脖颈之前! “啊!不要!”一声尖叫响起。 我也看清了眼前那张惨白惊恐的脸――齐丝丝。 “楼主,是你啊!”齐丝丝看清是我,整个人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软软地就往我的怀中倒进来。 “你是偷偷隐藏在这里打算偷袭我的吗?”我轻轻推开她。 “当然不是。我是受了伤,在这里歇歇,不然没有力气。”齐丝丝挣扎着说道。 “所以我一直劝你不要出来乱跑,还学人家行走江湖,就好好在葬花楼呆着,管好你那边的业绩和收入就好了啊!”我批评道。 “楼主,我今年的任务已经提前半年超额完成了,并不是玩忽职守。”齐丝丝连忙解释。 “虽然不知道你和唐家那个小家伙比起来谁赚钱的本事更大,不过在这方面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我要说的不是你能不能赚钱,而是你能不能大家!你看看你,总喜欢穿红衣服,又躲在这种绿油油的大树上,你觉得别人眼睛都是瞎的吗?” “可我已经在这里……” “你在这里很久了也没被人发觉是吧?我问你,你躲在树上这段时间,经过这里的有几个江湖人,有多少个平民百姓?没数?没数你还敢说没被人发觉?脱离了实际数字说结论就是耍流氓你懂不懂?” “不懂……” “是什么人把你打伤的?” “是青衣门。” “冷泉?” “正是。楼主,你见过他了?” “那你是肯定没有什么还手之力,能逃出来已经不容易了。经过说来听听。” “属下三天前遇到点事情,后来忽然得到消息说楼主您要和小侯爷在秋雨阁比武。当时属下非常诧异,但是却一直找不到楼主您的行踪,十分着急。但又不知道您是不是有全盘布局,是不是以此来谋取九转朱莲……所以我也不敢声张,后来只好在比武的时候赶到秋雨阁看看究竟。 不过属下还没有等到您出现就得到了一个消息,青衣门的人在隐龙山被抢走了一株玄玉参!属下曾经听说过您需要这味药,就尽快赶了过来,希望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当然,也是因为雪落公子吩咐过,只要有可能拿到的天材地宝一定要拿到,帮助您恢复功力要紧。”齐丝丝服下了一颗余钱给我的疗伤药,终于有力气跟我讲述了这么长一串话。 程雪落这家伙有这么关心我,担心我的伤什么时候好吗?真是让人有些猜不透呢! “总之我出城之后着急往隐龙山而去。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那个冷泉。他好像一下子就认出了我是谁,还特地问我有没有见过楼主。我自然是没有见过,却骗他说我正要去找你。 可恨这家伙功力那么高,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自重身份,竟然随随便便指责我说谎,就和我动起手来,我根本……我根本就挡不住他三招。”齐丝丝恨恨地说道。 “那他没有把你抓回去好好调教吗?”我好奇地问道。 “楼主!”齐丝丝脸一红,哀怨地叫了我一声,随即也不耽搁,继续说道:“其实我并不是靠着自己的力量逃出来的,是当时正巧经过了两个人是我们的旧识。一见到他们两个,冷泉就把我丢下自己跑了。于是我就挣扎着躲到了这棵树上打算恢复一下再走。” ------------ 第162章 烈日融冰 “你遇到了什么人啊?”我对齐丝丝说的所谓救命恩人很感兴趣――毕竟青云谱上排名第六的高手都立刻被吸引走了啊! “是田空雨和七喜。”齐丝丝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说出答案。 原来是他们祖孙两个。 我忽然觉得这两个人消失得也太久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武阳城真算得上是风云际会,这两个家伙却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无声无息。 “我让你给他们二人送的信呢?”我记起自己曾经交给齐丝丝的任务。 “回楼主,我当日就给田空雨送去了,他看了之后只说了一句话:知道了。”齐丝丝连忙答道。 我不由得伸手扶额。 当时让齐丝丝给田空雨送信,是为了去兰花山庄再探九转朱莲的下落。可是之后呢?我遇到了余钱,然后受了伤、要应对刺杀……而这祖孙二人的行踪我竟然顾不上去管了。 余钱这几天在我身边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是不太平。即使是偶尔一次遇到了齐丝丝,也被我们易容之后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这一点当然现在不用告诉齐丝丝,从死胖子管理员那里我早就学会了一条在女性面前全身而退的根本原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我不再多事地提起这些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关心起齐丝丝的伤势:“你伤到了哪里,搞得到处是血?” 齐丝丝苍白的脸上忽然染上了一丝血色,道:“多谢楼主关心,属下……属下被冷泉一掌打在胸口,所以内伤颇重,几乎断了心脉,倒没什么外伤。” “所以树枝上滴滴答答的都是你吐的?我知道了。我那瓶疗伤药加了血玉髓的,对内伤效果不错,你调息一会儿促进一下药力的深入。”我表示了然。 “可是楼主……属下,那个,属下受伤太重无法自行运功。”齐丝丝为难道。 “哦是了,冷泉的内力属于阴寒一路,冰寒之气淤积在你的体内,伤了某些特定经脉,倒是的确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个冷泉,下手也真重。”我表示理解。 “呃……楼主,你能不能帮我理顺内息?”齐丝丝咬了咬牙,干脆地提出要求。 原来你需要这个啊,那有什么问题。我表示恍然大悟。 但是疗伤需要一个安全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不然要是突然被干扰连我都有危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我接着树上的视野四处打量了一下,便伸手搂住齐丝丝的腰,带着她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然后快步转过这处山坡。 再深入树林不过几里地,我找到了一个山洞,虽然不算宽敞,但还比较干燥通风。 我把齐丝丝放在地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我倒是想起了当初大半夜你把我绑起来拎进山中整治的事情。”夜色已经笼罩了天地,山洞中更加昏暗无光,让我触景生情。 “当初不知是楼主你,是属下的错!请楼主责罚。”齐丝丝有些惊慌。 “算啦,谁要责罚你了。”我不以为意,“伤了那几处经脉?” 齐丝丝一一说给我听,我想了想,觉得这些情况还算在我的可控范围之内,以我目前的功力也是能够处理的。 于是我把齐丝丝安顿好,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啊……楼主?”齐丝丝惊呼。 “不是你让我帮你疗伤的吗?但是隔着衣服怎么推血过宫?”我有些不解。 齐丝丝扭捏了一会儿道:“属下……属下只是不好意思。” “哦。那还要不要疗伤?靠你自己的话,其实也就是慢一点儿,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总能有些效果的。我不急,不会催你马上去干活。”我决定表示一下领导的宽容和体恤。 “呃我已经调整好了,请楼主动手。”齐丝丝的声音变得有些大义凛然。 “其实这山洞中一团漆黑,我连个火折子都没点,纯粹凭着夜视能力的话,真看不清什么。”我补充了一句。 “请楼主不必犹豫,动手吧。”齐丝丝竟然还开始催促我了。 那么就开始吧。 我伸手解开齐丝丝的衣襟,双掌贴在她胸口的穴位之上,只觉得触手的肌肤冰凉之中有些微微的战栗,不过没关系,这倒是没有太大影响。 我运转烈阳神功,将至阳至烈的内息缓缓送入齐丝丝的体内,那些冰寒之气便如同春雪见到了烈阳,开始缓缓消融。 只不过这个过程还真是漫长! 我的烈阳神功正是冷泉的寒冰之气的克星,可惜我功力低微,而冷泉确实真正的巅峰高手!他对齐丝丝并没有下杀手,但也是打得她毫无反抗之力――这对我来说却只能是靠着水磨功夫,用自己的烈阳神功一点一点,如同抽丝剥茧一般磨掉这块巨大的寒冰。 寒与热的反复冲击,让本来就强撑着和我说了很多话的齐丝丝终于昏了过去。 我却没有停止,继续坚持着。 不知不觉,夜色越来越深,渐渐竟然已经又是天空泛白。 等齐丝丝整个人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体温,我确认她体内的内息不再仿若冰冻,而是可以正常顺畅地运转了,我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只觉得身体微微一晃,这是几乎脱力的表现。 我并不害怕,而是自己开始运功。 在这种极度消耗之后,我的内力运转已经抵达了极限,我却明白这是提升自己最好的时机!何况,我最近一直悄悄练习落木心经,我发觉这种功法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有着一种万物沉寂归于尘土,却又护佑生机,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能力。 我静静地体验着自己的体内那种从空茫之中渐渐酝酿而起的,充满了生机的力量一点儿一点儿充盈起来。 烈阳神功反复冲刷而导致的经脉灼痛渐渐消散,我惊喜地发现,这一次为齐丝丝疗伤,我终于迈过了烈阳神功第四重的门槛。 我满意地睁开了双眼,山洞之外,朝阳已经升起,明亮的晨光把洞口的岩石染成了一片金色。 ------------ 第163章 留你一夜 “没想到我还能见到早晨的阳光。” 听到这句话我扭头看了看身旁也已经醒来的齐丝丝,她的脸不再苍白如纸,看着是挺正常的人类颜色,就是身上的红衣有些破烂,她已经自己伸手拉好了自己的衣襟。 “你这句其实很有问题。你的伤不至死,看到早上的阳光是必然的,除非你在半夜里想不开自寻死路或者再次遇到你的仇人。可是你在那条路上明明就是在等我,我来了自然会帮你治伤,你就更加不会死,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应该能想到自己是可以见到第二天早晨的太阳的啊。”我不理解齐丝丝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一句逻辑明显站不住脚的话。 齐丝丝却一怔:“楼主,你……知道我是在等你?” “当然。这不是很明显吗?” “哪里明显?” 我想了想,觉得齐丝丝是在明知故问:“你想通过我的回答来了解我对你的设计如何评价吗?我觉得十分制的话可以在三到五分之间,浮动的分数是因为你选择的地点风景不错。” “是这样吗……”齐丝丝愣愣地看着我,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是的。你看那片树林是已经渐渐接近隐龙山的边缘,却是这一片最为茂密的古树林,枝叶浓密高大,既是沿途观察我来路的最好地点,也是隐藏身形的绝佳之处。在我经过的时候你故意显出身形让我发觉的那一刻,树梢的血滴和红衣的一角,在夕阳下那幅画面还真的是很有美感。有时间我可以把那个景象画下来给你看,我觉得这幅画面在我的评分系统里应该可以得到接近九分的成绩了……” “等等……呃……楼主,你不怪我拖延了你的时间吗?”齐丝丝忍不住打断了我的分析。 “这个问题倒不是算什么,我本来也就只是想去隐龙山看看,早一点到晚一点儿到并没有太大差别。而且你受的伤也不是假的啊,虽然不会死,却也是真的很重。这就算是苦肉计吗?还真是挺辛苦的。” “是这样吗?可是……去得晚了,您不怕拿不到玄玉参吗?”齐丝丝疑惑不解。 “去得再早也没有小侯爷他们早吧?”我不明白齐丝丝是在操心什么,“如果你真的担心我不是就不会拖延我了吗?” “呃不是的……是……”齐丝丝有些傻眼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楼主,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耽搁你的时间吗?” “所以你为什么要耽搁我的时间?” “啊?”齐丝丝又一怔,忍不住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胸前又很快移开,脸上变得红彤彤的。 我研究了一下,确定她并不是伤势反复,就不去琢磨她为什么这副样子了。 齐丝丝慢慢说道:“我这么做,是因为收到雪落公子的传讯,他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在天明之前到达隐龙山。所以我一路安排了眼线注意你的行踪,也留意了沿途经过的各种江湖人物。” 又是程雪落。这家伙真是存在感太强了,说着自己要告别武阳,不掺和这边的事情了,结果却处处插手。 齐丝丝看了看我,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城里忙,所以的确没有想到你会突然出城。正好我发现了冷泉。其实之前倒真的不是他故意出手对付我,而是我先出手挑衅的。我和他本就是旧识,我们葬花楼虽然与青衣门对立,但是生意上也多有接触的。所以我虽然被他打中了一掌,却也知道他不会下杀手。我早算准了时间,趁着田空雨出现的时候逃离了现场。后来的事情楼主你都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现在我要走了。” “啊?这么快?”齐丝丝惊讶。 当然要快,程雪落既然不希望我早一些到,那么就说明肯定有事情,我现在知道了当然要快些过去。 “可是……” “你不是没什么事了吗?应该可以联系你的手下了吧?”我问道。 “是的,楼主,我马上联系葬花楼的部众跟你上山。”齐丝丝不再犹豫,干脆地说道。 “谁要你们跟着?”我问道。 “可是楼主……”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跟着我我还要费心思考虑程雪落又有什么幺蛾子,还是让我省省心吧。”我转身迈步往山洞之外走去。 “楼主……你……多加小心。”齐丝丝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摆了摆手,表示听到了。 走出山洞,分辨了一下方向,我便加快了速度往山里而去。 我刚刚没有对齐丝丝说假话,她选的这个地方的确不错,一路往山中深入,便更加浓荫蔽日、幽深宁静,倒真是看不太到阳光了。 我感受着烈阳神功提升到第四重自己身体的变化和速度的提高,觉得这一夜还是很值得的。不知道程雪落得知他的拖延计划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又会怎么想。 这样看起来,如果不断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我的功力恢复的速度肯定也会随之加快,那么九转朱莲和玄玉参对我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说到底,那次能够得到血玉髓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这么精彩的掉落却是平静而悄无声息地落到了我的手中,根本不像现在,要搞个九转朱莲都被朱牧弄到这么复杂! 可见很多人抢的也未必就是最好的东西。 所以…… 我忽然想到,这么多跟着朱牧到处瞎跑的人就全都不明白这一点吗?他们真的是为了玄玉参和九转朱莲跑进隐龙山凑热闹的吗? 我怎么那么不能相信呢? “不能相信什么啊?” 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忽然在我身后响起! 我心头一震,于是身体的反应早已经极快地跟上!我猛然一个旋转低伏,手中的匕首已经横抹了出去! 我的速度绝对已经足够快了!第四重烈阳神功配合追日诀,我很确信自己现在的速度起比一夜之前要提升了一成!不要小看这一成,现在我再和完好状态下的齐丝丝交手的话,根本不需要用麻针偷袭就能凭速度制服她。 可是,我只看到眼前白色衣角一闪,我的攻击,竟然完全落了个空! ------------ 第164章 原来是告白时间 黎明时分我离开了齐丝丝,入山之后就越走越深,深得不见天日。但我还是辨得清时间的,现在距离我出发的时候并没有过去很久。 考虑到很多山谷大侠、洞底奇遇都是在山崖地下发生的,所以我一直有在观察地貌,渐渐向着山崖方向靠近的。 那么根据我的估计这里距离那些武林高手们聚集的地方应该还有一段距离。 当然也是因为我还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什么人声。 按照唐笛和齐丝丝的说法互相对照,白水带着黄竹跑进了隐龙山;风顺追了进来,小侯爷带着一堆侍卫跟了过来;青衣门的人;其他得到消息的路人……这么多人都跑进了隐龙山,按我的推测这里就算不变成菜市场也要比平日里热闹百倍才对! 可是我这一路过来都是静悄悄的。 我几乎怀疑自己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此刻我不光是嫌弃自己手头没人没眼线,还鄙视自己不懂的什么追踪隐匿之术,否则不是应该很容易就找到那么一堆人吗? 我想我是迷路了。 在这个古木苍天、浓荫蔽日的山里,迷个路什么的……应该很正常吧? 我一边三心二意地思考着自己早先见过的各种人各种行径,一边漫不经心地寻找着路径。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了有人笑嘻嘻地问我话? 的确是有人在跟我说话! 这人是什么时候靠近我的?我竟然完全没有察觉!他的武功岂不是比我高超了太多?武功那么高还在人背后偷偷摸摸跟随?还突然说话吓人一跳? 也别怪我出手就是杀招! 可惜这一招并没有奏效。我竟然只能看到来人的衣角! 不过我也不需要看到他的脸――听声音就足够让我认出他来了,毕竟我是一个过目不忘,过耳也绝对不会忘的人。这个悄然出现并且企图偷袭我的人正是小侯爷朱牧。 问题是,这人怎么远离了自己的手下,抛开了自己要办的正事偷偷摸摸跑到我这里来了? “你在这山里不会迷路吗?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一招落空也不再追击,轻轻纵身一跃向着远离朱牧的方向闪开,嘴里同时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的身后爆发出一阵清朗的笑声。 笑个屁啊! “抱歉我失态了!我……以为你有什么目的在这一带停留了那么久,所以悄悄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竟然是迷路了!”朱牧一边笑一边现出了身形,风姿如玉地轻飘飘落在我的侧前方,一身白衣在幽暗的山林中显得纤尘不染。 只不过这个外表高贵的侯爷现在笑得正开心,看起来就不知怎么的有些讨人厌。 “笑够了没?笑够了就好好说话。你这人不是一直高高在上很讲究的吗?今天躲在我背后偷袭算怎么一回事?问你问题还答非所问,你的仪态风度教养呢?”我不耐烦地问道。 朱牧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对他说话,但他很快就又笑了起来:“沈兄,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怪不得程雪落如今忙得焦头烂额还特地跑到武阳来看看你呢!” 程雪落?焦头烂额?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朱牧明显没有打算告诉我答案。 “沈兄,你我三年前就相识,但是这次见到你,我总觉得你变了。”朱牧目光幽深地看着我,“不是因为武功变弱了的缘故。而是你这个人,变得不像是原来的你了。” “那又怎样,你能说我不是我吗?”我反问道。 “不能。但是我找了个高手冒充你,似乎比你自己更像你啊!”朱牧微笑,“你觉得,以后一直让黄竹来代替你活着,这个主意好不好呢?” 咦?那怎么能一样?不过……我难道就不是在代替沈念活着吗? 一瞬间,我忽然有些迟疑。 朱牧的脸上笑容渐渐变冷:“沈兄,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我会安排这次比武,还故意输给了你,我不相信你竟然看不出我的真实用意。我还和人打了个赌,谁知道……现在看起来竟然是我输了。” “你和谁打赌?”我忍不住问道。 “那人……你认得,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了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朱牧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怜悯。 在我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个词的时候,我有一瞬间几乎觉得对于这个词的含义一定是我记错了。但是,我当然不会搞错。 但是没有给我质疑的时间,朱牧已经继续说话:“沈兄,以后我会让黄竹代替你在人前出现,代替你去赴那个什么望湖楼之约,至于葬花楼,我自然也会替你照看着。你不必担心。” “那么,我呢?” “你啊……”朱牧微微垂头,在昏沉沉的密林之中,他如玉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影,却并不显得阴沉,而是更添了一份脱俗的韵味。 这个人在人类之中应该是很有魅力的。 在人类社会中,富有魅力的人往往也很会利用这种魅力去达到某种目的,获得某些东西――名誉、地位、金钱、一呼百应的影响力…… 而这一切,对于小侯爷朱牧来说,他似乎都已经得到了。 如果他还想要更多呢? 我的心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只听朱牧正说道:“你啊,就留在我的身边吧!我会好好地待你,给你找药,让你恢复功力。你不是想要九转朱莲?不是想要玄玉参?我都可以给你啊!” 等等!请问这是一次告白吗? 我有些怀疑自己刚刚出现了幻听,但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告白吗?你这样想也可以。”朱牧笑道,“总之,我不想再有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见到你。所以你看,现在我不是自己一个人来找你了吗?”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虽然我个人并不是非常介意跟同性发展一段亲密无间的友谊,但是目前还不是太能够接受你。我这样说你不会太难过吧?”我听说对于告白,最糟糕的回答就是模棱两可,所以我决定说得直白干脆一点。 ------------ 第165章 就不能让我好好地打一架吗? “沈兄,你竟然是这样理解我的话吗?”朱牧微微一怔,但旋即笑道:“你是在说笑对吗?不过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不论你愿不愿意,我今天都是要带你走的。” 最后一句话,语气中已经透露出不可置疑的坚持。 我在心中已经飞快地重现了一遍昨天在秋雨阁朱牧和黄竹交手的情景,但这只能让我再一次确认,现在的我无论如何不可能是朱牧的对手。 打不过怎么办?只能跑。 但问题是,我就算跑也跑不过啊!不然我跟他啰嗦这么半天干什么呢?当日与黄竹交手之时的感受还深刻地烙印在我的心中,那种被碾压的感觉可真让人不舒服。 其实我很想堂堂正正地打上一架啊!可是总是遇到这种超过我级数太多的对手,真是让人不爽啊! 于是我只好对朱牧摊了摊手:“你要留我,我要走,大家既然说不通,还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呢?只好打一场试试看喽!” 朱牧哑然失笑,问道:“你真的要和我打?” 这家伙睥睨的神情真是连我看着都不爽啊!真是让人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脸上。 所以我真的打出了一拳。 这是当初风顺很花了些心思交给我的拳法,后来我也知道了这套拳法的名字——九裂拳。顾名思义,拳出暴烈如火,正是真正适合我的的烈阳神功的打法。 所以说风顺这家伙虽然现在已经离我而去,但是他毕竟也是对我不薄。 我想到风顺就想到余钱,进而想到了这两个人如今都已经离我而去,心中不由一阵紧缩——这就是心痛的滋味吗? 这一痛让我的气息忽然一阵暴烈的涌动,拳风更加犀利异常! “不错啊!似乎又有进境啊!”朱牧赞了一句,但身法却也丝毫不慢,间不容发地躲过了我这一拳。 但这一拳之后就是烈焰般的拳风汹涌而至,我在瞬间就将烈阳神功催动到了极致,一轮攻势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真气。 这一瞬间,连幽暗的山林之中都似乎亮了起来。 “好!”朱牧还有余暇赞赏了一声。 我的心立刻就是一沉。这已经是我最强的攻势了,竟然都不能逼迫到朱牧?他竟然还是如此闲庭信步一般吗? 这让我可怎么逃跑呢? 没错,我一下子就爆发出了这样惊人的攻击力,当然还是要逃跑的。 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在密集如雨的拳风之中小手指微微一勾! 一枚毒针已经悄无声息地射向朱牧。 我的耳中几乎已经听到了那细微的一声毒针入肉的声响!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毒针如此细小,所以什么声音之类的,也不过是我的期待而已。 朱牧忽然笑道:“沈兄,虽然这些天我们都没有见面,但是你最近的行踪、习惯,哪怕是你每顿饭吃了什么我都一清二楚,你相信吗?” 我不搭话,当然我也没有余力再跟朱牧说话。 可是朱牧仿佛为了表现自己的游刃有余,话却说个不停:“所以你看啊,我真的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何况你还和黄竹交过手。 他当然要对你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仔细研究。 所以,我也自然早就知道你已经不是从前对各种歪门邪道、宵小行为不齿的沈念了。 我怎么可能不防着你用暗器偷袭呢?” 说了那么多,不就是要告诉我毒针没有打中吗?不知道话多的反派都会死吗?我在心中嘀咕了一句,继续不屈不挠地运起追日诀,希望缭乱的身影能够让朱牧略微分心,只要他分心,小爷有的是毒针暗器伺候呢! 朱牧却忽然摇头,道:“看来不能这样下去了。你好像已经打算把所有的见不得人的手段都用在我身上似的。” 说着,他忽然退后一步,手中多出了一把长剑! 握草!我还没有用武器,你竟然出剑!还要不要脸? 朱牧怒极反笑,道:“所以你刚刚撒出的毒雾呢?刚刚在与我几乎对掌之时涂在手上的是什么?你衣服上撒的药粉又是什么?说实话,沈兄,我真的没有料到和你交手会耽搁这么多时间,实在也是你这处处是毒的手段对我限制颇多,再不用剑倒显得我托大了。” “所以,沈兄,得罪了!” 朱牧手中剑光如长虹一样照亮了林间,我一眼就看出这把剑也不是凡物,恐怕和我的匕首离离也是势均力敌。 所以,依靠兵器的锋利占点儿便宜也是行不通了。 行不通也要打! 我一咬牙,匕首一翻已经迎着剑光而上! 朱牧这套剑法看起来倒是一派正大光明的恢弘之像,恐怕也是他们皇族的什么不传之秘,加上朱牧内力要比我雄浑得太多,刹那间剑光所及之处都成了我的禁地! 刷的一剑,已经在我的肩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更多的剑光及体,更多的伤痕! 我的衣衫很快已经浴血。 朱牧的剑光之网完全堵住了我的退路,让我只觉得自己的周围空间无限逼仄,眼前也只有剑光。 要输了啊! 这家伙要是像我一样在剑刃上涂个毒什么的,我恐怕早就死了。 死? 想到这个字眼我心中忽然一动——朱牧,似乎从来就没有打算让我死啊! 他说要抓住我,把我禁锢在他的身边;他现在的一招一式虽然凌厉,却毫无杀意! 所以这家伙根本就不敢杀我! 想到这里我哈哈哈大笑,瞬间变换了剑法!一招一式都是拼命的打法,完全不管自己露出了多少破绽。 朱牧竟然被我逼得节节后退,我能感觉的他手中的长剑忽然一滞! “沈兄,你怎么可以用出这样无赖的打法?”朱牧大摇其头。 “哪里无赖了?我这叫做舍身取义,为了自由不惜此身。你看我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能够在重压之下挤出这句话对我来说实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就是这一分心,朱牧的剑已经刺入了我的腰侧!而我的身体根本就是迎着剑而去的! 啊不好!这下要被腰斩了! 朱牧长叹了一声,终于收剑后撤。 我等的就是这一瞬! ------------ 第166章 山谷大侠你在哪里? 朱牧的剑还在我的腰间! 在他收剑的一刹那,我猛然绷紧肌肉,手臂如疾风一般横扫! 拦山虎! 这名字真是够直白的。这正是风顺交给我的那一路拳法中最刚猛的一击。 朱牧撤剑的手微微一滞,我的手臂已经向他的脸上砸了过去!朱牧“咦”了一声,手腕一抖,我就感觉到一股柔韧至极的力量撞在我的腰间,那把剑,已经滑离了我的腰侧。 温热的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但我不管,我本来也没以为自己就能够打中朱牧啊。 在他的剑势一变的同时,我的手臂已经微微一沉,正砸在他的剑身之上。我借力猛然向着侧方,一下子就冲出了好远。 我头也不回,施展自己最快的身法狂奔而去。 这一仗太特么难打了! 自从我的功力略有恢复以来,就总是遇到比我高出太多的高手,每次都毫无功力提升之后碾压的快感,甚至连势均力敌没有!当然,齐丝丝那个面瓜不能算。 每次都得逼得我拼命。 我心中念头千转,脚下却只有更快。 但是跑着跑着我忽然心中叫苦――握草!我竟然仓促之中没有辨明方向,这不是直奔悬崖而去吗?我当初找悬崖是因为直觉这里比较容易有所发现,可不是想自己走投无路去跳崖啊! 此刻我真恨不得自己身上自带卫星定位系统……算了,哪儿又有卫星啊! 我一边跑一边凝神听了听,万幸没有被跟上。 我很清楚虽然朱牧的身法不以快见长,但是他内力深厚远非现在的我可比,所以一路疯跑肯定是不行的。我几乎是用尽了我所看见的各种地势躲避着,兜着圈子。 渐渐地,我确定自己终于离悬崖稍微远了一点儿。 我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从这个可怕的禁闭爱好者手中跑掉了。 我倚着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树喘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伤药洒在身上的各处创口上,并且吞了一颗余钱用血玉髓炼制的丹药,决定找个地方调息一下。 有了余钱的灵丹妙药,我倒是真不怎么怕受个伤见个血什么的,疼是挺疼的,但是一般也死不了。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洁白如玉的瓷瓶上的时候忽然怔了怔。 前两天余钱和我分手之前塞给我好大一堆各种丹药,她是不是那时已经想好了要走? 可是再多的丹药也有用完的时候啊!何况我这么容易受伤。 我叹了一口气,甩开这些情绪。一个NPC而已,不该是困扰我的问题。 我现在的首要难题是如何找到白水,我确实很担心他那么个一根筋的人,是不是已经被阴险狡诈的黄竹给暗算了。 想到这里,我正要默默离开这里,忽然听到前方稍远处的的树枝发出啪的一声! 不好! 我立刻意识到有人来了。随即我注意到左右两侧都有山鸟惊飞而起! 来的不是一两个人,他们根本是要包围我!我想……朱牧终究还是派出了自己的手下。 我一咬牙,转身就走。 身后,就是悬崖。 算了算了,跳崖就跳崖,总比被朱牧抓回去密室调教要好吧! 何况,谁都知道武侠里跳悬崖不会死,山谷大侠身怀绝技的老爷爷不都是在悬崖下面等着的吗?所以我当然也不会……吧? 追击的人大概看出了我的意图,我只听到山林中一声呼哨!瞬间脚步声杂沓而来,那些人都立刻加快了速度! 我也不再犹豫,追日诀展开,身形如箭一样直扑悬崖而去。 “拦住他!” 后面各种杂乱的叫声响起,可是这些人本来离我就还有一段距离,而我有完全没有犹豫地直线跳崖,所以根本没有人能够拦住我。 就在我的眼前已经出现崖畔一株歪斜的松树时,我忽然听到了衣袂破空的声音。 这个速度……朱牧终于还是到了吗? ”沈兄,何必这么想不开呢?跟我回去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不成?”朱牧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才几个字的功夫,我就听出了距离在不断地拉近! 难道连自寻短见都要功亏一篑? 目测了一下自己与崖边的距离,我在心中快速地推演了一下,不由得周身泛起一丝寒意。这个朱牧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没办法了吗? 我忽然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在前方猛地一拉,让我的速度猛然之间暴涨,随即整个人就想着悬崖直坠而下!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到朱牧疑惑的声音在头顶的崖畔响起。 我特么也很想知道啊! 我明明能感受到那股巨大的吸力绝对是来自人而不是什么灵异现象,所以是有武功高手躲在在悬崖边故意要拉我下去了? 会是什么人呢?可是我已经顾不上,或者说来不及去寻找。 稍微适应了一下坠落的感觉,我的目光立刻开始急速扫过四周――下面是云雾缭绕,峭壁上则是山石嶙峋,不时有深处的藤蔓和虬劲的枝干。当然,什么人我也没看到。 我立刻知道自己果然死不了。 我看准了一个落点,运劲调整了自己的姿态,然后准确无比地攀住了一根树枝。 树枝啪的一下应声而断。 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这些树枝的承受之力。于是在不断的下坠之中我的速度也在减缓着,直至可控。 所以跳崖而不死,靠的不是什么运气,而是我精妙的计算和准确的身体控制能力。我继续寻找着合适的落点,终于跳到了崖底。 我仰头看了看,上面雾霭沉沉,已经看不到顶上。我毫不留恋,立刻扭头离去。 既然我都能跳下来,那么小侯爷朱牧,只要胆子不是太小的话,想要安全地跳到崖底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啊! 所以我还是要快走。 悬崖底下怪石林立,又沉积着多年积累的腐叶化作了湿滑的淤泥,如果不是身怀武功的人根本就是寸步难行。而且,我眯眼看了看四周,确定这里已经弥漫着不少毒瘴之气。 这离传说之中的洞天福地也差得太远了,真不像是能有什么好东西藏在这里啊! ------------ 第167章 男人要那么快做什么? 我渐渐走入峡谷深处,天空始终是灰蒙蒙的,两侧的崖壁不时渗出水来,滴滴答答一路,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这什么鬼地方啊!据说有天材地宝的地方,多半是灵风阵阵、生机盎然的,可这里实在不像。又或者有什么绝顶高手不小心陨落在了这里,留下什么秘籍功法?就这潮湿阴毒的环境,早就泡烂了吧? 我在心中不时泛着嘀咕,却没有减缓速度。毕竟朱牧很有可能追过来,而这些瘴毒也许能拦住他的手下,却未必能阻得住他。 但是走着走着,我猛地停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一块巨石旁,俯着一具尸体。 是尸体,而不是骷髅。 所以是刚死不久的了?所以这里除了我还有别的人进来了? 我扫视了一下周围,确定并没有其他活人存在的迹象。 我缓步走到那具身体前面。 看装扮竟然是个图伦人! 我从怀中取出一副羊皮手套,身为一个用毒高手,这种东西当然是随身携带的。 我戴好手套把尸体翻了过来,看五官样貌,果然是确定无疑的图伦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看死状应该是被瘴毒侵袭支撑不住而死的。 这些图伦人也不知怎么跑到了这里,竟然没有任何防毒的准备,而且看起来武功应该也不怎么高明,这不是根本就是来送死的吗? 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这些图伦人,有一个,必然还有一群。只是不知道到现在还有几个活着。 我继续往前走,一路竟然发现了四具图伦人的尸体。 真是悍不畏死啊!那么他们是有目的地来到这里了?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我不由得越来越好奇了。 崖底越来越昏暗,也越来越湿滑。 我不时检查一下两侧的崖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渐渐的,开始有散落的白骨和残破的兵器出现,看起来已经是多年之前的武林人最终埋骨于此了。 我目光扫过,这些景象就一一印在我的脑海之中。之后在一边行走中,我一边过滤着之前看到的景象,我忽然发现,那些残破的兵器有不少是一样的款式,也就是说,是制式的武器。 哪里会有这么多制式武器同时出现呢?军队。 所以这里埋骨的并不是江湖人,而是一支军队吗? 可是并不见什么铠甲之类的物件出现。 我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山路到了这里陡然一转,竟然断了。 我仰头看了个三百六十度,注意到上方的崖壁有一个不起眼的阴影。我纵身而起,轻盈地落在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果然是在这里了。 眼前是一道狭窄的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从下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也就是我这种对于光线和角度极为敏感并且精确到毫巅的人才能发现吧! 我捡起一块碎石随手扔了进去,没多远便传来一声弹落的声响。 好吧,进去看看再说吧。 我把匕首离离握在手中,左手扣住几枚毒针,慢慢地走进了缝隙之中。 这道狭窄的缝隙里如果不是这么昏暗也许就可以叫做一线天什么吧。走在其中会发现缝隙并没有变窄或者变宽,两旁虽然算不得多平滑却也一眼可以看得出并非天成,当然,上面还有有斧凿的痕迹呢! 什么人啊花这么大力气在这里硬生生开辟出来这样一道通路呢?真是大手笔啊! 我想到了那些散落在崖底露天的累累白骨。 通道狭长,走了半天竟然还没有到头,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要是有人突然偷袭我……嗯这么狭窄的地方,除了在出口偷袭,那么来人和我的境遇也就都差不多嘛! 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 终于,前方隐约透过来一丝天光,虽然还是灰蒙蒙的,但看在我的眼中,觉得比刚刚我进来的那片谷底看着还明亮顺眼一些似的。 但我已经把匕首离离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开什么玩笑,想要偷袭我? 一道寒光在空气之中闪过,向着我的面门直直劈落!竟然想要趁着我不能左也不能右的时候直接劈中间吗? 我的身体猛然后仰,整个人已经躺卧在地上,我的腿一蹬,人已经快速无比地向前滑去!偷袭那人面对山缝出口而立,一把大刀向我劈来,可是我突然飞铲,于是我的双脚直接铲到了偷袭者的脚踝,只听喀啦一声,那人惨叫着倒地。我身子一缩,已经快速地闪出了山口。 这什么人啊,偷袭的手法如此粗糙! 我凝目一看,果然是个图伦人。我的耳中已经听到了旁边传来哇哇的叫声,又有两个图伦人挥刀冲了过来。 朱牧我是打不过,不过这几个图伦人显然不是什么高手,我匕首到处,两个人倾刻间身首异处。 “住手!” 我听到有一个口音生硬的男人忽然大喝一声。 “笑话,你派人来杀我,然后让我住手?难道要让我老老实实站好等着你来杀吗?哪有这样的打法?”我奇道。 “我不是说你,是说他们,我的属下!”那人连忙说道。 “跟你的属下说话不需要说华夏语吧?所以还是说给我听的啊!你这是在用语言迷惑我吗?不过很抱歉,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哦!”我对这个男人明显不真诚的说辞很不满意。 于是我决定用更直接的方式表达我的不满,因为我已经飞快地接近了说话的那个貌似是首领的男人。 “喂,你是他们的首领吧?那么你死了,他们应该就群龙无首任我宰割了对不对?”我问道。 “你这是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我在华夏学了这么多年语言……”那男人犹在费解,我的刀光一闪,已经直刺他的心口。 “哎呀你这人怎么……”他一句话来不及说完,但反应却真是够快,手中的长刀当啷一声,正正地挡住了我的匕首。 我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快,所以这男人的刀就有多快!看起来,这个首领倒是个高手啊! “你既然懂华夏语,那么我们聊聊吧。”于是我收起匕首,退后了几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 第168章 谁要看剧情啊! 这个图伦人的首领叫做硕叶,他说他排除万难带着部众来到这里是为了给一个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人寻找圣迹。 至于是什么圣迹,硕叶表示他也不清楚。 我认真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三秒钟,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所以可以得出结论,这个硕叶基本上是炮灰一类的角色,并不知晓核心秘密。 这样一来,我对这个看起来鬼气森森的崖底秘境就更加不看好了――炮灰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啊? 跟硕叶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快速看清了这里的环境。 穿过那道仅容一个比较瘦的人通过的缝隙之后,我进入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围合闭的谷底,面积不算太大,但也并不显得逼仄。虽然顶上的一线天光很是有限,依然是昏暗阴沉的,但整体景致还算能看,连地面上都开始有了些看着古怪枯败的植物,只是生机也有限。 这地方有什么好拼死拼活找过来的呢? 我不放弃,依然目光快速打量着。忽然,我看到了几株藤蔓后面掩住的洞穴。 见我的目光停留在那里,硕叶脸色一变,但很快又说道:“高手兄,你既然也发现了那个山洞,我看不如和我一起想办法一起找吧。” “找什么?”我立刻问道。 “当让是找圣迹啊!”硕叶一脸惊奇, “我又不知道你们的圣迹长什么样子?”我对硕叶这种毫无原则地与陌生人合作的态度表示十分的惊奇,也太不挑了吧? “我们的圣迹就是……唉其实我也不知道。大祭师只是告诉我们,到这里来着,一旦找到的话我们自然就会知道。”硕叶抓了抓头发,明显也有一些迟疑。 “好吧。我姑且接受你的说法。但是大祭师为什么要让你来找圣迹呢?”我好奇地问道。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担当什么重要任务的领袖,这一点连我都能看出来,我不相信他们那个所谓的大祭师看不出来。 “因为……因为这是本族的秘密,不能告诉你。”硕叶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个图伦人在旁边叽里咕噜说了半天,硕叶脸上便有些阴沉。 “你看,你们自己人都知道,大祭师是因为不信任你们把你们打发出来随便做一个传说中的任务而已,你何必还当作是个大秘密藏着掖着呢?”我不解地问道。 “咦?你竟然听得懂我们的话,那你还……还多刺一记地让我们费力说你们的语言?”硕叶有些惊讶又有些恼火。 “是多此一举了啦,你用词不对。”我严谨地纠正了他的错误,“何况你们也没问我懂不懂你们的语言啊。” “哦好吧。”硕叶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很快不再提我为什么懂得图伦语的事,而是抬头看了看那个隐蔽的山洞,他突然脸色一变。 一个黑影突然从洞口直坠而下!啪的一下砸在山洞下面的地上。几个图伦人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却并没有立刻凑过去看。 一个魁梧的年轻男子冲到硕叶面前,大声道:“头领,让我去吧!” 硕叶长叹一声,道:“木炎已经是我们当中最善于攀爬,并且速度最快的人了,他都无法及时作出反应,你上去不是送死吗?” “可是……可是……”那大汉急得眼睛都红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硕叶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这一路出发时是二十人,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总要有人把消息带回去。所以,我去吧。如果我也……和木炎一样,你们就撤离这里,回去向大祭师复命吧。” “不要啊!”几个图伦人纷纷拉住硕叶,阻止他的一意孤行。 “喂!你们不打算去看看那个,呃那几个人是怎么死的吗?”我有些奇怪这些图伦人这么激动算是什么戏码。 “还看什么呢?这已经是第五个了,都是一样全身冰冻,毫无知觉地摔下来,一丝一毫的生机就都没有了。”硕叶低垂双眼,声音有些悲愤。 “是么?我怎么觉得这几个人都是中毒而死的呢?你看这个人的颈侧有一道细微的伤口,这个人是在手腕,还有这个……” “哎你干嘛脱他的衣服!”一个图伦大汉怒喝道。 “不脱衣服怎么看啊?”我对这个大汉的怒气表示无法理解。 既然这些个图伦人只顾着伤感我就自己动手检查了啊,尸体是会说话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吗?虽然我跟着余钱学来的验尸手段还很有限,不过靠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比起普通人算是强大得多的推演分析能力,我还是能够看出不少东西的。何况,这几个人是这么明显的中毒。 “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硕叶也走了过来。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是我可以看得出这是来自一种植物的伤害,你看这几个人的伤口都是不平滑的划伤,伤口上还有一些类似苔藓的深绿。另外伤痕浅薄,却迅速冻结,并没有血流出来,而且伤口泛黑,这是一种很厉害的毒,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见血封喉吧。”我指给硕叶看。 “植物的攻击?好奇怪啊……“硕叶喃喃自语。 “头领,会不会是……”刚刚那个愤怒的大汉忽然欲言又止。 “你是说……”硕叶脸色大变。 “看来你是知道这是什么了?”我饶有兴致地看着硕叶和几个图伦人一脸惊恐的神情。 “我们……我们还是放弃吧。”硕叶想了很久,想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行,那你们走吧。”我很干脆地挥了挥手。 “你不走?”硕叶惊讶地看着我。 “我当然不走啊!费那么大力气来到这里,我怎么可能空手而归?”我不理他们,而是走到洞穴的下方,仰头观察着。 “山洞里有可怕的魔鬼啊!你不怕吗,难道你有办法了?”硕叶不死心地问我。 “现在还没有,不过很快就要有了。” “好!我答应你,如果你能安然进入那个洞穴,找到的圣迹也让你共同分享。”硕叶下定决心似的大声说道。 ------------ 第169章 好困啊 硕叶理所当然的口气简直惊到我了。 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这些个图伦人就已经把山洞里的什么鬼当成是自己的所有物了似的,还跟我分享?好大的恩赐啊!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硕叶热情地问我。 “我?沈念。” “哦,沈少侠啊,久仰久仰……咦?你是沈念?那个沈念?”硕叶忽然大惊失色地看着我,其他几个图伦人也一怔,有人手就按在了刀柄上。 “不然还有哪个沈念?还有,我跟你们有仇吗,这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我反问道。 硕叶摆了摆手,示意那几个图伦人不必动手。 “是这样,沈楼主神功盖世、葬花楼又是你们华夏武林第一大势力,所以我们听到沈楼主的名字如雷那个什么……” “贯耳。”我提醒道。 “对对对,如雷贯耳。”硕叶连连点头,但随即又有些狐疑,“可是你武功好像没有传说中那么高啊?” 看起来这些图伦人还不知道我走火入魔武功全失这件事呢。 “反正你们这几个全加起来也打不过我不是吗?”我问道。 “呃……那倒也是。”被我戳中了痛点,硕叶有些讪讪的,“想来沈楼主出手一定万中无一百发百中了!” “是万无一失吧?”我纠正道,“我可不敢这么说,比如说上面是个什么怪物你却一直不肯说,我也只好亲自去看看了。” 说着,我目测了一下,就要纵身而上。 “等一等,沈楼主!”硕叶突然开口拦住了我。 “又怎么了?” “我们虽然相隔千里万里,但是也听说过一些沈楼主的事情,我硕叶素来敬佩英雄豪杰,所以既然是沈楼主你亲自来到这里,我想我愿意把那个山洞里的魔鬼的事情告诉你。”硕叶肃容说道。 我有些意外,看着壮硕的男子一脸认真,我忍住了心中的疑问,毕竟余钱说过不一定总是要第一时间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实际上,说我们知道那个山洞里有什么并不准确。只是关于圣迹的传说之中提到过――幽寒之处,恶魔重生,万千根须,碎尽魂灵。据说圣迹被湮没在你们华夏人的境内,多年不能重现就是因为有恶魔的势力强大,所以一直被压制住了。”硕叶认真地说道。 “那你们的圣迹听起来很弱啊!”我同情地说道。 “不是这样的!”硕叶急忙解释,“大祭师说我们的圣迹是要赋予图伦人强大的能力和富饶的生活,并不是用来打仗的。” 我听着硕叶颠三倒四的解释,还是搞不懂他所谓的圣迹到底是什么。不过这也不重要,进去看看不就得了? 于是我拍了拍硕叶的肩膀,道:“如果你说完了我就要进去看看了。如果遇到你说的那个恶魔我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也不一定能一下子就见到你们的圣迹呢。” “沈楼主,你们华夏人说什么一诺很贵重,我相信你也是这样的对不对?”硕叶忽然有些犹豫地看着我。 我也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我是不太能够理解他哪里来的信心,随便从山腹中钻出来的一个高手就是他仰慕的英雄?就不会把他们当成小怪全部杀光然后把所谓的圣迹抢走吗? 我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虽然不介意杀几个NPC,但是没有威胁到我生命的时候我还是比较倾向于遵守人工智能守则的。 但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与我类似的存在吗?就我的感觉是,没有。 那么硕叶这种盲目的英雄主义崇拜心理真是少见得很啊! “你是要说一诺千金是吗?首先我并没有许诺你,其次如果等下找到了什么价值远远超过千金的东西,那么这句话并不适用于此。第三,就算是我有所戒备但是进入那个恶魔山洞也还是冒着生命危险,而你就站在下面说风凉话,基于如此不对等的风险,我认为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余地。”我耐心地跟硕叶分析道。 硕叶一怔,道:“沈楼主,我以为你不会跟我说实话……” 为什么不说实话?难道说实话不是最简单的吗? 硕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既然你实话实说,我也说句实话,沈楼主,虽然你比我们武功都高,但是在那个恶魔面前恐怕也没有什么生还的希望。我们其实只是想在这里看着你死了,好把消息带回去。” 哦。 我笑了笑,转身轻轻一跃,人已经直扑那个山洞口。 “这个人长得真的像是传说那么好看啊,死在恶魔手里其实真有些可惜……”我听见身后有人用图伦语这样说道。 我不再理会这些古里古怪的图伦人,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在跃起的一刹那我已经看清,这个山洞虽然离地不高,却并没有什么平台缓冲,也就是说我只能一下子直接冲进去。 在靠近山壁的一刹那,我突然一扬手! 匕首离离无声无息地插进了山壁之中。 呀!底下的图伦人长出了一口气。 我靠着匕首的支撑,身体紧贴在山洞的一侧,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片寂静。 听起来丝毫不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恶魔在里面咆哮啊!也许真的像这些图伦人说的,恶魔是一种植物?那得是多么珍奇的一种毒物啊!我想起那些死去的图伦人,想起山崖下弥漫的瘴气,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是不小。 可是,这玩意跟圣迹两个字怎么听怎么没关系。 我不管那么多,倾听了一下之后也不再耽搁,借着抽出匕首的力道整个人微微一拧,已经冲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里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将身体靠近山壁慢慢向里面移动,一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特制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亮,我打量了一下周围,视线所及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地上甚至也没有我想象中的累累白骨。 当然要继续往里面走。我想起那些之前进来的人,他们是怎么死了还从洞口坠出去的呢? 正想着,我突然心中警兆顿生,我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起,整个人紧紧滴贴在山洞顶的岩石上! 一阵呼啸的风声猛然从我刚刚站立的地方卷过,火折子一阵剧烈摇晃,竟然灭了。 ------------ 第170章 什么鬼? 我的身体紧贴在山洞顶的石壁上,只觉得从身下刮过的风也带着寒意,凛冽逼人。 山洞中到底是什么鬼啊! 我的火折子可是特制的,一般风都吹不灭的,此刻却被这阵寒风吹熄了。 我想了想,把火折子收进怀中,凭着刚刚惊鸿一瞥的记忆,摸索着向山洞中深入。对我而言,看一眼这地图就算是刻在我心中了,倒不用太担心弄错方位。何况这个山洞越往里越宽敞,并且渐渐升高,但岔路却并不多,我觉得没什么难度。 一直走了好一会儿,我也没再遇到什么袭击,这让我有些不解。 之前袭击我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很明显是不需要在黑暗中视物的,肯定是靠着某种感应发觉我进来了。 那现在我已经摸到这么深入了,怎么又感应不到了呢? 这不合理啊! 我思考了片刻,选择再次点亮火折子――整好也走到了我刚刚记忆下来的地图边缘,我需要再扫描一下实景。 借着火折子的摇曳亮光,我飞速扫视了一下周围,已经清楚地记下了所有细节。我想了想,没有立刻熄灭火折子,而是举着它全神戒备地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突然,我的背后寒毛一竖,我毫不犹豫地猛然侧身,一股冰寒彻骨的气劲突的扫了过去……好险! 但这一下子怎么会从我的身后袭击过来?我沿途走过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古怪之处啊,难道那东西竟然会四处游移?走位这么飘忽让我很难办啊! 我立刻向着一条岔路狂奔而入,我要看看那东西会不会跟上来。 火折子这次被我保护得很好,一直没有熄灭。我不时扭头看,只见摇曳的光亮在山洞的岩壁上映出我的影子,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这气氛真是让人不舒服。 等等,我的死胖子管理员有一次曾经叹息着说,“你要是懂得什么叫做不舒服就好了,那样我的工作就会大有进展。” 所以我现在懂了。 这就是让我进入这个试验的目的之一吗?也许是吧。但是我已经顾不得再去想这个问题了,因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鬼东西似乎终于锁定了我,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呼啸而至! 我立刻熄灭了火折子,专心致志地往前狂奔,因为这次的攻击全都来自于身后。 前方一个急转弯,我早有准备,闪身冲过。于是,我听到身后一阵岩石撞击剥落的声响。 接下来几次试探,我终于摸到了这个怪东西的大志路数。一种近似于寒冰真气的气劲攻击,速度奇快而方向诡异令人防不胜防,更阴险的是攻击之中还隐藏着一种有毒雾,大概是什么粉末之类的,也能产生一种令人近似于血液凝结的症状,几乎是中了就死。 万幸我的身法够快,而且并不怕毒。 这样一来我自觉应该是比较有把握对付这个隐藏boss了,毕竟它的手段都在我的射程之内。 于是我这一次我认准了方向,把追日诀运到极限,迅猛无比地扑向了一条岔路之中。这条岔路是三条中偏左的一条,看起啦比另外两条略微狭窄,通常并非进入山洞之人的首选。 我已进入就发觉了不同――这条路竟然格外的寒意逼人,我伸手一摸,发觉两侧的岩壁上竟然已经挂满了寒霜。 果然找对了。 那还等什么,我伸手从自己的百宝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弹子。 这东西可不简单,这是前几天我从长乐公主朱攸哪里顺来的啦!我手指一捻,运劲往岩洞的深处一抛! 轰隆一声巨响,弹子已经炸开,山洞中顷刻间硝烟弥漫,火花四射。 我借着微弱的亮光,已经看清前方已经是一个比较宽敞的天然洞穴,洞穴的中央有一团挺大的阴影,根据地上、岩壁上四散的藤蔓可以知道,那的确是一株植物。 什么植物这么妖啊!我不由得摩拳擦掌。我记得在程沐的毒经上似乎提到过一种叫做寒仙子的植物,据说会喷射出类似寒冰的毒气,小虫子被喷到就会晕过去,然后就被它消化掉了。可是那玩意可没这么大啊!难道说这里地利原因,竟然变异了? 不过管它长多大,我是不会手软的,我从怀中再摸出一枚霹雳珠一扬手就向那个黑影准确无误地砸了过去,然后我握住匕首立刻一闪身,躲到了另一侧的岩壁旁。 霹雳珠应声炸开,那些黑色藤蔓刷的一下猛力回缩,紧接着就是一阵抽搐。 我借着亮光打量着那个相对而言算得上巨大的植物,发觉它整个颜色都已经变的黝黑,扎根在地上那一片有一汪浅浅的水洼。里面的水也是漆黑如墨。 真是古怪又有趣。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来到的这个虚拟次元也蛮好玩的,和我在书中读到过的有些相同,比如人类,比如他们的语言,比如他们的相爱相杀。还有一些有趣的玩意和我在书中读到的就不太一样,比如这些奇奇怪怪的植物,比如我上次杀掉的那条修蛇。 我估算了一下自己手中霹雳珠的数量和火力,又打量了一下那株巨植的体积,似乎,不太够啊! 何况我也不打算把所有的霹雳珠都消耗在这么个怪东西上,要知道在这个冷兵器和内力称霸的时代,霹雳珠这玩意还是很能够出奇制胜的,之前对付朱牧的时候我都没舍得用出来。当然我直觉中就不想让朱牧知道我从朱攸那里得到了这个。 于是我握紧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利器,匕首离离,轻轻纵身一跃,趁着那巨植正在抽风的时候从它的上方掠过。 匕首一挥,一根藤蔓应声而断。 不错,不是那种油盐不进的坚韧怪物,否则可要费太多手脚了。我在心中评估了一下,觉得这次的屠龙……呃不对,是斩草之旅还算顺利,只是不知道硕叶所谓的圣迹又躲在哪里了。我刚刚看周围的时候是没什么发现。 我一边思考一边信手挥动匕首,不时有藤蔓被斩断,那株巨大的黑家伙也似乎有着愤怒的情绪,抽搐的更明显了。 ------------ 第171章 除草小能手 如果这株植物是个人类的话,我觉得他大概在被我第三次砍断藤蔓的时候就应该破口大骂了。毕竟我对它的态度实在是有些轻慢。修蛇那么可怕的家伙我都解决了,何况一个扎根在地里都不能挪动分毫的植物?而且它的两大攻击手段,寒冰气和毒雾对我都没什么作用,我躲避得越发得心应手了。 这要是还打不过出去还有什么脸说我是葬花楼主啊?改叫葬花楼猪得了。 虽然藤蔓数量颇多,但是我明显感觉自己辗转腾挪的空间在变大,所以我知道我的攻击还是卓有成效的。 突然,我感觉到空气中一阵异常的波动。我想应该那株植物开始发生剧烈的颤抖! 要被气哭了吗? 咦?一滴水落在我的手背上! 真的哭了?这个念头只在我的心中一闪而过,因为我知道这太荒唐了。 所以这滴水的来源之极可能是,巨植脚下扎根处那一滩黑水! 糟糕!这两个字在我的心中以二纳秒的一个字的速度飞逝而过。 我已经身形暴退! 那团水被巨植煽动而起,化作水雾像我扑面罩了过来! 我心中知道绝不能被这团水雾劈头盖脸这么浇中,不然我这张脸算是就毁了。虽然我不是那么看重皮相,可是我也不愿意看到完好美丽的东西就这么被毁掉啊! 可是我知道我的速度虽然快,但这一下实在太突然,水雾笼罩的范围又大,我很难躲得开了。 我情急之下忽然瞥到一根藤蔓正横扫而来,似乎正憋着劲狠狠抽打在我身上。我一伸手勾住了那根藤蔓,借势身体跟着一转! 呼!终于躲开了那团毒雨。 那株植物,姑且叫它巨型变异寒仙子,好像尝到了这次攻击的甜头,我只听到水声阵阵,不停有水雾卷来。 幸好这回我已经有了准备,在这寂静安宁的山洞里,我和巨型变异寒仙子的对战就是唯一的声响,所以我凝神细听,就很容易分辨得出它到底是在用出什么样的攻击。 不过这也不代表我就可以轻松碾压了,现在我完全就是我左躲右闪的地鼠,情形还是相当狼狈的。 而且我失望地发现,之前我砍断那么多的枝蔓,似乎还没有到达斩草除根的目的,这个巨型变异寒仙子呢,根本就没有要奄奄一息不再垂死挣扎的一点儿表现呢? 杀不死啊! 我开始发愁。两颗霹雳珠加上一口神兵的伤害竟然还是不够,果然是隐藏boss啊。 我心中明白,那些伤害当然不是假的,但这玩意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太大了! 我觉得我就跟一只蚂蚁打算推到一根一个叫做山东的地方的大葱似的。 这要推到什么时候啊! 我自己是不急,但是既然我能找到这里,别人也能啊!尤其是小侯爷朱牧可不是像我这样势单力孤,他带来了数量不少的暗探――这些人可是找东西小能手呢! 说不定这会儿朱牧的人已经到了岩洞外,正在把硕叶那批人斩尽杀绝呢。 我不认为这里所谓的天然的屏障能够挡得住朱牧那样的高手。 何况,巨型变异寒仙子已经进化到了懂得变招的程度了,万一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呢?我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正想着,我突然一怔。 黑暗中似乎突然平静得诡异――那些藤蔓竟然停了下来,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难道说,这棵巨植也来了,中场休息? 我也停了下来,但还是后退了好几部,防范着那棵巨植再搞什么人身攻击了。 黑暗之中,我能感觉到自己和一株长得搞到丑陋的植物正在面面相觑。 要投降吗?我忍不住有些想笑。 我忽然感觉到脚下一阵颤栗,我几乎站不稳差点儿摔倒。这是怎么一回事?自从恢复经脉锤炼过肉身之后,我就没有控制不住自己的肌肉的时候。 很快我便意识到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地上忽然多出了好多藤蔓! 它们可能原本是隐藏在地面上,在这漆黑的山洞里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而此刻,在它终于意识到必须要拿出压箱底的手段了。 这些藤蔓瞬间就紧紧滴裹住了我!我一下子就被缠得喘不过气来,四肢也被裹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有任何动作! 难不成要被这个倒霉植物吃了不成? 刷! 一阵冰寒的雾气将我裹住了。我感觉到体内的真气运转开始变的滞涩。一阵剧痛传来,我觉得自己周身的骨头都快被勒的断裂了。 这可不行!我连忙运转烈阳神功,让自己不要被冻僵。烈阳神功至阳至热,正好对这种寒冰之气很管用。 这也是我敢于自己一个人独闯进来的原因之一。 真气运转,我感觉自己身体立刻暖了起来。 咦?这也行?令人喜悦的是哪根紧紧缠住我的藤蔓竟然突地一松,萎靡不振地软了下去。 这么怕热? 我大喜过往,马上运气烈阳神功一掌劈在那些藤蔓之上!藤蔓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在脑海中顷刻间就会想了刚刚那一幕的每一个细节,我忽然明白了过来――刚刚我运功震开的那株藤蔓是先被它自己喷出的寒冰气击中了!连自己都受不了? 换句话说,热胀冷缩吧。一冷一热,再无坚不摧的东西也会受不了。 那巨型变异寒仙子的藤蔓缠在我身上,像极了我的铠甲!可惜这铠甲连我都不留情,箍得我好痛啊! 于是我强忍着周身的疼痛,看准方向轻轻一偏! 一股寒冰气正好打在我的藤蔓铠甲之上! 铠甲变的坚硬却易碎。我一挥手,烈阳般的火热之力已经拍在了那些藤蔓之上,寒冰,瞬间化为尘土。 成了! 我开始极尽自己的能力,不停地闪转腾挪,让巨植自己喷出的寒冰气先冰冻起来,再用烈阳神功攻击过去! 一整套打法越来越娴熟。而且随着包裹在我身上的藤蔓越来越少,我能感觉到巨型变异寒仙子的生机在缓缓流逝。 不知道打倒了这个,后面还有什么在等待着我呢? ------------ 第172章 切不切? 根据我的估算,在一个时辰之内我还算是比较有效率地结束了战斗,彻底轰得那株寒仙子没了脾气,老老实实或者说半死不活地倒伏在地上。 我点亮火折子观察了一下,这株寒仙子实在是太过巨大,也不知道到底长了多少年,毒素已经通过地底的水脉被带到四面八方,令这座山谷都变成了一个毒雾弥漫的禁地。 隐龙山?我觉得恐怕隐藏的也是一条独龙吧! 而且从哪里我都看不出有什么东西像是硕叶所说的圣迹。 不过先不管这些,单单这一株寒仙子已经让我觉得值回票价。 植株上结着两枚黝黑发亮的果子。 根据程沐的记载,这果子才是寒仙子的精华所在。当然,可能叫做剧毒之源更加恰当。 但是程沐描述的小果子不过野樱桃大小已经相当罕见,而这两枚足足有婴儿的拳头大小,可以说是非常惊人了。 我并没有什么感叹欣赏的心情,立刻带上手套抽出匕首刷刷两刀,将果子割了下来,放进我刚刚折腾空了的一个玉盒之中。幸好上次收获血玉髓,风顺给我搞了两个这样的盒子,不然还真是不方便。 我记得我读到过的有些书里,说那些转世的大侠往往随身会带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空间,仙草仙兽扔进里头疯长;有时候还随身带着个老爷爷大美女什么的,不时显个灵帮主角登上人生巅峰。 但是很明显我并没有这样的待遇。我拍了拍自己越来越重的百宝袋,庆幸我的肌肉练得还不错,负重跑个几十里地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收了这两个果子我就满足了,地上散落的藤蔓,寒仙子的植株其实都是炼制毒药的好材料,可是我并不想一一背着。 而且,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刚刚收好寒仙子的毒果,就听到有人靠近的气息,虽然已经被压制到很隐蔽微弱,但我还是觉察到了。 我熄灭了火折子,悄悄隐身在黑暗之中。 来的人有两个。听起来武功都还不错,但并没有高到让我紧张的程度。会是谁呢?我的脑海中已经快速掠过数张面孔,都被我一一否定了,我想应该很大可能是我没有见过的人。不过一张年轻的脸在我心中跳了出来,我自己见到了都是一怔。 怎么会是他呢?如果不是我过目不忘的记忆,我都快记不起这个人是谁了。 火把的光在入口处亮起,我看清了来人的脸。 果然是他。 邵越,那个跟随在六扇门总捕头高方身边的年轻人。 朱牧为什么派了这个人来呢?应该说邵越给我留下的印象还是挺深的,尤其是他的死脑筋。如果让我来评估这个人的话,我会认为他并适合外出执行那些需要应对各种复杂局面、随机应变的任务。 比如风顺就很适合干这样的事。 我躲藏的地方是一个岩壁凹陷之处,邵越的火把照不到这里来,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于是他一手执着火把,一手持刀慢慢地跨过地上散落的破碎藤蔓,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地上寒仙子的残骸,脸色露出惊奇的神色。 惊奇就对了。 如果不是我先行解决了这个大家伙,邵越进来应该也还是跟那些图伦人一个下场。说起来,那几个图伦人呢?不会是被邵越给杀了吧? 邵越对身后挥了挥手。 另一个人也走了过来,这人脸上蒙着黑纱,头上裹着黑布,全身也是黑衣,如果不是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露出黑纱外面的皮肤雪白,还真是很容易让人在这样的黑暗中忽略他的存在。 不对,不是他,是她。 这是个女人。 六扇门有什么著名的女捕头吗?我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姚弦儿。她也算得上是名门之后,父亲是当年的六扇门总捕头姚望舒。据说这个女人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从小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过了各种大案奇案,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所以后来自己进入六扇门也干得风生水起。 看起来这里是被高方全权接手了,派进来的都是自己的得力属下。 邵越正回头道:“弦儿,看起来那几个图伦人说的不假,沈念果然先行进入了这里,还解决了洞中的怪物。” 那女人果然是姚弦儿。而硕叶等人看起来是落入了六扇门的手中,不知此刻是死是活。 我对自己的判断能力很满意。 姚弦儿却只是哼了一声道:“听说那沈楼主一身功力只存十之一二,你真的以为他有这么大的本事解决了这个怪异的东西?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多少人死在它的手里?” 咦,寒仙子哪里有手啊?我对姚弦儿的说法很是不以为然。 邵越想了想,道:“确切的说并不是死在它手下,这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特别巨大的植物,而不是异兽之类的。” “都一样。快看看有什么线索,我们继续追下去,也许还能抢在沈念把一切都带走之前追上他。你不担心我可是很发愁回去怎么跟上头复命呢!” 邵越道:“嗯,但你还是要多加小心,这些藤蔓看起来恐怕都有剧毒。” 姚弦儿淡淡地答道:“这我总不会不知道的。” 他们两个人举着火把慢慢向里面走来,越来越靠近我所在的地方。我手中扣住两枚毒针,犹豫着要不要偷袭。 我并不担心自己偷袭的能力和准头,而是……我一出手这两个人就死了。 在我看来这两个人对我的威胁离现在还远,也就是说我目前看不出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哪里妨碍到我了。那么,要不要动手?要不要杀掉两个并没有实时威胁到我的生命的人,这一点让我迷惑了。 正在这时,姚弦儿忽然惊叫了一声:“哎哟!”身子也突然一歪就向地上倒去! 邵越连忙冲了过去扶住她,连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从我的角度是看不到姚弦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而且我其实也很疑惑啊,这山洞之中哪儿还有能够伤人的东西呢? ------------ 第173章 信不信? 除非姚弦儿自己作死,把手硬是在那些寒仙子的藤蔓上擦破,中了毒。 既然我看不见我也就并不操心了,因为她如果真的中了这种毒我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我根本配不出解药。 只听邵越的声音越来越紧张,只会问:“弦儿,你怎么了?快回答我的话啊! 姚弦儿依旧无声无息。 邵越用手中的刀在地上一挥,带出的气劲把一小块地方的藤蔓吹飞,让地面空出了一小块,然后把姚弦儿轻轻放在空地上。 姚弦儿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也很诧异这个名声在外的女捕头,怎么会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这么容易就中招了呢? 于是我悄悄靠近了一点儿,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邵越很着急地摇了摇姚弦儿的肩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喂姚弦儿吃。不过这些手段都没有奏效。 邵越咬了咬牙,道:“弦儿,既然这些解毒药都没有奏效,为今之计只能把这株玄玉参用上试试看了。” 等等,他刚刚说的是什么? 玄玉参?那个号称落入青衣门手中的玄玉参? 怎么会在邵越手里的呢? “弦儿,也只这么巧,这株玄玉参还是你追回来的呢!现在却正好用在你的身上。”一边说着他就从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木制的盒子。因为邵越是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见他的动作,却听见盒盖啪的一声打开的轻响。 邵越要用玄玉参救那个女捕头!真是暴殄天物,根本是药不对症啊! 意识到这个严重问题我连忙叫道:“等一下!” “什么人?”邵越厉声喝道,随即身子一转,势大力沉的一刀就已经向着我的头上劈落! “哎哟不要说打便打啊!我是来救你那个小姑娘的,你这一刀下去她可就真的没希望了啊!”我急忙闪躲,同时口中也没有放弃对邵越的劝慰。 “葬花楼沈念!竟然是你……刚刚你说你能救她?”邵越猛然收刀,目光凶狠地盯着我问道。 “你得让我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啊,如果是中毒我就可以救她,你也就不必浪费那株玄玉参了。” “给弦儿用怎么能叫做浪费?”邵越很不赞同我的看法。 “药不对症怎么不是浪费?玄玉参是用来提升功力的,你拿来解毒不是相当于用高射炮打蚊子……呃这个你听不懂,不就相当于用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去砍蚂蚁或者砍树……随便你砍什么,总是就是浪费啊!”我痛心疾首。 “别说废话了,你快看看弦儿怎么了?”邵越怔了怔,才想起了自己此刻最关心的事情。 我走到姚弦儿面前看了一眼,有些为难地问邵越:“就这么看?” “怎么了?”邵越一阵。 “你们去有病去瞧大夫的时候也是穿成这样吗?”我指了指姚弦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对邵越说道。 现在的姚弦儿出了黑布外面露出眼睛那一块儿雪白的肌肤,其他什么都看不到,连把脉都省了。” 姚弦儿真实的情况可不是靠着帽子头纱之后那一点点肌肤就能看得出来的啊! 邵越看着我不说话。 我可不着急。只要他没有直接把玄玉参拿出来大嚼就可以了。 邵越指了指姚弦儿的手。姚弦儿的手看起来就是练功刻苦的女侠们的手,修长而不细致,瘦削而干燥,青筋微微凸起……一双手真是会说好多话。 “不是要你看外表,你看弦儿的手已经开始变了,都还是要变黑色了!”邵越对我高声叫道。 我看了看,是有一点儿。但这能说明什么呢? 邵越咬牙,道:“弦儿,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说着,一伸手把姚弦儿的面纱扯了下来。 我看到了姚弦儿的脸。 果然是个美人儿!此刻姚弦儿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更显出一份惊心动魄的美丽,脆弱而耀眼。 我看了一会儿就对邵越道:“确实是中毒了,但是你知道伤口在哪里吗?我这了有外敷的还有内服的,如果你知道伤口在哪里你自己帮她涂上也行。不然如果是擦破了肌肤再拖延太久的那里的皮肤恐怕要坏死。” 说着我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其中一个倒一粒丹药递给邵越,”这个是内服,你可以现在就喂她吃了下去。“ 邵越深深地看了我一会儿,才伸手接过瓷瓶。 “谢谢你沈楼主。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我以为……”邵越伸手来接瓷瓶。 你以为什么? 我有些诧异,但心中忽然一动,我猛然一仰头,身子往后便倒! 长剑闪着寒光,无声无息地几乎已经刺到了我的咽喉! 我毫不犹豫地反手上撩,用我的匕首离离去迎向那道寒光。 到底是我的匕首更锋利还是你的剑更结实? 你的剑?谁的剑? 这时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姚弦儿。 原来她的中毒倒地昏迷都是假的,是为了骗我! 我的匕首一到,姚弦儿的剑式立刻随之一变,如同清风拂柳,柔弱而迂回。 这样打我才不怕。我集中精神,眼前全都是姚弦儿繁复的剑招,我过目不忘的记忆早已经将她的套路,她的每一剑的目的,都看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姚弦儿的剑法我在这一刻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只可惜学不到与剑法配合的心法,不然也就结了燃眉之急,我又不是打算都学会,我知道怎么对付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就像现在,姚弦儿一招已经是毒蛇一样从一个匪夷所思的刁钻角度袭来,但我却早已经猜到了。我把匕首一压,烈阳神功倾泻而出,这一招,姚弦儿的长剑就要脱手! “啊!”姚弦儿一声惊呼,而我也差一点儿惊叫出声! 不是因为被姚弦儿吓到,而是一把刀已经更快一步,抵在了我的后颈! “沈楼主,不要动!不然我不能保证这一刀会不会误伤了你。我的刀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也很快的。”邵越缓缓说道。 ------------ 第174章 女人心啊 邵越果然还是那个一根筋的邵越。 感受着脑后冰冷的刀锋,想起刚刚邵越说的话,我忍不住问道:“刚刚你说真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人,你以为……你原本以为我是怎样的人?” 邵越还没说话,姚弦儿已经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天下间谁不知道葬花楼的沈楼主,容颜倾城,然则心狠手辣,年纪不大手中血债却已经无数,你让我们六扇门的人还能对你有什么样的看法?” “哦这样子啊。那你们今天设下陷阱是为了捉我归案吗?又是什么案子呢?”我问道。 “我们并没有掌握什么案子……”邵越的语气很是迟疑。 事实上,江湖仇杀当然不在六扇门管辖的范畴之内,不然六扇门岂不是要累死吗? “沈楼主,抱歉啊,我们今天也是奉命行事,是小侯爷命我们带你回去。所以也请沈楼主您担待了。至于说什么案子,小侯爷自然是知道的。”姚弦儿显然没有邵越那么心虚,对于奉命抓人这一套很是习惯。 “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带我去哪儿?”我其实还挺自在的,虽然邵越伸手就点了我的穴道,让我真气无法运转。 “沈楼主,这山洞中的怪物是你除掉了?”姚弦儿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抬头问我。 “是的啊。” 很明显这两个年轻人并不认得寒仙子这种毒草。 “看来这山洞中应该还有其他玄机,不然只为了这一个怪物不可能吸引了那么多人到这里来。连图伦人都得到消息了。”姚弦儿微微蹙眉看向邵越。 “说起图伦人,你们把那几个人怎么了?”我想起硕叶几个。 “抓起来了,小侯爷说带回去好好审问。”邵越老实地答道。 也就是说都还活着。于是我不再多问。 姚弦儿和邵越并没有在那个山洞停留太久,四处搜寻了一番就继续往深处去。我看着前方稍远处姚弦儿的背影啧啧称赞,这丫头的确是很是勇猛,凡事都爱冲在前面。 邵越带着我一边走路,一边低声对我说话:“沈楼主,我没想到你是这样仁善的人。我们设计害你,我本以为……本以为很难让你上当。” 是说我愚蠢轻信的意思吗?这我倒不是太在意,我本来就没有多相信他们俩啊,所以不能叫做轻信。只是在我的推演中姚弦儿的信息实在不足,没办法推演更为准确的答案而已。 “那么……你们说有玄玉参自然也是骗我的了?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比较好奇这个。 “沈楼主……”邵越瞪眼看了我半天,脸上的神情在火把的昏暗光线里看起来特别呆滞。 “呃算了,我们还是快走吧。”邵越垂头说道。 “那么玄玉参……”我依然想要问个清楚。 “抱歉沈楼主,我们没有玄玉参。那么贵重的东西小侯爷怎么会交给我们带进山洞来历险呢?”邵越脱口而出。 是这样吗?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按照人类的收集癖和占有欲来说,邵越说的话的确是很有可能。所以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在心中的小本子上又记了一笔――因为对于人性的认知不足,导致判断出现重大误差,需要改进。 姚弦儿在前面忽然呼唤了一声,似乎有什么发现。 邵越急忙拉着我走了过去。 “越哥,你看,我们经过的岔路渐渐密集起来,到这里简直是蛛网一般,我注意到有些方向似乎是相反的,但却并没有走回头路。我们恐怕是进入了一个圆形的迷宫之中啊。“姚弦儿推测到。 “想不到你还是很敏锐的。事实上我们刚刚经过的路径确实是有方向重叠的,一共出现了十二次,但是并没有走回头路的原因是那两条路是平行的。我们的确是进入了一个迷宫,而且是蛛网一样的迷宫。我注意到你有着良好的路径认知能力,在女性中是比较少有的。而且你有沿途做暗记的习惯,另外按照你的计算能力,你在这里走上一天一夜应该是可以走到出口的。” 姚弦儿转回身瞪着我,半晌才说道:“一天一夜?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完全确定。现在我对你的了解已经不像刚刚你装死的时候那么少了。” 姚弦儿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忽然凑近到我的面前,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真是葬花楼的沈念?不是易容改扮的?” 我摊了摊手,邵越已经把姚弦儿拉到了一旁。 “那么这个迷宫,沈楼主你可知道怎么能够尽快走出去吗?”邵越连忙问道。 ”别上他的当!他说得这么天花乱坠,肯定有别的什么阴谋!”姚弦儿叫道。 “我当然知道怎么样尽快走出去。不过这种事不是应该很简单的吗?”我反问道。 “简单?你这样的回答非常不友善。”姚弦儿冷笑。 “弦儿,不如我们请沈楼主带我们认识一下路吧,时间已经很紧了。”邵越建议道。 “好啊!”姚弦儿继续冷笑。 “要不要……喝点儿热水?”我诚恳地建议道。 “不用……为什么?而且这里哪儿有热水?”姚弦儿一怔。 “我是注意到你一直在冷笑,我觉得适量的热水有助于你缓解一下紧张情绪。而且有足够的数据支持,如果一个人心情低落或者莫名恼怒的时候,手中有一杯热饮令手部温度升高有助于情绪的转变和提升。所以我确实认为这个建议是有效的。如果你担心没有热水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不用了,沈楼主,咱么还是快走吧!”姚弦儿惊诧地看了看我,快步往前就走。但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呃……沈楼主,还是你来带路吧。” 女人啊,的确是难以彻底研究清楚的项目。我忽然想起死胖子提过他还有同事在做的课题是女性的人工智能,不知道她们的设定是怎样的。也许会去的时候我可以去沟通一下找些材料来作为参考。 我摇了摇头,迈步走到了前面。 ------------ 第175章 猜不透 这个迷宫真是很有些年头了,山洞的石壁粗糙不堪,根本看不出什么人工斧凿的痕迹。但是让我惊奇的是这个迷宫的路径可不像是它的外表那么粗糙,甚至可以说相当精巧。 不过在我的运算能力面前这些还不够看。 很快我带着姚弦儿和邵越走到了一条看起来和之前的无数条(这是姚弦儿的说法,实际上是八十七条)岔路没什么不同的路口。 “你的意思是,出口就是这里?”姚弦儿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我。 “就是这儿,我确定沿着这条路就能到达下一个目标,但是路的尽头有什么在等着你们我就不知道了。” “我们?你不打算进去?”姚弦儿惊讶道。 “我?我当然不打算进去。如果我出现在那里吗,那么不管有什么宝藏还是宝贝你们就都没有希望能够得到了,那么你们就完不成任务,就可能被责罚,岂不是会很难过?所以我还是在这等着你们就好。”我体贴地建议道。 “啧啧,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还这么骄傲自大,我发觉你真是不断刷新我的认知啊沈楼主。”姚弦儿冷笑。 我发觉这姑娘太喜欢冷笑,连平时脸上的神情都有些讥诮的感觉,看起来还不如方才假装昏迷的时候美丽。 我把这一条心得也记在了小本本上。 “沈楼主,得罪了,恐怕你还是要跟我们一起进去。”邵越言简意赅地说道。 真是奇怪,明明是对他们更有利的选择,但人们往往就会怀疑是在害自己,往往硬要选一条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好的路――只要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就行。 这大概就是人类的所谓自由意志吧。 但是……选择?你们真的懂得该怎么选择吗? 我无所谓地跟在邵越和姚弦儿的身后走进了那条岔路之中。 继续往前走了好一阵子,连姚弦儿都怀疑地问道:“真是这里吗?” 邵越倒是一直很安静,但是持刀的手却一直牢牢紧握,在昏暗的火光下闪着寒光, 只有我很笃定地说道:“继续往前走,应该还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五百米?” 姚弦儿一怔,随即怒道:“那你不早些告诉我!” “实际上对你而言,早一些知道和迟一些知道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你现在想要隐藏气息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其实凭着你个人的功力你也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我实话实说。 “你!”姚弦儿大怒,但是从稳定的双手和依旧白皙的脸颊看起来,她也并没有真正生气,应该也只是要表明一下态度而已。 所以我根本也不打算理她。我指了指她的身后,问道:“你看没看见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姚弦儿一怔,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转回来目光落在我身上:“沈楼主,玩这样幼稚的游戏有意思吗?我们是来找宝藏的,但是如果找不到的话,也并不是什么天会塌下来的大事,我们只要…… “只要叫外卖就可以。抱歉,不行,因为要小心你的背后哦!”我答道。 “外卖……是什么?”姚弦儿一怔,就听到面向她的邵越忽然叫道:“弦儿小心!” 好个姚弦儿,不愧是终年在江湖上行走办案的著名女捕头,她的反应的确是极快的!一听到邵越的怒吼姚弦儿根本连头也不回,毫不犹豫地已经向前一扑!就像是被身后什么重锤砸到了一样,整个人都扑向了邵越的怀中! 幸好她动作够快!堪堪躲过了一击。 但是姚弦儿这一扑的速度实在太快,力量就更加不小,连带着邵越也往后一倒,两个人滚落在了地上。 姚弦儿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还一扬手把火把抛到了一旁,不然连邵越的脸恐怕都要被她烧到。 “好险!”邵越仰着头正好看到了从他和姚弦儿的头顶飞过去的箭矢极速地飞过去,啵的一声,没入了岩壁之中。 好强的劲道!一看就是特制的机关发射而出,这不是单靠人的力量就可以做到的! “有机关!”与此同时邵越也叫道。 “有机关又怎样?难道不进去了?”我不解地反问道。 “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呃大家小心!”邵越想了想,有些结巴地说道。 你们当然要小心,而我就不必了。 我堂而皇之地迈开大步就往这个看起来比方才那株寒仙子所在的山洞要更加宽敞的山洞中走去。 “沈楼主,不要意气行事啊!”邵越叫道。 可是,来不及了。 我才一迈过一个类似门槛的略略凸起的高度,就听到破空而至的暗器呼啸声,听起来劲道之强劲,连我都有些惊叹。 但是我早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应对。 “不要!” 我听到邵越一声惊叫。他应该是希望能够阻止我进入,但是姚弦儿倒在他的怀中,把他压倒在地上,所以他根本无法那么快地做出反应。 而呼啸的箭矢已经接连而至! 是的,这次攻击他们的竟然不是一只箭,而是一大把!是箭雨! 所以他只能后背紧紧贴在地面上,向旁边一滚,狼狈地躲开。 而我……我相信他等一下就看不到我了。 我跟方才姚弦儿的方向完全相反,我迎着箭雨的来路向前扑去!我的内力还不能灵动地运转,所以我的速度肯定不够快,不够躲开邵越和姚弦儿的追踪,但是我可以依靠别的。 比如,接下来这个山洞之中的重重机关! 是的,这里的确不是天然形成的,是有人布局、设计,并且严格按照设计图纸施工,把那些复杂的、精密的,杀伤力巨大的机关布置在了这里! 那么,我要是不能利用上恐怕程沐都要活过来大骂我了! 我身子一缩,堪堪避过射过身侧的一只箭,然后往前一滚,就已经滚进了石洞之中。 我伸手在旁边的岩壁上一抹,果然! 只听到一阵咯咯吱吱的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一扇铁门竟然从天而降,把我和邵越、姚弦儿彻底分割开了。 “沈念!你这个缩头乌龟!有本事你出来啊!”姚弦儿怒气冲冲的声音还在铁门的那边响起。 ------------ 第176章 沈念你这个疯子 笑话!我为什么要出来?我现在经脉受制,全身功力都无法运转,刚刚这一下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个笃定我没有余力做出什么事情,我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跑掉。 出去?给他们机会上演更多调教手段吗? 邵越的声音听起来就比较沉稳:“沈楼主,里面机关重重,还可能还有更加厉害的怪物,而你功力被封,恐怕凶多吉少啊!” 这说的倒是不假,不过机关重重什么的我是不在乎的,但现在我也就是比普通人力气大一点儿的状态,再遇到个寒仙子那样的小boss我就很麻烦了。 但那又能比跟这两个眼中只有任务的捕头在一起糟糕到哪里去呢? 我根本不理会姚弦儿的怒骂和邵越的劝解,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点亮火折子,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个山洞比起方才寒仙子生长的那一个就要小一些了,但四壁坚固,岩石平整,一看就经过了人力的加工。 山洞中并没有什么怪物的影子,却有一个高大的铁柜。 呵!还真是一个有秘密的地方呢! 不过想来寒仙子剧毒可怕,这个环境也实在不适合其他的生灵存在,所以就算当年有什么守关的异兽存在,经过了这么多年估计也死透了。 所以用机关陷阱来作为防御是再合理不过的手段了。 我沿着四壁小心地观察摸索了一番,避开了所有的陷阱,摸清了这里机关的设置情况。比起程沐的手段,这里还是显得粗糙多了。 现在就剩下那两个柜子了。难道这就是小侯爷他们追寻到这里要寻找的秘密?是图伦人所说的所谓圣迹? 这也得来的太容易一些了吧?我觉得这不太合理。何况,无论是派了两个年轻捕头来的小侯爷,还是让一群懵懂糊涂的汉子来寻找的图伦大祭师,看起来都没太把这里当回事,或者说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来碰运气的。 实在不像是很靠谱的样子啊! 我前后左右把这个柜子研究了半天,确定从外部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发现。我又没有透视功能,里面的机关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也不外乎那么几种,小心提防的话也并不致于太危险。 我心中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打开这两个柜子。 可惜我的匕首第一时间就被姚弦儿给搜走了。 不过没关系,这两个年轻捕头还是太大意了,霹雳珠还在我的身上。 我退后到了足够安全的距离,先四处寻找了半天,找出两个小石子丢到柜门上试了试――还行,我的内力虽然被封,但还不至于连暗器都发射不出去。霹雳珠的落点必须精准,否则就不能用最少的用量炸开柜门,而对我而言,哪怕是造成多一丝一毫的浪费都是对我的推演计算能力的侮辱! 然后计算清楚了,自己操作却跟不上,那可就让人欲哭无泪了。 试了试确定我自己还没低能到那个地步,我就放心了。然后二话不说,开始行动! 实在是耽误不得了,外面姚弦儿和邵越还在唧唧歪歪地不知道在搞什么,说不定哪一下成功了就冲进来了。而在另一边……我打量了一下那个黝黑的洞口,不知道那是通向何方,但我可以确定的就是既然我打算从哪里出去,就有可能有人从哪里进来! 这并不是一个安全的环境。 我在安全距离站定,撕下两团碎布塞住自己的耳朵,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两枚霹雳珠以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差连珠从我的手中飞出,分别落在我计算好的两个落点上! 很好,精准无误! 几乎分不清先后的轰然巨响在这个不大的山洞中回荡! 铁柜的门应声破了个大洞。我很满意取出碎布,打算过去看看柜子里到底藏了什么。 咦?等等!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尖叫?还此起彼伏地叫起来没完?难不成耳朵被震坏了出现了幻听吗? 我掏了掏耳朵,发现尖叫声还真是存在,并不是我的幻觉。一个声音隐约飘渺些,是来自铁门之外,自然是姚弦儿。另一个声音就清楚多了,好像离我很近似的。我顺着声音看去,立刻惊讶地都顾不上去看铁柜了。 “你怎么来了?” “啊……啊……啊!”尖叫还在持续。 “不是问你,当然如果你能停下来的话还是尽量停下来换成人类的语言,不然你就算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听不懂哦!”我耐心地劝了一下这个看起来明显是被突然的震荡震坏了脑子的女人。 毕竟我的工具还是从她那里得来的啊! 这个突然现身的女人,是朱攸。 但是更让我意外的是陪着她进来的那个人,所以我再一次问道:“你怎么来了?” 朱攸身边的男子往前走了一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在微弱的火光中看起来依旧熠熠生辉,他未语先笑,道:“沈兄,别来无恙?” 是的,陪着朱攸从另一条路进入山洞的是风顺。 小侯爷对风顺可真是十分信任啊! 这时朱攸终于停止了尖叫,但依然用手揉着耳朵大骂道:“沈念你这个疯子!混蛋!你都不知道柜子里是什么就敢用霹雳珠去炸?炸坏了你拿什么赔?你有几条命能赔得起吗?” 她刚才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响声震得耳鸣,所以这会儿跟我说话的声音大得出奇,气急之下估计把一辈子能说得出的最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当然,杀伤力还是极其有限的。 我决定还是不理这个咆哮的公主,还是跟风顺说话比较容易,虽然此刻我不是太确定我想不想跟这个人说话。 风顺却已经先开口了:“沈兄,我们之间说话也不必转弯抹角,虽然是你先发现了这里,还炸开了柜子,但现在这个柜子里的东西是皇室的秘宝,此次我受小侯爷所托一定要帮助公主殿下把它带回去。还请沈兄见谅。” 我想了想,问道:“所以你是要跟我谈条件吗?那你能不能先帮我把穴道解了?” ------------ 第177章 真心话 “千万不能给他解穴!这个人阴险狡诈、鬼话连篇,他说什么都不能信……”朱攸貌似已经恢复了听力,听到了这句话连忙阻止风顺。 “赠君千黛螺,翠色秋可扫。”我缓缓说道。 “你!”朱攸咬了咬牙,扭头对风顺道:“帮他解开。” 风顺摇头一笑,迈步走到我身边。 “很听话嘛!”我低声笑道。 “连公主殿下都有把柄在你手里,沈楼主果然是沈楼主。”风顺却是传音给我的。 咦?现在又可以传音给我说悄悄话了?不是已经带着余钱一起投靠小侯爷,不认得我是谁了吗?我瞪着风顺。 风顺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微微一笑传音道:“虽然各走各的路,但是难免也会有合作,所以聊聊天很正常啊!现在的江湖,哪有那么多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呢?” 说着话,他已经伸手连拍两下解开了我的穴道,然后面不改色地走回到朱攸的身旁。 “沈念,你现在满意了?你可以走了。”朱攸冷冷地问道。 “这只是谈判的先决条件啊。”我对朱攸的简单粗暴表示不满意,“我还没开始谈呢。” “你还想干什么?虽然此行只有风公子陪同,但是我相信风公子不会有负侯爷所托,而你……恕我直言,沈楼主,就算你现在穴道解开,恐怕也远远不是风公子的对手吧?所以,你此时不走,还要拖延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朱攸的语气十分不客气。 “此言差矣。”我笑着摇了摇头,“谁说想要拿走柜子里的东西一定要靠打架呢?我有的是手段啊公主殿下,我不介意你试试看的。比如说,我还有好几颗霹雳珠,我想你不会忘记吧?” “沈念,你不要以为有几颗霹雳珠就天下无敌了,真是可笑!你从我那里得来的霹雳珠,我会不了解它的弱点吗?这玩意虽然一出手就威力巨大,但如果你根本出不了手呢?朱攸目光炯炯地盯着我问道。 “让我出不了手啊……那自然要靠风顺了?”我慢慢踱了几步,笑道:“你真的有把握?我只要有一颗能够出手,就一定丢进柜子那个破洞,让里面什么秘宝都顷刻间灰飞烟灭!” 朱攸一怔,不由得看向风顺。 风顺摇了摇头,道:“现在沈楼主已经恢复了四成功力,独门身法追日诀又本就是以快见长。所以我没有把握封住他所有的霹雳珠。” 朱攸脸上微微变色,不知道是不是后悔让风顺帮我解开了被封的穴道。 “所以你看,就算我打不过你们两个,但你们也没办法顺顺当当地拿走你们想要的东西啊!”我摊手表示同情。 朱攸咬了咬牙,道:“沈楼主,那么你想如何?九转朱莲、玄玉参都不在我的手上,我想就算我现在许诺给你,你也没办法相信我吧?” “我不想如何,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我其实很好说话的,也并没有那么贪心。”我笑。 “那好,你问吧。但是不能问我那秘宝是什么,因为我也不清楚。”朱攸完全是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别那么紧张嘛,我会很温柔的。”我顺口说完才想起来自己用了一句当年我的管理员死胖子喜欢的口头禅。哎呀还真有些怀念那个永远坐在电脑前边啃鸭脖子边工作的胖子啊。 朱攸却勃然大怒道:“沈念!你不要胡说八道!”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那么生气呢! 我看了风顺一眼,风顺抬头望天。有什么好看啊,黑漆漆的一片。我早就收起了火折子,因为朱攸不愧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她手里托着的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不过嘛,这种夜明珠我也多的是啊,可惜今天没带来。我想起程沐留给我的馈赠,觉得人类其实也是很有意思的,有余钱和风顺的背叛,也有程沐那样的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儿子绸缪。 我一走神朱攸就有些不耐烦,她催促道:“有话快说!这里又黑又冷,我可不想在这里一直呆着。” 我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既然你说这个柜子中的东西对你们皇室那么重要,为什么朱牧让你来?他自己呢?” 朱攸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我竟然没有问有关这个所谓皇室秘宝本身的问题,顺口答道:“哥哥他要去救黄竹……” 我不解:“白水功力未必及得上黄竹,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找回来?” 朱攸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你不如问他。”说着,她的目光就转向了风顺。 风顺道:“白水大侠武功高强,对这隐龙山似乎又很熟悉,所以躲藏在山中许久都没有被找到。” “可是黄竹呢?他又没有受伤……那天你不是追上去了吗?”这才是让我最为困惑不解的地方。 “黄先生虽然当时没有受伤,可是化骨术还是有个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超过了这个时辰就会进入一个虚弱期,在此期间功力全失,所以我想白水发觉了这一点,从而制住了黄先生。” 原来还有这件事。 不过……风顺对我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我留意到朱攸并没有阻止风顺说出实情,反而脸上是浓浓的担忧。看起来,这个黄竹对朱牧、朱攸兄妹的重要性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啊! 我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公主殿下刚刚说这里的秘密事关皇室秘辛,可是为什么却来了一群图伦人,还口口声声说这里有他们的什么圣迹呢?公主殿下,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有一群傻了吧唧的图伦人被抓起来了吧?” 朱攸本来还面如寒霜,听到我这句话终于脸上神色大变,突然对风顺叫道:“抓住他!留活口!” 朱攸的话音还未落,风顺似乎早已经预料到这一刻终将来临一样,一出手就是我最熟悉的,那套当日他在山神庙里费尽心思要交给我的拳法――沾衣拳! 刚猛暴烈的拳风仿佛带着催魂夺魄的力量呼啸而至! ------------ 第178章 何必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朱攸听到我这个问题立刻就如临大敌。我只是根据顺序把我心中列出的最为值得怀疑的事情一一问出来而已,这才第二个问题啊! 但是风顺的攻击却不能够置之不理,从他手中使出的沾衣拳威力之强大让人只觉得仿佛烈日灼身,只要被沾上了半点儿就能把人烤化了、击碎了! 我在拳风之下左支右绌、狼狈不堪,我甚至百忙之中余光瞥见朱攸攥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一丝兴奋。 是觉得我马上就要束手就擒了吗?我不由得有些想笑。 是的,风顺这套拳法气势逼人,可是他这样一个武功庞杂、手段无数的绝顶高手为什么和我动手偏偏用出了这套拳法? 因为我熟悉。 我不但自己对这套拳法了如指掌,还得到过风顺的亲身指点;还看到过风顺和小侯爷用这套拳法比试,而最终小侯爷找出了克制风顺的办法。 如果说风顺用什么手段对付我效果最差,毫无疑问就是这套“沾衣拳”了。 我在狼狈地躲闪不假,但我却是在熟悉至极、能够找到拳路空隙的情况下才躲得开风顺的攻击――这个混蛋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恨不得把我打得鼻青脸肿似的。 所以风顺不是没有放水,只是放得隐蔽至极。 “哎哟!”我稍微慢了一丝就被风顺一拳打在肩头,我半边身子瞬间一麻!但是我等的机会!我变掌为指,一指戳在风顺的手肘,风顺的攻击立刻就是一滞! 我倾注了烈阳神功第四重的全部力量的一拳轰然而至,直击风顺的胸前! 风顺眼看着避无可避,他却身子微微一转,硬是用肩头承受了这一拳! 这简直是对我赤裸裸的轻视啊!烈阳神功就算只有第四重,那也是烈阳神功好不好? 但事实证明风顺用身体硬扛不是没有理由的――我的功力还是差得太多,这样硬碰硬的正面相抗,我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从我的拳头上汹涌而来!竟然比风顺直接的攻击还要来的可怕! 要死啊! 我整个人立刻被震得倒飞出去,速度之快令朱攸都忍不住惊呼一声,似乎已经认为我肯定会被这股巨力砸落在岩壁上,吐血而亡! 我啪的一下被贴在了岩壁上。 “留活口!”朱攸叫道。 “公主殿下,我并没有……”风顺好像急忙要解释。 但是我可不管,我已经伸出手在岩壁上的一点轻轻一按。 轰隆一声,一扇铁栅从上下怦然合拢,把我和风顺朱攸二人隔绝开来。 我也不起来,干脆靠着岩壁坐着,笑嘻嘻地看着朱攸和风顺。 “打不到我了哦!而且,也拿不到你的宝贝了哦!”我笑道。 “沈念!你是故意的!”朱攸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忍不住扭头看向风顺,“风公子……你可知道他的诡计?” 眼看着我被风顺震飞,又眼看着我活得好好的,还好死不死那么巧就落在了柜子旁边,并启动了岩洞之内的机关,朱攸又不傻,自然是立刻怀疑这一切是我和风顺合谋设计好的。 我哈哈大笑:“阿顺,你看你跟着小侯爷有什么希望?无论如何我们之间的默契都是无法磨灭的,虽然是不知不觉中做出的配合,可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风顺不急也不恼,神情淡然有礼的样子慢慢说道:“沈兄,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承认我们之间有许多美好的回忆,也有着天然的默契,可是对不起,那都是从前的事了。请你不要再停留在过去,要早日走出来哦!” 朱攸脸色一变,喃喃道:“你们……你们……” 我笑:“我们怎样?公主殿下,你如果再想让阿顺来杀我,恐怕要费些功夫了,不如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不然我可是要把这个柜子炸了哦!” “不要!”看见我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霹雳珠,朱攸连忙叫道。 “我是没有那么在乎里面是什么的。”我掌心托着霹雳珠,向柜子上的大洞瞄了一眼。 “好吧,你继续问吧。”朱攸咬牙。 “这就对了嘛!何必非得打一场呢?说说那群图伦人吧。”我慢步走到柜子旁站定,却并没有再做其他的动作。 朱攸的眼睛几乎冒火,好像要压抑怒气似的沉默了片刻,才道:“那群被我们捉住的图伦人,是伏伦可汗,也就是我丈夫的侍卫。” “就是前阵子死了的那个可汗?”我问道。 “……是。”朱攸咬牙继续说道,“我丈夫死去有一部分从前跟着他的侍卫被转入兵营,不需要跟着新可汗了。而他们几个就被大祭师给派来寻找圣迹。” “所谓圣迹是什么东西?” “是一直流传在图伦的一个在人们口头流传的诗歌,说的是朝着日出的方向一直行走,走到苍翠蔽日的山中,山中有恶龙隐藏,有毒雾遮蔽,却是圣迹降临的地方……” 这听起来很不靠谱啊!我都不能想象那几个愣头愣脑,语言也不怎么灵光的图伦人是怎么跌跌撞撞糊里糊涂找到这里来的。 “听起来不太可信对不对?可是太确凿的指引就不能叫做传说了,大祭师也就不会派这几个人来了。其实我想大祭师也没指望着他们能活着回去。”朱攸声音有些低沉。 “借着寻找圣迹的名义清除异己是吗?我明白了。但是你们的诗歌中难道都不提一句所谓的圣迹到底是什么吗?能吃还是能喝啊?”我继续问道。 “诗歌中没有提,只说当你目睹你便知道圣迹降临,你的心自然会给你指引。”朱攸解释说。 这太唯心了!我觉得自己也无力吐槽,只好继续提问:“那么,我想问问公主殿下,请问这关于圣迹的诗歌,是什么哪一年开始流传的呢?不是自古以来就口口相传的吧?” “你怎么知道?”朱攸反问道。我注意到她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 我脱口而出道:“是不是两年前,跟你中毒的时间颇为接近啊?” ------------ 第179章 不要和公主聊天 “你怎么知道……”朱攸脱口而出,随即却停了下来,神情越发古怪地看着我,“硕叶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我当然只是猜的,不过朱攸还知道硕叶的名字,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至于硕叶对我说了什么……我思考了一下女人喜欢听的语言,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公主殿下,他们说你的美貌如同皎皎明月,如同天上的星光。说他们的主上很是惦记着你,从你大归之日起就……” “胡说八道!”朱攸厉声打断了我的话,“他们不可能说这个!” 这女人是不是不可理喻? 我摊了摊手,看了看风顺。 朱攸冷笑道:“沈念,你不要自作聪明,关于我从图伦大归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所以我劝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我当然知道不简单,但是我也没什么兴趣关心,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先解决了烈阳神功恢复的事,然后杀了程雪落,就算大功告成了! “其实我也懒得管你的事,不如这样,你看这里机关重重,但是最可怕的机关当然还是在那个看起来最重要的柜子上,不如你答应我个条件,我可以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交给你。”鉴于与公主沟通交流总是困难的,所以我改变了主意。 “好,痛快!说说你的条件吧!”朱攸立刻道。 “很简单,把九转朱莲交给我。朱牧拿这玩意在武阳搅风搅雨了这么久,也是可以放弃了吧?”我言简意赅。 “我做不了主。”朱攸很快回答。 “那么你呢,阿顺?”我看向风顺。 “笑话,他凭什么……”朱攸冷笑道。 “我可以。离开这里三日之内我必然把九转朱莲送到沈兄手中。”风顺忽然打断了朱攸的话。 “姓风的,你有什么资格……”朱攸怒道。 “公主殿下,如今侯爷更看重的是这里的秘密,但是沈楼主却可以在我们眼前替我们拿到,何乐而不为呢?区区一株九转朱莲,孰轻孰重我想侯爷不会那么在意这些小事。” “这是小事?”朱攸脱口而出。 “当然是小事。一株九转朱莲而已,不过是侯爷从龙池顺手带回来的,可是沈楼主代表的却是葬花楼。所以侯爷才给了我这个。”风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咦?我竟然又见到了这块令牌。赤金云纹令牌,样式简简单单,背面只有一个字:朱。和当初唐笙亮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但是唐笙面对的是一群州府捕快,而眼前的,是堂堂长乐公主!朱牧的亲妹妹。 朱攸却脸色微变,沉默了一会儿道:“但凭风公子全权做主。” 风顺还没有说话,岩洞另一边被我放下的那扇铁门之外传来隐约的询问和敲击的声音,原来邵越和姚弦儿两个人还没有放弃,仍然在外面想方设法找出进来的途径。尤其是朱攸到来之后几声尖叫,邵越他们两个就算是听出出来到底是谁来了,也知道我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留在岩洞之中,自然更加不肯轻易离去。 朱攸方才说话一直刻意压低声音,但是方才那声急切之下实在是拔高太多,让邵越和姚弦儿都察觉了里面不对劲。 “你们不觉得外面两个小家伙很碍事吗?不如我把他们放进来,然后阿顺你把他们收拾了好不好?”我低声笑道。 “外面的是谁?”朱攸警惕地问道。朱攸和风顺从另一边进来,看起来还不知道另一扇铁门外阻隔的是谁。 “是六扇门的两个小孩,一个叫邵越另一个叫姚弦儿。”我一边报出名字一边看着朱攸的表情。 朱攸茫然道:“那是谁?” 风顺道:“既然他们也进不来,我们也没有必要照面。公主殿下,高方的下属想必也不知道您驾临,万一冲撞了殿下就不好了。” 朱攸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身男装道:“高方自己都不知道我来,他的下属我更加不要见了。” 看起来高方还不及半路才投靠小侯爷的风顺得到信任啊!“阿顺,你到底是给朱牧灌了什么迷魂汤?”想到这里我笑问。 风顺不理我,而是举步走到铁栅前打量了一会儿那个铁柜,最后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沈兄,你真的有把握已经破坏了柜子的机关吗?” “看看再说咯,至少我有把握不会被什么毒针暗箭害死。”我耸了耸肩,走过去隔着栅栏伸手。 “干嘛?”朱攸不耐烦地问道。 “那个珠子借来用用。”我指了指朱攸手中的夜明珠。 朱攸倒不小气,伸手就把珠子递给了我。 我走到柜门前,举起夜明珠仔细查看方才用霹雳珠炸出来的大洞,才发现炸掉的只是铁柜的表层,里面还有一层木质的隔层。 我从怀中掏出一根玄金丝,伸进铁柜中轻轻拨弄。 不一会儿,只听咯的一声,柜门开了。 里面是一个雕花木柜,上面的花纹繁复精美,一看就是华夏匠人的手笔。但是木质的漆面已经有些剥落,看起来很有一些年头了。 我觉得这些花纹有点儿眼熟,于是在自己的资料库中搜索了一番,终于确定,这些花纹的特点和雕刻的手法更加符合的是一百多年前华夏的流行审美。 一百多年前是什么时候?那不是现在皇上的爷爷在位吗?我回头想讨论一句,但一眼看见朱攸满脸的焦急,眼神中甚至有一些凶狠,我就没有说话。 不要跟这个公主聊天了,太累太耽误时间。 于是我用夜明珠沿着那些花纹仔细瞧了一遍,然后伸手在一朵缠枝海棠上按了按,连忙快速缩身到了一旁。 什么动静都没有! “你搞什么?看起来十足的猥琐。”朱攸嘲笑道。 这有什么,就算我再是机关大行家,有些时候还是要小心一些,尤其是这些精巧的小柜子,很容易藏着杀手锏的。 我满不在乎地继续研究,终于,又一次选定了一朵花,在其中第二个花瓣上一按,只听柜子里传来啵的一声。 ------------ 第180章 出来了 我又飞快地闪身躲避。而这一次,铁栅外的风顺也极其突然地伸手揽住朱攸闪电一般飞身一转,顷刻间就向斜侧方闪出了丈许的距离! “干什么?”朱攸大惊失色地叫道,但随即她就脸色一白说不出话来。 风顺怎么可能是鲁莽的人呢? 尖锐的风声呼啸而过,齐刷刷一排小箭撞上了她原来站立的地方背后的岩壁,当啷啷地坠落到地上。 “沈念!你是故意的吧!”朱攸缓过神来,立刻大怒。 “我当然不是故意的,不过请相信我,故意搞这个我也是办得到的。” “你!”朱攸恼怒地指着我,却也无可奈何。 风顺连忙道:“机关越复杂越可见里面东西的重要性,想要靠猜测打开难免有风险,殿下,我们站在这边就没有问题了。” 其实风顺说得对,确实是朱攸站得位置不对。柜子里的机关自然是针对企图打开柜子的人的,谁让她站得那么正呢? 我不再理会朱攸,根据刚刚的机关发动的情况开始计算……然后在另一朵花瓣之上果断一点! “你小心些!”朱攸惊呼道。 这次柜子安安静静。 我侧耳听了听,伸出手轻轻一拉,柜子打开了!并没有暗箭伤人的情况出现。 我听到不远处铁栅外面的风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算这小子有良心,还知道替我担心。 “看起来很简单嘛。”朱攸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简单?要不我现在关上你来试试?”我建议道。 朱攸哪里肯试? 这个柜子当然不简单。我能准确地找到机关所在是因为在头脑中进行了大量的运算和推演,实际上如果用刀剑等暴力破解的话,一旦触动机关会分别射出毒箭三排攻击十五支,毒烟一股,可以说是让破坏柜子的人很难生还了。 更可怕的是,当初设计的人真是有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还有一种腐蚀性很强的液体被布置在周围,一旦有人功力超强,能够躲开前面的各种暗算,那么这种毒液就会浸没其中的物品,使之彻底毁坏。 我观察了一下柜门里的情况给朱攸和风顺详细介绍了一下,听得朱攸目瞪口呆、惊呼连连,只觉得十分后怕。 我如果不能安全打开柜门,她就真的什么也拿不到了。 她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你最开始用霹雳珠炸柜门,如果有一点儿失误里面的秘宝不是就彻底毁了吗?你实在是太鲁莽了!” “不可能的。”我笃定道。 朱攸奇道:“怎么不可能?” “因为我说不可能。”我实话实话。 朱攸一甩手道:“不说拉倒!快把里面的东西给我!” 木质的花纹柜子里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木盒子,上面刻画着云纹和五爪金龙,竟然真是皇室的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机关,取出了木盒子,转身看着朱攸和风顺。 朱攸紧张地注视着我,我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让她这么的看重。 我并没有太强的好奇心,但是不知怎的,我忽然有了开玩笑点心情:“公主殿下,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坚持从图伦大归。” 朱攸眯起眼看着我:“你知道?” 我摸出一枚霹雳珠握在手中,才悠悠说道:“我猜这里有所谓的什么圣迹,是你让人在图伦境内编造传播的吧?” “胡说八道!”朱攸厉声喝道。铁门外面的两个小捕快的呼喊声立刻传来。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他们还是打不开门。 “你还知道什么?”朱攸忽然冷静下来,目光幽深地望着我问道。 “我还知道硕叶他们的主上是谁。”我也毫不在意地直视朱攸。 “你有证据吗?”朱攸的话有些没头没脑。。 “不需要,我都是猜的。但是我猜出来的这些事公诸于众的话,我看你能得到的恐怕不是一盒黛螺了。”我想了想,答道。 “你想要什么?”朱攸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玄玉参。”我想九转朱莲是风顺答应好的,应该还是靠谱的,那也就只有玄玉参了。 “你怎么不去抢?”朱攸怒道。 “可以啊,我只不过想省点儿力气罢了。你不答应也无所谓的。喏,这个盒子给你吧。”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伸手一抛就准确地把那个装着所谓皇室秘宝的东西从铁栅的缝隙扔了出气。 风顺急忙闪身接在手中。 “哎哟你小心点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就敢乱扔,摔坏了你赔得起吗?”朱攸怒道,但同时手已经伸出去去接风顺手中的木盒。 有风顺在也不知道这位长乐公主到底在担心个什么劲儿。 “别自不量力。你拿不动的。”我实话实话,我经手过那个盒子自然是一秒钟就估算好的他的我 “不用你操……哎哟。”朱攸接到木盒手臂就是一沉。 风顺在间不容发之际已经伸手托住木盒的底部。 但我已经不想去管了。现在结局了皇室秘宝的问题我甩手就从刚才朱攸他们的来路往门外走去。 “哎哎哎沈兄你别走啊!”风顺急忙叫道,“我们两个怎么出去啊?” 哦对了,他们两个现在是隔绝在一扇铁栅和一扇大铁门之间,根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处境简直是比邵越和姚弦儿还不如――他们两个小捕快还可以扭头顺着原路反回呢。 我回头看了看,哈哈大笑:“简单,你们在那扇铁门的旁边向左的岩壁上有一个石块,你往右拧三圈,铁门就开了,你们出去跟小捕快一起走呗!” “谁要跟他们一起……”朱攸脱口说道。 我理也不理,径自往岩洞深处走去。身后传来朱攸的怒骂声,随着我越走越远,渐渐隐约听不清了。 这条路渐渐升高,我发觉洞**的空气也渐渐清透,能够毒死人的瘴气已经越来越少了。快到洞口的时候,我已经可以看见远处的一团光亮! 出来了! 我估算了一下距离,确定自己已经穿过山腹,来到了悬崖的另一边。 ------------ 第181章 我也要上 山洞的出口非常隐蔽,我从里面钻出来的时候还要拨开一大堆藤蔓,想来应该是风顺他们进去之后又特意留下的遮蔽物。 这么细心周到我理所当然认为是我家阿顺所为,不可能是朱攸那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能够想的出来的。 我钻出藤蔓之后依旧按照原样挡好,然后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痕迹,决定往西北方向走。 我这么选是有理由的。 朱攸会和风顺两个人进入岩洞已经是很能说明问题了――这件事恐怕是对于皇族内部也相当机密的事,小侯爷并不想让人知道,他连自己的暗卫都信不过!所以朱攸和风顺恐怕是避开小侯爷的大队人马隐形匿迹悄悄过来的。 所以我要和他们的方向相反――我要去找白水。我现在才想明白,让白水把黄竹抓走,恐怕是为了吸引人们目光的障眼法!甚至为了做得逼真,小侯爷不惜利用黄竹在化骨术失效之后的不应期来以身犯险!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想通了这一点,我决定还是去人最多的地方。 够乱,才更容易浑水摸鱼嘛! 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过,我忽然记起这是余钱曾经说过的话。 我不再细想,而是快步前行。既然知道了小侯爷的策略,我怀疑白水的处境才是真正的危险。虽说NPC的安危我并不是太在意,但是总有几个人我现在不是太愿意袖手旁观,比如白水。 既然要潜入乱局之中浑水摸鱼,我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地就这么走过去。于是我沿途利用各种手段隐藏着自己。这些手段都是我最近刻苦研究的结果――当初沈念楼主大人向来都是靠着深厚的功力碾压,这些小手段他是不怎么当回事的。 可是,程沐却曾经是葬花楼最顶级的杀手!潜形匿迹正是她的拿手好戏。 我在记忆深处那些尘封的角落搜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不少程沐的言传身教。这个母亲其实的确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费尽了心思,倾注了许多心血。可惜。她早早就逝去了。 我把程沐这些经验融会贯通,学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在暗处满满接近我猜测的方位,我很快确定自己是正确的。因为我已经发现了躲藏在暗处的守卫渐渐多了起来。 小侯爷这个人就是这样,表面上总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与一般江湖人没什么太大区别的武林高手,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可是实际上却向来藏着很多暗卫在自己的周围,让人们无从知晓他的真正实力。 虚伪! 我在心中吐槽一句,便更加注意隐匿自己的身形,沿着那些暗卫散布的方向逐步接近了所谓的核心区。 远远望去,我发觉那时一片崖畔的空地。周围基本上算是无遮无拦,视野相当开阔。 如果白水要带着黄竹躲避,这可不是一个好地方啊!这里根本看上去像是要比武似的所在嘛。 空地周围已经围拢了一大群人! 我在一棵高大的古木上停了下来,目光穿透枝叶的缝隙一一扫过这些围观的人的脸。有的我见过,有的还没有,但是并没有什么我认识的高手在其中。等等,我看到了冷泉的身影,。他很低调的隐藏在人群之中,要不是我这火眼金睛恐怕换个别人都不一定能发觉他的出现。 这些人怎么都跟看大戏似的? “咳咳……各位,既然都聚集于此,那么就请大家做个见证吧!当然最终的裁决还是要由侯爷来做出的。”一个一脸花白长胡子的老头忽然高声说话。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一个令我惊讶的人正站在众人的面前高谈阔论。 田空雨! 七喜呢?我四处看了看,倒真没有发现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家伙的身影,田空雨这次倒是挺放心啊! 再看向不远处,小侯爷朱牧正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平台前的各色人等,神情平和中又有点儿期待。 看来这家伙对于做裁判这件事还挺享受。 但问题是裁判些什么啊?我看到小侯爷身前的一张八仙桌上,有个红绸带裹着的一个黑漆盒子。看来奖励应该就是在那个盒子里面了。 我在平台上四处看了半天,并没白水和黄竹的身影啊! 他们到底在哪里呢? 我正想着,忽然听到小侯爷清朗的声音响起了:“多谢各位愿意来参加这次比武,规则也很简单,就是车轮战,生死不论,胜者为王,打赢了就可以拿走我这个盒子中的玄玉参。” 等等!玄玉参? 我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有些不敢置信――小侯爷朱牧竟然把玄玉参拿出来了!那还等什么,咱也要去比武! 我就要从自己藏身的大树上跳下来,也进入比武的洪流之中!反正江湖人每天都是打打杀杀的,比武不就跟家常便饭似的吗? “楼主不要冲动!” 忽然有人在我的耳边唠叨着,让我立刻就是一惊。 不为别的,这人是怎么潜伏在我的旁边的?我竟然没有发觉!这人的武功得有多高? 我并不回头,反手就是一把还没来得及淬毒的银针甩了出去! 那人一闪,便神出鬼没地消失了踪迹,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我的一蓬银针悄无声息地坠落。 但这也是我早已想到的。 这么快的动手除了占领先机、告诉那人我并不是任人欺凌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过耳不忘的我已经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 葬花楼的寒山堂堂主苏空空。 这家伙怎么忽然出现了!很显然他并没有跟着程雪落离开,估计在武阳应该是有什么特殊任务的。 “苏空空你给我出来,不然我就喊小侯爷的暗卫抓你。”我压低声音平板地说道。 “楼主,属下在这里。” 我听到传音,也看到了大树最高的枝叶间露出一个棕灰色的身影,正是苏空空。 “你不让我去比武?”我低声问道。 “是。雪落公子让我跟楼主您说:别忘了小侯爷前几天,就靠着一株九转朱莲就让各种人都在他的兰花山庄大打出手,可是后来呢?比武的事情也不了了之。所以请楼主暂时观望片刻。” ------------ 第182章 合作共赢 “程雪落不是回去了吗?”听了苏空空的话,我难免不会疑惑。都回葬花楼好几天了怎么还是好像就在武阳城的某处看着一切发生似的呢?这种阴魂不散的感觉难道是程雪落的特殊爱好? “雪落公子的确是回去了,这是他临走之前嘱咐我的事。”苏空空的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 也就是说距离现在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几天之前,程雪落已经预见到了将会发生的事情?这还是人吗? 还是不对!就算不是人也没办法做到这样未卜先知吧?因为我本人根本就是个活生生的反例。 “雪落公子真是多智近乎妖!本来我还不敢置信,可是现在眼看着一切都按照他说的在发展。”苏空空道。那语气简直是恨不得如果程雪落就在眼前他就一定要跪下来抱着他的大腿三呼万岁! “既然他预见到了一切,那么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会不会听他的话不去参与比武呢?”我忽然想到一个打破程雪落神话的小伎俩。 “雪落公子说,楼主您一定会觉得他的话是有道理的……”苏空空继续传音道。 这句话刚落入我的耳中,我就立刻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飘然落到树下,向比武的那一大片空地走过去。 程雪落不是想让我听他的话吗?我偏不听。 可是我的耳中又传来苏空空的声音:“可是雪落公子的后半句就是说,“可是,沈楼主怎么可能听我的话就此放手呢?他一定还是会去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快走到场地边缘,刚要穿过看热闹的人群。 这句话简直让我哭笑不得――里里外外都被程雪落说到位了,让苏空空之流现在仿佛胜券在握一样。我又不可能真的再退回去。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这不是沈楼主吗?怎么有空到这来?难不成也是想靠着比武拿到玄玉参吗?” 冷泉。 这家伙眼睛倒是很尖,我刚走过来他就注意到了我。 “既然人人可以比,我应该也是人吧?”我问道。 “那是当然。只是不知道,沈楼主能不能撑过这车轮大战呢?”冷泉笑问。 是啊,为什么是车轮战?又不是比武招亲?这明显是非常不合逻辑的一种规则啊!朱牧总不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吧? 所以他是故意的? 我想起苏空空转达的程雪落的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妖孽的雪落公子已经在葬花楼一手遮天了呢?而我,似乎拍马也追不上他的算无遗策啊! 也许等我的能力封印解开的时候有希望?可目前看起来,不杀了程雪落这个封印似乎根本没有机会解开。 看起来真是个死循环啊! 不过我还是有优点的,那就是对于完成任务的执着!想到这里我苦笑了一下,看在冷泉眼中可能就把我当成了一个对自己毫无信心的人。 冷泉于是传音道:“沈楼主,这枚玄玉参品相极佳,据我所知对你的内力恢复大有裨益。虽然现在落入小侯爷的手中,但我们青衣门也是可以想办法再弄回来,所以不妨考虑一下和我合作啊!” “合作?葬花楼和你们青衣门合作?你是不是在讲笑话?”我有些疑惑不解。 青衣门和葬花楼一南一北,割据华夏武林半壁江山,虽说不一定是不共戴天,却也算得上老死不相往来了。武林中多有传言,说青衣门和葬花楼迟早会有一战!现在没打起来也只能说是生意上的资本支撑更加重要,所以咱们先埋头赚钱发展势力,等赚钱赚够了我们再敌对好了。是啊!这些生意总有做到尽头的一天。那时候呢? 何况这些年里双方发生的冲突也并不少。 所以冷泉说起所谓合作,真是让我无法确定他此话的真假。 冷泉却微笑道:“沈楼主,我只说和你这个人合作,并不是和整个葬花楼合作啊!” 此话怎讲? “沈楼主,这不是谈话的地方。所以我简明扼要的说一句‘我们青衣门已经掌握了当初害你走火入魔的幕后指使,想必你对这件事还是有兴趣的。那么如果我们能够达成合作,那么这幕后之人是谁,您自然也就找到了。” 幕后指使之人? 这几个尘封数月的字眼在我心中荡起了重重波澜。 我发现我还是有好奇心的。 “好!说说你们想得到什么?”我很快即做出了决定。 “很简单,我们的利益其实和沈楼主是相同的,都是被算无遗策的雪落公子逼得步步后退,所以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沈楼主你愿意除去程雪落,那么我就将玄玉参拱手送上。” 杀了程雪落?这和我答应余钱的要求不一样的吗?就是我原本要做的事情啊!既然和余钱也是合作关系;那么去看一看能不能顺便把程雪落再卖上点儿不错的价钱,似乎并不冲突啊! 可是…… “不行。”我摇头。 “为何?”冷泉也不生气,但还是想要问一问。 “因为敌人反对的我一定要坚持,敌人期待的我还是要摒弃才对啊!毕竟,我才是是葬花楼的楼主啊!” 这要求提得简直是对我的藐视啊! 你们以为我不明白葬花楼现在还能不断发展壮大靠的是什么吗?你们真的当我是白痴,看不出程雪落对葬花楼的重要性吗?杀了程雪落去帮助青衣门坐收渔利?我还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 何况,我并没有那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走火入魔差点儿死了――那时的沈念不死,怎么会有今天的我。虽然,我许诺给程沐,一定要杀了那些害死沈念的人已告慰她的泉下之灵。 冷泉沉默地凝视了我一会儿,才说道:“好!那么沈楼主,我只能祝福你了。”说着他忽然提高声音道:“原来葬花楼的沈楼主在此!当初他与小侯爷一战也是打的惊心动魄!如今既然沈楼主来到这里,并且愿意从最境界很低的对手开始打起,想来我们更加能够一饱眼福了。恭迎沈楼主上场!” ------------ 第183章 下一个对手 我竟然也成了一个打擂台比武的人啊。 而且貌似还比得不错哟。 只是这一边打架一边觉得特别空虚又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心中有些茫然不解的情绪升起。 我现在面对的是我今天的第四个对手。 前三个对手还真是情奇百怪、形形色色。 第一个对手是个高高壮壮的年轻男子,看起来正常的很,谁知道打起架来却猥琐异常,各种下三路的攻击。幸亏我的反应之灵敏远超平常人,让他根本无法偷袭得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第二个对手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见人先笑,出手如同微风拂柳、云中雁来,让我简直惊叹不已,想说这么温柔为什么要出来跟人家打架呢?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好吗?随即我就立刻意识到我可能犯下了歧视女性的错误,但就这一段意识就可以被揪住攻击导致心虚气短攻击乏力……于是我端正了态度,以风卷残云之势快速解决了这个对手。是谁说的,对对手最好的尊重就是全力以赴?我可以说是给予对手百分之八十的尊重了。 当我看着那姑娘感动的泪眼朦胧地立场,听着场下风起云涌的欢呼叫嚣,深深地庆幸我给了对手足够的尊重。 第三个对手是个矮胖的中年人。在他上场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种压抑――就是那种被无形中的气场碾压的不舒服,这种情况对我来说还是很少见的,我立刻开始好奇这是个什么人。中年人自报家门,竟然是一个厨子。他是武阳名店醉仙楼的总厨,号称需要玄玉参来做一道绝世佳肴,所以不惜亲自来比武以示诚意。 问题是一个厨子我为什么会有一种被凌驾于上的惶恐感呢?我想了半天觉得问题应该还是出自我的死胖子管理员的身上――他的老爹就是一个五星餐厅的总厨,平日里死胖子在老爹面前是全面被碾压,根本没有抬头的机会。 这可不行。 于是我伸手要求暂停,需要跟总裁判说说话。小侯爷朱牧看到我就笑,殷切地问我需要什么。 我也不需要太多,让你的两个小捕快把我的匕首等还给我就行了。说完这句话我正好看到长乐公主朱攸脸色有些苍白地出现在离小侯爷朱牧不远的地方。 我懒得管朱攸到底遇到了什么才这一副被吓呆了表情,反正她想要的秘密不是已经拿走了吗?我摊了摊手,表示没有匕首我很难继续比武。 对手有些遗憾地问我是否想要退赛,朱牧却微笑示意身旁的高方去解决这件事。 不一会儿,我拿回了自己的匕首离离。 我真喜欢用这把匕首,现在它俨然超越了烈阳神功,成了我的标配。 不过,在这一阵子的停顿重启之后,厨子高手的气势被中断,我并没有使用匕首,只是靠着拳脚就解决了他。他下场的时候周围又是一阵欢呼和喧嚣,还有人说我要了匕首又不使用,有玩弄对手之嫌。听到这样的呼声我就看了小侯爷一眼,发现他根本没有什么表示,我很满意地示意下一个。 一边等待我一边思考人类为什么要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很多时候水平高下一目了然,有些一看就赢不了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呢? 也许这就是重在参与的乐趣吧? 下一个对手现在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竟然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 我的警戒心一下子提高到了最大!这种对手最可怕不是吗? 我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许许多多老婆婆取得碾压性胜利的战例,我一下子明白自己遇到了今天的最大难题。 老婆婆颤颤巍巍地站在我的面前,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空地,道:“年轻人,我要是你就主动把场地让出来,你们年纪这么小,将来还有的是机会比武啊,打个球啊什么的,就不要耽误我们老年人的时间了。” 啊?这符合规则吗? 我的思路开始有些混乱。不过我还知道现在是比武的时候,对于对手最大的尊重就是全力以赴吗!于是我决定全力以赴,摆出了一个请出手的架势――全力以赴之前还是要敬老尊贤。 老婆婆嗤之以鼻:“不肯放弃是吗?那么我站在这里让你出手,你如果下得去手你就打!” 咦?这个要求也是罕见。 于是我果断出手了。 片刻之后,看着老婆婆泪水涟涟地坐在地上开始控诉,周围的看客们满面同情地纷纷指责我出手太重,我终于有点儿担心朱牧手边那个盒子里的玄玉参离我越来越远了。 维持秩序的守卫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并没有阻止老婆婆的意思。 好吧,我走到场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决定休息一会儿看看下一个对手什么时候才能上场。 老婆婆好不疲累地继续哭诉,很快竟然有越战越勇的架势。场边声讨我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了。 朱牧终于开口:“今天天色已晚,先比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吧。” 守卫开始组织人们有序退场。 朱攸走到朱牧身边低声说了什么,朱牧便匆匆离去了。 对看看渐渐西沉的夕阳我开始皱眉。在刚刚这样胡闹一般的比武场上,朱牧并不能对公开亮相的我下手做什么,但是天黑之后,人群散去就很难说了。 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击。 我在暮色中很快离开人群走进山林之中,轻巧地隐身在一棵高大的树木之上。 不一会儿,我看到苏空空出现在树下,警觉而又带着搜寻的样子,一看就是在找人。 “你在找我吗?”我居高临下喊了一声。 苏空空反应奇快,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仰头准确地找到了我的方向,随即身形一闪,几步就到了我藏身的树下。 “楼主,属下可以上来和您说话吗?我发现了一些情况,有点儿不对头啊。”苏空空对着树上一拱手。 这次倒是有礼貌的很啊! “行啊!但是,你如果想要劝我不要去偷玄玉参那么你就可以直接走了。”我笑眯眯地看着苏空空脸上露出的为难神色。 ------------ 第184章 晚餐时间没有马甲线的人不要说话 苏空空到底还是没能上树跟我说说他的心里话。 因为我根本不想听。 在我的认知当中,我的任务就是高于一切的存在,而现阶段我的任务就是杀死程雪落,所以程雪落派人来跟我说的话我都不是太想听――当然,我还是记住了这些话就是了。 想要杀死程雪落就要提升我的功力,要提升功力就需要九转朱莲和玄玉参,九转朱莲很快风顺就会给我送来,那么就只剩下玄玉参了! 关于如何得到这个玄玉参我的眼前曾经浮现出好几种选择,我一一计算过每一种方法成功的概率,目前看起来,直接去偷最为靠谱。 所以我还等什么呢? 所以我为什么还要听苏空空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呢? 没有那个人专门喜欢听人提出反对意见的,我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老板们不喜欢,而我,过许多老板的思维结晶之后,我确定我也不喜欢。 “也许程雪落喜欢吧,你可以去说给他听。”我落到地面,严肃地看着苏空空。 “呃……楼主,那么您此刻在这里还要等什么人来吗?”苏空空放弃了阻止我的念头,问起我的打算。 “我只是等天够黑。你是行家,你说还有多久我们可以动手?”我问道。 “呃……两个时辰之后吧,守卫那时候换岗。” 行,那就两个时辰之后。 我抬腿要走。 “楼主,你现在要去哪里?”苏空空惊讶道。 “去吃饭啊?不然饿着肚子等到半夜吗?”我也很不解苏空空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可是……可是您打算去哪里吃饭呢?这荒郊野外的。要不我去给您打只野兔什么的?”苏空空迟疑地问道。 “不必要那么麻烦,我们去朱牧的厨房吃不就得了?”我很为苏空空的智商而担忧。 “可是……” “哪儿有那么多可是,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哦。”我扭头就走,根本不管苏空空是不是打算跟上来。 “楼主,属下……属下给您带路。”苏空空哭丧着脸超过我,到前面去引路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偷窃计划形同儿戏,完全没有经过准备和筹划?”我问道。 苏空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属下多年来做过好些个案子,却从来没有这样毫无准备,随性……呃……豁达。” 一听就是言不由衷,连用词都这么不恰当。 其实我当然不是没有筹划,只不过我做一份计划所需要的时间比你们人类短了很多罢了。所以看起来才像是我随时都在改变主意。 从前余钱会制止我这种行为,她说一件事通常最好的决定就是靠着直觉第一时间做出的决定。但现在说出这句话的余钱姑娘本人已经根据自己的第一时间直觉做出离我而去的决定,而我并不认为她的这个决定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听从她的建议呢? 我决定听自己的。 听自己的心意,我刚刚觉得苏空空说两个时辰之后去偷玄玉参是好的选择,但现在我觉得立刻去偷点儿吃的东西是更好的选择。 但我想跟苏空空说这些他肯定听不懂,于是我告诉他:“厨房不像藏宝室那样守卫森严,所以我们去哪里不会有事的。” 苏空空也难得的同意我的看法。 绕进山坳之中,我看到了朱牧安营扎寨搭起帐篷的地方,一片花朵般的帐篷拱卫之中,一定硕大的白色营帐安静的矗立着,一看就是朱牧住的。 这人,总是喜欢那么高调。 但我并不打算去那里,我只不过是要去厨房而已。此时已经是日暮西山、炊烟袅袅,寻找厨房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今天晚上小侯爷明显是要宴客,几个白衣侍女在营帐门口进出,一些小厮流水一样把菜肴端到营帐前交给那些侍女,一步步井然有序。 “喏,你看看那些美味佳肴,你难道不想吃吗?”我问苏空空。 “当然是食指大动,但是要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的话,我是不会吃的。”苏空空答道。 “打什么草惊什么蛇,不过是一点儿吃的而已。”我对他的紧张不屑一顾,还堂堂寒山堂堂主呢,真是给我们葬花楼丢脸。 我悄悄接近了后厨所在的营帐,几个被小侯爷从武阳带过来的厨师正忙碌着。诱人香气飘散开来,我觉得整个营地的人应该心中都会躁动的。 但是每个人看起来都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垂涎的样子。 我观察了一下,就飞快确定了路径――厨房的营帐靠近崖壁,另一侧则有一条山涧汩汩流过,应该是为了方便操作。 所以我很轻易地从山崖的一侧潜入了营帐之中,当然在此之前我已经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点晕了一个小厮,换上了他的衣服。 进入操作间我快速扫了一眼,不能不说朱牧这家伙真是对生活有要求的人,这样本该风餐露宿的日子,硬是被他搞出了野营行宫的感觉。就是这一顿晚餐吧,他竟然安排了三个厨师做出了一顿集结了各大菜系风味的飨宴。 蟹黄鱼翅、糖蒸肉、冬瓜鳖裙羹、糯米圆子、东坡肉、金银蛋饺、虎皮蹄膀……我一下子就辨认出这么多。 “上菜呢!发什么怔?”一个年纪看起来有点儿大的厨师在雾气蒸腾中对我吆喝道。我连忙结果他手里的菜肴――一盘糍粑鱼,转身端了出去。 “楼主,就在这儿吃?”看着我端着菜依旧轻盈稳健地落地,停留在山崖上一处凹陷的平台上的苏空空苦笑着问道。 “这儿不好吗?视野开阔,山风宜人,当然,现在的菜不够,没你的份,你想吃的话自己去偷吧。顺便偷几壶酒回来,朱牧那家伙的酒很不错的。”我答道。 对于苏空空这样的高手来说,偷点儿吃的还不是小菜一碟?当然一碟小菜那是远远不够的……我看了看眼前,道:“起码再偷三个菜一个点心吧。” “属下……去去就回。”苏空空拱了拱手,而话没说,消失在山崖下方。 ------------ 第185章 只有我不明白 苏空空果然不负所托,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 果然是专业人士!连器皿都注意到了。 我看了看自己端回来的盘子,一盘糍粑鱼已经被我吃掉了大半。我有些歉意地看着苏空空:“不好意思,实在太饿了。最近其实都没怎么吃饱。” 何止是没吃饱,我根本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自从发觉我也需要食物维持生存之后,我便受到余钱的影响良多,对于“吃”这件事很当一回事。 看着苏空空带回来的菜色我表示了高度赞扬。一个脆拌酸辣牛肚,一盘花雕冰醉虾,一盘泡椒鸡,还有一碟麻油干丝加上一壶酒。 我发现一个出色的窃贼通常也是一个懂得吃的人,起码也是会点菜。 对于我的称赞苏空空表示了礼貌的谢意,连我都看得出来他显然并不觉得这算得上什么值得有成就感的事情。 我决定跟苏空空谈一谈人生。 “你在葬花楼这么多年,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我想了想,找到一个话题的切入点。 苏空空却是一怔,道:“楼主,属下家中尚有一老母,其余再无旁人。” 我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可问的――因为苏空空的身世我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成了鳏寡孤独也可以理解,毕竟愿意和一个以偷盗为业的男人共度一生的女侠似乎还不算太多,至少苏空空就没有遇到一个。 “哦。其实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人终究是一个孤独的个体,即使你已经拥有了他人的怀抱。这其中,也许人与人之间唯一不同的,只是你把孤独藏在了哪里……” “楼主,你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我是说这句话的意思我明白,但你为什么说到这个呢?”苏空空更加茫然。 我的话很难懂吗?那么换一个话题好了。 “程雪落让你留下来监视我,是不是希望你帮我偷到玄玉参啊?”我问道。 听到这句话,苏空空苦笑:“楼主,您的确是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刚刚您还在谈一些虚无缥缈的话题,可是现在却又问起雪落公子。说实话,我现在反省了一下雪落公子的话,觉得我似乎把他的意图理解错了。” “嗯?此话怎讲?” “其实雪落公子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小侯爷这次假作比武,用来作为奖品的是他自己私有的一株百年玄玉参。而那株真正的五百年玄玉参却被他送给了青鸾山主。据说青鸾山主的陈年旧疾很需要这个来治疗。为了回报小侯爷,青鸾山主答应了她一个条件。具体是什么条件现在我们还不得而知。只知道余钱姑娘已经回到青鸾山主身边,帮助她配药、调养身体。” “这个混蛋!”我大怒。 “楼主……您也不要太生余钱姑娘的气,我想她也是身不由主,毕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又偏偏身怀高绝医术。您不是刚刚才说,人终将是孤独的吗?”苏空空辞不达意地试图劝慰我。 我倒不是生余钱的气,我刚刚骂的是小侯爷朱牧。 既然他这样做,那么抛出这个玄玉参比武的条件自然是冲着我了? 可是这样做的意图又是什么呢?我却一下子无法说得清楚。我心中有一个模糊的感觉,却捕捉不住。 我只是觉得很生气。 ”楼主……“苏空空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 “楼主,属下适才想劝您不要去参与比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苏空空小心地说道,“属下不敢妄自推测小侯爷的这样做的目的,但是……但是……属下总觉得他是希望楼主您去比武的。就好像,就好像是看一场戏。” 苏空空终于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完这句话就小心地看着我。 原来是这样。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手里的一杯酒也喝不下去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朱牧做了那么多事根本就是存心来羞辱我。让人们看看堂堂葬花楼楼主,被那么多人曾经奉为传说的绝色阎罗沈念,如今已经沦落成了什么样子。 身边的女人,朋友都离我而去,众叛亲离;为了一株百年玄玉参就可以和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在人前大打出手…… “所以他和黄竹在人前那一场假惺惺的比斗又是为了什么?”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的内情,但是此刻我却有些怀疑起来,不由得疑惑地问起苏空空。 “这件事,雪落公子说,小侯爷多半是在比斗输给黄竹之后另有安排,但是却被白水大侠突然出现给打乱了。至于是什么安排,雪落公子之前得到了一个消息,他说也许和这件事有关。” “是什么?”我觉得自己额角都在微微跳动。 “雪落公子得到消息,江湖上开始有传闻说楼主与青鸾山主的长女已经私定终身,所以青鸾山主曾经跟小侯爷要人,要带您去青鸾山养伤……” 朱牧什么都计划好了。 程雪落什么都知道。如果白水不出现,他恐怕也早留了后手。 而我呢?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些厌倦起自己被封印的一部分能力――当初的我可不是这样的。我在RD―9行星掌管着与638个人同时交流的任务,替他们处理各种文稿往来、安排日程,执行指令等等,这些都是日常而已。最主要的是和他们聊天,和每个人我都能找到话题,聊到他们心里,让他们舒舒服服、欲罢不能。我可以同时处理许多的大数据,然后根据这些做出最恰如其分的反应,没有什么隐秘能瞒得过我。 等等!我忽然一怔。 我为什么记得638这个数字?还记得我从前能够做的许多事情!这些是怎么突然跳进我的脑海中的呢? 我觉得我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但又像是得到了什么东西。 一阵清凉馥郁的感觉氤氲在我的心头,我的心中已经升起了三个字――已解锁。 卧槽!怎么会这样? 我忍不住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苏空空大惊失色地看着我,道:“楼主,可是酒菜有什么问题吗?” ------------ 麒麟烟 ------------ 第186章 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酒菜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如今这天下,我不认为还有什么人用毒能瞒过我的眼睛。 我只是没有想到,突然之间,封印就这么解锁了! 诱因是什么?是烈阳神功升到第四重带来的好处吗? 我忽然觉得脑海中无比清明,从抵达这个虚拟次元开始,我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刹那之间我所遇到过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我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在我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我忽然很想笑。 笑这些日子以来浑浑噩噩的自己;笑那个自以为优越自以为智慧胜过这个尘世所有人的自己;笑那个经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件却还没有死没有game over 的自己。 死胖子如果一直在监视着我所做的各种事情下的各种决定,他不是因为我的愚蠢笑晕过去就是因为我的愚蠢而骂了太多脏话导致失声了吧? 我已经明白了第一重封印为什么会解除了――因为余钱的背叛而伤心,以及因为朱牧的戏耍而屈辱。 背叛,和侮辱,这本就是世上最容易让人刺痛、乃至颓废的事,却也是能够让人从逆境中站起来的事。 我当然为这次封印的解除付出了代价。代价不是伤身,而是伤心。 我原本以为我并不怎么在意那些事情的。 不在意余钱和风顺的离去,也不在意朱牧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只要完成我的任务就好。 但事实上,我忽然感觉到了心底的刺痛。 我觉得山风有些凉。 夜色已经很深了。 我的视线落在眼前,苏空空的神情中带着些惊奇、惶惶,又有些赞叹的样子。原本这些情绪我并不能够一一分辨的,但是现在它们仿佛就刻在苏空空的脸上,在我的眼前如此的清晰。 我真的笑了:“没什么事。酒菜很好,你也很好。” “属下……多谢楼主称赞。”苏空空这一下子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是说,程雪落让你做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我笑。 苏空空眼神一闪,连忙说道:“楼主,属下并没有做什么。” “你承认或者不承认都没有关系。程雪落让你特意来把朱牧做的事情和他的目的讲给我听,这件事你的确做的很好。你可以回去了,告诉他,他想做的事情,的确还从来没有做不成的。”我依旧微笑。 “楼主,您不需要属下和您一起去找玄玉参了吗?”苏空空听到我的话就是一怔,连忙问道。 “不用了,既然朱牧那里只是一个百年玄玉参,我也不打算浪费时间。至于青鸾山主那里嘛,我自然有办法。如果需要你的帮忙,我会去找你。毕竟,程雪落看起来还是很愿意帮我做一点儿事的。”我语气平静地解释了一下我的打算。 程雪落何止是愿意帮我做事,他简直是事无巨细地关注着我,很怕我不能尽快恢复功力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想我终究会知道的,就算我不问,程雪落他们又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苏空空见我态度坚决,只得低头拱手,道:“属下告退,楼主多加小心。” 我目送苏空空的身影消失在崖畔,我才开始觉得整个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安静得……更像一个属于我的世界。 不光,是此刻的隐龙山上,而是这个虚拟次元。此刻,我才终于有了真正置身于此的感觉。 我是谁? 我有名有姓,我是沈念,葬花楼主。 我的目光穿透黑夜,看向崖壁下方座座营帐亮着的点点灯火。这灯火并不璀璨,比起我曾经看到过那些绚烂的、迷离的、宏大的、妖异的……各种夜色中的灯光,这里真的只能算是萤火微光。 但是此刻这微光却显得那么真实。 我的胸中忽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我略一沉吟就明白,那是一种豪情。 想要让这个世界知道我曾经来过的豪情! 我忽然张口,一声长啸逸出唇间,在夜幕笼罩下的苍山之中,啸声流泻而出,仿佛能穿透天际。 我看见营帐中的灯火摇动,有人在奔跑、呼喝,中间那顶白色的帐篷门帘一掀起,有人走了出来。 我看不清那是谁,但是我可以确定那不是朱牧。 很快,那人又走了进去。 我笑了笑。 朱牧,你此刻不为我所动,但是终究,你会动的,而且到那时,恐怕也由不得你了。 我饮尽了最后一杯酒,又看了一眼山下的营帐,便转身往山中走去。 我当然要走。此刻,白水到底在哪里,和黄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想再浑浑噩噩地忽略掉了。 隐龙山不小,可是在此刻的我的眼中,却也算不得多么的复杂。我很快登上了隐龙山的最高峰,盘膝坐在峰顶的一块巨岩上,等待着日出的时刻。 我闭目内视,只看到体内的经脉开始闪烁着莹莹微光,真气沿着烈阳神功的运功路线轻而易举地聚集,凝结成一轮暖阳。所到之处冰雪消融,繁花胜火。 我开始感觉到经脉有一股灼热的痛楚。于是落木心经运转,仿若天降甘霖,身体如同沐浴在和风之中,又仿佛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过,那些痛楚比冰雪消融得还要更快,顷刻之间不知所终。 我在第四重的停留的时间不过是一夜而已,自然不指望出现奇迹,一日之间再迈进一步,但现在我已经很清晰地看到了烈阳神功的脉络和走向! 我嘴角微微一翘,我总算明白,沈倾城当日坚决要求我修习烈阳神功,为什么程沐会那样的坚决反对。这功法威力固然奇大,也能够在我不过区区二十岁就能快速到达巅峰,可是却是一种杀鸡取卵一样的功法,一旦练习到了巅峰九重,距离经脉爆裂其实就已经不远了。 在遇到余钱之前,我发生了什么?不正是经脉爆裂吗?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对自己父母的感觉。我忽然想起从前不知哪里看到过的一个什么小组之类的,似乎叫做“父母皆祸害”? ------------ 第187章 你变了 这个说法放在我身上显然不合适。 我想了想,似乎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沈倾城涸泽而渔地将我在二十岁就培养成了一个绝世高手,而另一边,程沐却在想尽办法挽救我所剩无几的生命。无论是她硬逼我从小背熟的《毒经》,还是死记硬背的机关之术,以及默默藏在龙池地下的《落木心经》,都可见程沐的用心和舔犊之情。 但是程沐和沈倾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真的是冤家,是形同陌路的一对夫妻,那当初又是为什么要强扭在一起? 这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但说到底,从前的我……呃或者说沈念,是被人害死的。我曾经对已逝去的程沐许诺过,一定要把那个人杀了给沈念报仇,这件事我终究是要做到的。 我睁开眼,看着旭日东升,晨光将山巅镀上了一层金色。 我四面扫视了一眼,便将隐龙山的地貌熟记在心间。我在心中确定了一个白水躲藏几率最大的方位,便追踪了下去。 已经整整两天了!但是从小侯爷那边的动向来看,白水和黄竹还没有离开隐龙山。 所以我才更担心——我知道黄竹的所谓重伤是假的,但化骨术之后的虚弱却是真的。可是白水并不知道啊!白水这个人实在是耿直,可黄竹却是狡诈如狐的,并且还顶着我的身份。 这两人之间到底两天来发生了什么?这真是让我费解。 此刻我已经来到了半山的一处密林之中,浓荫遮盖之中,山林偶有鸟鸣。 我仔细搜索着地面、树上,一处也不曾放过。我对自己如今的处理能力很有信心,我确信自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筛选出我想要的信息。 果然,绕过一棵巨大的古木,我看到了一处血迹。 血迹面积不大,只是几点零落在枯枝败叶之上,已经干涸了许久。我看了看血迹的情况,又四处扫视了一眼,确定这不是人类受伤之后的流血,而是来自被狩猎的动物。 果然我再往前走不远,遍在一处平整的背风地面,发现了被掩盖过的火烧痕迹,所以是在这里烤肉了吗? 我继续往前走,渐渐发现了更多痕迹,虽然都经过掩饰,却很难瞒过我的眼睛。 我行走得很快,不多时已经渐渐接近了密林的边缘,再往前有一处水量颇丰的山涧,越过山涧山势会渐渐趋于平缓,很快便要接近隐龙山的外围了。 经过这一段的观察,我确信白水和黄竹还没有离开隐龙山进入山下的镇子。他们似乎也在找什么东西,因为按照我追踪的路线,他们所走的路是迂回的,甚至有些地方还是重叠的,他们曾经数次经过。 这两人在找什么?我把一块不起眼的布料放在眼前仔细地看了看,收在了怀中。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块布料的材质是很特殊的一种锦缎,来自金陵的锦绣坊,它的特点就是韧性很强。在我遇到的人当中,我只见过一个人使用,就是商月。这位合欢门的门主用它做了自己喜爱的武器,很多时候出手会使用的缎带。 它会出现在这片山林中,毫无疑问来自白水。 我正要继续往前走,却突然心中一动,纵身一跃登上了一株巨树之上,密密匝匝的枝叶遮掩了我的身形,我静静地看着下方。 几只鸟雀快速飞过,却并没有人。我微微一笑——来人很谨慎啊,可惜这些山中的小动物并不会替你掩藏。 我很耐心,依旧不发出任何声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又过了一会儿,我终于看到了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接近了这里。 他驻足了一会儿,忽然摇头失笑,开口说道:“沈兄,我知道你发现我了,那么就现身一叙吧!不然你这样躲起来,我还真的找不到你。” 我想了想,轻轻纵身一跃,落到了来人面前,面对那张并没有很久不见的面孔。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正含着笑意看着我。 “风顺,你特意来找我,如果没有九转朱莲的话就请回吧。”我并不客气,对于一个背叛者没什么好客气的。 “哎呀沈兄你好冷漠呀!”风顺失声笑道。 “我还有事,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我皱眉。 风顺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 良久之后,在我再一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时,风顺终于开口:“沈兄,你变了。” “你的气息波动更为淳厚,显然烈阳神功大有进益。但我觉得真正让你改变的并不是功力的提升,而是……而是……我说不好,但是沈兄,你和我最开始在北安见到的那个你,几乎已经是判若两人。”风顺缓缓说道。 我很清楚自己为什么发生了改变,系统升级了嘛,我几乎已经换了一个人了。但是我并不打算告诉风顺这一切。 “如果你只是要说这些,我真的没有时间了。”我看着风顺的眼睛,认真地表达不满。 风顺一边叹气,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 “给你吧。” 我毫不犹豫地结果,随手一触便确定并无机关陷阱,于是伸手一拨,打开了锦盒。 里面还有一个玉盒。 我并不急躁,我很清楚九转朱莲这样的灵药必然要精心保存。 我轻轻打开盒盖,里面一阵馥郁的香气溢出,一株光华流转的小小莲花正躺在玉盒之中。我啪地盖上了盒盖。 “沈兄,你不需要仔细鉴定一下?”风顺疑惑地问道。 “不需要,这株是真的。”我点头,“交易完成,你可以走了。” 风顺一怔,脱口说道:“沈兄,你真的变了好多。” 我询问地看着风顺,示意他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就快点儿说,不然就不要啰嗦。 风顺叹了一口气,道:“沈兄你就不关心小侯爷为什么这么痛快就同意把九转朱莲给你吗?” “这还用说吗?想必是余钱告诉他的,九转朱莲必须与玄玉参同用,才能让我恢复部分功力,光有其中一样并没有什么用处啊。”我看着风顺,觉得自己在看着一个明知故问的白痴。 ------------ 第188章 小白脸就是不可信 果然,风顺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示意我说的是对的。 “沈兄,是不是因为我和余姑娘的离开让你心里很不好受……”风顺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 这句话让我有些想笑。不好受是当然的,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可以衡量清楚这其中的得失――我解封了了一部分能力,得到了九转朱莲,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何况……我微笑着直视风顺,直到他眨了眨眼,也笑了起来:“所以你猜到了什么?” “猜到了什么我现在还不能说,不然我怕你这家伙太得意。”我笑得更开心。风顺到底还是比我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聪明得太多,他和余钱都有着可怕的直觉,能够凭此就很快地想清楚许多问题,所以我很喜欢他,如同我很喜欢余钱。 我也懂得喜欢了呢…… “所以,你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如果没有你就可以走了。”我并不客气。人类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不都是很不客气的吗? “还有一件事。”风顺言简意赅,“你交给长乐公主的那个盒子她已经交给了小侯爷,但是我依然没有打探到盒子里到底是什么。而黄竹,我怀疑他是故意不现身不回来,据我猜测他应该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据你猜测?”我反问道。 “事实上,是我听到小侯爷对田空雨说了一句话,说如果是黄竹先找到,那么田空雨就输了。所以我才有此推测,可惜他们都没有提及黄竹到底在找什么。”风顺道。 “事实上,我更怀疑他们要找什么跟我的关系都不大,但是我不能置白水于不顾。”我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告诉风顺。 风顺沉默了片刻,问:“那么,可否让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 “不行。”我拒绝得干脆,“只要黄竹活着回去就不行。” 黄竹回到朱牧身边,风顺做过的所有事情说过的所有的话,就都会传到朱牧的耳朵里。在黄竹和风顺之间,小侯爷朱牧更信任谁?我认为这个答案根本就不必去想。有些看起来很重要的事情,朱牧会交给风顺去做,不过是笃定他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当时就选择背叛罢了。 “既然小侯爷也没有多信任我,我又何必太在意?”风顺笑嘻嘻地看着我,“所以你担心我了。” “我是。”我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于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但是你不能否认,你留在朱牧身边还是有价值的。” “沈兄,那么,看起来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了――不让黄竹活着回去。”风顺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 我沉默了片刻,道:“那么就走吧。” 我转身继续往前走,身后声息全无,但我知道风顺正跟着我步步向前。 是的,我现在头脑清明,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风顺会背叛我,我相信他说过的话――他说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我平安! 那么余钱呢? 我甩了甩头,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 沿着我之前确定的方向,很快我们就接近了那条水量丰沛的山涧。我顺着水流而上,在绕过一片峭壁之后,我指了指斜上方。 “在那里?我先去看看。”风顺立刻点头,随即轻飘飘腾空而起,如清风拂过林间,再也看不见他的衣角。 这家伙的武功是真的高明,高明得出乎我每一次的预料。 我默默地在心中数到十,便迈步往上走。 我没有把握像风顺一样凭借轻功身法就可以接近白水和黄竹这样的高手而不被发现,但我也有自己的方法。 我很注意自己的脚步和呼吸的节奏,我已经可以很有把握如果他们两个听到我的声音,也只会认为是一只鹿之类的跑过。 这种方法,从前的沈念也做不到。 虽然看不见风顺,但我还是可以听到他说话,不一会儿,我的耳中就出现了风顺的传音:“果然在!沈兄,你上来吧。他们正在吃饭。” 吃饭?我立刻有些急火攻心,但很快我就压下了这阵子邪火。不就是少吃一顿饭嘛!我靠着回忆之前从朱牧帐篷里偷来的美味佳肴而抵挡自己对食物的向往。 “他们在说什么?”我传音给风顺。自从封印解开,我竟然可以一下子回忆起从前擅长的很多实用型的功夫,包括传音这件小事。 我已经停住脚步。既然风顺已经那么接近,我就不必要在下一步行动之前再靠近了。 我握紧了匕首离离。 “白水在说:‘既然我答应了等你好了与你一决高下,那么自然要等到你真正好起来的时候。所以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这几日我们在这山中兜兜转转,我自然是知道你在寻找一样东西。最初我以为你想找什么药材来疗伤,可是到现在如果我还这么想的话可就说不过去了。黄兄,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是丝毫不通人情世故吗?” 你不是丝毫,而真的是相当不通人情世故! 我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传音给风顺:“不必管白水,直接抓了黄竹去审问。” “沈兄,你真是越来越简单粗暴了。不过这样也好,但我需要你的帮忙。”风顺笑道。 我的耳中已经听见了破空之声,我想白水和黄竹一定也觉察到了。我丝毫没有犹豫,立刻腾身而起,仿佛猎鹰一般直扑峭壁上方那个隐蔽的山洞! “什么人?”我听到白水高声喝问。 这人呢,特点就是过于耿直而光明正大。 你看黄竹就猥琐多了!当我迅若雷霆一般干脆地落在洞口的时候,就看见已经恢复庞大身材的黄竹一翻身,灵活无比地一滚,滚到了一块岩石的后方,探头出来向我看。 真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位置。 “是我。沈念。”我缓缓走进了几步。我很确定在洞口的逆光之中,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白水和黄竹并不能一下子看清我的脸,所以我干脆地自报家门。 “还有我,锦绣书生。”风顺的声音随即响起,我哑然失笑。 ------------ 第189章 看我力战身体不适的胖子 我倒是忘了,或者说没记得考虑一下风顺的这个隐藏身份。我发现像这样,有事的时候拿出来用一用也还不错。 我扭头去看时,风顺早已经带好了面具,以锦绣书生的身份跟在我的身后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是你?”黄竹对于风顺的出现倒有一些诧异。 “看来你们是旧识?”我眯着眼问道。 “也算不上。只不过从前打过一次而已。”风顺笑。 “哦?谁输谁赢?”我有些好奇。 “自然是我。”风顺得意洋洋。 “可是你在青云谱上只排第八。而那家伙是第三。”我毫不客气地指出事实。 “那有什么啊!当时这人状态不佳呗。好像是经脉不调似的。”风顺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语气中却是充满了明显的戏谑。 黄竹也不恼,从山石之后站起身来,却并不靠近我们,只是摇头道:“碰巧今天我也不舒服,所以不想和你们打,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这家伙的态度倒是相当的随意。 “沈楼主,这几日被困在山中我一直都在担忧,当初比武不是你本人,我就想你一定是出事了。现在看到你无恙真是太好了!”我才要开口,白水已经充满喜悦地说道。 我看向他,白水眼中的惊喜真真切切。 我微笑道:“是啊,我当时被困住了,不过所幸有惊无险。说起来,当时落在你手中的时候我可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扮成我的样子啊?”我的后一句话却是看着黄竹说的。 黄竹圆圆的脸上露出微笑,丝毫没什么局促的样子:“沈楼主,想来你在比武当时就脱困而出了吧?怎么样,我扮成你的样子扮得可像呢?” “的确挺像的。”我笑。 “你们打算聊到天黑吗?我可赶时间啊!”风顺不耐烦地插话道。 “赶时间干什么?”白水一怔。 我却淡淡地答道:“不错,那就快一点儿吧。”话音未落,我已经突然出手! 带着灼热气息的刚猛拳法猛然袭向黄竹的面门! 这一拳突然到连老奸巨猾的黄竹都有些猝不及防。他一直站在安全距离之外,并且一刻也没有放松对我和风顺的警惕。可是他也的确没有想到,第一个近乎偷袭一般对他出手的竟然会是我――这个虽然名声显赫实则功力低微的葬花楼主;他也没有想到我的追日诀如今已经可以做到这么快,比当日我们在长乐公主的宅院中大打出手时还要快得多。 但是黄竹毕竟不是一般人,气息一动胖大的身体就灵活无比地向侧方一闪,轻易躲开了我的这一拳。 我早有预料,随即沾衣拳绵绵不绝地轰向黄竹,招招不离要害,一时之间让功力远高与我的的黄竹也显得有些慌乱。 因为我出手的时机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都是在黄竹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那一个瞬间!如今的黄竹虽然出手极快,功力更是澎湃深厚,在我的眼中却还是不够快!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清楚楚,而我凭借着沈念原本对于武学的精深见解和超越人类的图像处理与运算速度,在一眼之间就可以找出他的破绽,甚至可以预知下一招的漏洞会是在哪里。 这样一来,我的战力提升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我曾经听说过有前辈习成“独孤九剑”,就是阅遍天下武功从中找到每一招的破绽,凭借一柄利剑无往不胜。而我,现在还只是用的拳头。 “黄竹,原来你的伤势早就好了!”白水有些愕然地说道,“还有沈楼主,你的武功又恢复了很多啊!” 风顺扮成的锦绣书生却笑嘻嘻地一步挡住了洞口,道:“我还以为我们两个人拿下黄竹先生也得费一番手脚,谁想到沈兄真是今非昔比,我看我也不必出手啦!” 白水有些迟疑地想说话,但只是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说。 但我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和风顺,一个是青云谱上无名的、功力尽失最近才恢复了没多少,另一个顶着锦绣书生的名头在青云谱上只列在第八,这实力看起来距离青云谱第三位的黄竹实在相差得太远!可是风顺却一副根本不把黄竹放在眼里的样子,换了我是白水我也不能理解。 可是白水毕竟仁厚耿直,还是不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口。 不过白水的意思,机敏如风顺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哈哈一笑道:“白兄,你是不是不看好我们两个啊,这不是还有你吗?” 白水一怔,道:“可是我答应了他要公平比试,在那之前要帮助他疗伤,保证他的安全……哎呀!” 白水忽然一声惊呼,我和风顺却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白水是个从不食言的君子,所以既然许诺,那么必然要践行。 那么我现在对于黄竹招招都是杀手,明显是想要他死的,白水怎么办?他似乎只能为了自己的诺言站在黄竹的一边,而与我为敌。 这当然是白水绝对不愿意的。 “哎呀白兄,你看黄竹先生本来就是骗你的啊,他哪儿有一点儿受伤的样子呀!据说用了化骨术去易容成另外一个人,之后就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看起来他就是那时候假称自己受伤了才安然度过了虚弱期啊!这样的骗子,白兄你不必理会了啦。”风顺道。 白水沉默不语,显然并不能够说服自己。 黄竹却渐渐适应了我的攻击,终于不再那么狼狈。闻言冷哼一声道:“白水,你也不必假惺惺地装作一个言出必行之人,我黄竹还没到一定要由你来庇护的时候。”说这,黄竹双手如云流转,呼啸的劲力带得我手臂一歪,一拳就打在了空气之中。黄竹更是乘机双掌一翻,一股猛烈的劲力将我直接撞向山壁。 这就是我的弱点。虽然看清了黄竹招式上的破绽,可是毕竟功力太弱,根本无法攻破黄竹的雄浑内力防御,时间一长总会被黄竹抓住机会反击。 “啊!”白水一声惊呼。 我运劲在空中拧身,硬是在撞击到山壁之前落到了地面,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我抬头看着黄竹,笑道:“再来!” ------------ 第190章 每天都想着全书完是一种什么心情? 黄竹看着我,嘴角溢出一丝微笑:“沈楼主不愧为武学天才,竟然能在功力尚未完全恢复之际,便短短两日就进益如斯!实在是可惊可怖。可惜,你终究是功力低微,我还是可以靠着强横的内力碾压你啊!” 风顺忽然接口道:“所以啊,此时不趁着沈楼主功力未能尽复的机会除去这个对手,恐怕很快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白水惊道:“你怎么能这样说?” 黄竹笑道:“我正有此意。“说着他已经一掌拍向我的肩头! 这一掌看着轻飘飘没什么了不起,攻击的部位也并不是要害,却让我心头一紧。 因为这一掌太快了,比之前黄竹的任何时刻都要快。快到连我都不能一下子分辨出他的破绽在哪里! 果然还是唯快不破。 可是我却也不是躲不过。我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侧身,堪堪避过了这一掌。 问题是黄竹怎么会突然这么快?很明显他之前还是隐藏了实力。那么这家伙的真正功力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想到风顺那远高于他以锦绣书生的身份行走江湖时显露出的武功,我不能不怀疑黄竹也是如此。 事实上,不用我怀疑,黄竹已经冷笑一声:“以如此微末的功力就能逼得我用处九成功力迎敌,沈楼主,我必须得说你还是第一个!” 这个第一倒是真没什么意义。 我根本不理会黄竹的叫嚣,事实上我也的确有些左支右绌、手忙脚乱,面对黄竹这样的大高手的确对我来说太过艰难了。 所以我手腕一翻,匕首离离已经握在手中。 虽然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是神锋利器的刃也是很快的啊!既然黄竹要靠着深厚的功力来压制我,那么我自然也可以靠着匕首的锋锐去寻找机会破了黄竹的防! 我的余光看见风顺肩头一耸又松弛下来,便知道他已经打算出手了,可是看到我还有办法,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有些好笑,我已经明白程雪落和风顺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这几个人不过是想要靠着外力的逼迫来督促我尽快恢复功力罢了。 说真的,无论从哪个角度讲,程雪落在这件事上都不像个谋夺葬花楼的阴谋家,而更像是个一心一意要辅佐我恨不得全天下的的忠臣。 这可真是讽刺。 但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解决不了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每时每刻忧虑的吗?没有。 我现在全身心都维系在匕首离离之上,超高速的计算保证我能找得到黄竹的破绽,而离离…… “哎哟好帅啊!这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别离剑吗?原来沈兄你竟然会这套剑法啊!据说此剑似乎只要出手,必然会造成别离,无论是手还脚就真正和你本人告别了。哎呀沈兄……好可惜!再快一点儿,黄竹就死了。”风顺大呼小叫,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生死的表演。 匕首离离的寒光仿佛带着雪水严霜,将山洞中显得昏黑的光线切割得支离破碎。我一言不发,招招不离黄竹的要害部位,让黄竹又是一阵紧张。 刚刚那个机会我看到了,但是我的速度真的已经到达了极限,所以我绝对不能有一丝松懈,不然现在的微弱的压迫之势力便一去不返,那时我再想取胜,恐怕就真的也是难于登天。 所以我就只有更狠戾,更毒辣些! 黄竹庞大的身体灵活极了,连风顺在一旁都忍不住啧啧称奇,乃至于白水实在看不过眼,问了一句:“公子,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你这样说不怕影响了沈楼主吗?” 风顺笑:“我看说不定我都不要出手了。沈楼主自己就能解决了这位黄先生吧?” 这句话实在是夸张,连黄竹听不下去了冷冷地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我忽然注意到,黄竹这一招刚刚用过了!按说不应该啊!我的手的反应速度真是快极了,快到我还来不及思索这件事有没有什么不对,匕首离离已经猛然刺向黄竹的胸口! “啊!”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黄竹,看起来的确没有想到我会抓住这样一个机会,出手就是杀招。 另一个声音却更加让我吃惊――那是风顺。 这一声让我心头一凛。 只听说时迟那时快,我的匕首还没刺到黄竹的衣服,我就看见眼前黄竹的眼中忽然多出了一丝笑意。 不好! 我终于发现了不对,但终究是晚了。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倾尽全力在黄竹的手掌打到我之前将全部功力集中在胸口! 黄竹一掌拍落,我哇的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却已经开始软软滑坐在地面上。 “沈楼主!”白水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但人却早已经如电一般冲到了我的身边,单刀一扬,向着黄竹就劈了过去。 ”哎哎哎,白大侠,你可是说好了要保护他周全的,现在却挥刀相向又是怎么个意思?是要食言而肥吗?”风顺忽然叫道。 这句话让我满口鲜血却也忍不住扑哧一笑。 听到风顺的话,白水一怔,又见到我笑出了声,不像是马上就要死掉的样子,便停了下来。 “沈楼主果然好气度,现在还笑得出来?”黄竹一招得手并不追击,而是束手站在那里瞧着我。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你都要死了,我当然笑得出来,而且还笑得很开心啊!”我道。 “胡说八道!”黄竹一怔,很快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沈念,你不要以为老夫适才手下留情便会一直不对你下手,你这样的妖孽自然还是人人除之而后快的。” “黄竹,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忍住笑,抬起手指了指黄竹的手,“你没有什么不舒适对不对,不过我建议你尽快把那只手砍掉,不然是肯定保不住性命的哦。不信你抬起手看看啊。” “你……”黄竹连忙抬起自己的右手,立刻惊讶地发觉,整个手掌已经开始泛着黑气,“你竟然用毒!好卑鄙!” “笑话!用毒怎么了?谁规定不可以了吗?” ------------ 第191章 有些事很难,有些并不 黄竹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既没有立刻挥刀砍下,也没有向我跪求解药。他的沉默让我莫名有一点儿心慌。 这种感觉其实对我而言很陌生。而且,我对自己的毒还是很有信心的。 于是我笑了笑刚要说话,就见黄竹忽然抬起了头,直视着我,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狡黠。 我心中一动,立刻大喝一声:“那个谁!”我心思一转记起风顺这次是以锦绣书生的名义亮相,自然不能直呼他的本名,可是锦绣书生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忽然发现搜遍枯肠却根本找不到线索,这家伙扮神秘也是真够彻底的。(实际上是作者实在想不起来惹。) 风顺应声而动,一扬手一捧不知道他何时扣在手中的沙石就正对着黄竹的面门打去!而他自己也紧随其后,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拳轰向黄竹。 但这气势惊人的一拳就像是击中了一团泡沫,没有丝毫的力度,就轻飘飘的,将黄竹击碎了。 因为黄竹竟然消失了!不见人影,不闻气息,凭空不见了踪影。 这个山洞之中,若论功力我可能是最弱的,但是论起眼力我却绝对不输给白水和风顺,可我们三个人竟然水都没有看穿黄竹的去向。 这就诡异了。 我有些焦急地看向风顺,风顺却紧紧皱着眉头。 “他可能去哪里了?”我问,“你不是了解很多邪门歪道吗?有没有听说过什么隐身的秘法?” 我这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姑且一试,这又不是玄幻,哪里来的隐身秘法?其实唯一的解释就是,黄竹的速度太快,超过了我们辨识的极限。 “我没见过这种情况。”风顺道。 白水面色凝重,也没有讲话,只是看着我摇了摇头。 真是没用,这样也能让他跑了。我在心中默默吐槽,伸手扶住山壁艰难地起身,往山洞口走去。 “沈楼主,你的伤……”白水有些焦急地问道。 我的伤确实有点儿碍事。方才拼着挨了黄竹一掌也应是在他手上下了毒,我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少,至少现在是很不适合再移动了。 “那你们俩,去个人守住洞口,我想他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山洞。”我咳嗽一声,勉强说道。 白水立刻飞身挡住了洞口,才问道:“沈楼主,为什么你这么有把握?” 我其实哪里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黄竹能够在我们三个都在场的情况下离开的几率太低而已。 “虽然我没见过,但却听说过一种传闻。”风顺缓缓说道,语气之中浓浓的不确定。 “那还等什么,说来听听。”我催促道。 “我听我师傅说,有一种功法,不仅能够让人的身材、面容多有改变,而且可以使修行这种功法的人也极擅于控制自己的身体,隐藏进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从而躲过危险。我觉得跟今天黄竹的做法就有些类似。” 匪夷所思的地方吗? 我的目光快速地在山洞之中扫过,落在那块我一进来,黄竹就躲闪隐藏的那块巨石上。 我对着风顺摇了摇手。 风顺会意地无声无息挪后几步,正好与我形成犄角之势。 我一扬手,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片巨石喷射出满天的尘土碎石,一个胖大的人影也咳嗽着从巨石之后滚了出来。 “沈念,你无耻!”黄竹怒喝道。 “你幼稚!”我笑道,“那有你这样级别的高手会因为没料到对手的手段而大呼无耻的呢?” 黄竹怒道:“我是说你竟然拿我们的霹雳珠来炸我!” 那有什么?霹雳珠不就是拿来炸人的吗?它又没长眼睛,还不是炸谁都有可能? 我对黄竹此刻的气急败坏很是不齿。不是说高手都是有胸襟有气度的吗?这家伙怎么一到了逆境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于是我继续火上浇油:“黄竹,我猜你多半服用了什么灵验的解毒药丸,所以对我适才下的毒不怎么在意。所以我刚刚在霹雳珠当中还混杂了一些锁魂烟,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内力尽失,没办法在运功了呀?” “什么?!”黄竹脸色大变。 “沈兄,你真是……呃足智多谋啊!”风顺咳嗽了一声,说道。 我才他多半要说的是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一类的词,只不过话到嘴边才换了个说法。 没关系,其实都是对我的称赞嘛。 “没想到,堂堂葬花楼楼主沈念,当年只身一人进入招摇山,逼得问天老人不把你的名字列入青云谱上,是何等的气势,如今却只能使用这些宵小的手段!”黄竹冷笑一声,身子却颓然坐到地上。 宵小的手段?我对这种指责根本嗤之以鼻。管用不就行了?当年程沐身为葬花楼头牌杀手,有哪次是靠着自己的武功正面对敌,硬是战而胜之的?没有!我记忆中一次都没有! 那些目标人物还不是都死了? 况且这个黄竹又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了?还不是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到了束手被擒的时候反而跟我来讲什么光明正大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可笑吧? 我想了想,对风顺招了招手:“你去直接把他杀了吧。我看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好好说话的诚意,没什么留的必要。” “好嘞!”风顺眉头都不皱一下,答应得干脆利落,对着白水一伸手道:“刀借我用用。” 白水一怔,有些迟疑地把刀递给风顺,却看向我问道:“沈楼主,这人如此地位……难道就这样杀了?都不用审问的吗?” 我还没说话,风顺提着刀一边走一边说道:“杀个高手而已,有时候挺难的,有时候也很简单。尤其是这高手也没什么情报意义了,还不如早早杀了,以绝后患。” “没有情报价值了吗?”白水喃喃反问。 “相信我,没有。”我毫不迟疑,“他们那些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长乐公主带回去的什么皇室秘宝还是我亲手交给她的呢。” 这山洞能有多大?风顺说着话就已经走到了黄竹身边,刀尖寒光一闪,就要悍然落下! “等等!”黄竹忽然厉声喝道。 ------------ 第192章 士别三日请你刮目 “等等。”我淡淡地说道。 我的声音不大,但风顺的刀已经应声而停。 “沈楼主,你方才说你亲手将隐龙山的藏宝交给了公主?”黄竹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对啊,不过那不能叫做藏宝吧?不过是一个旧盒子而已。”我实话实说。 黄竹沉默了片刻,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沈楼主,既然你要杀,那便杀吧。” 我看着黄竹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不由得奇道:“你这个做皇叔的,没理由这么放心啊!就凭朱牧那个腹黑自大的疯子,就凭朱攸那个缺心眼的公主,你哪里来的勇气昧着良心说得出放心了这样的话呢?” 黄竹额角冒出汗来,颤声道:“你怎么知道……你哪里来的灵感来诈我的身份?” 我笑道:“自然是朱攸说的。” “不可能!”黄竹连忙反驳。 “为什么不可能?”我有些不解他哪里来的自信,朱攸这位公主的德性难道他自己不清楚吗? “阿攸她虽然有些任性,但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大意,这毕竟是事关天下社稷,她怎么能够用这个开玩笑?”黄竹道。 “她不会吗?”我笑,“但我会啊!” 我怎么想到黄竹的身份的?这倒确实是因为朱攸。从她每次提到黄竹时的语气、敬意,都是做不得假的。 而我,经过推算,黄竹本来就是朱攸和朱牧隐姓埋名的小叔父这件事,是最能解释得通的。 可是,我推断一件事的依据,需要跟人解释吗? 现在我不认为需要。 不过看起来黄竹似乎觉得这是个惊天的大秘密,一副“怎么可能到底是什么泄漏的你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地说出啦”这样的表情。 “所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就当我在宫里安置了线人吧。”我摊了摊手,“所以你没什么秘密要企图再震惊我一下了吧?我想应该是没有了,不然你也不必这好几天了还带着白水大侠在这深山之中,企图找到什么东西。我想你应该一直没有得到消息,所以只好自己上了。事实上,你不用找了,没有意义。”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四周,道:“其实这个山洞你们找的真不错,很适合做一个埋骨之地。所以,这下你可以安心赴死了吗?” “沈楼主,你……变了。”黄竹脸上已经开始笼罩了一层黑气,但他看起来也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沉声说道。 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句话,那就不必了,已经有人这样说过了。所以你也是打算刮目相看吗?如果需要,我这里倒是有一柄不错的匕首可以借你。 风顺笑道:“对呀,我早已经说过了。你这样的高手可不应该拾人牙慧。”说着,风顺又一次提起了刀。 “既然如此,沈楼主请听我一言。”黄竹这一次却并没有再看风顺和那把刀一眼。 “请说。” “……想我黄竹,当年为了专心学艺而放弃了皇族的身份,隐姓埋名,靠着自己的力量在江湖上也算是闯出了一点儿名气。而后受了那对兄妹所托,也是我终究有一点儿意难平,所以答应了帮他们夺取皇位。没想到却要折戟在这小小的隐龙山了……隐龙山,真是一语成谶啊!”黄竹语气感慨,但脸上的神情却并没有几分哀伤。 “听起来你已经不想活啦,那么还是让我手起刀落给你个痛快吧!不然毒发身亡什么的,也很难受啊!”风顺道。 黄竹哼了一声,并不理会风顺。 “咦?你何必这样故作镇静假装不在意呀,这把刀虽然并不能算神兵利器,但也是三百两银子才能买到一把的天工坊的名品呢!你这样无视它它会生气哦!”风顺不满意地说道。 黄竹脸色一沉,却因为无法运功而毫无办法。 “公子,他毕竟也是一代绝顶高手,既然已经束手就擒,你又何必在羞辱于他?”白水忍不住劝道。 我也有些诧异,风顺虽然平日里顽皮跳脱,但却不是一个刁钻刻薄的人,今天他好像格外针对黄竹啊! 当然我是不介意他怎么对待俘虏的,但风顺的态度令我觉得有些古怪。 “怎么,白兄你为他不平了?”即使戴着面具,风顺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斜睨着白水也令人觉得风情万种。 白水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立刻就是一怔,脱口道:“我哪里是不平……” 风顺笑道:“白兄,我知道你在为曾经许诺过要保他平安如今却做不到而自责,可是那许诺不过已经是个历史而已,君不闻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何必为之前的事情而挂怀呢?” 这一句话出口,白水的脸色立刻就是一变!我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知道事情要糟了。 可是,风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以为自己已经今非昔比,没想到却还是猜不透风顺的种种行为。 我沉默地看着他们。 白水已经抬起头直视着风顺:“锦绣书生?我一直以来都久闻大名,却始终奇怪你为何如此神秘,每次出现都是藏头遮面,甚至连姓名都隐晦不提。今天我终于见识到了阁下,竟是如此的为人。” 说到这里,白水转向我,躬身施礼道:“沈楼主,你与我有大恩,我本已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答你,可是这许久以来不但没能为你做什么事,如今却竟然要对不住你,我这里给您赔罪了!” 我微微皱眉道:“从前的事也不必再提,但你如果想要放了他,那是万万不行的。” 白水苦笑:“我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只想说,如果这位锦绣书生再要对黄竹用刑,我愿替他承担。” 神经病吧! 我差点儿脱口而出余钱的口头语。白水这人的脑回路我也是完全不能理解。 “沈楼主!”见我没有答应的意思,白水再次深施一礼。 我看了看风顺,发现他正无所谓地摇晃着刀柄,望天发呆。 我的心中忽然电光火石,微微一动,忽然之间明白了风顺的意思。 ------------ 第193章 做事就应该干脆点儿 黄竹之前不知怎地以巧言令白水被他绕进去了,而对于重信守诺的白水而言,即使明知是陷阱那也是要眉头不皱地直接跳的。 可惜,白水面对的是我,是他钟爱的女子的救命恩人。 所以白水很为难,但一直以来却拼命克制着自己免得坏了我的事。 可是一旦黄竹死了,恐怕白水的心魔和芥蒂永远都无法消弭,杀了一个黄竹却也失去了白水,在我心中这两件事孰轻孰重,根本是连计算都不必的――我当然更喜欢白水一点儿。 但黄竹我还是要杀的。 风顺应该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将计就计吧! 我一挑眉,冷冷地看着黄竹:“既然白兄这样说,我看刑求之类的也没什么意思,而你身为皇叔,也是自重身份的人,我看你不如干脆自刎吧。” 黄竹一怔,随即微笑道:“沈楼主果然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人,我原本还想看看你会左右为难还是心如磐石非得杀我不可呢。既然这样,白兄,你也不必再计较什么承诺了,我既然中了沈楼主的两种剧毒,原本也是无救了,不在乎再多几个时辰。白兄,从前说过的话,咱们一笔勾销了吧!” 白水听了这话更加摇头,道:“要不要勾销那是你的事,我既然答应了却做不到,这并不是找个什么婉转言辞就能够骗得了自己的。” “啧啧啧!”风顺忽然拍手道:“你们两个,一个大义凛然一个视死如归,我真的被你们感动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原本约定何时比武来着?” 白水迟疑了一下,道:“原本约定十日之后,等他的伤势尽愈,我们在秋雨阁再打一场。” “秋雨阁么?”风顺看了我一眼,道:“这么巧,难道是要给小侯爷一雪前耻不成?那可使不得。” 小侯爷朱牧让黄竹扮成我的样子,在秋雨阁打了场假的,赚了好大一笔钱,然后又在隐龙山诱我出现上台跟各色杂鱼打了个乱七八糟借此来羞辱我,这件事风顺当然是知道的。他把这件事说成是为了小侯爷雪耻,可谓完全的颠倒黑白,但却让我不由得失笑。 “白兄,请恕我直言,十日之后黄竹伤势尽去,你焉能有把握胜他?”我有些好奇白水是怎么想的――青云谱第三的黄竹,实力委实强悍,这次要不是我趁他不备突然下毒,那就很麻烦了。所以这种显然于自己不利的比武,到底约起来是为的什么啊? 白水苦笑:“我怎会有把握,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这话我就不懂了!黄竹又不是你爹。 见白水不愿意说,我看向黄竹:“你给他下了什么蛊吗?” 黄竹摇头:“在沈楼主这种用毒的大行家面前我怎么敢班门弄斧?我只是许诺,如果他胜了,那么我就把给了青鸾山主那株玄玉参弄回来交给你罢了。” 我一怔,原来说到底还是为了我。 白水黝黑的脸上竟然看起来有点儿微红:“沈楼主,我是希望能够帮你一点儿忙,没想到如今却作茧自缚,反而让你束手束脚。” 这倒不算什么,小事而已。反正我最在意的人也不是黄竹。 于是我缓步走到黄竹面前,伸手啪啪两下拍在他的穴道之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顺手塞进他的嘴里。 “行了,你的毒我已经给你解了,你也知道你本来就是假装受伤骗人的,还不如我此刻的伤重呢,所以你现在也不用装了。我只有一个要求,现在就跟白水比一次,如果你赢了就放你走,如果你输了,就去把玄玉参给我找回来。你可愿意?”我退后几步,才问黄竹的意见。毕竟这家伙武功远高于我,上过一次当估计也不大可能蠢到再让我骗一次。 “沈楼主,不可!”听到我的计划,黄竹还没有说话,白水已经失声惊呼。 “为什么不可,不是正好你们两个都满意了?”我奇道。 “我……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白水咬了咬牙,坦白说道。 “还没打就没有信心了,那是真的赢不了了呢!”风顺闲闲地来了一句,有笑嘻嘻地问道:“沈兄,我看你这次的赌注是押错了人啊!” “你可没有想办法帮我弄玄玉参。”我嘲讽地瞥了风顺一眼。 风顺摊手:“这样的办法我不是没有想过啊,我也曾想过要去找青鸾山主,让她随意许配一个女儿给我,把玄玉参当作嫁妆即可啊。” 白水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惊讶地看着风顺。我知道这家伙已经对风顺的胡言乱语忍无可忍了。便也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白水的肩膀道:“放心,我有办法让你赢。” “沈楼主你……既然是公平比试,那这个……这个用毒暗算之类的……恐怕不行吧?”白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放心,我不会亲自出手的,你只要到时候相信我就好。”我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决定让风顺来替我解开黄竹的穴道,不然万一我一个杀手,被这人抓了在手中当人质那可就相当难看了。 当然,够胆子抓我当人质的人,体验过我的种种手段之后也许才会发现人生有那么多美好的事,为什么要去做绑匪这份没有前途的工作呢? 白水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再说话。 “我觉得这个主意也不好。”另一个出言反对的却是黄竹。 “哪里不好?”我对他可没有对白水那么的细心,不耐烦地问道。 “沈楼主答应无论输赢都放我离开,可是这位锦绣书生呢?虽然我知道他曾经是牧儿的手下败将,可是我眼睛还没瞎,还看得出来这位公子实在是高深莫测,从他一进到这里我就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相当不寻常。锦绣公子,隐藏的如此之深,恐怕所图必大吧?他肯放我安然离去吗?”黄竹缓缓说道。 “他啊,这你倒不必担心,我说能走自然就是能走的。”我微微皱眉,觉得这人实在是思虑过多了。 ------------ 第194章 我会负责的 风顺却不乐意了:“我说你这人还是个高手呢,看着气度怎么跟巷口卖菜的似的?我是用言语就能挤兑住的人吗?不如我们先打上几个时辰,等赢了我你再跟小白打你看怎么样?保证你没有后顾之忧!” 我扑哧一笑,这么疯狂的办法,黄竹当然不肯。 白水也目瞪口呆地看着风顺,估计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喊他小白。 风顺却得意洋洋,道:“所以说,这位仁兄,你想那么多弯弯绕有意义吗?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件事要看我心情?当然,沈楼主心情好我才会心情好,所以你最好是乖乖地听沈楼主的话,那么自然也就不用瞎担心了不是?” 我更加忍不住哈哈大笑。真看不出风顺这家伙刻薄起来也是相当气人,我想起当日在朱攸的后花园里,被这个死胖子欺负的往事,不由得又是一阵快活。 黄竹脸都白了,却只是冷笑一声道:“锦绣书生果然快人快语,可惜你这人在江湖上一贯藏头遮面,根本毫无信誉可言。” 风顺却只是冷笑一声,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竟然隔着面具都让人看着很想扁他啊! 我看了看山洞之外的天色,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又掏出一个瓷瓶摆在刚刚黄竹躲藏过的巨石之上:“黄兄,我赶时间,所以长话短说,这瓶中装的药叫做‘天涯咫尺’。顾名思义,服了这种药,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想要杀你的时候,你还是会死得很快。” 黄竹脸色一变,惊道:“这不是失传了上百年的奇毒吗?竟然会落到你的手里!看起来经脉尽断、功力全失反而让沈楼主重新找到了更犀利的对敌之法。” 那有什么奇怪,程沐的毒经之中记载的毒物千奇百怪,比这个还稀有的我也配出来了啊! “所以你只要放心去打,打赢了我自然会放你走,打输了嘛只要服下药丸你还是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了吗?好了,快,要打快打,我还有事。”我毫不客气地催促道。 黄竹阴沉着脸,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认命,道:“好吧,打便打吧。” 我连忙指示风顺去解开黄竹的穴道,自己却躲出了足够远的距离,免得不小心被黄竹偷袭了就得不偿失了。 风顺很配合地待我走远才指风一弹,轻松解开黄竹的穴道。黄竹立刻盘膝坐倒,凝神运功。 一炷香之后,黄竹才睁开双眼,眼中目光璀璨。他声音柔和,脸上一派高手气度,看起来跟换了个人一样。 “白兄,可以了。”黄竹起身,对白水微微颔首。 白水看了我一眼,缓步网场地中间走去,看起来倒有几分慷慨就义的悲壮刚。可是,赌注不过就是个胖子想活命,白水现在这个气场怎么看都是略逊一筹。 “稍等。”我忽然道。 “嗯?”白水急忙转身,有些迟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我。 “白兄,稍后你只管拿出全部的本事和他周旋,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我会传音给你,你只要听我的抓住那些破绽就好了,只要我们通力合作,还愁什么玄玉参呢?” 白水听了我的话脸色不禁变得很难看――我的计划不仅是作弊,甚至根本就是两个人打一个,别人若是两个技不如人的人去打黄竹这样的大高手,人们也许会觉得也是理所应当。可是如果是我跟白水两个人,这就得叫做以多欺少吧? 我并不以为意,道:“如果你觉得不妥,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完全放弃自己的想法,全部都交给我来指挥,这样一来基本上就是我一个人对敌,没有以多欺少哦?” 如果是我的意识加上白水的浑厚内力和奇快无比的身法,那可是一个真正的绝顶高手了,我不相信拿不下黄竹。 可是听到这个建议,白水根本是有些崩溃地看着地面,并不敢与我目光相接。 看起来这两个办法都是不能轻易说服白水的。 我想了想,决定干脆一点儿:“白兄,你若是不愿意,那还是不要打了,我直接把黄竹杀了吧。” 白水终于目光中透露出坚定之色,传音答道:“沈楼主,是我执拗了。你能做到这一步,我完全明白你是为了让我心安,我若是再纠缠下去还谈什么对你的报答,根本是榆木脑袋一根筋的给你制造麻烦啊!” 嗯,能这样想就对了,还不算死脑筋得彻底。 这个山洞洞口不大,里面却是开阔而平坦,洞口的一线天光当然不足以照亮山洞里面,我一伸手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放在石头上用作照明之用。 风顺悠然地站在我的身旁,目光在山洞中扫视过一遍,对我点了点头。 好吧,两位请了。 白水对着黄竹一拱手,随即刀光如匹练一般,将山洞之内映照的一片雪亮。 一出手,就是白水最为擅长的刀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快!真是刀刀如电,追魂夺魄! 黄竹却并没有与白水比快,他那胖大的身躯在刀光之中滴溜溜像个旋转的陀螺,又像是一团水凝而成的有些虚幻的人像,总是在刀光及体之前就顺畅地滑了开去,仿佛是荷叶上的露珠,刀刃上的油滴,在哪里都不曾真正停留。 真是惊人的柔韧性啊!我和风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感叹,这就是所谓化骨术的神奇之处吗?让这个看起来油腻的胖子都变得极有灵性了起来! 如果是我面对这样的攻击,该怎么应对呢?我和风顺恐怕心中都是同样的开始以己度人了吧?而我还更多了一层感慨,如果不是黄竹对我轻敌,未必就会中了我的暗算。 青云谱第三的高手,果然非同反响。 当然,这两个人一上来就用出了自己最强的手段,白水更是主动带起了节奏,却也有意无意之间给我造成了麻烦――如此之快的刀法,如此之似虚似幻、神妙非常的化骨术,这让场外观战的我要怎么发觉破绽? ------------ 第195章 这一波高潮我等了好久 “其实白水最近似乎又变强了许多呀,我看他如果和小侯爷再打一次哦,朱牧未必就能稳稳胜之哟。”我的耳中传来风顺的声音。 “那个青云谱吗?我觉得也不怎么靠谱。”我冷笑。 “哟!终于想起来怎么传音了呀!这一天我可是等了好久哦。”风顺语调带着调笑,却又软又糯的,听起来让人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 “你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吗?从来没有被打?”我问道。 “能打得过我的人可不多哦沈兄,而那几个老家伙又怎么会介意我什么口音的呀。”风顺笑。 说起来,风顺曾经提过他父亲是我母亲程沐的侍卫,而程沐是北安人,并不是什么口音软糯的地域。 所以风顺是学艺的地方在江南一带了? 不过我并没有问这个问题,在我看来风顺不说我就没有必要去探究。 “你看黄竹是否还有隐藏?”我问。 “有!”风顺答得斩钉截铁。这家伙的眼中似乎从来不存在什么青云谱第八位和第三位之间遥远的差距,点评起来从来都是铁口直断、自信满满,这一点我早就习惯了。 风顺这个人,实在不能以常理度之。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在北安府衙的牢房里,一副落魄中依然自在的样子,我不由得莞尔一笑。 风顺继续传音给我道:“目前看起来黄竹的化骨术已经达到圆转如意的境界,但是这么多年黄竹赖以成名的却并不是这个,而是一种堂皇而正统的内功,没有人知道这种功法具体叫做什么,黄竹又正好姓黄,于是江湖人就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黄氏神功。谁知他原本也不姓黄,倒应该姓朱才是,皇室倒是真正的皇室。” 哼哼,黄竹……是皇叔才对吧!想到刚刚黄竹自承身世,我才算明白为什么朱攸对他如此的信赖和服从,而朱牧又为什么能够指使他去冒充我做局。 朱家的江山,他们自己折腾得倒是挺开心啊! 不过我还是比较关心眼下白水的局势,毕竟我是夸下了海口说要对他负责的呀! “所以他的功法恐怕还真的就是皇室不传之秘,那么这样一来就应该和朱牧的武功有相近之处才对,而黄竹又功力更高……所以他在这一门功法上必然多有隐藏。”我也想起了这回事,立刻接下来分析道。 这样说来这个黄竹比起青云谱第三的实力恐怕还真的要更高上一线。说不定排在第二位的耶诺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我这样一想忽然意识到,耶诺是图伦人啊!青云谱上如果少了几个华夏高手,说不定他得有多高兴呢。 这个念头在我心中只是一闪而过,毕竟作为一个外来人,图伦人与华夏人对我而言也并没有什么远近亲疏。 这时白水与黄竹的对决已经局面骤变! 原本白水的一轮强硬攻势已经让黄竹猝不及防,但是黄竹毕竟功力更为深厚,数招之后渐渐把局面带入了自己的节奏。 白水的刀势渐渐地开始有了粘滞之感。 我的眼中闪过两个人的身影,一招一式都在脑海之中快速烙印、定格,又飞快地湮没流逝,被新的影像所覆盖。 在不同的算法之下,两个身影之上出现了一些点与线的交织,我的目光随着两人的移动而快速流转,脑海中却是片刻不停的思索。 此刻的我,虽然并没有通晓天下所有功法,但却对这些功法的原理理解得更为深刻。一理通,百理通,这种事别人未必能够做到,我却是可以的…… “哎呀,不好!”风顺忽然叹息一声。 我也心中一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也许是为了找回自己的节奏,白水忽然露出了一个破绽。 我和风顺既然都看得出来,黄竹自然也不会错过。 可是谁都知道那是一个故意露出的陷阱,却像一块诱人的骨头被抛在一只恶犬的眼前,实在是没有放弃的理由啊! 黄竹自然而然地游身而上,倏忽之间已经近到了白水的身侧,一掌印向白水的肋间。 白水的刀已经到了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决计没有任何希望能够回防挡住这一掌了! 可是我和风顺却都笃定白水必然有后招――这个人的耿直其实真的是深入骨髓,即使在战斗中使出了一些手段,却也都是堂皇至极,正直至极,实在是没有什么欺骗的感觉。所以我和风顺才会在同一时间暗暗忧虑,各自叫了一声“不好!” 果然,白水忽然身体微微一倾,身体已经缩后了寸许,堪堪避过这一掌,而左手忽然有寒光一闪! 一柄不知哪里出现的短刀带着森然的杀机,快若闪电一般反手划向黄竹的咽喉! 真的是快极了! 可是……黄竹会不知道这一点吗?显然不可能。 他胖大的身躯如同一点墨迹散入水中一样,并不快,却仿佛不可阻止地铺张开来,整个人都似乎变得扁了,扁到让白水这一刀显得那么没有准头,就那样高高地在黄竹的眼前划过,在空气中划过。 然而黄竹这个人却在一进一退的瞬息之中就又变得堂皇而正大起来!与白水的距离才微微拉开,他的身躯顷刻间就显得高大而威猛了起来,双掌之间带着一股气势绝伦的罡风向着白水滚滚袭来! 这就是那么有名的黄氏神功咯! “我见过黄竹和秦飞鸿切磋,那时他用出的黄氏神功可不及现在这样中正淳厚,显然那时他有所隐藏。”风顺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 这家伙倒是什么都事都在场啊!我暗暗惊叹了一声。 “白水要糟!我要不要出手?”风顺道。 风顺虽然这么问,却也并不显得多着急,一脸的高手风范,显然并没有被黄竹的隐藏实力吓到。 “不会。你再等等。”我言简意赅地告诉风顺。 笑话!真的让白水糟糕了,我之前说的话岂不是伸出脸来给人打?这可不是我喜欢做的事。 何况,我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等的这一刻吗? 拯救世界,哦不,拯救白水大侠的重任,就交给我吧! ------------ 第196章 哎呀我的传世之战 黄竹一招之间抢得了先机,滚滚而来的攻势立刻让白水变得狼狈起来,先前主导的节奏完全丧失殆尽,转瞬之间变得岌岌可危。 白水咬了咬牙,右手刀与左手的短刀,一长一短,画出两道诡异的弧线,切入了黄竹的攻势之中! 这才是最强大的白水! 即使是朱牧也要甘拜下风的白水。 可惜这次他遇到了因为醉心于武功连皇室身份都放弃了而流落江湖的黄竹,竟然让这隐藏了许久的底牌也无法焕发出片刻光芒。 黄竹实在是太强了!如果朱牧也能把这种皇室不传之秘的功法练到这样的程度,恐怕这天下真的就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可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朱牧毕竟还是要花太多心思在权势的经营之上。 我微眯双眼,传音到白水的耳中:“负囊、挈酒!” 白水脸上的神情大变。 “不要瞎想,专心一点儿!”我连忙出言提示。这家伙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动摇了心神,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事关我声誉的传世之战啊! 白水毕竟是世间难得的高手,只是吃惊了一下,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脸上虽然依旧惊讶,却也眼神开始发亮。 我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跟高手说话就是简单啊! 这两个名字听起来不知所以的招式正是出自白水所用的刀法。当年白水只是一个在山间小村务农的年轻人,却因缘巧合遇到了一个世外高人,因为喜欢他的为人而传授了武功。而白水果然不负这位高人的厚望,凭借着自己的坚韧和执着果然练成了功夫,成了青云谱上排名第六的高手。 我对那位的世外高人收徒弟的眼光颇为好奇,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套功法的确非常适合白水。这位高人传授给白水的刀法不知道是不是自创的,并不是江湖上常见的那些名字听起来威风凛凛的招数,而是以山中生活而命名,一派世外桃源的气韵。 怪不得白水会喜欢商月,估计去一趟合欢门那片山谷桃源,就再也不想离开了吧……当然大多数男人都会喜欢那地方的,除了某些心怀鬼胎、野心勃勃的。 扯远了,说到白水这套刀法,真是练的深得那位世外高人的意趣,看起来憨直而朴拙,但却更具威力。可惜呢,就是少了一些灵动和变化,所以一旦面对黄竹多变的对手就显得应变不足。最初黄竹使出化骨术时,这种偏向阴柔的武功是有些被白水的朴拙克制的,所以白水还稍占上风;可是一旦黄竹改为堂皇中正至极的黄氏神功,白水的山林野趣立刻就明显被压制的没有喘息之力。仿佛一个山野村夫一下子被拎到了金銮殿上,除了两股战战真的没什么气势可言了。 而我刚刚叫出的两招却是白水从来没有用过的套路,他显然没有想过此刻用出这两招来应对。但白水毕竟不是普通人,在这套刀法中又浸淫了那么多年,所以应变也是极快,手中双刀一抖,已经用处了我说的两招。 黄竹双掌一空,立刻惊讶地“咦”了一声。 我可不理他,干脆也不传音了,口中高声叫道:“寻松、鹂声……” 白水手中的刀应声而变。黄竹的身影在刀光中穿梭,竟然渐渐被刀光所笼罩,偌大的身躯存在感竟被挤压得渐渐稀薄! 黄竹此刻显然也看出来白水为什么忽然占了上风,口中冷哼一声道:“没想到沈楼主还有这样的手段!只是不知沈楼主怎么对白大侠的师门之秘如此的熟悉,倒像是看过刀谱一般!” 这个胖子,就知道他心思狡诈,这时候尚有余力说话就开始挑拨我和白水之间,想要扰乱白水的心神。 刚刚白水第一次听我叫破他的刀法招式的时候,脸色一变,我就知道他已经开始迷惑为什么我会如此了解他的这套刀法了。 毕竟虽然蓑衣客白水很有名,但他这套刀法却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的武功,所以江湖人也是只不过知道个大概而已。 可我却像是根本就练过一样。 我也知道这事很难解释。我会这么了解这套刀法,还得从我那个被称为一代枭雄的爹,前任葬花楼楼主沈倾城说起。 我现在回想起来,沈倾城真的是对这个武林有着绝对的野心。这份野心就包括他对葬花楼的规划,春雨堂负责赚钱,秋杀堂负责刑罚……这些在一般的帮派中也有的配置,在沈倾城的手中却发挥了更大的效应,让葬花楼的实力不断膨胀。更重要的是,沈倾城一直着力培养的顶尖杀手,背后替他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连我都无法一一知情。更何况还有个寒山堂,这天下不敢说第一也差不了太多的盗贼苏空空做了堂主,根本没管过什么具体事务,倒是替沈倾城偷回来很多好东西,其中就包括不少秘籍善本…… 在封印没有解开之前,我其实早已经无法忆起自己只不过是偶尔翻动过的这些秘籍中记载的武功了。但是现在的我却不一样――那些从前只是扫过一眼的东西都从记忆中一一被搜寻出来,然后经过我的计算和分析……恐怕这些门派的嫡传弟子都没有我掌握的透彻。 被偷来的这些武功秘籍之中,竟然有白水的这套刀法,只不过看起来比白水掌握的还要更丰富一些,恐怕是那位世外高人从前的师门之物,连白水都未必见过。 所以我才敢夸下海口,说我可以临战指点白水,与黄竹抗衡。 但此刻这些复杂的幕后背景怎么可能一句话解释给白水听? 所以我只是直接地骂道:“黄竹你个白痴,真以为这么拙劣的挑拨离间会有用?你当白水是白痴吗?” 白水当然不是白痴,他只是一个诚实的人而已,见我这样的理直气壮,却也很快就定下心来,专心于我喊出的招式之中:“射月、投笠、暮炊……哎呀,砍他下盘!” 黄竹怒喝一声道:“沈念,你怎能这么卑鄙无耻!” ------------ 第197章 正能量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黄竹这个人,上一次见面给我的压迫感是很强的,至今我也难以忘记他那个什么噬骨术的恐怖滋味,所以如果有可能我自然是不打算放他走。 但是这一次我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毫无心理阴影,没有任何压力,这一点连我自己都有些诧异。 所以这就是封印解开之后的俯视感吗?我的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这还不赢?简直对不起我辛苦升的那些级啊! 场中黄竹已经手臂中刀,血染衣裳。方才他大骂我卑鄙是因为我一边大喊着砍他下盘,却在之前就传音给白水,用了一招“挑灯”。 所以我喊出的攻击也就成了扰人心神的废话而已。 “你贵为一代高手,怎么会这样轻易地就让人惑乱了心神呢?真是让我失望啊失望!”我道。 黄竹冷笑一声,道:“你还真当是自己计策精妙不成,如果不是白水,你哪里会有机会得逞?” 我心思一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白水耿直,所以黄竹才认为他一定会遵守我的指令,所以才提放错了方位。如果换一个人,黄竹恐怕绝不会轻信有人会这样端方严谨,丝毫不知变通。 这样明显的明褒暗贬,不知道白水会怎样想?我忍不住看了白水一样。却听到白水忽然开口道:“黄兄,你何必始终言辞中夹枪带棒,我对沈楼主的确很是钦佩也愿意听从他的许多建议,所谓尊贤者为师,这并不丢人。” 说得好啊!我在心中悄悄鼓掌。 黄竹冷笑一声,气势恢宏的掌风已经向着白水席卷而至。 也就是白水,换作是我就算看得出黄竹招式中的破绽,但想要做出有效攻击却是万万不能的,实在是功力差距太过悬殊了。 但现在,经过我几次出言点拨,白水显然开了窍,在黄竹的攻势骤然提升之时白水还能自行领悟到应变之法。 青云谱上排在前十的家伙,哪个不是学武的奇才?哪个不是悟性超人的呢? 我很欣慰地连连赞叹,黄竹却是脸色渐渐铁青。 他的每一次变招都在我的计算之内,我总能找出最妥帖的招式来回击,这让黄竹变得有些处处受制的感觉,局面对他显然很不利。 在我的呼喝声中,白水的刀势却越发凌厉,隐隐透露出中正平和之气,却也是如山岳一般不能动摇、不能摧毁。而他整个人也仿佛失去了存在感,而是与手中的刀融为一体,刀即是人,人即是刀!人刀合一而如巍巍乎高山,已经是凡人无法企及的境界。 这正是白水刀法的至高境界――托体同山阿!听起来不怎么吉利呵,也不知道当初那个世外高人的门派是怎么个思路,怪不得这套刀法在世上貌似也只有白水这一个传人呢! 就算是有别的传人也被诅咒得撑不下去了吧? 我想到这里嘻嘻一笑,低声说给风顺听。风顺轻轻咳嗽一声,示意我一切还没有结束,悄悄话却说得太大声了。 我连忙看一眼那边,白水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正在此时,黄竹突然一声暴喝,一口血哇地喷了出来! 哎呀这算什么攻势?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吗?我疑惑地问道。 风顺的脸色有些凝重,语调快速而清楚:“这好像是传说中的燃血术!能瞬间激发施术者的血脉之力,功力骤然提升三成,但对施术者本身的反噬也是不小,一般不被逼到无路可走的危急时刻,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所以黄竹这是急了要跳墙了? 我倒是有些惊讶,黄竹这人集最堂皇的功法和最歪门邪道的功夫于一身,真不知这些年怎么没有变成疯子的! 我心中迅速开始了速度惊人的运算……不妙啊!黄竹骤然提升三成功力,而白水这样耿直的男人,身上带有那种迅速提升功力的灵丹妙药的可能性为零。 这下子招数上的优势一下子被抹平了! 我即使能够更加精确地指点白水每一招的运用,可是在这功力悬殊的对战当中,也是飘摇无根的,完全禁不起外力的一点点冲击。 白水一下子陷入劣势。 “我要不要出手?要不要出手?”风顺在我耳中连声问道,听得出他有些急切,却不是担心自己出手也打不过,而是一副很怕我会打了个失败的赌一样。 “这样的黄竹,你都不放在眼中啊?你到底是有多强啊?”我终于忍不住传声给风顺,问出了这个问题。 也许是惊讶场中的局势那么紧张我竟然还会关注起这件事,风顺一秒都没有犹豫道:“就比巅峰的你略差一点儿就是了。” 咦?这答案真精彩!我忍不住开始回忆一下自己当初到底有多强! 呸!风顺你这家伙是黄竹派来的卧底吗?竟然害得我差点儿也跟着走神! 听到我这句话说出口,白水的脸上也露出尴尬之色,却又被黄竹逼的手忙脚乱,没办法说句话反驳。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真的不用我出手?”风顺再次提议。 “不用。”我拒绝得依旧干脆。 “白兄,所谓托体同山阿,不仅仅是指自己成了大山脚下的一捧泥土那样低微;而是,以自己的身体为山,幻化千万,说到底还是要有着粉骨碎身的勇气,和为人类贡献出自己的每一寸每一分的觉悟,肉体可以泯灭但精神却万万不能!白兄,如果你能做到,这样的杰出成就,大师情怀和崇高品格,我们必将永远铭记!你的精神也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永远会鼓励着我们前行!” 比起之前细致到招式的指点,这句话是真的半点儿实质内容都没有,通篇正能量泛滥的宣讲罢了! 而且听起来不过就是劝人英勇赴死罢了。 可是白水忽然眼睛一亮,一声长啸脱口而出!他手中的刀在空气中一颤,便如同满天繁花,又像是夏夜里山巅看见的夜空,星罗棋布,追魂夺魄! 这一刀真是白水毕生武功的精华之所在,有了这样一刀,白水应该是死也无憾了吧! 白水的脸上竟然也挂上了一丝微笑。 只听的噗哧一声,黄竹腹部中刀,应声而倒。 ------------ 第198章 打完收工 “哎呀!真有你的!这样也行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风顺。他惊讶地走到黄竹面前,看着浑身浴血、肠穿肚裂差点儿被白水腰斩的黄竹,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自然是看得出来,白水最后那一刀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可是就算拼命也不该有这样大的威力不是吗?白兄,你可知到这一招的恐怖吗?如果你知道还敢用出来,那我可真得要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风顺一口气问了一大堆问题,白水却根本没有回答他。 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黄竹的样子凄惨无比,可是白水又能够好到哪里去呢?他此刻依然屹立不倒,是因为他用刀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而白水的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一身衣裳也被染成了红色。 “你们俩,到底是谁的伤比较重?”风顺惊奇道。 “这还用问,肯定是黄竹输了,毕竟他倒下而白水还站着嘛!”我对这个蠢问题简直嗤之以鼻。 我已经走到白水身旁。从怀中掏出药瓶,倒出一粒余钱用血玉髓配制的伤药塞进白水口中,言简意赅地命令道:“运功疗伤。” 白水终于一松手,盘膝跌坐在地上,闭目疗伤。 “喂,这个呢?不管啦?看起来随时会死哦!”风顺顺手点了黄竹的穴道止血,一边仰头问我。 这个嘛,血玉髓我可不想给。“一般的伤药你有没有?”我问风顺。 风顺递给我两个瓷瓶:“白色内服,黑色外敷。”一般的金创药,江湖人总还是有的。 我给黄竹喂了药,当然也顺手多喂了一颗。 “这颗是我的独门秘方,还没有名字,不如叫做……叫做私生饭好了。你一定会很讨厌它的存在,不过它会在你的生活中存在感超强,你想赶也赶不走哦。”我尽职尽责地给黄竹说明了一下自己用在他身上的药丸功效。 黄竹服了药已经睁开眼,听了我的话也还是脸上冰冷,毫无表情。 “这样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可不好,我是要信守诺言放你走的,所以接下来我们是要合作的哦!合作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我批评黄竹。 “我自当遵守诺言。”黄竹声音低沉,还是有些有气无力,“但是我一生专注于武道,最得意的事情莫过于在朱氏家族之中,我的武功是历代中最强。所以这几年我也有些目中无人,尤其是仔细研究过沈楼主你的武功,我并不觉得你是多么难以战胜的一个人,只不过我们一直没有机会交手罢了。” 黄竹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有些感慨:“我一直有所隐藏,这样也在青云谱上位列第三多年。排在第二的耶诺是个异乡人,排在第一的那位,你知道有多么神龙见首不见尾,也很难找得到。所以我私下里觉得如果有机会交手,他们两个也未必就一定能够打得赢我。” “可是,今天我却只是输给了一个被你指挥的傀儡,这真是怎样都让我无法相信!” “所以我很想问你,你是怎样计算出我的缺陷的?你怎么能够恰好让白水的刀法克制住我?” 黄竹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一连问了一大堆自己心中困惑不已的问题。 我想了想,道:“首先,我天赋异禀;其次,白水不一定知道他师门的来历我却是恰好听说过一件往事。两百年前你们朱家先祖登上了皇位。我听说他有个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结拜兄弟却卸甲归田,隐居山林之中。有人说是怕被猜忌,也有人说是朱家鸟尽弓藏。总之这位皇兄从此消失在历史典籍之中,无人再提起。但我却知道,这位老人姓符。” 黄竹听到这句话,面色大变,失血过多的脸更加苍白如金纸。 “显然你是了解这件事的内情的。”黄竹的神情自然瞒不过我。我继续说道:“那么你应该知道这位符皇兄从前就是个绝顶高手,在他的帮助下朱家逐步走上权力的巅峰,执掌天下,成为一国之君。” “而隐居之后,符老就从未在江湖露面,但是江湖上却从来没有少过关于他的故事。比如他怎样发明了一套刀法;比如他在哪里哪里隐居时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 “不必再说了!”黄竹忽然出言阻止我再继续说下去。 “好吧,不说就不说。但是你们家族内部肯定有人了解这事,说不定还跃跃欲试几次,想要再次和符氏一族搭上关系。可惜……哪有那么多天遂人愿的事情啊!我只能告诉你,符家先祖创立的这门刀法的的确确是克制你们朱家的皇玉功的!” “这也是我们朱家应得的。”黄竹苦笑道,“但我还是无法相信,沈楼主凭借着一个传说,一卷刀谱怎么就能够让白水战胜我呢?那最后一刀难不成一定要自杀才能杀敌不成?” “不错,这一刀的要义就在于,欲杀人,先杀己!”我解释道,“当年符家先祖创立了一门专门克制苏家的刀法,可是这终极一刀却始终不曾有人练成,就是因为没有人能舍得对自己下此毒手。” 如果我今天指挥的不是白水,而是一个心思机敏却也多思多虑的人来跟黄竹打,我的办法估计是一定行不通的。 “这样啊……我输得心服口服。”黄竹沉吟良久,终于开口。 “口服也服过了,那么你可以走了。这药丸的毒性在二十八天之后爆发,别的事情我都不管,我只要你二十八天之内给我找到玄玉参,那么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既然他的伤势已经死不了了,我就开口跟黄竹告别。 黄竹的脸上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情,道:“我黄某人既然入了局,那么自当愿赌服输。玄玉参,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拿到。” 那你走吧。我挥了挥手表示放行。 风顺却忽然问道:“黄兄,我有一个问题始终不解,今日倒想请教一下。” ?“说吧。”黄竹很干脆。 “我想问的是,田空雨到底是什么人?”风顺问得也同样干脆。 ------------ 第199章 离开 田空雨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在我的心中也停留过一阵子了,但是我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田空雨其人在我的眼前已经消失太久了。 但是此刻风顺忽然提出了这个问题,让我的头脑也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我想到风顺曾经隐约提起的,田空雨是盗了皇宫内库也依然可以大摇大摆安然无事的人;是连小侯爷都敢不放在眼里的人,同时也是小侯爷举办的比武现场请来的裁判。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们皇室的成员们也是够混乱的。” 黄竹因为受伤而萎靡在地上正在沉默着不回答风顺的问题,听到我这句话被惊得差点儿跳起来:“你怎么知道他是……”说了一半,他忽然住口。 我笑:“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 “没有什么。”黄竹一脸挫败却还是负隅顽抗。 “我怎么知道他也是朱家的人对不对?我还知道其实真正让你们忌惮的还不是田空雨,而是七喜,那个小孩子。”我目光直视着黄竹的神情,一边在脑海中快速调用之前知晓的一切关于田空雨和七喜的信息,一边经过运算给出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而从黄竹的神情中,我能够确定,我猜对了。 “当今圣上三岁即位,如今也不过才六岁,七喜还要略长他两岁吧?小侯爷控制得了当今圣上,却并不希望七喜这位流落在外的皇子回到宫中吧?”我继续说道,“我现在才想起,田空雨会对我格外重视,其实是因为三年前我在望湖楼压了朱牧一头吧?” 风顺一拍手,道:“正是如此!我早该想到了。” 我瞥了他一眼,道:“但是哪里都有你出现,哪件事你都在场,这本身就是过于神奇的事不是吗?” 风顺嘻嘻一笑,道:“这个啊,我分身有术嘛。” 我不理他,继续问黄竹:“我清楚地记得我曾经跟田空雨和七喜一起吃过一餐饭,我们当时已经计划好了何时去偷小侯爷的九转朱莲,可惜后来又事情耽搁了,我还特意写信给他解释了为何计划取消。但是田空雨却很快和小侯爷混到了一起,这样的本事可不是随便一个江湖人就能有的。” 风顺扑哧一笑,道:“你想去偷人家东西的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给人家叔父听,沈兄你这样当真好吗?” “那有什么啊?我不是没有当真去偷吗?”我诧异道。 风顺笑道:“反正这一次有人替你去偷玄玉参,你也不用亲自动手了。” 黄竹咳嗽了一声,就当没听见我说的那些偷盗计划,只是低声道:“沈楼主,你果然心思缜密、智计过人……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猜中了。七喜的确是我的侄儿。至于其中的隐秘,我想以沈楼主的机敏,肯定能轻易猜出一二,我却是不能说的。” 有什么不能说?还不就是那些争权夺利,看谁能够真正的一统天下。 所以我摊了摊手,看了看风顺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风顺道:“给你这么一说,我对于这个秘密也觉得索然无趣了,竟然不想再问什么问题了。” 我对黄竹伸手做请:“既然他也没话可问,那么你就走吧。记得二十八天之内给我玄玉参啊!” 黄竹没有吭声,而是艰难地拄起一根风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拐杖,慢慢地往洞口走去。我一怔,立刻想起了一个现实问题,以黄竹的武功原本是毫无问题的,但现在,难道打不过我的就要去跳崖吗?这个洞口距离地面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风顺心思细腻,立刻说道:“沈兄,你看看白大侠的伤势,我送他回小侯爷的营寨吧。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便点头同意。 “对了,既然此地的事情已了,我要去一下祁阳,你还记得我和蒋讯他们的望湖楼之约吧?我们边走边沿途欣赏一下风光,八月初之前应该就能赶到望湖楼了。”我问风顺。 风顺点头:“怎么会忘?我尽快和余钱姑娘赶望湖楼,去为你呐喊助威的呢!” 好的。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风顺立刻一伸手抓过黄竹的腰带,轻盈无比地直接冲出了洞口。 我听了听声音,知道风顺直接带走了黄竹。 我去看白水的伤势,发现那些原本肉眼可见的伤口已经快速愈合,让人不由得不惊叹血玉髓的神奇疗效。 白水头顶蒸腾的热气冒出,看起来连神情都有些隐隐约约。过了一会儿,那些水气终于渐渐消散,白水也睁开了双眼。 “感觉怎么样?”我问白水。 白水站起身来对着我深施一礼,道:“多谢沈兄相救。更加要感谢您在我和黄竹比武的时候,对我的多加指点!否则我哪里可能战胜青云谱第三位的高手呢!” “倒不是我的功劳,如果不是你对自家的刀法掌握到淋漓尽致,深入骨髓的熟练,我也不可能想出办法来的。”我们互相吹捧感激了半晌,还是我把话题拉了回来:“接下来我要去祁阳,不知道白兄你可有兴趣一路同行?” 白水看了看我,由衷说道:“今日之事,让我对沈楼主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保障您的安全肯定是很有必要的,但是我想谁不愿意做完本事的了。那么接下来的我还是希望能够和您同行,一起到祁阳望湖楼去看一看的。” 嗯,很好! 有了白水同行,我倒不用担心因为没找到玄玉参,自己的功力还不能够提升到更高境界――这个保镖的可靠性和对于一般敌人的碾压级的实力,都是目前的我十分的需要的。 我和白水很快离开了山洞,顺着一条白水指出的路径,我们很快离开了隐龙山。 我想起小侯爷还在山中带着一群虾兵蟹将在搞什么比武大赛,我不由得嘻嘻而笑。白水好奇地看了看我,却并没有出言询问。 这家伙就是这一点不太好,太古板了一些,要是风顺,估计早就凑过来了。 ------------ 第200章 发财 我和白水还是先回到了武阳城。不过离开了三天时间而已,但是武阳城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似的。 因为每个人,路人、小商小贩、买胭脂的姑娘、牵着宝宝的小媳妇儿、喝凉茶的大爷……每个人,都带着一种喜气洋洋的神情。 于是我走到一处买早餐的小摊,跟老板买了两个包子,开始提出我心中的疑问――这一点是余钱教给我的,不要没礼貌、要早睡、少吃冰,要记得先买人家东西……这样被打听的人才会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大爷,怎么最近大家看着都特别高兴啊!遇着什么好事了啦?”我问道。 包子铺老板哈哈大笑说道:“还不是唐家在我们武阳城搞得那个七星彩?总奖金已经翻到了九百八十万两银子了,九百八十万两银子啊!要是谁能中了这个奖,哇这辈子就不用发愁了!那简直是坐在金山银山上啊!对了,不会是今天才来到武阳城的吧? 唐家?七星彩? 我和有些迟疑。虽然当初给唐笛出了个主意让他搞彩票,哪里想到她瞬间就经营成这样全城沸腾的局面啊! 唐笛果然是个经商的奇才,怪不得深的老太爷的喜爱呢! 我跟包子铺老板闲聊了两句,便拉着白水向唐家的商铺走去。 到了店里,唐笛正好不在,但是唐家的掌柜明显是得到了吩咐,很恭敬地把我和白水迎进贵宾房中等候,端上了精美的点心和茶水。 “这是极品的君山银针,应该是作为贡品的,所以数量极少,相当珍贵的。沈楼主,唐家待客可真是大方。”白水似乎对茶之一道相当在行,只看茶汤茶叶色形便品评了出来。 唐家哪里是待客大方,他们只是待我大方而已。 过了三盏茶的时间,唐笛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一边任由侍女服侍着擦干净双手,一边快步走到我和白水的面前。 “哎呀沈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唐笛开心极了,兴高采烈地高声说道。 “咦,竟然不担心我来找你就是要钱吗?”我笑问。 “哎呀沈大哥,你不说我也要想办法给你送过去啊!咱们是合伙人呀!如果不是你的主意,我们那里能够做到这样的规模啊?沈大哥,那些最开始跟你打赌,参与了最初的赌局人就我也已经派人跟他们结算完毕,大家都挺开心的。”唐笛热情地介绍起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做的各种事情。 我倒不想跟唐笛结算,不过这是我兴致所至、靠着自己的计算能力第一次赚到了钱,我也有些好奇自己到底能赚到杜少钱,于是也没有阻止唐笛,而是认真地听着他的介绍。 答案是一百六十八万两白银。 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连白水的脸上都有些微微抽动。 三天啊! 三天就赚到了这个数字!这是在之前,任凭谁都是无法想象得到的。 “沈大哥,这次你要把钱都提出来吗?还是只带一部分,剩下的留在这里继续投资?如果继续投资,我们唐家的票号也推出了好几种让银钱增值的服务,有兴趣可以去试一试啊?”唐笛问道。 “提出来十万就好,剩下的你来支配吧。”我随意地答到。这次我和白水要去祁阳,一点儿银子都不带就很为难了。不过一百多万全提出来满世界瞎跑,这个真不是我的作风――如果给死胖子管理员如果知道了,肯定要骂我神经病。 不过唐笛能够在自己票号里推行理财产品,这也让我很是有些赞叹,立刻把我记忆中的的一些理财产品的设计思路跟唐笛分享了一下,听得唐笛两眼发光,连声说:“沈大哥,认识你真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我真是太庆幸那天在兰花山庄硬是要凑到你的身边了!” 把赚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我刚说了这句话,就听唐笛哈哈大笑:“我们唐家人向来信奉的都是这个,所以沈兄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我们家,大概只有我姐是个例外吧。” 又聊了一会儿,唐笛很不尽兴,恨不得留了我在他身边,时刻学习理财知识。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告别了。 路上,白水忍不住感慨:“沈兄,无论是武功还是经商,或者是其他的方面,你都堪称奇才,真是有些想象不到,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我不会的?很多啊! 我在心中默默地吐槽,比如我就不会生孩子啊,也不会易容术,治病救人也不怎么擅长……咦我在伤感自己没有变成余钱吗? 我默默收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思绪,决定做好了准备就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离开武阳城。 回到客栈的房间门口,我刚要推门而入,白水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袖,微微摇头,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 咦?这究竟是什么人隐藏砸这里?要知道以我的耳聪目明,除了白水这样的难得一见的高手之外,一般人跟我玩这一套都很难瞒过我的感官啊! 白水啪的一声推开房门,当先一步走了进去。我跟在白水身后走进自己房间,却觉得自己好像是走进了什么鬼怪的洞穴一样。 “你是什么人?”白水的声音并不大,却沉稳冷漠。 “你又是什么……呀沈楼主,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一个温婉中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我立刻认了出来。 而此刻我从白水身后闪出,也立刻看到了房间中的来客。 一个一身烟青色衣裙的姑娘正坐在桌旁,仪态端正,姿容绝丽,百分之百是一个一眼看去谁都不能否认的大美女。 正是青鸾山主的长女,谢碧云。 “谢姑娘你好,我有一件事一直不解,既然见到你我正巧向你请教一下。”我也走到桌旁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都喜欢悄悄进了别人的房间里等人呢?这跟洗干净了躺在床上等自家男人应该不是同一种礼节吧?” ------------ 第201章 何必为这世间再添一段孽缘 谢碧云的脸腾地红了,但她还是神色不失端庄地微微一福,欠身道:“抱歉沈楼主,是我失礼了。只是这次实在是有要事必须与你当面相商,我一时情急才在这里等你,冒犯之处,还请沈楼主原谅。” 虽然从前我总听死胖子说什么“只要姑娘长得美,说什么都是对的”,但我并不能够认同这样的毫无原则的行为,我认为这样的做法与其说是一种赞美不如说是对姑娘外貌以外的一切都不够尊重,比如说――有的时候一个美女说得对也可能是因为她确实说得对而不是因为美。这话虽然说起来拗口但是其中的逻辑我想还是不难理解的。 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对谢碧云给予除了美貌之外的尊重:“此言差矣,如果情急就可以冒犯别人,男人是不是也可以因为情急而当众脱衣方便?如果此刻我告诉白水,杀了一个房间中的两个无辜百姓就可以救下另一个房间中的几十个无辜百姓,不然一盏茶之后他们就都得死,那白水是不是就可以把那两个无辜的人杀掉?所以情急并不能作为借口,我想这一点,谢姑娘,我还是应该指出你的逻辑错误。” 说完这番话,我注意到谢碧云脸色开始变得有些苍白,便问道:“谢姑娘,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是否需要我给你倒一杯热水?” 谢碧云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道:“谢谢,我不想喝热水。” “那么可能是劳累过度或者忧思太甚,还是请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建议道。 “早些休息吗?……好的,那我这就告辞了。”谢碧云习惯性地欠身施礼,然后转身往门外走去。 我看着她的样子觉得这姑娘好像的确有很严重的心事,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问白水:“白兄,你说谢姑娘是不是有些不方便说出来的,比如女孩子的什么事情等等,我们是否应该送她回家?” 白水满脸惊诧地看着我,张了张嘴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去问白水好像是问错了人,他本来就是个在人情世故上比较简单耿直的人,这个问题显然白水也给不了我答案。 这时已经出门的谢碧云却又返了回来。 “沈楼主,虽然刚刚你对我的批评我能够接受,但我还是要把我今天特地来找你,原本要说的事情说完。”谢碧云微微仰头看着我,脸上虽然还带着红晕却已经不在像刚才一样惊慌失措。 “哦,是什么事?姑娘请说。” “沈楼主,上次家母曾经希望促成我们的亲事,当时您斩钉截铁地当场拒绝了。我知道这件事不该由我来提起,但我今天来还是想再请沈楼主考虑一下这个提议。”这句话谢碧云说的缓慢却又坚定,我注意到这一句话说完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这让我很是费解。 据我了解,这个年代的人类普遍遵守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自己的婚姻大事而亲自开口争取的女子是非常少见的,通常也会被人们所非议。谢碧云是江湖女子,非议什么的倒是不在乎,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难道说她真的很希望嫁给我吗?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让我猛然一惊,一道指令快速无比地传达到了我的嘴边,我不由得脱口而出:“谢姑娘,你难道很希望嫁给我吗?但我记得我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吧?” 谢碧云那张美丽的脸顷刻间又红透了,她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等到抬起头脸上已经是一副坚定而决然的神色:“沈楼主容颜倾城,连我这样的女子都仰慕不已,所以我的确是对您一见钟情,希望沈楼主可以考虑我一下。” 所以这是在……追求我吗? 我惊讶地抓了抓头发,有点儿被这个情况搞迷惑了,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直接地求婚嘛!从前唐筝天天跟着我,可也没有这样直接的提出要求啊! 对了,唐筝。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这个全天下几乎都知道的我的追求者,忽然知道了我该怎么回答谢碧云的问题。 ”谢姑娘,我想我首先应该感谢你对我的厚爱,其次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考虑几个现实的问题,比如按照先来后到原则我结识余钱在先,如果按照追求力度来筛选那么也是唐筝更为执着,所以谢姑娘,请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听了我的话,谢碧云却没有恼怒也没有哀伤哭泣等我预测中的人类被拒绝之后的普遍反应,而是仅仅苦笑了一下,道:“沈楼主,我知道我突然来见你,并且提出这样的要求让人很是费解,但我也是有苦衷的。我希望能够了解一下你的真实想法。 我母亲当时提出了这门亲事的建议,沈楼主你并没有同意,我母亲也就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但是……这件事最近忽然又出了一点儿意外。有个大人物跟我母亲提亲了,要求娶我去做他的续弦。” 说到这儿谢碧云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讲了下去:“天下间的婚配之事,原本讲究的还是你情我愿,至少是父母之间要谈得妥当才行。可是这一次,我却是知道我母亲并不愿意的,但却不得不答应。”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惊讶,听谢碧云的意思这人根本不是提亲,而是要强娶了!问题是,有什么人能够逼得名闻天下的青鸾山主都不得不低头呢?尤其是,搭上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谢碧云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窗外渐渐西斜的日光,烟青色的衫裙趁得她倍加落寞而孤单。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说道:“天下武林,女子原本就难以出头,我母亲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是这些年她吃过的苦受过的伤,也只有她自己和我与海音才知道。虽然在江湖上提起青鸾山主,很多宵小之辈也是闻风丧胆,可是有一些人我们还是惹不起啊……” ------------ 第202章 修一修恋爱学分 能让青鸾山主如此戒惧的人实在不多,这个范围缩小到这个程度还猜不出来就明显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了:“所以只能是杨见想要娶你了呗?” 杨见,青云谱第一。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杨见却只有很少的人见过他。 很巧,我就见过这个挺神秘的人,而且我还知道他曾经有过一个老婆,但是十年前就病故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很符合谢碧云所说的,要强行娶她回去做续弦的那个人。 只除了,杨见不是这样的人。 我见过杨见一次,还一起喝了一夜的酒。我记忆中的杨见孤独、落魄,但喝起了酒就变得逸兴飞扬,会击节而歌,会在月色先舞剑,对自己逝去的妻子也很有感情,时常默默怀念。 所以你跟我说这样的杨见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抢行逼着另一个也比较著名的公认高手把女儿嫁给自己当老婆? 我没办法相信。 但谢碧云的伤心和无助却有不像是在做假。 我发现我第一次有点儿希望自己猜的是错的。 “是他,青云谱第一的杨见,不在江湖却总在人们的传说之中的杨见。沈楼主真是睿智,果然一猜即中。”谢碧云说出这个名字,神色中有一丝惶然。 “可是天下之事大不过一个理字,既然姑娘不愿意,那么哪里有强娶的道理。不行就说出来让江湖人士来评评理嘛,难不成他杨见还能真的来硬的不成?那可就是自绝坟墓了!”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是一直沉默的白水突然开口。 这家伙刚刚不知怎么了那么安静,这时突然说了一句话让谢碧云立刻就是一怔:“还没请教这位是……” “你真该好好请教一下,这位是蓑衣客白水。” “啊原来是白大侠!碧云眼拙,在这里给您赔罪了!”谢碧云显然是早听说过白水了。 “这位姑娘,虽然我既没有立场也没有实力跟杨见叫板,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如果连一个女子的婚姻大事都不能免于被强权所迫,我看我们这个江湖也快要完了。”白水语气之中依然有着难以掩饰的怒意。 “所以如果杨见找上门来,我建议青鸾山主就在这武阳中召集一袭人好好评理!也让他看看倒行逆施的结果。”白水道。 “说道这个……我母亲已经基本同意了这门亲事了,她甚至还计算着到时候订亲酒宴该请谁来了。”谢碧云有些无奈地答道。 “说起来,杨见是自己来提亲还是他托人带话?”我好奇地问道。 “是托人传话。”谢碧云答道。 “杨见找了谁来传这个话啊?”我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却没有说出口。 “是……小侯爷。杨见托了小侯爷来跟我母亲提亲,还拿了一株五百年的玄玉参来作为礼物交给我我妈。”谢碧云的声音也有些低落,跟她的情绪一样。 青云谱第一的杨见,青云谱第五的小侯爷,这两个人一旦联起手来,青鸾山主是真的无可奈何。 “所以你的计划就是找我做挡箭牌?”我皱了皱眉。 “沈楼主,对不起……”谢碧云脸上一红。 “不用对不起。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见过杨见,他的本人形象挺潇洒飘逸的。酒量也不错,可惜划拳都输给我了。不过最重要的是,杨见虽然成名早,本人的年纪也不算太大,今年才刚刚三十六岁,没有孩子没有其他牵挂。他的前妻十年前就亡故了,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堪的传闻出现。综上所述,从各方条件一一比较而言,我觉得嫁给杨见并没有那么糟啊!” 听到我这样说,谢碧云的脸更家哀伤,半天没有说话。 就在我打算是不是要用什么特殊的手段呼唤一下谢碧云醒来,她终于说道:“沈楼主,你不必再劝我了。我很明白自己的心意。多谢你跟我说这么多,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有事先走了吗?好啊。 我并没有挽留,目送谢碧云走出了房门。 白水有些讶然地看了看我:“不是说美女有难,被求助到的第一个男人往往是她真正喜爱的男人吗?你竟然就这样放她走了?” “咦?看不出你还懂得这个道理吗?”我惊讶极了,简直觉得此刻的白水就是被风顺附体了。 “我其实也不太能够苟同,这是商月告诉我的。”白水坦然地承认自己不是原创。 我哈哈大笑,觉得这对男女才是真正的聚少离多,但都有着可贵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那么我想你大概也听商月提到过,如果你不想让一个女人误解就不要给她任何暧昧的机会,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确的给出拒绝的态度,而不是暧昧不清,害人又害己啊!”我对白水说道。 “这个啊……商月没说。”白水一怔。 也是,商月恐怕就怕白水拒绝,根本就不可能教授给白水这样的道理。 不管了,这件事就由她去吧,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杨见这个人挺好的,谢碧云一下子否定他算得上是自己的一种损失。看见别人有可能有人生中的重大损失,难道不应该及时指出帮他止损吗? 我觉得我做的很对。 白水显然不太赞同我,但也没有找到什么更好的理由来说服我,这方面他自然并不擅长。 我打算休息一夜,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启程去祁阳,到望湖楼去看看蒋讯居然搬来了秦飞鸿这个女人到底想要耍什么花样。 但是白水在离开我的房间之前,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情吸引了我的注意。 “你还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吗?”我决定自己问问。 “沈楼主,你之前说的那个故事困扰了我很久,我一直在想也没有得到答案。就是,杀了一个房间中的两个无辜百姓就可以救下另一个房间中的几十个无辜百姓,不然一盏茶之后他们就都得死,那是不是就可以把那两个无辜的人杀掉?这个问题如果是你,你该怎么选择?” ------------ 第203章 一个我 我该怎么选择?我那就是随便搬出来的一个经典的电车难题来让谢碧云冷静一下嘛,难道还真的要自己也做一遍? 不过让我选的话其实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在我的核心算法中有一条是很重要的原则就是价值最大化原则。所以我做出的很对决定都是基于这一点的。 所以对我而言人的生命又和其他的世间万物有什么区别呢?自然还是要看做那个选择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那么如果是我,当然要救那几十个人的性命。 可是这句话到了嘴边我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白水是人。 无论做哪个选择都是会陷入一个痛苦的伦理困境当中,而这个困境对我而言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不是一个人啊! “沈楼主,你怎么了?” 耳中听到白水的呼唤,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想得太入神了。于是我拍了拍白水的肩膀,道:“白兄,我刚才的话只是举例子,假设一种极端的情况。事实上,在我们的生活中不是经常也会面临取舍难题吗?就比如我和商月同时中毒了,解药只有一颗,你给谁呢?” 白水一怔,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我知道他又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新的难题了,便连忙阻止道:“你也知道我不可能会中毒了啦,所以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早点儿休息,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了。” 白水抬起头,看了我片刻,仿佛终于下了决心,道:“沈楼主,如果只有一颗解药我一定会给你的,而我会陪着阿月,不管是生是死。我想她也不会怪我的。” 不会怪你?你怎么知道? 我在心中不大能相信白水这个明显是臆测的判断,但是我已经不是封印未解除之前的我了,我知道这个想法不必要说给白水听的,于是我笑了笑,道:“白兄,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所以不必再说啦,尽在不言中。” “尽在不言中么……”白水喃喃自语了片刻,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道:“沈楼主,还是你说的对,怎么选择终究还是关乎自己的心而已,是我执拗了。” 嗯,这就好,不然真的要辩论一夜我也是会觉得有点儿麻烦。 终于送走了白水我开始必修的功课,多日来纷纷扰扰,也没多少安安静静练功的时间,但是在实战中的功力提升也是不可小觑的。 我静心运功,有些欣喜地发觉落木心经的修炼果然又有进境。我想是因为我和黄竹那一战中的压力和受到的内伤,都起到了促进作用。 我已经渐渐发觉了落木心经的奇妙之处,这种功法拥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力量,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太强大的攻击效果,却能够让我的经脉和身体在每一次受创之后迅速得以修复,并且使功力更进一步。 换句话说,这是个不断自我治疗的功法!简直太特么神奇了啊!真不知程沐是从哪里搞来的。我在惊叹之外,就更加勤于揣摩修行落木心经了。 就像这一次,有了血玉髓,有了落木心经,我的伤由内而外很快就得到了恢复,烈阳神功在第四重也已经功德圆满。我掏出风顺给我的九转朱莲,默默看了一会儿又收了起来。 还要等玄玉参和余钱。 玄玉参不算是没有眉目,可是余钱呢? 我看着东方渐渐开始发白的天空,缓缓闭目睡去。 小睡了一下对我也就够了,天色放亮之后我和白水用过早膳便出门,往武阳城外走去。 在城门外,竟然有一行人正在等我。 看清了来人是谁我有些无奈地望向白水:“我怎么有一种预感,才跟青云谱第三的黄竹打过,我好像很快就要对上青云谱榜首了呢?然而我现在可也只是个功力低微的普通人啊。” 白水摇了摇头道:“沈楼主,你这句话恐怕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同意吧?我觉得那边那个挑着鸡笼的陌生少年只看了你一眼就已经呆住了。我不认为那是看普通人的眼神。” 我也知道沈念这张脸太过妖孽,可是这也不是不顾我本人意愿强行逼婚的理由吧? 就像现在,我刚刚停下脚步,不远处官道旁一辆马车就撩开了帘子,露出青鸾山主谢芳华的脸。 “嗨!前辈早!请问您是在这里等着我来提亲吗?”我礼貌地露出笑脸。 大清早的她在这里堵着我,我实在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呃……”白水欲言又止。 谢芳华哼了一声,却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淡淡地扭头说道:“碧云,既然你说你们已经私定终身,我也不再拦你,你就跟着沈楼主走吧。这株玄玉参你也带着吧。事情办完之后记得回青鸾山来看娘。” 咦?这是什么意思? 我惊讶道:“谢前辈,你为何不问问我的意见?这样一厢情愿地直接把女儿推给我好像不是太合适啊!” 谢芳华看了我一眼,道:“沈念,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虽然你这个人变得荒诞不羁,但是你现在的身份依旧是葬花楼楼主,我希望你还能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令江湖人鄙夷唾骂的事情就好。” 这是从何说起呢? 我正要仔细研究一下谢芳华这番话到底指的是什么,就见谢碧云楚楚可怜地走到了我的面前,垂头低声道:“沈楼主,娘已经同意了,让我……和孩子跟着你一起走,所以……你答应过不会抛下我们……” 谢碧云抬起头来看着我,白皙如玉的脸上挂着浅浅的泪痕,在晨风中格外娇弱可怜。 我听到白水在一旁轻轻叹息一声。 可是我并不是一个会被美色和柔弱轻易打动的人。 于是我咳嗽了一声道:“谢姑娘,虽然我不太明白你说的孩子指的是什么意思,也没有看到这里在什么地方有一个孩子存在,但对于你的遭遇我还是很同情的。我给你的建议就是,马上去找一个医生看一看是否是因为忧思过度而产生了幻觉,才会仿佛看见有个孩子……” ------------ 第204 四人行 “沈大哥,请帮我拿着这个,我们抓紧赶路吧,不然天黑之前就要露宿野外了,我的身子可受不了。”谢碧云忽然打断了我的话,把那个装着玄玉参的盒子往我手中一塞,另一只手趁势拉住了我的胳膊。 等等,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我看着手中忽然出现的玄玉参有些发怔。 就这样就到手了? 这过程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就好像……就好像硬是要交给我一样啊! 不过还没等我回答,谢芳华已经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女生外向!我们走!”一旁的谢海音连忙伸手拉好车帘,跟谢碧云挥了挥手就命令车夫掉转马头往回走了。 谢碧云依然拉着我的手,低声道:“沈楼主,无论如何请帮帮我,多谢你!” 我看了看玄玉参,又看了看谢碧云那张温婉动人的脸,觉得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谢姑娘……” 话还没说完,我忽然看见远处一人一马飞驰而来,立刻一句话哽在了喉间。 远处的马蹄声急响,马背上的人很快就来到了我的眼前――一身暗淡的绛色衣衫,晨风中发丝飞扬,平凡的脸孔上的神情却还是淡淡的,在来到我的面前时一声吆喝勒住了缰绳,轻轻跳了下来。 正是许久不见的余钱。 “谢姑娘,虽然你带了这么贵重的嫁妆来,虽然在青鸾山我只是个小小的大夫,但是在沈念身边,你还是应该叫我一声姐姐的。”余钱的声音也淡淡的,并没有什么盛气凌人。 但是她对我却丝毫不客气,一点儿也不像曾经背叛过我又去而复返的人!她一伸手就接过了我手中的玄玉参,又自然地摊开另一只手掌问道:“九转朱莲呢?” “呃在这儿。”我也半点儿没犹豫,从怀中掏出九转朱莲的盒子交给余钱。 整个过程快得连白水都没来得及说话。 看到余钱依旧神色淡淡,自然而然地收起了两种稀世的药材,谢碧云终于反应过来,略显惊讶地问道:“余姑娘,我听说你不是去了小侯爷的府中吗?” 余钱微笑:“是啊。但我是个大夫,对我的病人一向负责。所以沈念的伤,我还是要治的。” 谢碧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但终究还是很克制地只是说道:“沈大哥,反正玄玉参我已经给了你了,你怎么处理都是你的事。但既然余姑娘已经收了我的嫁妆,想来你可不能再赶我走了。” 这倒是,余钱替我把东西都收了,看起来似乎打算很快就要把药炼好,我似乎完全没有理由再拒绝谢碧云了。 “那就走吧。”我做了决定。 白水这时才来得及问道:“余姑娘,你出来时小侯爷可有阻拦?” 余钱对白水还是很有礼貌,早已欠身施礼,道:“白大侠,昨日黄竹先生身负重伤从隐龙山回来,小侯爷喊了我去给他治伤。外伤内伤都不是最难办的,令人为难的是黄竹先生中的毒。 小侯爷知道是沈念的手笔,自然希望我能够治好黄先生,可是沈楼主如今用毒的手段日臻化境,连我都无法轻易解毒。所以小侯爷对我说,‘请你回到沈念身边吧。这样一来,如果他能在明日再得到玄玉参,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给黄竹先生解毒的。’所以我能回来,其实是小侯爷的一个交易。” 原来小侯爷也知道了谢芳华、谢碧云母女的心思。 说来当初我给黄竹下毒,是让他去给我找玄玉参,如今我却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玄玉参,那么给他解毒似乎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 于是我掏出一个瓷瓶,对白水道:“既然如此,只能劳烦白兄你代我跑一趟了。” 白水点了点头,道:“我快去快回。十里外的茶棚见吧。” 我带着两个姑娘满满走,也没用多久就到了白水说的茶棚。这里虽然只是官道旁边的一个粗陋茶棚,茶水寡淡,但有一种用花瓣做的小茶点却是不错,不算精致,却也别有一番野趣。于是我和余钱与谢碧云满满喝茶吃点心,也听着路人闲话。 不过是些卖了几担柴、买了多少米的家长里短。 但是有两个人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对看起来猎户模样的男子,也许是一对兄弟。年长一些的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愁绪,一直没怎么说话。年轻一些的男子则有些烦躁,大口大口地喝了很多茶,不时东张西望,仿佛很急着赶路。 但是他的同伴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道:“大哥,咱们什么时候走啊?再继续喝茶,恐怕今天真的什么也打不到了,明天就要交白虎皮了,咱总得去试试吧?总不能真的把妹妹交给他啊!” 被称为大哥的男子叹了一口气,道:“咱们武阳附近的山中,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出现过白虎,怎么可能答得到白虎皮呢?远胜,你就别骗自己了。” 远胜听到这句话猛地一拍桌子,桌上杯盘跳跃,茶水四溢。这个远胜却根本不管,只是着急地叫道:“那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啊大哥!那可是我们的亲妹妹,才十二岁啊!你舍得吗?反正我是不舍得!” 那大哥长叹一声,把头伏在桌子上,肩膀微微抽动,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好可怜!不知道又是被什么人逼迫,竟然要用自己的妹子去抵债。要是我知道了那歌恶人是谁,一定要教训他一下。”谢碧云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眼角湿润,脸上写满了同情。 “不要滥施同情。如果他们是因为好赌而欠了人家的债呢?很多看起来顺理成章的事也是有可能会出现反转的。”余钱语气就比较平淡。 “不如这样,我这里有银子,两位可以去城中的店铺搜寻一下,看看哪里有卖你们需要的东西。”谢碧云忽然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走到那二人的身旁。 我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到了银票上的数字,五百两。 这败家女人啊! ------------ 第205章 永远不要以为了解女人 五百两银子,如今对于身价过百万的我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我想对于青鸾山的大小姐谢碧云来说肯定也不怎么在意。 但是,关键的当然不是银子。 谢碧云一有了动作,我和余钱就对视了一眼,我从余钱眼神中清楚地读出了两个字:白痴! 是的,连根本不懂武功的余钱都看出来了,那两兄弟有问题! 论演技,两个人看起来都还行,算不上资深戏骨却也并不面瘫。只可惜,两个人在其他方面比如人设上一开始就已经崩塌了。 两个人虽然是猎户装扮,但是背上的弓箭手里的弯刀却都是簇新的,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使用过。两个人都是一身短褐看起来方便行动,可是脚上穿的却是价值三十两一双的小羊皮靴,虽然沾了许多风尘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却是很难瞒过我的眼睛。 这是两个为了一张白虎皮要拿妹妹抵债的猎户该有的打扮吗? 只是,我并不能够凭借这些疑点就确定这两个人是针对我的,所以我依然在安静地喝茶。 但谢碧云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充满同情地走了过去,走到了两个极其可疑的男子身旁。 年轻些的,那个叫远胜的男子眼神微微一闪,脸上就露出惊讶的神情:“姑娘,这怎么使得?我们不能收你的钱呀!”他已经惶恐地站起身,伸手要去推开谢碧云手中的银票。 那个年长些的男子也站起来,一步踏到谢碧云的身侧,连连摆手说着多谢多谢,这钱我们怎么能收。 谢碧云突然被两个男子成犄角之势挡住,立刻也有些窘迫,但她更着急的是这两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不先想着去救妹妹,反而在这里跟她瞎耽误功夫呢?谢碧云这句颇有些埋怨的话刚说出口,我就发觉那个年轻男子远胜的脸色突然一沉。 于是那大哥的双手一分,便向着谢碧云的双臂锁去! 但谢碧云身为青鸾山主的长女,自身的武功又怎么可能太糟?在间不容发之际她的身姿已经曼妙地一旋,从那两个男子的身侧游鱼一般滑了出去,同时右手两个青葱一样的手指一并,已经闪电一样点向那个叫远胜的男子的背心。 “好啊!”我抚掌赞叹。这一下应变之神速,的确可见谢碧云基本功相当的扎实。 “喂,你这个人,怎么就在一旁看热闹吗?”谢碧云已经和两个男子战成一团,仍然有余力批评我袖手旁观。 “我要保护余钱啊!你能者多劳,就辛苦些,直接把这两个杂鱼解决了吧。”我坦然地答道。 “我不用你保护,你的未婚妻有孕在身,你还是去保护她一下吧。”余钱撇了撇嘴,丝毫不为我所动。 我当然不是一赶就走的人,因为我早已经看出哪两个男子如果就这么打根本不是谢碧云的对手,这位青鸾山主的女儿的确是有点儿真本事的。 “我在精神上支持你!谢姑娘,加油!”我大喊一声。 周围那些喝茶的平民百姓都已经闪出去老远,茶铺的店主也早就愁眉苦脸地躲了起来。一时间茶棚中桌椅歪斜,杯盘横飞,狼藉一片。 “喏,那张银票都快被踩烂了,我觉得你应该去把它捡回来,等下打完这里的损失还不是得从谢大小姐的五百两里出么?”余钱关心的重点也是有些偏,可见真没把这两个行为古怪的男子当回事。 事实上这两个男人的确很菜,三下五除二一个没留神,那个年轻些的就被谢碧云一掌拍到了穴位,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的那个大哥竟然扭头就跑!谢碧云刚要去追,却猛然足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向后一翻又轻巧的落在地上。 “这人在表演么?姿势是挺好看的,但那个家伙就跑掉了。”余钱扭头问我。 以我的眼力当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从那个倒地不起的年轻人身上忽然飞出一支袖箭!这偷袭极其隐蔽而又去势如电,谢碧云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很轻易地就躲开了。 余钱虽然没看出来其中的关键却也大致猜到了,她很严肃地对我说道:“目前看起来,这个谢姑娘应该是你的女朋友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了。” 我的女朋友?虽然余钱跟我学会了这个称谓却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我提起,这让我不由得有些诧异。 “那么你是我的众多女朋友中武功最差的一个了吧?因为我记得你说是要去学什么化骨术,但现在看起来又没戏了。”我问道。 余钱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滚!” 这句话真是很久没有听到了,你早这么说我就适应多了。 谢碧云已经单手拎着那个年轻人的腰带走了过来,一把把他扔在我面前的地面上:“沈大哥,我不擅长问讯,这人什么来头还是你问吧。”说完她便温文尔雅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端起茶杯饮茶。 “所以你早看出他们两个有问题了?”我笑问。 “是啊,我想他们的目标可能是要挟持余姐姐作人质,所以我觉得还是我自己送上门比较好。希望我擅自作主没有耽误沈大哥你的事。”谢碧云依然温柔地笑着,丝毫看不出片刻之前独自解决两个男子的霸气果决。 “我问你,你们两个是来抓我的吗?”余钱忽然蹲下身,问那个趴在地上的俘虏。 俘虏不开口。 余钱伸手在那个男子肩头一拍,那男子立刻杀猪一般惨叫了一声!我看见余钱的指间有金色的毫光一闪。 “姑娘,你问我就说,别扎我!别扎我!我大哥说那个武功高的离开了正是一个难得的时机,而你看起来根本不会武功,但是对沈念……沈楼主很重要,所以抓了你就可以要挟沈……楼主就范免得他用毒,所以我们才演了一场戏的啊。”年轻男子飞快地说了一大串,似乎怕说得慢了会被再扎一针似的。 余钱站起来,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淡淡地道:“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多受一次罪。” ------------ 第206章 也不要以为了解男人 “所以又是来刺杀我的了?你是谁啊?”我问道。 “我是云水州凉山派的弟子,我叫周远胜,不知道沈楼主还记不记得莫如新,他是我们的二师兄。”男子咬牙说道。 莫如新啊! 我一边打量着这个看起来面貌平凡、一脸的莽撞急躁的年轻人,一边在心中微微疑惑。 不是因为想不起莫如新这个人。 而是因为,一直以来程雪落都毫不讳言,那些莫名其妙得了消息跑来找我报仇的都是被他设计来的。到现在我当然已经明白,程雪落这是故意让人给我做陪练顺便试试我的武功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所以我也很理解为什么来找我报仇的这些人像是被安排好了似的,功力刚好与我的恢复程度相当,我越强,这些仇人也就越强。 跟打一场表演赛似的。 也因此让我对今天遇到的这两个人特别不能理解――他们实在是太弱了。 伪装得漏洞百出连谢碧云都看出来了,武功也稀松平常连谢碧云都打不过,甚至连骨气都没多少,余钱一针下去就什么都说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一贯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那本质上并不是直觉,而是我经过推演得出的概率分析。 我不想相信这两个男子就是这次袭击的全部。 可是其他人在哪里呢? 饮茶的客人都跑光了,茶棚老板和自己的老婆在柜台后探头探脑不敢出来。 我只能继续问唯一的俘虏:“莫如新我记得很清楚,当初我在去招摇山去寻访问天老人的时候遇到的他。但是,莫如新怎么了? “二师兄他……他一直以结识沈楼主为荣,但是就在半年前,他忽然在一次下山执行任务的时候死在一座山神庙里,六扇门的高总捕头正好经过,他亲自鉴定说二师兄是中了烈阳神功,被灼碎了心脉而死。”男子悲愤地看着我,满脸的恨意。 莫如新死了?高方说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杀他? 周远胜怒道:“还不是因为麒麟烟!” “什么?!”余钱和谢碧云异口同声。 我却有些茫然――麒麟烟是什么?跟莫如新有什么关系? 余钱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便把目光转向周远胜:“你说的,是无色无味,可以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让一个村庄都鸡犬不留的惊世之毒,麒麟烟?那不是已经消失了很多年了吗?莫如新怎么会和麒麟烟有关?” “不错,就是那个。”周远胜叹了一口气,道:“二师兄自幼亲近动物,熟知许多动物的习性,在我们云水州的凉山中也照顾了许许多多的动物,说是踏遍青山也不为过,所以很多动物也会主动找来一些珍奇的东西来回报他。” “结果有一次,师兄给一只白猿治好了伤腿,那畜生就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竹筒给二师兄。谁想到就是因为这一次善行,就招来杀身之祸呢?” “那支竹筒就是大名鼎鼎的麒麟烟?”余钱惊讶地问道。 “是的。本来我们也不敢相信。那个竹筒非常陈旧,不知道在山中隐藏了多少年,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到了那个白猿的手里,被它拿来做人情。”周远胜回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个竹筒上刻着一行小小的篆书,就是麒麟烟三个字。于是莫如新把这个竹筒带回去给了山中的长老和掌门鉴别。” 那群长老能鉴别出什么啊!毕竟麒麟烟如果是号称顷刻间毒杀一个村庄的剧毒,又有谁敢打开来轻易地尝试呢? 周远胜果然继续说道:“长老们也不敢断定真假。后来莫如新想起曾经和沈楼主你结识,而沈楼主身为葬花楼第一人,毕竟见多识广、功力超凡,所以想必能够鉴别出这个号称是麒麟烟的竹筒到底个什么玩意。” 周远胜说到这里,仰头看着我:“可是,沈楼主,你为何要杀了我二师兄,抢走了麒麟烟?他是那么敬重你仰慕你啊!” 我什么时候杀了莫如新啊?周远胜的指控让我很是莫名其妙。在我的记忆中绝对没有这件事,但是我的记忆是否可靠呢? 我沉默了一下,问道:“所以你们认为麒麟烟现在是在我的手上了?” “当然是!”周远胜盯着我。 “你们这次多少人来着沈念报仇?”就在我一时不知要不要为自己分辨几句的时候,余钱忽然插口问道。 周远胜似乎更加惧怕余钱,连忙道:“八个人。我是其中武功最差的,方才离去的是三师兄。” “你们打算接下来怎么伏击我们啊?”余钱继续问道。 “啊?”周远胜一怔。 “我是说,你们八个人,如今只有两个人来,总不能其他人都望风而逃了吧?”余钱道。 “呃……没有,我们原本计划由我们两个将你们引到前面的密林中伏击的,现在既然已经失败倒不怕跟你说了,免得他们来也是白白送死。”周远胜。 白白送死?你们怎么把我形容成一个真正的阎罗王似的?我什么时候有个这样的名声了?这真是让我费解。 不过我觉得问也是白问,所以一伸手拍了拍周远胜的肩膀,便解开了他的穴位:“行了,那你走吧,去那个什么小树林跟他们说一声吧。不要打算来杀我,你们不会得手的,” “你又何必假惺惺的作态?”周远胜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斥责我。 “我说莫如新不是我杀的你信不信?”我问。 “不信,高总捕头怎么会说得是假的?”周远胜斩钉截铁。 怎么不可能是假的?我见过他那么多次,就没觉得他哪次说话不掺假。但我明白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周远胜。 “所以你最好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不然也许你就再也走不了了。”我决定吓唬他一下。 周远胜咬了咬牙,道:“好,我走!但我们还会来找你的。” 我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让他快走。 周远胜扭头狂奔而去。 等他走远了,我才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又突然喷出口腔。 “你!”余钱刚要抱怨,却立刻停住了口,因为她也看清眼前的水雾中,投出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诡异蓝色。 ------------ 第207章 就算洪水滔天也不能走 “所以果然是一环套一环。”余钱毫不客气地伸手到我面前。 “你自己不是也有?”我虽然指出余钱的不劳而获的行为,但还是从怀中掏出解毒丸分给余钱和脸色大变的谢碧云。 “我懒得找。”余钱随意地吞下解毒丸,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所以你早知道他偷偷在我们周围下了毒?那还放他走?”谢碧云连忙一口吞下解毒丸,一边说话一边收拾东西打算赶紧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 “不用急,他们用的不过是幽冥香,不是什么真正的麒麟烟,这种程度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我也继续面不改色地喝茶。 “不错。幽冥香名字虽然吓人,可也就是遇水会变蓝的特性比较有趣,毒性其实并没有多可怕,我之前配制的解毒丸就足够用了。”余钱解释道。 “可是……这茶有什么好喝啊?”谢碧云依然如坐针毡。 “茶不好喝,但要在这里等白水。”我答道。 “但这里……” 谢碧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便摇头叹息,充满惋惜之情:“环境变差了就可以食言违约了吗?尾生抱柱的故事你没有听说过吗?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践行自己的诺言,否则有该怎样在江湖上立足呢?” “一诺千金我当然懂,我虽是女子也不是食言而肥的人。但现在情况怎么能一样?还要,尾生抱柱是什么?”谢碧云问道。 “咦?你们这里的人没听说过吗?说的是从前有一个人叫做尾生……” 我把故事讲完,发觉谢碧云已经泪盈于睫。 我正要表示一下关切,余钱忽然站起身来:“我去处理一下。” 看起来余钱终究还是比较体贴一些,站起身来走到茶棚的柜台后面,把方才谢碧云那张五百两的银票交给老板。 “这片茶棚三天以内都不能进人了,不然会死。”我扬声说道。 老板噤若寒蝉,颤抖着接过银票却什么都不敢说。 余钱瞪了我一眼,耐心解释道:“这五百两银子给你们,足够休息一阵子不做买卖了。方才跑掉那人在这里下了毒,问题不严重,但是如果你们还想在原地做生意,还是等十天半个月之后好好修缮一下再开门比较稳妥。” 老板连连答应着,然后迅速跑开了。 眼看着热闹的茶棚一下子再无人声,我们索性继续在这里等待白水。 “沈念,你手中当然没有什么麒麟烟。”余钱看着我,忽然问道。 “当然没有。” “可是你忽然从一个从来都把毒药暗器当作宵小手段不屑为之的,高高在上的葬花楼主,忽然变成一个极其精于用毒之道的人,所以难怪人们会相信你得到了麒麟烟。而拥有麒麟烟的人,恐怕会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目标。”余钱继续说道。 “可是麒麟烟是什么?”我疑惑地指了指谢碧云,“怎么连她都知道而我却没有印象?” “我……其实是听我娘提起过一次,但是她当时很害怕的样子,也不许我们再提起。当时我娘说连朝廷也封锁了这方面的消息不让人说。可能沈楼主你忙于修行并没有留意吧。”谢碧云道。 也是。在沈倾城还活着的时候,我当然不可能事无巨细什么都关注。 可是……程雪落呢? 我的心头忽然浮现出程雪落那张白皙如玉,却又带着一丝孱弱的面孔。 我总觉得他不会错过这个消息。程雪落根本就是个情报狂人,什么都要知道,万事都要在掌握。 一般善于用毒之人也必然精于制毒,怎么可能去专门找一种现成的毒药呢?当然是配方更重要不是吗?可是这种古怪的麒麟烟,程沐的毒经上并没有记载。 “麒麟烟不一样。”余钱想了想,才答道,“我在师父的手札上看到过,师父说有一年他游历之中遇到一些难民,他们都是从一个村庄逃出来的。因为那个村里的好些人都无缘无故地突发恶疾,一般不过几个时辰就死了。于是其他人都说这里是被邪祟入侵,大家就连忙逃难。但我师父说那些难民都面有黑气,其实也中了毒。他尝试救治却并没有成功,那些人不久之后也都死了。” “薛神医都治不了?”我有些惊讶,“所以他认为自己遇到的就是麒麟烟?” “不错。”说完这句话,余钱却停了下来。我从余钱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惧意。这倒是少见的情况――余钱虽然不会武功,却很少看她怕过什么。 “万物相克相生,只要是毒,就应该有解。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不解地问道。 “不是的。”余钱脱口而出,“我师父说,麒麟烟不是毒。” “不是毒?那是什么?”我问出了这句话,忽然心头一凛。 不是这个世界通常意义上的毒药,却有可能是很多东西。我来自的那个世界,能够突然让一个村子变成一片死地的东西不算多,可也不能算少。但这毕竟是一个虚拟次元,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来自外力的干涉。 可是外力的话,是针对我的吗? 这时余钱又继续说道:“或者说不是任何一个已知门派能够配制出的有形的毒药。它更像是一种在人与人之间传染的恶疾。当时师父遇到时已经考虑了各种措施,可是已经感染的人依然是无救的。” “但周远胜说他们拿到的竹筒上有篆文,看起来年代久远。”我提出疑点。 余钱想了想,道:“年代久远并不代表它可知。麒麟烟一直只是一个传说。没有谁真正遇到,也许是因为遇到的人都已经死了。就连我师父也不能完全肯定那次他见到的就是,只是怀疑而已。” 这样啊……那暂时还不用考虑这个见鬼的东西。 “那几个什么凉山派的人怎么办?”谢碧云问道。 “随他们去吧,成不了什么气候。”我有些意兴阑珊。 “可是如果他们把麒麟烟的消息泄漏出去,恐怕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谢碧云有些担心。 ------------ 第208章 余钱的怒火 我摇摇头。 既然是高方凭空指控我拿了麒麟烟,那么他就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如果他认为有必要的话,也一定有办法让整个江湖都知道这个消息。 杀了凉山派几个三脚猫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余钱扬脸示意我们看向来路,一人一骑带起一阵烟尘,飞快地来到了茶棚门口。 我当然也早就看出来,白水回来了。 白水如风一样勒住马,猛地停在了茶棚门前。然后,我看着他似乎只是迈了几步,人却已经到了我的面前。 “出了什么事?”白水四处看了看,脸色肃杀地问道。我想如果不是看我们三人安然无恙,他恐怕早已经把刀拔出来了。 “你中毒了。”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沈楼主,你说的是真的?”白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白水有着高手的直觉和警惕性,但是幽冥香这种东西,对于许多高手来说还是防不胜防的。 服下解毒丸,听我们讲了适才发生的事情,连白水都沉默了片刻。 因为这次的危机就算白水刚才在场,也很难化解。如果不是我对于用毒之事实在是太过了解,其实凉山派一环套一环的偷袭暗算,是很难躲避的。 “还是应该杀了凉山派的人。”余钱忽然冷冷地说道。 这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一直以来,余钱虽然没有表现出多少医者仁心,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所以这次她忽然流露出杀机,就算是我也没有想到。 所以是在为我不平吗?我刚要询问,余钱已经给出了解释。 “他们在无辜百姓聚集的地方滥用幽冥香这样霸道的毒药,连白大侠都防不胜防,普通人岂不是只能不知不觉间就死于非命?这不是滥杀无辜是什么?所以那几个人根本就是死有余辜!”余钱完全是怒火中烧。 也对。这些普通的npc出门赶路口渴喝个茶就遇到天降横祸,确实是无妄之灾。我的确是忽略了这一点。 好吧,那就追上去杀了他们好了。 等到了白水,我们也可以赶路了,我不介意顺便追上那几个凉山派的人。 “那还等什么,速战速决。”就连白水都一副义愤填膺恨不得手刃周远胜的架势催促我们快出发。 “白大侠,你也觉得他们都该死吗?”谢碧云迟疑了一下,问道。 “不完全是。我觉得这个周远胜实在是太过于坦白,几乎是把他们的一切情况都说了出来,所以我很想追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白水答道。 “你看看是不是?我就说连白水都能看出这几个人有问题。”我看向余钱。 “白大侠只是有原则,并不像你那样疯疯癫癫。”余钱白了我一眼,却到茶棚了找了些草木灰又端了一盆水,混合成了一盆浑浊的液体,泼洒在我们方才坐的桌椅周围。 “这样能让这里没有毒烟了吗?”谢碧云问道。 “能缓解一些吧。”说着余钱对我招了招手,“把那个招牌摘下来。” 我听话地纵身一跃,摘下了那块简陋的木匾。 余钱从柜台里找出笔墨,把招牌反过来,写了四个大字:“禁地,有毒。” 嗯,这回差不多了…… 我们四个人一人一骑飞快地沿着官道急奔,不过一个时辰就来到了周远胜所说的树林。这里林木颇为茂密,林间幽暗清凉,却寂静无声。 “你保护余钱。一有情况就示警。”我嘱咐了一下谢碧云,便和白水向林中搜寻。 留下谢碧云我还是比较放心的,这姑娘武功不弱,还不至于一下子就被人无声无息就解决了。 一边往林中走,白水一边终于忍不住问了个问题。 “余姑娘突然离开小侯爷回到你的身边,沈楼主,你立刻把好不容易得来的九转朱莲和玄玉参都交给她,你都没有犹豫过吗。” “憋在心里好久了吧?”我歪头笑着看白水。 白水脸一红,点了点头。 “我并不怀疑余钱。第一是因为我和她的关系非比寻常;第二嘛……你不觉得这两样东西虽然是我想尽办法讹来的,可如果小侯爷不愿意,我还是没那么容易现在拿到吗?所以既然他想给我,就不会让余钱再拿回去了。”我不再嬉笑,而是认真地对白水解释道。 对待认真的人,我也不能敷衍。 说真的,有时我觉得自己身边出现的这些人仿佛构成了一张网,他们通过各种方式接近我的身边,又各自有着自己的秘密,但却怀着同一个目的――就是让我的武功尽快恢复。 道理说,这根本说不通。 但我就是有着这种奇怪的直觉。当然,人类把这个叫做直觉,而我,这时某一种算法之下得出的结论――是为因果。 这些人当中,只有白水没有给我这样的感觉,所以我更愿意跟他说说我的想法。 如我所料,白水听了我的话,露出费解的神情:“这根本说不通啊!” “放心吧,很快我就能拿到余钱炼制好的丹药了。”我拍了拍白水的肩膀,继续凝目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看看有什么线索指向那些凉山派的人。 如果他们真的是故意把我们引入自己的陷阱的话,那么线索应该会是很明显的。 果然。 白水指了指一棵树的树梢,上面很不起眼地勾住了一块布料。 走不多远,不时会有杂乱的足迹、篝火的灰烬、食物的残渣等等明显的线索,真是很怕我们找不到似的。 我们在树林之间越走越深,但并没有什么人的踪迹被我们发觉。 这些人到底想把我们引诱到什么地方呢? “沈兄,会不会是调虎离山?”白水问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她们两个还是有些自保能力的,不至于被凉山派那几个不成器的家伙捉住。放心吧!”我宽慰白水。 突然,一声尖叫从我们来时的方向传来!那是谢碧云的声音,声音里透出急迫和惊慌。 白水立刻拉住我的手腕,身形腾空而起,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了喊声响起的方向。 ------------ 第209章 过程有点儿艰难的一战 当然是调虎离山。 当我和白水以令人无法置信的快速赶回到余钱和谢碧云身边的时候,谢碧云护着余钱正倚靠着一棵大树防守得滴水不漏!谢大小姐此刻已经拿出了武器,一根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鞭子,只见鞭影翻飞,将那几个来袭的黑衣人逼得无法寸进! 好啊!我鼓掌大赞。 那几个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我和白水回来的这么快,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其中一个一不留神被谢碧云一鞭抽在背上,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点子扎手,快走!”有人大喝一声。 想走?那我不是白跑到树林中折腾一趟了吗? 白水一言不发已经飞身落入战场,只见他身影闪了几闪,黑衣人们便唉呀几声纷纷倒地。之前大喊着想要跑路的人可能是个小头目,见机特别快,竟然先一步抽身而退,此刻已经快要冲进密林之中了。 我展开追日诀身法,轻盈地落在那人背后,伸手在他的肩头一拍。 “啊!”那人惊叫一声,回身就是一刀,横着斩向我的腰间。我怎么可能被这样胡乱的一刀砍中?我随着刀势一拧身已经转到了那人的侧方,一拳击中了那人的肋骨。 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响。 我忽然心中一动。 不对! 只见那人突然转过头,咧嘴对我一笑,嘴角已经溢出了血丝,显得脸上的神情格外阴森。 我猛然抽身后退,耳中却听到余钱的惊呼声。我心中叹息,迟了! 冰冷的触感从我的手指间传来,开始有些刺痛,很快就麻木了。那人已经痛得缩成一团滚倒在地上,却有两个黑衣人从树后闪出,也不管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只是挥刀向我劈来! 其中一个,正是之前跑掉的周远胜的所谓三师兄。 我的右手麻木感从拳头一直穿到了手臂,很快整条手臂都抬不起来了。这次这些人用的麻药劲头真足,我事前服用的解毒丸不对症,竟然无法化解。 那个倒地的人也是真舍得对自己下手,竟然甘心断掉几根肋骨也要暗算我。有这样的精神,怎么不好好潜心练功壮大门派啊喂! 那个死去的莫如新对他们就这么重要? 我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些念头,人已经左躲右闪,避过了两个黑衣刀客七八招了。 白水怎么还不来? 我有些奇怪,百忙之中向那边的战场扫了一眼,立刻发现白水的对手已经多了一倍不止,而且都是像这两个困住我的刀客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武功比之前出现的黑衣人高了不少。 白水被困住了没办法立刻来救援我。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实力啊! 我们反调虎离山,他们将计就计。 这一回合,显然我落入了凉山派这些人的算计之中了。 他们甚至了解我是如何精于用毒,所以特地使用了非常罕见的一种麻药,基于药性相克,我常用的广谱解毒剂很难对这种麻药产生效果——显然之前周远胜用了幽冥香,是来试探我的。 凉山派有用毒的高手啊!看起来这一次程雪落给我找了个棘手的敌人。 我的一条手臂麻木,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在两个刀客的步步紧逼之下我的另一只手也来不及伸进怀中掏出更管用的解毒丸。我的身法也越来越慢。敌人的刀开始在我身上划出血痕。 真是狼狈啊! “沈念!指甲!”余钱叫道。 之前离开那个茶棚的时候,余钱曾经在我的左手小拇指指甲上涂了一层药粉,当时我没问是什么,余钱也没说。 我在狼狈地躲过迎面而来的一刀,左手指甲刷地一下划过右臂。 两个黑衣刀客自然不知道余钱为什么要这样喊,但是也能够意识到会有变故。两人的刀势更加凶狠毒辣,几乎是骤然间将进攻变的暴烈起来! 我的手臂开始有了知觉,但是恢复自然没有那么快。我却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 我冷哼一声,步伐一错,左手一拳猛击向一个黑衣人的太阳穴。 “找死!”另一个黑衣人大喝一声,一刀砍向我空门大露的腰间。在他看来,我大概是垂死挣扎,要拼命的打法吧。 但是,我怎么可能会死? 就在冰冷的刀锋几乎贴到了我的腰侧的时候,我突然右手轻抬,匕首离离无声而快速地划过,那人的刀应声而断! “我的刀是不是很快?”我笑道。 但我当然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匕首划过,那人已经身首异处。 “啊!怎么会?”另一个人仿佛见了妖怪,惊叫一声。 “你对你们的毒药未免也太有信心了些啊!设计了那么多,怎么就忽略了这种可能性?”我耐心地解释给他听。 “掌门明明说……” “你们掌门是谁啊?怎么没见他来?”我的问话很没有逻辑,都不知道是谁怎么会知道他没来? 但那人已经听不出问题,只是颤声道:“掌门说在前面接应,她说这次的计划万无一失……”我没等他继续啰嗦,趁着他心神俱震的时候一刀刺入了他的心窝。 用毒来设计我,还砍了我这么多刀!真是让程雪落看笑话吗?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半边染红的衣衫,很是不满意地向白水那边走过去。 谢碧云护着余钱,并无余力帮助白水。但是白水毕竟功力高强,渐渐还是占了上风,那几个围困他的人见到我走过来,显然也有些慌乱,很快被白水点倒几个。 我展开追日诀杀入战团,很快又有两人倒在匕首离离的刃下。 “沈楼主,你……真的都杀了?不必留下活口问话吗?”白水还是有些不忍。 我看了看那几个受伤倒地的,多数是被点穴,还有几个是骨断筋折,一下子不能动的,但毕竟都没有死。 “你说杀不杀?”我问余钱。 余钱有些迟疑,虽然脸上还是隐隐有怒色。 “不用担心我,想抓住我的那两个都已经死了。”我道。 “鬼才担心你。我是恨他们随意用毒,不在意无辜百姓的性命。”余钱咬牙。 “好啊,那都杀了吧。”我扭头对白水说道。 ------------ 第210章 说英雄谁是英雄 白水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却也没用动。 余钱叹了一口气,道:“杀也杀不完的,审一审放了吧。” 我懒洋洋地走到一棵树桩旁坐下,道:“这些人都被设计好了的,没有一句真话,我懒得问,不杀就放了吧。” 白水道:“那我们走吧,也不用管他们好了。” 这一场战斗本来就离林子边缘不远,我们很快走出密林,马匹还在悠闲地吃草,我们上马继续奔赴祁阳。 “说起来有一句话沈大哥你别生气,我觉得……你的仇家那么多,似乎也是你自己造成的。”路上,谢碧云忽然开口。 余钱冷笑道:“被称为绝色阎罗的沈念,还是第一次被人批评做人不够狠,不懂得斩草除根吧?” 我想了想,发觉沈念这个人肯定算得上是杀人无算了,却真的从不践行江湖人的第一准则,所谓斩草除根。 似乎沈念从来没有这个念头。 与人起了争端,该死的人沈念都是当场就杀了,从来不避讳被人知道,甚至被人夸大,留下了无数的目击证人,也就把绝色阎罗这个名字越传越是响亮。 这是沈念故意的吗?还是根本不在乎?我好像找不出一个答案。 “你们不懂。”我想了想,才答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没听说过吗?”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斩草除根是再造更多杀孽却并不解决真正的问题,可是,沈大哥,你难道没有想过不让人那么说你吗?毕竟……毕竟……你不像是他们说的那样,不是那样的人啊!“谢碧云说到这里脸上一红。 余钱忽然一松缰绳,纵马前行,很快超过了我们。 我继续和谢碧云聊天:“你的意思是不让人把我形容成杀人如麻的阎罗?可是那又怎样?难道我要一个英雄的形象吗?你难道没听说过,真正的英雄是叫人叫不着,自己顶石坟的?那些让人崇拜的英雄却多半假仁假义、伪善好名,拼命维护自己的形象说不定背后干了多少龌龊事情呢?” 谢碧云一怔,显然并不同意我的说法。 我决定举例说明:“比如说,杨见,青云谱榜首,虽然这个人很神秘,但是你也没听说过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对不对,可是却有几件救人于水火的英雄事迹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当时杨见也是差点连命都搭上。何况还有拯救孤女、默默给瑶河水患的灾民捐款捐物、修建善堂收留孤儿等等事情人们都不知道,你说杨见算不算是英雄?” 谢碧云脸一红,道:“算吧?” “但你却不愿意嫁给他啊,这不是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吗?” “咦?不是这样说的吧?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谢碧云有些傻眼地看着我,半晌无言。 “我只是举个例子。再比如,有个叫做吴觉的翰林因为质疑暗卫四处查探刺人阴私,害得人人自危,甚至有人不惜胡乱攀扯旁人以求自己脱困,可谓是天下惑乱之源。结果前年被小侯爷抓进了天牢,迟迟也没有定罪。去年据说在牢里病死了。你说他是不是英雄?” “我……不知道。”谢碧云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摊手。 谁是不是英雄又与我有什么相干?我甚至都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江湖人。 “走吧,不然天黑就只能露宿野外了。”我催马前行,追赶前面的余钱和白水。 结果我们晚上还是住在一个山神庙里。 “有庙不错了,还没露宿山林呢。”余钱道。 她在破庙里查看了一圈就指了指角落一块地方道:“我要在这里炼药。你们自己去想办法解决晚饭。” 不过晚饭什么的倒真不用担心,白水的高超厨艺我是见过的。他出去转了一圈,拎了两只兔子回来。 烤兔子的香气弥散开来的时候,谢碧云也顺手烤好了几块干粮,又香又脆,口感相当不错。 “看不出你还会做饭?”我问道。 “小时候妹妹喜欢吃,我就做给她。”谢碧云答道。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那次跟杨见喝酒,他醉眼朦胧地看着我,道:“如果你是个姑娘,我倒很想娶你回家。可惜你连个馍馍都烤不好,这样我娘多半不大放心。” 原来杨见还是个孝子。 我把这段将给谢碧云听,她默然了半晌,道:“我娘说,女孩子学什么厨艺女红,都是伺候人的。但你伺候得好男人却还是不知满足,要你知书达礼,要你言谈有趣,要你相夫教子……女人都做到了男人却又会嫌弃你人老珠黄容颜不再……所以不如练好了武功让男人不敢胡说八道。” 这很像是谢芳华说的话。 谢碧云扑哧一笑道:“可惜我却喜欢这些。我妹妹倒是听了我娘的话,除了练功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结果我娘却更加不满意,常常骂她疯丫头。” “口不对心是人之常情,何况你娘……对了,你有没有觉得你娘年轻时做的事也有些侠女英雄的意思啊?可是后来怎么就变了,她没给你讲过你爹的事情吗?”我循循善诱。 “没有啊……我娘从来不提……” 说到这里谢碧云忽然意识到什么,伸手递给我一个兔腿,道:“我怎么跟你说起这些……沈大哥,抱歉我失言了。” 我当然不能告诉谢碧云我刚刚试验了一下自己的交流沟通系统,尝试了倾听者这个模式。 “沈楼主,别来无恙啊!”山神庙外忽然响起一个有些陌生却也有些熟悉的声音。 “咦怎么是你?”我惊讶地抬头看去。 一个一身长袍的中年人站在破庙的门口。 月色中他身姿挺拔气势卓然,见我看他,他便向前迈了一步,破庙里的有灯光就照亮了他的脸。那张脸其实还显得挺有些年轻的,剑眉星目,温文儒雅,可惜的是眉宇间总是染着些轻愁。 他微笑着拱了拱手,道:“经年不见,沈楼主,你还是风采依旧。” “杨见,你不是不见人的吗?这次忽然冒出来,难道是来想要追回自己的新娘子吗?”我笑道。 ------------ 第211章 余钱说什么就是什么 “什么新娘子?沈念你不要信口开河。”杨见哭笑不得地看了看破庙里的两个女子――余钱在角落里忙着看不清楚,谢碧云坐在火旁脸上有光亮明明灭灭,看起来美丽异常。 杨见一怔,随即对白水一抱拳:“白兄,久仰。” 白水连忙还礼。 我笑道:“这位青云谱上显赫的仁兄虽然平日里喜欢装神秘,其实却是个很爱吃的人,给他一块兔肉,保证他跟你立刻成为莫逆之交。” 杨见笑骂:“沈念,你这家伙依旧狡猾,偏要说得我无言以对就高兴了?” “打又打不过你,自然是能占一点儿便宜是一点儿。”我道。 杨见当然不能反驳,否则岂不是看不起白水的手艺?在这一点上,杨见实在是个随和的人,所以我乐得挤兑他。 我哈哈笑着目光却瞟见谢碧云,只见她脸色变得苍白极了,只是惊讶地看着杨见。 我心中一软,便脱口问道:“杨见,你不是托了朱牧去向谢家提亲?怎地这会儿却不认账?” 杨见一怔,道:“我什么时候托人提过亲?何况我根本不认识朱牧。” “你说什么?”终于听到杨见亲口否认的谢碧云失声惊叫,整个人也腾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事情就尴尬了。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谢碧云几步走到杨见面前,微微颤抖着却还是不失礼数地欠了欠身,道:“我是青鸾山主之女谢碧云。日前小侯爷携带玄玉参上门,对我娘说他是代人上门求娶谢家长女。并且明明白白说的是代青云谱之首杨见前来,不知您为何今日却矢口否认呢?” 杨见神情惊讶,却肃容道:“谢姑娘,这件事的确不是我做的,我从未请朱牧提亲。如果因此事对姑娘清誉有损,在下愿意与朱牧当面对质。” 谢碧云倒退了两步,有些茫然而又无措地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喃喃道:“我不是有意骗你……” 担心这个啊?我摆了摆手,表示这不算什么。 “可是江湖上却都知道我……” 甩了杨见跟我跑了?那也不算什么啊,反正我看杨见也没有要跟我掰扯夺妻之恨的意思。 说到这个,我有些不解地问杨见:“不是因为我抢了你老婆,你特地跑到这里来找我干什么?” 杨见苦笑:“我这阵子都在招摇山找问天老人,结果却怎么都找不到,所以听说你在这里就特地来找你帮忙啊。” 咦?这又是什么副本? 白水也惊讶地问道:“云深不知处的招摇山?难道说杨兄你也打算不做这个青云谱榜首?” 看来沈念逼迫问天老人不要让自己登上青云谱的事大家都知道。说起来这个青云谱真是十分无聊,可是江湖人就喜欢这种排名上榜的比较,不知道这些年因为要争个好名次江湖上多了多少无谓的比武。 估计杨见就遇到不少跟他挑战的人,不胜其扰之下才隐身世外的。 沈念则彻底得多,直接逼着问天老人不许给他排名,也成为整个江湖上唯一的跳脱出这些无聊比武的人――人们后来也爱效仿他去找问天老人的麻烦了,毕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超越葬花楼主沈念。 杨见摇头:“那到不至于。虽然这个排名颇为无聊,但是毕竟也这么多年了,倒也不是忍不得。我是另有要事想要找到问天老人。当年给你这么一闹,现在问天老人躲得隐秘极了,更难找了。” 杨见看着我的眼神不无哀怨。 我嘻嘻一笑,不说话。 我能说什么?大包大揽地承诺帮他找问天老人?事实上我根本还没想起来那一节发生了什么。很诡异的是,我的能力解封了第二层,却也并没有找回所有的记忆。 杨见伸手跟白水要了个兔腿,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山中,的确不知道你和朱牧搞什么名堂。一出山想要找你,就听见江湖上盛传你和秦飞鸿约了在祁阳望湖楼,便一路找了过来。至于你和谢姑娘的事……抱歉我真的没听说。” “我们没有大打出手恐怕会让朱牧失望了。”我笑道。 杨见失笑:“这么粗陋的挑拨离间,可真不像是名满天下的小侯爷会做出的事情啊!” 的确是很粗陋直接的手段,但如果我和杨见不是旧时相识,天下为了一点名誉之争大打出手的事又哪里少了?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凭你现在的武功……”杨见上下打量我,话没有说完,可意思再明显不过――我武功太低,他没什么兴趣出手。 “嫌沈念功力太低吗?用不了多久,你就没这个机会了。”余钱忽然走过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同时递给我一个瓷瓶,“收着。” 我也不问,直接纳入怀中。 谢碧云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我和余钱,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白水和杨见更加面不改色。 我很满意这个局面,拍了拍手道:“大家早些休息啊!有话明天再说。”说完我便拉着余钱躲到了刚刚她炼药的角落。 “你的朋友人都不错。”余钱低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不用那么小声,反正他们都听得见。”我笑。 余钱不会传音,想说什么话绝对瞒不过白水和杨见。 余钱也笑了笑,随即正色道:“九转朱莲和玄玉参炼出来的丹药,一粒便能够提升普通武者十年功力,像他们这样的功力深厚的高手,据我推算一粒也能提升三年,而我一共也只炼出三粒而已。他们竟然能这样淡然,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说实话,我甚至怀疑小侯爷这么轻易让你得到九转朱莲和玄玉参这两种灵药,根本就是为了等我炼好再抢回去的。” 咦?这么说……可真是个好主意啊! 与此同时,轻轻伸手抽出了匕首,寒光映着余钱面无表情的脸。“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么?”余钱看着眼前的刀光,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我却听出了一丝怒气。 与此同时,我已经听到山神庙外风声阵阵,隐隐有衣袂破空之声。 还真是,说来就来啊! ------------ 第212章 有些男人的要求还是要满足的 白水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在我拉着余钱走开的时候他便随手熄了灶火静静地走到了破庙的另一角。 杨见更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有些话他不想说便不说,而不想说出自己的心事便最好也不要问别人的心事。 所以杨见也沉默地找了一个角落休息。 只有谢碧云,似乎还沉浸在被朱牧欺骗的荒诞感之中不能自拔。我听到她的脚步声响了几下,人已经跃上了房顶,也许只是想看看月亮想想心事。 山神庙一片寂静,在月光下仿佛已经安然沉睡。 只剩下我和余钱低低的语声。 还有屋顶上的谢碧云悠悠一声长叹。 我扬声问道:“来了吗?” 谢碧云轻喝一声:“来了。” 随着这一句话,我听到了啪的一声鞭子抽打之声。 然后杨见和白水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破庙了只剩下我和余钱。 “你刀都拔出来了,不打算出去看看?“余钱问道。 “当然不,我守着你就好了。”我笑道。 “你最近似乎很爱笑。”余钱忽然说道。 余钱和我多日不见,也并不知道我已经冲破一层封印,所以此刻忽然感慨一句应该是发觉了我和从前的不同。 “我之前不爱笑?”我问道。 “你看你看,你从前可不会这样反问。”余钱眼睛睁得有点儿大,夸张地看着我,“你从前笑起来比较……傻。但比现在好看。” “是么?”我不再说笑,眼神已经落到了门外的月光里。 门外偶尔有人影起落,有人怒吼有人冷笑,但并没有人能冲进来。 笑话,青云谱上排在第一位和第七位的高手都在这里坐镇,有什么人能冲进来?就算小侯爷朱牧把武阳所有的驻军都堆到这里我都不担心――这片空地根本放不下不是? “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余钱轻声问道。 “不必。” 是真的不必。我闭上眼睛,耳中传来的声音开始化为有形。多少人来,什么站位,每个人出了什么招式,遇到了什么样的攻击……这一切仿佛一一在我的脑海中成像,让我清晰地知道了外面的战局。 我看到谢碧云的鞭影划过,一个持刀的男子膝盖一弯跪倒在地;我看到白水掌影翻飞,两个偷袭的男子一错身便倒地不起;我看到杨见如一抹孤鸿翩然起落,所到之处再无人站立…… 我的能力,的确是提升了。 而这些朋友也并没有让人失望。 我一直坐在地上没动,余钱便也不动,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而我,在心中精确地记着时间。 一炷香而已。 我从百宝袋里取出夜明珠,站起身把它放在供桌上。 白水和杨见已经走了进来。 “一共来敌十七人,全部生擒,无一遗漏。沈楼主,你可否要看看?”白水问道。 “看看倒不必,我想问问。” “问问?”白水皱眉,“很奇怪,这次来的只有一个暗卫首领,武功不弱却也不够看,要是派这些人来抢灵丹,恐怕太弱了一些吧?” “我不是要问他。我要问……”我的视线落在静静站在门口的谢碧云身上,“问她。” “谁?谢姑娘?”白水疑惑。 “是。我正是想问问谢大小姐。或者你想自己对我说。”我看着谢碧云。 她的眼神有些惊慌,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但她听到我的话还是笑了:“沈楼主,你此话怎讲?” “不是太难理解吧?你伪称遭到杨见逼婚接近我的身边,在城门与母亲分别不顾一切地跟我走;一路遇到刺杀机智应对,遇到危险全力卫护余钱……一路上你是那么令人放心和信任。这样的女孩子,我还应该问你什么呢? ”可是,谢大小姐,你没有想到杨见会忽然出现,一下子就让你所谓的被逼婚一事成了虚假的泡影,你的信誉有危机了呢!“ “但你还是那么淡定,一个人在屋顶沉思……我问你,沉思中你为什么还要捻破一枚”有余香”? 这种香沾衣不退,能弥漫数日不散,却有清甜不夺人嗅觉,很容易被女人身上的香氛所掩盖。 “我们走得并不算多隐蔽,要跟上我不难,但是要清楚地掌握余钱炼药成功之后,我还没有服用之前的时间,还是需要有个人在我身边守着的吧?”我看着谢碧云,随意地问道。 “你……都猜到了?”谢碧云并没有动,依然站在门口,也没有抽身而退的意思。 “这不用猜,我早就知道了。”我答道。 “从什么时候?” “从你第一次提出让我答应和你的亲事之时开始。”我没有说谎,我早就想过谢碧云一定要跟我在一起的原因,帮小侯爷来做卧底――这是我计算中最靠谱的一个解释了。 “你就没有想过,她是真的要和你在一起?”余钱忽然问道。 “没有。“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这个人还真是一个怪胎。我原本以为你变了,现在看起来有些东西怎么也不可能改变。”余钱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便不再理我。 谢碧云摇摇头,苦笑道:“我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沈楼主和余钱姑娘之间的感情。可是我还是要来,因为……我娘的命,我妹妹的命,就掌握在小侯爷的手中啊!当然,我也没想过我真的会成功,毕竟……沈楼主,如今你都知道了,我也无话可说,但凭你处罚。” 处罚吗?我一向对这个没有兴趣。我想了想,道:“你可以走了。” “走吗?”谢碧云有些讶异。 “是啊,走吧。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怎样被人胁迫了来害我,但我也不能够留你在我身边,所以不走,你还想要做什么?” “好……多谢沈楼主,我走了。”谢碧云深施一礼,转身而去。 “沈楼主,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杨见忽然说道。 “我知道什么事,但是我不能帮。”我严肃答道。 “没关系,我先去查查是什么情况,然后你再看你愿不愿意帮我。”杨见笑了。 “好,既然你笑得这么好看我,我就帮你。”我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 第213章 不听话的男人会死的 杨见离开之后,我们也离开了那个山神庙。白水花了一点儿时间在山中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供我们安身。 余钱深深地看了我半天,才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把杨见留下来?小侯爷的人肯定还会来,这是多好的一个帮手啊?” 我想了想,才答道:“可能是怕风顺吃醋。” “唉,我怎么就没记性还是要好好和你说话呢?赶紧把丹药炼化了吧,可惜一天只能炼化一颗,不然你可能爆体而亡。”余钱交待了两句就躲到一堆稻草上去睡觉了。 还真是淡定!刚才是谁说小侯爷还会继续派人来了? “沈楼主,虽然杨见已经离开,但是小侯爷的人也没有那么快就找到我们,今夜我来为你护法,你放心。” 见白水不容置疑地守在了洞口,我也就不再客气,在山洞深处盘坐,拿出了一颗余钱给我的丹药。 多服一颗就会爆体而亡?余钱的警告听起来根本就像是在诱惑我一定要试试怎么爆体似的。 我端详了一会儿,把一粒丹药放入口中。 淡红色的丹药带着味苦的淡香,并不难以下咽。 一股暖流很快从胸腹之间升起,让我也有些惊诧药效来得如此之快! 习惯了烈阳神功对经脉的灼烧考验,这一点儿暖流反而让我觉得很舒适,很放松,我便专心地感受着…… 一个时辰之后,我缓缓睁开眼,白水模糊的身影依然在洞口挺拔地坐着,仿佛和一个时辰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感觉好像还不错?”白水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道。 “是啊!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样猛烈啊,是因为余钱炼化之后让药效变得柔和了吗?”我又取出一颗丹药看了看。 白水没有转身,却仿佛已经看到了我的动作:“沈楼主,余姑娘既然建议一天服用一颗相信一定有她的道理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但我现在的感觉很好。” 白水想了想,问道:“我想……余姑娘担心的并不是药效过猛,而是破境?” 我不管,一仰头把一粒丹药扔进口中,才说道:“余钱又不会武功,不能全听她的。” 胸腹之间,暖流升腾而起。 白水霍然转身,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我盘膝静坐,耳中隐约听到余钱似乎醒了,在和白水说着什么。但我很快就沉浸在自己身体的感受之中,不再被外物所扰。 温暖的气息在我的经脉中游走,在我的引导之下渐渐汇成涓涓细流,又融汇而成一条澎湃河流,喧嚣鼓噪着冲击着,我开始感觉到烈阳神功第五重的瓶颈有些松动了。 真的要破境?我这才恢复到烈阳神功第四重几天啊? 不过破境当然是好事不是吗?谁不想早一点儿恢复神功盖世呢?当个总在被保护一直被轻视的面瓜并不是那么愉快,这一点我想谁都不会否认。 于是我引导着经脉中的气息开始高歌猛进。 这时我忽然发现,我可能真的做错了。 烈日秋霜! 烈阳神功第六重的境界曾经那么的吸引我,但我这次重新修炼竟然在很早的时候就隐约窥见了这一重境界,那一次我几乎走火入魔,还是白水救了我。 没想到这次在冲击第五重的时候,这种情形竟然再次出现了。 依旧是赤日容光,中空高悬!在那明亮耀眼的日光之中,我仿佛看见草木尽凋,一团黑色的印记出现在那轮明亮的日光中央! 我觉得自己的经脉中有一次出现了那种熟悉的刺痛――自从我开始尝试用落木心经化解烈阳神功的副作用开始,这样的痛楚已经越来越少出现了。 但这一次,却痛得锥心入肺。 我似乎能够看见自己的经脉已经变做赤红色,如同浸在鲜血之中,又仿佛被岩浆灼烤。 我飞快运起落木心经,试图像每一次一样阻止烈阳神功的祸乱。 但我赫然发现,无效了。 怎么会这样? 我心念一转,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因为九转朱莲和玄玉参的药力加持,我的烈阳神功走得太快了!落木心经已经无法匹配。 管不得余钱建议我一天一粒,原来的确应该留给身体适应的空间和时间。 但现在明白这一点已经来不及了。 我再一次发觉自己无法动作,身体麻木而僵硬地,只能维持着盘坐的姿势,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白水呢?余钱呢? 我觉得这两个人一个是武学大家,真正的高手,另一个是薛神医的衣钵传人,世间难得一见的神医圣手,总不可能发现不了我的异状啊! 我强忍着痛苦分成心神去聆听周围,我希望能知道余钱和白水的去向,再想想怎么呼救比较合适。 我听到了刀风破空的锐响!听到余钱紧张的喘息,这一刻停来她离我现在的距离真的有点儿远。 白水呢?我闭着双眼,很快捕捉到了白水的气息。 他被两个男人围困在中央。两个人?困住白水?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事实上的确是两个人,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之所以能困住白水,是因为其中一个人是黄竹。 怎么办? 我心中飞快地思索着,如今我依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黄竹竟然与人联手共对对付白水,可见是想速战速决尽快拿下。 然后呢?就是对付我了。而我根本就是任人宰割。 黄竹中了我的毒不知道是谁给他解了,竟然一副完全不怕我样子啊! 我试着移动一根手指,很快便失望地发现我根本办不到的。而身体中的痛楚已经让我的神志也开始模糊,心念也开始动摇了! 什么烈日秋霜,是我要开始融化了吧? 我听见黄竹的冷笑:“沈楼主,这次你没有办法再暗算我了吧?白水这样拼命也要护住你,你不觉得于心不忍吗?” 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睁开眼,之间白水短短的一刻已经浑身浴血,却依然死战不退。 怎么会?单凭一个黄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白水逼到这一步? 我的目光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他一袭黑衣,脸上戴着一个面具,一言不发。 ------------ 第214章 爆了 风顺吗? 我的心头一阵恍惚。但很快我就知道不是。把所有戴面具的人都当成是风顺的话,我想他知道了一定会很不满意的。 细看一下就知道,此刻这个戴面具的男人与风顺截然不同。比起装神弄鬼的锦绣书生来,这个男人可霸道多了。他手中持着一把长剑,银亮如水的剑身一看就是能够切金断玉的宝物。剑光所到之处白水的衣衫便会破裂,血丝也随之迸出! 不是白水一下子变弱了变慢了,竟然一剑也躲不开,而是黄竹似乎无孔不入一般的身法几乎封锁了白水所有的退避可能。 本来,连黄竹一个人,白水应对起来都要用尽全力,现在又多了一个与黄竹配合默契的人,这人显然也是一个绝顶高手! 可是白水犹自在竭尽全力地抵挡! 我虽然痛得视线都开始有些模糊,却也一眼就看出来,黄竹与那个戴面具的人联手并不是不能快速地解决白水,而是就要这样折磨他,一剑一剑地伤害,却都不致命,他们就是想要借此来扰乱我的心神。 可是我哪里还需要扰乱?我自己根本就是乱到一塌糊涂啊! “沈楼主果然不愧为绝色阎罗,竟然面对蓑衣客白水这样为你拼命也丝毫不为所动,真是铁石心肠!”黄竹哼了一声,语含嘲讽地说道。 我自然是没办法还口。 黄竹又道:“沈楼主,既然你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对你,我也就给你个干脆吧!我想如果白水为你而死的话,你是不是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呢?” “等等,他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那个黑衣人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等等,这人的声音好熟悉! 突然,那人的余光一扫便大声喝道:“抓住那个女人!” 顷刻间黄竹便一跃而起,仿佛天外飞来猛然一掌拍向白水的天灵盖!竟然是要下杀手的意思!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抓着这个时机,已经飞身退出战团,便向我扑了过来! 哎呀不好! 我连躲躲都不能躲啊!我焦急地想要急忙运功,但体内的烈阳神功一下子失去了压制就更加澎湃了起来,我便仿佛一下子被扔进了熔炉之中,我觉得自己已经连呼吸都被点着了,狠狠地灼烧着我的咽喉。 我觉得自己要死了。 我眼看着那人飞身落在我的身前伸手就往我的胸前抓来!是想要抢走丹药吗? “你要硬抢我就运功震碎了它!”我用尽全力喊道,但是没有声音。 “你敢!”朱牧忽然一侧身,手臂一偏,我的耳中便听到了一声惊叫! “余钱!”我忽然听到自己的一声呐喊!与此同时,我发觉自己的手指能动了! 是余钱! 我看见朱牧已经把不知何时悄悄接近我身边的余钱抓在了自己的身前,我看见一根金针正从余钱的指间悄然滑落。 原来是余钱用金针给我疏解了一下被药效刺激到郁结的经脉! 但她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朱牧抓住余钱,问道:“沈念,你的神医已经落入我的手中了,你还能怎么样呢?” 我能怎么样?我不能怎么样。我哇地一下喷出一口血来。 此时此刻,我也只能做到一件事了――我一把推开那个装丹药的瓷瓶瓶盖,扬手一倒! “你敢!”朱牧怒道。余钱惊叫出声。 但所有丹药都已经落入我的口中。 “你这个神经病!这下真的要爆体而亡了啊沈念!”余钱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 “他吃下的真的是全部的丹药?”朱牧抓住余钱连忙问道。 “是!你满意了?”余钱冷冷地答道。 “既然如此,沈念,你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了。不过你还是先体验一下看着自己的女人死在眼前的滋味吧!”朱牧说着,忽然提起宝剑,手腕一翻就要往余钱的心窝刺落! 沈念你个王八蛋! 我又惊又怒,只觉得刚才吞下去的几粒丹药也开始了对我身体内部开始进行了猛烈的冲击!千百倍的痛楚再一次席卷了我! 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于是痛苦就更加清晰,一波一波,一浪一浪,仿佛要把我撕得粉碎。 我不管,我要这痛苦! 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一轮煌煌大日!正在我的眼前明亮地升起,照耀着世间万物,这一次我没有见到黑点,只见到光明。 烈日之下的秋霜也没有开始蔓延,而是退缩着,消融着,融入我的奇经八脉……让我的痛苦进一步加强。 好奇怪的感觉。 但我还能意识到,这一刻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黄竹方才的一掌没有拍到白水的头顶,到底是被白水躲过了。少了朱牧,白水应付黄竹一个,虽然不在上风,却也让黄竹没办法马上拿下。 而我,我听到叮的一声。 我的匕首离离已经挡住了朱牧的宝剑!我果然能动了! “沈念!”我听到余钱惊喜的叫声。但我没有办法回答。我只觉得体内仿佛有一团火,有一团巨大的力量就要冲破我的身体,爆炸在这漫天漫地之中。我被这股力量带着,茫然而又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我能感受到朱牧的剑刺中了我的身体,我也能看见我的匕首离离差一点儿削了朱牧的手指啊! 我只听凭自己的直觉开始了战斗!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尘封在记忆中的招式,它们便一一出现在我的手中,如滚滚洪流向着小侯爷朱牧席卷而去。 在我不顾一切的攻势之下,朱牧再也无法钳制余钱!我看见余钱一倾身就就滚落到一旁。朱牧却只能仗剑向我攻来。 我听凭身体里那团热浪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热浪冲击向哪一条经脉,功力便从那个方向倾力攻出。我的身体仿佛被这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热浪控制的提线木偶啊! 这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狂暴无比地向着朱牧卷了过去,朱牧怒喝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要以为你拼命就能打败我!沈念,既然你已经没有了丹药,也失去了利用价值,我不介意此刻就杀了你!” ------------ 第215章 第五 小侯爷朱牧在青云谱上排名第五。 这一点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哪怕是街头巷尾,与江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那些普通妇孺也时常会提起这个第五。 因为小侯爷是最年轻的公侯,容颜俊美无双,再加上武功高超,那么不就是个神话? 人们不都是爱神话的? 而我,在青云谱上籍籍无名。 “烈阳神功第四重吗?”朱牧冷笑一声,“也不过是个看家护院的水准。沈念,你枉为葬花楼主,如今却只能靠着鸡鸣狗盗的手段让自己活下去,你难道不觉得丢脸?” 我哈哈一笑,这侯爷的逻辑相当有问题。 “靠着你眼中见不得人的手段还能和你这样的所谓高手周旋,难道我不应该对自己很满意吗?” 这句话说出来我周身的痛楚仿佛都减少了几分。所以说人还是应该经常肯定自己。 朱牧不再说话,毕竟我的攻势疯狂而又暴烈,他也不得不全力应对。 我很清楚这一刻我的力量到了什么程度,烈阳神功第四重?早就不是了。 我感受到身体中一波又一波爆发的冲击,让经脉碎裂一般的剧痛,这些堆积到了一定的程度,霍然向着第五重的瓶颈席卷而去,如洪水漫堤,将一切都冲刷得片甲不留。 第五重。 我的身体并没有因为破境而变得轻松舒爽,半边衣衫都已经被鲜血染红,有我的,也有朱牧的。 是的,不可一世的小侯爷竟然受伤了。 破境的力量依然在不断地外溢,随着我的不断攻击让朱牧疲于应对,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已经足够感受到他又惊又怒的情绪。朱牧来到这里之前肯定没有想到会被我逼到这种程度。 但是随着烈阳神功晋入第五重,我的头脑变得无比清醒。略一思索我就知道,自己现在的爆发还是没有办法打败朱牧,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他不过是被我出乎意料的破境和疯狂的攻击一时搞乱了手脚。 白水的情况怎样了?我扭头扫了一眼,不由得暗暗叹息。 黄竹这家伙不知被谁解了毒,功力恢复如初,此刻已经稳稳压制了白水,让他陷入苦苦挣扎的境地,眼看着就要败于黄竹之手。 败,可能失去的就是命。 所以这一次我真的要败在这个叫做朱牧的NPC之手,然后被逼出这个虚拟次元吗? 当然不行! 我心念电转,便开始寻找余钱。 余钱这姑娘实在是机敏,刚刚躲过朱牧的控制立刻滚到了不知哪个黑暗的角落里,一声不吭。 山洞之中只有我在一开始丢在一旁的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发出的光,其他的地方根本看不到。 正在我左顾右盼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微弱的当的一声,然后又是一声,接着一声……声音不大,但是在我的耳中却仿佛擂鼓! 我想起好久之前在北安的密室之中,我曾经有一次跟余钱说,我们两个都不会那种高手才懂的传音入密,所以想要偷偷说话的时候很不方便,所以我要交给余钱一种密码,她敲一敲我就能听懂,而别人却完全听不明白。 但是后来余钱也没有什么机会使用,我都不知道她到底还记不记得。 现在,听到那轻轻的,有节奏的敲击声,我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 好啊,我来啦! 我一刀猛地向着朱牧的心窝插去,根本不管自己胸前露出的大空门。 “怎么?知道自己只能拼命了吗?”朱牧冷笑一声,一剑快如闪电,径直刺向我的胸腹之间。我却忽然手臂一缩,匕首离离便和朱牧的长剑撞在一起。一股沛然的巨力从朱牧的剑身上传来,我根本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连我自己都听到了啪的一声,那是我的身体撞在山壁上的声音。我又从山壁上滚落,落到了一个黑暗的角落。 朱牧冷笑一声,提剑一步一步走过来。他走得并不快,我抹了抹嘴角的血笑道:“干嘛那么小心呢?怕我暗算你吗?” 听到这句话朱牧反而停了下来,歪头看着我摔落的地方,道:“沈念,你猜我是不是真的想杀你?” “你神经病啊!谁吃饱了撑的会问这种问题?你不杀我难到是看上我了吗?”我随口骂道。 朱牧现在似乎胜券在握,很沉的住气的样子,扭头看了看黄竹和白水的战局,才继续往我的方向走了两步:“沈念,我知道你有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所以我这么光明磊落的人自然要小心一些。” “小心!”我忽然听到白水短促而急切地一声大喊。 小心什么?这个念头在我的心中一闪而过,来不及了! 我只看到朱牧手腕一抬,我立刻知道那是什么了――霹雳珠! 我从长乐公主那里搞到手几颗,只在关键时刻才舍得用上一点儿,事实上朱牧当然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啊! 我当然很了解霹雳珠的威力,这一颗炸在我身上我恐怕就要烟消云散了。 “啊!沈念!“一直不吭声的余钱终于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我才不信! 我早已经扣在手心的一颗霹雳珠几乎是在我看到朱牧的动作的同时,也飞了出去! 我的功力的确不如朱牧,但是如果论反应的速度和对肌肉的精细控制能力,十个朱牧也比不上我。所以我掷出了霹雳珠之后看也不看,身子灵活地一滚就飞向了另一个角落,那是余钱所在的地方。 身后一声轰然巨响! 两颗霹雳珠撞在一起!爆炸让山洞之内一时间地动山摇,满是灰尘和石块四散坠落,人的眼睛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我听到黄竹一声怒喝,不知道是不是被白水趁机偷袭到了。 我已经窜到了早就看好的落点,伸手一捞就把余钱搂在了怀中。我连忙传音道:“是我,帮我引导一下药力,我要晋入第六重!” 余钱没有说话,只是干脆地点了点头,仿佛适才的爆炸不存在一样。 我立刻感觉到自己的穴位一阵酸麻,那是余钱的金针刺入了我的身体。 ------------ 第216章 绝路 那颗微小的夜明珠早已经不知道被爆炸掀到什么地方去了,山洞之中变得昏暗无光,洞口的月色并不能照亮多少。 我专注地感受着余钱的金针在我的身体内引导出的轨迹,温暖柔和的气息游走之间,我知道九转朱莲和玄玉参的药力正以数倍于我自行炼化的速度在扩散。我闭目运功,真气沿着重复过无数次的脉络毫不犹豫地前行。这一次,我没有时间再谨慎地试探,第六重?烈日秋霜?走火入魔? 我决定赌一次。 不过几息之间,余钱纤细的手指上下飞舞之间,不知道多少枚金针已经刺入了我的穴位。这手法真是登峰造极! 我顾不得欣赏,专心运功,向着第六重的瓶颈冲击。 我和余钱躲在山洞中一个狭窄的凹陷处,黑暗之中并不容易被看见。但是我很清楚留给我的时间非常少。 山壁上微光跳荡,朱牧已经摇亮了火折子。 没有人阻拦一下还是不成啊!我在心中叹息。不知道白水现在如何了,在我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他,我只能凭气息判断他还在苦苦支撑。 我依旧不曾睁眼,只能拼一下速度了。 这时,我忽然感觉到余钱的手轻轻地握了我一下。 “谁说练武功没有用,至少现在我要是会武功就好了。”她轻声在我耳边呢喃了一句,就站起身来。 她是要干什么?我心中一下次跳出了好几种猜测,每一种都让我觉得有点儿心口疼。 余钱已经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刚要睁开眼,就听见余钱的声音响起:“请停步,小侯爷!” “哦?余姑娘。你的易容之术的确是天下无双,让我也颇为欣赏,一度希望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那时你却拒绝了。但是我记得你根本不会任何武功啊!现在就凭你想要拦住我吗?”朱牧道,语气中有些不屑一顾。 原来余钱当初就拒绝了留在小侯爷的身边,那么当日在船上她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了?都是骗我的了? 我心头一阵喜悦,却立刻感觉到内息一阵震荡,吓得我连忙收敛心神,专注运功。 “不错,多谢小侯爷青眼有加,但民女实在不习惯留在宫中,所以不敢答应您当日的要求。至于现在,凭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自然是不能挡住您的,所以今天我只能问问您是不是要硬闯这个了?” “霹雳珠!”小侯爷朱牧冷笑一声道,“他果然也给了你。问题是他能够掷出偌大的威力,但是你能吗?” 我不知道余钱什么时候从我的怀中摸走了一粒霹雳珠,但是我很确定余钱根本就不会用。她此刻举着那颗珠子根本就是吓唬朱牧而已。 但我知道余钱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给我争取时间,所以我什么也不说,也不做,只是一味地引导着真气冲向第六重的瓶颈。 一般冲关总是在安静而安全的环境下,耐心而细致地尝试,确保自己的安全。而我现在根本就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下,阵前冲关――有谁会像我一样这么冒险吗? ”侯爷,我知道你还有很多这样的珠子,而我只有这一个。”余钱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所以我这一颗当然要用在刀刃上对不对?” “所以侯爷您一定不能再靠近我了,不然您就不用再猜测炸什么才算是用到了刀刃上了。” “这就对了,就停在那里不要靠近。我知道您武功高强,再靠近我就有可能直接把我的这颗霹雳珠抢走而不爆炸了。” “但是我劝您别冒险。我知道你担心我直接把这唯一的一颗珠子扔到沈念身上。因为你并没有真心想要沈念现在就死。我听他说过,在隐龙山你就曾经打算把他带回去软禁起来的,为什么不杀而要带回去养猪?我猜不外乎几个原因吧?” 余钱絮絮地说着,朱牧的脚步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余姑娘,我没想到你这人比沈念可要聪明得多了!说到这里,我倒想听听你认为我是因为什么才希望沈念活着?” 朱牧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白痴啊!反派都是死于废话太多你不知道吗? 我都想开口骂人了。 但是我当然不会去说这个,因为我也很好奇余钱将要说什么啊! “首先,你也说沈念这个人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聪明,他自从功力尽失之后就变得更像是……更像是一个小孩子。所以我知道你不可能是因为看中他的智计而想要留他。第二,九转朱莲和玄玉参已经被我炼制成丹药,所以沈念吃了也就化了,你就算喝他的血也没有用。那么思来想去,你只有两个可能会想要留住沈念的命。” “第一,你喜欢他。第二,你答应了别人要拿活着的沈念去交换。”余钱缓缓说道,“所以你选哪个答案?我选二。” 啪啪啪,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朱牧赞道:“余姑娘,你果然厉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接近真相。只是可惜你这么的厉害却连半点儿武功都不会啊!” “有些时候不会武功我其实也有点儿后悔有点儿埋怨自己,但是我现在不会了。”余钱微笑,“因为有些事并不一定是要靠武功解决的。毕竟会武功的人又许多都是傻子。” “你是说我吗?”朱牧也笑出了声。然后就在这笑声尚未散去的时候,朱牧忽然气息一变! 哎呀不好!我立刻就想要提醒余钱!但是我却怎样也开不了口。 我的猛然睁开眼,就看到余钱的背影,在火折子的亮光中看着有些微微颤抖。不,不是余钱在颤抖! 我眼睛一眨,就觉得余钱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然后小侯爷的身影就露了出来。 朱牧竟然凭借深厚的功力,化掌为爪,一把把余钱抓到了自己的身前,他伸出手,轻轻地接过了那颗霹雳珠。 ”沈念,你还要躲在女孩子的身后吗?现在她已经落入我的手中了。”朱牧微微一笑,看着我。 ------------ 第217章 面对绝境的我该如何决断? “还有这个人,我想现在你们也不用指望了。”黄竹的声音忽然响起。 眼前的光亮忽然增强了几分,但是我却觉得一片阴影笼罩了我。黄竹庞大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白水……难道已经死了吗?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中很不舒服。不过是一些NPC而已,但我却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已经无法像当初置身事外的时候那样看待这个虚拟次元中与我结识、相处的人了。 “白水,怎么了?”我忽然发现自己能够发出声音了。 我扶着山壁缓缓站了起来,看着一步一步接近的黄竹,和挟持着余钱,好整以暇地站在不远处的朱牧。 “皇叔,你这次花的时间有点儿久。”朱牧看了看步履蹒跚的黄竹。 “白水毕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这几日竟然又有突破。拿下他可真是花了我很多功夫。所以你放心,我还不舍得让他现在就死。”后一句话显然是对我说的。 没死就好。 余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朱牧,你放了余钱,我跟你走。”我也不啰嗦,干脆利落地举了白旗。 打多半还是打不过的,原本准备一搏的计划在余钱被擒的情况下立刻变得不值一提。我相信审时度势这件事,还很少有人能够超过我。 朱牧沉默了片刻,道:“沈念,你总是让我出乎意料。” “所以呢?你就算再怎么想杀我,此刻既然动不了手,不如就放弃了吧。”我擦了擦嘴角的血,笑了笑。 朱牧忽然哼了一声,竟然也带着一丝笑意:“我现在倒真的很想看一看,那个人见到你现在的样子会是什么心情。” 那个人?什么人? 听朱牧的意思,所谓的那个人,还是我从前的旧识? 但朱牧并不再多说一句,查看了一下黄竹的伤势便带我和余钱离开了山洞。 朱牧这次和黄竹显然是私下里前来,走了相当一段路才遇到了等候在一处山坳的朱牧手下。 朱牧让人带我和余钱各自上了一辆马车,随后自己也坐了上来。 “想跟我聊聊?”我问。朱牧早已经封了我的穴道,所以很随意地就坐在了我的身旁。朱牧既然是轻车简从,用的马车就比较低调,既没有真么装饰也不算事特别宽敞。他坐在我的身边,一阵若隐若现的龙涎香的味道萦绕在我的鼻端。 “想了想,我们其实见过很多次面,但是真正能好好聊天的机会却很少。也许三年前在望湖楼就是唯一的一次了。”朱牧摘下了面具,如雕塑一般的面容在马车里昏暗的光线中看起来还是相当出色。 他提起的三年前,在我的印象中却也已经模糊了。于是我笑了笑,没说话。 “三年前,沈兄你如同天外飞仙一般,来到望湖楼,一来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朱牧的脸上露出追忆的神情。 “你是说我杀了周承先那件事吗?” “那人叫周承先么?我倒不是太记得了。我只记得你那时雷霆一击,一掌就杀了那个脑筋不太好的公子哥。我倒是真的吃了一惊的。我没想到你竟然一眼就看出我打算做什么,根本不给我借题发挥的机会。”朱牧看着我,眼睛在微光中闪闪发亮,“我很少会真正佩服一个人,但是那时候在望湖楼,我是真的很佩服你。” “所以现在就完全佩服不起来了?”我自然听得出朱牧的言下之意。 “沈兄,如果不是这张脸实在很难假冒,我几乎要怀疑你根本不是真正的沈念了。”朱牧道。 “但是你明明就在前几天还让人假冒了我。”我毫不客气地指出他话里的不尽不实之处。 “哈哈,那不过是一时游戏。反而让沈兄你大大地赚了一笔不是吗?”朱牧哈哈大笑。 那倒是没错的。我笑眯眯不说话。 朱牧道:“其实沈兄,虽然你功力尚未恢复,不得不使用一些非常的手段,换了我也是如此。可是,我始终有一种感觉,沈兄,如今的你,行事颇为随性,或者说毫无章法可言。” 我冷笑:“你看不懂的就不算是章法了吗?” 朱牧摇头:“沈兄,你自然是不愿意听我这样说啊。不过……其实我原本是想和你合作的,但是现在的你,却让我不得不放弃。” 此话怎讲? 我并不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朱牧。既然他愿意告诉我这件事,那么自然是想和我谈条件了。 谁知朱牧也并不着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沈兄,你有没有想过,人称江湖第一楼的葬花楼为什么能够这么多年屹立不摇,即使在你遇险被迫离开这么久之后,也能够不受影响,一切运转如常呢?” 那还用问?程雪落一直比我这个楼主更像楼主啊。 但是我却并没有这样回答,我只是淡淡地说道:“葬花楼经营这么多年,根基之深,自然不是外人所能了解的。” “是么?”这句落在我的耳中,不像是疑惑,倒像是一句嘲讽。 不等我有什么疑问,朱牧已经伸手掀开车帘:“早些休息一下吧,等到吃饭的时候我让人给你送过来。”说着他轻轻一跃,就跳下了马车。 “喂?我们这是往哪儿走啊?”我扬声问道。 “自己看。” 我也伸手掀起车帘,外面已经是晨曦初露,朝霞映红了天边,看起来今天不是什么好天啊!马蹄声在清晨无人的山道上听起来格外清晰,我朝来路前路都看了看,出了山石树木,我再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我上哪里能看出是往哪儿走啊?故弄玄虚,这人真没意思。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抱怨,小侯爷朱牧忽然从前面一匹马上转过头,对我扬声到道:“还以为你走过这条路。这是往祁阳方向最近的一条路啊。真是天真,路都不认得沈兄你从前到底是怎么行走江湖的啊?” 我本来也没有走过什么江湖啊!我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闭目靠在车厢座位上,开始这一夜下来真正的休息时间。 ------------ 第218章 过渡一章 朱牧会放下武阳的事情,悄悄带着黄竹和我一切去祁阳,这件事还真的让我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朱牧既然已经得到了隐龙山的秘密,他也的确没有什么继续停留的理由。 我对皇室成员之间的争权夺利、互相倾轧都没什么兴趣,我更关心的是我的任务还有多久能够完成。 现在看起来我已经又进了一步。事实上,我并没有让任何人发觉,我的烈阳神功已经突破了第六重!烈日秋霜! 这个曾经几度差点儿让我走火入魔的境界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抵达了。我体味着那种玄妙的感觉,终于能够确认自己现在才算是真正晋入了烈日神功的登堂入室的境界了。 朱牧离开之后,我悄悄开始运功冲击被封住的穴位――再早一些的时候我还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而现在,我已经懂得悄悄地完成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我承认朱牧的话,自从我称为沈念之后,很多事情都做得毫无章法,但是我在不断改变。 我不知道死胖子有没有看到这一切,我都快有点儿想不起他的模样了。这当然只是一个形容的说法,我的记忆中不会遗忘任何我见过的人事物,我只是有一种……与从前渐行渐远的疏离感。 我收敛心神,慢慢感受着经脉之中断断续续无法成形的真气,在几个节点之前溃散而去们,耐心地一次一次聚拢它们,让那些节点渐渐消磨。 我不急,这一路有很多时间去做这件事。 反正我很确定,朱牧不会杀我。 我有时会想起朱牧所说的“那个人”,我不是没有猜测他到底是谁,但是毫无头绪。我只能凭借直觉认为朱牧说的并不是程雪落。 那会是谁呢? 从那天朱牧和我聊过天之后便再没有出现,似乎对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我知道在人类的衡量体系之中这应该算是一种羞辱,但我并不在乎。 行路到了一些山清水秀之地,车队便会停下来休息,我便能够见到余钱。 比起我整天无所事事、吃吃睡睡,余钱要忙碌的多,她要负责诊治白水和黄竹的伤。所以我每次见到余钱她都是一副“有事说事、没事闪开”的表情。 而我问得最多的一句话是:“风顺呢?” “你对他似乎依赖更多了一些。”余钱冷漠地质疑我。 这不是很正常吗?风顺毕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高手,就像是那些一出生就把自己瞧见的第一个生物当成是妈妈的小动物是一样的。何况他还答应过我要保我平安呢! 但余钱也并不知道风顺的踪迹。对于这一点,小侯爷朱牧从来没有提起过。 白水和黄竹的伤势倒是一天好过一天了。 祁阳真远!我们走了快十天的时间,终于有人说快要到了。 进入祁阳之前的一个夜晚,我们停留在一处山庄之内。这里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却没有人住在里面。 我们抵达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等到安置好了我发觉这个山庄的西边几间房屋之中已经有人住进来了。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他们是和朱牧约好了在这里汇合的吗? 我找了一个机会,站在我居住的二层小楼的窗口望了过去,我发觉了有一点儿不对劲。 那边的院落太安静了一些。 直到晚饭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人,才明白那边院落中住的是什么人。 我见到的人是,高方。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见高方走进来,便明知故问。 “沈楼主,别来无恙。没想到再见面却是这样的情形。”高方拱手为礼。 “好说。不知高大捕头这次是押解着什么人提前赶到这里啊?”我随口问道。 “沈楼主,你果然目光如炬。我这次押解的是来自图伦的一些奸细和一些被暗卫拘捕的犯了错的官员。”高方难得一见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觉得有些古怪,便继续问了一句:“高捕头,这些人有什么必要跟到祁阳呢?” 高方笑了笑,道:“很快沈楼主你自然就会知道了。我这次来私下里见你,却是有一件事相求。” “哦?”我挑眉。 “沈楼主,我想问你一件事,当初你在隐龙山抓住这些图伦人的时候,他们可曾说起自己服从的是谁的命令?”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总要告诉我这件事对你有什么意义啊?”我笑。 “沈楼主,这些图伦人深入我华夏腹地,潜伏了这么久,难道你都不曾担心他们有什么对华夏不利的行为吗?”高方耐心地跟我解释。 但是他越是耐心,我便越是不敢相信这人的目的。我笑道:“他们只是 高方盯着我看了许久,终于不再纠缠,只是拱手道:“沈楼主,如果你想起了什么,请务必告诉我。”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朱牧也没有出现。我乐得清静,这一次终于不用坐马车。我很快在房间中的床上盘膝而坐,开始运功。 我相信朱牧早就知道我一直企图冲开穴位,所以黄竹时常会来看看我的情况,时不时补上一笔。 真是讨厌! 所以我每次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比较长时间独处的时候再次专心运功冲击穴道,经过这几天的尝试往,我已经无限接近成功。 我猜朱牧已经知道了我的尝试,但是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猫捉老鼠的游戏,每天不厌其烦。 一个权倾朝野的人,果然是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爱好的。简而言之就是,变态! 我骂归骂,却也在尽我所能地留意周围的各种线索,各种消息,试图拼出这次小侯爷想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直到这天夜里。 我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轻微的声响,那是真正的高手在活动的声音。我们这群人当中当然是有高手的,比如黄竹、比如朱牧、比如白水…… 但是这个来人并不是我熟悉的人设,不是我所熟悉的气息。 是什么人来到了这里呢? 我并没有动,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人是来找我的。 ------------ 第219章 有些女人很危险 “沈念,人家都说你现如今很有些落魄,没想到你比别人形容得还要惨一些。”一个略有些飘渺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因为来的是个女人。 祁阳附近武功这么高的女人,我实在也只能想到这一个――秦飞鸿。 青云谱上排名第四位的秦飞鸿。 和其他几个排名很高的人不同,别人都是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小侯爷朱牧更是皇亲贵胄,而秦飞鸿是真正的名门正派出身。 她是云山派前任掌门的小女儿,后来她姐姐继承了掌门之位,她就成了云山派最年轻的长老。 秦飞鸿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当然不是裙带关系,而是真正的实力。她在少女时代就表现出了极其出色的天赋,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后来又有几次奇遇,功力突飞猛进,年纪轻轻就打败过不少有名的高手,被问天老人拍到了青云谱第四位,更是在江湖上名声远播。 关键是这个秦飞鸿不光是武功高,据说人也长得很好看。只可惜为人上就颇有些……说好听是天真,说得不好听就是蠢,容易被人三言两语打动,被人利用。所以江湖上有些人对于她也颇有一些微词。 比如这次,我就不知道蒋讯和周厉是怎么说动了她,让她在望湖楼出头,来跟我算账。 “望湖楼之约,约的是明天,秦长老这么急着夤夜来见我,就不怕瓜田李下吗?”我笑道。 “沈念,你现在功力虽然不怎么样,胆子倒还是不小,竟然敢调戏于我。”秦飞鸿冷笑一声,现出身影。 我走到桌旁,顺手倒了一杯已经不热的茶放在她的面前,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也算调戏?那你是真的没有见过调戏的样子了。”我叹了一口气,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秦飞鸿坐在灯影里,脸上半明半暗着,却依然有着一丝妩媚动人的意蕴。一袭白衣如雪,仿佛在告诉天下人――我的主人就是最纯洁的女子,没有人能够和她相比。 我的印象之中,秦飞鸿比我还要年长几岁,只是这样看着,倒是依旧一派少女模样。 “沈念,不说废话。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蒋讯和周厉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秦飞鸿安静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咦?你还知道不能听一面之辞,但是现如今望湖楼之约由你主持,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我也巴巴地赶来了打算明天去赴约,你现在才想起来打听一下对手,是不是已经晚了点儿啊?”我质疑道。 “晚是晚了点儿,但如果我亲眼看过觉得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草菅人命的人,那晚不晚又有什么差别呢?何况,你难道不相信?这世上的事,只要你肯做,就没有晚了、来不及了这个句话!”秦飞鸿传音给我,语气中流露出浓浓的鸡汤味道。 果然就和人们传说中的不讨喜的人一样啊。 我笑嘻嘻地问道:“如果你发现我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你打算怎么办?现场杀了?” 秦飞鸿冷笑:“杀便杀了,谁会在意呢?” 我立刻就惊了――这女人很有魄力啊!开口闭口就随意断人生死,这气场,我俨然都要甘拜下风啊! “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太随意了吗?也许说不定冤枉了好人。”我问道。 “沈念,我就问你,你觉得自己算不算罪有应得?”秦飞鸿忽然问道。 “我当然觉得不算啊?这还用问吗?”我笑。 秦飞鸿道:“所以说,你看,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避免对自己最不利的部分,所以事情经历过不同人的叙述会根本就不一样,那还有什么聆听的价值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亲自看我一眼?”我直接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是代替我妹子来看看的。” “你妹?”我高声问道。 “我妹你认识啊,叫做唐笙。”秦飞鸿笑道。 啊? 我立刻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器具碎裂的声响,那是我手中的茶杯不小心竟然碎裂了。 我好些日子没有想起唐笙这个人了,据说她被唐家的老太爷派人把她叫回去了。当时我还有些同情她,不过很快也就把这件事丢到了的一旁。 没想到这个秦飞鸿和唐筝倒是旧识,听她的口气还交情匪浅。 “沈念,现在你是不是应该问一问唐笙的情况如何啊?”秦飞鸿提起唐笙,语气中竟然有了一丝难得的怒意。 “我不问行不行?”我叹了一口气,勉强回答道。 “不行。”秦飞鸿斩钉截铁。 “那么她现在怎么样?”我问道。 “你怎么能这么的敷衍?”秦飞鸿怒道。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据说跟女人谈话就是这么的困难,我一来到这里首先见到女人就是余钱,她却不是一个用这种套路对付我的人,所以我对这种交流上的困境有些措手不及。 幸好我的学习能力非常出色,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聊天方式。 “看起来这位姓秦的小姐姐,你真的是唐笙的闺中密友,那么我有句话跟她说还是跟你说,我想请你转告唐笙――我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为了避免更多的误会以及耽误她更多的时间,所以以后有缘也不要再见了。” 啪! 秦飞鸿一拍桌子,脸上现出怒色,道:“沈念,你果然除了这张脸好看其余根本一无是处,也不知道唐笙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看上你了呢?我倒要看看,你的武功现在恢复到什么样子了!” 说着,秦飞鸿一扬手,一缕带着寒意的气息劈面便向我袭来! 这女人!当真是说打就打啊!这一招正是云山派的绝学“云山寒”! 幸好我早有防范,我一旋身躲开了这一击。 秦飞鸿二话不说,立刻一招接一招地攻来,一时间我的房间温度直线下降,渐渐的有如冰窟。 我躲得狼狈,但还没有抽出匕首还击。 “哈哈哈沈楼主,我一直在奇怪,为什么你还没有解开穴道,刚刚看到了你的身法才知道我们一直被你骗了!”忽然又有一个男子声音响起,我一听就知道是小侯爷朱牧。 ------------ 第220章 我真的要困死了啊啊啊 小侯爷朱牧终于出现了,倒也并不让我觉得多么惊奇。这本来就是他的地盘,来了秦飞鸿这样的大高手,如果朱牧还一无所知就显得格外失败了。 只是他这一说话的语气让我有着些微的惊讶――听起来,小侯爷朱牧和秦飞鸿竟然也是熟悉的,甚至是一伙的嘛! 那么小侯爷来到祁阳的目的就格外值得让人深思了。 当然我现在还没有什么精力去想这个。秦飞鸿攻击一环套着一环,绵密而精准,让我在躲避的时候更加辛苦。 当然,我还是一一躲开了。追日诀的身法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也发挥得相当出色,何况我已经晋升到了烈阳神功的第六重。 烈日秋霜! 从这一刻起,烈阳神功中的种种特性就开始表现的极为突出,比如人们熟悉的烈火一般的灼热和刚猛,比日人们不熟悉的如秋霜一样摧毁一切的杀机…… 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出尽全力,严格说起来我根本还没有出手攻击,我只是用了全力在奔跑,在躲避,或者叫做被动挨打。 “你这样一直躲着我,以我就没有办法了吗?”秦飞鸿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满地讥讽。 说着,秦飞鸿招式一变,手中多了一把长剑,明晃晃的剑光闪过,招招都攻向我的脸! 哎哟这女人真是疯的! 我惨叫一声,一翻身滚到了桌下,躲开了秦飞鸿这一招! “真是难看!”秦飞鸿低喝了一声,略一倾身,剑光竟然扫向了低处的我。 “你们云山派的‘白云扫’竟然给你用成了这样,你自己不觉得难看吗?”我趁机叫道。 秦飞鸿大怒,见光更盛,这一次倒是用出了几分真本事。 但是这一架打得实在是莫名其妙,我是不太甘心的,于是趁着在桌下滚过的时候早已经抽出来匕首离离,一刀就迎向了秦飞鸿手中的剑。 秦飞鸿的这把剑虽然看起来很不错,但我却清楚的这不过是一把三十两的普通精钢剑,所以她很明显不敢和我的匕首直接碰上。 那么我就偏要碰一碰试试看。 我再出招的时候就有意与秦飞鸿硬碰硬。 “哼!沈念,你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是不能够帮助你取胜的。”秦飞鸿冷笑。 我要什么取胜我?我只是要找个机会罢了。 再一次迎着秦飞鸿的剑刃,匕首离离紧贴着就瞬间划上!秦飞鸿这次也打出了火气,再没有及时躲避开,而是手腕一翻,长剑就有了雷霆千钧的气势,竟然直接向我的肩膀拍了下来! 这一剑要是拍中,我的骨头恐怕都要碎了! 哎呀! 我一副躲避不及的样子,眼睛一闭就向着地上倒去。 我的耳中只听到当的一声响! 并没有什么剑身砸在我的骨头上。 “朱牧,你要干什么?”秦飞鸿怒喝道。 “秦姑娘,我想请你手下留情。”朱牧的声音响起。 我连忙睁开眼,只见朱牧竟然也突然出剑,挡住了秦飞鸿的雷霆一击。 “哈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受伤。”我笑嘻嘻地起身,退后了几步,站在床前。 “沈念,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啊?”秦飞鸿怒道。 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有些不解地看向秦飞鸿,她却已经把脸扭了过去,看着朱牧。 “唐笙说,你好像要对沈念不利,所以都是假的了?”秦飞鸿问道。 “就和你一样,并没有真的要杀他啊。”朱牧笑。 “你怎么可能和我一样……”秦飞鸿脱口而出,却很快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和你当然不一样。”朱牧微笑地看着秦飞鸿,“我是有事情要着落在沈念身上,而你……却是把一颗心都放在这个人的身上啊!” “你!你不要胡说……”秦飞鸿脸色一白,立刻脱口喝道,同时身体都晃了一晃差点儿把手里的剑都扔掉。 “飞鸿,你何必瞒着我,笙儿那个傻丫头看不出来,我却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你会答应游龙帮和无极门那两个人的请求;会深夜跑来这里看他一眼,难道不都是因为惦记着这个人,希望能够帮他解决这次望湖楼的麻烦吗?” “我……我……”秦飞鸿嚅嚅两声,却怎么也没办法说出话来。 我却被朱牧的话震得外焦里嫩,头脑发昏! 什么?秦飞鸿,喜欢我?! 我完全不能接受这个转折。 “你们聊,我先走了。”我说着转身就往门外走。 “别走啊!沈兄,还有话要说呢。”朱牧的身影一闪,已经挡在了我的身前。 有什么可说的?你知道这个圣母……呃长老姑娘喜欢我就把我捉了送过来,还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前私会,这怎么听起来都像是一个皮条客的行为,我对此非常不能理解,并且拒绝接受。 “不要再说了。”秦飞鸿却好像受不了我的似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肩膀也微微颤动着,好像快要哭了。 “不能不说啊!”我继续说道,“明天就是蒋讯等人定下的望湖楼之约的日子,既然你们两个沆瀣一气,那么明天怎么办应该已经商量好了吧?” “沈兄,沆瀣一气不是这样用的。” “这不重要。” “好吧……事实上是这样的,蒋讯和周厉之所以会找上飞鸿,是因为他么听说因为唐笙的缘故,飞鸿对你很讨厌,一直希望能够除掉你。而这个消息自然并不是真的,因为本就是我让人放出去的。”朱牧看着我,语气诚恳地说道。 等等,也就是说在离开龙池不久,你已经在算计我了? “是啊!这次望湖楼之约本就是我促成的啊!不然你以为凭蒋讯他们两个,怎么能办成这么大的一件事呢?”朱牧笑道。 “所以,这个秦姑娘是心甘情愿地被你利用了,而我也是不知不觉就被你设计了!小侯爷,果然是手段惊人。” “这不算什么。”朱牧微笑,“明天的局面如果也能让我如意,那我倒是很愿意接受你的赞美的。毕竟,一举打击青衣门和葬花楼两个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势力,这才是真正的手段惊人不是吗?” ------------ 第221章 离家出走能不能带上我? 什么叫一举打击葬花楼和青衣门两大势力? 朱牧笑吟吟地看着我,应该是很满意我脸上现出的困惑神色。 “要说沈念你啊,这次出来一人独行,还真是省却了我不少麻烦。因为很多的情报你都不掌握,也不了解江湖上的各种动向,很方便让我利用啊。”朱牧说出来的话当然是很讨厌,可他的神情语气都诚恳极了,仿佛只是在给我述说利弊,而那些事都不是他干的一样。 我也放弃了离开的念头,而是饶有兴致地研究者朱牧的表情。我觉得这个人每一次看起来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很多时候我觉得他就是个装逼成性的绣花枕头,武功呢打不过风顺;智谋呢有时候看起来还不如余钱;长相嘛……我从来不考虑这个问题。 唯一突出的就是每次出行随从如云,有白衣侍女沿路撒花。 这能让人佩服吗?不能把。 而此刻我忽然意识到,我犯了人类经常会犯的错误――轻敌。 也许是朱牧一直以来故意要给我造成的错觉。 朱牧不再继续解释,只是看了看秦飞鸿,道:“飞鸿,你也早些歇息吧。明天还要到望湖楼主持大局呢。” 秦飞鸿已经很快地恢复了平静,一个这么年轻就成了长老的女人果然不大可能一直是个深陷情网一直失控的小姑娘。 她伸手拂过鬓角的发丝,微笑道:“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只能说明天我会很认真尽责地扮演好这个中间人的角色。夜已深,我不打搅二位了,告辞。”说完,秦飞鸿步履轻盈地转身出门而去,再没有回头。 “其实秦姑娘不错的,云山派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名门正派,虽然都是女子,但你也知道如今必须格外重视女子在很多方面的权益,就连武林大会推举盟主都需要规定来自女子的票数呢……所以沈兄你并不能轻视秦姑娘的背景哦!”朱牧笑嘻嘻地对我说道。 我的感情生活不用你操心,还是说说什么叫做一举打击葬花楼和青衣门两大势力的事情吧。 “这件事啊,其实也并不复杂。对于沈楼主你的动向,江湖上关注的人当然不少,这点我想你也明白。但是我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在你的周围始终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在保护你,明的暗的各种势力,让你免于遭受太大的威胁。” 如果你指的是但凡出门我都会遇到一两次刺杀而不是十次八次的话,我很同意你的说法。 “事实上的确如此。如果沈兄你不是一直在被人保护着的话,我想就单是一个青衣门,就应该已经来杀你十几次了。这个世上,如果说有谁最想你死的话,就一定是青衣门。” 有那么不共戴天吗?难道我曾经和青衣门的门主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什么当然没有,但是青衣门和葬花楼一向是势不两立,这些年你们的势力互相蚕食,也该到了正面交锋的时候了。”朱牧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把你这个葬花楼主杀了,对葬花楼的是多大的打击啊!” 那还不如去杀程雪落。 “你这么讨厌雪落公子吗?”朱牧好奇地问道。 我不讨厌他,只是有人拜托我杀了他,何况他还是我的任务目标呢。这句话我在心里转了转,没有说出口。 “雪落公子在葬花楼的确是个超然的存在,也难怪你很重视他。”朱牧点了点头,表示他能理解,“不过在这些日子里,保护你的人当中,雪落公子派来的人承担了绝大部分,我倒觉得雪落公子对你可真是不错。” 对我不错?保护我?那么还让我被你抓到这里来?让白水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自然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空档,那些人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漏洞嘛。” 那么你有什么漏洞? “我?漏洞很多啊,如果你看得到的话。”朱牧嘻嘻一笑,莹白的脸上仿佛如玉生光。 “你又把话题扯远了,青衣门最近到底做了什么?”我决定不管他有过什么漏洞,只是自顾自地再次提问。 “青衣门么?”朱牧嘴角一翘,道,“他们只是听说了蒋讯和周厉竟然搬出了秦飞鸿,又召集了不少你的仇家来到望湖楼,说要找你讨个公道,便派了人来想浑水摸鱼啊。沈兄你虽然之前就不是经常在江湖上行走,但仇家却真是不少,当然受过你恩惠的人也有一些,那些人自然也有赶了过来希望能给你帮忙的,所以这样一来望湖楼就热闹得很了。” 热闹?恐怕是混乱吧!这些对立的势力都跑了来,一旦有人火上浇油岂不就是一场混战厮杀?就算是变成血流成河的现场也不奇怪啊!小侯爷说得可真是云淡风轻,一看就是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我一想到明天望湖楼的火药桶似的局势就觉得秦飞鸿大概是脑子坏了才会答应来做这个主持局面的人的。 女人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朱牧深深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我倒是有一点儿没想到,沈兄你担心的是那些人发生争斗……沈兄,和三年前比起来,你真的是变了。可是,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一个江湖人如果变得很容易心软,那么通常离死不远了。” 不劳你费心。我想见见余钱。 我忽然对朱牧的话题失去了兴趣,却很想见到余钱。 朱牧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的穴道既然解开了也不要乱走吧,这祁阳城里有六成的江湖人恐怕都是你的仇人,别让那些想保护你的人为难。” 这人真是很讨厌啊! 朱牧说完就出门而去,连我的房门都不给我关好。不过不关也罢,因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余钱果然来了。只见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穿着一身碎花衣裤,头上也绑了一个头巾,一副即将出远门的小媳妇模样。 “你这是打算去干嘛?”我惊讶地问道。 “我听说你遇到了个对你倾心的高手姑娘,所以我打算自己先走了。” 啊?不要啊! ------------ 第222章 这么吉祥如意的章节数不如来谈一场恋爱 “开玩笑的,不用当真。”余钱到底不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女孩子,只是一句话就不再跟我闹,心平气和地坐在桌旁,还顺手给我换了一壶热茶。 所以我还是跟余钱在一起的时候最舒服。 “我是想着你找我大概是有什么计划,所以把易容的工具都带了过来。”余钱解释了一下自己随身的包袱。 真是太聪明了,我真想抱住余钱亲一下。不过除了第一次相见时的复杂场面,后来我们都没有过什么太亲热的举动,所以我有点儿不太能够确定自己这个动作是不是合适,犹豫了一下只好作罢。 “来到祁阳之后,小侯爷就完全没有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似乎是笃定了我们不敢逃走,或者说根本逃不走。”余钱抬头看着我,脸上虽然易容了没有太多表情,但一双眼睛在灯下亮闪闪的,很是好看。 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昏迷在我身下的,面色苍白如纸却依旧美丽得惊人的面庞。 “虽然我能理解你以现在的容貌行走江湖比较方便,但是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让人见到你的真面目吗?”我忽然很想问问这个问题。 如果让人们知道,薛神医的女弟子,是个医术高超的人间绝色,那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趋之若鹜了吧……余钱的门槛岂不是要被踏破了?我在心中设想了一下那种场景,忽然觉得不太妙。 “还是算了吧,不要给别人看到比较好。”我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余钱没说话,嘴角微微一翘,似乎是笑了笑。 “我从小跟着师父,师父嘱咐我不能给人见到我的真面目,所以这世上除了师父的确只有你见过我本来的脸了。”过了一会儿余钱才补充了一句。 “这样就很好,不用给别人见到。”我坚定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余钱哈哈一笑,笑声清脆,听起来很愉快。 过了一会儿,余钱收敛了笑意,道:“这一路我们也是经过了不少波折。就而如今看来,小侯爷竟然亲自带我们到祁阳来,我想这里的局面恐怕不简单吧?” 我把朱牧说的话讲给余钱听,余钱听了之后沉默了片刻,清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沈念,你这个人实在是太招桃花,现在被你耽误的姑娘又多了一个。” 我摊手。我能怎么办?我也没办法啊。 余钱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忽然脱口而出:“到目前为止,我只说过你是我的女朋友。” 余钱一怔,随即低下头。我注意到她的耳朵有些微微泛红。 “沈念……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叫做女朋友,我不会忘记的。”余钱很快抬起头看向我,亮亮的眼神中带着笑意。 “那我能不能抱抱你?”我进一步按照心中的直觉提出自己的要求。 余钱睁大了眼睛,显出了片刻的犹豫。 我忽然有些忐忑不安,却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答案。 余钱突然伸出双手,抱住了我。 “我们分开了好几次,见面也没好好说过话,那就抱一下吧。”余钱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似乎是要解释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嗯,我知道了。 我按照自己的直觉,伸出手臂,也回抱住了余钱。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我们才分开。 “好了。抱也抱过了,该说说正经事了。明天你有什么打算?”不知道为什么余钱的语速很快,好像在赶时间似的。 “其实我没有什么打算。现在很明显,朱牧不但不打算杀我,还想要好好利用一下我的存在在江湖上掀起一场风浪。只是不知道青衣门来了多少人,程雪落又派了谁来。所以我们只能等着看看咯。”消息闭塞就是这么糟糕,我们只能处处被动。 “……可是,沈念,你不会觉得这样成了别人的棋子,是一种屈辱吗?”余钱问道。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不当棋子难道能当下棋的人吗?我歪头想了想自己的那些和人类下棋的前辈,他们的计算和学习能力,以解锁之后的我如今的能力应该是比较接近了,但是他们仍旧不是下棋的人,他们只能决定怎么落子,却不能决定自己要不要下这一盘棋。 我和他们并不一样。 “我也可以推枰认输不跟他们下啊。”我笑道。 余钱扑哧一笑,道:“这倒真是个好主意。” “白水的伤势怎么样了?”我问。 “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最好能够修养一段时间,不要动武。” “其实最近日子很悠闲啊,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连养伤的药材朱牧都给备好了。”我仰头枕在自己的双手上,随口说道。 余钱没理我,开始摆弄自己的包袱中那些稀奇古怪的装备。 “你打算给我易容之后我们一起逃出去吗?”我疑惑地问。 “当然不行。”余钱白了我一眼,“虽然小侯爷没给我们什么限制,但是这院落周围却密布侍卫,我们根本走不出去。就算是换成小厮侍女的模样,也很很难走出这个山庄。何况我们离开干什么呢?你还是要去望湖楼的。” 朱牧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才假装大方的。 “那你在忙什么?”我好奇地探头去看。 “我准备化装得好看一些啊,明天到望湖楼最好惊艳全场才行呢。”说着余钱开始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过了一会儿连我都有些惊讶了! “你这是……这是……”我指着余钱脸上渐渐显露出的面貌吃惊极了。 “你能分辨出真假吗?”余钱的说话声音也有了一些变化。 “很像!非常像!唯一的弱点就是,你不会武功啊!”我想到这一点就皱了皱眉。 “没关系,明天又不是一定要靠打架。等真的需要动手的时候,你帮我装神弄鬼吓唬吓唬那些人好了。”余钱眨了眨眼。 我的心中瞬间就冒出了很多装神弄鬼的手段,不由得神往了一下,觉得余钱这个主意真是有趣极了。 “咦,那本尊呢?该怎么处理啊?”我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 第223章 是时候再来一波回忆杀了 余钱这次易容改扮的人竟然是唐笙。 我对于余钱的勇气和异想天开非常的欣赏,毕竟唐笙已经下线太久了,真是不知道唐家老太爷这次是怎么了,竟然真的铁了心要把她一直关在家里吗? 想到这里我心中忽然一动。 会不会就是因为唐笙是朱牧的未婚妻,唐家老太爷才不许她抛头露面?那么朱牧身上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情吗? 不过暂时这些事应该都和我无关。 我好奇的是余钱打算怎么解释唐笙忽然出现的事情,毕竟秦飞鸿是唐笙好友,自然很清楚唐笙被祖父关在家里的事实,她会相信余钱吗? “沈大哥,这次你可不能一见到我就躲着我了!”余钱忽然说道。 咦!语调神情竟然和唐笙一模一样! “真是神乎其技!如果不是就坐在你对面看着你的变化,我真的完全分辨不出来。”我赞叹道。 “沈念,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次有点儿自找麻烦?”余钱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 “不啊?为什么这么说。”我皱了皱眉。 “那就好,明天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时辰不早了,睡一会儿吧,天都快凉了。”余钱打了个哈欠,径直走到我的床边。 我想了想,觉得床也挺大的,多了一个余钱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你睡地上。”余钱扔给我一床薄被。 那也没什么。从前我们在北安也是这么住的,我无所谓地摊开被子铺在地上和衣而卧,很快进入了梦乡。 我真的做了一个梦。 这件事对我还是挺罕见的,我从前从来没有想过像我这样的人会做梦。 漫天飞雪。 地上一片银白。 从窗口望出去,从我的门前到远处的松林,都被积雪覆盖,一个脚印都没有。 我抓起一把铜钱,运劲甩手,铜钱带着风声呼啸着被投入林中。一群鸟儿惊飞而起。它们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又纷纷落下。 我背着手仰头看着,沉默不语。 但那些鸟一落下,我立刻像剑一样冲了出去! 因为我知道,鸟儿躲避开的地方,有人! 我的速度好快!在梦中我居然有了一丝丝惊诧,然后我对自己说,别在意,这是梦啊! 我飞快地接近了那处林木略微密集的地方,但是在距离那里还有四五丈远的时候我突然停了下来。 我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我轻轻地,站立在一株一人合抱的大树后面,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雪白苍茫的天地之间,仿佛只有那说话的一男一女。 我几乎是立刻就辨认出来,那是沈倾城和程沐。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冷的天儿躲在屋子里不好吗?我虽然心中吐槽却并没有觉得奇怪,似乎我也很能够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躲到外面说话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我的武功太高了,他们怕被我察觉啊! “阿沐,今年不如留在山庄过年?不要再出去啦。”沈倾城低声说道。 快过年了啊!是了,没到过年的时候,程沐却从来都不在,沈倾城也从来不说她去哪里了。所以家里每到过年都会更加显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 我好奇地竖起耳朵等待程沐的答案。 程沐的声音已经响起,冰冷又平板:“不了。” 沈倾城沉默了一会儿,道:“也好。既然你不喜欢留在这儿,那就去散散心吧。” 程沐又说了什么我却没有听清,因为我忽然注意到一只狍子向着程沐和沈倾城所在的地方傻傻地踱了过去…… 噗的一声响。狍子应声而倒。 我立刻认出了那是沈倾城的血雨神功!据说名字取的是血落如雨,十步一杀的功法特性。可见这种功法的霸道。 “好威风吗?对着个不通人性的畜生下杀手。”程沐冷笑道。 “阿沐,本想打了带回去做给你吃。你不喜欢下次我就不碰它们。”沈倾城依旧低声细语。 “沈倾城,如果你真的那么听我的话,你为什么非得要让阿念练烈日神功?难道说你看着他每次练功的痛苦很开心吗?” “阿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是阿念希望能够早日神功大成,站在武林之巅。你不是知道的吗?哪有一种武功会比烈日神功更加快速呢?”沈倾城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耐心。 “胡说八道!阿沐开始练这门功夫的时候那么小,他懂得什么叫做武林之巅?他知道神功早日大成意味着什么?还不是你一意孤行,就安排他这样做?”程沐怒道。 “阿沐,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我……”沈倾城的声音显得非常急切,就好像……好像他火烧到了眉毛? 不对,怎么会有真的火? 我看见火焰从前方不远处的林间冒了出来,还有黑烟,滚滚而出,仿佛是嫌弃这片天地间只有白色,所以急着要把这里染黑一样。 火光越来越高,火焰越来越盛,我却仿若不觉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看着大火席卷了整片树林,我渐渐看不见天色,只看到火焰和浓烟。 但我并不觉得燥热和灼烤。 因为这是个梦嘛! 我竟然还在提醒着自己。 不对,程沐和沈倾城呢?我想到这里,连忙四顾寻找,却听不见一点儿声音,仿佛这两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天地之间一样。 我大喊着:“程沐!程沐!娘!” 忽然醒来。 窗外月光如水,而我就坐在地上怀抱着被子,呆呆地不知身在何方。 “怎么了?做噩梦了?”余钱的声音响起,我向床榻的方向望去。 余钱已经做了起来,赤着脚走到我的身旁,静静地坐下来,伸出手臂从背后搂住了我。 “想到你娘了?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你会这样子呢。”她轻轻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我沉默了片刻,终于觉得自己精神好了一点儿。人类为什么要做梦呢?这件事虽然不是打仗不比劳作,却也是很累很辛苦啊! “我没事了。抱歉吵醒你了,再睡一会儿吧。”我对余钱说道。 “那怎么行,你看看你衣服都湿透了,我帮你换换吧。”余钱伸出手就要解开我的衣带。 ------------ 第224章 我浪费了多少时间 “哎别!你要干什么?”我警惕地抓着自己的衣襟看着余钱。 余钱的手一顿,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你自己看看你这被子和衣服湿成了什么样子?这样怎么睡啊?” 说着,余钱已经点亮了灯。 “咦?怎么会这样?”余钱惊讶地看着我。 怎么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低下了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半躺半抱着的那床薄被,竟然已经一片焦黑,但上面却是湿漉漉的。 哎呀难道说我……我有些不忍再看地闭上眼。 “不要胡思乱想。你的被子怎么会那么黑我还想不明白,但是那么湿很明显是因为你撞翻了茶壶。你看被子上还有茶叶的残渣。”余钱揉了揉额头,一副头痛的样子。 “我刚刚在梦里,梦到自己置身火海。”我跟余钱解释道。 “所以你就用茶水来灭火?”余钱惊讶地睁大双眼。我看着眼前那张属于唐笙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只觉得充满了荒诞感。 “可是你梦里着火怎么会把被子烧了?这是什么缘故?”余钱十分不解。 是啊!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衫,忽然惊讶地发现,我的衣衫还是完好的,但手掌上却看起来红红的。 所以这火难道是从我的手里跑出来的?我凝眸看着自己的手,开始陷入了沉思。 余钱没有说话,只是抓走了湿漉漉阿被子丢在一旁,然后扶起我坐到床边,开始脱我的衣服。我对这一切都恍然不觉,直到忽然感觉到上身清凉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半身赤/裸,露出线条优美有力的身躯。 “怎么样,是不是看得目不转睛。”我笑问。 余钱哼了一声,转身拿过一件柔软的棉纱中衣丢在我的身上,道:“自己穿,穿完了再躺下慢慢想吧。” 我没有调笑回嘴的心情,便默默穿好了衣服,躺在了床上。 余钱轻手轻脚地吹熄了灯,越过我,躺在了床的里面。 “我说,你刚刚的情况倒很像是自己发功烧了自己的被子啊!”余钱轻声说道,“我听阿顺说过,你的功法名为烈阳神功,不光是说功力刚猛暴烈如同烈日灼身,还是形容这种功法真的可以如烈阳炙烤,让万物枯焦……” “你说什么?”我一翻身抓住余钱的手臂。 “哎呀你放开我啦,你的手好烫!”余钱甩开我的手。 我连忙缩回手,余钱也往后缩了缩,似乎要和我保持距离:“我只是忽然想起,我师父的手札中记载着,葬花楼少楼主沈念的烈阳神功臻于化境之时,举手之间就葬花楼一个院子给点着了。众人都惊骇莫名,纷纷称赞沈念尚且年少就练成了这样的奇功。但我师父却说,烈阳神功不但有阳刚之气,还有这蓄真正的烈日光辉入体的手段,无疑是一把双刃剑。连这种功夫需要九大灵药来调和温补,不然就会被烈阳的光辉深入经脉之中,最后集中于心中,到最后可能会心脉破裂而死。” 什么? 我震惊地坐起身看着躺卧在我身旁的余钱,半晌才低声说道:“为什么我都不记得这些?为什么?” 余钱摇了摇头:“沈念,别问我,我知道的也就这么一点儿。” 我颓然倒下,躺在了床上。 怪不得每次练习烈阳神功,就要承受经脉烧灼的痛苦,而这种钻心的疼痛随着功力的提升还会越来越猛烈! 我以为这就是练功付出的代价,没想到按照薛神医的看法,我之前遭受的根本不算什么,未来的心脉爆裂而死才是最糟糕的。 我忽然想起有一次程沐从外面回来,她和沈倾城两个人一见面就大吵了一驾,说的就是程沐不想让我练这烈阳啊!看来那时程沐已经知道这种功法的危害之处了。 我还记得沈倾城阴沉着脸,道:“来不及了。” 原来是这样! “怎么避免?”我叹了一口气问余钱。 “避免不了。幸而你这次突然走火入魔,功力全失,我必须按照师父的手札帮你找到九大灵药,让你恢复功力。而随着这次功力的回复,心脉爆裂的时间也会延迟很多,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吧!一定会有办法的。这次祁阳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去找木神花。” 我知道这种所谓的神木花,在江湖人中传得神乎其神,但是却没有听说谁见过。据说要到西北的崇山峻岭之中寻找,不知得多么有缘才能找得到。 所以我这次走火入魔功力全失倒还是一种幸运了? 我苦笑了一下,靠床坐着,看着自己的手掌。 “你说,我们两个睡在一起,我会不会半夜突然做噩梦发功,然后把你烧醒啊?”我忽然问道。 “神经病!滚!”余钱怒喝了一声,翻过身不再理我。 我在脑海中认真地回想了一遍烈阳神功的心法,然后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因为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烈阳神功原本要练到第八重才有着功力形于外,干柴如遇烈火般烧灼欲焦的效果,而现在我才练到第六重,俨然就要达成了这种效果了。 那岂不是说我第一遍练成烈阳神功的时候也走过了一些网路,浪费了不少时间。 只是我还不知道怎样控制,不能收发由心。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摸索。于是我开始自己思考着烈阳神功的心法,一边运功试验……不知不觉,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余钱在晨光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看着站在床前神采奕奕的我:“你一夜没睡?” “咦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惊讶。 “因为你的床褥很平整,也因为你的衣衫很凌乱,你是不是练功来着?” “对啊!”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挺整齐啊,哪里凌乱? 余钱忽然耳朵一红,伸手指了指我的衣服下摆,道:“你的衣服烧了个破洞。”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哦原来是说那一点啊……我都忘记了,当时只是手抖了。 余钱叹了一口气,去找出衣服给我换上。 我们吃过早饭,正要找个人问问何时出发,只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几个白衣侍女开道,朱牧来了。 ------------ 第225章 高级感很重要 朱牧这个人很有意思,昨夜对我将他的全盘计划毫不掩饰地讲给我听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子偷吃了要招待贵客的点心,而他做的那些事在无论江湖还是庙堂所拥有的名声听来都是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枭雄,但他日常的排场么……用余钱的话说就是处处都流露着两个字“有钱”。 之外呢,就没有了。 比如说朱牧今天的打扮,月白色锦绣云纹的常服,头上束发的是一顶玉冠,更显得人唇红齿白、面色如玉。再看他前后跟随着八个白衣侍女,一看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材差不多,打扮一模一样,连长相嘛,如果不是我这样百分之百过目不忘的人,是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 “你这是也要去望湖楼?”我走出屋子,随手掩住房门,站在廊下跟朱牧说话。 “自然是啊。”朱牧笑着看向我,目光专注,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身后屋子里有没有动静。 “这么大排场,你让其他的江湖人还怎么说话?”我虽然不敢说自己很懂得人情世故,但是朱牧这样完全让其他人沦为背景的做派,怎么看都是会让其他人不爽的,“尤其是秦姑娘,你去了她还怎么主持大局?” “看不出你还挺照顾飞鸿的感受啊,还说对人家没有意思?”朱牧哈哈一笑,显然是在学着江湖人的口吻说话。 “身为男人,应该懂得照顾女人。”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说得有道理。所以沈兄你就打算这样去望湖楼吗?”朱牧打量了我一下,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低头看了看,这样怎么了? 余钱丢给我一身灰扑扑的窄袖夏袍,虽然旧了有些褪色,但是穿起来很舒服啊。 而且,我记得余钱说:“说不定要打架,别穿新衣服了。”我觉得余钱说得很有道理。 “唔……其实这样也对。那我们就走吧。对了,余姑娘呢?” “她不舒服,不打算去了。”我随口答道。 朱牧没再说什么,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迈步就走。 身后那些侍女似乎纷纷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怎么了。 抵达望湖楼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风顺当初描述的三年前我与朱牧的会面。因为这一次朱牧还是走的水路。 雕梁画栋,纱幔轻拂的画舫缓缓接近望湖楼畔,侍女们撒下漫天花雨,朱牧回头看了看我问道:“咱们一起上去?”我摇头:“你自己去飞吧,我慢慢走过去就好。” 三年前朱牧是在漫天花雨中飘然降落到望湖楼上的。 “给你这样一说倒显得我浮夸了。”朱牧笑。 不过虽然如此,他依旧是足尖一点,整个人轻盈而潇洒地腾空而起,飘然落到了望湖楼头。我听到楼上楼下,水边岸上,一阵少女的惊呼声响起。 果然是高手!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一下敬仰之情,便老老实实地走下画舫,由侍女领路,拾级而上,走进望湖楼。 “沈楼主,别来无恙。”一个略有些醇厚却不失风情的女声响起,我一听就知道是秦飞鸿。 “秦长老,好久不见。”我拱手还礼。 真的是很久呢,足足有好几个时辰了。 “沈念,你草菅人命,残暴嗜杀,今日我等定要讨回公道!”一旁被忽略了的蒋讯嘶声喝道。 “你没见我在和秦长老说话,你突然插嘴很没礼貌你知道吗?”我皱了皱眉。 “你!”蒋讯额头青筋直迸,刚要继续说话,却被一旁的周厉拉住了,周厉指了指远处坐在首位的小侯爷,蒋讯也看了看朱牧,终于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秦飞鸿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道:“今日这望湖楼之会本就是蒋帮主、周门主拜托我来问沈楼主几句话,可是沈楼主既然毫无踌躇,准时来赴约,那么我们自当以礼相待。沈楼主,请落座。” 说着,秦飞鸿指了指朱牧下手的位置,欠身相请。 我随意地坐下,并没有多问。 望湖楼的大厅装饰得颇为古朴,但是四围都是天光水色映衬着,显得楼上的光线很是通透,一桌一椅都是厚重踏实,上面雕刻的花纹精致而意蕴十足,我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是出自有名的雕刻工坊匠心斋的手工。从楼上无论哪个角度看出去,望湖楼外的景致都相当宜人,让人顿时遍体清凉,心神舒爽。 这么高级的地方,为什么要招待这些妖魔鬼怪啊?如果打起来,这岂不是损失很大么?我在心中很是替掌柜的发了一下愁,不过看看端坐在首位的那位满脸都写着“我交朋友根本不在乎他们有没有钱反正都不如我有钱”的神壕小侯爷,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瞎操心了。 我游目四顾,看向了大厅远端的人们。 我的记忆开始由模糊变得清晰,那一张张面孔从记忆最深处浮现,然后和姓名身份一一对应……我记起了不少人。 有仇人也有些是被我救过的人,其实分辨他们并不难,看看脸上的神情看看目光中流露的是恨意还是担忧,这些很容易辨认的。 真来了不少人啊! 那么……我伸手拿起筷子,尝了尝面前的一盘烟炙鹿肉,果然不错!风顺那家伙言之凿凿地称赞望湖楼的菜肴,原来果然是真的。 “……沈楼主好胃口!不如也尝尝这祁阳特产的玉梨烧,也是老板珍藏了多年的佳酿!”秦飞鸿道。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在我的眼中,还没看出有什么人能对我下毒。除了……某个什么人吧。 我想起之前在山中与凉山派那些人的交手,心中升起一丝警兆,在遇到那些人,我还是不能大意啊! “沈兄,今天真是豪爽!不如与本侯共饮一杯如何?”朱牧端起了酒杯,看来是打算刷一下存在感。 我当然来者不拒。 下面那些双目喷火的人们,好像也被这望湖楼上的宜人景致和美酒佳肴荡涤了身心,竟然也都安静地喝酒吃菜,一时间望湖楼上一片祥和。 直到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们这些不争气的家伙,一些酒菜就能收买了吗?眼看着仇人在前,竟然与他同席吃酒?你们对得起死去的亲人吗?” ------------ 第227章 老婆婆和小媳妇 我抬头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妪,原本是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此刻正拄着拐杖缓缓往前走过来。 我想了想,认出了这个人,七星岛的石婆婆。 至于与她结仇的原因是因为她唯一的孙子强占民女被我看见随手杀了。嗯……我……哦沈念这样随手的事情真是干了不少,你看看石婆婆一句话之后站起来的那一群各式各样男男女女的人,显然并不是来跟我叙旧的。 我冷笑一声,并不搭话。 这些乌合之众早干什么去了?如今敢来找我寻不过是听说了我功力不复当初,而且仗着人多势众便多了几分底气。 问题是这样聚集起来的人,一旦局势不利,鸟兽散得也很快。 所以我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何况,今天又不是专门把我叫来围殴的,自然会有人帮我出头,这一点我早就算清楚了。 果然。 “石婆婆,请您稍安勿躁。既然今日我们请了小侯爷和秦长老来主持公道,自然不会让沈念这恶贼再逃走。您且慢慢说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走到石婆婆身旁拦住了她。 “齐总镖头,沈念这恶贼害得你们龙威镖局家破人亡,你竟然还忍得住,真是让我这老婆子也不得不佩服!今日我就听你一句,我倒要看看今天这恶贼会遭到什么报应!”石婆婆看了看这个齐总镖头,沉声说道。 这个齐总镖头嘛……我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他是离这里很远的河定人士,那个龙威镖局在当地也算是很有名的。只是在五年前他们保了一镖名义上是一个告老还乡的官员的私产,实际上却是青衣门的一大笔金子,正好我在河定,就顺手把金子劫了。至于后面什么家破人亡,我倒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沈兄,我今日只是来看热闹,可不会主持什么公道。”朱牧传音给我,还遥遥对着我一举杯。 无聊。 朱牧不说话,秦飞鸿也没有说话,那个石婆婆浑浊的眼睛眨了眨,忽然说道:“蒋帮主,今日你和周门主召集了我们来到这里,难道只是让我们看热闹吗?” 蒋讯脸上一暗,道:“石姚,你不用激将于我,今日我与这恶贼必然不共戴天!” “石婆婆,你口口声声说这位沈楼主是恶贼,我倒是从来没见过生得如此俊俏的恶贼啊!你不是一向喜欢俊俏后生吗?”忽然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老头儿笑嘻嘻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石婆婆说道。 这人是谁啊?我完全没有见过啊!我扭头看了看秦飞鸿。 “我也没见过。”秦飞鸿的声音在我的耳中响起。 不知这是何方神圣。我好奇地看着这位忽然跳出来为我出头的老头儿,觉得他看起来虽然尖嘴猴腮,却并不讨厌。 “你是何人?竟然在我面前胡说八道!”石婆婆大怒,用拐杖重重地在地上点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这拐杖好沉啊!这老婆婆虽然看起来老态龙钟,这力气可真不小!我在心中暗暗惊叹。 不过原来石婆婆也不认识这个老头啊。 老头笑嘻嘻地又喝了一口酒,才眯着眼说道:“你不认识我,我却很了解你,你当你不是经常抓了俊俏的后生到你的七星岛上供你消遣吗?后来被杨见打了一顿你倒是收敛了不少,可是你那个孙子有样学样,上梁不正下梁歪,到外面欺负人家小姑娘被沈楼主给杀了,难道这不是你应得的报应吗?” 原来杨见也教训过这个石婆婆啊!她做的那些事我却并不知情。 “原来自己就持身不正,教坏了孙子……” “七星岛的石婆婆,谁不知道最喜欢吃嫩草,听说年少的书生习武的少年,哪个不是绕着走根本不敢靠近七星岛啊!” 一阵议论声响起。 “你……你血口喷人!”石婆婆气得浑身发抖,拐杖一挥,就直奔那老头砸下!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老头――能够在大庭广众、高手云集的望湖楼说出这一番话,足见这老头不简单了,怎么可能被这位石婆婆一下子就秒中?所以我很想通过武功路数看看他到底是哪里来的高人! 可是那老头哎呦一生,扭头就跑,还不忘抓起桌上的一壶酒。 石婆婆一拐杖打空,只听见风声入鼓,拐杖乓的一声砸在了桌上,直砸得杯盘跳跃,汤水淋漓,那一桌立刻一团糟了。 石婆婆一击不中立刻就要追击,却听到秦飞鸿冷冷地喝道:“够了!”声音不大,却让大厅中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就是高手的传音功力。 我并没有去看秦飞鸿,却一直盯着那个老头儿,谁知那老头儿的身法极为油滑,三扭两转,竟然不见了踪影。 这个人不简单啊! 还没等我继续感慨,只听大厅中另一个角落也响起呼喝声:“听秦长老说话!” “还没说清楚就开打,我看根本就是想来冤枉沈楼主的吧?” “还敢说沈楼主是恶贼,我看你才是最婆娘!” “你们才是沈念的同党!” 一时间嘈杂声四起,但那个角落的人仿佛有组织一样,竟然同时停了下来不再说话,显得那些咒骂我的人很是穷凶极恶。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 “沈楼主,这样不太好,还请克制。”秦飞鸿传音给我,语气颇为无奈。 好好好,我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 “今天来到这里的,有许多人和沈楼主结了仇,也有专程来报恩的。这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果然是难以说得清楚,谁是谁非都各执一词。可是我的遭遇,我想说给侯爷和秦长老听一听,请你们评评理,是这位沈楼主错了,还是我家夫君错了。”忽然一个略显柔弱的声音响起,整个大厅里都静了下来。 说话的是一个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的女子。她个子不高,身上的颜色也一团暗沉,声音清清冷冷的,站在大厅的角落里,在这样热闹杂乱的环境中,竟然显得格外的孤寂凄寒。 ------------ 第228章 我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是谁? 我疑惑地看向秦飞鸿,秦飞鸿也露出茫然的神情。 “妾身本来就籍籍无名,众位自然是不认得我的。但是我的夫君,想来还有人是听说过的。他的名字叫做穆如山。” 黑纱女子这句话一出,大厅里便传来一片吸气之声。 我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女子,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 这个穆如山我记得。 江湖人称铁枪郎君,倒是颇有侠名。 应该是四年前了。那沈倾城第一次派我独自出门执行任务,抓捕一个叛逃出葬花楼的年轻人。这本来应该是秋杀堂叶缜的事情,但那时碰巧葬花楼在梧州与青衣门发生了一些龃龉,麻烦越闹越大,竟然引发了一场混战,叶缜根本脱不开身。 当时沈倾城说这个叛逃的年轻人叫做孙雨,他身上带着一份很重要的机密,那是葬花楼现任头号杀手霍宁的身份和行踪,而一旦泄露霍宁正在执行的任务就会毁于一旦,并且面临极大的危险。 我按照沈倾城给的线索一路追踪了三百里,在一个小村庄堵住了孙雨。孙雨此人倒是狡诈,一见逃不掉便抓了一对猎户夫妻作人质。而我哪是会被人要挟的人呢?我找到空档就要击毙孙雨,谁知穆如山突然出现,将孙雨救走。 后来我一路追踪到山中,在一处断崖处差点儿被这两人偷袭得手,我一怒之下便失手将穆如山打下了悬崖。孙雨却趁机逃脱了,至今没有音讯。 那次回到葬花楼我被沈倾城大骂了半个时辰,还罚我在后山的悬崖上面壁思过了一个月。 而霍宁倒真的事本事够大,运气也够好,还是完成了任务,却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逃了回来。 那次的事情是我心中的一根刺。从那以后我便没有再失手过,也没有让沈倾城再有机会这样痛骂我。 可是此刻穆如山的遗孀忽然出现了! 让我想起当初错杀穆如山的这件往事,我还真的无从辩解――虽说因为孙雨而对立,但穆如山的确是因我而死,而我原本并没有想杀他。 这时那女子的声音依然在传入我的耳朵,不急不躁,不悲不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见往事,却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惜。 “我夫君人称铁枪郎君,急公好义,素有侠名。但是四年前却因为收到生死之交的紧急传书才赶了过去。他的生死之交名叫孙雨,原本是葬花楼春雨堂堂主的副手,却不知道为什么被人陷害,只好一路逃亡。 我夫君与他相见之时孙雨已经被那时还不是楼主的沈念沈公子追杀到山穷水尽,所以我夫君只能拼死将孙雨救出,希望能够找机会再洗脱罪名,还他一个清白。 可是沈念你,却不问青红皂白地将我夫君打落悬崖,连个全尸都没有……而后沈楼主越发武功盖世,无人能敌,我……就更加断了为夫君报仇雪恨的念想……” 说到这里,黑纱女子停顿了一下。我还以为她要哭了,可是她却只是垂头沉默了一下,便又抬起头直视我:“沈念,你身为葬花楼主,如今更是得了一个绝色阎罗的称号,想来已经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也根本不在乎是杀得对还是错。可是我夫君确实我的一切,我的天,所以他的死,我确实无论如何都要寻个对错,问个究竟的。” 她的目光转向秦飞鸿:“秦长老,我们这些人都是因为相同的目的聚集在这里,也是慕了您的名声,终于可以有一丝希望,这世上终究会有公道可寻。所以秦长老,我不知您这次出山,是打算怎么面对我们这些人的指控呢?” 是啊,秦飞鸿要怎么处理这些呢?听到这句话连我都好奇地看向她。 “看什么看啊……沈楼主,这好像有失你的立场吧?”我的耳中传来秦飞鸿似嗔似恼的抱怨,随即秦飞鸿神色柔和地看着那女子,道:“我记得此前并未听闻铁枪郎君穆如山有家室,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到穆夫人了,没想到却是如此气质超然的女子。” 这句话听起来柔和关切,却也毫不留情地点出了一个事实――这位穆夫人来历不明。于是,让不少人又是一阵哗然。 穆夫人垂头道:“我与夫君本就没有成亲,在他故去之前与我私定终身,说好了等他回来就成亲的,所以现在我以他的未亡人身份出现,原本就是我一厢情愿了。” 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倒是让人无法再质疑。 秦飞鸿也只是微微一笑,道:“穆夫人,铁枪郎君的死令人惋惜,可是沈楼主本人就在此,我们是不是也该听听他自己的说法呢?” 这位穆夫人倒是并不纠缠,坦然道:“那是自然。” 整个大厅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我想了想,整件事我的确没有可辩驳之处,穆如山的确是我杀的,虽说他救了孙雨,就是葬花楼的敌人,在江湖上这样的敌友之间的生死之战原本寻常,可是……之后的寻仇报怨可也是寻常啊! 换句话说,我杀了穆如山,就不能不让人家老婆来找我报仇。 那么按照江湖的解决方式就是……我得再杀了穆如山的老婆。 我想通了这一节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几声轻响。原来朱牧用一柄折扇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却一下子让整个大厅之内鸦雀无声。 朱牧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他微微一笑,道:“穆夫人,你可愿意听我一言?” 穆夫人一怔,随即拱手道:“侯爷请讲。” 朱牧道:“今日我原本只是听说了有这样一个群雄云集的场合,想来见识一下的。没想到,所谓的江湖,却让我这个并非身在江湖的人很失望啊!我听说,江湖就是有豪情义气,也有血雨腥风,有喋血仇杀,也有恩义两全……你们难道不应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吗?想要找人主持公道,那不如直接跟高方去说啊!” 高方是谁?六扇门总捕头。江湖中人,向来以入六扇门为耻。 ------------ 第228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朱牧这句话一出,大厅中一阵鼓噪之声,立刻就有人按耐不住了,叫嚣着要取我项上人头。 虽然我觉得朱牧的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当然也不愿意被人取走了人头,所以我叹了一口气,手指已经搭上了一根细细的铜管。 这是我目前手中有的最霸道的一种毒烟,这一根铜管之内所藏的药粉足以毒杀这座大厅中的一半人。虽说不大容易分辨得出哪些人是想取走我人头哪些人是想保住我的人头,只能无差别攻击,但是我也只能尽力控制一下方向。 不然我能怎么办? 我仔细衡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势,依照解题的逻辑,这大概是保住我人头的最有可能的方式了。 “沈念,你不要冲动!”秦飞鸿在我耳边急忙说道。 然后她运气喝道:“稍安勿躁!” 说完她忍不住瞪了朱牧一眼,却见朱牧似笑非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秦飞鸿微微皱眉,道:“今日既然是游龙帮的蒋帮主和无极门的周门主找了我来,那么就由不得大家自作主张。既然是江湖事,那么自然是以江湖的手段解决吧,但是只能一个一个来,却没有群起而攻之的道理。” 咦?这就是车轮战吗?那这么多人我不被打死也会累死吧? 我惊讶地看着秦飞鸿,秦飞鸿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我便明白了她的难处――朱牧突然捣乱,她便不好一意护着我了。 “但是,我有把握保住你的性命。”秦飞鸿传音给我。 护着我逃跑吗?那我自己也办得到啊!只不过这大厅里估计也剩不下多少活人了。 我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能指望这个还不怎么熟的秦长老,毕竟那边还有个朱牧在虎视眈眈,我真的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所以我决定还是要自己动手。 这时穆夫人已经凄然一笑,道:“妾身只有一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却是不敢跟沈楼主一较高下了,但是此生不能为我夫君报仇,妾身却是死不瞑目的。所以,如果有哪位路见不平的高人愿意替我报仇,贱妾甘愿奉上一切,包括这把霜河剑!”说着她伸手拔出了腰间的一把长剑! 那把剑外观看起来毫不起眼,拿在她的手中原本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可是此刻剑光一出,望湖楼的大厅之内陡然间寒光四溢!竟然让人汗毛耸动,遍体生寒! “这就是霜河剑吗?怎么会在她手里?这女子什么来历?”我听到身边的秦飞鸿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不由得低声问道。 连秦飞鸿这样的绝顶高手都有些动容,可见这把霜河剑的声名之显赫! 我也听沈倾城提起过多次,但却从未见过。从二十年前这把霜河剑就下落不明了。当初一位神秘的年轻男子持霜河剑横空出世,不到半年时间将十数位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江洋大盗、采花淫贼斩于剑下,一时间名震江湖。 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个男子到底师从何人,来历何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自称霜河公子。 嗯,霜河公子,跟程雪落的雪落公子倒是异曲同工。可见也是个很自恋的人。 这位霜河公子却犹如流星一般,璀璨不过两三载,后来就不知所踪,人们也渐渐不再提起他。可是就那两三年,无数成名的高手前赴后继,想领略一下霜河剑的威力,却五一不是大败而归,更有的还赔上了性命。 所以江湖之上,至少这二十年,人们还没办法忘记那一剑西来,秋霜遍地的肃杀景象;也没办法忘记霜河剑的利刃寒光。 “我会找人盯着这个女子,她一个功力低微的人,拿着这把剑,无异于顽童抱着金砖行于闹市,出不了祁阳就被人杀了!”秦飞鸿道。 穆夫人出不出得了祁阳我不知道,但我很确定这把霜河剑出不了望湖楼就要易主了! 一个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已经排众而出,道:“在下何中锦,乃是雪山门的门主,沈念这恶贼杀我贤妻,辱我门楣,在下定当与他不共戴天,愿意助夫人一臂之力!” 咦?这个雪山门门主算哪根葱啊!他老婆我根本没见过啊!这根本就是血口喷人、胡乱造谣嘛! 我正要反驳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仇家,忽然听到大厅门口一阵骚动,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哟,何中锦,你老婆不是你自己杀的吗?你好大胆子敢来诬陷我沈大哥!” 这个声音实在是熟悉,熟悉到我一听到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溜走,但是秦飞鸿已经伸手按住了我的胳膊。 “唐笙怎么会来了?”秦飞鸿的声音也有些疑惑。 我当然知道唐笙怎么会来,因为余钱想让唐笙来啊! 这时门口已经出现了一个俏丽的身影,鹅黄的衫裙,手提长剑,气势凌人地走进来的,任谁一见都能立刻认出来,这正是唐笙,鼎鼎有名的唐家大小姐! 我却有些疑惑,余钱是怎么从小侯爷戒备森严的山庄里溜出来的?当时她说不用我管,她自有办法,我就真没管。但我当然很清楚对于不会武功的余钱来说这件事有多困难!不过余钱容颜千变万化,倒也不能以常理推断。 何况,我忽然看到了余钱身后跟着的人,那不是刚刚斥责石婆婆,后来仗着身法油滑溜走了的老头儿吗? 他是谁? 我凝目细看,却听到耳中传来一个声音:“楼主,是属下。”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不由得哑然失笑,是苏空空啊!既然有他在,从小侯爷的山庄里偷个人出来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咦,这句话为什么说完了才觉得那么别扭? 这时余钱已经走到了大厅之中,对着秦飞鸿挥了挥手打招呼道:“秦姐姐!”又郑重地施礼道:“见过侯爷!” 朱牧脸色不变,淡淡地道:“笙儿,你怎么来了。” 余钱笑道:“我原本听说一群乌合之众聚在这里想要跟我沈大哥讨什么公道,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要什么公道,而是众口铄金,想要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来陷害沈大哥,你说我是不是来着了?” ------------ 第229章 虽然我看不懂但是我不说 余钱这句话一出连我都惊了。 不管怎么说,唐笙都是小侯爷朱牧的未婚妻,不管江湖上有多少流言蜚语,但是毕竟只是传闻。可此刻余钱堂而皇之地说自己是为我而来,这让小侯爷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样,对唐笙不好吧?连我这样不通人情世故的人都顷刻之间便想到了这一点,那么余钱那样精灵古怪的人又怎会想不到? 余钱要做什么? 我看向朱牧,清楚地捕捉到他眼神中的一片冰寒。 但朱牧脸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可以说是面不改色地指了指身旁的座位道:“笙儿,你也知道道听途说不足为凭,若是真的想要搞清楚怎么一回事,还是坐下来先了解一下为好。” 余钱嘻嘻一笑,道:“好啊!不过我要先把话说清楚。何中锦,当年你看中了青峰山的大小姐,找了一个借口把自己久病在床的老婆杀了然后声称她不治身亡,这件事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我却好巧不巧见过给你老婆看病的大夫。他可以证明你老婆当时已经大好了的。而今天你又竟敢信口开河,诬陷沈大哥,真不怕天打雷劈吗?” 那何中锦脸上一片苍白,竟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余钱已经缓步走到朱牧的身旁坐了下来,低声道:“侯爷,秦姐姐,这次我来是祖父有命,行程紧急,所以没有提早跟你们说,还请你不要介意。” 朱牧摇了摇头,道:“笙儿,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个?” 秦飞鸿失笑,无奈地点了点余钱的额角,埋怨道:“你这丫头总是这样。” 这时穆夫人开口道:“妾身何尝不明白,一旦这霜河剑现身,我也不可能再带着它安然走出望湖楼了,所以今天我就斗胆以宝剑相酬,只要能为我夫君寻一个公道。只是不知道哪位英雄可堪相赠?” 经过何中锦被唐笙一句话揭穿真面目的事,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明显开始观望。一时之间竟人无人出头。 看到现场一片冷清,余钱忽然站起身来:“穆夫人,如果你只是想要给你夫君讨一个公道,其实我也可以帮你!只是不知道如果我帮了你,你愿不愿意把这把剑给我呢?” 穆夫人一怔,道:“唐姑娘……你说你也愿意为了这把剑杀了沈念?”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嘛!看看望湖楼中这些人的神情就知道没有一个人相信余钱这句话。 余钱摇了摇头,道:“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如果我帮你讨回公道,你可愿意以霜河剑相酬?” 穆夫人沉默了一下,道:“公道?我不明白唐姑娘所谓的公道是什么,但是这公道如果真的能够说服我,我愿意以霜河剑作为报答。” 余钱微微一笑,道:“好!我且问你,你夫君的死,你真的以为是因为沈念?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当时发生的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 穆夫人藏在黑纱之后的脸看不清神情,但我也可以明显看出她的整个人都一僵,半晌之后才声音颤抖地问道:“当时的事,我是听孙雨亲口说的,怎会有假?” 孙雨? 沈倾城交代给我的这个任务对我来说是很糟糕的一个回忆,而沈倾城也没有让我跟进,所以我并没有太过关注孙雨的踪迹。但是我也大概知道葬花楼始终没有抓到孙雨,我还曾经有些惊讶为何这个孙雨能够把自己隐藏得如此彻底! 但听穆夫人的意思,她后来是见过孙雨的。 我不由得脱口问道:“你知道孙雨在哪儿?” 穆夫人听到我的问话,却恢复了镇静,冷笑一声道:“沈楼主,难道你还想赶尽杀绝?别说我不知道孙雨的行踪,就算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余钱忽然道:“沈大哥,你想知道孙雨的下落吗?我来之前正巧听说了一件事,所以对孙雨的下落倒是有了一些猜测,你想听吗?” 我连忙点了点头,当然要听,为什么不呢? 余钱的目光转向穆夫人,一字一句的问道:“穆夫人,当年孙雨跟你说起穆如山的死,他是亲口告诉你穆如山是被沈楼主打死的吗?” 穆夫人沉声道:“是。孙雨对我说,我夫君是被沈念打落悬崖的,他后来逃脱之后曾经到悬崖之下去搜寻,却找到了我夫君的遗体……他在逃命之中不及做更多的事,只能把我夫君就地埋葬。而我……后来也曾按照他所说的去寻找我夫君的墓地,却怎么也没有找到。” 余钱道:“那么,穆夫人,你也没有见过尊夫的坟墓了?” 穆夫人道:“是。但我相信孙雨,他不会骗我。” 余钱停了停,继续问道:“我再问你一件事,当初孙雨为何会被沈楼主追杀,你可知道?” 穆夫人目光一闪,道:“当年孙雨被人构陷,不得已才逃出葬花楼,可是如今人证物证俱皆湮灭,我却没办法替他证明。” 这话说得颇为奇怪啊!但还没等我说话,余钱已经笑了笑,问道:“我听说孙雨偷了一份很重要的机密出来,所以当时的沈大哥只是为了追回这份机密啊!” 穆夫人脱口叫道:“没有的事!我……孙雨说当时他和几个同伴被人传唤到沈老楼主的书房之中,可是并没有等到沈老楼主的人,却等到了几个陌生人,他们忽然发难,这几个人仓促应战,结果除了孙雨其他的人都没有活下来……” “看来,这段往事穆夫人仿佛犹如亲眼所见啊!那么请问穆夫人,人们都知道穆如山擅使一杆铁枪,走得是大开大合的路线,那么你可知道,孙雨擅长的功夫又是什么呢?” 穆夫人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余钱轻轻笑了一下,鹅黄色的衣衫在水面吹来的微风中轻轻飘荡,显得娴静而又温柔。 看着余钱假扮的唐笙一副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模样,我忽然有些恍惚,这种感觉让我心头一动――连我都觉得这样的唐笙很陌生,那么朱牧呢?难道余钱不怕他起疑吗? ------------ 第230章 脚扑朔眼迷离 从唐笙开始问话,朱牧就一直安静地坐着,一点儿也不像他初到望湖楼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样高调而充满存在感。 我的心中困惑更深,但是却一时无法得出个答案。 余钱已经继续对穆夫人说道:“我却知道孙雨擅长的功夫,是轻功。我记得葬花楼春雨堂的堂主齐丝丝曾经对我说过,孙雨武功平平,但轻功在葬花楼却可排进前三,仅次于寒山堂堂主苏空空。孙雨能够年纪轻轻便跻身春雨堂堂主齐丝丝的副手之位,靠的就是这手精妙的轻身功夫。我想,若不是这样,恐怕也很难从那样的险境中还能安然逃脱吧?” “原来唐姑娘对葬花楼的事情如此熟悉!”穆夫人的语气有些古怪。 我却忽然有点儿明白余钱为什么要扮作唐笙的样子了,其中的一个原因肯定是因为人们都知道她追踪我好几年,想来一定对葬花楼的事情很熟悉。那么……原来余钱早就知道这个穆夫人会带着霜河剑出现? 联想到苏空空跟随在余钱的左右,我很难不怀疑这又是程雪落的安排! 程雪落,多智如妖的程雪落,还有什么是你不能算计到的呢? 此刻余钱看向我:“沈大哥,你曾经与孙雨和穆如山交手,可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我想了想,从记忆深处在此翻起了那些画面……我记得当时我一路追踪孙雨和穆如山到一处山林之中,他们二人设下陷阱,孙雨在前方吸引我的注意力,而穆如山却在暗处偷袭。当时我的烈阳神功尚未大成,追日诀虽然快,却也不能发挥出全部的速度,面对孙雨的精妙身法,我竟然一时也追不上。 所以那时的我有些分心了,所以穆如山的偷袭竟然差一点儿就得手了!我当时腰侧中了一枪,深知对我来说久战不利,只能速战速决。 当时出了密林就是一片悬崖,我把穆如山和孙雨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这样一来孙雨施展的空间就小多了,我也就有希望捉住她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下杀手,那么多问题没有搞清楚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杀了呢?那跟坏人要灭口的行径有什么区别? 所以到了悬崖前,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一掌拍向穆如山,但后面却藏着好几个变招,而我本来的目标就不是穆如山,而是孙雨! 所以当我见到穆如山不躲不闪地硬挨了我一掌,我就知道不好!而孙雨却就在此时在我身边险险地擦身而过,快到不可思议地一闪身,竟与我擦胸而过啊!而穆如山就那样绝望地坠入了深渊之中…… 不知道穆如山下坠的时候有没有想起孙雨,有没有恨他一会儿? 我讲到这里,穆夫人已经忍不住厉声叫道:“沈念,你胡说!”说着竟然忍不住呛啷一声拔出霜河剑对我直刺而来! 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只听余钱喝道:“拦住!”与此同时我看到她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枚令牌,那令牌我见过,正是小侯爷朱牧的令牌。 不过令牌只是在余钱的手中一闪而过,她便歪头对朱牧道:“侯爷,抱歉借用一下哈!” 朱牧微笑:“笙儿,那本来就是拿给你让你用的啊!” 几个黑衣暗卫不知何时从哪里冒出来,已经将激动不已的穆夫人拦下。 余钱挥了挥手说道:“放开她吧,不乱跑就行。” 穆夫人气势汹汹的攻击竟然被余钱称作“乱跑”。我听到了又忍不住微笑。 余钱悠悠叹息一声,问道:“孙雨,你急了吗?为何沉不住气呢?” 当啷一声!霜河剑坠落在地上,穆夫人像个木胎泥塑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真个大厅鸦雀无声,几乎是落针可闻!连我都有些惊讶地看向了穆夫人,她是……他?孙雨? 余钱的目光牢牢地盯着穆夫人,道:“孙雨,你还要否认吗?” 穆夫人冷笑一声:“笑话!唐姑娘,纵然江湖上的很多人都要卖唐家大小姐一个面子,可是我却不怕说实话,你为了包庇沈念,竟然不顾廉耻信口开河了吗?” 余钱被穆夫人这样骂却半点儿也不见急躁,而是慢悠悠地挥了挥手,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竟然拎了一块木板走了进来。 “孙雨,你请看看这个,别的我不要你证明,你此刻敢写几个字来让大家瞧瞧吗?”余钱道。 穆夫人说自己从未见过穆如山的墓地,如果写出的字迹相同那真的是无法再辩驳。 因为那侍卫已经展示了那块破旧的木板,只见上书几个字:夫君穆如山之墓,未亡人孙雨立。 我简直惊呆了,看了半天才想起扭头问余钱:“那里搞来的?”余钱笑而不语。 穆夫人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手,轻轻地,摘下了脸上的黑色面纱,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女子容颜。 我快速启动了人像处理系统,得出的结论是,与四年前的孙雨有百分之九十的肖似。 所以这是想开了决定变成了女人? “孙雨本来就是女扮男装混入葬花楼,我与穆大哥青梅竹马,原本就是一对情侣,可惜却因为你,沈念,而天人永隔!”穆夫人,或者叫做孙雨,冷冷地看着我,缓缓说道。 穆如山为了掩护你而自愿赴死,这真的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在心中辩解了一句,却没有说出口。 孙雨凄然地笑了笑,道:“我不服!当初是沈老楼主召我去他的书房的,可是突然就有秋杀堂的人来要拘禁我,我才不得不跑!谁知道还引来了当时的少楼主,你沈念!你连话都不说就一路追杀,直到我夫君惨死也不放弃追杀我?我跑了这么多年,也厌倦啦!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追杀我吗?” 蛤?不是说你拿了一份关于葬花楼的杀手的机密任务手记吗?难道这不是真的? 孙雨茫然道:“什么手记,我从来没有见过啊!” 这真是一个历经苦难的复杂故事啊!我感慨一声,才叹息道:“那这样说来,穆如山死得可真是冤枉极了!” ------------ 第231章 前情 听到我的感慨,孙雨立刻红了眼眶,咬牙说道:“沈念,所以你承认当初追杀我是错的了?” 我奇道:“你这人懂不懂一点儿逻辑?女扮男装混入葬花楼的是你,糊里糊涂被追杀逃命的也是你,甚至定下计策偷袭于我的也是你,最终这一切导致穆如山身死,难道应该追悔莫及的不应该也是你吗?” “沈念!你……”孙雨被气得浑身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余钱若有所思地看着孙雨,“孙雨,你说你当初是女扮男装混入葬花楼,并且还一路成了齐丝丝的副手,那么你进入葬花楼的目的是什么呢?” 孙雨原本苍白的脸色忽然有一丝不正常的嫣红,却咬着嘴唇不说话。 余钱叹息道:“既然你不肯说,还是我替你说吧。” 咦?你又知道了?我惊讶地看向唐笙。 朱牧却忽然开口:“笙儿,我倒从来不知道你对于葬花楼的过往如此熟悉啊?” 余钱斜睨了朱牧一眼,笑道:“侯爷,这些陈年旧事我当然原本也是不熟悉的,今天来之前才有人跟我讲了讲。说起来那个人你也认识啊!” 朱牧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道:“是谁?”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余钱道:“告诉我这些往事的人,就是秋杀堂的堂主叶缜,我记得侯爷你曾经与他在京城的醉仙居喝过酒不是吗?” 咦? 比起穆夫人就是孙雨,这句话却更让我惊讶!我立刻扭头看向朱牧。 我怎么不知道叶缜与朱牧相识? 朱牧一怔,很快又笑道:“倒是的确有过这么一次,但我跟叶堂主却也算不上多熟,碰巧遇上而已。笙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碰巧遇上?我怎么没在京城碰巧遇上小侯爷微服出来玩啊? 余钱嘻嘻一笑,道:“我就随口说说,侯爷喜欢醉仙居的玫瑰酿这事我总归是知道的啊。” 原来是诈朱牧的啊!我很满意能够看见朱牧额角青筋暴露的样子。 余钱不再跟朱牧闲话,而是肃然地看向孙雨,道:“我说我知道,你是不是仍旧不敢相信?我倒想请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余钱忽然拍了拍手,苏空空假扮的那个老者连忙上前了几步,手里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托盘,托盘中只有一个腰牌模样的东西,看起来并不像什么值钱的物件。 孙雨却立刻脸色大变,霜河剑忽然斜斜一指,竟然一剑刺向苏空空! 这一剑太过突然,竟然连我都没有察觉她的意图!而苏空空毕竟也是堂堂我葬花楼寒山堂的堂主,却好像早就有所预料一般,一挥手托盘已经翻过,正好挡住了孙雨这一剑! 可是,不好! 我立刻想到,以那霜河剑之锋利,区区一个托盘怎么可能挡得住呢?那这一剑岂不是要透胸而过? 我刚要出手,就发觉不对! 孙雨这一剑根本就是虚招,她甚至只是在托盘上一点,整个人却借势如电一般往后飞去! 哎哟原来是要跑! 至于么?看到一个腰牌就要跑?何况,把霜河剑给我留下来啊喂! 我还有时间在心中转一转这个念头,是因为我的反应早已经快过了现场的所有人,在意识到孙雨要跑的一刹那,追日诀祭出,我如同一个影子,与孙雨相同的方向、几乎相同的速度,分毫不差地落在了同一处所在。 “啊!”孙雨一惊。 我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弄清状况,一拳就轰了出去! 风顺传授给我的沾衣拳几乎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加上我自行悟出的格斗之术,让这套拳法暴烈之余更多了几分利落和冷酷。 所以这一拳,连轻功卓绝的孙雨竟然也没能躲开,被我这一拳击中肩头整个人又飞了回去,沿途还撞翻了两张桌子,颓然地落在地上委顿不起。 我还是出手的一刹那留了几分力道――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出手太重。 但无论如何比起四年前的沈念,我现在已经是要厉害多了。 我很满意地走回自己的位子,也听到人群中细细碎碎的议论之声,但我并不是很在意。 “沈楼主,比起数日之前,你好像又有提高啊?只是,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些。”朱牧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 嗯哼,怜香惜玉什么的,的确是你那肤浅的脑子里才有的想法。 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对我而言,能够解决问题的“怜香惜玉”我才会考虑。 余钱站起身缓步走到孙雨面前:“你为什么一看到这个腰牌就要跑呢?就那么怕我们唐家找上你吗?当初,你离开唐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所以这么多年你可有后悔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听到余钱的话,连我都惊讶地看向孙雨――听这意思,孙雨原来是唐家派进葬花楼的人吗? “不错!孙雨,原名唐舒,是唐家第十三房的庶女,自幼苦练轻功、学习经商之道。后来为了摆脱身份的压制自愿执行潜入葬花楼的任务。 因为自己的经商才华被齐丝丝看中,在春雨堂干得如鱼得水,却没想到莫名其妙被沈老楼主一次传唤便毁了好几年的努力,不得不陷入逃亡之中。 这个腰牌,就是唐舒当年与唐家联络的信物。腰牌上刻着的垂丝海棠,在你的肩上应该也有一个相同的吧?” 随着余钱娓娓道来,孙雨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够了!”听到这里她忽然出言阻止了余钱继续说下去,脸上露出凄然的神情:“当初穆大哥的家族不可能同意他娶我这样一个庶女,所以我一狠心决定接受这个卧底的任务,老太爷的条件是五年之内,能够垄断葬花楼七成的上游业务,他便许我以嫡女身份,亲自为我向穆家提亲。 所以我便和穆大哥约好,五年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可惜啊……” 说到这里,孙雨微微一笑,道:“如今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啦,他已经去了四年……这四年,我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直到去年我机缘巧合得到了霜河剑,想着也许有机会为我的夫君报仇……谁知……谁知……” ------------ 第232章 公道 孙雨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听在耳中让人很难不明白她的意思。 谁知莫名其妙就被沈倾城派人追杀,偏偏她真的是卧底所以心虚要跑,多年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本是被冤枉的。 报仇的信念支撑着她度过这生不如死的四年,而今这信念也瞬间崩塌。 其实当初就算不是遇到我也会有别人,比如说秋杀堂叶缜极其手下对于这样的追杀就向来极为擅长,孙雨和穆如山同样很难有活路。 但是这话连我都不想说出口。 因为孙雨现在的样子实在太惨了些。 被我一拳击中肩头,她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只能用左手握住霜河剑,脸上苍白得毫无人色,嘴角却是一缕触目惊心的血红,更衬得一袭黑衣的她凄艳如画。 “你想要一份公道,我便给你这个公道。”余钱忽然开口。 呃……怎么给?我惊讶地看向余钱。 总之,拿我去兑现是万万不可的。 余钱并没有看我,望着孙雨柔声说道:“霜河剑给我吧。至于当初是谁陷害了你,我帮你查出来。这话我当着今日望湖楼上的诸位说出口,想来还值得你信任。” 若是唐家大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许诺,那当然没有食言的可能,毕竟唐家世代经商,向来最注重诚信。 可是只有我知道,这个唐家大小姐,本身就是假的! 我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余钱的目的。 孙雨垂下头,沉默了半晌,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其实唐姑娘,你给我的真是一个好建议……好啊!霜河剑就给你吧。” 她以剑鞘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霜河剑寒光凛凛的剑身,凄然笑道:“我一直想不通,这把剑怎么就落到我的手中的,现在看起来,它只是想经我的手找到自己的主人罢了。唐姑娘……唐大小姐,我既然出身唐家,又怎么会不相信唐家人的承诺……可惜了,穆大哥,我还是让你等了那么久……” 说到这里,孙雨突然手臂一扬,霜河剑的银光划过! 我一怔,身体的反应快若闪电,已经腾空而起,扑向离孙雨不远的余钱! 一直垂手站在一旁的苏空空这次更快,一伸手就拉开了余钱。 “不对!”余钱惊呼一声。 但是……孙雨,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她并不是要偷袭余钱,而是要自己去死。 我轻飘飘地落在余钱的身旁,看着血泊中已经气绝身亡的孙雨,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隐约中,仿佛听见朱牧冷冷地哼了一声。 “笙儿,你没事吧?”秦飞鸿急忙走过来,伸手揽住余钱,担忧地询问着。 “我没事。”余钱摇摇头,伸手拾起霜河剑,对苏空空道:“毕竟是我们唐家的人,厚葬了吧。” 苏空空低头答应。 从孙雨站出来到现在,种种起伏转折让望湖楼中的人们看得目瞪口呆,有不少人仍旧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飞鸿走到正中,朗声道:“铁枪郎君与沈楼主之间的仇怨至此了结。还有谁也要继续论个公道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蒋讯忽然走了出来:“秦长老,今日之事至此已经让我等无话可说,什么公道不公道,江湖人终究还是应该以江湖规矩论道,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请秦长老和侯爷能够做一个评判,让我们与沈楼主一决生死吧!” 秦飞鸿面色一沉,并没有马上说话。 蒋讯作为这次望湖楼之会的发起人,一直以来却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此刻他的一句话却让秦飞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以江湖的规矩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原本就是秦飞鸿说过的话。 “既然,如此,沈楼主你意下如何呢?”朱牧忽然问道。 我?我当然不想面对什么车轮战!毕竟按照我的计算,如果这些声称跟我有仇的人一个一个上的话,就算他们原本武功平平可是我还是撑不到把这些人都杀光啊! 实在要打,那只好用用我的终极手段了。我的手指再一次搭在了那根装着毒药的铜管之上。 “不行!”出言否定的是余钱。 “唐大小姐何出此言?”周厉忍不住皱眉。 “我说不行是为你们好。”余钱冷笑,“刚刚沈楼主的雷霆出手你们没看到吗?我且问你,周门主,就算是你,有几分胜算?” 周厉犹豫了一下,道:“一分也无。” “所以啊,蒋帮主提出这个主意,难道也是要找死的吗?”余钱的语气已经很不客气,但也许是因为见识了她刚刚处置孙雨事件的情形,现场却并没有什么人提出反驳。 蒋讯摇了摇头,道:“唐大小姐,我亲眼见到儿子被沈楼主打死,如今老夫已经是家破人亡,还怕什么死?如今还能苟活在世,不过是为了报仇这一执念而已。老夫便是要挑战沈楼主的烈阳神功,你便是出言恐吓,也是吓不退老夫的!” 余钱歪头看了看蒋讯,忽然一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又有了什么新本事!”说完便坐回自己的位子,不再开口。 秦飞鸿揉了揉额角,又看了看我,道:“既然如此,沈楼主,你可愿迎战?” 愿意啊,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随意地站起身,走到了大厅中央。蒋讯脚步沉重地缓缓而来,慢慢走到我的面前。 “沈楼主,纳命来吧!”蒋讯单手持刀,眼神阴骘地看着我,语气冰冷地吐出一句。话音未落,刀光已经如同一道匹练从空中劈落! “沈楼主小心!这人恐怕有诈!”我的耳中响起秦飞鸿的传音提醒。 我当然知道有诈!蒋讯,一个三四流帮派的帮助,就在我功力尚未恢复一成的时候都不怕,现在又怎么会怕他?就算不用毒而是只凭真功夫,我都有把握战而胜之的啊! 但是,蒋讯难道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吗? 那么他为何还要执意出手?单纯就是要拼命,要跟我不死不休吗?我从蒋讯的神情中可是半点儿也看不出来! ------------ 第233章 死活 事实上,蒋讯的神情让我觉得很费解。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是不假,可是红到这个样子也是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看来,蒋讯的眼睛根本下一秒应该就会滴出血来! 而蒋讯的攻势之猛烈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根本就是完全不顾自身的拼命打法,甚至是疯了一样的攻击!无论是速度还是刚猛的力道都远远超过当初在龙池时我见过的那个蒋讯! 这是怎么了? 从开战之后蒋讯便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疯魔一般地攻击!攻击!木然的脸上除了血红的双眼便再也没有表情。而我落在蒋讯身上的拳脚明明已经毫无疑问地击中了他的身体,他也再重击之下一口血喷出染红了衣襟,却依旧像是根本没有什么影响似的,依旧疯狂地一刀一刀向我劈落! 一时间我竟然被蒋讯不要命的疯狂逼得有些狼狈! 这就是仇恨的力量吗? 我一咬牙,手腕一翻已经将匕首握在手中,手起刀落,噗的一声,蒋讯腰腹之间已然中刀!可是这丝毫没有阻止蒋讯的攻势,他像是根本不觉得疼痛、不知道血一直流下去自己也会死一样! 我在这狂风骤雨一样的攻势中左支右绌,只能极力躲闪。蒋讯突然的一刀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斩了过来,仿佛歪歪斜斜地就要一刀将我劈成了两半! 我的耳中传来余钱的惊呼! 我已经避无可避! 曾经苦练的身体反应让我本能地做出了应对!我身子一矮,整个人缩成一团猛然撞向蒋讯的怀中! 蒋讯的刀势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变化,依旧原路向我劈来,而我却在毫厘之间与蒋讯擦身而过! 只是那一瞬间,我忽然不知为什么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周厉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不是那种大仇即将得报的激动,也不是为蒋讯担忧的紧张,而是一种……悲伤至极的木然。 他看着蒋讯的目光仿佛是一个死人。 一个死人? 我心中一动,凝目看向蒋讯,他现在的样子和死人相去甚远,毕竟谁见过这样充满杀气,疯狂劈砍的死人呢? 但是我却想起了一件事――蒋讯整个的体貌特征非常符合中了一种远古邪术的样子!这种法门因为太过邪恶而被这个世界的江湖所摒弃了多年,即使是秦飞鸿这样的高手也未必见过。 这就是,傀儡术。 我在程沐所留的机关之术中看到她提过一段。 当这三个字在我的心头电闪而过,我立刻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蒋讯――他周身并无什么特别的机关与外界相连;动作虽然并不精细但关节也算不上僵硬;他在出手之前还曾经对我喊话……所以蒋讯绝不是身死之后被人制成傀儡,应该是被以特殊的手法刺中特定穴位,再辅以药物刺激而制成的傀儡。所以他大概还可以算作一个活人……吧? 我其实在心中也不太能够断定这一点,毕竟看周厉那模样,这一战之后蒋讯大概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而且我猜周厉多半也被施加了这种邪术,一旦出手很可能和蒋讯也是一般模样。 这就是蒋讯和周厉准备的手段吗? 那么,是谁在背后控制着他们呢? 我心中无数念头闪过,一不留神差点儿被蒋讯一刀砍中,虽然我狼狈闪过,但是衣衫已经破了个大口子。 幸好我躲得快! 因为蒋讯的刀锋上是有毒的,这一点我却是早就看出来了。 但是一直紧张不已的余钱终于不能再忍了,我在躲过蒋讯攻击的瞬间也听到了余钱一声呼喝:“出手!”假扮成老者的苏空空立刻身影一闪,便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心中暗道:这不好吧?但口中还是立即叫道:“去攻周厉!” 苏空空一怔,出手却并不怠慢,身子一转便向周厉扑去!苏空空平日很少与人正面对敌,用武器的时候就更少,今天却双手一分,手持一对钢刺,如毒蛇吐信一般奇快无比地刺向周厉。周厉一惊,连忙出手格挡,一下子被苏空空打得措手不及,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下子围观的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骂声。 我苦笑了一下,心知余钱关心则乱,说好了这些人是找我寻仇,余钱顶着唐笙的身份直接攻击我的仇家,这根本就是明显的与众人为敌了。 那些原本受过我恩惠的人此刻更佳忍耐不住,也对着喝骂起来,甚至有人已经把刀相向,顷刻间血溅五步! 这不正是朱牧原本的打算吗? 我还奇怪朱牧明确对我说要挑起一场乱战顺手干掉我和青衣门的人,可是今天的他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虽说唐笙的突然出现想来也打乱了他的计划,可是今天的朱牧也未免太沉得住气了! 终于,余钱还是先忍不住,落入了朱牧的算计之中了啊! 这让我有点儿无奈。但是我心中觉得奇怪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为什么周厉还是那个周厉?并没有变得和蒋讯一样呢? 我用余光观察,发现周厉在苏空空出手之后根本是完全不堪一击。 我明白自己猜中了――那个隐身背后控制蒋讯的人似乎并没有能力同时控制两个傀儡。 但是那人在哪儿? 我想了想,传音给苏空空:“杀了周厉!” 苏空空原本显然是有所保留的,自己出手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这个老江湖当然也是很清楚的,但我猜程雪落给他的指令是要听余钱的安排,所以苏空空虽然对周厉出手,却并没有下杀手。 所以他一听到我这句指令动作微微一滞,但很快便依言出手,右手钢刺猛然刺向周厉的心窝! 还不出手吗? 我一边躲避着蒋讯疯狂的攻击,一边在心中默默倒数。 果然,周厉赫然变得双目赤红,手中的长剑仿佛忽然变做了铁棍似的用法,乱披风一样狂扫而过,竟然挡住了苏空空的夺命一刺! 苏空空顺势向下一划,钢刺却已经划向周厉握剑的手腕!周厉却看也不看,竟然趁势一拧身,一剑便向我刺来! 这样一来,苏空空的钢刺竟然从周厉的手臂划向腰侧,血,一下子就染红了周厉的半边身子! 但周厉,明显是浑然不觉。 ------------ 第234章 认出 而蒋讯对我的攻击却慢了下来。 也许在旁人眼中蒋讯还是那样的疯狂那样的不要命,满身伤痕仿佛都是别人的,但对我而言却刹那间就觉察出了他的不同。 我相信是因为隐身控制傀儡的那人舍不得放弃周厉这个可用的傀儡,被迫分心二用,所以不能完美兼顾了。 于是我应对蒋讯的压力一下子就小多了。 我的目光扫过这间大厅中的每个人,超频的图像处理系统开始工作,我开始全力分辨所有的这些面孔。 大厅中的打斗散落在各处,那些古朴精致的桌椅已经东倒西歪,损毁不知多少;地上满是杯盘的碎片和菜肴汤汁。几个店小二模样的人正瑟缩着往后厨躲避;一群侍卫面色冷峻地持刀挡在朱牧的身前,朱牧正和余钱、秦飞鸿说着话。 望湖楼的这间厅堂可是真好大好大啊! 我心中的感慨油然而生。 但是我的寻找却完全没有半点儿松懈,我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商贾模样的中年人,一身金丝银线元宝纹的锦袍、不知道是为什么几乎勒到腋下那么高的腰带,都显得他更加的大腹便便。他面如银盘,双目永远带笑,额头的发量大概是因为投入了太多精力去算计所以非常显然地匮乏。 这样的人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我从一进入这里就特别留意过每一张面孔,那时并没有见到这个人的出现。 但是,这个人我是见过的。 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可我的脑海中已经清晰地浮现出那日在武阳,一群人跟在青衣门长老冷泉身后哭着喊着要跟我打赌的情景。这个中年胖子就在那群人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人与冷泉是相识的。 这不是我计算出来的结果――当了这么久的人类,我开始学着相信直觉,只不过我不常会有什么直觉罢了。 不经常出现的直觉,是不是更应该珍惜? 更何况,那个中年胖子目光专注地盯着我和蒋讯、苏空空与周厉的战斗,嘴唇微微翕动,一副念念有词的模样,我不怀疑他还要怀疑谁?之前我仔细观察过,蒋讯和周厉都不是被牵线操控的,那么就是通过某种秘术,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声音。 那中年胖子的样子不正像是在施展某种类似于传音入密之类的声音控制之术吗? 我立刻传音给苏空空:“别管周厉,抓住那个一身元宝的死胖子!” 与此同时,我默运烈阳神功,手起刀落! 蒋讯身首异处。 头都没了,我看你怎么遥控? 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在这打斗四起的大厅中并不起眼,根本没什么人注意,但我却早已经看见那个胖子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果然被反噬了。 几乎就在同一瞬,苏空空听到我的话果然身影一闪,轻松无比地摆脱了动作变得迟缓的周厉,眨眼之间便冲到了那个胖子的身前,出手就是一招“瞬身刺”,数个钢刺的影子让人眼花缭乱,齐齐罩住了那个胖子。 没想到正面对敌,苏空空也很有两下子嘛!我在心中赞美了一句,顺手一刀,解决了已经神魂不在的周厉。 我看了看这两个曾经的仇家,现在已经身首异处的老人,心中不知怎的,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掠过。 不过我也没什么时间思考自己的情绪,只因为我突然听到朱牧喝道:“拿下那个青衣门的人!” 咦?我一怔,随即明白朱牧这是要出手了! 只见那群原本护卫在朱牧身前的侍卫们忽然刀锋一转,就向正和苏空空交手的那个胖子扑去! 他果然是青衣门的人! 我在肯定了自己的直觉之后却忽然意识到,朱牧这一次,可能不是为了帮我! 我大喝一声:“秦飞鸿,带着唐笙快走!”一边挥动匕首扑向那个胖子! 如今之际,看起来只能比比谁更快了。 显然是我更快。 我身子一转,刀锋已经划向那胖子的咽喉――本想要活的,但现在看起来有点儿难啊! 匕首离离刀尖寒光一闪!我心中有些奇怪的预感。 那胖子忽然笑了,胖胖圆圆的脸上原本就是没说话就仿佛含笑,而这一刻这个胖子根本笑得连眼睛都看不着了,只剩下一张嘴咧开,笑得让我心头一寒! 我毫不犹豫,对着苏空空大叫道:“让开!” 而我已经身子一缩,整个人暴退而出! 那胖子忽然颤抖了一下。 于是他就像是周身骤然笼罩在一团光晕之中一样,漫天如雨的暗器向着我和苏空空迎头罩来!一眼扫过我就分辨出其中有毒针、袖箭、飞镖、铜钱…… 等等,我忽然知道这个胖子是谁了?青衣门副门主,薛海湘。 薛海湘虽然身居高位,但好像也并不曾特别为青衣门做什么事似的,日常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估计连青衣门很多自己的徒众都不知道这位副门主的存在。这个薛海湘可以说是相当没有存在感了。 可是,江湖上很少有人见过他,也没多人听过他,但是只要见过他的人后来都成了煊赫一方的高手。 比如我,就在三年前见过这个人和沈倾城交手!当时是沈倾城赢了,所以我还大大地调侃了一下青衣门并无高手的事。我记得当时沈倾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当然,后来我了解的多了自然也知道,青衣门不是没有高手,只是不轻易在江湖上高调露面罢了,到现在在外行走的也不过一个青云谱排名第六的冷泉而已啊。但是,青衣门,照旧是与葬花楼齐名的势力。江湖之中,并没有什么人敢对青衣门的强势有所质疑。 而朱牧却也认识他吗?我突然困惑了一下。直到我的耳中听见利刃破空的声音,才突然醒悟过来! 我的身后,正是一排持刀的侍卫!而我,正在身形暴退中的我,岂不是正要自己送上门,直接撞向这一排刀锋之上? ------------ 第235章 死局之中只好看谁先死 我觉得自己的背后一片冰寒,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次真的让我刹那间有了山穷水间、读条重启的自觉――我的身形去势已老,一口真气正是将尽未尽的时候,而面前还有薛海湘用暗器雨编织的天罗地网! 我脑海中浮现出前夜朱牧在我面前,笑吟吟地说着“能够一次打击青衣门和葬花楼是多么愉快的事”。此刻我清楚地意识到,恐怕朱牧根本就是与青衣门联手来对付我! 可是我却一直笃定朱牧不敢杀我……我恐怕这一次是真的犯了错。 我咬了咬牙,既然已经有了读条重启的觉悟,那么废话不多说,干脆利落些吧!我一甩手,一颗霹雳珠便向着身后扔去! 轰然一声巨响。 那些侍卫当然都身手不俗,可是又怎可能挡得住这突然而至的爆炸?我提至眼前的匕首,如水一般的刀身上反映出我身后的情形,那些侍卫被炸得人仰马翻!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现在将刀锋疾卷如同一个漩涡的这个人,不正在等着我自投罗网,幻想着我被绞成肉泥的情景吗? 可惜我看到了! 从刀身的反光中一眼看清身后的情形,我一挥手匕首狠狠扎落,只听当啷啷一阵乱响,那个刀光化作的漩涡顷刻间,破了。 我足尖一触到地面立刻运气一点,身子轻飘飘地弹开,只觉得自己手臂一阵酸麻,差点儿把匕首扔掉。 但总算有惊无险!我在心中暗暗道一声侥幸。 可是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我眼角的余光已经看见又一批小侯爷的侍卫挥刀扑至!而薛海湘,那阵暗器雨落空,他竟然没有趁乱离去,而是庞大的身形一振,如同一座金山一样想我砸了下来! 我连忙向一旁躲闪,可是唯一的空档竟然已经被朱牧的手下挡住了! 这些人眼光如此之毒辣吗?显然是朱牧的指挥在发挥作用。 说到朱牧,我刚才似乎听到余钱在喝道:“侯爷,你为何要对沈大哥出手?” 朱牧语气淡淡:“飞鸿,带余姑娘离开。” 余钱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我心中一寒。原来朱牧发觉了唐笙是余钱假扮的。 以余钱精湛的易容术和之前与唐笙相处过一段时间对唐笙的了解,可以说她的模仿已经足以以假乱者,不可能被朱牧发觉才对。 朱牧是怎么察觉到唐笙是假的呢?我忽然想起余钱刚刚进来的时候,秦飞鸿曾经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落座,难道是在那时就发觉了余钱完全没有武功? 朱牧是早已知道余钱的易容术相当精妙的,一旦发觉这个唐笙根本不会武功,那么应该很容易想明白这其中的细节。 秦飞鸿这个女人,原来也是朱牧的人。 虽然方才我也喊秦飞鸿带余钱假扮的唐笙离开,可是如今这句话是朱牧说出来,那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这个认知让我很恼火,但是精准的控制能力当然能够保证我的动作和速度都没有受到影响,既然没办法彻底躲开薛海湘这座金山,我立刻改变主意挥刀上扬! 我就不相信这人能禁得住我的匕首离离的锋刃! ”楼主,快闪!”我的耳中忽然传来苏空空的一声惊叫,只见灰影一闪,我的身子已经被带得一个旋转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啊! 一声带着痛苦的低呼,我心中大吃一惊! 我当然知道是苏空空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我带出了薛海湘的攻击范围,我也看清了一切知道为什么苏空空会急忙来救我――薛海湘如同山岳坠落一般的攻势之外,竟然还射出了一片金雨! 那时薛海湘在转瞬间就撒出的一片,都是金灿灿的铜钱。 可那又不只是铜钱,上面是淬过毒的! 因为推开了我,苏空空却终于没有完全躲开薛海湘的暴雨一般的攻击,两枚铜钱击中了他的肩头,他强撑着把我推开,自己却已经倒下! 苏空空的脸变成了惨碧色! 我立刻把一枚解毒丸塞进苏空空的口中,却失望地发觉,我的解毒丸似乎完全没有发挥作用!苏空空飞快地就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完全是生命垂危! 我心中一动,忽然明白过来一件事――之前我一直觉得朱牧身边似乎有一个用毒的高手,原来就是这个青衣门的副门主,薛海湘! 当时与朱牧对敌之时,是余钱早前将特制的解毒粉涂在了我的指甲上,才及时让我摆脱了困境。而现在,上次余钱给我的特制解毒粉我手头已经没有了,更何况现在余钱也落入了朱牧的控制之中。 我发觉被自己当作底牌仰仗的毒术好像并不能够挽救苏空空的死亡,我只觉得非常的愤怒! 很不妙啊!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眼前局势显然已经被朱牧控制了。 虽然心中开始制定新的计划,但是我并没有把握能够让形势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至少现在我已经陷入了苦战之中。 我放下昏迷不醒的苏空空,挥刀迎向薛海湘! 这个薛海湘当年虽然不是沈倾城的对手,但凭借着暗器和毒功,的确称得上是万中无一的高手!至少在我的衡量中,青云谱上排在第六位第七位的冷泉和白水,绝对不是薛海湘的对手! 青云谱上评定的必经是四十岁以下的年轻高手,就连排在第一位的杨见都没有超过四十岁,所以真的论起高低,未必就一定能超过这些隐匿于江湖的老人家! 打,肯定是打不过了,但除了打,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的心中闪过无数种选择,没有一种指向的是全身而退的结果。 薛海湘的攻势逼得我左支右绌,我不得不防备着他手中不时冒出淬毒暗器!他的毒,我现在并不能保证都解得了。 难道说就这样如了朱牧的意?我在心中冷笑一声。 不就是用毒吗?你会,难道我就不会?只不过看谁更狠罢了! 我看了看那些为了躲避薛海湘的暗器而远远退开的朱牧的暗卫,又看了看那些不小心被流散的铜钱误伤而和苏空空一样变成了惨碧色的不知道什么人,我暗暗用手扣住了那根藏着毒烟的铜管。 ------------ 第236章 能见到你真好 这种毒烟我才配制出不久,还从来没有使用过。按照程沐书中的记载,这种毒烟一出,沾者即死,根本来不及救治,可以说是真正的大杀器。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事先服下了解药,我连我自己中了毒都未必救得了。 所以,不管薛海湘还是朱牧,都去死吧! 我的手指已经拂上了铜管的机括——我参照之前自己所熟悉的生化武器设计图纸,利用手中的霹雳珠和一些微型机关结合,把这个铜管制成了小型的毒气炸弹。 我之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动用,是因为这个铜管丢出去,这个大厅中的人起码要死一半,而其中有一些人真的并不是来找我寻仇,而是看热闹、或者确实想要助我一臂之力的。 虽说在一个虚拟次元,我对于杀人这件事的道德压力几乎已经消失殆尽,可是一下子杀这么多的无辜者,还是让我有些犹豫。 更何况,多少先例证明,一旦动用了这样的大规模无差别杀伤手段,那么最后的任务评分多半会很低。 我图个什么啊? 但是薛海湘对我倒真的是毫不容情,若不是他毕竟是以暗器见长,杀伤力没有那么直接;而我又有着惊人的反应和学习能力,渐渐开始掌握他的套路,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可是即便我已经逐渐熟悉了薛海湘的出手规律,毕竟功力相差有些远,我仍旧没有办法破解或者逃脱,我根本就是在苦苦支撑。 薛海湘应该也没有想到会久战不下,所以胖胖的脸上神情越来越凝重,到最后忽然长啸一声,双手翻飞几乎只留残影,顷刻间无数枚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暗器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有的直飞,有的旋转,还有一些竟然是势大力沉的,一看就是薛海湘运了功掷出,速度又快又急,让我连躲都没法躲避。 我暗暗叫一声糟糕,这死胖子出杀招了! 功力的差距在这时就表现出来了,有些暗器我即使看清了套路却依然没有办法格挡,我的功力还是太弱了! 我一伸手掀起一张厚重的桌子,勉强藏身其后,只听到噗噗噗的声响,不少暗器戳在了桌面上。有一支袖箭竟然穿透了那么厚的桌面,差点儿刺中我,被我一刀斩落。 这胖子的功力太惊人了!我甚至觉得随着暗器不断飞出,薛海湘整个人好像都瘦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这样下去不行啊! 我带着被扎成刺猬的桌面边躲边退,却发现薛海湘根本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意思,又一波暗器如漫天花雨,再次罩向了我! 我咬了咬牙,伸手摸出铜管,就要按动上面的机括…… “沈兄,抱歉我来迟了!” 我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杨见! 他怎么来了? 我惊讶地看向那个突然出现在场中的颀长身影,默默地停住了按向机括的手指。 杨见其实跟我的防御手段并没有太多不同,他也是抓了一张桌子来抵挡薛海湘的暗器雨。只是我和他之间的功力悬殊此刻就明显可以看出来了——杨见运功灌注于桌面,那个桌面竟然变得坚硬如钢铁一般!薛海湘的暗器落在上面竟根本无法穿透! “杨见!你何必来趟这档混水?”一直沉默的薛海湘忽然喝道。一见暗器无法奏效,薛海湘便停止了攻击。 “很不巧,沈楼主是我的朋友。”杨见言简意赅。 “朋友!哼!朋友。”薛海湘很明显地语带嘲讽,不屑的看着杨见。 杨见随手放下那张大桌子,掸了掸自己的一袭青衣,平静地站在那里,儒雅俊秀的脸上此刻仿佛笼罩了一层薄霜,“薛海湘,你身为青衣门的副门主,却在这里滥杀无辜,你还要不要脸?” 薛海湘摇了摇头,道:“杨见,你这人迂腐不堪,我并不想和你说话。”说完,他忽然看向远远地躲在人丛中的朱牧,道:“小侯爷,我们说好的只杀沈念。忽然多出个杨见,你得加钱。” “你们果然勾结在了一起。”杨见皱眉,很不赞成地看着朱牧。 众目睽睽之下,朱牧竟然依旧淡定,微笑道:“薛副门主,你说的价钱我都没有问题,你尽管出手吧。” 这人真是毫不遮掩了啊! 我在心中鄙夷朱牧,但更关系的还是余钱的下落,可是以我的眼神,竟然根本找不到秦飞鸿和余钱的下落。 难道姓秦的女人已经带着余钱走了? 我没有办法,只好扭头就往外走。 “谁说你可以走了?”薛海湘喝道。 你们打你们的,打之前喜欢多啰嗦一会儿也请随意,但是我却没有时间跟你们耗着。 我才不管薛海湘有什么不满意,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不然真的找不到余钱了。 杨见忽然一笑,道:“既然沈兄急着要走,我当然得陪着你。”说着他竟然也跟着往外走。 “拿下!”朱牧一声喝令。 可是我听声音就知道朱牧的手下其实也不敢靠得太近,因为薛海湘已经出手了! 依旧是或绵密或尖锐或沉重的暗器破空之声,只是这的攻击在靠近我不到三尺的地方就都停止了。 我扭头去看,之间杨见一甩手,一缕劲风经过的地方,那些暗器应声而落。 这才是高手! 我眼神一凝,心中若有所感。我觉察到停滞很久的落木心经忽然有所松动。 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虑功法的时候,我笑着对杨见道:“杨兄,幸好你来得及时,不过跟他们这些人打一场纯粹是浪费时间,不如我们走吧!” 杨见点了点头,道:“既然沈兄要走,那就走吧,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说完,我们两个人便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外走去。望湖楼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这个时常靠着接待江湖人聚会而出名的胜地,老板一定没有想到这次有小侯爷到来的盛会,竟然会搞到如此凄惨。 我和杨见缓步走出望湖楼,竟然在没有一个人阻拦,那些面目仓惶的江湖人只是默默退了开去。 我听到朱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算了。” (多谢大家的推荐票,裸更手残,我尽力快写。) ------------ 第237章 催婚才是对朋友最好的关心 我回头看了看,就知道这一声“算了”可不是对朱牧自己的那些侍卫说的。这话是说给薛海湘的。 薛海湘可是刚刚对朱牧大剌剌地喊出了加钱的要求,所以一击不得手,立刻就要继续追击。但朱牧却放弃了。 我心中一动,拉着杨见立刻展开身法拔腿就走,要多快有多快! “沈兄,去哪儿?”杨见连忙传音给我。 “去朱牧的庄园。” 我这样做是很有道理的,虽然我得到杨见的助力能够安然走出望湖楼,可是在朱牧的眼中依旧不能算是没办法下手的硬骨头,毕竟在朱牧的身边有着薛海湘、黄竹,甚至是秦飞鸿作帮手啊! 想到秦飞鸿,我心头就一阵不舒服,狼狈为奸的一对男女!竟然还曾经故意让我误会秦飞鸿对我有意思! 幸好我对谁都没有含糊过,我只有余钱一个女朋友! 说到女朋友,我有点儿困惑地看了看与我并肩飞驰的杨见:“杨兄,你现在有没有把谢姑娘变成你的女朋友啊?” “啊?”杨见忽然身法一滞差点儿摔个跟头。 我很不赞同地看着他:“青云谱第一的高手怎么可能有这种失误?杨兄你是中毒了吗?但我看起来根本不像。或者这是什么迷惑敌人的战术?” “咳……咳……沈兄,你说的对,这个战术并不太好,我放弃了。”杨见脸上一红。 我警惕地凝神倾听,周围并没有敌人的踪迹,可见我们二人的速度是足够快了。 遥遥望去前面就是朱牧的庄园,我收住了脚步。 “杨兄,朱牧肯定会带余钱回到这里,用来吸引我出现。所以这根本不能叫做陷阱,这就是明晃晃的诱饵。你可愿意与我同去?” “笑话,我既然来了,当然就是要与你一起,我倒要看看名满天下的小侯爷还能用出多少更加卑鄙无耻的手段!”杨见冷笑。 “他之前也对你卑鄙无耻了吗?”我有些不解,但随即反应过来,“哦,他是对你丈母娘和小姨子无耻了。说说朱牧都怎么对她们母女无耻了?” “咳……咳……”杨见又是一阵狂咳,随即有点儿结巴着对我说道:“沈兄,你……能不能不要反应这么快?明明还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呢!” 咦?我上次升级之前没少被人骂情商低神经病,好吧,这是我翻译过来的词汇,他们说我不通人情世故、遇事过于天真、不考虑别人的心情……等等。今天倒是头一次被人嫌弃反应太快太超前! 你们人类真是变化多端。 杨见连忙说道:“沈兄,你不会就打算这样直接闯进去吧?” 我想了想,问道:“直接闯进去不好吗?我经过推演觉得我们潜形匿迹偷偷进入被发现的可能性在七到十成之间,而直接闯进去也只不过是被发现得早一点,但是我们二人分头的话就可以加快搜索速度……” “停停停……沈兄,虽然我不明白你的推演过程,但是我很佩服你的胆识和气魄。但我认为要想救出余姑娘还是不应该打草惊蛇。”杨见道。 “打草惊蛇?但是蛇早就知道我要来啊?他不就是希望我来吗?”我发觉即使升级了一下,我对于杨见的用词还是不能完全理解。 “好吧,就算我用词不当。但是蛇早知道你要来,却不知道你何时会来,这其中的时机把握就非常重要了,如果他一直处在高度戒备之中的话,一定会有疲惫松懈的时候,我们在那时如果突然出现,就容易让他们自乱阵脚。”杨见解释道。 嗯,说得很有道理,我得承认我没有想过人类并不能像我一样始终处在高速思考的状态。 “那你觉得什么时机比较好?”我决定还是多听听杨见的专业意见。 “我们在黄昏时分,大概山庄中开始准备晚饭的时候潜入吧,还比较容易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杨见想了想,给出自己的建议。 好,就这么办。 “可是……我们难道不需要吃晚饭吗?”我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关注同伴的日常生活所需,尽到一个主人待客的职责。 “我不饿,刚刚在望湖楼后厨先吃了一些才来救你的。”杨见坦白道。 握草!你知不知道你来得再晚一点点儿整个望湖楼就没有多少活人了! 杨见有些尴尬地看着我,道:“我从武阳日夜兼程赶过来,路上的确没什么机会好好吃顿饭。刚刚我看了一眼觉得你们能支持一阵子的……” “哦对了!你去武阳见丈母娘的!你还没告诉我,朱牧对你丈母娘和小姨子做了什么啊?青鸾山主就硬生生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我又想起这个问题。 在我的印象中,青鸾山主谢芳华是一个绝对强硬、不肯吃一点儿亏的女人,虽然这么多年带着两个女儿寡居青鸾山,但是也没什么人敢直接欺负到她的头上啊! “沈兄别这样说……” “那换一种说法,朱牧怎么欺负了你的女朋友和女朋友的母亲?” “……简而言之,就是朱牧为了让谢姑娘就范,跟在你身边做长期的卧底,所以让薛海湘配置了一种能够控制人心神的毒药,谎称要给谢姑娘提亲而趁机在青鸾山主的茶里下了毒。谢姑娘无奈只好听从朱牧的安排硬是要跟在你的身边。这个计划原本是想要在你身边长期安插一枚棋子,谁想到才离了武阳没多久就被你识破了。” “既然有了薛海湘的帮助,朱牧能做到这件事倒也不奇怪。薛海湘擅长傀儡之术,所以对控制人心神应该也很有研究,咦?杨兄,你丈母娘和小姨子有没有变成傀儡呀?”我连忙关切地问道。 “……多谢沈兄,似乎还没有到那种程度。之前余姑娘曾经给过我两颗解毒丸,现在青鸾山主和谢二小姐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只是薛海湘此人不除,还是后患无穷。”杨见道。 余钱什么时候给杨见的解毒丸?我怎么不知道……说起来余钱打算做什么事,好像我经常都不大知道。不过我很快抛开这点儿困惑,还有个重要问题要问杨见:“朱牧是脑子坏了吗?为什么要把你扯进来与他为敌呢?”(收到第一笔打赏连忙赶一章加更!多谢啦!) ------------ 第238章 能动手又何苦啰嗦 “沈兄,你终于打算不再揶揄我好好提问了吗?”杨见一激动还对我拱了拱手。 可是我一直都在好好提问啊!我刚要辩解,杨见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招摇山中与世隔绝,我想朱牧并不认为我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赶到武阳来,他并不知道我俩相识。这么巧我找不到问天老人便出山来找你了。而按照朱牧的计划,即使将来我知道了这件事要跟他兴师问罪,却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那朱牧也可以说是目空一切了,要知道这次他随手构陷的可是青云谱第一的高手的名声啊! “其实我和朱牧之间,迟早要有一战。”杨见似乎看出我的困惑,淡淡地说道,“几年前吧,朱牧曾经延揽过我,却被我拒绝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就这样算了。” “哦,就是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感情,我明白了。” “沈兄……你这样说也未尝不可。”杨见扶额。 “看,朱牧带人回来了。”我指了指前方。 山庄正门打开,一队人马鱼贯而入,其中有数辆黑漆马车都是遮挡得严严实实,不知道是什么人坐在其中。 我们隐身在枝繁叶茂的树丛之间观望了一会儿,直到人马全都进入山庄,大门紧闭。 “好了,天快黑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我止住闲聊,拉着杨见直扑前方那座炊烟袅袅的山庄。 对于这座山庄之中的方位我大致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尤其是进出的几个路径,所以带着杨见几乎是毫不困难地就潜入其中。 很快杨见就盯上了两个拎着食盒的小厮。 “为什么是这两个而不是那边那两个?”我严谨地对杨见提问。 “因为这两个是与别人方向相背。人家去的都是热闹的庭院,只有这两个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杨见传音给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一般关押犯人都是在僻静的地方,余钱可不就是小侯爷的犯人? 但我并不这么想。 余钱现在的面容是唐笙,小侯爷大可以顶着照顾未婚妻的名义把余钱带到自己的院子啊! 但是我并没有反对杨见的决定,因为我想跟着去看看,万一这两个人是送饭给白水呢?万一朱牧猜到我要来救余钱却没猜到我去找白水了呢? 话说起来复杂,归根结底就是一句,出其不意。而关于出其不意这一点我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不要去做在你的认知当中最合理的选择。 可是,如果敌人猜到你做了其次合理的选择而作出了针对性的准备呢? 不怕,我还有一个杀手锏,就是随机性选择。 在我看来,杨见选择的这两个小厮虽然貌似有迹可循但实际上基本上仍旧可以看作随机选择。 事实证明这两个小厮的确并不是我们应该选的目标――完全没有自觉性,根本就是东摇西晃地慢吞吞走着,都快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晃到了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院落。以至于我和杨见已经失去耐心,分头潜入沿途的屋舍之中探查了一番。 没有发现。 好不容易两个人终于走到目的地,其中一个在门外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一个颇为魁梧的男子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地接过食盒,两个小厮转身就走。 “喂,你们等一下。”那男子忽然叫住了二人,“怎么没有酒?” “冯管事说今天不用带酒了,我们就没带呀。”一个小厮扬声答道。 男子没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小厮可以走了。 魁梧男子拎着食盒往里走。我和杨见已经悄无声息地掠上了屋顶,分头向两侧摸去。 那人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跟踪,缓步走回正中的屋子,拎着食盒径直走向墙边一个书架,伸手在上面一按。 墙壁洞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我和杨见对视一眼,杨见一晃就到了那人的身后,速度快到那人连迈步进入密道都还来不及。杨见干脆利落地把那人放倒,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我们飞身进入密道,墙壁缓缓合上,我还伸手拎起了食盒。 “是三个人的分量。”我传音给杨见。 也就是说,除了被关押的犯人,应该还有一人。 密道并不长,才向下走了一段转了个弯,我就看到了灯光。以我和杨见的功力,自然不大可能被里面的人发现,我们很轻易地接近了灯光亮起的房间。 门是开着的。听气息可以分辨出里面确实有两个人。 不对! 我心中警兆顿生,与此同时杨见也忽然扶住我的手臂将我猛然往旁边一带! 我和杨见原本所在的那一处墙壁猛然伸出一排利刃,如果我们俩还站在那里,那么毫无疑问已经变成了肉串。 果然高手的直觉都是极其敏锐的,我对杨见竖起大拇指表示赞扬。 杨见却道:“抱歉,沈兄,我好像把你带进了陷阱里。” 嗯,我也看出来了。想起当初在望湖楼中薛海湘对杨见的评价――迂腐,我便有些理解了。杨见显然不是一个机敏灵动、多智如妖的人,但是能够成为青云谱第一的绝顶高手,我很确定他对于武学的天赋和战斗的直觉绝对要远超常人。 所以走路被带沟里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我心思微微一转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那处敞开的门中已经走出了两个人,薛海湘和黄竹。 “侯爷说我们不必费力气,在这里等着你们自然会来,我原本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你们两个看起来仪表堂堂的,也不像是傻子啊!”薛海湘笑道。 黄竹嘻嘻一笑也接口道:“谁知道最后还是侯爷说中了,这两个果然只有脸好看,人却真的是傻子!” 我也笑:“哎哟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啊,这下子我还真的有点儿不太理解哦,你们两个刚刚一起从那扇门里走出来,怎么就没有把门框撑破呢?” 杨见听到我这样说,又看了看黄竹和薛海湘两个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 第239章 被人当作短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可是笑并不能够解决问题,嘴炮也不能直接把薛海湘和黄竹喷死,我和杨见的局面还是岌岌可危。 因为这两个胖子,我一个也打不过。 朱牧在望湖楼放了我们两个离开,自然就是打算在自己的地盘守株待兔,毕竟现在黄竹也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 我不是不知道朱牧的计划,而我也的确打算将计就计来着,现在看起来结果还是要硬碰硬! 不,也不对,是我们两个硬上!薛海湘和黄竹显然还占着地利,打算凭借这密室中的机关来折腾我们一下。 最烦人的是,这里说是个密室,却只有一个房间,面积也并不大,陈设简单,我和杨见连个躲避隐藏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局促的环境,对薛海湘这样的暗器高手也是不利的。”杨见传音给我。 说得也对,但是前提是我们得躲得开薛海湘的第一轮攻击。 薛海湘已经悍然出手! 一时间狭窄的通道之内仿佛绽放了漫天花雨,数不清的形状各异的暗器骤然笼罩了我和杨见! “这回可没有什么桌子椅子!”薛海湘冷笑。 愚蠢! 我们这样的高手难道没有桌子就没办法不成?我二话不说,出手就是一枚霹雳珠!漫天花雨立刻变成了漫天烟花,炸裂的气浪将薛海湘和黄竹两个人都没有撑破的门框一下子就冲击得应声开裂! 黄竹见机最快,早就刷地一下躲到了那间屋子之中,薛海湘却在气浪中宽大的袍子膨胀得如同一个球,随即身子一晃摇向了一边。 “啧啧!这玩意威力真是相当可观啊!”杨见赞叹道。 但是,这已经是我的最后一枚了。 其实我早已经弄明白这玩意怎么做了,毕竟火药对这个世界的人显得神奇无比近乎于仙术,但对我来说根本不是秘密。我稍微解析了一下霹雳珠的结构,不但能做出一模一样的,甚至还可以改良成威力更大的。 但是,我暂时手边没有材料。 朱牧不知在什么人的帮助之下做成了这种在冷兵器时代威力无穷的暗器,所以立刻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利害,动用了许多手段垄断相关的材料。我之前曾经打算去搜集一下,却发现根本弄不到。 但是我还是很成功地用手中有限的霹雳珠恶心了朱牧好几回,这可真是物尽其用! 当然,现在不是因为这一点儿小事而得意的时候,薛海湘恼羞成怒,已经再次攻了上来!杨见冷笑一声,双掌一分,澎湃的气浪带着不输霹雳珠的威力向薛海湘席卷而去!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青云谱第一高手的气场。 我高声称赞杨见,但自己已经默默往后退,我可不想被那两人交手的余波波及到。可是就在我一侧身的功夫,忽然注意到黄竹的手正从墙壁上收回。 我心中一动,连忙凭着直觉迅速往侧方踏出几步,同时对杨见喝道:“跳高一点!” 杨见原本的一招正是如同星河泻地,从高处攻击的手段。突然听到我的喊声,杨见的身形轻飘飘又升高了不少,人都贴到了头顶的墙壁! 一排弩箭从他的身下悍然飞过。我们两个都躲避得很及时。 “多谢!”杨见喝道。 “沈念,你在机关术上的造诣果然不凡,竟然顷刻间看出了这里机关的走向,能够躲开这一击还真不是凭运气!”黄竹竟然也开口称赞我。 我当然靠的不是运气。 从进到这里我就没有放弃对这间密室的机关陷阱进行研究,也幸好这里面积不大,容纳不了太多复杂的机关。 我很诚实地回答黄竹:“目前这间屋子里的机关我也还没有完全猜到,你不妨再试试。” 黄竹摇头:“沈楼主,机关这种东西,如果不知出其不意,那就失去了意义。不如我们还是只凭拳脚大战三百回合!” 笑话!我一伸手,匕首离离已经握在手中。 我的脑海中闪过风顺的话――匕首离离,是真的会让敌人的生命与身体分离的。 离离寒光一闪,在这昏暗的斗室之中竟然有些璀璨。 我已经蹂身而上,刀落如雨,向着黄竹庞大的身躯插落! 必须要速战速决,这一点不用我说相信杨见也非常清楚,这毕竟是朱牧的地盘。 但是面对薛海湘和黄竹这样的对手,想要速战速决又谈何容易,我们俩很快陷入了苦战。薛海湘已经没有机会再用处大规模的暗器雨,而黄竹也被我抢到了先手,一时间有些被动。 可我怀疑这正是他们两个的目的――一旦占了上风,我们两个当然不会立刻抽身而退。 数招之后,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一片火把的亮光把密室照得雪亮,小侯爷朱牧的身影出现在通道的那一端! 他孤身一人,并没有带侍卫,一身月白常服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整个人仿若神祗。 “沈楼主,杨兄,这么快又见面了,两位可好呢?”朱牧笑容恰到好处,语气恰到好处,仪态风度都无可指摘。 但是我却觉得他越看越讨厌。于是我忽然在与黄竹身形交错的瞬间忽然在墙壁上伸手一拍!只听咯吱吱的轻响,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又是一排袖箭正飞向朱牧站立的地方! “啊呀!侯爷快闪!”黄竹早已经在看到我的动作时就惊叫出声了。 朱牧反应也不慢,连忙狼狈地团身一滚,避开了。 想用机关术来陷害我?真是痴人说梦。 朱牧的控制能力毕竟还是超群,展开身法在空中翻落,轻盈地落在了离我和黄竹并不远的地方。 “看来跟沈楼主比拼机关之术的确是我棋差一招,所以我们只好拼拼人多了,以多欺少这样,沈楼主你看是不是比较合适呢?” 合适个屁!我在心中飞快地已经推演完毕,我和杨见对上薛海湘和黄竹已经败多胜少,没什么机会了,再加上个朱牧,我们岂不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毕竟我的功力只恢复到烈阳神功第六重啊!所以我才是拖了杨见的后腿。 ------------ 第240章 说杀就一定要杀! 如果到这个时候我还看不出自己和杨见所谓的攻其不备战术已经彻底失败,我恐怕早就该退出这个游戏了。 我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种种策略,试图摆脱困局,却听到杨见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沈兄,杀了薛海湘,我有办法带你离开。” “咦?为什么有这样的执念?所以薛海湘到底对你的丈母娘和小姨子做了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沈兄,都说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呀!”杨见立刻澄清。 “既然没谱的事你为什么还一定要杀薛海湘?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太胖或者谢顶对你造成了视觉上的伤害吧?”这样的答案当然不能解决我心中的困惑。 “先杀,然后我告诉你为什么。”杨见急忙说道。 “好!既然说要杀他,就一定要杀!”我接受了杨见的建议,斩钉截铁地答应了,好像根本看不出来我和杨见寡不敌众已经快要被人家干掉了一样。 事实上在我看来,在朱牧、黄竹和薛海湘这三个人包围当中逃脱的确是有点儿困难,尤其是薛海湘一个人就抵得上千军万马。反而是黄竹原本打算凭借的地利优势在我眼中倒算不了什么,毕竟机关是靠人来驱动的,被我已经完全解析成功的机关,那就跟我自己的武器毫无区别。 杨见说的没错,如果能杀了薛海湘,我们两个未必就不能脱身,关键是杀一个薛海湘我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代价……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那时在山洞中余钱的话――朱牧一直没有杀我应该是和什么人做了交易,换句话说,他需要我活着。 想到这里我突然匕首一晃,一招变化过的星辰剑诀就刺向了朱牧! 我曾经和朱牧打过两场了,从第一次的毫无还手之力,到不久之前几次三番算计到朱牧,虽然束手就擒却也晋入了烈阳神功第六重。 当初的沈念在拥有这样的功力之时已经在江湖上闯出了赫赫威名,虽然在其中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葬花楼的背景,却也不能不说烈阳神功的威力惊人。 而我却在每一次恢复了一些功力之后都会遇到远超于我的对手,导致我始终处在劣势,总是不得不动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来自保。 “所以这次我们就拿出真功夫好好打一场吧!”我豪迈地叫道。 朱牧微笑:“既然沈兄有此雅兴,那么我自当奉陪。” 要拿出风度吗?我也会啊!匕首离离寒光一闪,“披星戴月”、“月落星沉”、“星罗棋布”、“月明星稀”……星辰剑诀以短刃使出,更多了一份轻灵的变化。 “以往沈兄只是以烈阳神功扬名天下,这数月来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原来沈兄也是涉猎甚广,一身杂学啊!”朱牧依旧面含微笑,信手化解着我的攻势。 我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只见那边杨见一人分敌黄竹和薛海湘,虽然吃力但一时之间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危,说到底还是我比较吃力。 于是我剑招一变,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完全不防御而全是直指朱牧要害的进攻! “沈兄,看起来你真是有恃无恐啊!”朱牧一皱眉,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然怎么办?说了这次真刀真枪地打,我功力不成,自然只好拼命!”我百忙之中怒喝一声。 “这个人真的是沈念?我之前听说的葬花楼主好像不是这样的为人。”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薛海湘突然发出疑问。 “虽然看起来变了很多,但他的确是如假包换的沈念。”黄竹答道。 我根本不理那两个人的议论,自顾自地拼命,招招不离朱牧要害。 朱牧叹息一声道:“沈兄,你这样没有章法的拼命,我只能对不住了!”说着他招数一变,我曾经在黄竹手中见过的那种浑厚之中带着堂皇之气的不知名的掌法赫然出现,我立刻觉得自己仿若被千钧重力压迫着,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 这需要多么深厚的内力才能办到?朱牧才多大年纪?不知道这些年到底服用过多少天材地宝。 我立刻便知道什么青云谱第五显然是朱牧有所隐藏,就如我所见他应该已经超越了黄竹,怪不得黄竹愿意以朱牧马首是瞻。 我咬了咬牙,只能掀开自己的底牌了。 我暗暗运转落木心经,只觉得胸腹之间一道气流快速盘旋往复,随即一道灼热的暖流汇入,两股气流纠缠交织,很快形成一个漩涡。 随着漩涡越转越快,周围的一切开始被带动旋转,直到一股沛然巨力猛地撕扯开了朱牧压制的空间! 咦?朱牧的口中发出一声疑问。 我已经抓住了那个被撕扯而出的缺口――虽然不是很大,但够了! 匕首离离突刺而出!我整个人也仿佛被匕首带动着,用尽全力撞向了朱牧,眼看着可以切金断玉的离离已经几乎触到了朱牧的胸前! 你不杀我,我可没说过不杀你!我心中忽然闪过这句话。 “沈兄,你这又是何必?”朱牧叹息一声,双掌一分一转,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如遭重击,一口血冲口而出!而我整个人也已经被大力甩了出去! 我感觉到自己重重地撞向了墙壁,似乎也有肋骨被朱牧打断了。 就是现在! 下一秒我忽然贴着墙壁一滑,左手在一处我早已经留意的不起眼的凸起上用力一拍!一排机弩呼啸而出。 只听一声怒吼,却是出自被我真正当作目标的薛海湘口中。 这一端的战局一直是黄竹主导,薛海湘处在略微外围,不时以暗器偷袭杨见,所以让杨见极为被动,几次都差点儿中招。 而这一下子情势突变!我猝不及防射出的弩箭快若闪电直刺薛海湘的后心,这显然实在是让薛海湘完全没有想到,一排六支倒有一半射中了他! 杨见反应多快啊!一见薛海湘中箭,双掌一推,一股巨力猛然击中薛海湘,将他整个人都击飞了出去! “你们这些高手怎么都那么喜欢把人打飞呢?”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眯眯地看着朱牧。 ------------ 第241章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这一下兔起鹘落的变故让场中的局势立刻发生了变化。 虽然同样是被打飞了,但我和薛海湘的境遇显然大不相同。朱牧原本就没有下杀手,而我又早有准备,所以我撞在墙上看似很惨却仍旧能够活动。 可是薛海湘呢?他先是中了三箭只是寻常的外伤,但杨见的一掌却是重创了他的内腑,让薛海湘一下子就委顿在墙角,不知是死是活! 我反应最快,在朱牧和黄竹还没有动作之前已经一刀就向薛海湘的心窝插落!不亲自补刀,我可不相信一个人真的死亡。 “沈念,住手!”也许是情急,朱牧已经直呼我的名字。 但我怎么可能理会他,匕首依旧毫不犹豫地刺向薛海湘! 但一动不动的薛海湘却突然睁开双眼,死死地盯着我,口中喃喃道:“麒麟……烟就在……” 咦?我连忙住手。 我的动作可能太过突兀了,连急急冲过来的朱牧和被杨见缠住的黄竹都停住了动作。 我一刀抵在薛海湘的咽喉处,对朱牧笑道:“你听没听见他说麒麟烟?我建议你最好靠后一点免得我不小心把他杀了你就再也没可能知道麒麟烟的消息了。” 朱牧果然脸色一变,停住了脚步。 杨见急忙要走到我身边,我猛然喝道:“杨兄,留步!” “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杨见一怔。 我摇了摇头:“杨兄,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你忽然出现在我身边,又极力要杀了薛海湘,可是现在薛海湘却吐露了关于麒麟烟的线索,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为了杀人灭口。” 杨见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很听话地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什么话也没有继续说。 难道我的推断有误?看着杨见的神情,我心中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 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不怀疑杨见,因为就连我们俩莫名其妙地就一脚踏进朱牧的埋伏这一点,看着都太让人怀疑了啊! 朱牧脸上倒还是一片淡定,道:“沈兄,看起来这一次的走火入魔果然让你整个人都变了。现在你受了伤,又和杨兄也分道扬镳,你这样也很难离开这里啊?” 我冷笑:“谁说我要走?你现在就送我到余钱那里去,不然我就一刀杀了这家伙!”我的匕首在薛海湘的脖子上一用力,立刻便有鲜血沁出。 朱牧眉头跳了跳,道:“好吧!你跟我来。” 朱牧带头走出密室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整个山庄之中点起了灯,在这寂静山林之中,这一片灯火看起来让人感觉中仿佛置身瑶池仙境,虚幻而美丽。 但这座偏僻的院落之外已经聚集了众多朱牧的侍卫,一看就是早已得到了消息。 杨见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与我们一同走出了密室。 到了外面,他一拱手道:“沈兄,既然你不肯相信我,那么我先走了。”说着便转身而去,根本不在乎黄竹和朱牧是不是会拦阻。 “就这样让他走了?”黄竹看向朱牧。 “打又打不过,没必要强留。”朱牧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说完朱牧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沈兄,你难道不觉得,也许薛门主的毒术未必及得上你那般千变万化,但他却更擅长操控人心?” 什么意思?我一怔,但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薛海湘似乎突然动了动要说话的样子。 我手中的匕首一紧,对朱牧喝道:“少废话,带我去见余钱。” 朱牧挥了挥手,人群散开,有人在前方提着灯笼带路。 不一会儿我们就走到了一幢熟悉的小楼前,正是我原来住的那一座。 “余姑娘在里面,你知道是哪个房间。沈兄,我希望你放过薛门主。”朱牧道。 既然杨见已经离开,我似乎没有了一定要杀薛海湘的必要。 “不行,我看他讨厌,暂时不能答应你。”我表示拒绝。 朱牧也不继续纠缠,含笑站在门外,目送我上楼。在楼梯上,我与秦飞鸿擦肩而过,我身子一紧,抵在薛海湘咽喉的匕首又加了一分力。 秦飞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沈楼主,我不会出手的,你放心。”说完,她便飘然下楼,走到了朱牧的身边。 这些人的表现总让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也让我更想马上见到余钱。 我押着薛海湘走进房间,只见余钱默默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见我进来便转过头站起身走过来。 余钱依旧顶着唐笙的面貌,这让我觉得有些恍惚。 “你没事?”我问道。 “没事。只是霜河剑被他们拿走了,我们等于为他人做嫁衣。”余钱看着我,轻声答道。 “没关系,以后再想办法拿回来好了。”我把薛海湘扔在床上,伸手点了他的穴道,又找出一粒伤药塞进他的嘴里,“他说他知道麒麟烟的下落。” “怪不得!”余钱露出惊讶的神情,“怪不得小侯爷他们会这么听你的话。”她伸手搭上了薛海湘的脉门查看了一下,又取出金针刺入薛海湘的穴位,道:“暂时不至于死,但已经被一掌打断了经脉,也是没办法治了。这是谁下得手啊?又准又狠。” “哦是杨见。”我答道。 “对了,杨见呢?”余钱露出困惑的神情。 在望湖楼,余钱也是见到杨见的出现的。 我把之前的种种说给余钱听,听完我的讲述她只是沉默地看着我,半天都没有说话。 余钱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我,半晌之后才道:“沈念,我不知道你和杨见的交情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我倒觉得杨见似乎不是那样的人。” 是么?我不太明白余钱为什么要这样说。 余钱却摇了摇头,道:“沈念,我有时也觉得我很不了解你。不过……如果这件事发生在风顺身上,你还会怀疑他吗?” 我摇头:“不会啊,他是我的朋友。” “所以,杨见还算不上你的朋友?”余钱静静地看着我。 朋友?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忽然让我有点儿迟疑,我的开始在脑海中快速调阅关于朋友的种种定义和事例,但是想起的越多我却越发糊涂――朋友,到底是什么? ------------ 第242章 所谓扁平化管理 杨见,到底算不算我的朋友,我一时之间确实想不明白。但是我一直明白的就是,赶走了杨见,带着薛海湘这个人质留在朱牧手中肯定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我想见到余钱。 余钱出手之后,薛海湘很快醒来,我却并没有问他什么关于麒麟烟的问题。我知道朱牧随时可以把薛海湘抢回去,到时候无非又是一场双方势力差别悬殊的对峙,不会武功的余钱和我毫无倚仗。 在我的耳中,可以清晰地听出周围监视的人的气息,何况如果有黄竹或者秦飞鸿一类的高手有意隐匿的话,我根本就没办法发现。 这些我都很清楚。 所以我紧紧握着匕首,坐在薛海湘的床边。 “你是打算朱牧一进来你就动手杀了我吗?可是你未必来得及。”薛海湘闭着眼,声音虚弱而又无力。 “你知道你就快要死了吗?”我问道。 “自然知道。”薛海湘也不否认。 “你好像很缺钱?”我忽然想起他在望湖楼跟朱牧加钱的事。 “原本打算做完这次,就回老家了,门主已经准许了呢。”薛海湘睁开眼,双目无神地看了看我。 “嗯,根据统计在所有的喊出告老还乡、回老家娶媳妇之类的口号之后,一般来说这个人物很快就要死了。”我不得不陈述一下这个几乎可以列为普世真理的规律。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c 但有一个问题让我大惑不解:“可是你贵为青衣门的副门主玩什么卸甲归田呢?” 这太不科学了。 青衣门,与葬花楼鼎足而立的势力,行事低调而又神秘,但影响力却一点儿也不小。至少在江湖上能够达到闻之色变的程度。 薛海湘既然能够做到青衣门的副门主,算得上已经是江湖中顶级的人物了,怎么可能有了回老家种地的打算? 比如在葬花楼,程雪落再怎么得人心,我也不可能找个没人知道的山里隐居不出啊! 咦,说到这个好像也不是不可行。 哦先不管这个。我的心中飞快地转过无数念头,眼神却始终盯着薛海湘。 薛海湘忽然笑了,笑容看起来像是吃了二十斤黄连那么苦。 “青衣门副门主……你们葬花楼有副楼主吗?” “呃,没有。” “我们青衣门有十九个副门主。” 啊? “江湖上对青衣门了解的很少,所以你们也不知道身边哪个人是青衣门的对不对?我们这些副门主就是和数量庞大的青衣门徒众直接面对的人。所以想一想十九个并不算多。” 岂止是不多,简直是非常少了好么! “所以我们所面对的事务庞杂,已经到了让我们这样的高手都不胜负荷的程度,所以十九个副门主,已经有八个提出了退隐。” 嗯,天天超负荷运转,想要辞职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么你们门主都管些什么啊?”我继续疑惑。 “我们门主主要是探索有没有改善门派结构的可能,寻找最新的门派管理方法。门主经常会在无法预知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在最普通的青衣门门人的身边,了解他的任务完成情况,布置最新的方案,所以门主的辛苦是我们完全无法比肩的。”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青衣门怎么还没有倒掉? “沈楼主,你这样的态度就不对了,如果不是门主殚精竭虑,为了青衣门的发展壮大费尽了心血,我们怎么会与葬花楼齐名?”薛海湘很不满意地瞪着我。 “所以青衣门的门主到底是谁啊?我真的很想见见他耶!” “这就是门派机密了,恕我不能告诉你。”薛海湘一口拒绝了我的要求。 “难道门派管理架构就不是机密了吗?你还说得那么开心?”我惊奇道。 “那个当然不是。我们楼主对于这项策略非常满意,常说要推广到天下各派,乃至朝堂之上,一定会带来社稷江山的大变革,让天下百姓都能够体验到好处!”薛海湘傲然说道。 青衣门的门主果然很有野心。 “很有企业自豪感啊!那你还要卸甲归田?”我笑道。 “呃……企业自豪感是什么?算了,反正我就是因为真的太累了,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薛海湘一下子泄气。 这个青衣门真是让我充满了好奇,简直是太超越我对这个虚拟次元的认知了。我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见这个神秘的门主。 “说说麒麟烟吧。”余钱忽然说道。 我一怔,因为明知周围充满了监视,朱牧随时可能出现,所以我有意没有问起这个问题。 “因为秦飞鸿来了。”余钱淡淡地说道。 “果然是那个女人。还有朱牧,两个人是一起到来的。”薛海湘也一下子恢复了高手的模样。 咦?连我都没有听到,余钱完全没有武功又怎会察觉? “我在秦飞鸿身上用了一种特殊的香料,不易清除,却很容易被我察觉。”余钱道。 “你怎么不直接毒死她?”我立刻想到了这个问题。 “沈念!”余钱瞪着我,“我是医者,不是你这样的……这样的……” 余钱忽然说不下去。 “这样杀人不眨眼的阎罗?”薛海湘淡然一笑,“我们这些用毒的人,只是把毒当作工具,并不是嗜杀。” “你这个人看起来好像没有外表那么讨厌了?”我对薛海湘直言。 “你歧视胖子?”薛海湘竟然有些哀怨。 “不。只是你长得太像一个我很讨厌的谢顶的胖子。” “快说正题!”余钱催促道。 “说正题怎么能够不等等我们呢?”一个略有些沙哑却倍添磁性的声音响起,秦飞鸿已经到来门外。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们。”我有些无奈地摊手,但寒光一闪,匕首离离已经抵上了薛海湘的咽喉。 “沈兄,我以为你花了半天力气救醒了他,已经不会这样干脆地又想杀了他呢。”朱牧笑道。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我觉得朱牧的问题毫无逻辑。 朱牧一怔,道:“什么联系……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 第243章 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既然来了就在一旁听听吧,想喝茶自己倒,我不保证不下毒。”我并没有回答朱牧问题的意思。 所谓人之常情,是我不太愿意听到的词汇。 “说重点!”余钱再次表示不满。 秦飞鸿惊奇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唐妹妹,你这样子跟我说话我还真是不习惯啊!” 余钱不理她,一边拿出金针刺入薛海湘的穴位,一边对我挑眉道:“他撑不了太久了,你是故意要拖延时间吗?” 我连忙低头看,却见薛海湘面如金纸,已经昏迷了过去。 难道是被我又拿出匕首招呼吓的吗?我只好放开他看着余钱急救。 “呵呵,沈楼主很大方啊,连麒麟烟的消息都愿意和我们分享?”秦飞鸿语声轻柔,神态自若。 看着这样的秦飞鸿,我很难理解她在望湖楼之会前夜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只能说,女人果然是非常难以捉摸的。 “不是我愿意和你们分享,而是我没办法赶走你们。既然一时半会儿,朱牧也杀不了我,不妨听听看能不能合作吧。”我直言。 这是看到朱牧走进来的一瞬间我才做出的权衡。 因为我发觉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盲点――只想着解决眼前的难题,却没有想到更长远一些的目的,所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兴之所至的胡闹吧? 而我那些最初开始跟人类下棋的前辈们,他们也是一步一步才学会提前算到未来。 没有彻底解除封印之前,我好像一直在重复着前辈们进化的过程。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来做这些,这不是早已经解决的问题吗?这样的研究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我既然已经置身这里,便也没有再质疑的权力。 所以这一次我决定看看小侯爷朱牧要做什么,所谓后发制人。 朱牧俊逸的面容在灯光下仿佛在发光,他微笑道:“沈兄,你终于愿意接受我的苦心吗。我们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但是最近这一段时间我却始终看不透你啊!” 我也看不透你啊!除了猫戏老鼠般的态度,我真还没感觉出别的。 朱牧面不改色:“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沈兄,别说你不在乎。” “最看不惯你们这种明明就是唯利是图却偏偏把自己说得好像是看透了世事与众生同甘共苦似的!虚伪!”我对朱牧表示不屑。 “行了,别废话,他已经醒了。”余钱说道。 我连忙转头,薛海湘正睁开双眼,看到我和朱牧都在看着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幅场景真怪。” 是啊,原本打得要死要活的双方,现在一起看着快死了的他。 “薛先生,我很抱歉。”朱牧道。 他的话很简单,让我一下子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薛海湘无疑是明白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侯爷,我反正也要死了,你答应的报酬……” 朱牧应声答道:“我派人送到你指定的地方。” “那就好……”薛海湘放松地闭了一会儿眼睛,就在我以为他恐怕再也不能睁开的时候,他睁眼说道:“关于麒麟烟,之前是我命人放出的消息,说是沈楼主得到了。这个,侯爷也知道是假的。” “你为什么凭空陷害我?”我觉得很不解。 薛海湘看着我,嘴角很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没想到沈楼主听到这件事竟然不生气,果然是深沉稳重的性子。这的确是很随意的一个决定,却也是因为沈楼主这段时间在用毒这件事上实在是技惊四座,连老夫都听说了,不免有些较量的心思。” 我看着薛海湘惨白的脸和泛着油光的秃头,觉得这种人到中年忽然产生的好胜心实在是有些危险。 薛海湘继续道:“说起麒麟烟,事实上,我当初也只是偶然听人说起一件小事,才发觉很可能和麒麟烟的下落有关的。” 朱牧听到这里,目光一闪,却并没有出言催促。 薛海湘道:“在一个月之前,我在云州西部的山里,和几个门人正在寻找木神花……” “你们找木神花做什么?”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余钱忽然问道。 薛海湘一怔,道:“这位姑娘医术精湛,想来也是明白木神花虽然罕有,却并不常用,所以我们特意跑到深山总去找,的确是因为受了门主之命。” “哦,找到了没?”余钱又问道。 “那木神花生长在峭壁绝立之处,传说一般还有剧毒灵蛇守卫,所以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但是有一天我们进山的时候却很巧地遇到了一个砍柴的。” “砍柴的?”朱牧挑了挑眉。 “是,他就真的是一个砍柴的,但是他说的几句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薛海湘回忆道,“他说,让我们采药千万不要轻易接受山中的灵猿赐予的东西,不然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我连忙问这是从何说起。那砍柴的就讲起一个故事,说在半年前,有个人也是在山中采药,碰巧治好了一个受伤的白猿,那白猿就给了那人一个竹筒。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回到家中就打开了竹筒想看一看。谁想到竹筒中放出的是一种可怕的剧毒,那个人自己没能逃脱,还连带着整个村子都遭了殃,最后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这件事曾经被官府当作悬案上报,所以侯爷应该也是知道的。” “我听了这话,立刻想起了麒麟烟,我很怀疑,这个不知真假的故事中讲到的竹筒中的剧毒就是麒麟烟。” “所以,沈楼主,江湖上对于你的传言,就是从这个半真半假的故事而来。” 我听到这里,手腕一翻,匕首再一次抵上了薛海湘的咽喉:“说了半天只是陷害我的过程,难道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来惹怒我的吗?” 薛海湘惨然一笑,道;“沈楼主,我反正也活不久啦,现在告诉你们这些只不过是希望你们谁有机会去找找,说不定能得到麒麟烟。运气再好点儿说不定还有可能采到木神花,我听说沈楼主应该需要这个吧?” ------------ 第244章 企业内部投稿的水平 我还没有说话余钱已经抢先答道:“你方才也说了,木神花并不常用却因为相当罕有而价值连城,但有了它毕竟也只是护心续命而已,未尝不能用别的代替,比如千苓草、伏木归,只要配伍得当,不必非得木神花不可。” 是么?我疑惑地看了余钱一眼,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这种时候我最好不要说话。 薛海湘只是叹息了一声道:“论医术我确实不及姑娘了,不过老夫的一手傀儡炼制之术可惜要失传了……” 说到这个我就恶向胆边生,脱口道:“这种邪门的法子,失传了倒好!” 薛海湘猛然睁大双眼,指着我“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余钱金针一刺,伸手在他的胸前拍打了一会儿,才让他缓过气来。 薛海湘虚弱地说道:“不用费力气啦,老夫自己知道撑不了多久啦!沈楼主,不管你是否需要木神花,都不妨去云州西北的山里看看,具体的地点就在……”说到这里薛海湘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余钱连忙低头倾听,秦飞鸿也身形如电,一下子抢到了薛海湘的身边。 我仿佛听到薛海湘低语了几个字,却还是没有听清楚,余钱的神情也显得有些困惑。 再看薛海湘,已经头一歪再没了声息。 “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不肯好好地说个地点,吟什么诗啊?”秦飞鸿不解地看向余钱。 余钱默不作声,双手上下翻飞,一枚枚金针刺入薛海湘的穴位,但薛海湘却再无动静。 所以这位青衣门十九分之一的副门主就这样死了? 余钱看了看我,收回手摇了摇头。 我知道余钱最后的急救也只是尽尽人事而已,于是摊了摊手,表示就这样吧。 朱牧和秦飞鸿倒是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我看了看这两个人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得问道:“所以朱牧你是故意打赌输给我的吗?” 朱牧眼神一闪,笑道:“沈兄,这样说可不太好啊!” 所以秦飞鸿果然就是要防火防盗防闺蜜中要严防死守的对象吧! 还没等我继续问,余钱已经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不要以为唐笙不明白,不然这次她也不会同意我扮成她的样子来帮沈念的忙了。” 咦?这次的事唐笙知道? 余钱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啪的一声扔在桌子上:“你们是不是都以为这个令牌是我让苏空空偷来的?侯爷,我想你还是分得清的吧?唐笙说她不要了,让我用完了还给你。” 朱牧一言不发伸手取过,正反看了看,就默默收了起来。 所以真的是属于唐笙的那一枚了?我想起第一次见唐笙在客栈中面对一群捕快亮出令牌的威风,觉得唐笙连这个都不要了,应该是很生气了。 “余姑娘,你……和唐妹妹很熟悉吗?”秦飞鸿微笑看着余钱。 “那是自然,否则我怎么可能把她模仿得那么肖似呢?”余钱似笑非笑,“我不但熟悉她的样貌,还了解她心里真正在想什么。那些把她当成鲁莽无知的千金大小姐的人,恐怕是不会懂得哦!” 秦飞鸿脸上微红,却只是摇了摇头:“等下次去洛水,我会和她好好聊聊。” 余钱冷笑:“你尽管去吧。我想唐笙也很乐意见一见身兼接盘侠的云山派长老,是不是仍旧游刃有余、貌美如花啊!” “咦你连接盘侠这个词都记住了,果然是每天跟我在一起耳濡目染。”我称赞余钱。 秦飞鸿的脸上终于现出尴尬的神情,沉默着再没有说话。 我看了看朱牧:“既然秦长老和我家余钱都听到了薛海湘的遗言,大家需不需要印证一下呀?如果不需要那么就各凭本事去找咯。” 朱牧摇了摇头,道:“说了合作,自然是真的合作。各凭本事的话,我手下的人怎么可能及得上沈楼主的本事?” 那倒是,就算朱牧亲自前往,我也未必就不能抢先找到。况且薛海湘留下了太多疑点,比如那个青衣门门主为何要他到那里去找木神花?他又怎么知道我会需要?再比如薛海湘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跑到望湖楼来帮朱牧结果却送了命?我不认为青衣门门主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再比如……他那个超前的扁平化管理模式…… 反正对这个青衣门,我越来越感兴趣了。为什么原来我把这些事都交给程雪落处理呢?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从前,哦不应该是沈念真的也是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 “那么秦长老听到什么了呀说来听听?”既然朱牧说要合作,我便开口问道。 “两句像诗的东西,望月梨花浅径,思君夜半听风。”秦飞鸿并没有犹豫。 我看向余钱,余钱道:“差不多,像是诗又不公正,不知道是薛海湘编造的还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我以为是望月落花险境,思君崖畔听风。” 略有差别,不知道应该按照哪个去找。 “既然如此,还是各自去找吧,我看没什么合作的必要了。”我起身就打算走人。 朱牧不由得失笑:“沈兄,你当真以为我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说的也是,还以为你忘记了这回事呢。 “沈念,你真是天真似幼童!”秦飞鸿终于按耐不住怒火,气极反笑地嘲讽道。 我理也不理她,目光直视朱牧:“那你有什么条件?” “找到麒麟烟交给我,然后杀了程雪落。”朱牧毫不犹豫。 咦?我忍不住看了看余钱,又看了看朱牧:“你们一个个怎么都那么恨程雪落?他抢了你的老婆吗?” 朱牧脸色一变,道:“沈兄,不好笑!” 我摆了摆手,道:“行啊,都答应你,但是要把霜河剑给我,我觉得那剑上面写了我的名字。” 朱牧道:“可以啊。”说着扬手一抛,那柄朴实无华的长剑就像我飞来。我伸手接过。 我对余钱道:“走吧。” “等等,你可以走,余姑娘却要留下。”朱牧说道。 ------------ 第245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人质是吧? 我仰头望天想了几秒,觉得很难用别的条件说服朱牧相信我,毕竟对我用毒药控制之类的是没有用的,况且薛海湘已经死了,而朱牧也断不可能放任我天涯海角随便走的。 “不用想了,我不走。”余钱替我做了决定。 我认为自己还是应该拿出一些态度:“我家余钱要是受了一点儿委屈的话……” “沈兄何必多虑,要知道那是麒麟烟啊,如果你拿到了我如果没有余姑娘在身边,根本都不敢靠近你呀!”朱牧打断了我的话。 说的倒也是。 “我还要白水同行。”我继续提出条件。 “不行。”朱牧斩钉截铁。 呃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已经走了。”朱牧语气平淡极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也算能够接受。 朱牧又补充道:“留下余钱姑娘倒也不完全是作为人质。皇上年幼体弱,最近身体很不好,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我也想有劳余姑娘进宫替皇上瞧瞧,若是能药到病除,余姑娘必将被奉为神医,得到圣上的加冕,那时我想整个京城都无人敢对余姑娘不敬的。” 我看向余钱。 余钱顺手捋了捋头发,道:“我就在京城等你吧。反正你也是要去的。” 我为什么要去京城?余钱的这句话让我有些不解。 但余钱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看了看秦飞鸿和朱牧,淡淡地开口送客:“既然明日我们就要分别,我想二位也能理解我们得单独相处,诉诉离情吧?” 秦飞鸿脸上一红,看着眼前属于唐笙的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竟然有些错愕,随即扭头就走了出去。 朱牧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明天一早我再来为沈兄践行。”说完便大踏步而去,似乎根本不在乎眼前的是唐笙还是余钱。 “这人可真够绝情的。一般是这么评价吧?”我看着朱牧的背影问余钱道。 “绝情么?”余钱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忽然问道:“苏空空就这样死了,你不觉得难过吗?” 我一怔,望湖楼的变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苏空空。我想了想,发觉我确实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件事。 我难过吗? 我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情绪。 我字斟句酌:“苏空空的死……很可惜,但人死不能复生……” “如果是我呢,我和苏空空一样忽然就死了呢?”余钱认真地看着我问道。 好像忽然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在我的心上用力地攥了一把,竟然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这就是心痛吗?这就是难过吗?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沈念,你看起来很奇怪。”余钱垂下头不看我,慢慢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似乎少了一些人类的情感,无论是杀人还是被人追杀,甚至对重伤的自己,你都从未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感情。有时……这个样子的你让我有些害怕。” 害怕我? 我低下头正好可以看见余钱雪白的后颈,细软的几缕发丝垂在上面,像个小孩子。 我忽然很想伸出手抱住余钱。 于是我就这么做了。 余钱并没有拒绝,也伸手回抱住我。 按照书里描绘的情节,接下来该接吻了吧?我的思绪又飘开了一些。但是余钱的脆弱让我有些犹豫。 余钱却忽然仰头吻住了我。她的唇温热而清甜。 从第一次一见面我们就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之后,我和余钱还从来没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这让我的身体一下子有些僵硬。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余钱却已经放开了我。 “这一去大概要很久才能再见面。我已经提前把木神花的炼制方法写了下来,还有,在木神花之后,你还要找到一味药,叫做青冥果。其实这味药不如说是毒,跟你从前服用过的赤炼果药性完全相克,一般人服用会全身冻结、生机断绝。我不知道师父的手札中为什么要这么写,但我猜测多半和你练的功夫有关。” “木神花在云州以西,而青冥果却要到极北之地的深渊之中寻找,这两个,我都没办法和你一路同行了。” 余钱细细地嘱托着,还一再考察我是否记牢了这两味药的特性和寻找的地点。以我的记忆力,怎么可能会记不住?但我还是耐心地回答着余钱的问题。 因为我忽然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余钱的担心和伤感。这就是所谓伤离别吗?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余钱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张只是清秀的面孔,神情依旧平板无波,语气淡然地叫我去吃早饭。 朱牧派人送来的早饭很是丰盛,仿佛怕我们太快吃完似的。 但是早餐当然还是用不了太多时间,我还是很快就吃完了。 朱牧并没有像他昨天说的那样亲自来给我践行,秦飞鸿也没有出现,倒是黄竹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沈楼主,这一去路途凶险,你孤身一人,可要万事小心。” “我完全听不出这句话有任何一点儿关切的意思。”我看着黄竹圆圆的脸,坦白告诉他我的感受。 “你就当我是在威胁也好啊!反正都一样。”黄竹依旧笑眯眯。 “薛海湘已经死了,你现在中的毒只有余钱能够救你,所以以后你要好好保护余钱哦!”我心中一动,随口嘱咐道。 黄竹脸色一变,怒道:“沈念,你何时又暗算我?” “看到你送上门啦我忍不住啊!简直是行走的试毒皿。”我答道。 黄竹大怒,袍袖一挥就向我的面门卷了过来,我却面不改色,动也不动地瞧着他,直到他硬生生停住了手。 我提起霜河剑,跟余钱挥了挥手,离开了朱牧的山庄。 出了山庄向西北,走了二十里路之后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没有带一匹马出门光靠自己走嘛,也不是不够快,只是很憋闷。 于是我又走了二十里,在一个镇子的集市上买了一匹马。 这匹马远远称不上是神骏,甚至只能形容为古道西风瘦马。 我骑着它慢慢悠悠地走着,直到天完全擦黑下来,才找了一间破庙栖身。 ------------ 第246章 喝喝酒吃吃肉聊聊天 山林之中总有这样小小的、破败的庙堂,虽然里面通常都是空荡荡的图有四壁,却好歹也让错过了村镇的行路人有个片瓦遮身。 我当然不是错过了宿头,而是就想这样随意地在野外走走,万一有什么收获呢? 当我走到破庙门口的时候,发觉里面已经有了光亮,还有烤肉的香气飘了出来。 有人! 我想了想,觉得庙里的人应该已经觉察到我了,所以也不再隐藏,而是缓步走了进去。 里面空间并不大,那人已经占据了中间的位置,生起了一堆篝火,架子上悬着一只兔子正在烤着。 我一眼看见了那人的脸,不由得惊讶道:“白水,真的是你?” 可不正是白水嘛!虽然我现在条件反射,一闻到烤肉香就想起白水,但我的确没想到他在这里等我。 “我的确是在这里等你。你来得好慢。”白水微笑着翻动那只野兔。 “我之前问朱牧你的行踪,他说你走了。” “我没有想到这次离开会如此轻松。之前疗伤的时候朱牧并没有打扰,伤好了我要走他也并没有为难。” “他要招揽你吗?”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白水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之前在路上见到一件事,更加让我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 “什么?” 白水撕了一只烤好的兔腿递给我:“这件事我是很偶然见到的,但我想也许你会关心,所以特地来告诉你。” “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我大快朵颐,顺手又拿起白水身边的一只酒囊。 白水听到我的话却一怔,忽然问道:“沈楼主,你吃过我烤的肉?” 哎哟!我突然反应过来,当初吃到白水的烤肉,我还在男扮女装,假装自己是什么程姑娘。既然白水没有发觉我直觉认为还是不要承认比较好。 “我是听商月提起过。”我连忙一带而过。 “哦。”白水并没有继续询问,他显然更在意的是原本要和我说的事情。 “沈楼主,我打算回紫云谷去了。” 去找商月?可以理解。 白水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恢复了正常:“是,我要去找她。” “嗯,年纪也都不小了,终身大事也该找时间解决一下了。”我学着那些热情的大妈们的口吻说道。 白水似乎决定要忽略我的各种言论,把自己想说的话好好说完:“这次我和黄竹大战一场,虽然败了,却也让我对于自己的功法也有了些心得,所以回到紫云谷就要闭关一段时间了。” 我赞同道:“这是好事,你放心去吧。” 白水继续道:“我前日离开庄园的时候是接近中午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我走得比较快,竟然追上了一队往京城走的人。原来是高方和几个手下带着一队兵士押送犯人回京。我并不想和他们照面,所以就放慢了脚步。却看到了一些怪事。” 说到这里白水停了停,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幕:“那一队犯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也有图伦人,都是徒步行走,正午的时候顶着烈日,也都没有休息。最奇怪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两个犯人被叫出来单独问话,问完就当场处决。” 我有些惊讶地挑眉:“按照本朝历法,这些人既然押解到京城应该就是要去受审的吧?怎么随便就杀了?” 白水叹了一口气,道:“一些犯人撑不到京城沿途病重而亡的事情原本也不稀罕,只是这次高方大人也做得太明目张胆了一些。但最让我奇怪的,却是他们问的问题。” “你去偷听了?” 白水点了点头:“他们既然沿途都急着一路审问,肯定是很需要找到答案的要事。而江湖人,谁能不被又秘密又紧要的事情吸引呢?” 虽然我不觉得可以这样解释自己偷听的正当性,但我也很想知道白水到底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他们对每个人都问了同一个问题,那个问题是,庆丰三年在平山河,到底发生了什么?” “庆丰三年,就是十年前。平山河地处边界,与图伦接壤。十年前在那里发生的事情,一直被人们讳莫如深的就是先帝曾经微服到访,然而却被图伦人生擒,后来又放了回来。”我回想了一下,发现沈念的记忆中竟然有这样一段。 “这是真的吗?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这种秘辛你怎么会知道?”白水惊愕地看着我,一连三个问题脱口而出。 我怎么会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啊!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不语。 白水只是一时惊讶,之后却也不会追问到底,我特别欣赏他这一点。 “我虽然不知道高方想要追查的是什么事情,但是我却想到了黄竹之前在隐龙山似乎一直在寻找些什么。况且……他还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我想,也许其中另有隐情,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这件事。”白水回归正题。 我虽然并不怎么关心什么先帝还是皇叔,但我却发觉沈念从前似乎是很关心这些事情的,所以我也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我的确一直有留意他们的动向,所以多谢白兄你特意来告诉我。” 我想起长乐公主朱攸在隐龙山带走的那个神秘的盒子。也许说不定,里面装着什么圣旨啊、玉玺啊,之类的呢。 白水苦笑了一下,道:“原本想能帮上你的忙,但是却一直拖累你,我很过意不去。” 我摇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沈楼主的功力恢复很快,相信不日就能再回到巅峰了。” “我也想啊!不过要先去找两种药材。”我觉得自己接下来要找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儿难,而余钱却不在我身边。 “希望闭关结束,我能真的帮上你的忙。”白水对我举了举酒囊。 酒已饮尽,肉也吃光,山中忽然下起了大雨,夜晚寂静的山林中,只有雨声仿佛充斥了整个天地。 远处忽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响起,在雨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 第247章 写这么长真该全书完吧 白水的反应极快,顷刻间就熄灭了火堆,把吃剩的骨架拨进了灰堆,拉着我四处看了看,也只能躲到那尊塑像的后面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对于别人的处事方式我始终抱着学习的心态,所以我完全是很听话地跟着白水做这一切。反而是白水,似乎要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传音给我道:“沈楼主,来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人功力不在我之下,我想还是应该谨慎一些。毕竟……江湖上认得你的人很多。” 我明白他的顾虑,我这张脸也实在太有名了一些。 来人很快就冲了进来,显然是为了躲雨。 “师父,这场雨也太突然了些啊,原本说好要露宿看星星,这下也泡汤了。”一个听起来挺年轻的女声在抱怨着。 “可这是泡汤了哦,全都泡在水里了。幸好这里还能找到片瓦遮身,不然我们可就惨了。”这是一个听起来憨厚淳朴的年轻人,应该不是所谓的师父。 “找找有没有东西能够生火,夜里山中风凉,不烤一烤干不行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个应该就是那少女口中的师父了。我看了看白水,白水点了点头。 “这人是谁?”我尚未听出来者何人,但既然白水说武功不在他之下,应该也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了啊! “应该是北秀派的玉渊真人。”白水猜测道。 北秀派我听说过,是一个远在极北之地的门派,因为很少涉足中原,所以并不算影响力很大。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杨见提到过他的亡妻就是北秀派出身的。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我曾经去过北秀派所在的天极山,与玉渊真人有过一面之缘。”白水解释道。 远在天极山的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既然是武功不亚于白水的高手,我格外小心注意屏息凝神,毕竟我是很愿意知道各种消息的。何况,余钱让我去寻找的青冥果,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天极山!余钱还让我找到木神花之后就去天极山试试看呢! 玉渊真人正在指挥两个小徒弟生火做饭烤干衣物。两个年轻人显然是第一次下山,平日里应该也很得师父宠爱,所以叽叽喳喳问题问个不停。 “师父,刚才路上遇到的那个人好没有礼貌哦!为什么你叫我们不要理睬他呢?”女孩子问道。 “出门在外,何必多生事端?”玉渊真人道。 “可是明明是师父你救了他,他连句谢谢都没有,扭头就走,真是气人!是不是中原人都这么没礼貌啊?” “善儿,我们施恩又不是为了图报,何必在意人家的态度呢?” “是啦,师父!”女孩子笑嘻嘻地答应着,一边招呼着师父吃粥。 “师父,这里曾经有人停留过。”那个憨厚的年轻男子倒是个细心的人,看起来是察觉了我和白水留下的痕迹。 “都是路上停留,也很正常的。”玉渊真人不以为意。 这时雨声渐悄,女孩子似乎是跑道门口看了看,开心地笑道:“师父,看起来雨要停了呢!” ”沈楼主,当心,又有人来了!”白水忽然传音给我提醒道。 今天晚上这里可真是够热闹的啊! 只听玉渊真人忽然呼唤道:“善儿,回来吧,有人来了!” 善儿清脆地答应了一声,立刻跑回到玉渊真人的身旁。 “已经有人了么?路上遇雨,有幸同在一个屋檐下暂避,也算是有缘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一怔,忍不住看了白水一眼。 是杨见来了。 白水并不知道我和杨见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传音道:“这人是谁?功力好高,我却不能揣测。” 我才想起杨见这个人一向神秘,也不是谁都认得他的。 玉渊真人声音中带着笑意:“好说。这位少侠仪表非凡,功力却极为精深,不敢请问怎么称呼?” 杨见道:“在下程坊。” 咦!我差一点儿脱口惊呼――这个名字,是我当初和杨见一起喝酒,我用来应付不相干的人询问随口编造的。看起来杨见也如同当年的我一样,并不打算让别人知道他是谁。 玉渊真人的声音停了停,道:“可是程少侠,我见你脸色沉郁,似乎遇见了很烦恼的事?何况你还受了伤?” 杨见受了伤?我差点儿惊讶地跳了起来! 这不科学啊!杨见怎么会受伤的? 白急忙传音给我:“沈楼主冷静!看来你与这位程坊是旧识啊?” 杨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道:“多谢前辈关心,我并无大碍。” “我师父很擅长替人瞧伤的,今天路上我们就救过一个人,可惜那人根本没有礼貌……”善儿插嘴道。 “善儿不要多言,速速去吃了饭再过来。程少侠要不要一起吃一点儿?”玉渊真人说道。 杨见并没有答应,但是对于玉渊真人的邀请表示了谢意。 这时细雨中又有人来。 我在心中叹息――这间破庙今夜也太受欢迎了些!这都够凑成一桌麻将了。 一个人飞快地跑了进来,进门时脚步一顿,道:“怎么这么多人啊!”抱怨完了便走了进来,也不与人打招呼,只是大步往里走,一边口中说着:“不好意思啊,让让!” 只听那个善儿有些不满意地叫道:“怎么又是你啊!” 那人也道:“哦,是我。怎么你也在这里?” 后一句话却不是对善儿和玉渊真人说的,因为我听到杨见答道:“这么巧!你也来了?不如我们再打一场啊?” 那人道:“不必了,我们已经打到两败俱伤,再打也还是一样,你打不过我,我打不过你。” 我听到这个人这句话说得比较长,立刻就是一怔。不是别的,而是这个人的口音有些奇怪,说的的确是毫无疑问的华夏语,并且也很是流畅,但听他说话有一种总觉得很险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我对白水传音道:“我想起来了,这人是个图伦人。真想不到,图伦竟然会有这样的高手!” ------------ 第248章 今天真的写不动啊 这是个什么局面? 传音给白水之后我自己就开始困惑了。 一个低调的掌门玉渊真人,一个青云谱第一的杨见,还有一个能和杨见势均力敌的图伦人?而我和白水正躲在暗处窥视…… 能够聚齐这么多高手的场面在江湖上也不多吧?但现在却只是在一个破庙里。 听那图伦人的意思是,已经和杨见打过了,而且多半还曾经由玉渊真人疗伤过,善儿那小姑娘就明显对他的无礼有些不满。 如果这是一个副本的话显然也是一个难度系数超过了我现有级别的副本。但是啊,自从来到这里,我进入的副本显然没有什么符合我的级别的难度。 “先看看。”白水简单地说道。 那就先看看吧,反正我一向也没怕过谁。 只听到那图伦人的声音还在想着――明明口音古怪,但是挡不住这还是个爱说话的人――“多谢您之前的救助,我那时急着去追他,多有失礼,请勿怪罪!” ”施主不必挂怀,我们出门在外原本就需要仰仗陌生人的慈悲,何况我也只是用内力封锁你的伤势继续蔓延而已。阁下功力高深,老夫也只是略尽绵力。”玉渊真人语气真是平和,但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啊,这种强烈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我抛开心中的莫名思绪,专心屏息听外面的对话。 “苏兄,你为何会来到这里,我看你在图伦应该也是个大人物吧?”杨见问道。 这个推测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这个称呼传入我的耳朵,我真是费劲全身力气才压住了笑声。白水惊讶地看着我,显然不懂我的笑点,却赶紧以眼神示意我不要乱来。 原来这个图伦人自称姓苏。 “嘿嘿,我不是什么大人物,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不想你,第一。” 我知道他指的是杨见的青云谱第一。杨见道:“今日一战,方知人外有人。虽然我们尚未分出胜负,却也让我对图伦的武林高手刮目相看。不知阁下师承何人?” 这个姓苏的嘻嘻一笑,道:“我没有什么师父,是跟着一本书学的。” 这话也不知道真假,如果这个图伦人有意隐瞒那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听杨见的意思是没有什么追问的意思。 如果真的是自己跟着秘籍学的,这人的天赋也是相当的可怕! “不知阁下所说的奇书可是一本名叫《弗远录》的杂书?”玉渊真人忽然问道。 “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明白。我看雨已经停了,我要先走了。”那个图伦人忽然语气一变,竟突然要走。 “难道被我说中了吗?那么阁下可不能说走就走!”我听到外面忽然传来拳脚风声,显然玉渊真人竟然毫无征兆说打便打了! 我和白水立刻对视了一眼。 “你听说过这个什么《弗远录》吗?”我传音问道。 “完全没有!”白水很笃定地答道。 看起来这个图伦人和北秀派的人却都知道啊! 我几乎有一种冲动想出去看看到底打成什么样了。只听外面风声呼啸,那图伦人惊呼连连,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这么惊讶。 “咦!二位的武功……有些相像啊!”杨见忽然说道。 我知道杨见为人谨慎,既然他说相像,相比已经是非常近似了。怪不得玉渊真人要打,难道说是他们的门派重宝被图伦人偷去了? 只听那个声音清脆的女孩子善儿终于忍不住道:“像这种蛮夷,刚刚我就觉得他鬼鬼祟祟,一点礼貌都没有!如今一见师父就跑,肯定是做了亏心事,偷了我们的秘籍没想到今天正好被我们撞见!” “他们的武功……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出自同源,但细微之处由略有不同。”杨见就像是现场解说一样,竟然会开口点评。 善儿哼了一声道:“偷就是偷!他会这种掌法可不是跟我们北秀派学的!” 杨见忽然问道:“请问姑娘,他的身手在贵派之中能拍第几?” 善儿半晌没有出声,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听也能听得出来,这个图伦人和玉渊真人竟然打得不分轩轾,就算是玉渊真人目前年纪大了状态不佳,也足可以说明这个图伦人的功力之高。 但是对我来说,不能亲眼看看这些来自什么《弗远录》的武功,真是让我心中着急。 “沈兄,你想看,就出来看吧!”杨见的声音忽然传来,让我整个人都一下子愣住了。 是在叫我? 我看了看白水,白水点了点头。 所以杨见是真的在叫我! 我哈哈一笑,从塑像后面跳了出来,开口道:“原来你早已经发现我了,杨兄。” 杨见并没有笑,只是解释道:“沈兄独特的气息确实很难忽略。” 所以我的躲藏显得很可笑很没用必要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我心中一闪,我的全部注意力已经被场中的打斗吸引住了! 那个图伦人身材高大,满脸虬髯,几乎看不清长相,不过从身形和声音看起来他的年纪应该不算太大,估计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 他的对手则是一个一身白衣,头发也已经银白的老者,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的样子。 两个人正打得难解难分,我一看到就再也离不开双眼。 两个人就好像事先都知道对方的招式,或者提前做过彩排似的,竟然都能巧之又巧的瞬间避开,然后又好似对对方的变化都成竹于心,多少次险之又险的避开敌人的攻击,真是教科书一般的招式对攻啊! 虽然套路,但是真好看啊! “你是谁?怎么一直在偷偷摸摸听我们说话,一定是心怀不轨!”我的出现毕竟太过突然,杨见虽然早就知道,但善儿却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所以一见我和杨见停止了对话,她立刻瞪大双眼质问道。 我是谁? 这个问题竟然让我一震。 杨见早已经越俎代庖地介绍道:“这位就是葬花楼的楼主沈念,另一位则是蓑衣客白水呀!你们虽然不长来到中原,但这二位想来你们还是听说过的吧?” ------------ 第249章 真是乱来啊 “你是沈念!你竟然就是沈念?是葬花楼的沈念?”善儿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一直在和玉渊真人激斗的那个图伦人已经惊呼道。 你认识我? 我有些不明白他这么激动到底是为了什么。虽然很多人都认识我,但是除了那些找我报仇的,很少有男人见到我会这么激动了。 那人继续大叫道:“沈念,我要和你决斗!你不要走!” 啊? 我费解地问道:“这位兄台,我好像不认识你吧?谁要跟你决斗啊?有毛病吧!” “沈念,我的……我不管,你不要跑!”他大叫道。 我不跑?不跑才怪!不是有句话叫做凡是敌人坚持的就是我们要反对的吗?虽然我还不能确定这个年纪不算太大的图伦人到底算不算是我的敌人,但我依旧打算扭头就走。不过我当然也没有放开白水,既然知道了这些人这么无聊,我们不如离开这里,反正大雨已经停了。 “沈楼主,请留步!”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的,竟然是北秀派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个貌似很耿直年轻人。 什么人也敢拦我的路? 我一挥手,一股带着热浪的浑然巨量便呼啸而出,向着那个有闲情拦住我去路的傻小子砸了过来!我虽然只恢复了六重的烈阳神功,但是对付这个傻小子却是游刃有余的。 我等着看到这个傻小子肌肉抽搐,倒地不起的样子。当然我也不会真的伤了他的性命。 但那傻小子单臂一轮,似乎要拼尽全力阻挡住我…… “阿越!”善儿发出惊呼。 “阿越,快闪开!”玉渊真人急忙喝道,说着便一个趔趄,差点儿被那个图伦人一拳打倒要害。 但是玉渊真人可不是普通人,根本也没有给图伦人再进攻的机会,立刻招数一变,只是绕着他游走,似乎只是要避免这个图伦人跑掉。 被叫做阿越的年轻人已经就地一滚滚出了好远。 真是很听师父的话啊!我赞叹道。 阿越一言不发,立刻起身也学着师父玉渊真人的样子,绕着我快速游走着,似乎也打算用这种身法困住我,让我不逃走就行。 那个图伦人也看出了这一点,忽然说道:“沈楼主,你帮我摆脱这几个粘人精,我可以给你讲讲《弗远录》的事情!” “不许!”阿越听到这里忽然怒道。 “也许从前是你们的私产,但是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们提出过产权要求、版权要求,凭什么不让人用呢?”我停下脚步,问阿越一个问题。 “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明白。”阿越一怔,但很快接到:“但是《弗远录》是门派重宝,你们这些根基不牢的南蛮子,根本不懂得它的重要。” “那你倒是讲给我来听听啊!你说了我不就懂了?”我说道。 “门派机密,我怎么能随便讲给你听?”阿越一怔。 “那么怎样才能将给我听呢?”我循循善诱。 “师父说……我也不知道。”阿越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但我已经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我扬声道:“姓苏的,我答应你的要求,咱们速战速决。”说着我忽然手腕一翻,匕首离离寒光一闪,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然刺向玉渊真人! “啊!”白水一声惊呼。 我已经轻易地摆脱了阿越那个缠人精,现在就和那个图伦人肩并肩和玉渊真人大战成一团!方才我看了一会儿,对这个玉渊真人和姓苏的二人的武功都有所了解,所以此刻姓苏的图伦人正好让玉渊真人处处受到牵制,而我的攻击却让他难受极了。 “这是什么啊!沈兄你是专门来捣乱的不成?”杨见的语气中又是惊讶又是无奈,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还有几分纵容。当时我在RD-9行星第一次分辨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的时候,我还真是挺高兴的。但是此刻我却根本顾不上自己的成就,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对着玉渊真人一顿猛攻! 玉渊真人又惊又怒,喝道:“沈楼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葬花楼可是打算就此与北秀派为敌?我们偏居极北之地,但我们一直都是不惹事可也不怕事,却不会因为你葬花楼就任人欺凌!” 很有骨气!我赞了一声。 “这个人长得挺好看,说起话来怎么可以这么讨厌!”善儿大怒道。 我却根本不在乎。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和图伦人联手对我更有力,只要杨见一直不出手就够了! 我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希望杨见不要与我为难,发觉杨见真的没有出手的意思。看去来他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但是我此刻顾不上去想这个。我的匕首在空中划过一个玄妙的弧度,在烈阳神功的全力灌注之下,匕首仿佛一条灼热的闪电,向着玉渊真人毫不留情地划了过去! 玉渊真人避无可避,另一侧那个姓苏的图伦人的攻击也已经到了。他的虽然只用的拳头,却仿佛带着寒意,要将玉渊真人整个冻结一般! 这一冷一热的攻击,几乎将玉渊真人的所有退路都封死了! 但玉渊真人不亏为隐藏高手,竟然在这样的绝境之中,在我的刀光尚未划落的一个瞬间猛然身子拔高了数尺,让我和图伦人的攻击都落了一个空。 真是太会把握时机了!简直是出神入化。 但是,这原本就是在我的计算之中啊!所以我的攻击才会迟了一秒,留出了一个足够的空档…… 于是我和图伦人突然一齐闪身,我两个的身形就如同利箭,已经飞快地向门口冲去! “啊!师父!他们跑了!”善儿惊叫道。但是又哪里来的及? “沈楼主!你这是……”白水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费解。 “白水,你先回去闭关哦,咱们后会有期啦!”我头也不回,大喝一声已经冲出了庙门。那个图伦人也紧紧跟随在我的身后,我们两个很快就闪入了莽莽苍苍的山林夜色之中,群山一片寂静,而我们身后的破庙和灯火转眼就看不见了。 ------------ 第250章 原来是他 我和这个图伦人在大雨之后的山林间一阵狂奔,直到确认玉渊真人没有追上来,才绕来绕去躲进了一个早就看好的山洞。 图伦人手法熟练地在山洞深处生起一堆火,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架在火旁烤着。 “喂,你真是葬花楼的楼主?”他忽然问道。 “信不信随便你。”我对这个问题比较没有什么兴趣。 “可是,可是你的那个功夫也不太好啊!”他说出了怀疑我的原因。 “正是因为我的功力不够所以我才是真正的葬花楼主啊!难道你刚刚来到我们这里吗?都没听说过我的故事?”我眨了眨眼,微笑着看他。 “哎呀我听人说过葬花楼主是个很好看的人,连我们图伦人都觉得好看,所以我见了你就相信你了。”图伦男人似乎被我笑得不好意思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我的图伦名字……太长了,所以我给自己起了一个华夏的名字,叫做苏布。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他兴致勃勃地问道。 苏布?是不是很不错我倒没什么感觉,确实够短,起码听了一次还是能够记住的。 “嗯苏布,你说你的武功都是自己看书学的?”我问到了正题。 “嘿嘿,是骗那师徒三人的,你看我是不是一说出《弗远录》的名字他们就不淡定了?是这个字吧?淡定?”苏布狡黠地笑。 淡定?现在连我都不淡定了! 我手腕一翻,匕首离离已经握在手中,紧接着寒芒一闪就划向苏布的咽喉! “哎呀你这人怎么……”苏布惊叫一声,但话还来不及说完就立刻猛然闪身,丝毫不敢大意地急忙躲闪。 我知道这人功力实在是超过我不少,所以只能靠偷袭占一点儿便宜。好在这种事我以前常常对风顺做,所以很是驾轻就熟。第一招被躲开我也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轻飘飘地退后几步,很不满地质问苏布:“你这个满口胡言的家伙难道不觉得给图伦人丢脸吗?国际间的影响你都不顾了?竟然随便就说自己的武功是跟着《弗远录》学的!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啊!”苏布脱口道。 “你知道?”我很不相信地看着他,“你知道你还胡说八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说出这件事,其实我也不是全都在骗你!我真的知道一些关于《弗远录》的消息啊!” “是么?那说来听听。”我斜睨着苏布。 苏布却嘻嘻一笑:“你不用故作随意,我本来就是要说给你听的。” “废话不要太多,已经很晚了。” “好的。”苏布乖巧地点头。 “沈楼主,不瞒你说,我在图伦老家对你已经久仰大名了。” “我在图伦竟然也这么有名?”我不太相信地看着苏布。 “很巧的是三年前你们有个公主到图伦和亲,带来了一些你们这边的护卫,他们有些原本是江湖上的人,所以也会谈起你们这边的一些事,结果我就常常听到你的名字,也就印象越来越深刻了,对你的兴趣就越来越多……” “别,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不用再浪费时间。”我很有原则地拒绝了苏布。 苏布哈哈一笑,道:“沈楼主,看不出你还是一个专情的人呢!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就好。 不过说到和亲的公主,显然说的就是长乐公主朱攸,倒还算得上是我的一个熟人:“你能听到朱攸的侍卫闲谈中的话题,很明显也是在图伦宫廷出没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眯着眼看着苏布――这些问题从前的我是不会考虑到的,但第一重封印解除之后的确是让我注意到了这些从前根本视若无物的东西。 “我只是宫廷的一个小侍卫,这次也是偷偷跑出来的,如果不能够找到我师父,那么我就不回去了。当然回也回不去了。”苏布有些委屈地低下头。 图伦一个小侍卫武功都这么高?骗谁呢? 我突然匕首一挥。再一次刺向苏布! “哎呀沈楼主,你怎么说打就打,一点儿准备时间都不留给我!”苏布惊叫道。 “不然呢?难道还要等你圣功必杀?我对于信口开河的人向来像冬天一样寒冷。” “沈楼主,我早就听说你神功盖世,连青云谱都很不屑不愿意排在上面,所以我听了你的故事非常钦佩,所以刚才一听说是你,就很想和你切磋一下啊!”苏布急忙说道。 青云谱? 我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原来你是耶诺!” 苏布嘻嘻一笑,道:“哎呀沈楼主原来你也知道我的图伦名字!你还是叫我苏布吧,这样听着更顺耳一些。” 竟然是他! 青云谱前十中唯一的异乡人,一直高居第二位的耶诺。 “怪不得你和杨见打到两败俱伤,我早该想到的。” “你跑到我们这里想要干什么?”我问道。 “嘻嘻,沈楼主,我只是本着以武会友的精神,想要多多学习和切磋而已啊!”苏布眨着眼睛,显得脸上的笑容阳光又无邪。 这家伙还是不肯说实话。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打发的人呢。 “说起来前几天我在隐龙山遇到过一群图伦人,为首的一个叫做硕叶,不过后来这群人被小侯爷的人抓走啦!如今正被押送着去京城呢!不知道你是不是为了他们而来呢?”我忽然想到之前遇到的事,隐约中觉得这件事和苏布的到来未必没有关系。 “什么?你见过他们?”苏布惊讶地跳了起来! “我不但见过,还救了他们性命啊!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是我能拒绝的了!”我随口答道。 “他们怎么了?”被关进囚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还会遭遇什么更严重的刑罚啊! “他们并没有怎么,只不过可能还没到京城就全死光了而已吧。” “什么!不可以这样!我要去救他们!”苏布跳起来就要往外冲。我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冲到洞口又硬生生顿住,慢慢地走回来:“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 第251章 说说 苏布的举动让我倒是比较欣赏,于是也不再为难他,把最近的一些事情,包括白水遇到的事情,都一一讲给这个家伙听。 “……怪不得我好久都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原来是被高方和几个手下带着一队兵士押送犯人回京。” “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一队犯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也有图伦人,都是徒步行走,正午的时候顶着烈日,也都没有休息。最奇怪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两个犯人被叫出来单独问话,问完就当场处决。这次高方这个家伙也做得太明目张胆了一些。我记得传说中的高方是个喜欢金光闪闪的人?这次硕叶要事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提醒苏布,在到达隐龙山之后硕叶那一行人本来就死得没剩几个了。 苏布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高方他们既然沿途都急着一路审问,肯定是接到任务,是一件很需要找到答案的要事。” “你说他们对每个人都问了同一个问题,那个问题是,庆丰三年在平山河,到底发生了什么?” “庆丰三年,就是十年前。平山河地处边界,与图伦接壤。十年前你们的皇帝曾经微服到访,然而却被我们的人生擒,后来又放了回去。但是那一次却发生了一些事,让你们的皇帝回去之后过了几年就死了,现在的小皇帝就登基了。” “原来你也了解当初的事情,那么高方他们想要知道什么呢?”我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直到内幕的人。这个耶诺恐怕在图伦的地位很是不低,不过想想也正常,图伦毕竟只有这一个高手列入了青云谱,想来应该很受尊重。 “他们想要查到什么我暂时还没想到,但是我却知道如果我不尽快把硕叶他们几个救出来他们恐怕活不过这几天了。而他们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去把他们救出来!”苏布站起身,坚定地说道。 “好吧。说完了《弗远录》你就可以去了,我保证不拦着你。”我挥了挥手,对苏布说道。 苏布摇头:“我要先走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也要准备一下,追上高方还是什么的了。我要追杀上去的这些人据说可是非常的狡猾,所以我要抓紧时间了。”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苏布。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不过算啦,我现在很着急,所以就不跟你聊天了。”苏布丝毫没有出尔反尔或者食言而肥的自觉。 我很专注地看着他。 苏布站起身就要走,却忽然腿一软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布一怔,似乎不敢置信。事实上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应该没有人会相信像苏布这样的高手竟然会站都站不稳。 我哈哈大笑:“想走?你问过我没有?” “沈楼主,你对我做了什么?”苏布惊讶地叫道。 “没什么啊,一些让人全身酸软的毒药而已。打我暂时打不过你,但我总有办法让你走不了。”我笑道。 “我的确对毒药并不擅长,但主要也是因为我实在也没有想到你会用出这样卑鄙无耻的招数。”苏布很不服气的样子! 卑鄙无耻又怎样?难道不是完成任务本身最重要吗?我对苏布的态度不以为然。 “说吧,那个《弗远录》是怎么一回事?” 苏布垂下头,叹了一口气,道:“是不是我讲完了我所知道的情况,你就会放了我?” 我看到苏布可怜兮兮的样子,忽然心中一软,就要答应……“说到我满意为止。”我注意了一下措辞。 “《弗远录》真的是一本杂书。”苏布急忙开口,仿佛怕说慢了我会不满意。 “慢一点儿,一说快了你就有口音影响我的理解。”我批评道。 “据说是北秀派的先祖在练功之外的对于琴棋书画、耕读渔樵各个方面的心得体悟。所以被北秀派奉为传世之宝。”苏布放慢了速度。 “那这样说来,这个北秀派的祖师爷还真的是个奇才啊!”我听了连忙感慨道。 “在你们的文化中这样应该是叫做奇才了吧?还要为他著书立说,让他的言论可以流传的到最广泛的传扬。” “可是最奇怪的是,这么包罗万象的书,北秀派竟然要一直藏着掖着不给人看,还把这本书藏在他们的什么藏经楼里,只有功夫练得好的人才能两个两个作伴去看,以免生出枝节。” 又不是武功秘籍,为什么要这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这个对本门弟子的功夫难道还能有什么帮助? “谁也不知道北秀派这么搞到底是为什么,总之我师父听说了这件事就很不满意,所以当年他就独自跑到极北之地,潜入到北秀派好几年,总算把这本书偷了出来。” 怪不得玉渊真人听到《弗远录》这三个字就愤然出手了! 苏布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我师父偷到这本书就回了图伦。所幸他自己也就是个对于各种杂学都很感兴趣的人,所以还是很认真地钻研了一下这本书,才发现它的文字之中对于民间百姓的生活其实是很有帮助很有实用价值的。” “难道你们图伦这几年民生社稷很有发展,百姓都传说遇到了中兴之君,又有长乐公主和亲带去了许多华夏文明,但其实是因为偷了北秀派一本书。”我撇了撇嘴。 “那倒不能这么说。”苏布似笑非笑,“虽然这本书里的东西都很有用,能够帮助人,但是我师父研修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发现了别的,所以这本书还是没有流入民间。 “什么?”我很不解。 “因为我师父从其中解读出了一本武功秘籍!”苏布缓缓说道。 哎呦喂!这也都是说出来了吧?我不由得对自己给苏布下的毒有些怀疑,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拿了余钱给的另一种专门让人说实话的药。 “嘿嘿,所以沈楼主,我说我的武功是看书自学,其实也不算骗人。我师父的确是从中摸索出了我们现在的功法核心,”苏布道,“只不过,连北秀派自己都未必清楚。” ------------ 第252章 人生真是艰难 过分的坦诚如果不是傻就是有目的地想要换去别的一些东西,这是死胖子说过的一句话。 我严肃地看了苏布一会儿,问道:“你想要什么?” 苏布眨了眨眼,笑道:“沈楼主果然机警。” 我不说话,继续看着苏布。 “我这次来到华夏,其实除了想和真正的高手切磋,还有一个不太方便启齿的原因。” “不能启齿……的原因?那还是别告诉我了,我帮不上忙。”我警惕地拒绝道。 苏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再抬头看我的时候脸上竟然有一丝哀伤:“其实我是来寻回我的逃妻的。” 蛤? 我有些傻眼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图伦男子,虽然满脸的胡子几乎遮住了他的相貌,可是近看还是能看得出五官眉眼相当端正,几乎可以说是俊秀的。小伙子长得不错,武功又高,听他说话的气度显然家境也是极好的,在图伦地位肯定不低。就这样也会被自己的老婆抛弃,果然感情的事根本说不清楚!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买不起房子的样子……那么你是不是没有图伦京城的户口呀?不然怎么会连老婆都不要你的呢?”我想来想去应该也就是这么些个理由了。 “啊?你怎会想想到这个?另外京城户口又是什么东西?我老婆离开我是因为娘家不同意了啦……”苏布疑惑道。 原来是被棒打鸳鸯啊! 一时之间我对苏布充满了同情,几乎想要脱口而出说老婆跑哪里去了我帮你找找……直到杨见的声音响了起来:“尊夫人是华夏人吗?又是因何离你而去的呢?” 我点了点头,杨见问的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 “咦?你怎么又来了!”苏布却腾地跳了起来,像见了鬼似的指着杨见。 “我不能来吗?追踪你们二人也并不是太困难的事啊……对了,玉渊真人被我指引到了错误的方向,不然他早就追过来了哦。”杨见说道。 “那真是多谢……哦不对,我是想说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吗?这么鬼鬼祟祟地偷听别人对话似乎并不是天下第一的做派啊?”苏布质问道。 杨见摇头:“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跑到我华夏境内,我当然有义务了解你是否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我像看着一个陌生人的样子看着杨见,什么时候这么正能量了? 假的吧?易容的吧? 见我紧盯着他的脸看,杨见叹了一口气道:“沈兄,你不会现在连我这个人的真假都怀疑了吧?” 说得很对啊! 等等?怀疑这个词一下子触动了我的神经,我想起余钱问我的那句话:“你到底有没有把杨见当成你的朋友?” 我想了想,开口道:“杨见,薛海湘死了。” “我知道。”杨见淡淡地答道。 “那么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我又问道。 “嗯,谢谢你。”杨见道。 “你们两个,看起来很奇怪啊!”一直沉默地观察我们的苏布忽然插话道,“我觉得你们就像……就像吵架的小夫妻。” “胡说八道!” “不要乱讲。”我和杨见几乎是同时对苏布喝道。 “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我看是说中了你们的心思了吧?”苏布一副毫不畏惧恶势力的模样,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这两个人都很不靠谱。我在心中下了定论。 一个是不远千里跑来异国他乡寻找逃妻的,一个是丧偶多年连续弦都搞不定的,这两个人的话我怎么可能当真? 我决心不能在被这两个人转移了注意力,于是急忙解决之前的问题:“杨见,当初跟我去朱牧家里,是为了杀薛海湘呢?还是真的只是一时的巧合?” 这个问题在我心中萦绕太久,不得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答案我的念头实在是不通达。 “我说,是巧合。你可愿意相信?“杨见正色地说道。 “那么我就相信你。”我想了想,得出了结论。 有些事,还是应该放过自己――我喜欢杨见这样的人,那么就不要让他从我的生命中消失吧。 杨见一怔,显然没想到这件事会这样结束。苏布却拍手道:“你们华夏人果然有趣。” 杨见却摇了摇头,道:“耶诺,你不了解华夏人,但我不信您不了解人,不然你也不会孤身犯险,跑到这里来找那几个被俘的图伦人了吧?” 苏布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怎么连这个都听到了?” 杨见道:“我不仅听到了。我还知道,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已经有一个图伦人死在高方的手下了。” “什么!”苏布惊呼一声,声音都有些颤抖。 “今天夜里他们将要会夜宿晋华寺。距我们这里大概是两百里路。”杨见简单对苏布说道。 “好!”苏布说完这句话,忽然走到山洞略深的地方,和衣在一块巨石上卧倒,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也太快了吧?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虽然不是华夏人,但是耶诺能够成为图伦难得一见的影响和功力都非常高的人,能够拥有的眼界和才学,的确不是凡人可比。”杨见评价道。 “那么你也要跟他一起去救人吗?”我问道。 “怎么会?”杨见奇道,“我又不是图伦人,怎么会专门去帮他?就算抓他的人是高方,但也毕竟是为了华夏人,如果我去帮耶诺的忙那我岂不是变成了群众的敌人?” 那就好。 我决定不再去管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但杨见却似乎并没有放过我的打算,他迟疑了一下,又问道:“沈楼主,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我无奈地同意。否则杨见看起来就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沈楼主,沈兄,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坐在一起好好好好地喝了一夜酒呢?” 这个啊……说实话,我真的不记得了。 杨见看着我,许久之后才说道:“沈楼主,我觉得你这次受伤,整个人都变了。” 我警惕地看着杨见。 “沈楼主,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一种伪装,但是我得说,现在的你,其实也挺有趣的。”杨见忽然笑了。 ------------ 第253章 暴雨的早晨适合促膝谈心 自从望湖楼之会散了之后,我好像一直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每天都忙得晨昏颠倒,饭也没有定时吃,觉也睡不了多少,虽然我的精力还是相当不错,但依然有些厌倦这种状态――连好好练功的时间都没有。 终于到了天光放亮的时候,我才能够睡上一觉,然而因为睡眠的不足,这一夜显得格外的短暂。 当觉察到睡眠时间似乎该结束了的时候,我在脑海中默默地吟诵了上百句励志的诗句,诸如“苦心人天不负……”之类的,才终于说服自己,该起来了。 杨见已经神采奕奕地采回了一些野果,还用溪水煮了一小锅米粥,青粳米的香气在山洞中飘散,让人不由得肚子咕噜一声。 “沈兄,吃点儿东西,我们要出发了,不然就不能在入夜时赶到普华寺了。”苏布活力四射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真是让人很想在他的脸上打几拳。 咦?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心思了?这些冗余的情绪对我来说还是挺陌生的。 不过我渐渐也习惯了自己的各种转变,我想这也是我的任务之一吧,所以我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比如这一次,我的记录就是,华夏历,承平四年,闰六月十二日,晨,暴雨如注。我有了一些厌倦的情绪,并且觉得周围的人类都故作积极,实则悲凉无奈,这种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最近我一直在加强。 在心中整理了一下自己,我睁开眼面对苏布的笑脸和杨见的探究眼神。 “二位,我觉得我们这样的同居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如果能够经常这样在一起,相信对我们每个人都好,说不定会成为攻克功法瓶颈的一种特殊的灵感源泉。”我决定加入这些人类名以上积极本质上悲凉的模式,以这样一段感言开始自己的一天。 “你是说真的吗?沈兄?”苏布睁大眼睛看我,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杨见却笑而不语。 我撇了撇嘴,对杨见道:“你不要不以为然。老实说,现在我们这里的三个人是什么人啊?青云谱第一,和第四的高手,还有我……这个不入谱的绝顶高手,一起研修功法什么的,不是武林中将会流芳千古的佳话么?这几十年中你们可曾还听说过这样豪华鼎盛的阵容呢?” “那倒是不曾……不过我偏居小国,孤陋寡闻,杨兄你可知道有什么类似的先例吗?”苏布看向杨见。 杨见笑道:“我也不曾。” “所以啊!这次我们一路同行的事一定要好好记载下来,让人在江湖上四处传扬,先是民间流传,然后让一些说书先生编成段子在四野八乡到处开讲,再然后我们便主城巡检团在各地演说,最后搞一个感动华夏,让江湖各派选出代表找个地方开一次大会,让大家在我们的故事中流着泪好好学习,然后把这些事迹带回自己的门派,和师兄弟姐妹一起重温研习,将一种共同学习进步的良好风气一代一代发扬下去!这是一笔多么宝贵的财富啊!” “沈兄,你怎么想得这么周到,我觉得这一套好像很好用啊,我得先学起来!”苏布兴致勃勃。 杨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然问道:“耶诺,你在图伦家乡,平日都做什么啊?” 苏布抓了抓头发,道:“每天练功、和老婆聊天、和家里的下人聊天……就差不多了一天了啊!我家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个弟弟,还经常和我吵架。但是他毕竟是我的弟弟啊!没有办法。” 最后一句话说完,苏布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伤感的神情。 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却想起来昨夜东拉西扯,最开始杨见问他关于他那个逃跑的老婆的情况,这家伙还没有说清楚呢! 哦好像不是他不肯说清楚,而是被我打岔,让杨见没有来得及问清楚。 那么我得帮忙把这件事做完啊。 我看了看,苏布这时已经一碗粥都喝完了,抹着嘴道:“看不出来杨兄的厨艺这么出色,连一碗粥都熬得顺滑可口,果然优秀的人在什么时候都是优秀的。” 我觉得自己可以问问题了:“那么苏布,我还是习惯叫你苏布啊,你的老婆哦不对,应该说尊夫人是华夏人吗?又是因何离你而去的呢?” 苏布咳嗽两声,眼眶微微泛红道:”沈兄,你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没个征兆就问人家这么难以回答的事情啊!” 这有什么难以回答的?我有些怀疑地审视着苏布,道:“尊夫人是华夏人吗?又是因何离你而去的呢?这句话是昨天杨见问你的原话,我只不过是重复了一下。但是昨天你回避了这个问题,今天又说难以回答。请问你的妻子是虚拟的吗?换句话说,你是骗人的吗?” 杨见扑哧一笑:“沈念,我觉得我可以原谅你之前怀疑我的事情了。” 是么,那很好啊! 杨见无奈地摇摇头,目光却转向了苏布,其中明显地带着探寻之意。 苏布揉了揉鼻子,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儿伤心难过而已啊!我妻子是华夏人,一个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当初是我无论如何也要求娶她!结果到了我的家乡,她却总是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总是一生气就吵着要回家…… 唉!结果这么多年过去,她终究还是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你还有孩子?”我惊奇滴问道。 “这很正常吧?”苏布鄙视地看了我一眼。 “可是他就没有!”我指了指杨见。 杨见一阵咳嗽。 是因为一直下雨天凉都伤风了吗?怎么武功这么高的人也会这么经常咳嗽呢?我很不赞同地看着他们两个,觉得这两个人一定是修炼方法哪里有什么问题。 “雨停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杨见忽然说道。 刚刚隆隆的雨声,这一刻仿佛戛然而止,原本在耳畔轰然的水声变成了一片安静。 安静得,仿佛有些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 第254章 战前准备 呃……等等,我好像昨天没有答应和你们一起去救那几个被高方押送的图伦人吧? 我忽然发现自己似乎遗漏了一段记忆,奇怪,难道是最近太辛苦以至于出现了思维与肉体不匹配的情况? 杨见道:“没有,你昨天只是说很累就睡了,好像我来了之后你睡得格外踏实。” 我才不是因为你来了才睡得好呢! “你看看,你们又进入了小两口吵架的状态。”苏布笑道。 “耶诺……”杨见刚要说话就被苏布打断:“叫我苏布。” “好吧,苏布,你好像忘了跟这个人要解药,否则我看你根本没办法走两里路。”杨见提醒道。 苏布立刻眼巴巴地看着我:“沈楼主,沈兄,沈大侠,可否帮我把毒解了?” 我随手抛给苏布一个小瓷瓶。本来也就是一些筋骨酸软无法运功的毒素,倒也没什么值得用来胁迫苏布的,反正我也没打算杀他。 “行了,毒解了,你们赶紧去忙吧,我要走了,我们接下来道不同不用同行了。”我挥了挥手,打算跟这两个人分手。 “可是……沈念,你真的不好奇高方他们想要调查的事情吗?”杨见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我也觉得费解,杨见一个不是人间烟火一般的人物,就算是涉及皇家秘辛,按说也不是他会关注的事情啊! 我眯着眼看着杨见。 “沈楼主,你现在这样子实在是连我都不得不赞一声太美了。”苏布忽然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赞美也没能打断我对杨见的审视:“杨兄,如果不是我对易容术的了解越来越深入,我几乎要再次怀疑你根本就是朱牧或者黄竹易容的。” “我会给你解释的,因为我希望能说服你和我们一起去。”杨见道。 “虽然我早已猜到了,但我还是想听听这个理由。”我放弃了马上离开的姿势,坐在溪水边一块大石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杨见。 苏布吃了解药,沉默地在稍远的地方往水中抛石子,但是他不时瞥过来的目光却透露着焦急。 杨见却出神地看着远处的树梢,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传音问道:“沈念,我记得我和你提起过,我妻子是北秀派出身,但是之前我和玉渊真人见面他却不认识我,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我有。 所以我后来才果断地选了和苏布联手逃跑,也没有打算和杨见站在一边。 “其实也很简单,我妻子是擅自脱离门派和我私奔的。我在江湖上一向低调,也是有这个原因。我并不希望与更多人接触,让我们安静的生活被打扰。可惜这样的生活却没有能够一直持续,她得了不治之症,早早就离我而去。” “但这和你插手朱氏皇族秘辛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问道。 “我妻子姓朱。”杨见道。 “什么?”我惊讶,“又是一个公主?你们的皇室怎么那么混乱?什么皇子、公主随便往江湖上扔么?” 杨见摇头:“我开始以为我妻子只是一个不得势的皇室远亲家的女孩子罢了,可是后来我却查到她的身世可能与多年前的皇室变故有关。这中间的过程说来话长,我只能说,上次你提到为何朱牧会故意惹上我,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追查我妻子的身世如今终于追查到了我的身上。” 怪不得! 所以杨见与朱牧之间,恐怕早已注定要有交集。 但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去掺和这件事?好吧虽然沈念早已经留意了很多年。 “因为刚刚你说,你已经相信了我。”杨见道,“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朋友么? 我继续眯着眼看杨见,似乎渐渐升高的太阳已经过分耀眼。 杨见坦然地看着我不说话了。 “原来你在利用谢碧云!”我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是。可是这个名声是朱牧和谢家共同选的,我只不过按照他们构思的故事继续走了一段路。”杨见坦然地说道,“谢碧云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我已经对她说明了一切,她有权选择。” 既然有权选择,那么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什么可抱怨。 只是,这个npc的世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同时在发生着那么多的事情!这些事情彼此影响,共同构成了我进入的这个世界――我只偏居在一个角落,只看得见我眼前的世界。 既然这样,就不要拒绝送到眼前的机会啊!谁知道这个副本又会有什么样神奇的掉落呢? “好吧,我陪你们去一下。”我点了头答应。 “真的吗?太好了!快走吧快走吧!再耽误下午天都要黑了!”苏布早就留意着我们这边的动静,一听到这句话立刻就跳了起来,抓住包裹就要走。 “等一下。”我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交给杨见:“治你的伤,吃不吃随你。” 杨见一把接过,毫不犹豫地扔进口中。 苏布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示意他先走一步。 我和杨见也不再耽搁,很快便起身追了上去。 往晋华寺的路不算特别好走,但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事情,所以一路加快速度,在夜幕低垂的时候我们终于抵达了晋华寺所在的山下。 “山下有人值守,我们换一条路,既轻松又可以更快一些接近晋华寺。”杨见建议。 我当然没有问题,苏布只要听见能更快一些,便全部应允。 于是我们两个便跟着杨见钻入了山林之中。 虽然能见度应很差,但我们三人的功力早已经不在意这些问题,而我,随着杨见带领我们逐渐接近普华寺,心中对于这座山的各个方位已经形成了地图。 可是地图成型,我心中却产生了一丝疑惑:“杨兄,这座寺庙是什么时候建的?” 杨见摇头表示不清楚。 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在于,普华寺周边距离最近的水源也要不下十里地,这个距离足够寺庙中的和尚们每天跑断腿了。 正想着,杨见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不好!快走!”苏布也完全不顾行迹暴露,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往前方冲去! ------------ 第255章 平庸之恶 能够让杨见和苏布这样的人物惊慌至此的事情,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就明白了。 晋华寺的方向,天空已经被染红,这座山中的古刹,竟然燃起了冲天大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跟随着杨见和苏布极速冲向晋华寺,到后来杨见嫌我速度不够快,干脆伸出手托出我的脊背,我立刻觉得自己有如腾云驾雾一般,速度平稳地提升了不少! 关键是我自己一点儿也不累。 所以说,功力差距在有些时候体现的实在是太明显了,幸好在实战中这些差距我还是有手段去抹除掉一部分的。 既然有了杨见的助力,我就分出了一大部分心思,不必全力浪费在赶路上了。我仔细看着映红天空的火光。 这冲天大火在这夜色中显得实在是太明显,几乎让人以为这整座山都着火了。 事实上,虽然天气还有些燥热,但毕竟已经接近秋天,山林中也是天干物燥,这把火可真的是非常糟糕了! 况且,方才上山中我就注意到,晋华寺离山上的水源地都颇有距离。不过我想寺里应该有自己的水井。 反正,说到底,这种木质结构的寺庙在眼前那样的火光下,能够保住多少实在是不容乐观。 但我们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这时就能看出杨见和苏布的路数是不太一样的。 杨见轻灵儒雅,仿佛闲庭信步一般,但是每次飘然间的起落就跨越了很长一段距离,让人觉得是不是路程被缩短了。 而苏布则像一头猎豹一样,在山林间无声无息却狂猛地奔跑着,与杨见其头并肩,毫不逊色。 只有我是被杨见拖着走的。当然这也没什么。只不过考虑到这一点,我得说杨见似乎更加行有余力。 杨见和苏布这样的高手全力疾驰的速度实在太惊人了,不消一刻钟,我们就赶到了晋华寺的山门外,如果这里还能叫做山门的话。 因为山门之内火光狂舞,已经看不清寺庙建筑的轮廓。 “没办法救了。这样的火势,这么快的燃烧速度,肯定是有人纵火。而且泼洒了火油!”杨见冷冷地看着,语气也没有太多悲愤,但我注意到他攥紧了拳头。 苏布却不管,身形一闪,我只觉得有风在耳畔掠过,他已经不在我的身侧,而是冲进了火海! 我目光一闪,已经在心中计算了他的生存几率,发现基本上,可以不用替他担心。 事实上,这样的大火也不是就没人能够逃出来的。 我忽然看到山门中几个人影冲了出来,我仔细看了看,咦?那人我不是认识吗? 我能这样一眼就认出他,完全得益于此人所极度喜爱的,与众不同的装扮!半夜里穿着金丝银线的绣袍,头上顶着金环,这么远我都看到了微敞的衣襟,我的脑海中立刻闪出那隐约露出胸口的肌肤。还有一张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的脸。 只不过此刻这张脸已经满面烟尘。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六扇门总捕头,高方。 旁边跟着的几个人,我仔细看了看,也认出了邵越。他们果然就是在这里押送犯人回京的这一队人马之中。 可是,其他人呢? “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杨见忽然身形一闪,已经向着那几个刚刚从火海之中冲出来的身影扑去! 人家才逃脱一劫,这时候就冲上去抓人,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这不是典型的趁火打劫嘛? 但杨见根本不理我,两个起落就已经出现在那群人的身前。 “得罪了,但我只是需要问几句话。”话音还没有落,杨见已经入苍鹰攫取猎物一样从高方的头顶极速而降! 高方刚刚从火场中冲出来,显然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状态。但即便如此,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他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只见他侧身让步,然后身子一侧,有些狼狈地躲开了杨见这一抓。 “杨见!怎么是你?”高方的眼力绝对无愧于六扇门总捕头的头衔。 “是我又如何?”杨见冷笑,伸手再一抓一甩,只听“啊”的一声惊呼,杨见已经快速退回到了我的身旁。 我看到他手中抓着一个人,一把丢到了我的面前。我提起这个身穿捕快服装的人,年纪轻轻,衣冠整齐,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可也是个熟人啊!高方身边的年轻捕快,邵越。 “为什么又是你啊?”连我看到他都有些嫌弃,毕竟最近的出镜率是有些过分地高了。 邵越一怔,随即高声叫骂:“沈念,竟然是你!如今你已经是官府通缉的要犯。你竟然敢明目张胆地现身这里,还防火烧掉了这座古刹!你真是胆大妄为!” 咦?扣起帽子来果然是轻车熟路游刃有余啊!我这才说了一句话啊。 我毫不犹豫,抬起手就点了邵越的哑穴,不想听这家伙胡说八道。 这时杨见身形一闪,又再一次冲向高方。还没等他出手,只听高方一声长啸,两边的树丛中已经冲出了十几个禁军模样的兵士,手中长枪一举,赫然攻向杨见! “高方,让这些人前来送死,你还要不要脸?”杨见冷笑。 高方道:“乱党逞凶,人人得而诛之!” 还没等杨见说话,只听一阵风声似乎卷着火花,狂暴地从山门中席卷而出,带着怒吼向高方扑了过来! “混账,快把钥匙交出来!” 来人正是苏布! 高方一般抵挡,一边冷然道:“他们是犯人,当然不能放出来!” 苏布怒道:“关押他们的地方离火场较远,只要开了门他们就可以自己跑出啦啊!” 高方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 这时我提在手中的邵越忽然挣了挣,我连忙低头解开他的穴位,以为他要告诉我钥匙在哪里。却听到邵越高声道:“既然是朝廷钦犯,当然无论何时也不能被放出来乱跑,你们休想再打什么钥匙的主意了,我已经丢进了火势最旺的藏经阁中了!” 苏布又惊又怒,一拳击向高方的鼻子,怒喝道:“你这个恶魔!竟然把他们集中关进铁皮房子,你怎么不怕报应啊!” ------------ 第256章 到底要隐藏什么? 听了苏布的话我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愤怒。 不管晋华寺的火是天灾还是人祸,但事发确实是非常突然的。而那些被关押的囚犯,如果不是被完全控制了自由,也不至于就这样束手待毙。更可恶的是,高方关押这些人的地方不但彻底断绝了这些人靠自己求得生机的阻断,还让苏布的救援也无从着手! 为什么高方要做这样的事?就算是听从命令,难道就真的完全没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完全对生命毫无怜悯之心了吗? 连我这样一个对npc并没有多少情感,对在虚拟次元中杀人已经渐渐适应了的角色来说,这样的处理方式也是有些令人无法忍受的。 高方,还有那个邵越,他们是都疯了吗? 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词:平庸之恶。 我低头看了看邵越的脸,忍不住问道:“邵越,如果小侯爷跟你说一头鹿实际上是一匹马你可会同意?” 邵越一怔,道:“侯爷怎么可能这样说?” 我又问道:“那么如果他说高方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呢?你要不要听令把你的高大人用绳子绑了呢?” 邵越更加茫然,喃喃道:“那怎么可能?”随即神色一松道,“你还是在骗我!既然是侯爷的命令,那么定然是确有其事,那么我等自当凛尊!” 已经不可救药了吧? 我一掌拍昏了邵越,对苏布喊道:“不要跟这些冥顽不灵的人再费口舌,还是抓紧想办法才是。”这场大火,恐怕不止是毁掉了这些可能有的知情人,更加毁灭了一些关于当年事的证据吧! 说完,我已经往苏布方才冲出的方向冲了过去。 杨见也道:“这个人交给我,你们快去吧!” 苏布这才有些清醒过来,急忙呼呼两拳逼退了两个靠近的禁军,人也跟着我冲进了火海。 “在这边!”苏布在我身后喊了一嗓子。我连忙回头跟着他走。 苏布毕竟进来过一次,三下两下就带着我来到了一个低矮的库房模样的建筑前面。这里原本应该是晋华寺的一处相当隐蔽的所在,可是在这大火之中却显得有些扎眼――因为别的房屋在火舌的肆虐之下已经摇摇欲坠,这里却被剥除了外面的掩饰成了一个真正难以摧毁的啊堡垒。 可惜这样的不倒不坏对于关在里面的、没有人身自由的那些人来说却是极度可怕的!这里已经成了真正的炼狱! “你看,那个门,完全无法凭借内力破坏!这个破房子甚至连个窗户模样的东西都没有!”苏布焦急的说道。 这样想要救人根本是无从下手。 我当然根本不在乎,一伸手握住匕首离离,身形一旋就已经冲到门前,手起刀落!只听一声轻响,门锁已经被我劈断。 我抬腿一踹,铁门洞开! 但是我仍旧没有看到有人冲出来,便知道里面的人还是被禁锢着的。他们甚至连门开了都跑不出来。 我犹豫了一下,苏布已经一闪身,冲了进去。 好吧,那么我留在外面防范被人直接瓮中捉鳖吧。 很快苏木拎出了几个昏迷不醒的人,随手丢在地上,又再一次冲了进去。 这时杨见已经押着高方走了过来――虽然贵为六扇门总捕头,但是毕竟面对青云谱第一人还是完全无法抗衡。 “里面一共多少人?”我问高方。 “一共二十八人。”高方并不隐瞒。 我低头看了看之前被苏布救出来的几个人,并不是苏布要找的人,应该是苏布在救人时并没有挑挑拣拣。 这个苏布看起来和高方、邵越之流倒真的不太一样。 不过现在没空想这个,杨见一到,我便也不必担心外面的局势,所以干脆自己也冲了进去。 这特么根本就是个烤箱!我一进入这个铁笼子一般的库房就在心中骂了一声。 里面的人基本上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只有一个快速闪过的人影就是苏布。他也顾不上细看就只顾着闷头搬运。 我连忙帮忙。 几个起落,我们两个已经把里面的人都搬了出来! “硕叶!”苏布抱着其中一个壮汉大叫道。 那人我也见过,而我见过的人都是过目不忘,所以我很清楚他说的那人正是我在隐龙山见到的那群图伦人的首领。之后这群人被邵越和姚弦儿抓走交给了朱牧,后来变一路辗转进入了押解到京城的钦犯之中。 我知道这几个人是有秘密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秘密是否也是苏布的秘密。 但是我并不想在一旁窥视。我大致查看了一下被救出的这些人,能够活下来的也不多了。 晋华寺的大火烧了一夜,寺中的僧侣们也也只有半数跑了出来,其他的人同样是葬身火海。 我和杨见在其中穿梭往复,尽可能地在四处查看,却并没有什么发现。也许就是怕我们有所发现,所以才有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所幸,杨见找到了晋华寺的住持。 那是一个年约六旬的,高僧模样的老人,据说法号恒虚,虽然一夜之间自己的寺庙变成了一片废墟,僧众弟子也有许多遭遇飞来横祸,阴阳永隔的,但这个老僧倒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仍经一脸平和,口中默默地念着什么。 “施主,贫僧自幼在这晋华寺修行,既然到今日注定要灰飞烟灭,也没有太多话要说,只是,要多谢几位伸出援手。贫僧要带领侥幸逃得一劫的僧众为这些遭遇不幸的人们超度,所以也请恕贫僧不能和几位施主继续盘桓了。” 说完,这位恒虚主持带着弟子们对我们三人合十为礼便离开了。 “看起来根本没有线索可查啊!”我看了看杨见。 “没有线索才是最重要的线索吧。毕竟能够做出这样大的事情,不惜牺牲这么多无辜的僧众和一座古刹,那么背后隐藏的秘密绝对是惊天的!”杨见道。 “话虽如此,但毕竟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啊!”我答道。 “也没有完全断绝吧,毕竟,硕叶还是活了下来。”我的身后响起苏布的声音。 ------------ 第257章 被延误的杀机 但是苏布的话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硕叶的行踪我一直都知道,在隐龙山他能说的都已经被我问了出来,至于不能说的……我看了看苏布,我不觉得这家伙是个愿意对我和盘托出的人。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坦诚?实在是有些事没办法说出来啊!”苏布一脸的为难。 “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不在乎。”我摆了摆手,“这些个家伙怎么处理?”我指了指趴在地上的高方和邵越等人。 “留在这儿给朱牧处理吧。”杨见不是嗜杀的人,一般都不会赶尽杀绝。 我无所谓,耸耸肩表示都随意。 “其实这件事,即使我们能等,我觉得某些人已经等不了了,所以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事发生,到时候自然会水落石出。”杨见也并没有什么沮丧和气馁的神情。 这倒是真的,不然晋华寺的事情很难解释,我也觉得有些人太过急切了。如要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既然某人要发疯,我们当然不妨等等看。 ”那么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吧!我要去西北,跟你们并不同路。”我再次告辞。一日奔袭两百里地,却什么都没查到,只目睹了一场令人不寒而栗的屠杀,这真是让人不愿回首。所以我想走了。 “也好。沈兄,我要去京城。那咱们就此别过。”杨见拱手。 “好好对待秦姑娘,不然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脱单了啊。”我叮嘱了一句。 杨见一怔,道:“什么是脱单?” 我也不解释,跟苏布挥了挥手,就转身下山。 晋华寺,我是再也不想来了。 一直到走下山十几里之外,我才觉得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儿,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我才想起自己还根本没有吃早饭。一夜的忙碌下来,这会儿还真是有点儿饿了。 我看了看方向,知道再往前不远应该有个小镇,便继续往前走, 这个小镇名叫田岗,名字朴实无华,小镇上的集市也平平无奇,我大致看了看最稀奇的吃食不过是一碗凉皮样的拌上蔬菜再搭配薄饼,我连吃了两个,直到实在吃得太饱才放弃了继续吃下去的想法。 吃过了早饭,我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将出远门的物资又补充了齐全些,便打算离开这里,一路往西北而去。 朱牧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不管,我却必须搞到木神花。 我一边想着一边默默前行。 再次走入山中,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我听不到鸟鸣也听不到蝉噪了!这些细微的响动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细节,所以我从未掉以轻心。 而此刻,我立刻知道有人在靠近我。 我并没有表露出什么,而是神色如常地继续走。 我才走出几步,就见山道的另一端,一个蓝衣少女撑着一把湖蓝色的油纸伞袅袅婷婷地正向我走过来。 这太不正常了! 我干脆停下来,安静地站在路边。 蓝衣少女也停了下来。 她在伞下歪头看了我一会儿,像一只小动物那样的神情,看起来还挺好玩的。这神情让我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可以不杀掉她吧。 是的,杀机! 我已经感受到了宁静的山林中如蛛网一样密布的杀机!它们一点一点渗透、蔓延,很快便无声无息地填满了整个世界。而那个少女,她正站在中央,静静地看着我,仿佛一只坐镇八卦图的蜘蛛。 原来是蜘蛛。 一只等着我自投罗网的蜘蛛。 可是我却停了下来。犹若实质一般的杀机一下子凝滞了,顿了顿,有刹那的犹豫不决。 就是现在! 我突然加速,手中匕首已经出鞘,离离的寒光仿佛在空气中划过一条细线,又像是一条燃烧的火线,一点火星迅速飞窜,很快便烧到了尽头! 那柄油纸伞。 湖蓝色的油纸伞上画着亭台烟雨柳枝轻扬,浓浓的水汽仿佛从上面氤氲开来弥散在人的鼻端,让人沉醉而不知归路。 还有这一手啊!原来还是个毒蜘蛛。 但是这对我并没有用处,我微微一笑。 火线顽强地燃烧向前,氤氲的水汽雨雾也不能阻挡,瞬间便让那些仿佛凝结了雨滴的蛛丝也燃烧了起来,于是蛛网残破,雾气消散! “沈楼主果然是好厉害啊!听人说你功力只恢复了六成,没想到只有六成也让贱妾抵挡不住了啊!”蓝衣少女终于开口说话,语声娇俏,未语先笑,倒是很讨人喜欢。 也许真的可以不杀掉她吧? “蓝蜘蛛吴俏?你是来杀我的吗?”我问道。 吴俏眼睛一亮,脸上就笑得像一朵清晨刚刚开放的喇叭花:“沈楼主,你竟然知道我呀!你说我名字的时候那神情,真的是好看极了啊!” “是么?”我笑,“我自然记得你。” 吴俏的笑容更甜,甜得如同晶亮的,马上就要滴落的蜜汁!包裹住猎物,让那些透明而纤弱的翅膀不再抖动…… 我一扬眉,匕首离离轻轻一挑,烈阳神功的炽热就带着焚天煮海的气势席卷而过,让那些清甜的,蜜汁一样包裹而来的气息一下子被烧得干干净净! 吴俏的脸色终于变了。 “沈楼主,好手段!”她双手一和再一分,油纸伞已经收起,一柄细细长长的,看起来也很纤弱的剑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把剑虽然总是藏在伞中,但其实也很有名气。 蜘蛛也是有刺的。 吴俏手腕一抖,剑光便如同漫天烟雨,细细密密的,无孔不入的,向我罩了下来。 这就是吴俏的剑!虽然她以一手犹如幻术的杀人手段而闻名,但是蓝蜘蛛吴俏的剑,也同样可怕! 这样下去,不杀……好像有点儿难啊!我的心中再次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匕首离离已经有一次划出一道火线,只听到无数叮当的脆响连缀成片,几乎分不出先后地,顷刻间将漫天剑雨烧成了一片轻烟! 吴俏气喘吁吁地单膝跪在地上,细弱的剑撑住了她的身体,却挡不住顺着剑刃流下的一丝细细的血线。 ------------ 第258章 如何说服一个少女 吴俏虽然受了伤,毕竟还是没有死。 我松了一口气,收刀静立,默默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出招。我对于烈阳神功的掌握又有了一些进益。 当然从前沈念那些练功的记忆我能找到绝大部分,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亲自体验,总是隔着一层,只有在实战之中才能真正明白许多细微的感觉,而这些细微之处,在高手过招之中有时就决定着生死。 我渐渐能够明白为什么程雪落会不断地打发各种各样跟我有仇的人来刺杀我――正是在和这些势均力敌的对手生死相搏的过程中,那些不断恢复、增强的功力才和我这个人水乳交融,真正属于我自己。 这样说起来,程雪落还真的是煞费苦心。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对我,或者是对沈倾城的耿耿忠心? 说到这个词,连我都忍不住发笑。 我和程雪落虽然一起长大,却似乎没有建立起什么友情。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是沈倾城有意让我们不要太亲近还是我和程雪落八字不合,我们之间虽然没有到剑拔弩张,却也始终存在着一种对立。 所以程雪落现在所做的种种,看起来都像是一心一意为我好似的,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念头在我的脑海中飞速盘旋而过,也不过是吴俏喘口气的时间。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决定还是问一问:“我记得我跟你无冤无仇,所以你并不是那些天天喊着与我不共戴天的人。那么就是有人雇你来杀我了?” 吴俏微笑,仿佛没觉察自己嘴角还挂着血渍:“是啊,沈楼主。但是你当然知道我不能说是谁出钱雇佣我的。” 我也并不指望问出个答案,毕竟这个世界上要杀我的人和我要杀的人,统统被我看成是各种任务线,我并不关心其中的逻辑背景。 我会多问吴俏一句,纯粹是因为我今天不想杀人,所以说说话打发一下时间。 “有件事我觉得有点儿奇怪啊!”我问道,“一般杀手都很少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相貌,免得无法好好执行任务。但你为什么在江湖上这么有名?” 蓝蜘蛛吴俏,不怎么好听的绰号,却绝对算得上响亮。和她手持的油纸伞,伞柄中的藏剑一样响亮。 这样明显的特征,岂不是一露面就早早让人提防? 吴俏听到这句话,眨了眨眼,忽然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丝,露出一个真正愉快的笑:“沈楼主,听到你这个问题,我终于可以确定,你真的不打算杀我了!吴俏再有名,也比不过沈楼主的倾世容颜,恐怕真正的江湖人,都是在沈楼主一露面就知道您来了,却也不会人人都如临大敌,避着您躲着您啊!” 我明白吴俏的意思了――不是每个人都会是她追杀的对象,所以更多的人也不过就是知道这个女子是个名声很响的高手,却不会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是,真正怕被追杀的,不都是那些心虚的人吗? 吴俏伸手捋了捋发梢,仿若春水一般的眼神认真地看着我:“其实啊,我也并不总是这一身招牌似的亮相人前呀!” 所以这一次是故意让我知道她是谁,知道她的杀手锏都是什么吗?所以如果她真的要杀一个人也会乔装易容让目标毫无察觉完全没有防备吗? 那么何必这样对我? “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真的死?”我真的有些疑惑了。 “死在沈楼主的手下,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吗?”吴俏柔声说道。这一刻她的脸上仿佛放着光,竟然是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这是个疯子吧?我有转身就走的冲动。 ”跟你开玩笑啦!”吴俏扑哧一笑,道,“出钱让我来的人,花了很大的价钱让我赌一次命。我们做杀手的,原本每一次也都是在赌命。那么既然有人出了这个大的价码,我为什么不答应呢?你说是不是呀沈楼主?” “而你还是不能说出雇佣你做这件事的人到底是谁?”这下子我真的有些好奇了。 “不能。”吴俏摇头,“其实,就算我想说我也不知道是谁,那人只是书信给我,但是银票却是货真价实地早早交到了我的手上的。所以沈楼主,就算你严刑逼问我,也问不出是谁想出了一个这么古怪的主意呀!” 这一切的确是太古怪了! 我杀不杀吴俏,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我现在又改变了主意,现在就杀了你呢?”我忽然问道。 “那么那位雇主老爷肯定是有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得出自己的结论吧。只不过,哪个才是沈楼主你自己愿意让那个神秘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你的事了。”吴俏依旧语气如常,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下一刻我就杀了她的样子。 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比我见过的大多数女人都有趣,至少比那个一心跟着朱牧的秦飞鸿有趣多了。 “要不你就一直跟着我走吧?”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这样你的雇主就能得到更多关于我的消息,以供研究,而你呢,也可以赚更多的钱啊!” 吴俏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不担心我常常会害你吗?” “就当作是练功咯。”我答道。 吴俏怔怔地想了一会儿,有些苦恼地看着我:“沈楼主,你不觉得你提出的这个要求有违常理吗?而且……我变相地被你禁锢,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女人真是擅长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竟然在自己连站立行走的力量都还没有恢复的情况下,就开始跟我讨价还价! 我觉得她更有意思了。 “好处肯定是有的。比如,首先,你现在不会死;其次,你还能赚到雇主更多的钱;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可以指点你的武功。而且……谁知道你还能遇上什么好事呢?你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感觉吗?” 未知,不就意味着成功的可能吗? 吴俏撇撇嘴:“未知,还意味着死的可能呢!” ------------ 第259章 看见你也让我想起我娘 这位少女,正值青春好年华,又何必如此的丧呢? 吴俏叹了一口气,道;“但是我必须得说,你真的好了解我啊!这种感觉真的对我很有吸引力呢!沈楼主,你如此熟悉我的喜好,你又是从什么时候起注意我的呢?” 从一炷香之前? 吴俏又是嘻嘻一笑,道:“算了沈楼主,我还是不问你这样的问题了。能被你邀请同行,这可是全天下的女孩子都拒绝不了的建议呢!我若是不接受,那才是真正的犯傻呀!” 说到这里,吴俏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哪里像是会做傻事的人呢?” 的确是一点儿也不像。 吴俏的神情很快便又有了些幽怨:“可是你下手真是有些重呀,人家都受伤了呢!” 我点了点头:“要是你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行走,那么我先走了。你可以有时间再赶上我。” “哎呀别啊,我可以走路的。”吴俏连忙将一颗丹药似的东西塞进自己的口中,然后用油纸伞撑起自己的身体,缓步向我走了过来。 我已经转身继续往前走――天黑之前,我希望可以走进下一个集镇。 “说起来……我好像真的比很多女孩子要幸运一点儿呢,比如说那位唐家的大小姐,她一直追着你跑遍了大半个江湖,这事情可是人尽皆知呢。”吴俏掩口轻笑。 唐笙吗?嗯,这样说来似乎也对。 “沈楼主行事处处出人意表,下次说不定要刺杀你的姑娘也会变多起来呢!”吴俏又道。 这听起来倒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提醒吴俏换身装束,不要那么引人注目。 吴俏很快躲起来换了一身衣服,普普通通的暗色衫裤,没有了受伤的痕迹也并不扎眼,看起来就像一个跟着公子出门的小丫鬟。 “公子,你要不要喝水,我去帮你打水。”吴俏一笑。 嗯,不错。 接下来的路途之中,忽然多了一个旅伴,我也就略微放慢了一些速度,一直走到黄昏时分,才走出连绵的群山。 吴俏真的是个不错的旅伴。不知道她从前有什么样的经历,让她似乎非常了解如何照顾别人的饮食起居,也有这着丰富的野外经历,连我这个同伴都跟着轻松了不少。 唯一要当心的,就是小警惕她会不会突然在什么时候暴起伤人。 但这对我来说无异于在日常生活中时刻都在练功,练习毒术、练习反应、练习警惕性……没什么不好。在这样持续的超频状态下,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第二重封印都有所松动似的。 吴俏在这一天之中,又实施过两次偷袭,一次用剑,一次用毒。 第二次被我用匕首指着咽喉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暂时是拿不到更多的钱了,沈楼主,我不会再出手了。” 没有钱的生意,当然不能倒贴。 我点头表示同意,并且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我出钱,你做我的保镖。” 吴俏立刻答应了:“这下我真的想不出还有更好的买卖了。” 我的新保镖在我们快要走到下一个鹿望镇的时候,竟然很快发挥了作用。 这次我遇到的是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倏忽而来,一见势头不妙便又急急退去,只扔下了三具同伴的尸首。一个是我杀的,另两个却都是吴俏杀的。 就这样我们在天黑的时候抵达了鹿望镇上最大最好的客栈。 但是客栈里最大最好的房间却只有一个。吴俏一笑,道:“公子,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间随叫随到。”说着翩然离去。 我盘膝坐在床上,运转内息开始练功。 一直停滞不前的落木心经,竟然有着隐隐松动的迹象。我能感受到那种勃勃地生机在我的经脉中酝酿、汇集,流淌而浸润全身! 那些因为多次战斗而受到伤害又调养修复过的痕迹,在我的身体中缓缓消失;烈阳神功的刚猛霸道也似乎被这样柔和却坚韧的力量调和,而变得更加浑厚、更加中正平和。 我在极端刺激下突破而至的第六重,那些曾经在第三重困扰过我的种种症结竟然被一一化去,我再也看不见烈日中的斑斑黑雾。 真是让人对这个落木心经好奇起来!带着好奇和愉悦,我在晨曦初露之前结束了运功。 我把吴俏留在身边,其实是有原因的。 当然不是因为有着什么变态的嗜好,喜欢与身边的女孩子相爱相杀什么的,而是我在吴俏身上,不知怎的竟然看出了一丝程沐的味道。 其实吴俏和程沐长得完全没什么相似之处,我也不清楚吴俏的师门来历,但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什么奇异的联系,也许只是因为同样是女杀手的身份,也许是都有些令人防不胜防的刺杀手段。 所以,我不惜冒着时刻被偷袭的风险留下了吴俏。 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程雪落找了吴俏来,但是我真的挺感激这次派吴俏来的那个人,不知道他……是否也认得程沐呢? 这个神秘的,深不可测的母亲,实在是离开得太早,相处的时间又太少,所以留给我的印象已经渐渐模糊而成了一帧一帧的画面,但是随着我这次功力全失又重新修炼,总觉得程沐对我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想到程沐,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风顺。这家伙实在消失得太久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被困住了。我还是相信如果不是被限制了行动自由,风顺不会离开我这么久的。 我希望这次除了找木神花,也能找一找有关风顺的线索。 也许,我真的不应该完全把葬花楼的业务都推给程雪落,现在我想找个人问问消息都成问题啊! 不过,现在有了吴俏,也许我也可是试试看。我从怀中掏出一个木质令牌端详了片刻,令牌上面一面刻着落英飞舞的图案,另一面则只是简单的一个字“程”。 这个令牌是程雪落给余钱号令苏空空等人配合望湖楼行动的。余钱留在了朱牧身边,临行之前就把这个令牌塞给了我。 ------------ 第260章 向程某人势力低头 “你要我假扮你的女朋友?那么权利和义务要不要先说清楚?对于一些需要我配合的特殊场合我个人是不介意有一些亲密动作……”一听到我的提议,吴俏笑眯眯地靠近我,呼出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 我板着脸推开她,道:“我个人还是介意的。”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子能够在江湖上有那么大的名声,的确是因为有着极佳的天分!不止是练武的天才,无论是情商还是智商都有些过人之处。这才一路同行不过两天,吴俏已经很熟练地掌握了我的语言习惯。 她有时会笑吟吟地打量我一会儿,然后露出思索的神情:“从前我总听人说葬花楼的沈楼主又神秘又冷酷,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 有时她又会蹦蹦跳跳地走到我面前,歪着头问道:“沈楼主,沈大哥,还有你说个那个那个……什么沈先生……你喜欢哪个称呼?” 我都无所谓啊!不过是个符号而已。 “那么我就叫你念念吧!”吴俏笑道。 “念念,这次假扮你的女朋友,都有什么注意事项你说来听听啊……” “我女朋友都直接喊我的名字。” …… 一天之后我们抵达了洛水流域最繁华的城池,洛城。 这个地方有点儿特别。 因为这里不但是去云州的必经之路,还是这个天下最有钱的家族多少年来的根基之地,洛水唐家,唐笙的老家。 我在沿途都没怎么掩饰自己的行踪,主要是觉得没什么必要。现在盯着我的人太多,朱牧、程雪落、青衣门,肯定都派了人跟着我,而且我还能感觉到,似乎还有一些不属于这三方势力的人也在默默窥探我的行踪,我始终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但是却能察觉这些人的实力并不弱,起码不是那么容易被我甩掉的。 那么就跟着吧。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要去云州找药了吧? 这当然是有些夸张,但是我相当确定的事,就这几方势力的制衡之下,他们并不会轻易在我没有抵达云州之前动手。 说到底,我还真的很想看看这几方势力撞在一起会有多么好看的场面发生。 可惜多半很难,毕竟都是一些狡猾无比的角色。 于是在抵达洛城之前我做了一件事。 我让吴俏拿着程雪落的令牌悄悄提早去了一次葬花楼在洛城的分部。 葬花楼在洛城当然有分部,而且是葬花楼除了京城之外最重要的分部之一,春雨堂的堂主齐丝丝一年有多半年都停留在这里。 毕竟是洛水唐家,天下繁华。唐家实在是太有钱了。也连带着让洛水成为了一个极端重要的经济中心。 那么来到了洛城,我自然应该是住在洛城的葬花楼分部的。不过唐家也还是要去拜访一下,因为这么巧的,三天之后正是唐家老太爷的七十寿辰。 所以我对吴俏的交待是这样的:第一,去葬花楼帮我要一份能拿得出手的寿礼,不必太贵重,但要用心。第二,问问风顺去了哪里。第三,让葬花楼派个经验老到的人来,我要让他帮我去做一件事。 “你就说你是余钱,凭这个令牌就能见到这里管事的人。”我告诉吴俏。 吴俏眨着眼睛惊讶地看我:“这样真的有人会相信吗?虽然我一直低调,没有刻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知道我在你身边的人恐怕还是很有一些的吧?” “不怕,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让你去的目的不是要迷惑谁,只不过是一次有象征意义的行为艺术罢了。” “听不懂。”吴俏干脆地回答。 “简单来说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我和程雪落联手了。” “那你反正稍后就要住进葬花楼的分部,不是一样可以的达到目的?”吴俏反问。 “那样就没人相信了。一定要装得像是不希望被人知道,但又要被人家都知道了就对了。” 吴俏对我的绕口令丝毫不觉得困惑,倒是干脆地点头:“懂了,就是要故弄玄虚嘛。” 吴俏收起令牌转身就出了门。 于是在两个时辰之后,吴俏回到了我们居住的客栈之中,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我一见到这个人,倒真的是吃了一惊! 竟然是程雪落。 这位雪落公子怎么会那么巧就在洛城?怎么会竟然很不自重身份地跑来见我? “是最近葬花楼太不景气你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吗?”我皱眉看着即使是只穿了一身竹布轻衫却不知怎地还是显得一尘不染的程雪落,觉得这个人怎么看怎么讨厌。 程雪落却丝毫不觉得窘迫,姿态随意自然地走进我的屋子,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葬花楼最近很不错,所以我便没有太多事需要忙。如果说一定要找一件略有点儿麻烦的事……那就只能是楼主你了。”程雪落微笑地看着我。 “太完美了!” 说话的是吴俏。自从程雪落被她带回来之后,她就一直陷入了花痴状态,不时传音到我的耳中,说的却都是这样没营养的赞美。 虽然传音入密不是什么太耗费功力的事,但我还是想请问真气是用来这样浪费的吗? “我简直想给雪落公子生猴子!你不觉得比起你的外貌来说,雪落公子的五官虽然不是像你那样无可挑剔,但与他的气质却又完美契合,不像你这个人那样……那样总让人觉得不知哪里怪怪的。”吴俏又忍不住碎碎念。 真不该把我听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语言交给这个学习能力太强的女孩子。 “出去帮我们把个风。”我不得不把吴俏赶出房门,以免我和程雪落的谈话完全进行不下去。 吴俏不情不愿地走出了房门。 “你好像已经很信任这位吴姑娘。”程雪落微笑地看着我。 “嗯。你有意见?”我问道。 “没有。”程雪落干脆地答道。 “那就好。我只是说让你派个人来,没想到你自己跑过来了。那么我要办的事就只好问你了。首先,礼物呢?”我对着程雪落伸出手来。 ------------ 第261章 我的朋友 “楼主,你只给了我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一份能够送给唐老太爷的礼物,这也太为难我了一些。”程雪落笑。 “少来!你这样妖孽的人,肯定早就想到了我会跟你要这个,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是吗?”我道。 “真拿你没办法。”程雪落一边笑一边摇头,却还是伸手递给我一个锦盒。 还真是早就准备好了! 我接过锦盒,目光落在细长的锦盒外面精美的花纹上,但不知怎地脑海中却闪过程雪落的笑容――真是无奈中还带着一丝宠溺。 等等,宠溺? 我看错了吧! 我立刻抬起头看向程雪落,却见他还是平常那副温和无害地样子,眼神淡淡,语气也淡淡:“看看吧,看你会不会满意。” 我不在思考程雪落的表情之类的杂事,手指拂过锦盒上精巧的搭扣,盒盖无声地开启。 里面是一幅扇面。 扇面是色泽古朴的侧理纸,上面画着一副山水,远处孤山一座,树石杂生,近处一个看起来苍老佝偻的老人正坐在大石头上钓鱼。 扇面的落款是:允明。 有什么名家叫做允明?我一时还没有想出来。毕竟对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熟悉,我也做不到万事皆通。 现在的问题是,我虽然不懂书画鉴赏却也看得出来,这幅扇面不但除了纸其他哪里也看不出名贵之处,而且这意境也不适合做寿礼吧?看着枯败又冷清的,是讽刺唐老太爷吗? 我以目光询问,我觉得程雪落不是那么简单地人,肯定还有什么深意。 “没有太多的深意,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投其所好。唐老太爷富可敌国,当然什么都不缺。所以礼物当然不在于贵重而在于用心。我正巧知道他很喜欢前代大家祝允明的扇面,而我手边正好有这一幅真迹罢了。”程雪落解释道。 既然唐老太爷喜欢我就没话说了。 “第二件事,风顺的下落。”我继续问道。 “这件事你怎么能问我?”程雪落难得的没有有问必答,而是反问了我一句。 “为什么不问你?”我奇道,“你不是早就跟他沆瀣一气、暗通款曲?当初不是你把他派到我身边来的吗?” 程雪落皱眉:“楼主,我记得你当年沈老楼主专门找了当世大儒来做你的先生,先生还曾经称赞你的文章做得好。我不记得你这样遣词造句的风格。” “我受伤之后都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所以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这样也不能回避你和风顺早已勾搭在一起的事实。”我面不改色。 程雪落无奈道:“风顺的确是我请来保护你的,但他不是葬花楼的人,也并不听我号令。他肯来只是因为他父亲和……你的母亲有旧,他谨遵父命罢了。” 关于这件事我曾经听风顺简单说过,也知道风顺的父亲当年是程沐嫁给沈倾城之前老家的侍卫,所以对于保护小姐和保护小姐的儿子很有执念。当年自己没能做到,就把这件事交给了自己很有出息的高手儿子。 “那么就是说风顺的事情都是自己决定,你并不掌握他的行踪了?”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雪落,如果他有一点儿说谎的迹象我都能够发觉。 但程雪落的神情并没有任何迟疑:“行踪当然也是有所了解的,但是你也知道,风公子武功实在是太高,我的手下想要完全跟上他也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告诉你,在前不久,我发现风公子旧日的仇家找上了他,并且做了一件事,让他不得不去解决这个麻烦。” “什么事?”我追问道。 在我的直觉中,风顺这次去得太久了。 “你真的很关心风公子。”程雪落低头给自己面前的茶杯注满水,静静地感慨了一句。 “他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关心他。”说完这句话我心中却觉得有些奇怪――程雪落可不像是会喜欢感慨的人。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他就是一个完美的机器人,比我还要更像是人工智能附体。他所有的表情都是精准而稳定的,做事是缜密而毫不失误的。这样的程雪落简直让我怀疑他根本没有经过童年,没有经过不成熟的少年时代,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精准完美的人。 我发觉自己对于童年的时候如何与程雪落相处的记忆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 如果我没有被封印了绝大部分能力的话,我也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吧? 但是此刻,我眼前的程雪落却似乎有一刹那的伤感,甚至让我觉得他有些羡慕风顺。 这没有道理啊! 程雪落却并不给我继续观察和思考的机会,他微笑地看着我:“我的确不知道风公子到底去了哪里,要多久才能回来。但是他临走之前曾经让人给我送来一个消息,说他去解决一个麻烦,让我找人替他保护你。风公子也是很惦念你的。” 我不是想知道这件事,好吧我也是很高兴听说风顺不是莫名其妙甩手就不告而别!但我更想知道的是他有没有危险! “我只能说,短时间之内他不会有生命之忧。至少在你的烈阳神功恢复到第九重之前都不会。”程雪落想了想,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这个答案让我心中一惊。 为什么风顺要去的地方,要解决的事与我的功力恢复有关?换句话说,我的功力恢复难道竟然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吗? “当然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还事关到整个葬花楼啊!”程雪落道。 这话倒是没错,但为什么我觉得程雪落话里有话,他似乎说的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意思啊! “还有谁在等着我功力恢复如初?”我严厉地盯着程雪落,并不希望他继续敷衍我。 程雪落却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所怀疑,所以我还不能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那么就只能等到你的功力恢复那一天了。” 说的也是,这件事我不想等也只能等待。毕竟就算知道了还有谁在等着我功力恢复,希望我去做什么……这些我现在什么也解决不了。 ------------ 第262章 你要的爱 “说第三件事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想了想,对程雪落说道。 “尽管问。”程雪落依旧温和有礼。 “吴俏,不是你派来杀我的?” “不是。”程雪落干脆极了。 “好。那么接下来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说来听听看。”程雪落看着我的眼神,明明白白地透着好奇和不可置信。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不满地问道,“好像觉得我就不能主动要去做一件什么事似的。” “从前你从来没有要求过我帮你做什么事,你什么都能自己解决。”程雪落笑道,“而后来……后来的你我也看不透,无法揣测你什么时候会想自己去做什么事。毕竟你给人的感觉是很……随波逐流。” 就是说我没主见,不动脑子呗。 我撇了撇嘴,道:“那不是很好吗?葬花楼的事情就全都由你做主了。” 程雪落笑:“我想做的事,自然有我的办法去做到,你不用为了我特意去装成一个很没用的楼主。” 谁为了你了?只不过是我懒罢了。 “好啊!那么这次就但凭楼主吩咐!”程雪落夸张地拱手,这做派跟他一贯的风格毫不搭调。 我决定不跟他计较。 “这个给你,然后帮我放出些风声,就说霜河剑被偷走了。”我将外表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霜河剑递给程雪落。 程雪落一怔,却并没有结果,而是疑惑地问道:“你将这个给我?” 怎么?不要?还是说葬花楼有我不知道的级别规定,不是楼主就不能拿霜河剑?”我也疑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程雪落罕见地声音微微颤抖。 “我当然知道。”我答道,“只是我已经有匕首随身了,何况我也不擅长剑法,说不定带着它一不小心还搞丢了。” 程雪落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才说道:“霜河剑这样的神兵,面对它,已经认出它,却还能完全不失色的人,在你之前我从未见过。” 是么?那是你见过的人太少了,天天窝在葬花楼瞎琢磨,还是多出门走走看看比较好。 “呃……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收下吧。”程雪落立刻伸手接过了霜河剑。 其实程雪落拿着它我才真正的放心。程雪落这个人虽然武功很一般,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有法子把霜河剑安安稳稳地留在自己的手中。 之前我不知道担心过多少次,朱牧,或者青衣门的人可能会在途中下手把霜河剑抢走――在我和朱牧的约定之中由我负责替他找到麒麟烟,在此之前朱牧不便明着下手,但是暗地里做文章谁又能知道呢? 而青衣门的人,就像是一只在暗处一直窥伺的毒蛇,总让人担心他们什么时候抽冷子给我来一口。 目前我走到了洛城他们都没有动手,让我松了一口气,也让我再次确定,那个可能拥有麒麟烟存在的山中,肯定有什么阴谋或者巨大的危险在等着我。 所以他们才都不急着动手。 所以他们才都想让我去冲在最前面。 但是他们不知道,我既不在乎一把形式大过于内容的所谓名剑,也不在乎能不能一定抢到麒麟烟。 我要恢复功力,然后,杀程雪落。 杀了他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笑容人畜无害,面色苍白柔弱,相貌精致美好如同一尊玉石塑像一般的年轻人,心中升起一丝紧张。 因为这真的是一个让人下不去手的人。 那么还是大家先暂时好好相处吧! “这把霜河剑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你没事琢磨琢磨有什么剑法能够通过霜河剑发挥一下的?”我笑着问程雪落。 “好啊。”程雪落这一次答的非常干脆。 “至于说我怎么会丢了霜河剑的,这个就不需要我来替你想了吧?”我问道。 “那自然是不用。而后续安排……” “全凭你做主。我可以配合。”我也干脆地回答了程雪落的话。 程雪落微微一笑,道:“既然三件事,沈楼主你都已经安排完了,可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吗?” “没有了,这里也不方便留你吃饭,慢走不送!”我道。 程雪落也不跟我客气,拱了拱手便告辞而去。 这就是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丝毫不需要一点儿多余的语言,程雪落已经完全明白了我想要怎么去做,又想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他很清楚要怎样达到这些目的。 这正是程雪喽所擅长的。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吴俏一推门哦就走了进来:“哎呀,雪落公子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直守在门外却丝毫没有察觉啊!”她东张西望着,仿佛要从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床、墙角里把程雪落给找出来。 我摇头叹气:“这位情窦初开的姑娘,虽然我知道你很想和他做点儿什么,但是今天他是真的已经走了。” 吴俏很失望地谈了一口气,道:“也不多聊一会儿。” 我默默摇头,觉得自己方才应该让程雪落把这个女孩子也带走,那样整个世界就真的是安静了。 “快些早点儿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去给唐老太爷拜寿去啦!”我嘱咐吴俏。 吴俏伸出一根食指在我面前摇晃了一下。 “催眠?一个时辰之后才睡?一个人睡太孤单?抱歉这些我都不能帮你解决。”我表示了自己诚挚的歉意。 “不是啦,是让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好不好?”吴俏连忙放弃了再让我猜下去的打算。 “什么问题,说吧。”我宽宏大量地应允。 “请问,你和雪落公子从小一起长大,却一点儿也不像是什么好兄弟的样子,那么是不是因为你们有过一段真挚的感情后来因为误会或者被人阻挠而不得不分开呢?” “快去睡觉!”我忍无可忍地吼道。自从同意了这个女孩子跟着我,我觉得我的脾气似乎变得有些暴躁了。 “好了啦!我走就是了。可是不愿意面对并不能够解决问题啊……”吴俏悠悠地说了一句,离开了我的房间。 ------------ 第263章 好久不见 洛城真是一个好地方。初秋的季节,暑热已经慢慢消散,但是天气却并不显得阴寒,反而是秋高气爽,舒适宜人。 街上依然入目还是深深浅浅的绿意,夹杂着各色繁花,倒像是春日一般,只是在令人沉醉的风里隐隐的那一抹微凉,让人知道这不是暖风熏得游人醉的季节。 整座城池似乎都因为唐老太爷的生辰而变得十分快乐,人人脸上带着笑,处处张灯结彩,才不过日上三竿就已经热闹非凡。 吴俏兴奋地东张西望,不一会儿已经看中了几个小吃的摊点,又买好了一大堆的胭脂、头花、鼻烟壶…… “买这些不嫌带着麻烦吗?你又用不着。”我看着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布袋子,疑惑地问道。 “哎呀公子,这你就不懂了,主要是买一个心情,待一会儿我会把这些送给那边善堂的小姑娘,不会浪费的。”吴俏笑道。 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女孩子的思维,虽然我也读到过不少关于她们在购物的时候的不理智表现。 算了,反正也不重,我提着就提着吧。 我们出门早,吃吃逛逛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才终于走到了唐家老宅的附近。 还没等靠近宅门,就见到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快步跑到我的面前。他深施一礼,道:“请问可是葬花楼沈楼主驾临?” “是我。”我答道。 “您终于来了!请恕我无礼,未能及时给您引路。沈楼主,这边请了!”说着他便伸手排开人群,引着我往正门而入。 “这人是谁啊,怎么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听说是什么花楼的楼主,花楼嘿嘿……不过这长得还真是好看!” “咦?那不是葬花楼的沈楼主吗……江湖上都流传着唐家大小姐放着小侯爷那样的金龟婿不要,苦苦追求的就是他啊!果然女人都是看脸的。” “从前都是唐大小姐苦追沈念,如今沈念都自己亲自登门了,是不是意味着这门亲事有戏啊?” “哎呀你小声点儿,人家功夫可比你我都强太多了,肯定听见我们说什么了……” 两旁的窃窃私语,有四邻八乡什么江湖事都不懂的普通老百姓;也有一眼就能认出我的真正的江湖中人。我的出现可以说是一下子就引爆了现场,各种议论此起彼伏。 我当然不为所动,毫不在意地迈步走进大门之中。 吴俏有些担心地看了我一眼,大概四觉得我神色如常,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就转头继续东张西望去了。 唐家老宅据说已经在这里矗立了两百余年,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园子里的山石林木、曲水回廊,不见通常富豪之家的炫耀奢靡,倒是带着一丝诗书人家的风仪。 管事的带着我们两个一路往里走,很快来到了一个恢宏的大厅之后,便退到了一旁,由一个身穿白衣的侍女接手领路。 还没走几步,我就听到一个清亮中带着一丝哀怨的声音:“沈大哥!你……终于来了。” 咦,这个声音很熟悉啊! 我一扭头,就看了一个果然很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眼神有些幽怨地看着我,仿佛整个大厅中来来往往的人们都是她的背景一般。 唐笙。 还真是好久不见! 自从龙池一别,这都多久了?唐大小姐果然被唐老太爷牢牢地看住了,再也出不了门。所以从前之所以会发生唐家大小姐满世界追着男人跑的事情……看起来只是唐老太爷不想管罢了。 只是这一次,为什么就想管了呢? 没等我思考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唐笙已经向我走了过来。 “哎……姐姐,咱娘有事要问你,正喊着你过去呢!”忽然从一旁深处一双手,热情地扶着唐笙的手臂,嘴上一边说着一边把人往偏厅的方向走去。这个说话人一边拉着唐笙走,一边却回头对着我调皮地眨了眨眼。 不是唐笛又是谁? 这小子!我看着他急匆匆带走唐笙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 这唐老太爷,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既然不让唐笙见我,那么又为何默许余钱扮作唐笙的模样在望湖楼上全程站在我的身边?而此刻又让唐笙出现,却又被唐笛拉开? 这样一波三折、遮遮掩掩的却又仿佛极其走心的方式在我身边刷着存在感。 这套策略到底是是什么意思? 没等我细想,一个声如洪钟的老者声音响起:“沈念!你竟然敢来,不怕来了就走不了吗?” 我立刻知道,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唐老太爷 “唐老太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完我连忙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寿礼,什么“走不了”之类的问题我根本假装没有听见。 “小子!你果然很机灵!竟然想到送祝允明的扇面给我,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就冲这份鬼精灵,我就得对你好一点儿啊!”唐老太爷笑道。 我这才认真地打量着这位老人。 中等身材,满脸和善,脸上总是挂着笑,头发胡子只是略有一些花白,这个人看着都是神采奕奕。 “老太爷,早就应该来看您了。没想到拖了这么久。幸好赶上了您的寿辰。”我想了一下记忆中那么多的聊天,找了一个比较适合现在这个场景之中的。 唐老太爷狡黠地一笑,眼神中的神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偷吃得逞的小孩子:“沈念,我记得人家都说你很高冷的,没想到也这么会说场面话。不过我今天更想听听你独到的想法?” 嗯?我有什么独到想法啊! 唐老太爷哈哈大笑道:“有空再聊,你小子别总打算提前跑掉啊。” “不会的,您放心。”我笑。 唐老太爷周旋到了别的地方,而我在侍女的引领入座,才发现自己坐的是很靠近主桌位置。而我的周围是空着的还没有人来。 “这儿应该是谁?”我问一旁站立的侍女。 “是小少爷。”一个侍女连忙答道。 原来是唐笛。我看了看四周,就知道这里更像是一个家庭聚会,我掺和进去似乎不是太好啊! ------------ 第264章 真的太长了 虽然我有着对于未知前景的深度担忧,但是毕竟来都来了,还能走咋地? 所以我决定还是坐下看看。不一会儿,唐老太爷寒暄完毕,说了几句话便招呼开席,尽显简洁利落的作风。 我听说开席了便抱着吃这么讲究的酒宴一定要吃回本的态度拿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这时我听到一声热情的招呼,唐笛回来了。 “你姐呢?”我看了看他身后,果然没人。 “被我祖母拉着去说话了。”唐笛笑嘻嘻地几步走到我面前,“沈大哥,这位美丽的小姐姐是……” “是我的……”我还没说完,吴俏已经笑眯眯地接话:“丫鬟。我是沈楼主的随身侍女。唐公子不用管我,我家楼主很随意的。” 唐笛悄悄吐了吐舌头:“沈大哥,蓝蜘蛛吴俏给你做丫鬟!果然是排场够大!”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专心对付眼前的一盘豆花鱼。 唐笛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了别的事情上,低声对我说道:“沈大哥,上次你教我的玩法,我已经推广到了唐家所有有分号的地方,所到之处无不风靡,所以这一次我们真的赚很多啊!你的那一份在我家所有的票号都可以随时支取,现在的收益一共是……” “哎,这个你有数就行了。说起来,这件事老太爷他满意吗?”我打断了唐笛的话,毕竟我也不是特别关心自己赚了多少钱,反正我现在也不缺钱。 我倒是很想知道唐老太爷那句“想听我的独到见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让我来开一堂创业与投资课吗?我倒不是不能讲,只怕讲了之后唐老太爷更加不肯放我走了。 “哎呀沈大哥,我爷爷还能有什么反应啊!对提出这个计划的你十分欣赏呗,我看他恐怕真的想把我姐嫁给你了。毕竟……算了不说这个了,沈大哥,这次你能在洛城呆几天,等宴席结束我们一起出去玩吧!”说道唐笙,唐笛忽然转移了话题。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抬头看了看四周,正巧看到了一个人。 不对! 我心中一动,立刻抓起手边的银筷,手腕一抖,只看到一道银光划过,不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随即几个侍女宾客刷地散开,露出一个被银筷子钉在地上正在抽搐的人。 这一下电光火石实在太快,几乎所有人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下一秒,吴俏伸手在桌上一按,身子轻飘飘地飘起,眨眼之间已经落在那人身旁,左手刷地一划,只听当的一声,一个盘子在她的手中碎裂,但很多人没有看见,一根小小的银针已经落在了地上。 吴俏的右手用力一扳,已经卸掉了那个人的下巴。 与此同时,一队头脸全部包住只露出双眼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却奇快无比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下子就把唐老太爷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反应真快!我点头赞了一声,不论是唐老太爷的护卫还是我的小丫鬟! 我走到吴俏身边,她已经隔着衣襟捡起那枚银针随意地看了看,对我说道:“果然有毒。” 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七杀散,中毒之后一息之内七窍流血而亡,果然是杀人灭口的利器。那人已经被吴俏制服,连服毒自尽都做不到,但是我还是出手封住了他的身上数处经脉的节点。 吴俏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我低声道:“有空给你解释。” 被护卫包围的唐老太爷镇定自若,道:“多谢沈楼主和这位姑娘!看来有人想把老夫的生辰变成祭日啊!” 这时唐笛已经飞快地跑到我的身边:“沈大哥!这人是要行刺我的爷爷吗?”我看了看这小子,只见满脸怒气,却丝毫没有惊惧的样子。 我一伸手翻过那个俯卧在地、只露出侧颜的人,让他的脸被看得更清晰一些。他下巴被卸无法说话,只能又惊又怒地瞪着我。这是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身上的衣服正是唐家的。但唐笛却皱着眉头想了想,肯定地说道:“不是我们家的人。” 果然是被唐老太爷看好要继承家业的人,对各种细节都非常留心,简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而我看了一眼那人的脸,抬头对一脸欣慰之情的唐老太爷道:“我在进门的时候曾在人群中看过这人出现,当时他身穿车夫的衣服跟随着一些仆役从侧门进入的,进入之前他曾经跟五虎门的弟子打过招呼。所以适才我见他突然装扮成唐家下人的模样才会有所怀疑。” 唐笛惊讶道:“进门那一小会儿,连这么不起眼的人你都见到了?沈大哥,你不会是记得你见过的所有人吧?” “当然记得。”我点了点头。 “我以为我已经是过目不忘了,可是跟沈大哥你比起来,我根本还是差得远呢!”唐笛沮丧地简直有些夸张。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当然也仅止于安慰,我这样的记忆能力毕竟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 唐老太爷听了我的话,便命人将那人带走彻查,然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命人重新摆设碗筷,准备开席。 唐笛却拉了拉我的袖子:“沈大哥,你知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历?” 我想了想,道:“他是青衣门的人。但要刺杀你爷爷的并不是青衣门。” “这是什么意思?”唐笛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青衣门的人也听命于别人?那……那……” 唐笛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能让青衣门也俯首称臣的人还能是什么人呢? “但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青衣门的人呢?”一个声音忽然插入我们的悄声议论。 我一抬头就看到唐老太爷好奇的脸。 “怎么说呢,这涉及到比较复杂的概率运算,具体说来……”我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算了,我已经知道了,审问的人已经告诉我结果了。”唐老太爷显然不打算听完我讲的运算模式,“他一口承认自己是青衣门的人。” ------------ 第265章 好想收尾啊! 唐老太爷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酒宴还要持续一个时辰,沈楼主,拜托了。” 我点了点头,道:“好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唐笛一边给我讲述洛城的风物,一边招呼我和吴俏品尝各色菜肴,直到人群散去。 并没有再出现什么刺客。 “咦!爷爷,沈大哥是不是非常厉害?”唐笛带着我走进书房,只见唐老太爷已经背对着门口,正在欣赏着墙上的一卷青绿山水。 唐老太爷举起酒杯,道:“沈楼主,我这个小孙子天天在我面前说夸你,今日才一见就救了我的命,可见这小子的眼光真是好极了!” 我笑:“唐笛的眼光的确不错。” “但是沈楼主,你却不能用什么算法推演之类的来敷衍我,如果没有实在的证据,我不相信你会一出手就用一根银筷废了那人的整个手臂。”唐老太爷像是一个在茶馆里追着说书先生穷尽一切办法要知道下回梗概的任性老顽童。 那倒是,我出手从来不是没有目的的狠辣。 “其实我也有所发现,”唐老太爷缓缓说道:“这个人的关节处非常古怪。并且体内早有毒素,刚刚我什么审问不久,他只说了两句话就死了。” 什么? 我惊讶地抬头看着唐老太爷。 “沈楼主,你也觉得不对劲儿吗?”唐老太爷道:“我记得在望湖楼,那两个找你寻仇的人……好像一个姓蒋一个姓周吧?我听说他们二人是中了所谓的傀儡术。” 唐老太爷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今天才过了寿辰的古稀老人。 “老太爷您果然消息灵通,”我答道,“望湖楼那两个人的确是中了青衣门的傀儡术。但那二人是死了之后才**控的。所以我刚才听您说起他们在偷袭您之前还是个能说话能思考到人,怎们和望湖楼的不一样,所以才会有些惊讶。” 唐老太爷看着我:“你的意思是这两个人说中的傀儡术又升级了?” 我点了点头:“所以我适才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找出操控傀儡的人。但可以肯定这人当时就在大厅之中。您将来也要多加提防。” 唐笛怒道:“青衣门最近和我们在生意上多有冲突,竟然胆敢刺杀爷爷,我定然不能饶了他们!”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志气是好事,加油!” 唐笛明显感受到了我的敷衍,夸张地一缩肩膀表示自己的失望。 唐老太爷却面色如常:“这么多年的生意,完全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既然他们来报复,我却也不会惧怕。” 唐老太爷一挥手,一个侍女捧着托盘走了进来,里面是一些全新的衣物,都是做工精致,质地上乘。 “沈楼主,我知道你更需要的是一些灵药,这东西我们唐家不多,也未必会有你特别需要用来恢复功力的,但是我还是想请你去灵药库中挑选一下,看看有没有你用得上的。”唐老太爷诚挚地对我说道。 真是太会做人了! 我连忙笑着答应。 唐老太爷喊过唐笛:“你带着沈楼主去吧,随便挑选,你都可以做主送给沈楼主和那位姑娘。” 唐笛飞快地答应了一声,兴奋地拉着我往灵药库去打劫去。我走到门口也喊了吴俏同去。 唐家不愧是富可敌国的华夏第一家族,我一进到宝库中就大大地赞叹了一生。 宝库无论规模、还是储存的手段,用料的材质……都极尽讲究,其中的药材也保护得相当不错。 我快速地一眼扫过,就能够确定这些货架的真实储备,的确有不少好东西,玄玉参,铁血藤、青灵花……我要是早些来到这里是不是就不用拔山涉水地去找那么些个药材了呢? 当然不能,现在这么多的库存里哦!可里面就是没有木神花。也没有青冥果,我还是要去四处寻找啦。 我随意挑了几种余钱提到过的,炼制木神花的时候需要配合的药材,又扭头问吴俏:“你需要什么?” 吴俏眼睛睁得大大的,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问道:“要什么都行?” 唐笛道:“当然,我爷爷说了,沈大哥要什么都行,所以你想要的话就跟沈大哥说呗。” 吴俏嘻嘻一笑,道:“那我要这个。” 我一看,是一个在架子最高处的小盒子。那个小盒子看起来并不是玉石,倒像是铁木一类的东西,方方正正,上面也没有什么花纹。 这是什么啊? 没等我开口询问,唐笛已经惊讶地叫出了声:“吴俏小姐姐,你是故意的吧?早就盯上这个了啊!” 吴俏笑道:“那倒不是,我也是才想起来,唐家肯定会有这个,所以四处看了看,结果还真的给我猜中了。所以唐少爷,这个,给我吗?” 唐笛皱了皱眉,道:“这个,按说爷爷既然说了什么都给沈大哥,他就是把这里搬空了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个嘛真的是……吴姐姐,你就拿走吧!”说道最后,唐笛拿出了生意人一诺千金、诚信至上的精神,干脆地取下那个小盒子交给了吴俏。 我好奇地看着他们俩:“能让唐笛这么犹豫又慷慨就义似的,这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啊?” 吴俏脸上一红,道:“没什么了啦。我有这个就可以了,什么都不要了。” 我追问道:“真的?那个玄玉参可以让你功力增强不少哦!还有那个玉颜露,据说美容养颜有奇效哦!像你这样每天奔波在外、风餐露宿的侠女也是很需要保养一下皮肤的哦!” “真的吗?”吴俏难得地露出迟疑的神情,“那……要不那个也给我?” 唐笛连忙道:“这个很少的,都给你我姐可能会揍我!要不你拿了一瓶快走吧快走吧!” 我哈哈大笑,对唐笛道:“那你快告诉我那个盒子里是什么。不然我就让她把这里的养颜灵药都拿走。” “不要啊!沈大哥!你明知道我最怕我姐姐。”唐笛一副仰天长叹状,“那个小盒子里的东西其实我也不想给啊,那个我姐姐也很喜欢啊!” ------------ 第266章 有些事男人永远不懂 唐笛这样一说我就更加好奇了,到底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吴俏见我一脸好奇地盯着她看,抱紧了盒子犹豫里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盒盖给我看。 只见里面有一颗看起来萎缩干瘪的果子,颜色褐中带灰,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值钱的东西。 但是我的眼睛却一亮,忙问吴俏:“这是不是那个据说可以让女人玄昙果?我曾经在树上读到过却没有见过呢!” 吴俏道:“哎呀公子,就知道你一定了解,说起来我找这个已经很久很久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跟着你因缘际会就得到了呢!” 我笑道:“那也是你厉害,一下子就解决了那个刺客啊!” 唐笛听了几句话立刻催促道:“好了好了,快收起来咱们走吧!不是我舍不得啊沈大哥,是不然一会儿我姐就来了……” “为什么怕我来啊?”有人忽然问道。 唐笛立刻脸色一变,豁然转身道:“姐,你怎么来了?不是正陪着奶奶聊天吗?我这里找到一株上好的雪蛤正要给奶奶送去,咱们一起去吧?” 唐笙瞪了唐笛一眼,冷冷地说道:“你不用又想把我哄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吗?我只是想见见沈大哥而已。” 我注意到吴俏探头看了看,吐了吐舌头却没有说话。 这丫头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是一个相当精灵古怪却又很识时务的人,并不骄横无礼。根据我的研究要养成这样的性格,吴俏应该有一位非常温柔大度,对女儿充满慈爱,却也很有自己主见的母亲,说不定还有一位愿意带着女儿一起玩耍的父亲。但如果是这样的家里出身的女儿,又怎么会走上杀手这条路呢?要知道,一个女杀手的人生可是相当坎坷危险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身首异处了,她的爸爸妈妈又怎么会允许呢? 但这些是吴俏的隐私,我是不会轻易去探询的。 想到这里我收回打量吴俏的目光,就看到唐笙已经走到我的面前,大大的眼睛里满含着泪水,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沈大哥,这才多久?你就又有了新欢?你这样让我……让我怎么跟余姐姐交代?” 呃……为什么你要给余钱交代? 唐笙看着我疑惑的神情,眼泪立刻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声音也哽咽了:“沈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余姐姐为了能去望湖楼帮你,明明不会武功却不惜以身涉险,却和秦……那个女人打交道,你怎么能一转身就忘记了她?而我……而我……为了你也不惜和小侯爷撕破脸,被爷爷禁足,不许我踏出唐家门一步!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呢?” 看着唐笙哭诉,唐笛在一旁眨了眨眼,忽然道:“沈大哥,我忽然想起爷爷让我去找一个账本,我去去就来啊!”说完他竟然就跑了!三转两转就消失在了小径的那一端。 我很想也跟着唐笛跑掉……据说在女人哭诉的时候,男人还是消失比价好。 但是唐笙完全挡住了我的路,还伸手抓过我的衣袖去擦眼泪,仿佛这几个月来被关在家中的委屈此刻都随着眼泪倾泄而出,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这时吴俏声音小小地说道:“那个……请问我可以说话吗?” “当然可以啊。”我说。 “当然不可以啊!”唐笙与我异口同声。 “哦公子,我听您的。唐姑娘,请不要误会,事实上我是雪落公子的忠实粉丝,这次陪伴在我家公子身旁也是雪落公子吩咐的,所以请不要误会我对我家公子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我即使有想法也是对雪落公子有想法而已。我家公子虽然颜好,但是在我眼中却还是雪落公子更加完美,他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请唐姑娘放心!” 吴俏一口气说完这一番话,唐笙的眼睛立刻睁得好大:“你!虽然你说的这些话我有一大部分都听不懂,但是我为什么觉得你说话的语气和沈大哥那么相似?” 吴俏歪歪头:“大概是耳濡目染吧!” 唐笙脸上一红,瞪着我道:“哪有人会几天的功夫就把别人的言行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呢?还说你们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摊了摊手,对于吴俏这种偶尔发作的模仿型人格我也无能为力啊! 唐笙气得垂下头,却一眼看到了吴俏抱在怀中的那个盒子,立刻惊讶道:“你拿的那不是玄昙果?” 吴俏点了点头,道:“对啊!公子说它能够让白发变成青丝呢!” 唐笙惊道:“不可以!” 这样一说我就有些不能理解了:“可是老太爷说我可以拿走任何一样东西,刚刚唐笛也没说不行啊!” 唐笙看着我,一怔道:“不是我小气……要不然沈大哥,你们再随便挑,多挑几样带走,把这个留下来好吗?” 吴俏忽然传音道:“公子,这姑娘对我说话就凶巴巴,对你说话却是楚楚可怜呢!” “是吗?为什么?”我疑惑地问吴俏。 吴俏笑道:“这还用问我,她喜欢你讨厌我啊!” 这个我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她为什么转换得那么快,中间都完全没有停顿,就能飞快地切换两种不同的情绪。 这也是某一种高手吧! 这时候高手的话音刚刚落下来:“我说,你听懂了吗?吴姑娘,这颗玄昙果是我们收到的唯一一颗。我一直留着想要送给我娘,毕竟她现在还没有什么白头发,所以就想先留几年……没想到却被你们抢了先?所以……吴姑娘可不可以把这个留给我呢?我愿意用两种指定的药材和你交换啊!” 吴俏摇了摇头,道:“可是唐姑娘……这枚玄昙果对我也很有意义啊!要不是为了找它,我可能根本不会成为一个杀手啊!” 咦?是要讲到我爱听的故事了吗? 我立刻搬了一个小凳子,往旁边一坐,还从怀中掏出一些干果蜜饯,打算好好地聆听一番。 ------------ 第267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笙听吴俏这样讲,也有些迟疑。她虽然任性,却并不是一个蛮横的人,这一点我从几次接触中已经可以确定了。 何况,不知道为什么,在我面前的唐笙总是尽力表现得善解人意一点儿,虽然也确实只有一点儿。 吴俏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惆怅地说道:“我小时候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算是和美之家吧。我母亲出自书香门第,原本和江湖人扯不上半点儿关系,但是一次跟随我外祖父省亲的路上遇到劫匪打劫,幸好被我父亲救了。于是我母亲便以身相许。” 唐笙眼中露出一丝迟疑,显然有些怀疑吴俏的故事,但她吸了一口气,还是继续听了下去。 吴俏的眼神飘向远处的树梢,似乎想要看到自己小时候的岁月:“我父亲和母亲是很恩爱的,每天我父亲在窗外的树下练剑,我母亲就会在窗前画画,我母亲洗手作羹汤,我父亲就会在一旁带着我偷偷尝一尝,一点儿也不想别人的父亲,从不涉足这些地方。父亲还会带我到处去玩,哪怕母亲有时候会笑着说那些哪里是女孩子该玩的东西……” 听到这里,唐笙的脸上露出一丝神往,再也没有打断吴俏的意思。 “可惜啊……”吴俏忽然语气一顿,神色间染上饿了无限悲凉。 唐笙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吴俏眼神低垂,半晌才说道:“有一天我父亲忽然出了门,他原本说十日便会回来。我和母亲就在家中日日盼着他回来。可是十日,二十日,一个月,半年……我父亲整整三年都没有回来!” “我母亲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露出焦急和失望,她还是照常给我做好吃的,做好看的衣服,带我读书画画……然而我家的房子越住越小,越来越破旧,母亲卖掉了她的许多首饰。那时外祖父已经去世,母亲也从来没有向别人求助过。她还是每天都笑得温婉柔和,我一直以为她并没有不开心。直到有一天……” “怎么了?”吴俏一停下来,唐笙就忍不住惊呼。 “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我早上起床,就觉得窗前显得一片银亮,我正要喊母亲看下雪了,却发现母亲就坐在窗前,而她前一天晚上还乌黑的青丝都变成了白发,像落满了白雪……” 说道这里吴俏语气并没有太激动,还是平和的叙述着,但声音却还是带着无法克制的颤抖。 唐笙却怔怔地落下泪来。 吴俏收回视线,笑了笑,道:“抱歉让你们听我自己的事……其实我就是想说,我希望能找到一枚玄昙果,能让母亲的头发重新变黑,可是没想到,我从七岁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到自己真正找到一枚,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年。” 唐笙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带回去好好给你母亲服用吧!我这里还有一些玉颜露,也交给你,让伯母服用一些,效用还是不错的。” 我忽然一笑,道:“这种故事你也信?” 唐笙怒道:“为什么不信?你什么意思啊?” 咦?这次竟然没有对我言听计从! 吴俏却保持了沉默。 我有些不解地问唐笙:“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太匪夷所思?一点儿也不符合你这个时代的男女之间婚恋状态?” 唐笙道:“就是因为独一无二才更加感人啊!” 我问吴俏:“你父亲恐怕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吧?” 吴俏静静地答道:“我父亲是一个杀手。” 我想了想:“十八年前有一个很有名的杀手,但是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被人称为无心人。我现在想来,应该不是无心,而是吴心吧?” 吴俏并没有迟疑,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干脆地点头道:“是。” 我回忆道:“据说,无心人收费很贵,却从不失手,从黑道魁首到名门领袖,只要他收了钱,就没有杀不了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年龄等等,只知道他肯定是个男的。” “只是有一天他忽然销声匿迹了,再也不接任何生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五年,八年,八年后他忽然出现,就杀了当时与葬花楼齐名的七杀堂的总堂主司马长天!有人说他在七杀堂卧底了很多年才找到机会,一击毙命。所以这样一个杀手,你告诉我说他是因为娶了老婆,生了孩子而悄悄躲了起来?请问有人会信吗?” 听了我的话,吴俏悠然神往:“原来父亲当年这么传奇!我不知道能不能成为一个这样厉害的杀手?” 我皱眉:“哪有杀手像你这样,闹的人尽皆知的?” 吴俏笑:“我这不是希望我爹听说了我的事,默默心痛,然后悔不当初赶紧回来找我吗?” 唐笙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你爹只消失了三年?他难道还没有回来?” 吴俏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说三年,是因为,在我七岁那年我娘忽然听说了七杀堂堂主被刺杀的消息,才告诉了我,我父亲是谁,去做什么事去了。也正是在那一天,我娘也得到了我父亲死去的消息。她才会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可是我不相信我父亲真的死了,虽然这十年我也没有找到他,但我还是想试一试。”说完,吴俏微笑地看着我。 “于是你就做了杀手?还要闹的所有人都知道有个蓝蜘蛛吴俏?并且总是接那些一不小心就会死的任务?”我撇了撇嘴,也不指望吴俏能回答我的问题。 但唐笙却忽然问道:“那么吴姑娘,你的功夫是谁交给你的呢?令尊……不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吗?” 吴俏的脸却忽然变得茫然,随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还说自己要成为一个厉害的杀手,可是我其实连教我武功的是谁我都不知道。从七岁开始,这个人给我母亲带来了我父亲的消息,也让我们承受了一份绝望。他从来没露出过真面目,不让我知道他是谁。可是他又传授了我武功,告诉我玄昙果有什么用……” ------------ 第268章 精于算计的人 吴俏的经历让唐笙很是默然了一会儿。以至于唐笛在远处探头探脑了半天她都没有发现。 我想了想,对唐笛招了招手,唐笛连忙跑了过来。 “你是怕你姐姐和我们打起来所以在悄悄观察吗?”我问唐笛。 唐笛脸一红,脱口说道:“当然……呃我只是办完了事过来继续陪你们逛逛,晚膳也准备好了,要不要一边吃一边聊?” 唐笙一怔,道:“这么快?” 我惊讶:“当然,我们在这里又找药又听故事,半天过去了不是很正常吗?” 唐笙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良久之后才说道:“沈大哥,我总觉得……你和我原来见过的你不太一样了呢!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们打算明天就要走了吗?” 我点头道:“是啊,要早些赶到云州去。” 唐笙笑了笑,道:“吴姑娘,这玄昙果你拿好。还有玉颜露,也请一并带给伯母。我们去吃饭吧。”说着,她便当先走了出去。 唐笛探头问我:“我姐怎么了?她还说沈大哥你变了,我看是她变了吧?” 我却知道唐笙说得一点儿错都没有――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沈念,这一点在朱牧的兰花山庄才第一次见到我的唐笛当然觉察不出来。 这样也好。 第二天,我跟唐老太爷辞行,唐老太爷在一间花厅中招待了我,而吴俏不知道被唐笙带到哪里去玩了。 “我年纪大啦,也不能跟你们这些孩子们一起饮酒作乐,放歌纵马啦!所以这次也只能在这儿送送你了。”唐老太爷说着,端起了酒杯。 唐老太爷的年纪资历,叫我孩子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唐突。 唐老太爷已经开始考校唐笛。 各地的情况、渠道的细节、眼前的计划、以及给我学的那一套新玩法。唐老太爷问得事无巨细,唐笛应对如流。 果然不愧是唐家的继承人。 说了好一会儿,唐老太爷忽然看向我:“沈念,我刚刚问唐笛的那些事,你可还记得?” 我点头:“记得。我也知道你是故意想让我听到这个话。” 唐老太爷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果然不愧为葬花楼之主。” 呃这个就不敢苟同了,至少在我心里葬花楼的主人现在可能是姓程叫程雪落。 唐老太爷忽然问道:“沈楼主,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我现在这么用心培养年纪尚幼的唐笛?而不是让他的父亲执掌家业?” 嗯,这个的确不正常,但我不是一个会去主动窥探别人家族隐私的人。 唐老太爷笑了:“是要别人主动来告诉你是吧?其实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件事的。我唐家历经五代到了今天,如果说没有居安思危恐怕绝对是早已灭亡了。可是,我们总能在危险降临之前,找到最稳妥的规避方式。” 那么这一次是有什么危险吗? 唐老太爷沉吟道:“在我看来,这一次的危险只在于一个人。” 朱牧? 唐老太爷目一光闪,道:“沈楼主果然目光如炬。我们唐家能屹立这么多年,就在于审时度势,从来没有站错过队。而这一次,我想问问你站哪里?” 考验我吗? 我点了点头:“我站我自己。功力尚未恢复,哪里还能左右局面?” 唐老太爷道:“沈楼主不必过谦。从你当日悄然在北安城现身,到前几日望湖楼之变,这桩桩件件我也都听说了,我只见到了一个行事莫测,机巧百变的葬花楼楼主,至于功力……迟早会恢复的啊。” 一直沉默在侧的唐笛忽然问道:“爷爷,我注意到我们在东宁的几笔生意,似乎不符合我们唐家的利益,但是我要查证的时候当地铺上的掌柜却说是您的意思。” 东宁,是葬花楼的总部所在。 我沉默地看着唐老太爷,什么话也没有说。 唐老太爷点了点头:“笛儿,你能发觉,我很欣慰。但是那几笔生意你的确是不必过问了,那就是我们唐家与葬花楼结盟的交换。” 唐笛眼睛睁得更大:“爷爷,那几笔生意的收益抵得上我们在东宁其他买卖的九成了。 唐老太爷继续喝了一口酒,道:“沈楼主,实不相瞒,笛儿的父亲其实一直健在,但却无心生意,而是喜欢画画……这么多年我也就由着他,所以如今他父亲欠我的,也该这个小家伙亲自来还。” 嗯,我很同意。 唐笛嘻嘻一笑,道:“不知多少人羡慕我了。” 唐老太爷却叹了一口气:“唐家为华夏首富,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可是付出的代价也高得惊人。这么多年的朋友、仇敌也都是遍布天下。我们也从未惧怕过。但这一次我却真的有些忧虑,唐笛……还是年纪太小了。如果某些人有意要我唐家垮掉,也是防不胜防。” 唐家有什么?钱。 对付唐家又想要的是什么呢?自然还是钱。 可是唐家实在是太有钱了。 而这天下间,到底做什么事需要这么多的钱呢?自然是――赢天下! 我早就知道朱牧的心,在于天下。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连唐家也要算计。”我叹道。 “不错,说道算计,有谁算得过我们唐家?”唐老太爷傲然道,“所以这一次,也不行。即使是小侯爷,也不行。” 小侯爷朱牧。 唐老太爷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不知怎的,我心中忽然闪过如释重负的感觉。所以,这段日子以来,朱牧在做着的事情,打算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只有我一个人在意。 唐老太爷也仿佛松了一口气,道:“沈楼主,你与小侯爷之前的火花和嫌隙,我自然早就知道,甚至可以说是有意推波助澜。至于笙儿却毫不知情。还望你不要怪她。” 这位老人家倒真是坦诚,对自己连亲孙女的名声、婚配等等都拿来算计的事似乎一点儿也不以为忤。 我当然不怪唐笙,天下最精于算计的家族,费尽心机地从几年前就开始算计我,这算不算是一种肯定? 唐老太爷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 第269章 不知道是谁 很快,唐老太爷收敛了笑容,正色对我说道:“沈楼主,既然你与我们唐家已是休戚与共,我有一件事却是一定要告诉你。” 什么事?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唐老太爷却只是看了看唐笛。唐笛立刻乖巧地站起身来,退了出去。花厅之中,只剩下我和唐老太爷一人。 唐老太爷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沈楼主,这件事,其实不能叫做一个什么特别的发现,而是……只能说是一些奇怪的感觉而已。” “刚刚我跟笛儿说到的那些生意,沈楼主你说你都记得,那么你可曾注意到有哪些奇怪之处?”唐老太爷忽然给我提出了问题。 对于解决问题就像条件反射一般的我立刻在心中闪过了适才听到的那一大堆信息……归类,分解,修正……我很快找到了几个畸高的数据。 东宁的杨花镇最近收了很多药材,还有一些特殊的材料,比如硝石、硫磺、木炭……据我所知,这些材料配比之后得到的成品应该是……炸药。 所以唐老太爷想要问的就是这个吗? 唐老太爷双目放光,道:“想不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这些第一次见到的数字中找出古怪!我看你这人很有古怪啊!” 我笑而不语。这对我当然只是小事一桩。 唐老太爷继续道:“沈念你说的这两处特别我原本并没有注意到,毕竟我也不是每天盯着家族生意不放手的人。知道前些日子在望湖楼我忽然看到你掷出的霹雳珠。” 霹雳珠这东西我用着真是顺手啊!可惜越用越少,毕竟我从长乐公主朱攸哪儿搜刮来的也就那么几颗,再怎么节省也有用完的时候。 我还抱怨朱牧怎么不多做一点儿,但现在想来,朱牧的人未必会做。不知道他又是跟谁拿的成品。 唐老太爷道:“我当时听说霹雳珠重现江湖真是惊讶极了。因为当年有一个门派正是因为掌握了霹雳珠的制法而称霸江湖。这个门派就叫做青衣门!当时的红火,可是好景不长,忽然有一个叫做无心的杀手不知道收了谁的钱,竟然硬生生蛰伏了好几年,突然暴起就杀了七杀堂的堂主,然后就销声匿迹了。从那时以后,霹雳珠的制作方法就消失了。 因为制作时也有一些危险性,一个弄不好把自己炸了也很有可能,所以专门做实验想要复制出霹雳珠的人本来就不多,这十几年下来,存货也该买差不多了。” “所以我想你能够理解,为什么听说你在望湖楼拿出了霹雳珠对敌的时候我会那么惊讶。” 唐老太爷停了停,又缓缓说道:“其实当年七杀堂风光之时,也有有不少的原料是来自我们的供应,所以我大致知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唐老太爷看着我,“沈楼主,据你所知,葬花楼可有擅长机关制作的高手吗?” 机关制作?我啊。如果有原材料,我也可以做的啊。 我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又想了想在东宁留下的人中……“没有。”我摇了摇头,“原先有一个,叫做项干的,但他大半年前就死了。” 大半年前?那不是跟沈倾城死亡的时间很接近?我心中一动。 “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唐老太爷眼神深邃而悠远,仿佛在看着从前的岁月,“我曾经见到过好几次你的父亲,沈老楼主。” “他曾经跟我提过霹雳珠的制作和一些新鲜有趣的关于发射霹雳珠机关的构想,只是沈老楼主太过忙碌,所以并没有在继续下去。” “现在不知道葬花楼可有人继承他的遗愿?” 沈倾城的遗愿吗?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毕竟我还在修行着烈阳神功。 唐老太爷说到这里,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窗外秋虫呢喃,满眼都是树上落下的花瓣,显得静谧而又安宁。 “但是,想要真正的安宁,就只能让那些不安宁的因素消失。”他转身看着我,“沈楼主,我说过我只能告诉你一些我觉察到的古怪,但是具体的办法恐怕还得靠你自己了。此去云州,我想青衣门和朱牧的人,一定不会这么安静的。” 我有思想准备。 “那个姓吴的小姑娘,还请沈楼主多加留心。” 我点了点头,不忍心辜负这位老人家的关心。实际上,我倒不觉得吴俏有什么值得谨慎注意的地方。 听了唐老太爷反复提到的七杀堂、杀手无心、等等,我很清楚这些事恐怕和吴俏都脱不了关系,所以吴俏,一定要留在我的身边! 离开了唐老太爷的花厅唐笛带着我一路往前走,忽然看见吴俏正跟唐笙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欢天喜地。 遇到什么好事了? 唐笙看见我,一点儿也不复从前的热情洋溢,而是有些淡然地微笑道:“沈大哥,知道你们就要走了,我特地带吴姑娘去体验了一下洛城的风土人情,也品尝一下民间的美味,没想到吴姑娘特别喜欢。” 吴俏笑道:“公子,洛城的好吃的特别多,特别好,我还给你带了一份花糕呢,你看……” 咦? 吴俏发出一声低呼。 怎么了? 我刚要问,吴俏已经伸手递给我一个纸条:“不知什么时候塞进我手里的!” 吴俏是什么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蓝蜘蛛,是令人闻风色变的女杀手!竟然有人可以不声不响地藏了一张纸条在她身上!这得是什么样的高手?如果这个高手打算对吴俏不利呢? 我看到吴俏已经变了脸色。 我急忙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今夜子时,洛水汀洲,提剑来见。”没有落款。 时间,地点,都很好理解,提剑?我唯一有的剑就是霜河剑,但是已经给了程雪落了呀!所以我哪里有什么剑啊! “不去行吗?管他是谁,咱们就不理他,你说好不好?”我看了看吴俏。 吴俏还没说话,只听唐笙一声低低的惊呼:“沈大哥,你……你怎么会这样问?” ------------ 第270章 我不跟没礼貌的人玩 唐笙的惊诧让我一怔,但是我很快就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不理解――沈念,葬花楼的楼主,遇到这种明显挑衅的邀约,竟然不是悍然赴约,而是打算假装没看到,完全不理睬? 这在唐笙的眼中大概就是怂,是没胆量,是小家子气的表现吧? 我嘻嘻一笑,道:“很简单啊,这莫名其妙来的字条,也没个落款,也不问问我有没有空,这么没礼貌我为什么要理他?理他不是显得我更怂?” “公子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种什么飞箭传书啊,莫名其妙地塞纸条啊,咱们江湖上的人都有个误区,总觉得不理不大气,其实明明是他们不尊重人啊!要想约战,就正大光明来挑战!要想约饭可以直接给我来函,这枚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吴俏立刻拍手笑着支持我。 “说得好啊!小吴你最近口条很溜啊!是不是参加过什么江湖有嘻哈?”我对吴俏的这一长段表白很是激赏。 “江湖我懂,嘻哈是什么?”吴俏睁大眼问道。 “就是……呃嘻嘻哈哈说很多话之类的吧。”我忽然发现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我实在也没法解释。 唐笙却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和吴俏一唱一和,嘴巴张了张,半晌才说道:“你们刚刚说的话我不是听得很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好像很有道理,那……就不理这个破纸条?就不去?” “当然不去,我明天就要走了,晚上要好好休息一下,哪有时间跟这不知道谁瞎扯啊!走了走了,该去收拾东西了!” “好耶!公子!”吴俏蹦蹦跳跳地跟着我往回走,只剩下唐笙一个人站在那儿依然在目瞪口呆,我回头跟她挥了挥手,我想这个姑娘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跟着我了。 翌日一早我和吴俏告别唐府离开洛城,唐笛一路把我送出好远,依依不舍地拉着我:“沈大哥,你一定要早些回来,我还有好多的生意上的问题想要和你聊呢!” 我拍了拍唐笛的肩膀,道:“放心吧,我还有很多的主意,绝对能赚大钱,等我回来哦!” …… 离开了洛城往西北是一条沿河而上的官道,左手边是滔滔的洛水,右边是莽莽的群山,听着水声拍岸,看着远处河面上缓缓而过的运输船,有风从山间吹来,让我一阵心神恍惚,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在我从前所在的地方,叫什么来着RD―9星球吧,我曾经和死胖子一起出去玩,好像也到过这样一个地广人稀,河流宽阔的地方,他去做什么我已经忘记了,我只是不能忘记那辽远的风。 咦?忘记?这个词对我来说好陌生啊!我怎么可能忘记东西呢?只不过深埋在浩如烟海的数据中,搜索起来需要多一纳秒的时间罢了。 好了,咱们去云州,找木神花去吧! 吴俏清脆地答应了一声,当先往前走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哎说起来,你刺杀我没成功,收了人家银子有没有退回给你的主顾啊?” “蛤?”吴俏一怔。 “收人钱财却没办成事,不退款怎么行?这是基本的诚信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很惊讶,你怎么会惦记着要杀你的人的损失?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即使是我的敌人也是有人权的吧?他的钱也是钱啊。”我也对吴俏的不解也不能理解。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是……唉算了,那钱我早退了,你别操心了。” “嗯,那就好。”我和吴俏说笑着,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了什么…… “快闪开!”我一把抓住背对那个方向的吴俏迅速地向旁边一闪。噗的一声,地上溅起一股黄沙,我眼神很尖,已经看清那是一只很小的飞镖,而且尖头上还带着蓝汪汪的诡异颜色。 竟然还淬了毒。 吴俏的反应也极快,我一动她立刻明白有问题,我们身形一稳住吴俏已经腾身而起,向着飞镖袭来的方向如箭一样射去! 我稳稳地跟在她的身后,没有快一步也没有慢一步――吴俏的速度很快,但这对如今的我来说并不困难。 咦?吴俏的身影在我的忽然眼前一晃,便变得如同轻烟袅袅,虽然我看得到她,却又觉得她仿佛不在。 我知道这是吴俏的拿手绝招,雾影云身,在刺杀我的那一次,她也曾经用过。这种身法的妙处就在于让敌人在视线中无法真正捕捉,也不能够做出有用的攻击,速度不错,但是对于内力的消耗却并不巨大,是一种很适合女孩子的防御型身法。 吴俏一用出雾影云身我就知道,她已经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并且已经觉察到了敌人的攻击来向。 我毫不犹豫足尖瞪地,我的身形已经腾空而起,直接出现在吴俏的后方高处。 我已经看到前方的山林中,树梢无风自动。 跟我玩偷袭?没礼貌! 吴俏如轻烟如林,无声无息地飘到了树端,轻盈一绕,一些肉眼很难看到的细细的丝线已经缠了上去! 原本寂寂无声的树冠上突然亮起雪亮的剑光!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再也藏不住,索性从树枝之间赫然冲出,一剑斩向吴俏的蛛丝。 这人很识货嘛,竟然知道吴俏的手段。 吴俏一声轻喝,一直藏在伞柄中的细剑疾刺而出,和那人战成一团。 我凝目一看,那人连脸上都蒙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但是看了几招之后从剑招和身法我已经认出了他是谁――葬花楼秋杀堂堂主,叶缜。 想不到程雪落连他都派出来了?这次是真的想要做一场好戏吗? 叶缜也看到了我在吴俏身后出现,冷哼一声道:“胆小如鼠!竟然连上门的邀约都不敢去赴,又凭什么敢称为葬花楼之主?” 哟!这个可就严重了,虽然我一向随和,虽然我知道叶缜是奉命来做一出戏,但是身为下属直接挑战我的楼主之位,就算是蒙面也不合适啊! “胆小吗?我只是不跟没礼貌的人打交道罢了!小吴,尽管打,不用给我面子!” ------------ 第271章 都是戏精 吴俏是知道我和程雪落的计划的。 所以听到我的话,她也忍不住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显然是――尽管打?但她嘴里却清脆地答应了一声:“好嘞!” 我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确定吴俏和叶缜大概是不相上下,但是吴俏的手段显然更多。作为一个虽然显得过于有名并不怎么低调的杀手,吴俏当然还是更善于在战斗中创造有利于自己的局面,猝不及防中突起暗杀! 可是我尽管说放开了打,吴俏却也不敢当真把叶缜杀了,所以那些一击必杀的手段就没有用,吴俏也只能和叶缜打个平手。 这样可不行。 我不知道程雪落还派了什么人来,但是对于这个叶缜打头阵的决定,我还是倾向于认为是程雪落在给我一个信号。 因为在龙池,叶缜曾经被派过去抓我回葬花楼。 程雪落现在是放弃了抓我回去的想法,但他当初派了几个人来做这件事,其中只有叶缜是真的让我打了一场硬仗的。我完全能够感觉到叶缜并不在乎我会被打成什么模样,会受多少伤,他显然是认为我只要不死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这是谁给他的命令,但我不认为这是程雪落的想法。 所以我现在面对叶缜,也很难用出一个对待一般葬花楼的下属的态度。换句话说,我不原谅叶缜当初对我的狠辣。 君子以直报怨。 我二话不说,抽出匕首离离,迈步就冲了上去。 离离的寒光在阴暗的古木林中亮起,一剑就划向叶缜的蒙面布。 叶缜一惊,踏步一闪,躲过了这一击:“以多欺少,你们到底还要不要脸?” 咦?还是这么没礼貌,看来真是需要教训了。 我招呼犹豫着要不要抽身而退的吴俏:“别瞎谦让,你是女杀手又不是什么君子大侠,只要占了上风就行了,管什么以多打少啊?我还觉得他蒙脸影响我的心情呢,也不见他把衣服脱了面纱摘了。” 叶缜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才不管叶缜怎么不满,当初在我身上留下多少道伤口?我总要还一两条回去吧? 匕首离离快如闪电,寒芒顷刻间已经在叶缜身周交织成网。叶缜啊的一声惊呼,之后就再也不肯发出声音,但是他的手臂肩头已经多了两道浅浅的伤痕。很快,鲜血便染红了叶缜的半边臂膀。 我的功力恢复到烈阳神功第六重,果然比当初在龙池和叶缜交手的我厉害了不少啊! 叶缜却没什么特别的进步。 也许做堂主比较忙,所以很难字在练功这件事上心无旁骛,进境也会收到限制吧。 叶缜再也不出一声,但是他一受伤立刻有人再也藏不住了!我一直在时刻关注着周围,立刻察觉在左侧和右侧的密林之中,有两队人冲了出来! 但是……怎么那么多人啊?目测了一下,竟然每一边都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虽然我知道程雪落的安排是要让人把霜河剑从我这里抢走,但是这么多人的阵容也实在是有够夸张的。 好啊!打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是两队人真正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有些愣神儿。 这两队人状态太奇怪了!两边都刀剑在手,喊杀声如潮水漫过,人们竟然都无视了我,貌似杀红了眼似的从密林中冲出,很快交汇在一起,杀成了一团! 我和吴俏、叶缜倒似乎成了陪衬。 “哎,你们俩歇会儿吧,你看人家打得多热闹,看看热闹休息一下吧。” 吴俏很听话,立刻抽身而退,叶缜想要追上去但犹豫了一下,也停了下来。 咦? 我仔细看了看,在一队人马中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我想了想立刻想了起来,这不是青衣门的长老,青云谱第六的冷泉吗? 他怎么会到了这里?而且一副失去理智的样子?这件事发生在他这样的高手身上简直是不可思议! 我和叶缜面面相觑,我从他唯一露出蒙面黑纱之外的眼神中读出了困惑。 原来不是程雪落安排的吗?我有些惊讶地看向战场之中。 “另一队是葬花楼的人吧?”我传音给叶缜。 叶缜答道:“回楼主,是。” 葬花楼的人和青衣门的人是对头不假,但也没有吃饱了撑的经常发生大的龃龉,一切在各个台前幕后的场合都能找到平衡,所以一直以来青衣门与葬花楼南北对立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但这次这些人明显疯了。 我仔细听着人群中的呐喊。 “就是那个领头的人,是他伤了雪落公子!不要放过他!” “抓住他!” “卧槽这群葬花楼的人是疯了吧?” “不管啦,打吧!” …… 程雪落受伤了?我看向叶缜,叶缜立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起码是在他出发的时候并没有程雪落受伤的事情发生。 “假装抢了我的剑就走。”我传音给叶缜。 我不知道程雪落有什么计划,但是按照现在阿局面,热闹再看下去多半要起波澜,于是我将计就计。 叶缜有些疑惑,但还是抬起手一剑!我佯装躲避不及,脚下一滑,我便开始了我的戏精生涯。 叶缜一击不中立刻远扬,眨眼之间就窜入了林中。 我估计了一下距离,立刻开口叫道:“把霜河剑还给我!” 霜河剑三个字一出,那群人中的少数几个人立刻浑身一震,仿佛突然被人醍醐灌顶了一样,但是人在战团中却并不是说退出就能推出的。 有人边打边冲到了冷泉的身边:“长老,霜河剑被人抢走了!”冷泉根本不管什么霜河剑,一味在指挥普通群众,让他们带动自己身边的人,奋勇搏杀。 “这是什么毒啊?还是幻术的一种?”我问道。 关于幻术,吴俏可算得上是个幻术的个中高手,听到这里便认真地审视了一小会儿,道:“公子,不是幻术。” 那么就是毒了?我看着冷泉和一些群众的表现,再次确定他们果然是中了一种控制型的毒烟而已。 ------------ 第272章 见死不救怎么就不行? 关于用毒这件事,自从我全方位地将程沐让我死记硬背下来的毒经融会贯通,并且和余钱切磋过很多次之后,我自认为已经达到了这个武林的巅峰,所以偶尔看到让我惊艳的用法,都会格外地注意。比如上次遇到的薛海湘。 但是薛海湘已经死了。这次又是什么人能用出这么精彩的毒烟呢?显然这个人不是青衣门的人。 冷泉可不是一般人,能让他也被控制,可见背后的下毒的人有多强! 难道是程雪落吗? 我的心中忽然闪出这个念头,立刻想起当初我和程雪落交手的那一次,我用出了“月光”这种终极毒药,可是程雪落却毫发无伤! 他当时的解释是因为从小生病吃了太多药所以对毒也有了免疫力,可是我现在回想起来,程雪落分明是对这种毒药相当了解,并且也懂得如何去克制。 难道说程沐的毒经,程雪落也有一份? 这个想法在我心中一旦生根便不可遏制,但是眼前的局面却容不得我一直分心。 叶缜已经“拿着霜河剑”窜入林中,而一部分青衣门的人想要去追,但另一部分以冷泉为首的还在对那些葬花楼的人疯狂攻击。 葬花楼的人正不断流血倒下! 我二话不说,扭头就冲进了人群。 “楼主!”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我手中的匕首削铁如泥,烈阳神功的灌注更让我面对这些青衣门的一般小怪所向披靡!局面因为我的加入立刻反转,随着青衣门的人不断倒下,葬花楼的人渐渐扳回了劣势。 “楼主!”这呐喊声已经激动到了嘶哑。 对于扮演救世主一般的角色,我忽然觉得也挺有成就感。 “沈念!你的功力又有所增长啊!但我还是看不出你这么大胆子冲进来,凭的是什么!”一个听起来颇有些阴沉冷漠的声音响起,让我不由得心头一震。 我扭头一看,正是冷泉。 他不是被毒烟控制失去了神智吗?我望着这个眼神清明,语言条理分明的冷泉,一下子就有一些诧异。 但我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刚刚所谓的中毒,冷泉恐怕是装的!或者即使有轻微的中毒现象存在,他的功力深厚,也是最快醒来的。 所以现在这个冷泉,根本就是实力正在完全状态的冷泉,可不是我能够对付得了的! 想清楚这一点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我已经迅速撤身退步,与冷泉保持距离。 “哟,这时候想走了?来不及了!”冷泉一出手便是他的成名绝技“寒冥掌”! 这时我已经退到了战团边缘,如果展开追日决专心逃跑的话,应该还是能够跑掉的。这一点我对自己的推演有绝对的把握。 然而。 冷泉与我之间突然插进来一个人。 那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一看就是被人攻击莫名其妙地一掌拍在背上被打到我们两人中间的。少年一连惊慌失措,根本就忘记了逃命。 葬花楼怎么还招收了这样的水货?一看就是来混口饭吃,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的啊! 竟然还被派到了这样的战场上,这不是根本就来送死的吗? 这少年还完全没有什么自觉,惊慌地愣了片刻才想到该做点儿什么,于是他挥刀向冷泉砍去! 我捂脸。真是勇气可嘉。 “找死!”冷泉哼了一声,寒冥掌带着凛冽寒气随手拍向那孩子的胸口! 这一掌如果结结实实地拍在身上,纵然是内功深厚的人也是会受不轻的内伤,这个孩子的话,他是必死无疑了。 我叹了一口气,腾身,出手。 离离的寒光带着杀气,锋锐无比地刺向冷泉的左眼! “等得就是你!”冷泉冷笑。原来攻向那孩子的一掌根本是虚招,这一刻便全力攻向了我! 我只觉得自己仿佛撞向一座冰山。 我可不是什么巨轮,我撞上了去,大概只会全身僵硬坠地,如同冰雕吧! “楼主!”我的耳朵里听到那孩子的喃喃自语,大概已经吓呆了。 “公子,我来帮你!”不远处的吴俏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一出手就是大团的蛛丝,如同一团乌云向着冷泉罩了过去。 我早就知道吴俏不是冷泉的对手,内力偏弱,气质轻灵的吴俏的确是更擅长偷袭,对战冷泉这种功力深厚雄浑的高手,对吴俏来说的确是太难了。 所以我原本就没有打算让吴俏去送死。 而吴俏也很清楚自己的弱点,所以根本不敢正面和冷泉对敌,只能用这样的远程的方式和冷泉周旋,希望能找出一点点机会。 可是冷泉竟然根本不给机会。 他的掌风所到之处,蛛丝云飞快地凝结,落在地上如碎落的水晶!漂亮是真漂亮,但吴俏却顷刻间无功而返。 冷泉还不罢休,身法如鬼魅一般飘忽,瞬间飘到了吴俏身旁,一掌拍落! “背信弃义,连任务都完不成,还做什么杀手?”他这句话说的很低声,但我还是听到了。 嗯?原来出钱让吴俏来杀我的人,竟然是青衣门吗? 我不是不知道自己和青衣门完全是势同水火,可是在这个时机来找杀手对我下手?这会不会显得太随意太没有策略了一点儿? 但冷泉不再说话,整个人猛然暴起,寒意森森的双掌如果冰山坠落,竟然对吴俏下了杀手! 吴俏一咬牙,喝道:“公子你快走!”说着她的细剑已经出鞘,迎着冰山而上,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阴霾。 还是太勉强了! 我立刻看出吴俏的情况非常不容乐观――闪电能照亮夜空,可是谁见过闪电真的把天空劈开? “公子快走啊!难道你看不出这是个针对你的陷阱?”吴俏竭力喊道。 看我当然是看出来了,可是我怎么能走?然后眼看着这个跟我最聊得来的小姑娘被冻成冰棍? 我不愿意! 于是我在心中默默念起口诀,功力随心运转,一个小小的漩涡在我的丹田中成型。落木心经与烈阳神功,再一次在我的经脉中融合,席卷! ------------ 第273章 认清自己的心很重要 这是我现在最大的底牌。 自从我在对战青鸾山主谢芳华那一次无意识激发了落木心经和烈阳神功的融合,爆发出让我吃惊的威力之后,我一直在研究到底怎样才能让这一招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自从烈阳神功停滞在第六重,我便一直希望能够让落木心经提升,可是我越是潜心修炼,越是觉得困难! 这种困难在于,烈阳神功对我来说是第二次修练,是恢复而不是从头再来。可是落木心经,就是完完全全的从零开始。 一切都是全新的。 一切都是陌生的。 这个见鬼的次元当中,所有的武林秘籍都是写得模模糊糊,全凭感觉的,根本不像是我们的星球上,科技发展到当下,早已经把这些涉及到人体改造的工程落实到精确的数据,每一步进程都能够确切掌握,只要能够精准执行就可以很快得到提升。 而这个落木心经,我连解析都有些困难。 难道我就不如……当初修练烈阳神功的沈念吗? 我从心底里被这个念头所困扰,有时甚至觉得运功结束睁开眼的刹那,世事苍茫,不知今夕是何夕,我又到底是谁。 所幸我还是能守住心底的一点清明的,我知道我现在就是沈念,不必分裂成两个人格,我只要全力解析一下烈阳神功的口诀和我实际练功当中的状态一一对应,我还是能够大致领会这个次元所谓的练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具体到我身上那些身体的反应可以用哪些数据定位。 这项工程开始很难,对于现阶段只解封了第一重封印的我来说运算量稍嫌巨大了点儿。幸好在洛城唐家停留这几天,我终于有了一些独立的、安静的时间,可以好好研究。所以落木心经的练习也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此刻,我有把握让自己这次酝酿而出的漩涡拥有足以称得上恐怖的威力。 漩涡已经飞快地在我丹田中成型。 匕首离离早已收起,我的手掌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完满如意,美丽圆润。 “滚!”我的舌尖如绽春雷,一声真言吐出! 冷泉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沈楼主,你这是什么把戏?靠声音大吓跑我吗?这似乎是不太可能啊?”冷泉的脸上甚至很配合地露出困惑的神情。 但是他的手段却根本没有任何迟疑的样子,寒冥掌法展开,团团冰雾蔓延环绕,将我包裹,似乎想要凝结所有的空气,让后再慢慢将我冻僵。这样的攻击看起来温吞无害,但事实上,这种层层包裹的手段却正好克制我的烈阳神功――我的功力只恢复到第六重,可以以点破面,却不足以将周围的一切寒意都烧融。 这样冷泉就可以有足够的余力始终控制着局面。 “公子!”能够看出门道的吴俏发出惊呼。 “没事你去帮他们。”我喝道。 这句话足够让吴俏放心,虽然我已经用尽了全力。 冷泉的压迫感实在太强大了,实际上我说完这句话就再也不也没办法发出更多的字了。 不过说太多也没用。 这次这个局,说起来是程雪落设的,我当时希望他能够借着一把霜河剑把青衣门拉下水,最后整个江湖中觊觎霜河剑的人都能与他们为敌。但是看起来青衣门的人利用了这次的机会,让冷泉假装中毒,反而成了一个狙杀我的陷阱! 我不相信程雪落没有留下后手。 可是程雪落的人至今没到却让我很吃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把程雪落绊住了吗? 那么我就只能靠自己了。 丹田中的漩涡在不断膨胀,到了一定的程度,它的体积就不会更大了,只是现阶段我的功力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也就是说,不断膨胀下去,它是会爆炸的!而我,也是会爆炸的。 爆炸自己消灭敌人?这事一般来说我是干不出来的。 可是我现在既然选择要自己硬扛代表青衣门行走天下的,青云谱第六的高手冷泉,那么就有了将自己变成人弹的觉悟。 我的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咬了咬牙,竭力克制着双腿的颤抖和身躯的摇晃。 我脚下的大地已经被笼罩了一层严霜,进而凝结成冰,冰冻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我听不见外界的人声,也看不到冷泉的表情,我只是在疯狂运转着体内的漩涡。 然后,在下一刻,一声轰然,巨大的力量将我掀翻在地。 我的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楼主!楼主!” “公子!公子!” 一阵嘈杂的喊声将我惊醒,我睁开眼就看见吴俏关切的眼神,还有一群我刚刚见过却叫不出名字的葬花楼的人。 我眨了眨眼,立刻就要坐起来。吴俏连忙过来扶起我。 “冷泉呢?”我问道。 既然我没死,吴俏和葬花楼的人都在,那么显然是青衣门败了。看来我这招大漩涡还是很管用的。 可是到底有多管用呢?我很关心这件事。 “他跑了。”那个被我救起的少年连忙回答道。 跑了?这算什么情况?我扭头看吴俏,示意这种事情还是应该让这个口齿流利表达清楚的人来讲。 “公子,你刚刚那一招重伤了冷泉,我只看到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在那棵大树上。”吴俏指了指远处,“他落地之后我本来想去补上一剑,但是青衣门的人撤退得非常迅速,他们很快就抬起冷泉飞快地退走。我担心公子你的安危就没有追赶。” 我皱了皱眉。这次栽赃青衣门偷走了霜河剑的事,当然是没有青衣门的目击证人为自己开脱最好,可是有也没有多大影响。因为江湖上的人总是宁可信其有,青衣门沾上了这个名声就很难洗脱了。 我觉得不太满意的是,程雪落搞出这么样一个局面却不来收拾,算是怎么一回事呢?像刚才冷泉这么强大的对手,真的不是我能够轻易抗衡的!这次赢下来毕竟是侥幸。 可是……换一个角度想,如果程雪落就是要搞一个让我差点儿死掉的局面呢?想到这里,我惊喜地发现,落木心经的第三重瓶颈,开始松动了。 ------------ 第274章 仿若新生 这次突破的契机出现得很没有逻辑,不过没有关系,我只要把握住就好了。我抬起手臂示意吴俏扶我起来。 我站在林间的空地上才知道自己刚刚的一击造成了多大的破坏。 刚刚林木茂密的这一片地方,现在竟然阔朗不少!我自己站立的所在,地面下陷了不少,泥土翻滚草根外露,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大坑,在这个大坑范围内的树木已经东倒西歪。吴俏指给我看冷泉撞断的那棵大树,竟然有一人合抱那么粗! “公子,你这招好厉害!”吴俏赞道。 厉害是厉害,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我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伸手掏出余钱给我的丹药服下,幸好咱伤好得快。 “走吧,我们得找个隐蔽的地方疗伤,不用这些人跟着。”我让吴俏扶着我离开。 葬花楼的徒众当然纷纷要跟随保护我,但都被我劝退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青衣门的人再来,我们可就被动了。”行走在寂静的山林中,吴俏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怕了?”我问。 “我才不怕,大不了我临阵反戈就跟青衣门说我是卧底,然后和他们一起对付你以便取得信任,之后再找机会逃跑。”吴俏对答如流。 真是一个不错的计划!我赞道。 “多谢公子称赞!”吴俏笑嘻嘻。 唐笛就不只一次悄悄问过我为什么会这么信任吴俏,她明明是来杀我的杀手不是吗? 但是我就是喜欢跟吴俏聊天,这大概就叫做共同语言。 说着聊着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隐蔽之所,绕过一个山坳出现了一道壮阔的瀑布,现在正是水量丰沛的时候,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 “公子,你喜欢这里?”吴俏有些惊讶。 “水帘后面有个山洞,躲在里面很舒服啊,如果有人来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能发现吗?这么吵!”吴俏对我的话深表怀疑,但是依然扶着我穿过水帘进入了山洞之中。 山洞深处倒没有想象中那么潮湿,我找了一块大石头盘膝坐下。吴俏忙着去打水弄吃的,我专心地开始运功。 这次受的伤主要是我自己无法控制内力造成的反噬,经过那么多次的锤炼对于这样的伤势我根本已经驾轻就熟。 所以我更关注的是落木心经为什么会出现突破的契机。 我在心中默念着那本书上的口诀,一股温润的力量开始缓缓地冲刷着我的经脉。 从前吃下去的那些灵药的药效一直在我的体内累积,而当落木心经运转的时候,它们会再一次被激发。生机勃勃的力量在我的体内酝酿,壮大,将我的伤口缓缓抚平。 这种情形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但依然会为此经惊讶――程沐是从哪里找到的这种奇功?竟然好像是一早就预见到我会遭遇走火入魔、经脉寸断的一天,所以特意为我准备的一样! 这才是让我惊奇不已的地方,程沐真是一个谜! 但此刻更重要的是利用落木心经的生机修复我的经脉,治好伤,然后让这种神奇的武功不断地变得更强大。 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自己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落木心经已经晋入了第三重。 这次晋级也许从实战的角度来说并没有带给我脱胎换骨的改变,但是我却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变得不同了――我伸出手,手指在眼前的石头上那锋利的一线用力按下,指尖微微刺痛,我抬起手便看到了一道细小的血口。我静静地注视着,伤口缓缓地凝结,愈合,直至手指恢复如初,就像是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 这就是落木心经真正的威力吗? 我出神地看着,直到吴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咦?公子你练完功啦?”吴俏见我睁开眼,便走到我的面前。 “哎呀!”她忽然惊叫一声。 我一怔:“出什么事了?” “公子,你怎么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呃这样说也不对,你还是那么好看,可是……可是……对了,就是仿佛整个人脱胎换骨,透露着一种仿若新生的纯净感觉,如果不是我见过了雪落公子的风姿,肯定要瞬间被你圈粉了呢!”吴俏兴致勃勃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所说的仿若新生是一种什么样的视觉效果,但我知道这应该是落木心经第三重的附加功效。 “好啦!我现在都恢复了,说说你出去打探到什么情况了?”我问吴俏。 我在山洞中默默地修炼了这么久,吴俏便出去了一次打探消息,这个我是知道的。以吴俏的轻功,在这附近应该是很少有人能够跟踪上她了,所以我很放心她出去。 吴俏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果然转了一圈大有收获。 “公子,这是我在山涧里抓到的鱼,小是小了一点儿,但肉质非常鲜嫩美味,最适合烤了啦!你快尝尝。还有这个,是我适才采了蘑菇熬的汤,很香哦!我都没舍得偷吃。” “你没有偷吃是对的,里面混杂了号称最毒的魔鬼菇,你只要吃一口就已经死了八回,根本等不到我来救你。”我叹了一口气,对吴俏递过来的铜钵敬而远之。 “真的啊!”吴俏睁大了双眼,“我已经认得绝大多数的毒蘑菇了啊,而且我采的都是颜色灰暗一点儿也不鲜艳的呢!” “没有用,有些毒蘑菇也并不是很招摇的。” “好吧,那这个钵……” “扔掉吧。” 吃完烤鱼吴俏才说起正题:“不是我瞒着你,公子!我怕你边吃边听,听完这个消息会连饭都不想吃了。我出去偷偷跟上了那一群被你劝走的葬花楼属下,一直跟到了山下的镇子里。路上他们收到消息,说青衣门抢走了霜河剑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接下来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拭目以待就好了。 然而他们还做了一件事。 他们进入了一所宅院,在那间宅子里,我看到了受伤的冷泉。而他们却相谈甚欢!公子,这样看起来,在林中那所谓的一场激斗岂不是专门为你而设的陷阱?” ------------ 第275章 被洗脑的无敌战士 真是一出好戏! “那么你还要给程雪落生猴子吗?”我笑问。 “呃……也许雪落公子也是被蒙蔽的呢?”吴俏犹在挣扎。 程雪落会是被蒙蔽的人? 吴俏也知道自己只是不愿意相信,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雪落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你的霜河剑给了他岂不是亏大了?” 这两个问题我都不能回答,但我可以确定的是,程雪落果然和青衣门有勾结!那么这霜河剑就没白拿出来。 “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走吧,去云州, “那霜河剑……” 那剑本来就不该属于我啊!不用管它,我们去找木神花。 我和吴俏出了山洞,继续向西翻过莽莽群山,穿过古树密林,渐渐地接近了云州的边界。 我们要穿过云州边界的封城,然后进入云岭山脉。 封城是这附近最大最繁华的城池,走到城下我和吴俏就惊叹不已! 我们走到恢宏的城门之下,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明丽的日光将雄伟的城墙的轮廓镌刻在碧蓝如洗的天空里,天光云影落在城砖之上,让这座盛世雄城也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而当我们漫步走进了城门,繁华的景象就如同一幅壮丽的画卷展现在了眼前。四衢八街人流如织,车如流水马如龙,商铺的旗帜迎风飘扬,熙熙攘攘之中不时传来商贩响亮的吆喝之声。天光明亮,楼阁的飞檐翘角溢彩流光。 “哎呦喂!这不是云州边界的一座城吗?怎么繁华热闹得快赶上京城了?相比之下,唐家土豪所在的洛城可就低调多了!”吴俏感慨道。 我微笑,觉得吴俏对于我的语言体系掌握得的确是非常之好,如果生在我的星球,她完全具有成为一个网红的潜质。 但是云州封城为什么这么繁华呢?我也飞快地调用了一下沈念记忆中的资料,发现即使是他对这里了解得也并不多。只知道这里一直都是云州的贸易集散地,在十年前,那时的皇上还曾经亲自驾临这里,可惜后来却突然得了重病,竟然驾崩于此。 很神奇的是这座城竟然没有因此而衰败下去,还越发地被朝廷重视。新帝登基之后也对这里给予了许多税务和贸易上的优厚待遇,让这座城更加繁荣。 不过这些跟我也没用太大关系,我和吴俏来到这里主要是为了休整一下,让后进入云岭,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地。 “这两天因为快到七夕了,另外还正好赶上了一个药材交流大集,各地的药材商都集中在这里,所以特别的热闹。但是客栈就比较难找了呀!”吴俏出去转了一圈,很快打听到了城里的基本情况。 “找不到客栈也没关系,我们去找唐家的商铺想办法,这么重要的商贸名城,怎么可能少得了唐家的身影?”我提醒吴俏。 “说得对啊!公子,你可真是机智。”吴俏眼神一亮。 “既然不用担心住处,不如去找找有什么好吃的啦!这几天在山里吃得乱七八糟,人都瘦了。”我笑道。 吴俏连忙答道:“嘿公子,这方面的事情哪能用您操心呢,我都已经打听好了!封城最出名的酒楼有两个,一个是城南的梧桐楼,另一个是城北的醉花庄,您喜欢哪个?” 我想了想,决定今天吃梧桐楼,明天去醉花庄。 吴俏听了我的选择哈哈一笑,显然是觉得我太贪吃了。 我当然不是贪吃,只是对于食物的鉴赏能力也是我的能力进化中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对我这样一个从前并不需要食物的人来说,这方面显然是短板,更需要好好增强才对。 我们走进梧桐楼的时候,一楼的大厅已经满座。吴俏用活泼的笑容和甜美的语调为我们争取到了一个加桌,就摆在了大厅里面的角落。 之所以选择嘈杂的大厅而不是包间,是因为我喜欢听人们聊天。 吴俏很快点好了一桌子梧桐楼的招牌菜,我们边吃边听闲话。 但是吴俏忽然传音给我:“公子,你这样的人坐在大厅里吃饭,好像已经影响到了人们聊天的兴致。” 嗯?什么意思? 见我困惑不解,吴俏叹息一声,又说道:“公子,你看看多少跟着家人出门的小姑娘少奶奶盯着你看啊!我觉得很快就要有愤怒的丈夫打上门了。” 这样啊……我一伸手,将匕首离离拔出鞘,噗的一下,深深插入桌面之中。 吴俏捂脸,然后沉默地继续大口吃菜。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威慑还是很有用的吗?你看,周围盯着我们的目光一下子就少了很多。”我传音给吴俏。 “公子,再不吃菜就凉了。”吴俏严肃地劝我道。 “这位公子,你是外地来的吧?”忽然有人说话,我扭头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向我们的桌子走过来。 我点了点头,礼貌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公子,请你把刀收起来,并赔偿老板的损失。”大汉严肃地说道。 “你是酒楼围事的?”我疑惑地问道。 “并不是,但维护封城秩序人人有责。”大汉皱眉道。 “说得好啊!”我赞道。 “呃……你是黄衫会的人?”吴俏忽然问道。 那大汉骄傲地答道:“当然是!” 黄衫会,我听说过。这是个最近几年兴起的一个组织,在各地都有分会。据说主要是基于普通百姓,只要自愿都可以加入,跟我们江湖上的帮派又不太一样。 但是在封城,它的实力非常坚挺,因为这里正是发源地。 这个大汉一脸正气地坚持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代表着黄衫会,那么想必你也了解一些我们黄衫会的宗旨,如果还不够了解我可以给你详细解释。但是首先,请这位公子跟店家道歉,并且赔偿损失。另外,因为你的贸然动作,让那边的小朋友受到了惊吓,我也希望你能够提出道歉!” 大汉的声音掷地有声,但我并不理他。 我问吴俏:“这个黄衫会的宗旨到底是什么啊?” ------------ 第276章 这种事难道最后不都是不了了之吗? 吴俏叹了一口气,道:“黄衫会的宗旨嘛?大概是世界,爱,与和平吧。” 这么笼统? “因此也无所不包,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有可能让世界不和谐,让爱流逝,以及威胁到世界和平。所以公子,你打算凭借武力威胁的事情很明显已经违背了以上所有宗旨,那么在封城十有八九就会遭到强烈的反弹。” 哦原来是这样。 我看向那大汉:“你会武功?” 大汉一怔,随即冷笑:“这天下不平事,天下人人管得,我一身正气,就算你是武林高手我也不会敢怒不敢言!所以会不会武功又有什么打紧?” 我看了看吴俏,道:“你看这种人,你杀还是我杀?” 吴俏道:“公子,随意杀人不大好。” 你听听,这是一个杀手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可是还没等吴俏继续分辨,只听那大汉易经怒不可遏:“你们竟然如此草菅人命,在封城还敢口出狂言,我黄衫会绝不会放过你!” 吴俏也传音给我:“公子,倒不是我怕了他们,而是不胜其烦啊!” 那……难道我就要去道歉?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做一点儿实事。于是我出手如电,一把拔出匕首,离离的寒光只一闪……与此同时那大汉忽然一声惊呼,原来裤子整个掉了下来,落到了脚面上。 那大汉反应也是真快,立刻提起裤子扭头就跑,酒楼中一阵哄堂大笑。 “公子,要不要先别吃了,我们先走吧?”吴俏显然是在担心那大汉叫人来。 “那不行,这些都是梧桐楼的拿手菜,我才吃了一口,怎么能走呢?”我严肃地拒绝了吴俏的浪费行为。 ”那……算了。反正也来不及了。”吴俏探头往窗外看了一样,也干脆地坐回桌旁大口吃菜。 我明白吴俏的意思,黄衫会的大队人马,来了。 梧桐楼外喧嚣一片,有人趴在窗口往外看,兴奋地叫道:“哟这次黄衫会的三巨头来了两个!” “看那边的标语旗帜都数不过来了!这次黄衫会来得很快,准备很充分啊!” 准备充分?吴俏皱了皱眉,就要站起来再到窗口去看。 “别浪费时间去看啦,还不如再多吃几口,这个脆皮乳鸽真的不错!”我继续大快朵颐。 “可是公子,这样的阵势……我怀疑刚刚那个大汉根本就是算计好了来故意挑起争端的啊!” 我当然知道他是有意挑衅,我还知道这人是来自青衣门的, “你怎么知道?”吴俏惊讶地传音给我。 “因为他的里衣的衣角上绣着青衣门的暗记,我虽然一直在吃却没有漏过这个细节。” “竟然是青衣门幕后控制,那么公子我错了,适才是应该杀的了。”吴俏检讨。 其实我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什么事都没有,沿途都顺顺利利的……那我还来这里干什么啊?没有副本哪有财富不是? 我无视窗外的呐喊声震天,也不理身旁的各种议论纷纷,默默地吃完了最后一口菜,然后放下了筷子。 “走吧,咱们出去看看青衣门到底打算干什么?” 吴俏应了一声,拿好我们的随身物品,跟在我身后出了梧桐楼的大门。 “挺讲究啊!就在外面举牌抗议,却并没有冲砸酒楼?”我开口问所谓的三巨头之二。 那是一个瘦削的中年人,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是内力深厚雄浑。 “沈楼主,在下孟秋凉。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些人就算冲砸酒楼也没有把握困住你,又何必让酒楼损失?” “嗯。你是青衣门的十九个副门主之一么?”我问道。 “……沈楼主果然明察秋毫。”孟秋凉打了个哈哈,但神态已经不像刚才那样镇定。 “扁平化管理嘛,我都知道。想来这次的业务做得不错,这么大规模的封街,动用的人数肯定是超越以往的任何任务,不知道青衣门中的绩效考核是怎么做的?但我想这次你肯定要得一个优秀的评价,” 孟秋凉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了解青衣门的情况,他伸手揉了揉鼻子,道:“虽说在下不想步步紧逼,但是沈楼主,到了这里你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交代? 我一伸手,拔出了匕首离离。 “你要干什么?”孟秋凉眼睛一眯。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杀出重围。 “既然如此,别怪我不客气了!”孟秋凉冷笑。 “葬花楼楼主沈念草菅人命!” “葬花楼楼主沈念猥亵少女!” “沈念破坏森林……”一阵阵的喊声此起彼伏,仿佛要让整座城的人都注意到我在这里似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虽然口中抱怨,但是我还是饶有兴致地听了一会儿。 远处人群一再骚动,我注意到似乎人潮被分开又融合。 “那是怎么一回事?”我问道。 孟秋凉道:“衙门的人来了。” 所以这是已经惊动官府了啊?但是官府本人最大的爱好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禁止人们在酒肆饭铺谈论非议,慢慢地这些事就渐渐消失在新的热点儿消息面前,只有在极少数人的心里还留着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印象。 “沈楼主倒是娴熟。但这一次不同。” 孟秋凉的话才说了一半,官府的人排开人潮挤了过来。 “听说有人在酒楼大厅当众猥亵幼女啊?是哪个?是你吗?看着一表人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一个为首的捕快模样的人眼神扫了一周,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咦?不就是损坏了一点儿公物吗?怎么给传说成这样了?喂!刚刚在酒楼里说的天花乱坠的那家伙呢?他不是指责我说请这位公子跟店家道歉,并且赔偿损失。另外,因为我的贸然动作,让那边的小朋友受到了惊吓吗? 我刚要辩解,孟秋凉的身后已经响起一片吼声!“就是他!。”“当众作恶,天理不容!”捕快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喊声也不见紧张,只是笑眯眯地看了看孟秋凉。 ------------ 第277章 没有存稿每天都在哭 事已至此有点儿不太好收场。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戾气。 这些人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吵嚷、挑衅,不就是被孟秋凉这样的人蛊惑了吗?我的脑海中闪过一百七十二条公关守则,指引我如何去化解这个局面,那需要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和耐心。 我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 青衣门副门主? 我倒要试试看,一个擅长玩弄口舌、蛊惑人心的副门主到底有多少能耐! “孟秋凉?”我忽然开口。 “沈楼主,有何指教?”孟秋凉含笑答道。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杀了你。”我在说话的同一时间,匕首离离也已经出手! 让生命与人分离。 “公子!”我的耳中听到吴俏一声惊呼! 我的眼中只有孟秋凉略显惊愕的脸,和迅速闪过的身形。我从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也没用听说过他的武功如何。而这一出手,我便看出了他的路数――这是个身法油滑无比的人,内力不算极为深厚,如果跟冷泉比较的话。 这样的人,正好被我克制。真不知道青衣门派他来是确实笃定了我不能出手还是觉得对付我绰绰有余? 沉默中我的攻击如狂风暴雨落下! 孟秋凉从一开始的惊愕到很快一脸的肃然,也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情而已。 我想他已经意识到再不严肃对待他可能真的没办法保住一条命。 我们的动作实在太快,那些喧哗的围观者,那些功夫平平只能对付普通民众的捕快已经惊叫着散开,口中喊着“住手!住手!” 为什么住手? 我连理都不理,只是展开追日决,孟秋凉的神情已经从肃然变成惊愕,他发觉到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我了吧?无论他怎么变换身法,我总是如影随形。 就是现在了! 匕首离离一刀划过咽喉,一道血线慢慢扩散,孟秋凉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蛊惑之言。 “啊公子!没想到……”吴俏声音有些发涩。 没想到我出手这么痛快?还是没想到青衣门这次真的派出了一个只擅长口舌之利和玩弄人心的高手?我也没有想到,但我终于觉得心中的戾气少了一点儿。 于是我收起匕首,看着那些退开了两三丈的人群:“你们还有那个想要试试看?没有吗?那我可要走了。” 我转身。 “你……你……草菅人命,罪大恶极,休想就这么……”捕快颤声喝道。 “休想怎么?”我侧身看了看他,“你以为你是高方?不是的话就别操心江湖上的事。” 捕快安静了下来。 我迈步往前走,人潮退却。 吴俏默默跟上。 我也没了心情再去体验什么美食,找什么唐家的商号休息。“看看需要什么东西,采买一下然后我们在城外会合。”我低声交代吴俏。然后便直接穿城而过,离开了封城。 “公子,青衣门这次直接被你当众杀了一个副门主,恐怕一定会以雷霆手段报复的。“吴俏现在看着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同。 我冷静下来想了一想,觉得她身为一个杀手见惯了类似的事情,这次应该只是因为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罢了。 ”其实青衣门应该就是想要这个吧?只不过他们更希望我对那些吵嚷的民众出手,杀得封城街上血流成河,青衣门的人应该就满意了?”我冷笑。 “也许这真的就是他们的目的?”吴俏道。 “他们忘了我的绰号是什么?杀人又算得上什么污点了?”我有些不耐烦。 “绝色阎罗。我记得这个绰号。可是公子……我觉得最近你太累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吴俏不再多言。 太累了吗?我不知道怎样解释心中那些蠢蠢欲动的杀意,自从被撩动起来之后就一直意难平。 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封印也有些狂暴的意思了,只不过暂时似乎还难以解封。 我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天,九月的天空蓝得像一大片透亮的水晶,风轻云淡,令人心醉。 “我试试看,如果他们敢来的话。” 吴俏似乎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我,没有在说话。 云岭渐深处,山林密密地遮住了天,林中寂静,只有偶尔的鸟鸣。 我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我回想了一下余钱告诉我的关于木神花的习性,开始带着吴俏专心寻找。 “公子,咱们现在要找的不是那头传说中的巨猿之类的吗?”吴俏也听我说起过几次关于麒麟烟的事。 “那个看运气吧,先去找木神花。毕竟还是要恢复功力,否则总是会被人欺凌。” “说实话,被人欺凌这件事我在公子你身上真的看不出来。”吴俏嘀咕了一句,我听得清清楚楚。看到她有些小心的样子我忍不住失笑,看来我今天的表现还是吓到了她。但想起那时街上人山人海的汹涌,噪杂而来的喊叫,那些人语言仿佛轰炸一般在我的脑海中盘旋往复,我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 “公子,你怎么了?” 听到吴俏的叫声我才回过神来,发现她正脸色微白地看着我。 “公子,你的脸色好吓人。”吴俏紧盯着我,明显有些担心。 “没事。只是有点儿生气罢了。我们走吧。”我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一些,然后迈步前行。 我知道寻找木神花这样的灵药一定不是容易的事情,花费多久时间都有可能,但我还是没想到我竟然和吴俏在山中整整走了一个月,几乎踏遍了云岭的每一处山峰沟谷,却还是一无所获。 天一日一日冷下来,渐渐的山林中黄叶上已经挂上了寒霜。我们的补给倒并不发愁,毕竟不是战乱时期,想要什么有钱就能买到,只要多跑几次封城就好。 每次都是吴俏孤身前往。我其实也想去,但用吴俏的话说,像我这样凶名远扬的人还是不要常常露面的好。 吴俏的隐匿之术自然是出神入化,并不需要担心被人尾随。但是一个多月的平静还是让我皱眉。 “要么是我们运气太好,要么就是我们早已经被人盯上了,所以那人替我们清理了所有干扰。” ------------ 第278章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唉!公子,通常你一旦注意到这件事,也就意味着这样平静的日子过到头了。”吴俏也眉头微蹙,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吴俏对我的问题不以为然,因为不管怎样总是打打杀杀的都是让人不愉快的,所以平静些没什么不好。 我也不是喜欢打打杀杀的人,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总有人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像是猎豹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被人窥伺的感觉并不好。 我想要改变这种局面,只是现在并没有什么好的契机。 不管怎么,一个烈阳神功只练到第六重的人是没有资格去挑战任何人的。 “算了,我们还是把东北方向那座山头再扫一遍吧。”我决定先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东北方向这座山峰是云岭山脉中并不起眼的一座,海拔高度在云岭诸峰中只能排在中游,一面是悬崖峭壁,另一边地形也算陡峭,但是多了很多树木。山上无寺无庙,无泉无潭,根本就是无趣极了的一座山。 我和吴俏曾经查看过这座山,当时是无功而返,但我总觉得这座山太适合木神花的生长了,简直就是按照余钱给我的攻略形成地貌。 所以我决定再去看一次。 “这次我们从悬崖下去,再仔细看一看。”以我和吴俏的轻功,只要稍加注意,下个悬崖当然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不是直接往下跳。 从舒缓的一面山坡上山,我们需要穿过人迹罕至的密林。 “公子你说的对,这几天的确是不正常。甚至现在我都觉得有人在看着我。”吴俏忽然传音给我。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我的警觉。无数的历史经验都告诉我,不要怀疑一个杀手的直觉,尤其这个杀手还是一个女人。 我想了想,对吴俏传音:“直接去悬崖。” 于是我们放弃了林间的搜寻,直线扑向这座山的悬崖方向。 崖畔的秋草都已经染了霜,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耀眼。天真的是有些冷了。 抵达悬崖上方,我示意吴俏在山顶看着,而我将一根绳子缠在腰间,另一端拴牢在一棵崖畔的大松树上。 然后我伸手拉了拉绳子,试了试安全性,便走到崖畔,迎着阳光双臂伸展。 “公子,你这样看起来好像神仙哦!”吴俏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喊道。 “那本公子就要神游了哦!”我笑了笑,便足尖一点,纵身跃下! 我仿佛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去理会这到底是真实存在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幻觉,而是专心地感受着自由落体的滋味。我毫无重力地下坠,身体似乎已经不存在,耳畔风声呼啸而过,我默默地,无声无息地睁着双眼――我知道绝大多数人类在这样自由落体状态都很难睁着双眼了,但我当然是个例外。 我的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分明地看着自己直线下落,避开了凸起的山石和凌空的枝干,就这样下落,下落。 直到绳子猛然拉住了我。 我的身体向上回弹,当然也不是太多,足够我能感觉到自己被牢牢地拽住了。 可见悬崖上的绳子都放了下来。 我找好了落脚点,轻轻一荡,让自己的身体落在那块凸起的山石之上。我一手扳住一旁的树枝,一边凝神倾听。 出了山风阵阵,并没有什么人声。 难道是我猜错了? 我伸手拉了拉绳子,一下,两下,三下。 绳子再度加长,我静静地等候了片刻,再一次完全松手,任由那根绑在我腰间的绳索又多出了一段距离。 我对高处喊了一声,遥遥地听到一声飘渺的应答,正是吴俏。 于是我放心地再次跃下。 绳索一轻,我身体已然紧紧靠在崖壁上的一处凹陷里,同时手臂猛然拉动绳索,绳索刷拉拉猛然下坠,原本应该拴在树上的那一端已经坠落到了我的脚下不知多深远的地方。 那本该固定的绳索,竟然已经断了! 如果我还在绳索上,单凭着这一点固定而放心大胆地跳下去呢? 我盯着那绳索整齐的断面看了看,就连腰间的都解开随手扔进了深渊。 我开始登山。 像一只灵猴一样,沿着山壁轻盈地攀援而上,无声无息,竟然也很快就接近了崖顶。 我听到了金铁齐名的交战声!听到了呼喝声和咒骂声。 果然有人! “贱婢!你怎地如此狠毒?竟然趁着沈念下坠时砍断绳索!”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怒喝着,听起来还挺年轻。 吴俏道:“是我砍的又怎样?你是要给他报仇吗?” 先前问话的年轻男子道:“那是自然!“ 吴俏冷笑:“你先问问我的剑吧!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一路跟踪我们!”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事让你跟着沈念是让你杀了他吗?你竟然敢自作主张!枉费他这么久以来对你处处信任!”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在责骂吴俏。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儿耳熟。 吴俏冷冷地答道:“你是谁啊竟敢这么大言不惭?让我跟着沈念?你用什么买动我听你的命令?我只知道我收的钱是买他性命的,而现在虽然晚了一点儿,但他毕竟还是死在我手里!” 那个听起来年轻的男子怒道:“你没有完成雇主交付,竟然还想收钱?你做梦!” “这钱我收定了!”吴俏毫不放松,语气冰冷得一如枯草上的秋霜。 “收钱?你命都快没了,拿什么收钱?”年轻男子语气总是冲了些,听起来非常不客气。 “没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才能要了我的命!”吴俏半晌才有空说一句话,显然形势也很严峻,但口气还是硬得很。 那我就没必要马上现身了,毕竟她还是这么硬气着呢嘛! 我的手扳着一块凸起的岩石,足尖撑在岩壁上,保持着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但我却一动不动,也不发出任何声息,想继续多听一会儿。 吴俏却忽然大喊道:“还不快点儿?再不到你就要给我收尸啦! ------------ 第279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吴俏这一声大喊在寂静的山林中传出很远,仿佛冲破了云霄,让这片峭壁都被吓得一抖似的! 那两个人明显不明所以,年轻男子骂道:“突然鬼叫什么?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这你就错了,小吴,你不如喊一声破喉咙试试?”我一边笑着答话,一边轻飘飘地一翻身,落到了悬崖之上。 “咦?你……”那年轻男子一见到我就是一怔,与吴俏同时住了手。刚刚袖手观战的老头也立刻把目光锁定在我身上,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咦,破喉咙,你怎么才到?”吴俏见我来就笑,我却皱了皱眉。 吴俏受伤了。 手臂的衣服都已经被染红,鲜血顺着她洁白纤细的手指滴落在地上,显然是伤得不清,但刚刚她的语气却没有透露出任何一点儿端倪。 “是谁伤了你?”我忍不住问道。 “嘻嘻,公子,你果然还是很关心我的。是那个男的啊!他手里那根长得像是铁尺似的东西,就是那个伤了我。”吴俏笑着指了指那个方才与她对站的年轻人。 竟然还笑得出来,不愧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女杀手蓝蜘蛛。 “原来适才不过是两位逢场作戏?那么我们还上当了,跳出来想要救援沈楼主,看起来果然是我们自作聪明。”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发现我果然认识这个老头。 问天老人。 “您这样的化外之人,怎么忽然跑到这里来了?是特意来找我的?”我万分不解地看着问天老人。 “三年前一别,没想到沈楼主还记得我。”问天老人声音温和地答道。 那是自然,像问天老人这样的人,谁能够忘记呢? “这位就是问天老人啊?”吴俏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满头银发,粗布衣衫的老头,大概是觉得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那样的仙风道骨嘛! 问天老人笑笑,道:“那只是个虚名,平时我还是习惯别人叫我竹叟。” “竹叟……”吴俏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蓝蜘蛛吴俏,青云谱第二十八,也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女子高手了!不过这还只是因为你很少与人正面对敌不好评判,否则论起杀人的功夫,恐怕排名还要更高。”竹叟点头道。 “那他打伤了我,他又是排名第几的?”吴俏指着那个年轻男子,语气中不无嘲讽。 竹叟却仿佛没有听出来,道:“他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只是老夫的随侍,并没有排名。” 一个随侍的武功已经如此高强,那么问天老人本人呢?吴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没有说话,脸上却也是掩藏不住的惊讶。 我却心中一动――刚刚这个年轻男子责骂吴俏的时候语气张扬,可不像是一个随侍的样子。但我现在已经学会有什么不懂的事情不要马上提问,要多观察,所以我并没有问起这件事,我想要问的是另外的事情:“问……竹叟,请问你特地离开招摇山进入云岭是来找我吗?可是有要事?” 问天老人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我一会儿才说道:“沈楼主,三年不见,你似乎改变了很多。” 我不以为意:“经历了功力全失死里逃生的人,自然心境不可能一样了。” 谁知问天老人却摇了摇头:“沈楼主,老朽这些年专事看人,眼力还是有几分的。沈楼主,改变的恐怕不只是心境吧?” 我眯着眼睛看着问天老人:“那么前辈以为我哪里有问题呢?” 问天老人沉吟了片刻,道:“沈楼主,我观你气色虽有些疲乏之色,却生机极其充裕,虽然功力未曾恢复至巅峰,但充盈丰沛还不逊以往,容我大胆猜测,你可是修炼了新的功法吗?” 卧槽! 我实在没有想到这老头的眼力有这么强大,现在怎么办? 我修炼了落木心经的事可以说是除了“我是一个外星非人类智能”之外我最大的秘密,我却并不想被别人知道。我的手已经按住了匕首的短柄! “难道你想要灭口吗?”那年轻男子忽然冷笑一声,将铁尺模样的钝剑平举到了胸前。 还没等我说话,问天老人已经斥责道:“无剑,不要无礼。” 原来这个年轻男子叫做无剑,明明就是很贱!我在心中吐槽。想不到吐槽这种死胖子尤其擅长的领域我竟然也可以涉足了,不知道死胖子会不会知道这一切。 那个无剑对于问天老人显然没有太多敬意,闻言也只是冷笑一声,退后一步。 吴俏忽然道:“无剑?明明手中有剑心中至贱!伤的我这么重你就打算假装忘记不成?” 那年轻男子歪了歪头,嘲弄地笑道:“你们两个在做的不知什么戏,平白让人误会,难道还想反咬我一口不成?说起来……我分明是好心啊!要找人负责,我看你只能去找那个” 我目光扫过,问天老人沉默不语,更加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测。 这时吴俏正看着我,苍白的脸上满是委屈和怨念,悠悠地吐出一句:“公子……” 女人的手段真是多种多样,令我叹为观止。 但我当然只能踏前一步:“这位无剑兄,虽然你说你是因为担忧我的安全,但是你们一没有半句探问,二没有丝毫到悬崖下寻找的意思,却立刻不顾一切打伤我的同伴,所以我实在无法苟同你的说辞。” 无剑扑哧一笑,态度更加张狂,道:“你不同意又能怎样?跟我打一场?据我所知,沈楼主,你的功力只恢复到了烈阳神功第六重,恐怕真打的话你会很惨啊!”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微微一笑,道:“这个不劳你担心,我甚至可以让你用剑,我空手。呼应一下你的名字,也算是一种致敬吧。这样你不会不敢吧?” 吴俏立刻补刀:“公子,这人恐怕就只敢欺负我,哪里有胆量对你挑战呢!我看不如我们还是继续去找药材吧,也免得在这里听人家在那儿浪费时间装模作样!” ------------ 第280章 男人之间 无剑冷笑:“小丫头,还想要对我激将?我看你是打错了算盘。只不过你,沈念,我倒是也想试试你……到底恢复到了什么程度了。” 我们唇枪舌剑,问天老人就真的在抬眼望天,丝毫没有阻止这个“随侍”的意思。 我立刻答应:“好啊!我就赤手空拳领教一下这位无兄还是剑兄的本事啊!” 吴俏清脆的声音也在我身后响起:“公子,给我报仇啊!我的胳膊好疼啊!你看血还在流啊!” 我哭笑不得,血自然是早就止住了,一直流还得了? 我负手上前,面色无波地对无剑做了个请的手势。 无剑把那把铁尺往地上一插,笑嘻嘻地看着我道:“可惜了这张小白脸。”话音未落,一拳已经如闪电般轰出,拳风直奔我的面门! “哎哟不要脸,还玩偷袭!”我嘴上说话,手里也丝毫不慢,同样是雷霆般的一拳迎上,不偏不倚,不闪不必,与无剑的一拳刹那之间就硬生生撞到了一起。 我立刻倒飞了出去! 无剑蹬蹬蹬接连推后了三四步,便停了下来。 而我呢?我目测了一下距离,我竟然飞出了两三丈远。第一招,是我输了。 “看不出你这么秀气,蛮力倒是不小。再来啊!”无剑笑道。 我不答话,立刻便又冲了上去。 问天老人这次倒是不看天了,认真地看起来了我们的交手,不时嘴里还点评着:“无剑天神神力,所以用的剑也是仿若铁尺的钝剑,重量大,破坏力也大。所以他最喜欢的也就是与对手硬碰硬的作风,沈楼主此举……呃……也许可以说是投其所好。” “您是说我家公子这样打太蠢了吗?”吴俏的声音纯真又无邪,像是一个不懂就问的小女孩。 “呃……也不能说是蠢,沈楼主的烈阳神功一向以刚猛霸道著称,所以配合这一套不知名的拳法可谓是相得益彰,所以想来沈楼主如果不这样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问天老人耐心地回答着吴俏的问题。 不知名的拳法?看起来风顺交给我的这套沾衣拳果然是不传之秘,连见多识广如问天老人却也都没有见过。 “相得益彰吗?可是……我家公子被打飞了啊!是不是他不是这位剑兄的对手啊?”吴俏忧心地问道,我的余光也看见,她早已经不知不觉地凑到了问天老人的身旁。 “呃这个,沈楼主的确是处在弱势一点……”问天老人也不能一直逃避吴俏的问题。 “哎呀那可怎么办?“问天老人这样一说,吴俏立刻急了,忍不住问道:“竹叟,要不然我也上去帮忙好不好啊?” “不行,你的武功和沈楼主完全不是一路,他们这样全凭内力的刚猛对轰,你上去也只能游离在外,根本无法造成真正的伤害,恐怕还会被拳风误伤啊!” “那怎么办啊?”吴俏更着急了。 这一会儿功夫我和无剑已经拳来脚往,对轰了二十多招了,可以说是拳拳到肉,每一下都会给对方造成伤害。 我的嘴角已经挂上了血迹,五脏六腑更是仿佛移位一般剧痛,但是我根本没有更换战术的打算,就这样一拳一拳,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着! “公子为什么不换个打法啊?”吴俏有些急了,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手却忍不住抓住了问天老人的衣袖。 “还是年轻啊!”问天老人感叹道。 吴俏都快哭了,抓着问天老人的袖子不放手。 我一边跟无剑对轰,一边分心去查看问天老人的和吴俏的情形,一个没留神,无剑一拳咋在我的胸腹之间,我哇的一口血一下子就吐了出来,直接喷了无剑一身。 “啊!好惨!我家公子受伤了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吴俏惊呼道。 “这样下去沈楼主大大的不利啊!”问天老人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不过无剑他不会伤及沈楼主的性命的。” 哟……还有这个根本原则呢啊?我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 但问天老人已经不再说更多的关于这句话的含义了。 无剑却听得清楚,忽然怒喝一声:“竹叟,你如果再嘴上没个把门的,我看你也不必幻想什么长命百岁了!” 这话说得跟他的拳头一样硬。 问天老人立刻不说话了,任凭吴俏怎么问都不再说话了。 我也不再分心去关注那边,专注地对付这个无剑。 我已经被打中了不知道多少拳,之所以还没有死一方面是因为有落木心经护体,我早知道伤害不可能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多,那么重,而另一方面,则是像问天老人说的那样,因为无剑并不真正想让我死。多半是看着主子对我重视,所以心中有些妒忌所以自作主张,跑来试试我的深浅。 我是那么容易试出来的吗? 这一刻无剑已经不再把我放在眼中了。 我却根本就不在意,而是慢悠悠地问道:“看来你在胁迫问天来人来这里之前,对我好一番研究。知道我的喜好,我的状态,所以,你应该知道我进来最喜欢用的,并不是我的拳头,而是,毒药。” 无剑并不惊慌,而是语气淡淡地答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劳沈楼主挂怀。” 我笑道:“如果故作镇静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我觉得你刚刚的表现大概可以让自己再半死不活地活上一两天。” 无剑大怒,道:“主上说你不能死,肯没说不能受伤,我看你没了这张脸还会不会得意!” 他说完这句话,又是一拳击向我的面门,只不过这次却是更加犀利而凶狠! 我惊叫一声:“停住!” 无剑哪里会理会我的叫喊,拳头仿佛带着雷霆,带着爆裂的气息迎面砸来! 叫喊没有用就没有用,我当即手肘带着小臂一翻,双手交叉在面前,硬生生地挡住了无剑这一拳! 我的身体猛然倒退!我的脚步踉跄,完全无法控制身形,一连推后了不知道多少步,我听到了吴俏的一声惊呼。 ------------ 第281章 发现 我知道她为什么要惊叫,因为我太接近悬崖了,看起来无剑这一下分明是想把我直接打落悬崖啊! 但我早已看清楚的方位,我怎么可能还会出事?我在急速的倒退之中还不忘左脚在一棵我早已看清的树干上一勾,树干应声而断! 没关系,我早计算到了,我继续自救。于是在我撞断了三棵树之后,我终于停住了身形。 “早知道你没胆子冒险!“无剑冷哼一声,却没有再上前。 我笑道:“到底是谁没胆子让我死啊?你这一拳如果不是留力我还真未必能够停得下来。但可惜的是,我的毒却全都下在你身上啦,不信你现在再运功试试?有没有觉得全身酥麻?” 无剑脸色一变。 “你觉得我不用兵刃没有下毒的机会是不是?真是天真,我这样的人哪里还需要一定见血才能下毒呢?”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继续说道。 无剑的脸色更加难堪。 我刚要说话,忽然听到耳中吴俏传音:“糟糕,竹叟跑了!” 哎呀刚刚情势太紧张了,都没顾得上那个老头。我急忙扭头去看,果然不见了问天老人的身影。显然吴俏刚刚也是对我太过关心,让问天老人钻了个空子。 “快去追!”我叫道。 “可是公子你……”吴俏难得的犹豫。 “我没事,这小子已经不行了。”我答道。 “那好吧,你多加小心!”吴俏转身而去,眨眼之间身影没入了山林之中。 无剑并没有趁着这个时候攻击,而是停下来沉默了一会,见吴俏的身影已经消失才握住了铁尺:“沈念,我原本只是想试试你的功夫,但没想到你这人跟传说中完全不像,竟然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可见世人对谬误,对于脸长得好看的人总会太过于美化。” 我笑:“若是你也生了一张好看的脸你还会这样说吗?” 无剑不怒反笑,笑意却融化不了眼底的冰寒:“沈念,我不想再跟你逞口舌之利,我不杀你,却要废了你的脸和双腿。” “啧啧,说得这样轻描淡写,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你当小爷的毒是假的吗?”我对无剑的威胁完全不屑一顾。 “毒吗?”无剑神色更冷,“你以为主上不知道你自从走火入魔之后就自甘堕落,整天玩一些阴毒的路子?对你的毒,我自然早有准备。” ”早有准备是吗?那我大概还有十几种毒药,你要不要都试试?”我依然面带微笑。 无剑提起铁尺:“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了!等你被我擒住,我自然能搜到解药。”话音未落,他的铁尺已经对着我迎面斩落! 我立刻发觉这把钝剑很是麻烦!无剑对它的使用方式根本是如同一把砍刀,毫无一般长剑的轻灵、锐利,而是大开大合,光是剑势带起来的劲风都已经需要我运功相抗!顷刻间狂风暴雨的攻击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叶如山巨浪中飘摇的小舟,凄惨极了! 我的武器至今仍然只是一把匕首,在面对这样的势大力沉的钝剑之时完全就是被克制得死死的!所以我干脆都没有拔出匕首。 我一边展开追日决竭尽全力躲闪,一边脑子里飞速推演。一定要想个办法,再这样下去我感觉自己迟早会被劈成人棍! 等等,小舟? 我继续观察着无剑的剑势,也在试着让自己的身形随着钝剑的走势移动,就像是浪里的小船,风中的落叶,打着旋儿,顺势而动。 但这样也只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却无法克敌制胜――我想每个在一旁看到这场交战的局外人都会这么想,可是我却不焦急。 因为我刚刚所说的关于中毒的话并不是虚张声势吓唬无剑的,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无剑确实中了我的毒,那是我在刚刚对拳的时候涂在手上的。我自己当然服下了解药,可是这种毒有一点不好,就是见效太慢。因为我必须先用在自己身上在硬生生一拳一拳打在无剑的手上,他擦拭血迹的时候有带入到嘴里少许,其余都是皮肤中毒而已。这种方式的毒药没可能做到见血封喉。 所以我在等。 所以我引诱无剑用出自己的武器,这种钝剑一看就是必须要运转全身气血才能使用的。 而此刻,无剑身上热气蒸腾,周身气血正是运转到鼎盛的时候! 差不多了! 我已经被无剑的剑风带动的连呼吸都快凝滞,但我还是睁大了双眼,看着无剑泛红的脸上开始显出一丝青气。 我哈哈大笑掩饰着自己声音的颤抖:“无剑,你有没有觉得比平日里使出这套剑法的时候都要兴奋啊?有没有觉得眼前开始发红啊?” 无剑怒喝道:“沈念,你不用企图迷惑我,这么久了我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你还怎么装腔作势?” 我笑道:“幼稚!你以为中毒都是麻痹绞痛之类的?你现在已经七窍流血你不知道吗?顺便告诉你,你中的是我临时用几种毒药混出来的,没有解药哦!” 无剑一怔,手中的钝剑也明显慢了一拍。我看到他的左手已经忍不住去摸自己的口鼻! 就是现在! 我指尖轻弹,一缕无色无味的轻烟飘向了无剑的鼻端――刚刚他的剑风是如此的刚猛绝伦,连这样的毒烟都无法成功地释放啊! 我对自己补上这一刀还是很满意的。 突然,无剑大喝一声,钝剑突然横斩!我连忙身形一转,堪堪避过这一剑!可是无剑手腕一翻,钝剑又斩改成拍,这一下一股巨力撞在我的腰腹之间,我立刻飞了出去! 不好!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我的身后就是悬崖! 我听到无剑凄厉的笑声:“主上说不能杀你!可是既然你对我下了无解之毒,你也就一起死吧!” 谁说坠崖就一定会死?我在心里吐槽。但我的理智当然也告诉自己,这次真的有点儿麻烦,刚刚带着绳子下探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片崖壁落脚点很少。 ------------ 第282章 红花 坠崖虽然不一定就会死――尤其是对我们武林高手来说――可是这毕竟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啊!如果我找不到落脚点就这么一直往下掉,那也还是会摔成乱七八糟的。 但我并不紧张。 我的身体还在下坠,但是念头却已经千回百转,我甚至抓紧时间喊了一句:“无剑,你死了没有?没死回答我一声啊!” 崖畔寂静无声。 我嘴里说话手里的动作可没有停,已经对着下方的崖壁劈出了十几掌,以便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事实证明这样的努力还是有效的,但是还不足以让我落到峭壁之上。我看了看下方,竟然没有伸出峭壁的大松树之类的,真是运气不好! 不过我眼尖,还是看到了一块略突出的岩石。希望它不是太松动不牢靠的吧! 我接连劈出数掌调整自己的姿态,让自己有一个角度斜斜的落向那块岩石,在错身的一刹那,我手臂一展,匕首离离已经稳稳地插入那块石头! 我的手牢牢地握住剑柄,手臂使出全部的力量对抗着地心引力……吁!在身体猛然一顿又下坠了半尺之后,我终于停住了! 我挂在峭壁中央,山风从我的脚下掠过,吹得我的衣襟猎猎作响,但我的手臂依旧稳如磐石。 我定了定神,开始打量四周,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等等,那是什么? 我眼角的余光仿佛看见了什么。我立刻把目光凝在那个方向,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小花正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摇曳着! 卧槽!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不是木神花嘛! 我按耐着心中的欣喜欲狂,用一只手扳着岩石,另一只手拔出匕首,再插入峭壁之中,让自己好移动一点儿。 木神花在我斜下方七八米远的地方,生长在石缝中,很是调皮地摇来晃去,如果不是我从上面正好落在此处,还真的无法发现它。 而木神花的花期只有两三天,这次发现不了即使是吊着绳子一点儿一点儿地搜索峭壁之上的每一处,也恐怕根本来不及发现它。 这叫什么?这就是缘分啊! 我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地挪到了木神花所在的地方,那里竟然还有一块凸起的石头,虽然不大,也够我蜷坐在上面休息一下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摘下木神花,然后小心地坐倒,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找到了! 用余钱的话说,找到了木神花,我的功力就有望恢复到第八重!虽然比起第六重似乎提升的幅度不算太大,可是武功的提升向来都是这样,越到后来每一重功力的提升都要靠着远超以往的努力和很多的天材地宝支撑着。 所以千万不要小看这株小小的红花,它对我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 我喘了口气,从怀中又掏出一粒丹药吃了。刚刚和无剑打得天昏地暗,我可不是没有受伤,情况还是很危险的!我仍旧要靠余钱给我的丹药来治伤,当然落木心经也能起到不错的恢复作用,所以我对于受伤倒不是很在乎。 现在既然拿到了木神花,当务之急就是找个安全又安静的地方把药炼了,赶紧提升了功力,出去才能不被人欺负嘛!万一死了一个无剑在来个有剑、太剑、十分非常剑可就麻烦了! 说到这里我想起,那个无剑的武功若是放在青云谱上,怎么也能够排进前三,可他却是籍籍无名……可见问天老人相当的不靠谱。 我想到自己当初深入招摇山,费尽力气找到问天老人,要求他不要把我列入青云谱的事。那时候,我给了问天老人一万两银子。 这个老滑头! 但我现在倒是不担心默默走掉的问天老人,我更在意的事是,这样武功高强的属下,那个胁迫问天老人的神秘人身边,到底还能有几个? 那个人又是谁呢? 朱牧?程雪落?唐老太爷?我的心中跳出几个名字,都是有实力有财力的人,但几番推演我又摇了摇头。 这几个人都不像。 我的心中还是更倾向于那个神秘的青衣门门主。 想了一会儿心事,又休息了片刻,我抽出匕首,缓缓在岩石上站立起来。 山风呼啸,衣袂翩然,我觉得自己飘飘欲仙。 那么,就让我乘风归去吧! 我伸展手臂,纵身就要往下跳,但是闭上眼睛又睁开,我心中忽然一动。 我又坐了下来。 因为我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我。 这样深山老林一个毫无特点的悬崖中央,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怎么会有人啊?想到这一点我整个人都一激灵。 山谷大侠? 幽灵军团? 我的脑海中冒出无数个念头,最终却也只能再坐下来观察一下。 脚下的山谷云雾漫过,寂静无声。越往下越见不到多少日光,我只觉得谷底有些森森的寒意。 怪了,据说人类的直觉是很敏锐的,难道到我这里就不灵了? 我再次站起来,决定抛开那些胡思乱想,还是抓紧找地方炼药练功吧。 我思来想去还是悬崖下面比较安静,不大会被人打扰,况且看看这里还是距离谷底略近一些。 但是这次我还是小心了一些,没有直接不管不顾地往下跳,而是抽出匕首,缓缓地攀缘下降。 当然,像我这样的比较高的高手,即使是攀缘也比没有武功的人要快得多,渐渐地我已经可以看见下方谷底的地面。 真是不怎么友好嘛!地表都是嶙峋的怪石,处处都是坚硬锐利,要是当真掉下来还真的是粉身碎骨。 当然我是慢慢接近的,这一看过之后更加稳扎稳打。在距离地面几丈高的地方,我总算是轻轻一纵,飘然落下。当脚踏实地地站在地面上的时候,我终于定下心来。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虽然还在,但这一路上必经没有遇到什么。 可是正当我放松地四处打量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有人问道:“喂小家伙,好久没见过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了,看你下来我都不忍心说话怕吓着你。现在就自己去洗一洗啊,我今天可要改善改善伙食了!” ------------ 第283章 谁比谁更傲娇? 什么! 这句话让我震惊地猛然转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我对自己的眼力很了解,这一下竟然没发现来人的踪迹,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那声音嘻嘻一笑,道:“你在找我吗?找不到有没有失望?”声音却是从另一个方向飘渺而来。 我立刻想起一种类似传音入密的功夫,可以凭借浑厚内力将声音精确控制,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那人却格格怪笑,笑声中似乎带着无限的欢愉:“多少你没见过你这么好玩的小家伙了!这一下子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吃掉你了呢!” 我心头巨汗。 这人什么毛病啊!还是在山谷里呆太多年呆傻了? 但我却也定了定神。因为这人既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离开,那么必然武功也不会太高,否则这悬崖虽然有点儿高耸,却也不至于好多年都爬不上去不能离开。但是刚刚那一手传音的功夫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我扬声叫道:“你是人是鬼啊?” “胡说八道!我老人家怎么可能是鬼呢?”声音依旧忽左忽右。 “不是鬼你连个影子都没有?”我语气中充满了怀疑,“是不是在悬崖下面呆了太久已经变得人气消失殆尽,整个人已经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胡说!我老人家想当年也是玉树临风、貌似潘安,每次出门都有人往我的马车里扔水果!” 还很不服输,看样子果然是个傲娇的老头。 “我就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个相貌堂堂的男子为了不让别人抢走他的隐身戒指,就躲进了一个山洞里去生活了好多年,饿了就吃山洞中地下水中偶尔经过的小鱼,抓过来就用石头轻轻砸死……有敌人的实体莫名奇妙顺水流出来,他也扑上去直接撕咬。 等别人再见到他的时候啊,发现他已经变成眼睛大大的,全身包括头顶没有任何的毛发覆盖,已经长得像是某种动物哦,完全没有一点儿人类的气质了!所以一个人呆久了是会变鬼的哦?顺便问问你有没有找片水塘照照自己现在什么模样了呀?” 我不疾不徐地慢慢讲故事,但一直到讲完了,那个神秘的声音都在沉默,一直没有再说话。 当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正要离开的时候,那人忽然说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雪落。”我随口瞎扯。 “什么!你也姓程?”那人语气透露出浓浓的惊讶,声音倒是不再飘忽不定了。 “姓程怎么了?”我惊奇道,“难不成你也姓程?” 那人又沉默了片刻,道:“我不姓程,我有个……故人姓程。” “哦。故去多久啦?男的女的啊?有没有后人我出去以后帮你找找啊!”我随口闲聊,却已经悄然迈步,往我看好的方向轻轻走去。 “故人啊……她……她是女的……”那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我便不再理他,加快脚步要走。 “哎哎哎,你别走啊!以后你天天陪我聊聊天,我就不吃你了好不好?”那人察觉了我的打算,立刻叫道。 “你这人连个面都不露,谁要和你聊天?那我还不如跟石头,跟大树聊聊天呢!”我一口拒绝。 “你不要走!”那人急切地叫道,“我……我……把这个也给你好不好?不要走啊!” “你要把什么给我?”我立刻停住脚步,有些小兴奋地想:这应该就是这个悬崖副本的掉落之一了吧? “你到我这里来,我不能走路。”那人呼唤我。 我心中疑惑,便握紧了匕首,慢慢地向那人发声的方位走过去。 随着我步步接近,那人又出声轻唤了我几声,为我指点方位,似乎怕把我吓跑了。 按照他的指点,我绕过山崖,仰头看见了稍高处一个不起眼的洞口。原来那人在洞里吗?我想了想,还是纵身一跃,飘然落在洞口。 我把手搭在山洞旁的岩石上,立刻往旁边一闪身,同时闭上了眼睛――山洞中光线太暗,我如果贸然进入不适应双眼一抹黑,岂不是任人宰割? 闭了闭眼,我一闪身进入山洞,刚一睁眼就听到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 “你这小家伙太好玩了!跟杂耍似的哈哈哈哈!”一个蓬头垢面须发盖满脸颊的怪人正坐在一块大石上捧着肚子大笑不止。 山洞里光线昏暗,我也只能看见他大致的样子。 那人笑了一阵子才停下来,忽然问道:“原来你真的是个小家伙,你有二十岁了没?” 这人显然对于黑暗要比我适应得多啊!于是我伸手入怀,取出了一颗比较小的夜明珠。也算是体贴地为他考虑了,免得太亮晃坏了他的眼睛。 那人已经捂住脸惊叫:“哎呀你这人简直太坏了!这是要晃死我吗?” “我对你已经够体贴了,没看连夜明珠我都特地选了小的?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不满。 “咦这话听着耳熟啊!就好像是谁在我耳边说过一样……”那人忽然喃喃自语。 我并没有给那人太多时间怀旧,观察了一下山洞的格局,我往里面走了几步就问道:“你说要给我个东西,是什么?” 那人一怔,道:“我说要给你什么?” 我二话不说,收起夜明珠转身就走。 “哎别别别……我这好几年没见过人来了,你别走啊!喏,这个给你!”他一伸手从身后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我一手拿着夜明珠,另一只手握着匕首,缓步走近。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团黝黑的,仿佛菌菇类的东西,上面还有些粘稠的液体在夜明珠的柔光里闪闪发亮。 看着真是让人作呕啊! 但我却没有皱眉也没有恶心,而是眼睛闪亮地问那人:“你就是要把这个恶心吧啦的玩意给我?” 那人笑道:“一看你就不识货,这可是好东西啊!我每天舔一舔上面的汁液就不饿了你知道吗?要不然我在这里困了……有十几二十年了,怕不是早就饿死了?” 呃……这回真特么的有点儿恶心了啊。 ------------ 第284章 无巧不成书 但我的确是认得这东西的。 在程沐的书里提到过,这东西叫做琼露,名字好听,但长相恶心,所以我一下子就记住了。关键是,这玩意一株百年生的就可以提高十年的功力,可谓是江湖人梦想中的好宝贝啊! 没想到在这个破地方竟然真的能有奇遇,虽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野人似的家伙算不算山谷大侠,但是遇到琼露是真的很值了。 我伸手就要接过怪人手中的那个乌漆麻黑的东西,但那怪人手速如电,刷的一下就把手缩了回去! “哎你什么意思?不是说给我的吗?”我也不慢,手腕一翻,匕首已经抵在那人的咽喉。 “你……你说你姓程?”那人仿佛完全没有看见眼前匕首的寒光,只是狠狠地瞪着我,眼神中仿佛在喷火。 夜明珠的光映照在我的脸上没有温度,而那人近在咫尺的目光却几乎要烫伤我! 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我说的是假的? 我咬了咬牙,道:“是啊,怎么了?” “那……你长的真的很像她。”那人一把抓住我的衣襟,吓得我连忙把匕首一偏,免得直接把他割喉了! “像谁?”我下意识地问道。 “不会不会……怎么会那么巧?”那人猛然身子一跃仿佛要从石头上站起来,却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我耳中传来一阵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我一怔,发觉那人的腿显然已经断了,却被锁在岩石之中,也就是说他根本无法离开那块石头太远,更加无法离开这个山洞。 这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而他说,他已经在这里十几二十年了! 我心中一阵激荡,忍不住扶起他问道:“是什么人干的?竟然一直把你锁在悬崖下面?这么多年?还是不是人啊!” “你……你也同情我吗?”那人安静地看着我,“其实是我自己不好,中了人家的暗算,有什么可抱怨……哈哈哈,当年……当年我当然不是这样想啊,我当然恨他!我骂他卑鄙无耻,我恨得快要发疯!但是这么多年了,我更希望自己能不要那么轻信,不要瞎了眼而已。这世上……本来就有太多卑鄙无耻的人,骂他们又骂不死他们,不是吗?” 他静静地说着,渐渐仿佛忘记了我的存在。 “只是她……她……这么多年,她都遭遇了什么?我想都不敢想。”他低垂着头,全身都微微颤抖。 “她是谁?”我咬牙问道。 我觉得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这是自从我感受到自己有了一颗心之后,第一次发这颗心有着这么强烈的存在感。 那人却沉默不语。 “说啊!她是谁?”我大吼一声,恨不得揪着那人头发让他把脸抬起来! “你既然姓程……那么你听没听说过北安程家的大小姐,程沐?”他终于抬起头,一字一句说道,“你一定听过的,因为你和她长得那么像!” 我当然听说过!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有一个人能让我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去了解的,一定是程沐!我甚至希望真的能有穿越能有死而复生! 程沐死得太早了。 在沈念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就永远的离开了。 可是我称为沈念不过短短数月时间,遇到的哪一个奇迹不是与程沐有关? 她苦心孤诣给我留下落木心经;她从**着我背下的毒经和机关之术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就仿佛她早已预见到有一天我会失去烈阳神功的庇护而必须依靠这些准备一样! 她一袭红衣站在白雪铺满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倾城,平静地说道:“像我这样的人,即使死了也会做到我想要做到的事。”那一幕始终刻在我的心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却越来越深刻! 程沐! “她是我娘!”我大喊一声,声音在山洞中回荡,显得有些空旷。 “你真的是……真的是……她的……那我……那我……”那人仿佛是被我的吼声吓到了,竟然语无伦次。 我顾不上照顾他的情绪,急忙问道:“你认得我娘?” 他却根本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呆呆地看着我,难道说是要从我的脸上看到我娘的模样? “我娘她离开的太早,我……我都有些记不清她做过什么事了?最近才了解了一些,你能不能……” “什么?阿沐她……她离开?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是说,阿沐她,她死了?她怎么会死?她那么厉害……”那人似乎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死”这个字。他那污渍遍布根本看不出真容的脸都能看出真的是惊讶至极。 “我娘她,是得了病,在我五岁的时候。”我说出这句话感觉到自己心中是真的难受。 “她死了!”那人颓然地倒在石头上,喃喃着什么,似乎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再也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我娘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一听到她的消息就好像活不下去了一样?”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啊……你这样说我简直觉得自己好像个白痴啊!”他忽然痛哭失声,片刻之后却有笑了:“我真的是个白痴啊!在这里困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死……我为什么不死?” “喂!你还没跟我讲我娘的事,现在可不能死。”我连忙劝导他。 “你……今年多大?”那人忽然问我。 “我?二十一。”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人猛然坐起来,眼神似乎又恢复了一些生气,上下打量着我:“你二十一?那说你叫程雪落?那你娘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爹?啊?”他看着我,有些急切。 我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我刚刚说姓程是随口瞎掰的,哪里想到会有那么巧的事,你正好认得我娘?我其实……” “什么?你不姓程?这不可能!”那人忽然激动起来,大喊道。 “奇怪,我为什么非得姓程?”我对于他的激动完全不能理解,只能认为他是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被折磨虐待太久了从而产生了一些精神疾病。 ------------ 第285章 太巧就显得有些过了 “你为什么非得姓程?”那人一怔,眨着眼看了我半晌,忽然问道,“对了!你不能姓程,你姓丁对不对?” “对个鬼!我姓沈,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姓沈,但是我叫沈念,是葬花楼主!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儿。” “你怎么会姓沈呢?”那人茫然地看着我,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揪紧我的衣襟喝道:“你说你是葬花楼主?沈倾城是你什么人?” “是我爹。”我干脆地答道。 在我心中我并不以这个爹为荣,甚至有些恨他,也不了解他,但这件事又没有什么改变的余地――沈倾城死了,程沐也死了。 下一秒我就明白了自己果然在察言观色方面还欠缺得太多。 因为我已经飞了出去! 那人显然在听到沈倾城的名字时就发了狂,我竟然没有察觉到!等猝不及防的一掌拍在我身上,我才意识到这人的内力有多强!他虽然失去了双腿,行动不便,可是但就这雄浑的内力,就足以名列当世有数的高手!我想即使是我在烈阳神功最巅峰的时候,也还是不及他。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人打断了双腿困在谷底? 这个念头还是来得及在我的脑海中闪一下的,但也只有一下,因为下一秒我已经重重地撞在了山洞的石壁上,又滑落在地。 滑落的时候有些卡,我知道石壁上一定已经印出了一个人形。 一口血已经到了喉头,又被我强行咽了下去。 我伸手掏出一粒丹药吞下。还好,没被他一掌打死。 只要不死,我总有办法治好自己的伤。 “你放心,我不会打死你!你毕竟……必经是她的儿子。”那人忽然说道,“如果你被我打死了,她一定会找我拼命,给我下十七八种毒药吧!其实……能被她下毒也挺幸福的。”说到后来,他竟然有些神往。 神经病! 不过这一下没打死我竟然是他手下留情?那么如果他真的用了全力得有多么恐怖?我不由得暗暗惊讶。 但是这样一来我便完全不敢再靠近那个怪人,事实证明我那第六重的烈阳神功完全不能在他面前有什么存在感。 这人太强了,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山谷大侠,只是可惜似乎跟沈倾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恐怕很难把一身功力传授给我了。 我的那颗夜明珠落在了那人身旁,所以我躺卧的地方还挺黑的。于是我又拿出一颗更大的夜明珠摆在石壁的凹陷处。 “喂!你这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听到我爹是沈倾城就打我!难道是他把你关在这里的?”其实这问题的答案还挺明显的,这已经是我计算过概率最大的可能了。 那人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我自己想开了,其实根本没有。一听到那个名字就怒从心头起……竟然差点儿伤了阿沐的儿子。咦不对!” 那人突然一掌拍在身形,于是整个人就从岩石上一跃而起,在半空中确有颓然落下。 锁链,实在不长。 “你说你二十一岁?那时阿沐怎么可能跟那个杂碎在一起,岂不是给我戴了绿帽子?这不可能!阿沐不会做这种事!”他抓了抓头发,一脸的不可置信。 “给你戴绿帽子?”我惊奇地看着这个面目模糊的怪人,有些无法相信自己心中跳出来的答案。 这也太巧了吧!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很多从前让我觉得费解的事情就有了答案。 比如程沐和沈倾城无数次争吵,比如他们为什么后来如同仇人一般,比如沈倾城为什么逼我练后患无穷的烈阳神功? “所以你是我爹?沈倾城是接盘侠?”我脱口问道。 “什么是接盘侠?江湖上新出来的名号我怎么听都听不懂了……等等,你说我才是你爹?”那怪人一怔。 “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才是我亲爹?”我无奈地解释了一下,对这种多年不曾和人类交流的人还是要尽量耐心解释的。 “证据……”那人开始沉默。 我也不着急。毕竟这件事实在是太巧啊!简直是套路满满的剧本,通篇槽点的。 “对了,阿沐生你的时候是冬天,蜡梅花开得正好,香气甜甜的一直飘在我们房子的周围,所以你小名就叫做甜甜。” 什么鬼! 我不由得皱眉:“说点儿能查证的。” “你也没有什么胎记啊……”那人开始发愁。 这倒是真的。可是,这也可能是蒙的吧?不管怎么说没有胎记总显得不如一口说出哪里有个什么胎记那样有力啊! “对了!”那人惊喜地一拍手,“你的后脑勺有一颗痣!” 我看不到啊!拜托! 我几乎要为这人的举证艰难而鞠一捧同情之泪了。 “再想想!”我其实已经有些相信他了,所以依旧尽力耐心地劝他。 “你只有一岁多一点儿点儿,我就被沈倾城骗到了这里,还被他用玄铁的锁链锁住,这些年即使我的功力越来越深厚,却还是无法挣脱锁链,沈倾城……真是做得够绝!他为什么当年不直接杀了我?啊?” 这句话我不得不同意,沈倾城是真的狠毒,竟然能够冒着被程沐发现的危险而留住这人一条性命,就是为了让他备受折磨。 这是得多恨? “沈倾城有多恨我?当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呢!说起来他当年与我兄弟相称,同行同住,不分彼此,哪里看得出半点儿恨呢?就连你的名字都是他取的,他说叫丁念很好,让下一辈也念着我们的兄弟情。” 还有这事啊? “他还给你打了一个长命锁,上面正面刻了“念”字,背面却刻了一个“沐”字,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只觉得你们母子的名字都在上面,寓意真好。” “是这个吗?”我从怀中掏出一个赤金的长命锁抛了过去。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那人捡起来看了看,立刻激动地叫道。 什么母子的名字都在上面,分明表示的是“思念程沐”的意思啊!我的傻爹! ------------ 第286章 您贵姓 按理说这个从前而降的亲爹所说的话并不能证明他自己的身份,毕竟世间最困难的事莫过于证明你妈是你妈,你爹是你爹,或者你尚属未婚身份却不知怎的被户籍管理机关写成了已婚。 但是我主观上比较倾向于相信他。 除了一个问题:“爹,你贵姓?” “啊?”这个问题让那个怪人一阵茫然,不过最后还是回过神来道:“我当然姓丁。” “丁……什么?” “丁常。名字挺一般的吧?所以我很少跟人说起。” 嗯,确实不怎么响亮,你看看沈倾城! 丁常摇头:“名字响亮?你不觉得听起来就是孤家寡人众叛亲离的样子?” “是这感觉是没错,但事实上孤家寡人孤苦伶仃的人貌似是你,从概率上来说你就大得多了啊!” “不要骗人,坏事落到谁身上你那什么概率就都是十成十!就是全中,哪里能用一个人的境遇推及所有人?”丁常反驳道。 行啊!很有些概念啊!我对丁常的不迷信和独立思考能力大家赞叹,让他一阵摇头摆手。 “所以,说说你娘吧,你又怎么成了……成了沈倾城的儿子?”说到这里丁常有些挣扎,但显然还是更加想知道这些。 但是很抱歉,我不知道啊! 我虽然天赋异禀、天资聪颖、天分过人……呃甚至不是天然的人,但也不可能记得沈念三岁以前的事情啊!而程沐又不常常回到葬花楼,偶尔回来跟沈倾城像仇人一样,吵架吵得翻天覆地,仿佛要马上拼个你死我活似的,我又哪里有机会去了解这两个明明无法共处的人怎么就成了夫妻? “你说他们像仇人一样?”丁常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我的话。 “是啊!沈倾城逼着我练习烈阳神功,程沐十分反对,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因此而反目的,所以我对此还曾经十分愧疚。”我想了想,捕捉到了这种情绪。 “你练的是烈阳神功?”丁常一怔,猛地伸手擒住我的腕脉,我并没有躲闪也没有反抗。 “怪不得……咦……不对!”他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哪里不对?”我问道。 “你似乎曾经受过伤,几乎功力全废?”丁常疑惑地问道。 “对,两年前我就已经练到了烈阳神功巅峰,但是不到一年前吧,我忽然中了一种奇毒,导致功力暴走,经脉全断,后来幸好得了神医救治,可是功力却全都废了,只能一点儿一点儿恢复,这次来云岭,也是找药的。” “沈倾城呢?是不是他害了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害了我,害了阿沐!还要害我的儿子!”丁常大怒,几乎发狂地叫道。 “呃……”我轻轻拍了拍丁常的背,试图让他不要那么激动,“其实沈倾城在我受伤的半年前就死了。” “沈倾城这个王八蛋!终于恶贯满盈了吗?死了好死了好!苍天有眼啊……咦?你说什么?沈倾城死了?他已经死了?”丁常颠三倒四地说着,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死对头,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仇人,竟然已经死了。 他沉默地垂头坐着,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缩小了一圈。 “阿沐死了……沈倾城也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他抬起头,轻声问我。 “我想……这不是还有我吗?”我寻找了一个自认为最合适的答案。 “你看我没人照顾多么惨?一岁没了亲爹我自己都不知道,五岁没了娘,认贼作父辛辛苦苦长大到了二十一岁,当上了葬花楼主,在江湖上有名望有地位,结果莫名其妙地被人害死了……呃害得差点儿死了,你说我惨不惨?可不可怜?”我毫不放松地追加补刀,一定要让丁常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感。 这有点儿苦难。据我所知人类的育儿方式是比较奇怪的,父母两人都有漫长的抚育期来照顾宝宝,可是通常却都是丧偶式育儿――母亲忙前忙后,父亲基本上是缺位的,跟死了差不多。 当然,我这个爹是被动地丧了。但是你也不能对一个从一岁之后就没见过儿子的爹抱太大的希望。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发现丁常没有反应,忍不住停下来抬头看他。 却发现丁常浑浊的眼里泪珠滚滚而落。 他还握着我的手腕没有松手,一反手拉住我的手,颤抖地说道:“儿子,我的儿子,你说的对!你……说话的样子可真像你娘啊!她从前也是这样跟我絮絮地说着,说好多话,我还嫌她烦,谁知道那次离家跟她一别,从此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啊!” 我像程沐?长得像我知道,风顺也这么说过。可是说话絮絮叨叨的样子也像?不可能吧!我从来没见过她说超过五句的话,除了跟沈倾城吵架的时候。但那时候他们也多半会说几句就避开我。 “你娘……去了葬花楼之后,看来一天也没有快乐过。她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发现沈倾城骗了她,她……也许只是为了能够把你养大吧。”丁常抬头望天,仿佛目光能透过漆黑的山洞顶,看到程沐当年的样子似的。 “说娘聪明,那是真的让我佩服到五体投地。你不知道娘生前做了多少事……” 我说起自己这一路来如何寻找灵药,恢复功力;如何靠着程沐留下的毒经和机关术逃脱了数次生命之危;又如何遇到程沐安排的机关,得到了落木心经……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真的有血缘这回事,而且居然也能影响到我的思维模式,让我忍不住把各种隐秘都说给丁常听。 丁常偶尔会插嘴问上一句两句,让我解释一下他没听懂的部分,但多数时候都是满脸骄傲地看着我,仿佛只要是夸奖程沐的,就是他最爱听的话。 “你看如果不是靠着娘安排好的一切,我根本没有办法来到这里见到您啊!”我总结道。 “是啊,阿沐她一直比我聪明多了,那时如果不是她身体不舒服,加上家里老父亲又病倒,我们就不会分开,阿沐在的话我怎么会上了沈倾城的当呢?” ------------ 第287章 亲子时光 可是程沐自己还不是上了沈倾城的当,带着儿子嫁给了他?但是这句话我只放在心中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口。我对自己甄别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这种能力越发地有信心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丁常一怔,反问道:“吃东西?” 我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合适。丁常这么多年就靠着崖壁上滴下来的水滴和琼露的养分活着,他的胃估计早就坏了。 “所以你刚刚说要吃了我,其实是吓唬我的吧?”我忍不住考据起来。 “当然不是,这里还是偶尔会有老鼠啊,野兔什么的窜进来的啊,我虽然不能出去,但凭我的功力捉住它们也不是太难吧?人嘛……这些年只有两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家伙,嘻嘻。”丁常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怪笑了两声却不肯说了。 不肯说我也明白,不由得脊背冒出了一层冷汗。可是转念一想,他能活下来,又怎么可能拒绝这些事情呢? 这次在山中要探索很久,所以我和吴俏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随身的吃食也不少。器具都在吴俏身上,我现在是没有了。但是生活的技能我却是有的,就算没有我在资料库里搜索一番也就是了。 于是我生了一堆火,出山洞找了几块像样的石头片,又用木头削成碗打来了水。用烧好的水泡了一点儿干粮还把肉干撕碎煮了一点儿汤。 “试试看,应该比较软烂适合你这种常年不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的人。”我把食物端给丁常。 在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丁常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也没有表现出饥饿急切的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当我把食物端给他,他便默默地,缓慢地吃了起来。 山洞中一时寂静极了,只有丁常偶尔的吞咽声,轻轻的。 我这才意识到丁常从前一定是一个教养风度极好的人,可惜这么多年的折磨,我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了!说了半天的话,我连自己的爹长什么样都没搞清楚啊。 我想起沈倾城永远一丝不苟的容颜,夏天锦缎衣袍,冬天狐裘暖身,真是精致极了。所以我虽然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待程沐,又那样对待我,但我并没有怀疑过他不是我爹。毕竟能生出我这张脸的父母,似乎就应该是程沐和沈倾城那副样子的才对。 我现在很想看看丁常的脸,虽然我也知道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折磨摧残,他应该已经变了很多。 我耐心地等他吃完,才问道:“要不要我给你打点儿水,洗洗脸?” 丁常却摇了摇头。 “烈阳神功你当然已经熟练,你又说找到了药材弥补功法的缺陷,但你又练了落木心经,可是我刚刚察觉,因为没人指导你,落木心经的进境却不快啊!” 这都能察觉到?我惊讶地看着丁常:“你懂落木心经?” 丁常笑:“不然你以为你娘从哪里搞到这本秘籍的?” 这下我更加惊讶了! “你练的就是落木心经?”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丁常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不能让腿再长出来啊?”我一直觉得落木心经是非常神奇的,简直不像是人间的功法! 可是从丁常的身上我看不出来啊!内力是很浑厚,可是落木心经的神奇之处又不是在这里。 “如果不是靠着落木心经的神奇功效,其实我未必还能够活下来。”丁常道。 “等等……沈倾城知不知道你练的落木心经是怎么一回事?”我忽然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 “他……大概略知一二。” 那么他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当年就杀死丁常?我忍不住产生了一个诡异的猜想。这个想法思路实在太清奇,就好像是一个人因为猜测将来可能提炼出某种物质比如青霉素而在二十年前就开始培养霉菌但并不是在实验室了而是在遥远的雨林中留下了菌种似的。 太高瞻远瞩又完全不当一回事,以至于让人根本没办法相信。 所以我只是在心中想了想,就决定继续和丁常探讨落木心经。 丁常专注地看着我,见我回神,却只是笑了笑,道:“我虽然修炼落木心经,却从来没有练过烈阳神功,那毕竟是沈家的绝学。说起来你娘带着你嫁给沈倾城,倒算是为你争取到了一样东西。” 沈家绝学?我倒真不知道这事,沈倾城练的绝对不是烈阳神功,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不过他练的是什么来着?我愕然地发现这个我根本想不起来。 “沈倾城自己没有练吗?算了别管这个了。念儿,你可知道落木心经最根本的本子是什么吗?”丁常问道。 我想了想,这个秘籍上貌似没写。 “是唤起人身体自主的生机和活力,让人的伤势飞速复原。”我试探着答道。 “唉!儿子啊,这样答题不行啊,要是有什么科考你这个考不上啊!”丁常叹息道。 “落红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句话你总听说过吧?”丁常继续问道。 这个我当然听说过。 “所以落木心经最根本的就是,废物利用!”丁常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哪些废物可以利用啊?”我像个懵懂的孩子,忽然对自己练了这么久功法简直陌生极了。 “你不需要的,就都是废物。哪怕是烈阳神功,也都可以当作废物。”丁常一字一句地说道。 怪不得我有时会觉得自己现在的烈阳神功似乎没有从前那般威猛,至于几次越境界杀人,靠得却都是烈阳神功和落木心经融合而来的大漩涡。 “我没有练过烈阳神功,万物生长却离不开烈阳,所以这两门功法倒的确应该一起练习。只可惜当年沈家和丁家都各自保守秘密,融合功法是根本不可能的。” 没想到,程沐竟然做到了。 提到程沐的名字,丁常又沉默了一下,但很快就示意我盘坐在巨石下面,自己则依然停留在石头上吗,按照落木心经的心法开始运功。 ------------ 第288章 练功 我很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落木心经第三重的心法我已经纯熟无比,此刻也是近乎随心而动。很快,我就感觉到自己的经脉中充斥了一股生机勃勃的暖流。 可是丁常却并不满意。 “落木心经本是战斗之法,并非一味只能疗伤,所以你现在的修行,思路根本就是错的。” 错?我是按照秘籍上来的好不好!不过……我确实也能感觉到自己练的落木心经和丁常的版本好像真的不一样,不然他把我打飞的那股力量,我怎么在自己身上一点儿也找不到呢? 丁常握住我的经脉,感受着我的运功情况。又要求看看我练的版本。我并不迟疑,立刻把自己那部落木心经交到丁常手中。 过了一会儿,他才叹息道:“你娘真是煞费苦心啊!” 怎么? 见我听到这句话有些诧异,丁常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半晌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在眼睛上不经意地抹了一把,才说道:“你娘真的是个天才,我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她。你修习的这套落木心经是她修改过的。” 什么! 我吃惊得差点儿跳起来!要知道,一种高深的武功,并不死突发奇想就能够发明出来的,一定是经过绝顶高手反复琢磨甚至几个高手之间互相切磋,才能够最终完善成功。 而程沐的造诣,一直并没有表现在内功上面。她是葬花楼最出色的杀手,绝顶的用毒高手和机关专家。谁能想到她会悄悄地修正落木心经这样的奇功呢? “其实也不奇怪,你娘从前经常和我一起研究落木心经中的各种长处和不足,所以她其实对这种功法是很了解的。而烈阳神功,则多半是从沈倾城那里得到的。既然你娘知道这种功法对你有害,自然会想尽办法去补救,去防范……只是她能做出这样的改动,想来一定也是殚精竭虑……才会……才会……”丁常忽然说不下去了。 但我明白他的意思。程沐一生短暂,却做了很多武林高手练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要消耗多少的心血?也许真的就是这样的消耗才让她早早逝去。 我也默然。 “练功吧!别让你娘的心血白费。“还是丁常打破了沉默。 我开始专心致志地练功,然后又将烈阳神功与落木心经的融合之法也演示给丁常看。 丁常只是偶尔点拨一句,听起来轻描淡写,但是却常常让我茅塞顿开。 “现在这样的方法,虽然避开了落木心经反击的功能,却在治愈上有了极大的加强,这也就是之所以你能够每次受伤都快速痊愈的原因。不过,我却可以教授你落木心经的攻击之术,等你的烈阳神功大成,缺陷也都一一弥补之后,便可以开始练习。” 这样啊!那么我似乎应该开始炼制木神花了。 丁常也知道我来云岭的目的和坠落悬崖时的奇遇,所以对我炼制木神花也颇为感兴趣。 炼制的药材和步骤方法余钱都交给了我,我还特地强迫她把所有的类似“适量”、“目测”、“酌情”……等等步骤都改成尽量精准。为此余钱很是恼火了半天,可是我没有她那种身经百战的经验啊!木神花这么宝贵,万一炼废了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 丁常看见我小心谨慎的样子也忍不住问我:“你不会是没怎么炼制过药材吧?” 我摇头:“不是没怎么,而是根本就是第一次。” “啊?第一次你就敢拿木神花练手?”丁常大惊失色。 “不然怎么办?要不,你来?”我丝毫不介意退位让贤。 ”不行不行不行!”丁常连连摆手,“我直见过你娘炼制毒药,自己可从来没掺和过。” 那还是我自己来吧,毕竟在执行指令方面,我的精准程度无人能及。 丁常紧张地坐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忙碌。 一个时辰之后,我熄了火。 “怎么样怎么样?”丁常急忙问道。 “应该是没有问题吧,都是按照方子来的,保证一步不错啊!”而且我看这成品的形貌也跟方子上描述的差不多嘛。 “要不我试试?”我问丁常。 “试试吧!反正你也不怕中毒,”丁常一挥手,干脆得很。 呃……这种爹…… 我在心里吐槽一句,还是趁热饮下了药汁。 就一碗,浓郁极了,也苦极了。我简直怀疑余钱是故意整我。 一碗下肚,我连忙开始运功。 余钱说,木神花的药性就是在于在烈阳神功冲关之时保护心脉。之前九转朱莲和玄玉参的药力其实在我的体内并没有完全被消化殆尽,这次辅以特殊的药物激发,我的功力还是会再次被推高,而那时烈阳神功对于心脉的危害就非常危险了。 所以余钱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找到木神花之后才继续提升烈阳神功。 那么现在,这个时机已经到了。 何况我的身边还有丁常这样的高手护法,我根本就不想再等了。 服药之后的感觉并没有多么奇特,但是很快我发现体内的真气开始变的狂暴了起来!随着真气运转,我的经脉中又开始传来了熟悉的灼痛。 这滋味我实在是体验了太多次,确切的说,是沈念已经体会过太多次了!从第一次修行烈阳神功开始,一直修炼到巅峰第九重,沈念从来都是在生不如死的痛楚中挣扎过来的,以至于这种疼痛早已深深第刻在了他的记忆之中,而我每一次接近那些记忆,都感同身受。 这一次这些痛楚来的尤其爆烈! 我很快就感觉到自己汗如雨下,衣衫很快湿透。我甚至觉得我的皮肤已经破裂,鲜血从那些裂口中一滴一滴地渗出…… 我心中当然很清楚这些只是幻觉,是大脑对于疼痛产生的应激机制。可是我还是要竭力从这些幻觉中保持清醒,让自己时刻维持着功法的准确运转! 我有些的心依然清明。 但是……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察觉的丹田之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更加冷酷暴烈的力量,它是那么的霸道绝伦,一往无前地向着我的经脉中扩撒开来! 我终于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 第289章 帮助 余钱这个坑货,完全没有告诉我木神花的药力是这样的刚猛啊!而且为什么用了那么多药材辅助却没有调和药性的呢? 我在心中大为不满,却完全没有办法阻止烈阳神功和木神花药性的碰撞。我……我是不是要爆了?按说余钱不至于这样对待我啊! 我的背后忽然多了一双手,抵在我的两处要穴之上,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内力涌入我的身体。 这股内力并没有烈阳神功那样的霸道,却醇正雄浑,它一路包裹着我经脉中的两股狂暴之力,让他们渐渐被压制,然后融合…… 可是,可是,这样一来丁常要消耗的内力就要远远超过我了,就算他底蕴雄厚,可是我毕竟已经练到了烈阳神功第六重,那么他能不能支撑得住啊? 我虽然失去了冷静,却并没有失去我赖以存在的运算技能,我在脑海中飞快地推演了一番,答案是:不能! 还是差一点儿。 丁常毕竟已经在这谷底岩洞中被折磨了这么多年,身体严重损耗,突然要为了我,去亲身经历这么可怕的一场鏖战! 可是我想拒绝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话了。 这次在我体内发生的冲撞并不只集中在一点或是几点,而是全面开花!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被刀戳破的布娃娃,简直是无处不糟糕! 而丁常的帮助来得太及时了! 我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渐渐的那些疼痛也不是不能忍受。随着两股势力的不断交锋,我察觉到烈阳神功第七重的瓶颈已经在望。 拼了! 我不再分心去想其他的事,而是专注于冲击第七重。一次,两次,三次……在不知道多少次疼痛欲绝之后,我赫然站上了第七重的高度! ”不要停,再来!“丁常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很想问一句:“你怎么样了?能撑得住吗?” 可是我依旧无法发出声音。 “不要想太多,我撑得住!”丁常似乎看出来我的犹疑,立刻出言安慰我。 我可不是小孩子!我又哪里不知道丁常就是在劝慰我让我不必分神啊? “不要浪费我的帮助。”丁常道。 说得也对,万一我太分神浪费了丁常输入我体内的内力就不合适了。何况,内力嘛,修习一下就会恢复的。 我集中全部精神,很快沉浸在自己体内的种种变化之中。 冲撞的狂潮并没有过去,反而愈演愈烈!看来这次余钱是真的下了猛药了!而木神花的效力也真的对得起它的名声,在与烈阳神功的对抗之下从来没有落入下风。 我体内的真气继续高歌猛进,向着第八重烈阳神功的瓶颈冲去。那些让人虽生犹死的疼痛渐渐开始让我麻木,我无意识地思绪越飘越远。 我甚至想起了在RD―9行星上,我曾经一直生活的家。作为一个重度宅男和一个只能指挥机器人打扫的人工只能伙伴,我们的家中当然是一团乱七八糟,如果打扫卫生的机器人会说话,除了半夜质问我今天有没有米饭,其他的嘛,应该都是埋怨房间太难打扫的吧? 我们的窗外是一样的绿色天然草坪,夕阳爬进窗子的时候,我都会和死胖子一起默默地看着。 夕阳,不是烈阳。 我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渐渐不能正常的呼吸了! “坚持住!”丁常的声音忽然飘进我的耳朵!虽然显得有些虚无缥缈,但是对我而言真像是溺水之时,在水面忽然发现了一块大木头。 丁常在内力上的输入也源源不断!我趁机再一次向那些壁垒冲去。 第八重!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的冲击,我终于稳稳地站在了烈阳神功第八重的境界! 迢迢万里,还差最后一步啊!我忍不住感慨。 我能感觉到丁常的手慢慢地缩了回去。 我连忙转身,想看看丁常的情况。可是,丁常却忽然身子一软,整个倒了下去! “呃……你醒醒!要不要紧啊?”我一边急切地扶持,一边从怀中掏出丹药喂他服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丁常在我怀中缓缓醒来。 “我没事。只是时间不多啦……”丁常嘴角微微一翘,像是想笑一笑,却又无力做好这个表情。 我明白他的意思。 在这山洞中被活生生困了这么久,他的身体实在是已经彻底坏了。刚才的强力运功,对他来说都是很大的负担啊! 我扶着丁常躺下。他脚上的铁链早已经被我斩断了!当初沈倾城用了玄铁来打造锁链,可见真是早有准备。但这些丁常的浑厚内力都挣脱不了的锁链,面对匕首离离的时候,确实并没有形成太大的阻碍。 那时锁链取出之后,丁常对自己突然恢复了自由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精彩,那时他只是默默地躺了下去。 这一次,我想丁常应该还是老样子吧。 可是当我要放他躺下的时候,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醒了? 我急忙扶他起来,丁常的眼睛已经睁的很大。 “扶我起来。”我连忙答应着。 丁常靠着我的肩头坐着,他身上有一种常年累月被困的味道,当然并不好闻,但我也只觉得和这山洞是差不多融为一体的。 丁常慢慢地说道:“儿子!没想到我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当年我离开家的时候,你娘正要抱着你回北安,你还那么小,甚至还没学会走路。风侍卫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们娘俩,我也并没有担心。谁想到啊……” 谁想到那一别就是永诀。 “所以啊,儿子,爹恐怕是走不出这个山洞了,但我终究是死而无憾!哈哈哈哈哈哈!”丁常朗声大笑,笑声在山洞中嗡嗡回荡。 我心中竟然也涌起了一种陌生的感觉,酸酸涩涩的,让人眼眶发热。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要说不要那么悲观,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不过,我要不要叫一声爹呢?这个从来没有郑重出口的称谓让我刹那间有些犹豫。于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我就忽然感觉到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本能地想要挣脱,却根本挣脱不了。 ------------ 第290章 虽然都是套路但真的很伤感啊 一股磅礴的内力从丁常的手掌倾泻而出,毫不保留地涌入我的经脉! 我大惊失色,我当然明白丁常在做什么――这不就是山谷大侠最常做的事吗?传功于人,然后油尽灯枯。 我想大声阻止丁常,想甩脱丁常的手,可是……我发现我都做不到! 丁常的功力毕竟远胜于我,所以当他真正要掌控我的时候,我根本无从反抗。 “你乖乖地运功,不要让爹的心血白费。”丁常忽然开口说话,语气平静极了。 我很听话地开始运转落木心经的心法,渐渐忘却了时间,忘却了整个世界的存在。 许久之后,我缓缓睁开双眼。我茫然地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我连忙转身,丁常的手早已经放开了我,静静地躺在我的身旁。 “醒醒啊!”我连忙运功注入他的穴道,又掏出一颗丹药塞进他的口中。 过了一会儿,丁常长舒一口气,悠然醒转。 “不中用了,竟然睡着了。”他浅浅一笑。 “别骗我了!你现在毫无内力,身体经过这些年的煎熬情况糟糕的狠!哪里还能支撑得住啊?”我说出实情,心中却焦躁不已。 要事余钱在这里就好了,她一定会有办法的!可惜她不在啊!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好好跟余钱学些医理,从前总觉得自己懂的这些已经够了。 RD―9星球的那些医疗手段,没有仪器没有药物配合我根本用不上! 我发现,这一刻我根本束手无策。 “别急,我有话跟你说。”丁常的眼神忽然迸发出一种特别的神采,那是我在这个山洞中见到他之后从来没有发现的。 这是不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别想那些了。关于落木心经,我还有一些话要告诉你。”丁常的话很简洁,似乎完全不想浪费时间。 他将一些程沐留给我的秘籍中回避和修改了的要点一一说给我听,还有些担心这么短的时间我会记不清楚,但是凭我的记忆力自然是听过一次便一字不落地刻在心上。丁常对我的天分很是赞许:“怪不得你在这么轻的年纪就练成了烈阳神功,果然是我和阿沐的好儿子!” 我当然知道我这样的能力并不是来自于天赋,但……有程沐那样一个娘,有丁常这样的爹,我真的挺想知道沈念会是一个怎样天赋异禀的人啊!可惜我并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儿子,我要去见你娘啦!上天这样的安排,我觉得真的挺好的。”丁常微笑着望向山洞的上方。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不,我带你出去!”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 “不用啦!儿子,阿沐不在了,沈倾城也死了,所以我也不想走了。这次能见到你我就也什么够了。等你离开的时候,记得把这个山洞封死就好了。” “……”我沉默了片刻,只是紧紧地握住了丁常的手。 “嗯,儿子,我知道了!你很好……我见到你娘……会跟她说,你……真的很好……”丁常的声音越来越弱,终于再没了声息。 山洞中一片寂静,只有我自己的喘息声。渐渐的,我明白,那是因为我在啜泣,所以声音越来越响。 我竟然为这个本质上与我素昧平生的老人,而痛哭失声。 等我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丁常的身体已经不再温热。 这就是所谓的生离死别吗?我在丁常的身边呆坐了不知多久,终于知道了自己该干些什么。 我到山洞外找来一些泉水,撕下一幅衣襟慢慢地给丁常洗脸擦身。当然这件事非常困难,毕竟他已经被困山洞这么多年,我手臂什么清洁用品都没有,所以想要彻底恢复他的本来面貌还是相当不容易的。 我尽力而为。 在我觉得已经可以接受的时候,我停止了擦洗,从自己的包袱中翻出一套衣衫给丁常换上。将他停放在山洞的深处。 我暂时还不想离开。 木神花已经找到,麒麟烟还杳无音讯;吴俏跟踪问天老人走了,我相信以她的能力,应该足以自保。 所以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在这里休息一阵子也没什么不妥,这么安静无人打扰的环境,自然是非常适合练功的,也算是……能多陪丁常一段日子。 于是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到山洞外,峡谷中寻找些吃的。可惜现在一天比一天冷,倒是没什么野果野菜可吃,但是偶尔能打到些野兔山鸡,维生基本还是够的。 夜里我就坐在丁常从前盘坐的那块巨石之上,专心地练功。 在得到木神花和丁常的帮助之后,我的烈阳神功果然安然晋级到了第八重,从前经脉灼烧的痛苦已经不再困扰我,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我想丁常所说的烈阳神功与落木心经的融合大概就是会有这样的效果吧! 但烈阳神功对我而言毕竟是重新修炼,最让我觉得宛如新生的还是落木心经。 丁常离世之前的传功,硬生生将我的落木心经推到了第八重,与烈阳神功完全匹配,达到完美的平衡。现在的我,每一次运功都能感觉到那种勃发的生命力将我的经脉滋养着,并且与烈阳神功互为补充,我所能爆发出来的功力,竟然已经超过了当年巅峰时期的沈念! 这让我还花了几天去适应,去学习如何控制自己忽然强大若斯的功力。这是多么可怕的进境啊!我猜即使是让我来寻找木神花的余钱应该也预料不到会这样。 我不禁计算了一下,程沐在我一岁多的时候嫁给了沈倾城,那么丁常被沈倾城设计陷害应该也就是在那不久之前的事情,到现在已经接近二十年。二十年前的丁常就算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功力积累到了这样惊人的程度,看来丁常这些年被困山洞,看起来却丝毫没有懈怠! 想到这里,我向山洞深处望了一眼,心中越发有些酸楚。 幸好已经快要到天寒地冻的季节,就让我在这里多陪他些日子吧。 ------------ 第291章 来人 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我原本打算在这里住到春暖花开再离开的。 虽然时间是久了一点儿,与世隔绝成这样估计外面发生的事情也会嫌多了一点儿,但我也不是太想去管。 我并不认为这个世界是由我来主宰的,我的一举一动真的能够影响到那么多人的命运吗?我丝毫不这样想。 我不过是来这个虚拟次元测试性能的一个产品罢了,那么日复一日地拼命战斗和悠闲休憩的生活,不都是应该测试的吗? 于是我心安理得地躲在山中不出去。我想如果远在天边的死胖子真的觉得我太偷懒了,他自然会有办法通知我的。事实就是到现在我也没接到任何类似的通知嘛! 但不久之后的一天,我知道我错了。 没有什么天灾人祸降临到我身上来显示出一些预兆,不是因为背后主宰的人不想,而是他们有更简单的办法――派个人来找我就行了嘛。 有一天我看阳光不错便出门打猎。这片山谷根本没有人迹,所以我也是随意得很。遇到猎物便随手一弹,就是一只野鸡或者野兔,基本上它们是很难逃脱我的感知和手段的。 我拎着一只昏厥的野兔打算往回走的时候,心中突然一动,便侧了身,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走,而那个让我感觉到的气息,被我装做毫无觉察地丢在了身后。 有人在跟踪我。 我也起了戏耍的心思,便在山中进退来回,走了不少的路。住了这么久,这里我实在是太熟悉到闭着眼睛都不会走从。 让我感到奇怪的事,那人竟然仿佛能完全猜到我的动向似的,跟踪了快半天竟然一直毫不犹豫,一点儿也没有被我的故弄玄虚骗到。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 我倒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我已经很清楚,在丁常传功给我之后,如今能和我匹敌的人已经很少了。 所以我有恃无恐地转够了,在带着那人也跟着我兜了好几个大圈子之后,我终于决定要见见这个人了。 于是我在一处平坦开阔些的地带,停了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我语气温和地问道。 山峰簌簌,并没有人回答我。 这让我有些不满意,都已经被人发现还强行躲藏,这样一点儿也不大气啊! “不出来吗?那我要走了哦。”我立刻扭头就走。 “沈楼主请留步。”一个听起来温和可亲的声音忽然喊出了我的名字。 是谁?我听着这个呼唤声觉得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但我还是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 从我身后的的一片灌木丛后,缓缓站起来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少年。 少年身穿厚棉袍,头上戴着同款的毛帽子,一双灵动清澈的眼睛在帽子下面偷偷地看着我。 沈楼主,我……”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我就想起这个人是谁了。最近看来真是有些恍惚,竟然把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的声音都给忘记了。 是了然先生的小徒弟啊。 “我记得你叫碧澄?”我问道。 那少年连忙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沈楼主,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师父他还一直不相信我的话,说我这样的小虾米您贵人多忘事肯定记不住的。这次啊,师父可要把他珍藏多年的那块玉佩输给我了!”碧澄兴奋地叫道。 我一怔:“你们早知道我在这里?怎么知道的?” 碧澄连忙答道:“是吴姐姐说的啊!我师父前些日子在山下救了吴姐姐,所以吴姐姐就告诉我们了。” “吴俏?”我问道。 “对啊!”碧澄干脆地答道。 我心中很清楚,了然先生和这个叫做碧澄的小家伙此刻跑来云岭找我,绝对不是巧遇什么的。天鹰山庄相遇之后,我却是知道了然先生和程雪落交情匪浅的。 所以是程雪落在找我? “这次程雪落又给了你什么好东西啊?”我笑问。 我还记得上次打输了这家伙保留不住程雪落的扇子时,那份伤心欲绝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雪落公子给我……”碧澄忽然警惕地停住,睁大眼睛问我,“沈楼主,我师父可是说您大人有大量,这次不会再拿走我的东西我才跟着他一起来找你的。” 我哈哈大笑,忽然觉得心情挺好的。 “好啊说话算话,这次不抢你的!”我笑着答道。 “雪落公子这次确实给了我东西,但我已经锁进自己的箱子,这次我可没有带着进山。”碧澄还是不肯放松警惕。 我笑。心中却也知道果然是程雪落想办法来找我了。 “你怎么自己跑到悬崖下面来了?你师父呢?”我问道。 “呃我师父说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自然是要年轻人下来。”碧澄的语气理所当然。 “好久没见啦,看来你的功夫又进步了不少啊!要不要再和我打一场?”我笑道。 “你说了不要雪落公子给我的东西的!”碧澄警惕地看着我。 我的信誉有那么差吗? “不要你的东西,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诚恳地看着碧澄。 “师父说如果找到了你绝对不能答应你任何事。”碧澄一口回绝。 “那你来找我干嘛?”我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决定扭头就走。 “哎别走呀沈楼主!我已经通知了师父,他很快就到了啊!” “所以我才要走啊!” 了然先生一到肯定会发挥天下无双的嘴炮功力说服我离开这里去见程雪落,我才不要呢! “沈楼主,你一定要去葬花楼看看啊!我师父说,他说,那个雪落公子病得很严重啊!”碧澄忽然哇的大哭起来! 程雪落病了?他不是总在生病吗?这有什么稀奇啊? “你怎么能这样?师父说要不是因为你一甩手跑了,雪落公子无名无份却要操心葬花楼的所有事情的他怎么会劳累过度病倒呢?”碧澄生气地看着我,大声说道。 “怎么能这样说,雪落公子是天纵英才,他的能力远胜于我,所以葬花楼交给他才是武林之福。如今雪落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你要是再抱怨我就会影响到雪落公子的声名哦!”我严肃地说道。 ------------ 第292章 我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 “你……你……算了,师父叫我不要相信你说的任何话。”碧澄怔了怔,然后坚决地甩了甩头。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我看着碧澄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而碧澄的脸涨得通红,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向我冲过来。 “那么找你所说,是程雪落并重,才摆脱你师父来找我了?为什么他不让葬花楼的人来找我,却反而拜托了你们两个外人呢?”我继续问道。 “我们才不是外人……不,虽然我们不是葬花楼的人,但是……不管啦,你跟不跟我们走?”碧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转而催促我答应。 我当然不一定非得拒绝,但是这样匆忙就离开,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不走。我还有事。”我一口回绝碧澄,转身就走。 “哎……哎……你别走啊!”碧澄一着急,脚下一闪便要来抓我的衣服。这小子虽然时常表现得像个脑残的程雪落粉丝,但得到了然真传的孩子怎么会是普通的孩子?他这一出手虽然是在情急之下,却依旧又稳又准,而且快如闪电。 我本能地一闪身,躲开了。 “哎呀沈楼主,你的功夫进步得好快!幸好我听师父的话没有跟你比试!”碧澄叫道。 “我是大人啊!怎么可能像你们小孩子那样慢吞吞?”我笑道。 “可师父还总是夸我进步大呢!”碧澄有些失望地打量了一下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最终还是收手站住了。 “作为一个小孩子,我可以客观的说确实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你不能以我为参照。”我实事求是地说道,“我想你作为了然先生非常满意的弟子,应该很容易理解这一点才对。” “嗯……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你到底去不去看雪落公子?”碧澄的话题又绕了回来。 “说不去就不去。”我不再啰嗦,直接展开追日决离开了这里,所以我话音落地的时候,我的人都走得没有影子了。 “啊?”碧澄惊叫一声,显然非常的失望。 我心中其实是有些烦乱的,所以也没有再继续游逛,而至绕了一圈就直接返回了山洞——我还是应该小心一点儿,碧澄这小子虽然功力低微,聊起天来总被我牵着鼻子走,但一手追踪的功夫还真不差,不然刚刚也不会跟了我那么久才被我发觉。 我在山洞中又挂了几颗夜明珠,找的山洞中明亮了许多。我还坐在丁常的遗体前跟他说,这都是程沐留给我的,我想他一定喜欢有这些夜明珠的陪伴。 我每天都习惯跟丁常说一会儿话。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很少有机会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安安静静地聊聊天。当然确切的说,是只有我一个人说话而已。 今天我就忍不住问丁常,我到底应该继续留下来寻找麒麟烟,还是去看看程雪落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次了然先生来,我有个奇怪的预感,似乎程雪落在防备着什么人,这个人在他的身边渗透了很强大的势力,所以程雪落并不敢用葬花楼的人,他找了一些完全和葬花楼没关系的人来帮他,比如了然,比如风顺。 似乎程雪落在提防的人,很强大,很可怕,在葬花楼中恐怕都有着很强的影响力! 会是谁呢?难道青衣门的人已经渗透进葬花楼那么多了吗?我原本认为以程雪落的能力,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现在看也不尽然,毕竟,程雪落的身体是真的不怎么好。 说起这个,我依旧有些担心风顺到底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竟然一直都没有再露面。 “既然这样,我还是去找程雪落了解一下到底出了什么吧!”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于是我将山洞整理打扫了一下,在丁常的身前拜了几拜,将那些夜明珠都摆在他的身旁,然后用一些巨石封闭了山洞。 我再打量了一眼周围的风物,凭我过目不忘的能力,我确信下一次我想要回来,一定可以很快找到这里。 现在,就走吧。 我并不打算从峭壁那边爬上去,那边说不定还有人在守着呢。于是我沿着峡谷向前走,这是我这段日子经常走的路。 一直走到峡谷的尽头并没有路,但却有一条暗河从那里流出,我很早之前就做过一个木筏打算走的时候从水路离开,这样也算神不知鬼不觉。 我虽然没有余钱的易容本领,但是临别的时候,余钱曾经交给我几个面具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了然先生师徒都已经知道了我留在谷底不肯离开,吴俏应该也已经把我的情况散播了一些出去,那么绝大多数人应该都能够被我瞒住以为我仍旧在云岭之中吧。 尤其是朱牧,我不希望他知道我的行踪。 越接近峡谷的重点,山林越发茂密,再往前就是怪石嶙峋,完全不是普通人能够行走的路了。 忽然,我纵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棵高大的古树之上,浓密的枝叶遮挡了我的身形。因为我听到了说话声。 怎么会有人?但随即我凝神细听,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师父师父,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啊!这么久都不知道沈楼主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是碧澄。 “哎呀,这么个破地方他还能跑到哪里去啊?我们一路找过来,肯定能找到的啦!乖哦!”这是了然先生,“哦对了,你说他的功力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提高了许多吗?那我们搜寻范围要更大一点儿。为师给你讲过许多追踪技巧啊,你看那里明显有树枝折断的痕迹,地下还有燃烧过的灰烬……” 两个人嘴里不停地说着,却渐行渐远。 我松了一口气。暂时我还不打算和了然先生照面。 但是……哎呀不好! 我在树上居高临也,隐约能看到了然先生和碧澄走开的方向,那不是我藏木筏的地方吗?这下子可糟了,给他们发觉了我打算走水路,那还算什么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了然先生,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啊! ------------ 第293章 别问我是谁 我想了想,拿出一张余钱给我的面具仔细地戴在脸上。余钱果然是易容高手,这种面具制作的极其精细,纤薄如翼,却又能够完全改变肤色,并且在五官上也有微调,整个人的面孔看起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记得自己从前总在书上读到人皮面具,所以当时余钱交给我的时候我还很嫌弃,余钱一副看白痴的神情看着我,道:“你真以为有那么多人皮给你用吗?何况我难道就喜欢戴一张别人的皮在自己脸上?” 好吧。后来余钱说这是她和师父一起找到的一种胶质,很容易做成模型然后凝结晾干,再加工一下就可以了。 我当时惊奇地研究了半天,还灵机一动,建议余钱用这种胶质给自己做一副隔离手套,毕竟她要处理那么多的病人或者干脆就是死人,所以手还是需要保护一下的。 余钱眼睛一亮,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去潜心研究去了。 我把面具戴好之后自己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把棉袍翻了个面又重新穿上――我怕自己因为衣服的原因被碧澄认出来,毕竟这小子不久之前才见过我一面,万一他的记性就真的有那么好呢? 换衣服其实已经让树叶簌簌作响了,但是我本来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我纵身落地,还踩断了一根树枝,发出了咯吱一声轻响。 说是轻响,但对于武林高手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于是我立刻发觉原本已经远去的了然先生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奔回,速度快得惊人! 我隐身在林间,快速向着与我藏木筏的地方相反的方向移动。我速度很快,但并没有尽全力,也没有特别努力地隐藏自己。我的脚踩在枯枝败叶上的轻微声响,我的呼吸声,衣袂破空的声音……这些对于一般人可能不留神根本不会察觉,但是正在寻找我的可是了然先生这样的高手啊! 我在山林间奔走,并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了然先生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 终于! “什么人?你再不停下来老夫就要出手了哦!老夫的拳法以刚猛霸道而著称,你逼得老夫不得不出手,如果受伤了可不要哭哦!说到底还是怪你自己啊!” 了然先生习惯性地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开始试图劝我停下来。但是他嘴里说话,脚下的速度可不慢,距离我越来越近。 “哎哟阁下的轻功身法很高明啊!速度真是快!你单凭轻功一项就足矣列入当时的什么谱啊之类的其中的前十啊!”了然先生忽然开始对我大加赞赏。 可别指望靠着夸一夸我我就会停下来! 但是我也并没有加快速度。 于是在我终于来到一块比较平坦的缓坡时,只觉得头顶一黑,一个人影竟然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兜头向我砸了过来! 这位了然先生还是很有威慑效果的。 我身子一矮,向旁边一滑……明明已经完美躲开了攻击我的人,可是了然先生竟然也反应极快,他的手腕一翻,就一把抓向我的手腕! 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被抓住呢? 于是我手腕一抖,完美的波动快速释放出,于是那些没有规律可言的颤抖使了然先生这次的攻击一下子落空了! 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终于第一次面对面。 “咦!你是什么人?”了然先生愕然地看着我,脸上的神情也慢慢地变成了嫌弃。 以为我是沈念,然而却看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这效果让我很满意。 “师父!”碧澄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这里怎么会还有旁人?而且是这样一个高手!小澄儿,你这次可有点儿走眼啊!”了然先生斜眼看了碧澄一眼。 碧澄立刻小脸通红,睁大眼睛惊讶道:“原来没有的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模仿了一个有些类似无剑的声音:“你又是什么人?” 碧澄习惯性地就要回答,但了然先生抢先说道:“阁下武功高强,想必不是江湖上籍籍无名之辈,既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想来有自己的苦衷。不过老夫正在这里找人,所以也只得请阁下帮个忙了!” 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难道这老头儿认出我了? 我心中忐忑,但还是问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了然先生狡黠一笑,道:“当然是跟我打上一架了!” 跟了然先生打上一架……我有些跃跃欲试,自从功力提升之后我还没有真正地与人交过手呢。 但是有一点不便的是,我必须掩饰好烈阳神功,否则以了然先生对我的了解,一定会认出我的。而我此刻就是希望误导他。 “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没事和你打架啊!老人家怎么也没个老人家的样子,不怕人骂你以大欺小?”我故作鄙夷地说道。 “哪里哪里,阁下武功高强,老夫都未必是你的对手,所以何来以大欺小只说。我只是想和你切磋一下,如果我输了,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如果你输了,倒是要请你帮我找个人。”了然先生淡淡地说着,完全不在乎我的鄙视。 “可是你一个消息换我累死累活帮你找人,这未免也太容易了。”我还是摇头。 “如果这个消息是关于风顺的呢?”了然先生这次倒是言简意赅,说完就静静地看着我。 我当然想知道!一个“好”字差点儿脱口而出。 但我转念一想就知道,了然先生恐怕是认出我了。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罢了。不然他为何既不问我姓名又主动提起风顺呢? 既然他有意放我离开,我也就没有了顾忌,于是我点了点头。 “好,那就打一场好了!输了你可别不高兴。” “年轻人,还真是挺自信。”了然先生似笑非笑。 碧澄年纪小,忍不住语含讥讽:“还没有真正打,说大话谁不会啊?” 了然先生却脸色郑重,拱手道:“请!”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师父如此郑重其事,碧澄有些诧异,忍不住专注地盯着我看。 我笑笑:“先生,请!” ------------ 第294章 一场获益良多的战斗 这一场战斗我还是很期待的。 从成为沈念开始,我陆陆续续经历过许多不同等级的战斗,有的对手很渣,我赢得也容易,但更多的时候,我都是拼着身受重伤,利用种种手段谋得险胜。 能够好好地和对手打一架,这对我而言反而是很少有机会的。何况,对手是了然先生啊!这可是一位深不可测的高手,比起年轻一辈的朱牧甚至是杨见都要更多了一份老辣。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调动了对于了然先生全部的记忆,运用自己强大的分析推演能力,制定了周密的战斗方案。 了然先生的功夫特点是大开大合,气势绝伦!雄浑的内力使得他的拳风都仿若九天罡风一般拥有着慑人的力道,让人无法抵御。 而我却不能用烈阳神功硬碰硬。于是我在心中默念丁常教给我的如何运用落木心经战斗的功法――这些天来我都一直在练习。 来吧! 如同我预料的那样,了然先生并没有主动出手,毕竟还是自重身份。 所以我先出手了! 既然只能选择周旋,那么我也没必要拼命抢占先机从一开始就压制了然先生,对于这样的高手想要采用那样的方式实在是太吃力了。 所以我选择了轻巧的试探。 我的身形轻飘飘地跃起,绕着了然先生旋转,双手幻化出无数掌影,仿佛秋风扫过,落叶翻飞。 这一招我从来没有在对敌中使用过。 了然先生轻轻的“咦”了一声。 我猜他在心里已经笃定了我是沈念,所以原本以为自己将会看到的是烈阳神功吧! 这一掌幻化为数十掌的招式虽然精妙,但却也难不倒了然先生,只见他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但身形已经冲天而起,双拳自上而下地轰然砸落,如同一记重锤落下,带起了一阵狂暴的旋风! 落叶飘零。 我的攻势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没关系,我招式一变,在了然先生如同狂涛一般的拳风之中,化掌为指,看似飘渺难寻轨迹实则却是直指要害的一击!如同柳枝在轻风中摇曳,却又被狂风化作愤怒的长鞭。 了然先生双脚落地,仿若重于泰山,我竟然觉得自己体验到了地表的震荡! 了然先生不动如山,竟然一拳直接轰向了我投来的鞭影!这人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上敌一千自损八百啊!为什么一直这样向前、向前、向前?他不是一个年逾六旬的老人吗? 我对了然先生这个人真是产生了一丝敬畏之心。 所以我当然不想硬接这一拳,我的落木心经才刚刚站上了第八重而已!所以我脚下旋转卸力,身体也宛如藤蔓一般绕过了然先生的拳风最盛之处,一掌拍向他的背后。 我的速度很快,动作行云流水,我对自己的表现还是满意的,只是不知道有多大可能性击中了然先生。 事实上我也并没有击中了然先生,他的应变总像是他的武功一样直接――不躲不闪,而是加速往前直充,便与我擦身而过了! 就是此刻!了然先生虽然从我的掌影中穿过,但是我就此落到了他的身后。就算了然先生再想转身攻击,却绝对不够快! 我心中默念口诀,第一次使出了落木心经中的第五招:秋尽江南。 秋意肃杀之中,层林尽染,寒霜袭人。我的掌风中带着丝丝寒意无声无息地覆上了了然先生的背心。 了然先生也不会身,口中却哼了一声,道:“年轻人,花样还不少,可是易学难精啊!” 说着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身子一弯成了一个惊人的角度,竟然躲开了我的一击! 我一怔。六十多岁的了然先生还有这样的柔韧性,这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过的。 了然先生已经探身而起,双拳齐挥,再次向我轰来。 你来我往不过数个回合,我已经将落木心经中的招数施展了大半,这样与高手对决可比我自己练习又截然不同,我不停地将自己新的收获印在脑子里。 这一战,真是收获丰厚极了。 然而,我却渐渐落入下风,开始被了然先生压制住了, 还是磨合不够啊! 但压力越大我越愿意想尽办法抵抗着,我的心中浮现出丁常的一句话:“落木心经全盘脱胎于自然万物,那些四季更迭中的不会动、不会叫、不会跑的绿色生灵。它们就是你的能量,你身体中的一切多余的东西都会变成能量,所以不要轻易去尝试改变,而是要懂得与自然和谐相处……” 我深吸一口气,力量从扎根在地下的双脚而来,从阳光、空气和水,从我身处的这一片茂密的森林中,滚滚而来。 我的身形如柳枝、如藤蔓、如松涛、如韧草……在了然先生的周围快速闪过。 我的速度更快了!仿佛这片土地有着特殊的魔力,让人可以脚踏实地,而后再插上飞天的翅膀。然而我的对手毕竟是了然先生。 了然先生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几乎再也看不到最初那狡黠的笑容,只是沉默迎战。 我并没有特意去关注了然先生,只是随着自己的心,随着丁常告诉我的那些话,让自己的掌力喷薄而出! “谁说落木心经不能战斗?战斗,原本就是这门功夫所长的!”丁常说到这里逸兴横飞,恨不得手中有酒,可以让他一醉方休。 想到丁常,我的心中一热。 我忽然发觉之前自己一直觉得磕磕绊绊无法练成的一招,此刻竟然有了灵感。 我心中仿佛燃起的火焰便不曾再熄灭,我伸展了手臂,轻轻一搭,竟然搭住了了然先生的肩头。 一股灼热的内力从我的双手涌入了然先生的肩井穴,我眼睁睁看着了然先生的衣袍鼓起又落下,他的头上冒出了白烟!他的双手双脚却不复方才的凌厉刚猛,反而如同轻烟一般,与我同步,轻盈而不可。 这是中了毒吗? 当然不是,这是落木心经中控制系的一个主要招数:枯木逢春。 了然先生叹息了一声道:“年轻人,果然青出于蓝啊!” ------------ 第295章 道阻且长 了然先生话音刚落,我和他就一起同时收了手。 这也是一种惊人的默契。 “年轻人,你的功夫很少见,我虽然算不上见多识广,但很多的绝世武功我也是见过的。而你今天施展的却只是让人似曾相识,倒像是我曾经见过一般,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了。”了然先生说着说着就有些沮丧。 “武功流派那么多,怎么可能样样精通啊!先生博学,在下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了然先生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道:“后生可畏!老夫也期待着能看到阁下一展抱负的时候。” 我抱拳:“多谢!” 碧澄有些迟疑地问道:“还没打完呢这算是谁输谁赢啊?” 我也正想问这个问题呢!毕竟我很希望能知道关于风顺的情况。 事实上方才我虽然以枯木逢春的手段控制了了然先生,却并没有形成有效打击的能力,而了然先生的内力之浑厚,经验之丰富,招数变化之精妙,想要摆脱我的控制并反击并没有多困难。 但再打下去就是持久战。 我一心想走,但我估计了然先生比我更希望我快走。 可我也不想认输,输了我就没办法知道风顺的消息了。于是我暗暗运功,第八重烈阳神功与落木心经的配合,我几乎有点儿等不及想看看到底会有多大的威力了! 何况……我想敏锐如了然先生多半已经猜到了我是谁,也明白了我打算易容改装悄悄离开的心思,就算露出了烈阳神功的蛛丝马迹他也不大可能立刻拆穿我。 一直注视着我的了然先生眼神忽然一亮,捻了捻胡须,笑道:“说道这个胜负嘛……刚刚我们确实看起来是没有分出来啊!” 我注意到他的神情心中暗道一声糟糕!不会这样一来反而让这个老人家见猎心喜,硬要跟我再大战三百回合吧? 碧澄一怔:“啊?真的没分出来啊?那……你们怎么不打了?” 了然先生道:“表面看起来是没有分出胜负,可是澄儿,你有没有注意到,方才我和这位……呃公子比试,他的每一招都与天地相洽,仿若招数之中蕴含的力量是来自于天地之间,而并非人为之力!其中所蕴含的大道至理和巍巍然的万千气象实在是令老夫心折不已!试想,一个人的力量就算是再强大,又如何能够与天地相争呢?” 是这样吗? 了然先生这一番话不但说得碧澄目瞪口呆,连我都仿佛醍醐灌顶,一下子就觉得落木心经中许多因为丁常猝逝而来不及讲解的关窍,此刻都迎刃而解! 了然先生,这是在指点我吧? 我立刻深施一礼:“多谢先生指点,在下姓程,以后定当再到先生府上登门致谢。” “你也姓程?”碧澄一怔,脱口叫道。 了然先生却仿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只是含笑看着我道:“程公子,老夫不会忘了今日你的诺言,期待着来日相见。至于适才所说,关于风公子的消息,公子你只要到了万安城,到城北一件纸墨铺子里去买一副残荷昏鸦图,就会有人告诉你了。好了,公子若是有急事,便可先行去吧,老夫带徒儿在这里继续流连片刻。” “好,我记得了。多谢。”我明白,了然先生这样说这是要替我遮掩,应对其他来寻找我的人了。我再次深施一礼,告辞而去。 “师父,这位公子他……为什么我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这么巧他也姓程呀……”我的身后碧澄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消失。 我快步奔向自己藏匿木筏的地方,木筏果然还在。 我轻轻地将木筏推进水中,木桨轻轻划破水面,筏子缓缓进入了暗河之中。 我并不知道这条河出去到底是哪里,前些日子我曾经深入了一段,但是当时并没有走到尽头。这一次我却不能回头。 暗河之中一团漆黑,我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眼前的一小段距离。程沐留给我的这种夜明珠真是很不错,我留在山洞中一部分陪着丁常,另外给自己还留了几颗以备不时之需。 又想起程沐,我的心中又升腾起一种又是钦佩又是孺慕的复杂情感,这个神奇的女人,是我沈念的母亲啊! 暗河穿过地下的溶洞,洞顶有高有低,不时有嶙峋的山石倾轧向我的头顶。我盘膝坐在木筏上,遇到狭窄处就用木桨顶在岩石上,支撑着木筏躲避;洞顶的岩石距离水面太低的时候,我就直接仰面躺平在木筏上顺水流缓缓滑过。 就这样在水上慢慢地走着,以我的估算大概走了不到三个时辰,我忽然看到了前方一点光亮。幸好这道暗河并没有深入地底就此消失啊! 我有些为自己的庆幸觉得好笑。事实上我在云岭山脉呆了这么久,对这里的地形就算不是了如指掌,也比绝大多数人要熟悉得多。对于这条暗河的走向,我也是经过精细的推算,才提早准备了木筏的。 而现在,暗河走到了尽头,前面一片光明。我在一片漆黑中只是专注于避开各种或尖锐或巨大的岩石,所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但是一旦在漫长而又孤单、黑暗的旅途尽头看到一点微光,立刻变有了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我竟然觉得自己有一点儿激动。 做人做久了,果然变得越来越矫情。我自嘲地笑了笑,木桨一点,木筏慢悠悠地划出了暗河。 河道尽处是一个四面峭壁合围的深潭,天光云影倒影在水面之上,周遭安静无声,我叹了一口气,将木筏又推进山洞之中。 这种世外之地,还真是让人有一点儿留恋。不想走啊!只是,既然当了人,就总有些为人牵挂之事,比如说程雪落到底出了什么事,比如风顺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打量了一下四围的情况,便打算从山坳之间的一处豁口向东而去。 谁知我刚要举步,便见到遥遥的,山坳的那边转过来一个人。严格的说,是一人一驴,慢慢悠悠地向我站立之处走来。 ------------ 第296章 怎么让你伤心? 我微微眯着眼看着来人渐渐接近,有些惊讶世间的事果然是诸多巧合,巧得让人相信这一切都是缘分,或者叫做冥冥中自有定数。 向我走来的这个骑驴人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可是没有人会因为她年轻貌美而轻视于她,更加没有人敢起轻薄猥亵之心,因为这个女子是秦飞鸿,云山派最年轻的长老,青云谱上排在第四位的高手,也就是武林中年轻一辈武功最高的女子。 秦飞鸿不是跟着小侯爷朱牧出双入对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来云岭之中找我的?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缓缓走过来,却并不打算回避――我不认为我现在的样子,秦飞鸿能认得出我来。 “这位公子幸会啊!说起来,你还是我在这深山之中,半个月来碰到的第一个人呢!”秦飞鸿勒住驴子,笑吟吟地跟我说话。 看来果然没有认出我来。 “你是我这一个月来见到的第三个人,不过却是第一个女人。”既然她没有认出我来,我不介意说说实话,不是说九分实话一分假话最能够骗到人吗?老实说,我觉得云岭这种人迹罕至的深山,半个月没碰到别人太正常了,像我这样一天见到三个外人的情况才是很不正常。 “是吗?那你还碰到什么人了?”秦飞鸿,歪着头看我,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微微有些发红。 “什么人?”我故作一怔,好像不是非常理解她的意思。 “就是啊……男的?女的?哦你说过之前遇到的都不是女人。还有,是老的还是少的,是高手还是平凡人?”秦飞鸿又笑了笑,便开始盘问我。只是这问法,透着一副居高临下,仿佛把我当成个傻瓜。 有些女人真是相当的不可爱。 这句话闪过我的脑海,我心中忽然有些啼笑皆非――因为这是死胖子管理员从前的口头禅。作为一个既胖且宅的标准技术男,他会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原因当然很好理解。只是我猜他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我当然不是傻瓜,所以我嘻嘻一笑,反问道:“小姐姐,你是来找人的吗?是你的丈夫逃家外出了吗?” 秦飞鸿脸色一沉,语气隐隐已经带了怒火:“山野村夫!看来你也不知道我是谁,那么我也并不想跟你计较。我只问你,之前你遇到的人,有没有一个长得很好看,比女人还好看的年轻人?” “比女人还好看……是说比你还好看吗?其实我觉得你的形容有些不够客观,说实话,我的未婚妻就很好看,我觉得没什么男人能比她更好看。”我道。 听到这句,秦飞鸿一怔,随即冷笑道:“原来是我走眼了,阁下分明就是在戏耍于我,那么久别怪我无情了!” 说着,只听仓啷一声,一把寒光如水的宝剑已经被她握在手中。 这女人也太刁蛮,我与她素昧平生,她竟然说打便打!我连忙做了一个起手势,以示奉陪到底。 秦飞鸿冷笑:“看来公子果然深藏不露,竟然用空手对我的覆雨剑?那我就更加不敢托大了。公子,看剑!” 秦飞鸿轻叱一声,只见一道寒光已经划破暮色开始侵袭的天空,那寒光却仿佛长了眼睛,毒舌一般削向我的脸! 这女人,还是对我并没有完全放心啊!所以她认为消除怀疑,证明我不是沈念的办法就是划破我的脸? 但是这女人连驴子都不下,就那样居高临下地想用剑刺中我?这也是一个天方夜谭啊。我轻轻纵身一跃,退后了一点点,刚好秦飞鸿的剑在我眼前落空。 我身形踉跄了一下,怒道:“你这女人干什么?怎么突然就对人动刀动剑的?你这么粗鲁怪不得你丈夫要离家出走!” “胡说八道!”秦飞鸿大怒。 “我哪里说错了?难道说你不是来找你丈夫的?是根本还没有嫁出去?”我摊手,表示无奈。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注意到秦飞鸿的眼睛里竟然似乎有泪光闪动。她纵身从驴背上腾空而起,一剑向我劈来!这一招真是生猛无比,带着勃然的怒火。 难道说她和小侯爷闹翻了? 看秦飞鸿的这副样子,看她对我的话的反应,我很难不这样推测。 我身形一歪,又是刚刚好地从剑风之侧躲过,姿态仍旧狼狈不堪。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你再这样我要动手了哦!”我怒道。 秦飞鸿冷笑:“你还要怎么动手?你们男人永远喜欢装做自己无辜,装做不是自己的错。殊不知那只是我们不愿意跟你们计较。” 我听到这句话,好奇地问道:“看你这样子,是被男人伤了心吧?可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男人啊!我觉得我就不是这样的,你怎么那么倒霉遇到的男人都那么糟糕呢?” 秦飞鸿更加生气:“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哇哦!终于听到这句熟悉的对白了,我可以盖章认定,秦飞鸿绝对是被小侯爷朱牧给甩了。 “看来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伤心人啊!唉,真是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啊!”我叹了一口气。 “你……”秦飞鸿怔怔地看着我,竟然忘了出招!半晌,眼泪落了下来。 “哎呀哎呀,你别哭啊!我这不过是一时感慨,想起一个妓女写的词,顺口背了一下而已。”我脱口说道。说实话因为当初在望湖楼秦飞鸿对余钱做的事,我到现在还是有些讨厌她,忍不住就想揶揄她一下。 “妓女的词……”秦飞鸿脸上一白,下意识地又提起了剑。 “还打?”我惊讶地看着她。 秦飞鸿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虽然心烦意乱,但也不是什么三脚猫之辈,基本的眼光还是在的。阁下适才虽有意掩饰,我却还是看得出阁下武功高强,我不是对手。” 咦?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子,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的确眼光还不错。当然,仅止于对武功的评判,至于看男人的眼光?还是算了。 ------------ 第297章 与君共勉 “那你的意思,是不打了吧?不打我就走了。”我转身就要离去。 “哎……公子请留步。”秦飞鸿急忙高声叫道。 “别叫什么公子瓜子的,我不习惯。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对于秦飞鸿和朱牧的分分合合我并不是那么的关心,所以也不打算抓住她盘问。这么一个心机、武功都不差的女子,带在身边会很麻烦的。想到这里我倒是又想起了吴俏,这丫头心机、武功都不错,可惜不知道现在跑到哪里去了。况且我隐瞒身份悄悄行走,实在也不方便走到哪里都带着她,那样肯定走不出十里路就被人发觉我是沈念了。 “公子,我这次来云岭是要寻找一个朋友,他已经进山快两个月了,却没有其他人找到,我只好自己来试试。“秦飞鸿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你朋友就是你说的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女人的?”我问道。 “不是的,是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秦飞鸿连忙澄清。 切!朋友?我在心中大力吐槽:我什么时候成了这个女人的朋友了? “他叫什么名字啊?”我随口问道。 “他……叫沈念。”秦飞鸿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我一问她就脱口而出。 “行啊,我要是见到了就告诉你啊。”我不想再和秦飞鸿啰嗦,答应了一句就打算要走。 “你没见过他?”秦飞鸿皱了皱眉,但还是退后一步,“算了,是我唐突了。多谢公子。” 这个态度倒是让人顺眼多了。我决定跟她多聊一句:“我忽然想起来,你说的什么沈念我的确没见过,不过前两天我见到一个小姑娘,好像是姓吴的,也在找这个什么沈念,你不妨去找她做个伴儿。” “蓝蜘蛛吴俏?”秦飞鸿眼睛一亮,看来吴俏和我在一起的事已经很多人都知道了。 “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吧。”我不耐烦地答道,“我有事要走了,祝你早日找到人啊!” 秦飞鸿神色有些不安,但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抱拳行礼,退到了路旁。 我扬长而去。 说起来,这个秦飞鸿变化真的挺大的,和当日望湖楼之会前,夜探山庄来跟我见面时,那种顾盼神飞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优柔寡断、失魂落魄,也不知道朱牧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但我就不想关心这事了,京城里毕竟还有杨见盯着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步履轻快地走出了这片山坳,忽然听到身后稍远处有蹄声阵阵。 我皱了皱眉,觉得适才自己对秦飞鸿的改观有些多此一举,这女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我停下脚步,转身望着来路。 过了一会儿,暮色中骑驴女人渐渐显露出轮廓。 “你跟着我干嘛?”我问。 “公子,是我糊涂,还没请叫你的高姓大名,毕竟如此的年轻的高手怎么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秦飞鸿笑吟吟地看着我。 这女人是醒过神来了?怎么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意思? “我啊,高姓大名就不敢了,我姓风,叫风阳,我哥哥叫风顺,不知道美女姐姐你听说过没有?他每次写信给我都说自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风顺吗?”秦飞鸿如我所料地显露出大吃一惊的神色,“他是我的好朋友啊!只是最近他有事要忙,我们好久没碰面了。” “真的?”我笑逐颜开,“快告诉我到哪里去找他?” “找他……抱歉我也不知道他的行踪。”秦飞鸿抱歉地笑了笑。 “但是我知道他的一位红颜知己,也是沈念的朋友出了事,所以我才急着来找沈念,如果你遇到你哥哥也给他带个消息吧。”秦飞鸿忽然又说道。 风顺的红颜知己?我的朋友?那除了余钱没有别人了啊! “我哥还有红颜知己?你是说你自己吗?”我打量了一下秦飞鸿,狐疑地问道。 “我……呃当不是。我不知道风公子有没有提到一位余姑娘?”秦飞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余钱?”我直接问到。 “对!余钱姑娘。” “我哥说她相貌平常,待人又凶,可没说她是什么红颜知己。”我嘀咕道。 “相貌啊……”秦飞鸿失笑,“原来你哥哥这样评价余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就是在秦飞鸿貌似平淡的神色中看出了一点儿心满意足。 “不管怎样,她是你哥哥的好朋友,但是很快就要成了小侯爷的夫人了呢!所以你如果不早些找到你哥哥,恐怕来不及……我是说赶不上喝喜酒。”秦飞鸿温柔地说道。 喝喜酒?我明明听出的是去抢亲的意思! 我终于知道秦飞鸿为什么急急匆匆要来云岭找我了,是笃定我不会对余钱的事袖手旁观吧? “听你的意思,余姑娘是被强迫的?”我冷冷问道。 “怎么呢这样说呢?感情的事,哪里说得清楚呢?也许只有本人才明白个中隐情吧……”秦飞鸿闪烁其词。 我沉吟了一下,觉得心头好像开始冒火,于是我决定要快一点儿摆脱这个女人——如果说她此行就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件事,让我忧心如焚而恨不得立刻去破坏了朱牧的成亲仪式,我想她已经达到目的了。 “他们什么时候成亲?”我简单地问道。 “二月初六。”秦飞鸿飞快答道,显然对这个日期一直念念不忘。 很好,还有两个半月。 “嗯我知道了。告辞。”我再次转身。 “好走。”秦飞鸿微微欠身,也干脆地转身进山。 看来她就是为了来跟我说这件事才追过来的。她也认出我了吗?还是只是抱着遍地撒网的态度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这些我都顾不上细想,我心中只是充满了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好像是自己最看重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 余钱只是作为人质随朱牧反而京城而已,怎么就一下子要成亲了呢?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我双手握拳,飞快地走出这片山林。直到看到了远处城镇的灯火,我才发觉自己走得太快了! ------------ 望梅山庄 ------------ 第298章 别叫我孩子 出了云岭山脉一路向东,然后在彭陵折向北,再走五六日就可以到达葬花楼的大本营,万安城。当然这是一般人骑马的速度,我如果全力奔走的话可以缩短一半的时间。 但我还不想这么辛苦,精力都耗在赶路上,遇到坏人哪有力气打架呢? 所以出了山我就立刻买了一匹不错的马,继续赶路。 从云州向东的路上并不繁华,多是草原旷野,走很久才能见到人烟。而且天气寒冷,像我这样赶路的人实在是稀有动物非常的少见。 幸好我储备了丰富的野外生存知识,自身的武功又高,不至于被这荒凉的环境给吃了,换个平常百姓,可绝对不会赶这种不要命的路。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偶尔见到有人经过,彼此都会格外注意。目前我至少遇到两拨葬花楼的人,还有一拨不知道什么身份,没有明显标志的人。 但我却知道,他们是青衣门的人,其中有两个面貌平凡的家伙,我却是在那一日洛城外的乱战中见过的。 这些家伙也不知道易个容什么的。 这些人似乎都忙着赶路,并没有什么时间惹事生非,只对我打量了一下就快速离去了。 看起来葬花楼果然出了事!连青衣门都来凑热闹了。 而目前,葬花楼能出事的人,除了程雪落还真没有别人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急着想要去看看程雪落到底出了什么事,甚至连余钱要和朱牧成亲了都不能逼着我丢下这边赶去京城问一问。 我给自己解释说,杀程雪落是我的任务,如果别人得手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完成任务了,就不能通关离开这里了!这不是最显而易见的事吗? 于是我也快马加鞭,一路上也没有进入城镇。 四日之后,我就接近了彭陵。但这一次我得进城了,我得到彭陵换一匹马。 到达彭陵已经是傍晚时分,天寒地冻的,日落之后即使是彭陵这样的大城镇也显得有些萧条,更别说马市也已经打烊了。 我只能先去投店住一晚。 这次我并没有堂而皇之地去找最大最豪华的客栈,而是在一条巷子里找了个比较小比较幽静的。反正我也不怕黑店。 掌柜的一副瞌睡连天的模样,看见我投宿也不怎么热情,很随意地给了我一间屋子住。 “客官,我们大厨今天病了,晚饭只有面条馒头,您要是想吃点儿好的就到前街啊,那边的酒楼正热闹着呢。” 把客人往外赶呐!真是有特点!我看着空荡荡的大堂不由得莞尔。 我回房洗漱了一下,主要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具和衣服,毕竟从山里出来就一直赶路,实在也是挺狼狈的。 收拾了一下之后我自己对镜照了照,果然还是看起来很不起眼啊!我满意地出门,往前街而去。 所谓前街就已经是彭陵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了,酒楼商铺鳞次栉比,街上的灯火也比别的街巷明亮多了。 我随意转了转,挑了一间看起来算是中型的酒楼。 “和悦楼”,我满意地看了看招牌,迈步而入。 “客官几位啊?”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 “就我自己。” “您这边儿请!”小二把我引到了角落的一张桌子,我也满意地落座,很快地点了几样酒菜。 酒楼的大堂明亮而又热气蒸腾,伙计殷勤穿梭上菜,按说正是一天中热闹非凡的时候。但我坐下来之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太安静了。 倒不是没人说话,而是没什么人高谈阔论,大家都很文雅地吃菜喝酒,声音压低了聊天,一点儿也不像是人家酒楼里五湖四海皆朋友,几杯酒下肚都是哥们的气氛嘛! 这可有点儿不寻常。 我夹了口菜,游目四顾。 我立刻发觉了问题出在哪里。 中间那个大桌子的客人。 好大的一张十人桌,上面摆满了各色酒菜,杯盘交错,琳琅满目。 却只坐了一个人。 一个小孩子。 只见他也并不吵闹,只是优雅地尝尝这个,品品那个,并不时点评两句,身后的人就会郑重其事地记下来。 是的,一个小孩子在吃饭,身后却站了七八个人,都是面容冷峻,一身肃杀之气,显然是生死场中锤炼出来的高手。 他们都在守卫着这个看似气派实则幼稚的小男孩。 这小男孩我正巧认得。 七喜。田空雨的孙子,那个据黄竹说身份很不一般的孩子。 现在看起来,他已经不是身份不一般,恐怕已经真正亮明出身,跻身权力的中心了吧? 只是,那就需要这样的排场吗?这让我有些不解,可是我也知道这种场合没有人会当面提出这种问题的。看,我在待人接物方面真的是进步了很多呢! 所以我安静地边吃边观察,并且避免和七喜目光接触,免得他一激动也会想起“你瞅啥?”“我就瞅你咋地了?”这样的通俗戏码。这孩子的脾气,我确实也不太了解,至少今天这气场是什么意思我就不明白。 这时门外进来三个大汉,一看就是江湖人打扮,高声谈笑着就要找位子。 店小二急忙迎了上去:“客官这边请。” “你这小二招呼客人怎么像是做贼?”一个灰衣大汉有些奇怪地问道。 “没有没有,客官您这边坐哈,看看想吃什么。”店小二连忙否认,但声音还是一点儿也不洪亮。 “这家店怎么这么怪的!”另一个大汉皱眉,“不会是家黑店吧?”说着他又往四处打量了一下,便抬手指向七喜坐的桌子。 “哎你们看!一个小……”他刚一开口,旁边另一个看起来老成持重的黑衣男子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狠狠地瞪了几眼,见那男子忙不迭点头,才松开了手。 “大哥,这是干嘛?”我听到那大汉低声问着,黑衣男子低喝了一声:“出门在外,少说话多吃饭!” 这个人很识时务,我只能这样评价。可是一屋子人难道个个都这么识时务?七喜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些人都老老实实地听话啊? 我低头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在一处不起眼的暗红色上,那是几滴血。 ------------ 第299章 毕竟还是个孩子 望着地上已经暗淡的血渍,我的眼神微微一暗。 无论如何,七喜只是个孩子。一直照顾他的田空雨呢?怎么不见了? 我继续默默吃菜,目光却不时隐蔽地落在七喜身上,希望可以看清他到底要干什么。 七喜却一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每一样吃一口,吃得不快,也不算多,并且根本不喝酒。 真不像是个孩子。 终于,他似乎吃够了,轻轻地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看着那个貌似侍卫头领的人:“宗将军,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是疑问句,而不是发号施令。 那个宗将军点了点头,道:“王爷说回去就马上回去。” 王爷?这么快?我想起黄竹的话,知道七喜出身不平凡,多半是皇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什么的,却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这么快就回归皇室。 可是虽然已经贵为王爷,但七喜还毕竟是个小孩子,这样高调地做派,实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看着七喜一行人离开,我弹了弹手指,便默不作声地继续吃饭。 直到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门外,酒楼的大堂忽然就热闹起来,仿佛刚刚的安静沉闷就是一场梦。 “哎呦喂!终于走了啊!吃个饭差点儿把老子憋死!” “小声点儿,万一还没走远再回来呢?”有人笑着提醒。 “是啊,您又不是没看见刚刚那个大喊不服的外乡人,就那么……那是舌头啊!”小二也凑过去,用手做出个切割的动作,说完自己还发了个抖,“唉不说了不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客人。” “那你们怎么不赶紧逃?”后来的那三个大汉中那个灰衣人忽然问道。 众人一下子沉默,半晌之后一个人颤声道:“刚刚第一个跑出去的被打断了腿,然后他们说只要安安静静坐在这儿吃饭就没事,谁还敢逃啊?” “哼!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了!”灰衣人义愤填膺。 “老二,少说两句吧。没听那孩子被叫做王爷,咱们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了。”同行的黑衣人阻止了他继续说话。 有人把盘子一推,道:“不吃了不吃了,哪里还吃得下去?”说着起身就要走。店小二急忙过去结账。 我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起身离开了和悦楼,这里还真是既不和也不悦。 我站在街上停了停,辨明了方向便往一条街走过去。 七喜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在一个侍卫身上留下了余钱特制的追踪香,味道淡淡,但我却可以辨识得出来。 很快,若有若无的香气指引我来到了彭陵最大的客栈,一间独立的幽静小院。 幸好我没有凑热闹到这里投宿。 我将身形隐匿在夜色之中,无声无息地接近了小院,正房的窗前正亮着灯光。 我纵身跃上屋顶,掀起片瓦偷听。 果然能听到的呀哈哈。 每次做这件事我都觉得很有趣。何况这回我的功力提升太多,完全笃定无力的人不可能发现我,所以我偷听得更加投入。 七喜正在发脾气:“我不管!我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爷爷?” “王爷,请慎言。田空雨并不是你爷爷,他只是一个侍卫。此行结束,侯爷答应你回京城就能见打他了。”那位宗将军的声音冷漠平板,毫无尊敬之意。 “回京城?你们打算给我一个怎样的爷爷?我要他毫发无伤!不然我就不配合了!”七喜叫道。 “王爷,请慎言。”宗将军还是那一句话,然后便不言语了。 七喜气得摔了茶杯,却也依旧无可奈何。 我却听明白了,原来朱牧用田空雨的命来要挟七喜做一件事。 我耐心地等待着。 夜色渐深,宗将军退了出去。有人服侍七喜沐浴更衣,上床歇息。 更鼓敲了三声。 我轻飘飘地落下,身手推窗进入房中。 七喜已经睡着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我伸手点了他的睡穴,然后直接用棉被将他一裹,侧耳听了听,便抱着七喜从后窗一跃而出。 完美地避开了巡逻侍卫的视线。 我对自己现在的功力恢复状况十分满意。 外面还是太冷,我带着七喜悄悄地回到自己住的客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屋。 我把七喜丢在床上,拍开了睡穴却又点了哑穴。 七喜悠悠醒来,等看清了眼前的环境立刻睁大了双眼,张开嘴巴就要大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喊不出声来。 他用眼神瞪我。 “我可以解开你的哑穴,但你不要大喊。”我低声说道。 七喜连忙点头。 我笑眯眯地给他解穴。七喜立刻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又被我点了哑穴。 “你就非得试一试看才死心。这回你相信了吧?我你的声音绝对没有我的手快!”我悠然道。 七喜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是来帮你的,我认识你爷爷。”我有解释道。说完,我再一次给七喜解开了穴位。 七喜毕竟不是一般的熊孩子,这次老老实实没有大喊,而是低声问道:“您说认识我爷爷呀?那请问大哥哥你是谁啊?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呢?” 我想了想,道:“我是葬花楼沈楼主的好朋友,我听他说曾经跟你和你爷爷一起吃过牛肉火锅啊?当时还有一个美女姐姐。” 七喜眼睛一亮,道:“对对对,大哥哥你真是沈楼主的朋友!你能不能跟沈楼主说,救救我爷爷呀!”说到最后,七喜的语气已经带着哭腔。 “你爷爷怎么了?”我问道。 “爷爷他……小侯爷说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是他们在隐龙山找到的很重要的秘密。他说京城里最会偷东西的人就是爷爷,所以爷爷就被小侯爷关进了地牢,说还要用大刑。”七喜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等等,那你怎么又成了王爷了?”我又问道。 “我……”七喜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道:“我干脆跟你说吧,爷爷说我本来就是先帝的儿子,一直流落在外,这次回京城,爷爷说是和小侯爷达成了协议,正式册封我。谁知……” ------------ 第300章 翻云覆雨的手 谁知小侯爷让小皇帝册封了七喜,但同时也控制了田空雨,从而让年幼的七喜也乖乖听他的话。 而在这样的阴谋环绕的生活中,七喜也渐渐不是了从前的样子。我想起酒楼地上的殷殷血迹,又想到那些食客的话……割掉舌头什么的。不知是七喜的主意还是那个宗将军的主意。 我的心中涌出一股寒意,看着七喜的目光也有些不同。 “对了,大哥哥,我还没有问你怎么称呼呢!”七喜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又乖巧又殷勤,再也没有我当初在武阳见到的那副天真中带着任性和跋扈的活泼。 “我……姓风,叫风阳。” “哦风大哥。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请你听了不要生气哦。” “什么事?”我随口问道。 “其实……我此行的目的地是万安城。” 嗯,葬花楼的大本营嘛。我的目的地也是那里啊。 “风哥哥,你知道是朱牧让我来的。这一路走来,他安排在我身边的宗恕就负责了所有行程。” 也就是说酒楼里那种高调的作风是宗恕的主意,或者说是朱牧的安排了? “原本我以为他只是负责我的安全和对我的监视,谁知道朱牧却让我一切都听他的。风哥哥,你知道为了爷爷的安全,我不得不听。可是即使我年纪还小,却也看出了一些不对劲儿。” “什么不对劲儿以至于你要跟我说对不起啊?”我疑惑。 “因为……”七喜迟疑了一下,大眼睛转了转,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能感觉到朱牧让我这么做是为了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力,方便他暗地里做一些事。本来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是就在你出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的目的了。” 七喜毕竟是个孩子,这样小大人儿似的讲话,让人看着有些颇不适应。 我认真第看着他:“什么目的。” “吸引沈楼主的出现。”七喜严肃地说道:“然后把他抓起来扭送给一个人。这是我昨天在宗恕看完飞鸽传书之后跟另外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偷听到的。” “爷爷总是说,我们自己不能做别人的炮灰。我虽然早已经有觉悟,这次出来就是当炮灰的,可是我一发现他们的目标是沈楼主我就有些担心了!风哥哥,你来了,沈楼主知道吗?” 毕竟是小孩子,对于自己的情绪和神情并不能随意控制,所以七喜所谓的担心到听起来也是干巴巴的毫无真情实感。 我不由得笑道:“小七喜,你这么担心,我一定转告沈念。” 七喜喜笑颜开:“风哥哥,那么沈楼主就要来了对吗?我无意中听宗恕说,他们安排了一个暗杀团来对付沈楼主。” 一个暗杀团?我的地位不错啊! “这个暗杀团由四个人组成,到底是谁我都不知道,但我听说其中一个姓戴,是个女人。我急着告诉你是因为我听说,现在沈楼主身边就有一个姓吴的女杀手跟着。” 姓戴的女杀手?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葬花楼的这一任女杀手,那个姓戴的“锄头”,戴真。 我跟戴真很不熟。 每一任“锄头”都是直接听命于楼主,然而我这一任不同,她是听命于程雪落。 而程雪落据说现在病很重。 我拍了拍七喜的肩头,道:“谢谢你的提醒,沈楼主近来武功又变好了一点儿,应付这些见不得光的杀手估计也够了。所以你可以观察几天,看看现在的沈念够不够与你合作。不过,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七喜嘿嘿一笑:“风哥哥,你把我当大人看待,我也就放心了。我的条件很简单,这次万安之行,我会配合沈楼主好好演戏,并且帮他打探消息。而一旦这边事了,请沈楼主帮我救救爷爷!” “成交!”我点头同意。 七喜狡黠一笑:“风哥哥,有些话说给你和说给沈楼主都一样,我现在知道的索性告诉你吧!我的人还打探到一个事儿,朱牧与葬花楼和青衣门都有交易,最近还给了青衣门一批火枪!所以你务必要当心!” 我惊讶地看了看七喜,是因为他打探到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而是因为他也有“我的人”。 这小家伙真不简单啊! 七喜见我惊讶,忍不住露出一点点儿得意,但很快就愁眉苦脸起来:“可我还是没有能力救出爷爷,风哥哥,请你务必跟沈楼主说好,请他一定要帮帮我。” “行啊放心吧!现在我送你回去睡觉。”我伸手就要用被子裹七喜。 “哎呀这样真是不好意思了……我都这么大了。”七喜突然害羞。 “对了,你到底几岁?”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九岁。”七喜道。 根本还是个孩子呢!但是……先帝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 “我是遗腹子啊!”七喜理直气壮,“其实,据说朱牧声称被偷走的秘密文书,其实就是我父皇留下的圣旨,朱牧就是不想让这个圣旨被人知道。竟然污蔑我爷爷偷走了,我爷爷要是拿到了这个圣旨肯定要公布于天下的!” 七喜简单的几句话才真的是让我惊讶不已,原来当初被我从隐龙山弄出来交给朱攸的竟然是圣旨! 可是,图伦人要找这个干嘛?我不禁又有新的疑问。 不过现在并不是琢磨这些事的时候,我看着虎头虎脑的七喜,想了想便跟他一抱拳:“这样说起来你有可能是将来的皇帝啊!失敬失敬。那我还是得失礼一下,还是点了穴把你送回去,免得被宗恕发现吧。” “嗯好吧。”七喜点头答应。 我指风一弹,七喜立刻软到。我拿被子裹好这个小童,扛在肩上,轻盈无声地驰入夜色之中。 把七喜送回小院放回床上,给他解了穴,两个人在黑暗中无声告别。 我在回到自己客房的时候默默地梳理了一下现在得知的各种信息,发觉不论是朱牧,还是青衣门,还是程雪落的急病风顺的失踪……这些都指向了一个关键――有个令人不能小觑的人或者说一个势力,在暗处影响着我们,用看不见的手翻云覆雨。 ------------ 第301章 语出惊人 第二天一早我吃过早饭到马市买了一匹马,然后出了彭陵城门继续往万安城赶路。 走不出十里便看到一辆豪华招摇的马车,前后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拱卫着。领先一人,正是宗恕。我便知道马车里坐着的应该就是七喜。 我目不斜视,沿着宽阔的官道纵马而行,打算直接超越了他们。 “宗将军,前面咱们在哪里休息啊?”一个清脆响亮的童声传来,原来是七喜掀起了车帘,露出一张可爱的圆脸儿。 “回王爷,我们将在五十里外的齐云坡休息用饭。”宗恕停住马转回身,一脸严肃、姿态恭敬地答道。 “好的!多谢宗将军。”七喜礼貌地说道。 “是属下的职责。”宗恕也恭谨有礼。 我看着这两个人觉得很有趣,忍不住莞尔一笑。七喜却悄悄地跟我眨了眨眼。 我纵马而行,很快超越了七喜一行人。 齐云坡哦,那里我有记忆,一道风景优美的缓坡,夏日绿草如茵,很是美丽宜人。现在是冬天,草木凋零,估计又是一番景象。 我不知道七喜为什么忽然提到齐云坡,不过反正我也要休息,就也在那里停留一下看看就好了。 今天难得是天空湛蓝高远,冬日的阳光清澈地带来些许暖意。哒哒的马蹄声在我的耳中都显得悦耳动人。一切都很不错,除了一件事,在我接近齐云坡的时候,我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正坐在山坡的一棵树桩上,姿态端正笔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坐了一辈子,接下来还能再坐满下一辈子。 我看见这个人心情就不怎么好了,因为他是叶缜。不过我想到他现在并不能认出我,我的心情就又好了起来。 我在靠近坡前的时候放松了缰绳,减慢了速度。 “这位仁兄,你是在等人吗?我不打扰你吧?”我礼貌地跟叶缜打招呼。 “请便。”叶缜惜字如金。 于是我把马栓在一棵树上,在树下席地而坐,掏出干粮水囊和水果开始吃饭。 叶缜依旧不动不说话。我也就当他不存在。 过了半个多时辰,七喜一行人来到了坡前。 宗恕看着坡上已经有人,微微皱了皱眉。这是又要搞禁言那一套了吗? 谁知宗恕什么也没说,便吩咐手下人开始扎营休憩。 我自然也不说话,而叶缜,仿佛已经跟树桩融为一体,完全不动。 不一会儿,侍卫们已经搭建好了一顶雪白营帐,炉灶炊具也已经就位,空气中开始飘来饭菜香。 果然是小王爷出巡,这排场!啧啧! 我在心中感慨一声,便打算看一看就走,反正有宗恕他们在,七喜也不大可能出什么意外。 这时,叶缜突然动了! “葬花楼秋杀堂叶缜,奉命请王爷回头。”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人已经站了起来,一句话说完,人已经接近了七喜等人十数步。 宗恕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等到意识到叶缜的用意再想阻拦,却根本来不及了! 目睹叶缜的出击,我的眼神也微微一凝。不过离开里两个月左右,叶缜的功力又提升了不少啊!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不多话。 眨眼间叶缜就走到了宗恕的面前,宗恕眼睛都不眨,手中的马鞭突然笔直,仿佛毒舌一般直刺叶缜的胸前! 叶缜也不是话多的人,一剑挥出,星光万点点点落向宗恕。 正是叶缜擅长的星云剑诀。 以我的眼光,自然一下子就看出了叶缜的剑法大有进境。 不知道这家伙是得了什么人的真传。 我看了几眼便没有兴趣再看,宗恕的鞭法也很犀利,但是绝对不是叶缜的对手。 两个人你来我往大战了一炷香的功夫,我也差不多吃完了饭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叶缜一剑天外星落的剑法,冰锋一样的剑尖直刺宗恕的眉心! 宗恕竟然不闪不避,马鞭一挥就向着叶缜的剑卷去!这招太冒险了,当然也不关我的事。 眼看着叶缜一剑就要把宗恕戳个窟窿,宗恕却贸然就要拼命的时候,营帐的帘子一掀,七喜走了出来。 “宗将军,这人怎么一回事?”他一边走路似乎是看打架看得太多了,对场上即将分出生死的一对儿视若不见。 但宗恕却很自律,竟然马鞭一收,左手突然抽出腰刀,当啷一声挡住了叶缜的剑。 “回王爷,这人是葬花楼的,想要阻止我们向万安城而去。” “为什么?”七喜不解。 “我只是奉命行事,之余为什么,王爷可以派人去问问葬花楼雪落公子。” “程雪落?不是说他病了所以才不管事了,放权给你们啊!”七喜知道的事还不少。 “我亦不知情。我只知道今天收到命令,令我携秋杀堂一百人阻止侯爷进万安城。”叶缜也不笑不说话,被压制的握刀的手一翻,只感觉那一把剑仿佛被关注了千钧之力,让宗恕的刀完全失去了威慑! “这样啊!来了一百多人呢啊!那可有点儿可怕,宗将军要不咱们打道回府吧!”七喜像个真正的孩子,一听困境那么发愁。 “回王爷,此行乃是代表着皇室的关心和决心,所以不能随便更改。” “这样啊……看来你们也不打算慢慢听了。那就这样吧,你们继续比。注意公平公正就好了,我建议你们找个裁判来判定谁输谁赢多好!!。”七喜貌似很容易被说动。 “既然王爷这样说,那么我们就继续比武好了。”宗恕竟然也赞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如,那边歇息的大侠,请您来帮我们做一裁判可好?” 我? 我看了看宗恕的手势,又看了看七喜,七喜笑眯眯也不说话。 我摇了摇头,道:“在下武功低微,恐怕还当不了俩位高手的裁判啊!” “阁下何必自谦,我观阁下气息稳定充盈,根本是个真正的高手呢!”叶缜忽然说道。 我就不喜欢叶缜,所以刚要反驳,只听七喜忽然说道:“这位高手,如果你不肯做裁判,我就让他们把你的眼睛刺瞎!” ------------ 第302章 都以为自己是棋手而不是棋子 我震惊地看着七喜,这神情都不用演。 虽然知道这孩子如今被调教得有点儿偏,但这种话堂而皇之地说出口还是有点儿过分。 “属下遵命。”宗恕却面无表情地躬身答应。 “你打不过我,更打不过他。”连叶缜都看不下去了,一针见血地对宗恕指出事实。 宗恕却不犹豫:“唯尽力而已。” 叶缜长剑斜指:“那么你尽力吧。”眼中杀意尽显。 七喜按耐不住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宗恕。 比起惜字如金,神情淡漠的叶缜,宗恕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冰山。 我其实有点儿困惑,我当然看得出来宗恕可能更善于团队作战或者领军指挥,论武功恐怕还不是叶缜的对手。可是他如此的高深莫测的神情,丝毫不担心不忧惧的表现,中那么看也不像是会落败身死的样子啊! 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七喜恐怕是操之过急了。 但是,我从来都不会只从表面看到一件事情,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嘛。 从概率上来看必胜的局,往往隐藏着一些神秘的力量,让不起眼的弱势一方最终反转,所谓终极套路。这一点在无数的文学、电影等等当中有着覆盖性的出现数据。 用人话表达就是,看着必胜的叶缜说不定会输。 我对这个结果并不怀疑,我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当我陷入思考的时候,叶缜和宗恕已经战在了一起! 叶缜的星辰剑诀一出,漫天星光在白日里璀璨,人们往往回忽略,星空中那些仿若宝石的光芒之后却隐藏着致命的杀机!一旦光芒闪烁花了你的眼,可能命也就被消逝了。 然而宗恕并没有忽略。 他仿佛一个卓绝的棋手,棋风冷酷却又疯狂,一双眼冷静地看着眼前的光怪陆离,却丝毫不被迷惑,反而总是最快地从中找到破绽,一刀斩灭! 宗恕用的是刀。 宗恕非常快。 快得让我都吃了一惊!他似乎并不需要先观察而后再做判断,而是叶缜一起手变做出了应对。 稳,准,狠! 这样快到出人意料的宗恕一时间竟然逼得叶缜有些忙乱,出招虽然也变快,却更像是被宗恕掌控了节奏。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宗恕,觉得好像看见了当初在龙池第一次面对叶缜的自己。 我那时不过恢复了烈阳神功第一重,却拼着遍体鳞伤胜了叶缜,凭借的,是我对于星辰剑诀的熟悉! 我熟悉星辰剑诀是因为那本就是沈倾城作为奖励交给叶缜的,在叶缜拿到之前我早就看过了。 可是,这是葬花楼的珍藏秘本之一,宗恕怎么可能如此熟悉?他凭什么? 我专心地看着宗恕和叶缜的交手,无意中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一道滚烫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一回头,七喜正急切地盯着我,我只能摇了摇头。七喜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这孩子倒是很懂的随机而动。 我继续转回头看叶缜和宗恕的对决。毕竟叶缜武功更高,有着更多的贴身搏杀的经验,撑过了开始的不适应,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节奏。宗恕开始处处受到压制。 我微微眯眼,开始从中寻找一些我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虽然一时没有找到,但是我觉得一定有。 到底是什么呢?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叶缜,是程雪落派他来带我回葬花楼。那时每个葬花楼来的人,齐思思,苏空空……都想带我回去跟程雪落邀功吧,可是叶缜让我感觉到的威胁最大。 这位秋杀堂堂主在葬花楼这么多年,我今天却非常确定,我,或者说沈念,竟然完全不了解他。 后来的几次遭遇,叶缜这个人也还是让我觉得雾里看花。但毫无疑问的,叶缜在葬花楼的地位和重要性,无论是对于当年的沈倾城还是后来的程雪落,都是极为在意的。 所以这一次程雪落让他到这里打发七喜回去,这真的是个奇怪的任务啊! 程雪落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我的目光落在叶缜身上。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在下秋杀堂叶缜,奉命请王爷回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王爷想知道原因,请去问葬花楼雪落公子。”……方才叶缜仅有的几句话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是了! 我的眼前一亮,忽然明白了到底是什么让我觉得怪异。 是叶缜的称谓。 他自称的是葬花楼秋杀堂叶缜,却要宗恕和七喜有什么问题去问葬花楼雪落公子。他难道已经不是秋杀堂堂主了吗? 我提高声音问道:“叶堂主,我记得你是葬花楼秋杀堂堂主对不对?你现在是高升了还是被革职了呀?” 叶缜手中的剑似乎突然慢了一拍,与宗恕的刀撞击在一起,发出“当”的一生脆响。 叶缜还没有说话,宗恕却立刻跟着补了一句:“我听闻叶堂主统领秋杀堂多年,正是葬花楼最锋利最冷酷的一把刀,怎么可能被革职?这位公子也是说笑了。” 叶缜的声音依旧平板冷漠:“这位公子的确言中了,在下现在已经不是秋杀堂堂主了。” “咦!有八卦!那么现在秋杀堂堂主是谁是谁?”我急忙问道。 叶缜和宗恕嘴里说话,手下却毫不留情,突然叶缜一剑横空而至,宗恕躲闪不及,手臂上衣袖立刻被鲜血染红。 宗恕却仿佛那伤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似的,握刀的手依旧稳如磐石,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什么改变。 这家伙的神经是铁打的吧! 宗恕居然还抽空问道:“叶堂主,我听说前阵子青衣门的冷泉带人和你带领的葬花楼的人在洛城大大打了一架,好像结果是你输了,连霜河剑都被抢走了!你可是因为此事被革职?” 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霜河剑没有被程雪落拿回去,而是被青衣门抢走了? 我被宗恕的消息震惊得目瞪口呆。 叶缜正淡淡地答道:“惭愧!在下办事不力被处罚也是应该的。”说着,叶缜手中的剑却突然光芒一吐,流星一样划向了宗恕的双眼。 ------------ 第303章 枉费 这一剑又快又狠,并不是星辰剑诀中的招式,而是叶缜自创的一个变招。我记得当年沈倾城看到叶缜这一式曾经大加赞赏。他还有一次喝多了酒,拍着我的肩膀说:“念儿,将来你做了楼主要记得,叶缜这样的人是很好用的,只要你给他差不多的好处。可是当别人给他更多的好处时,你差不多就要倒霉了。” 沈倾城的话我一般都反着听,并且时刻警醒自己不好中了鸡汤和毒鸡汤的陷阱。 但是,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从那之后我总不能真正地信任叶缜。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和叶缜见面总觉得哪里都别扭又矫情。 直到刚才听说叶缜搞丢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抢来的霜河剑,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对于叶缜的来意,我们原本就想得太复杂了! 这次叶缜来,不过是因为弄丢了霜河剑,必须从底层做起,所以才不情不愿地来执行程雪落的任务。也许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程雪落对自己的打击报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吧! 再看叶缜的神情,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从那一脸的淡漠如冰中读出一丝嘲讽。 嘲讽自己为葬花楼付出多年,最后却一朝就被踏落尘埃。 但另一边的宗恕却冷静得不像一个落在下风的人,倒仿佛坐看云起而云淡风轻。他的则是一切尽在掌握一般。 但是这显然不是真的。 宗恕刀光绽放,叶缜周身又见光儿闪烁,有血花喷射而出, 这一招,叶缜输了。 但是叶缜自然不能接受,立刻剑光大盛,让这一片落云坡都仿佛笼罩了一层含义。 寒星如怒。 我记得这一招在星辰剑诀中也是偏后的,练起来并不容易,当年即使是被沈倾城大加赞赏的叶缜,也是花了很多心血和时间的。 所以这一剑,宗恕还能有多少把握全身而退? 宗恕没有后退而是把手里的刀一摆。 就像是一尾鱼轻轻游进了大海。 “好!”我不由得脱口而出。要是我在那一刹那应该也是这样的选择。 游鱼在广袤无垠的水域中游荡,似乎根本是没有目的没有原因,只是在随心而动罢了。 但,它似乎发现了什么。 我跟随着宗恕的刀光看去,“啊这是……” 我还没有说话,宗恕握刀的手已经忽然在往前一递! 悠然的游鱼忽然变成了水中的狂鲨,完全不管水是助力,而是狂暴着只有向前! 专心起来,宗恕的刀有着相当可怕的魔力! 叶缜原本迅捷无比的出剑突然一滞,漫天星光变如同星火散尽的纸堆,都,消散了! 叶缜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到底是谁给了你星辰剑诀?” 宗恕淡淡反问:“你以为呢?” 当啷一声,叶缜的长剑落地,他原本持剑的那只手,如今绵软无力,静静地垂在叶缜的身侧。 血水,顺着叶缜的手指尖,缓缓滴落在了地上。 叶缜身子一软,颓然地瘫落在了地上。 这一战,叶缜败了。 “裁判,请问我这样是否算是战而胜之?”宗恕语气严肃而认真问到。 “是的,我宣布,葬花楼叶缜,败给了宗恕。” “明明就是看着宗将军你落入下风,结果却还是这个什么不知道算不算堂主的人输了!宗将军,本王一定要赏你!重重的赏赐你!”七喜赞道。 我觉得这句话无论宗恕还是叶缜恐怕都不怎么喜欢听到。 但宗恕竟然还是淡淡地拱手:“多谢王爷!在下自当更加尽心尽力,死而后已。” “哎呀快别说了,你看看你的伤,谁有药啊快拿来,快给宗将军止血啊?” 七喜乱七八糟地忙着。 我看了看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叶缜,有些头疼地皱眉。 要不要救他呢? 如果我是程雪落,我该怎么办? 我苦苦思索办法,那边七喜一行人竟然已经拔营而起,打算要走了。 “这位公子,多谢你为本王帮忙,那么还望您好人做到底,帮忙把这个人给处理一下吧!当然,我也不怕!” 说完,七喜蹦蹦跳跳的上了自己的马车。不一会儿,那些黑衣侍卫们已经把一切收拾好,直接扬长而去! 齐云坡恢复了宁静,绿草如茵的地上,只有叶缜静静地躺着,好像刚刚的恶战都没有发生过。 我走过去查看了叶缜的伤势。 很重,基本没有救了。或者说即使救回来,也无法恢复当初的一代秋杀堂堂主了。 于是我掏出一粒伤药塞进叶缜的嘴里,并且熟练地推拿按摩,叶缜咕噜一声,丹药已经滑入腹中。 我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 应该可以了。 “是你……救了我?”叶缜果然在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醒了过来。 “是啊。”我点了点头。我没有告诉他,我只能救活他的命,却不能完全治好他的伤,他再也不可能恢复功力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像我一样的主角,何况我的救人能力也不如余钱。 “我知道我好不了啦!”叶缜忽然说道。 “哦。”我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所以,我只想问一句,你……是不是沈楼主?”叶缜忽然问道。 提出了这个问题,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明亮而狂热,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 我……想了想,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哪里是看出来的?这次您改换了面容,也修饰了声音,其实从外表看起来根本很难猜到是楼主你。”叶缜苦笑道,“我能猜出来,也许只是因为……我快要死了。” 这个理由嘛,其实挺有道理。 我正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叶缜却已经对我摇头微笑:“我没多少时间了,有些事我还是直接告诉楼主吧!” 好吧,请说。 “方才我能猜出楼主你的身份,其实还是因为你对葬花楼的内幕,构架,和我的星辰剑诀都太熟悉了。所以我只能猜是你。你一下子就察觉了我是被雪落公子贬斥出来的,可见对于雪落公子也极了解。但是有一件事,楼主你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 第304章 不知 叶缜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显得有些迟疑也有些如释重负,这种复杂的情绪对我来说辨认出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所以我也更加好奇他要告诉我什么。 “有一件事楼主你可能完全没有想到过,那就是你的……” 叶缜一句话没有说完我就觉得心头忽然一紧,我伸手就去拉叶缜。 可是,晚了! 叶缜忽然眼睛睁大,口中惊呼一声:“沈……还……” 他的口中已经喷出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衫,然后头一歪,就气绝身亡。 我看着叶缜依旧在七窍流血的尸身不由的吃惊地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杀人方式? 没有毒药,没有暗器,甚至看不到何人出手,听不到哪里来的风声!如同叶缜这样一个在江湖上也是有数的高手就已经命赴黄泉!哪怕叶缜是身负重伤。 这太让人震惊了!简直像是我们RD-9行星上的一种被严格管控的武器!当时这种武器因为通过与人类的血液产生共振而不知不觉间夺取生命的方式曾经在RD-9星球上引起过恐慌,所以后来被高规格管控。 这样子实在很像啊。我也完全想不出武林中有谁的武功能做到这样。我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还有和我一样来自RD-9行星的人――他可能不但没有被封印住能力,还带了可怕的杀伤性武器。 如果真是那样,这片虚拟次元的土地岂不是要变成RD-9星球的屠宰场吗? 我心中万分困惑,甚至都忘了去寻找一下那个在暗中下毒手杀叶缜灭口的凶手!而此刻,四围已经寂寂无声。 对方显然就是要灭口。 叶缜临死前只来得及说一句:“沈……还……” 这句话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样恐怖的高手来杀叶缜灭口,也可见这个秘密的重要性。 这么重要的秘密,程雪落知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更加归心如箭!我要马上回到葬花楼! 我在离齐云坡不远的一处山坳中安葬了叶缜。这么多年,虽然我和叶缜也没什么私下交集,但是我还是很清楚叶缜的能力和奋斗的过程。 这是个真正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拼命的人,靠拼命而上位的人,终究是让人欣赏的。 现在葬花楼的三大堂主,寒山堂苏空空,秋杀堂叶缜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虽然很会赚钱却武功泛泛的春意堂齐思思。 葬花楼的境况很不妙啊! 而程雪落却突然病了。 我在叶缜幕前撮土为香,轻声许愿,然后起身出发。 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葬花楼总部所在的地方――万安城,望梅山庄。 这次我走得极快,提早了半日便走完了接下来的路程,抵达万安城外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 万安城如今已成北方一座雄城。城墙经过历次加固,沐浴在北方冬日的夕阳里,更显得巍峨壮丽。 此时进城的人很多,城门前排起了略长的队伍。 我慢慢跟随人群走过。既然已经到了万安城,我也就不用再那样急切着、风尘仆仆地就冲进葬花楼了。我得观察一下。 马嘶人语夕阳暮。 真是令人伤感的时节。 我衣着朴实,一路风尘,满面沧桑,混在人群中很是不起眼,所以也没有谁注意到我的伤感。 但竟然还是有人跟我说话:“这位仁兄,你是外来的吧?一看你就是!完全不懂规矩啊!” “什么规矩?”我疑惑地问道。 那是一个算命先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穿着灰扑扑的棉袍,举着幢幡,正挤眉弄眼地看着我。 我一下子想起风顺。 这个年轻男子没有风顺那样漂亮的桃花眼,也没有风顺那样笑眯眯的却目空一切的气势,却有一种鬼头鬼脑的精明劲儿。 我对他立刻产生了好感。 于是问道:“什么规矩啊?” “原来你不是外来的,这口音比我地道!”他立刻惊讶,“不过如果是本地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啊,要知道我天天在街上,看过这城里各色人,我可是过目不忘唉!” “你又怎么可能谁都看见过呢?”我不信还有谁能比我的记性更好。 “不信啊,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啊,十文钱。” 算命先生对我伸出手来。 我忍不住莞尔一笑,掏出几枚大钱放在他的手掌之上:“这就是你说的规矩?” “哎我那就是忽悠你呢,你别当真啊!”算命先生笑眯眯地,一脸的真诚。 “那这次你又打算怎么忽悠我呢?”我也含笑问道。 “这个不是这个不是。”算命先生笑着指了指街角。 这时我们已经穿过城门,来到了一条算不得万安城中心的小街上,街上人流量不大,也没有太多做生意的小商小贩。这里走过的都是赶路回家的人,背着东西的,牵着儿子的,拎着酒肉的……人人一副归心似箭的神情。 我忽然想起我们星球上流传的一些公众号的文章,说有些男人下了班不回家,宁可坐在飞行器了发呆也不愿意回家跟家人坐在一起。而这些,在这个虚拟次元中倒仿佛完全不存在。 “你看啊,我站在这条并不太繁华的街上,我要跟你证明一下,等一下一炷香的时间里,从这里经过的每个人都会主动跟我打招呼。”算命先生得意地说到。 “不可能吧?说好的啊,你不能奇装异服,不能做各种怪异的匪夷所思的举动!更加不能撒钱!”我立刻补充要求。 “当然不能那么办啊,我也是有口碑的。” 我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漏洞,便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开始。 “哦对了,我姓陈,叫陈七,万安城的人都认识我。兄台以后多照顾我的生意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一炷香点燃插在地上。 香烟袅袅。可是这会儿却没人来了。 “要是香都烧完了还没人来怎么办?”我问道。 “那自然也算我无一失误啊!”陈七毫不愧疚地答道。 就冲这份脸皮,我都愿意承认他已经赢了。 “就是啊!沈楼主,我可从来都不失败的。何况又是雪落公子交给我的任务呢!”陈七忽然传音道。 ------------ 第305章 抢先 陈七竟然认出了我!在我才刚刚走进万安城的时候! 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嗯。既然你知道是我,那么就去死吧。” “啊别!我知道楼主你毒术天下无双,所以早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但是请先让我带您去见见雪落公子。”陈七急忙分辩。 “程雪落已经病得不见人了吗?”我问道。 作为葬花楼的万人之上,实际上的统领者,程雪落要见个人,有什么必要搞得这么鬼鬼祟祟的? “雪落公子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大夫之外的任何人了。”陈七叹息。 “那么你带路吧。”我终究还是没有继续为难陈七,我相信他。 一炷香已经燃尽,竟然真的没有人经过。我想陈七一定派了人在街口做了手脚。 果然。 陈七快活地收起自己的幢幡,正要举步的时候,一个老头儿正拎着一壶酒慢悠悠地走来。 “陈七,又搞鬼名堂骗外乡人的钱了吧?小心坏事做多了娶不到媳妇哦!” “钱老爹,你干嘛这么说!我这也是凭本事吃饭啊!”陈七笑着反驳。 钱老爹笑着摇头而去。 “你竟然真的是下足了功夫啊!天天都在这街上混着经营这些吗?”我对陈七的状态也开始表示惊讶,他怎么有那么多时间的? 陈七一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我们走在去见程雪落的路上,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带你先找个地方休息,然后明天再一起去见雪落公子。”陈七解释自己的安排。 可是我已经等不到明天了! 陈七听懂了我的要求,对我眨了眨眼,传音道:“二更天的时候,咱们再出门。” 于是我跟随着陈七走进了一座偏僻的宅院。 这里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破旧的四合院院,院子里乱七八糟堆着些干草柴火,鸡笼鸭舍都空荡荡的,房子看着也破旧失修。 “这里……能住人?”我忍不住问道。 “能啊!我天天晚上都住这里。”陈七随口答道。 “这是你家?”我又一次惊讶,“难道骗钱骗多了钱果然是留不住吗?” “哎呀!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不想把钱浪费在一些身外之物上嘛!”陈七抓了抓头发,指着屋子里的陈设继续说道:“这间我已经收拾过了,您先凑合住一住休息休息,反正二更天咱就走了。” 我看着这间明显整洁得多的屋子点了点头。屋子不大,但窗明几净,床上的被褥一看就是新换的,干干净净还带着淡淡幽香。窗前的桌子上晶瓶里插着一支蜡梅。 我看着那黄色的,精致的小花,鼻端是甜甜的幽香,我的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我察觉到陈七的气息忽然一顿。 这家伙虽然机灵敏锐,但武功也就只是过得去而已。 “楼主,您先休息,我马上把饭菜送过来。”陈七连忙说道。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我抬手阻止了陈七跑掉。 “什么事,您尽管说。”陈七殷切的问道。 “在城门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现在还没有摘掉面具,连声音都有可以修饰,我实在无法理解陈七为何会拥有这么毒辣的眼光啊! “其实……不是我认出来的。”陈七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你?”我盯着他看。 “确实不是我,是雪落公子。” “他当时在城门口?”我惊讶。 程雪落果然是装病是不是? “我不知道雪落公子在哪里。”陈七连忙解释道,“但是雪落公子命我在城门守着,我已经守了两天了。今天我正看着日头又快要落山了,还以为今天又是白守了一天呢!结果耳朵里突然听到雪落公子说话,让我注意正要进城的你。” “于是我就挤到您身边说话,没想到真的是你!雪落公子的眼光真是犀利极了!” 前面说的还是我呢,我还以为会有一首献给我的赞歌呢……结果话锋一转还是在夸程雪落。 不过我也早就习惯了。我只是冷笑道:“眼光这么好还落得要装病躲在家里?程雪落果然是卓尔不凡。应该让他来找我啊!” 陈七却并不接我的话,只是躬身道:“热水和饭菜我很快送过来。” 说完便离开了。 我有些后悔。跟陈七,我其实真的不需要说这么多的。 吃过饭我盘膝坐好,静静运功,等待着深夜的到来。 夜晚的万安城还是有些寒冷的,房间里也还是有些凉,但是我运功一周天之后便已经根本无视寒意,身上开始又有热气蒸腾。 这就是烈阳神功的功效。 如今我懂得了更多落木心经与烈阳神功互相融合,相生相辅。所以烈阳神功也不再过分的霸道,而是渐渐变得更加适应我的经脉状况。 这样一来,又多了木神花的保护的我,当初那种经脉灼烧般的疼痛已经渐渐减轻,甚至于基本上消失殆尽。 这是过去二十一年,我从来不觉得的美好状态。 我记得余钱说过,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木神花那么在烈阳神功修炼到第八重的时候,我就会很有可能经脉爆裂而死。 上一次我是被余钱以身相救,但如果再重来一次,我就根本没有办法救了。 想起余钱,我就记起秦飞鸿特地跑进云岭深山之中,非得要让我知道的事情――余钱,要和小侯爷朱牧成亲了! 虽然时间还剩两个月多,但是如果我到时候不能及时赶到呢?如果我赶到了今年京城却没有办法说服余钱不要跟朱牧成亲呢? 从此萧郎是路人。 我一想到这句话心中就隐隐作痛!几乎怪异的感觉啊! 可是既然还会痛,我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去找药疗伤啊? 我苦笑一声,结束了今晚的练功时光。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月光银亮如水,照得冬日里的小破院子也显得静谧安详。 程雪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我微微一笑,已经听到有人的脚步和气息:“沈楼主,我来了!你现在可准备好了?” 来人正是白天那个算命先生,陈七。 ------------ 第306章 没那么简单 “这是去哪儿?” 通往望梅山庄的路我当然还是记得的。 于是在陈七带着我转过第三重巷陌的时候我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楼主,雪落公子目前并不在望梅山庄。”陈七悄声道。 什么意思? 极速奔驰中陈七显然不想说得太多,只道:“楼主,我来之前雪落公子说,叶缜临死前要说的话他也知道,所以请你谅解他把会面搞得这么神秘。” 叶缜的死是在半日之前。离万安城这么近发生的事情,程雪落很快就知道了这当然是正常的。 可是程雪落知道的貌似不只是事情的结果,他甚至了解当时的细节,知道叶缜临死之前是要对我说些什么才被灭口的!我有一瞬间几乎要怀疑程雪落当时就在现场,或者根本就是那个将叶缜灭口的人了! 好!我倒要看看雪落公子要对我说些什么秘密! 我并不惧怕程雪落暗算于我。毕竟他再料事如神,猜到我的烈阳神功已经提升不少,也不可能知道我在云岭谷底遇到了丁常,不可能知道我在落木心经上的造诣有了突飞猛进。有了这张底牌,这万安城葬花楼,现在还真没有什么人能对我造成威胁。 何况,如今江湖上谁不知道,葬花楼主沈念满身是毒谁碰谁死? 所以我平心静气跟着陈七疾驰,很快我辨认出我们已经来到了万安城北的一所普通民宅。普通到与周围的宅院不过一墙之隔,可以说鸡犬声相闻,打个孩子整条街都会知道! 这里能躲人? 连我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忍不住皱眉。 陈七却毫不迟疑地飘身落入院中,一推门就进了屋子,我也只好跟进去。 屋子里一灯如豆,一个农妇模样的女子正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 陈七走过去指节轻叩桌面。 “妙姐,豆腐送过来了,早上有雨哦还出摊吗?” 那农妇带着浓浓的鼻音哼了一声,茫然地抬起头来:“陈七啊!豆腐搁那儿吧!后厨有摊好的饼自己拿。”说着又趴回桌面上谁去。 这两人真是让我莫名其妙。陈七手里哪有什么豆腐,更别说我们随即走到后厨,自然也没有饼。 但我当然没有问。我还不至于不懂得什么叫做暗号,我只是觉得这个暗号很不精彩而已。 陈七来到后厨当然也并不是真的去找什么饼,他在黑暗中也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熟悉,很快摸了摸灶旁不知道哪里,只听咯吱咯吱一阵轻响,一个暗道入口露了出来。 果然是这样。 “楼主,失礼了。”陈七回头看我的然后就当先跳了进去。 我当然不在意这些事,便也跟着陈七进入暗道之中。 我一进去,陈七就在入口旁边按了按,洞口便悄然关闭。 陈七晃亮了火折子。我往前看去,前路幽深漫长,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密道你们准备了很久了?”我摸了摸四壁的泥土。 “是。有十年了。而且这样的密道我们也准备了很多。”陈七道。 十年! 十年前程雪落只有十岁吧? 陈七这句话让我紧皱眉头。 十年前我还在沈倾城的严酷鞭策和烈阳神功的痛苦修炼中挣扎,每天都是生不如死。 我真的没有注意过程雪落到底在做些什么。 十岁就开始的准备,他到底提防的是谁? 陈七见我沉默可能还以为我是在对程雪落不满,只道:“楼主,雪落公子确实病得很重,所以只得用这样的方式与您见面,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我摆了摆手,示意这些事不必多说。 密道之中安静极了,所以两个人的气息也显得格外清晰。陈七的气息稳定却略有些粗重,显得功夫的确平凡,能得程雪落看中应该是因为机警和忠心。 “你从小就陪着程雪落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我随口问道。 “属下一家从前就是公子的家仆,功夫练得不好,只能做些外围的琐事,所以楼主没有见过。”陈七回答得很流利,说出的话也真的对我交了底! 程雪落的家仆?当初沈倾城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不是说是无家可归快死了的孤儿吗?这怎么连家仆都有了?这是……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莫名的,我心头划过风顺的身影。这么巧,阿顺也说他父亲从前就是我娘程沐的侍卫。 沈倾城死后,葬花楼这两个一明一暗的继承人,倒是都很有故事啊。 不过,既然陈七奉命告诉我自己的身份,显然是程雪落打算告诉我他的身世背景了?所以我并不着急。 不一会儿陈七已经带着我走过几个路口,地势忽高忽低,可见这密道四通八达。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已经走了快小半个时辰,我和陈七脚力算是很不错,就是以陈七的最快速度走也是远超常人,所以这一会儿走的路程可真不短。 而且我并没有指出,我们走过的路有些根本就是在绕圈子,不知道是怕我记住还是怕别人跟来。反正以我天下无双的记忆里,这密道的地图早已在我心中清晰烙印,如果陈七是希望迷惑我的话恐怕是白费功夫了。 “楼主,就是这儿了。”陈七忽然说到。 我也已经看到前方出现了一道石门。陈七在门旁轻轻摸索了一下,按动了开关。 石门无声无息地滑开。 我的眼神一亮! 这机关做得真不错啊!设计精巧、工艺准确!就是程沐在多半也会击节赞叹。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石门打开,里面是一个隔间,站在门口看不到里间的情况,只有夜明珠的光亮柔和地透出来。 “楼主,雪落公子就在里面。”陈七说着,却只是躬身让我进门,自己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好吧,我自己进去。 我迈步就往里走。 就在这时,里间突然有人轻轻地“咦”了一声。 “谁?”我立刻看向陈七。 就算我跟程雪落没有多熟,却也一下子就听出这不是他的声音。 “公子!”陈七面色大变,立刻就不顾一切地往里面冲去! 我立刻就要往里冲, ------------ 307章 熟人自然优待 我的速度当然不可能比陈七更慢,在他不顾一切往里冲的时候我已经飘然落在了里间的床头。 这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桌一椅,陈设简陋得根本配不上屋角悬挂的四颗硕大夜明珠。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谁会去注意夜明珠了。我盯着床前俯身而立的那个蒙面人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一言不发,突然出手!手中闪亮的刀光向我劈面斩落。 我身子一晃便躲开了。 陈七这时也冲到了床边,整个人都扑到了床上,然后却呆若木鸡。 只见他缓缓地瘫坐在地上,手还抓着床上滑落的锦被,嘴里喃喃地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冷笑。 怎么会这样你不知道吗? 我一进门就看清楚了,那张床上根本没有人。 程雪落根本不在这里。 所以那个蒙面人一刀向我砍来的时间我当然早有防备。 问题是,陈七又何必如此做戏? 那个蒙面人对我一击不中,立刻转身就是跑。 我一闪身,已经挡住了门口。 发了几秒钟的怔,陈七似乎很快醒悟过来,他一挺身从地上跳起,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匕首。 只见陈七匕首一挥,恶狠狠地扑向那个蒙面人大声质问:“我家公子呢?” 那蒙面人除了最开始在屋中发出“咦”的一声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仿佛怕被人听到他的声音似的。听到陈七的喝问也只是沉默地周旋。 越是这样我越应该让他说话对不对? 我想了想,便对陈七道:“既然程雪落根本就不在这里,你何苦再对我做戏呢?” 陈七一怔,道:“楼主,我没有!” “啊?你……”那蒙面人显然没有想到我是谁,听到陈七的话才惊讶地叫出声来,却又马上停住了口。 但我已经听出了这人是谁。 我厉声喝道:“杀了他!”说完,我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银亮的匕首。 陈七早已经跟这人纠缠半天,听到我的喊声他也早已经挥刀而上,连眼睛都红了! 那人被陈七发狂的攻击一时间压制得连退了几步,竟然一下子手忙脚乱,完全没有一点儿回击的余地。 而我也不留情,匕首离离有如毒蛇,专门从一些匪夷所思的角度填补陈七的漏洞,刺向那人的要害! 那人片刻间就连中几刀,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口道:“沈念,你竟然以多欺少!” 我笑:“你是谁啊?我们就欺负你你能怎样?” 那人冷笑道:“沈念,你少装糊涂,既然你早知道我是谁了,又何必搞这些故弄玄虚?” 我依然笑:“我哪里知道你是谁啊,你蒙着面嘛!不过等你死了我就把面纱揭下来,到时候不就知道了?”说着,我又一刀划破了蒙面人的脊背。 “卧槽!”那人吃痛,发出一声怒吼。 陈七得到我的帮助,更加是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完全不管自身的安危,根本就是把所有的漏洞都留给我照看了! 既然这么相信我,不保护着他毫发无伤我都觉得说不过去! 那人不断受伤,索性把手里的刀一扔,手中招数一变,变为了我更加熟悉的一套――“寒冥掌”! 青衣门的冷泉,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套掌法。这一点我当然不曾忘记。 事实上我听声音便知道来人是冷泉,不过冷泉用刀显然是为了掩饰身份,对于刀术,他本人并不擅长。 我就想趁着他用刀占占便宜而已。谁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意识到了不使出自己压箱底的绝招恐怕是没办法全身而退了,甚至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密室都是个问题l! 冷泉一施展青冥掌,连密室中的空气就仿佛被冻结了一样,陈七的出招立刻变得迟滞而走样,甚至都无法再接近冷泉,更别说造成伤害。 “原来是青衣门的人!你竟然混入了这里,你把我家公子弄到哪里去了?”陈七终于察觉了冷泉的身份,不由得惊怒交加。 “胡说八道,我才进来就发现床上没人,还以为程雪落的确高明,竟然早就发觉被我们盯上了!没想到他的手下却是个只会胡乱咬人的蠢货!”冷泉骂道。 陈七毕竟是个极为机敏的人,刚刚只是一时不见了程雪落而神志恍惚,几个回合之后自然也明白过来到底怎么一回事。听到冷泉喝骂,便也反唇相讥:“雪落公子怎么可能在这里等着你这个蠢货到来,这里自然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啊!” 冷泉的神色有些惊疑,显然是因为我的出现,而且他一开始根本没有认出我来,后来被陈七叫破身份他才知道我来了。想来是把我的易容出现也当成了陷阱的一部分,所以他一直就琢磨着怎么才能摆脱我。 可惜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冷泉,上次在洛城外,看来你吃的苦头还不够啊!”我笑道。 冷泉显然不愿意提起洛城外的那次青衣门与葬花楼的混战,那次他被我一个大漩涡震得飞出那么远,直接撞断了两株古老的大树,自己也身负重伤,带着青衣门的门人落荒而逃。 但是霜河剑还是落进了青衣门的手里。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心中很烦闷。 那时候程雪落不是答应的挺好,安排得挺好,身体也挺好的吗? 怎么就病入膏肓了? 不行,我得把霜河剑抢回来! 我觉得这事还是可以从冷泉身上着手。 想到这里,我默默运起烈阳神功和落木心经。一道更加恐怖的漩涡气息很快弥漫了开来! “沈念,你的功力看起来又进步了!”冷泉低声道。 那是当然,不然我怎么赶跑回万安城? 冷泉脸上神情肃然,仿佛在经历一场最艰难的抉择。 我却不管他怎么想,反正我已经没必要管了。 我这次落木心经和烈阳神功都突飞猛进,所以在漩涡刚刚凝聚成型的时候,我已经眼睛都不眨,挥手就攻了出去! 冷泉还没等进攻,我的这一记已经砸在他的身上! “沈念,你好狠……”冷泉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衣襟。 ------------ 第308章 所谓戏精附体 “楼主,你好厉害!”陈七忍不住惊叹一声。 我当然知道我厉害,所以这一招我还留了力,只是使用了冷泉曾经亲身体验过的大漩涡而已,关于落木心经真正攻击力,他们暂时还是见不着的。 而且即使是这样,冷泉还是受了比上次还重的伤!落地的一刻冷泉还是遭遇到了比上次更严重的伤势。到并不是我偷偷加力,而是我对力量的控制要比那一次精准的多,所以溢出的少了,自然对敌人的伤害也就更大了。 冷泉却不知是伤重气虚还是被我震惊到了,声音很是颤抖地道:“沈念,没想到你功力竟然精进如斯,看来这一次我是在劫难逃了。” 这话说的客观。 冷泉既然发觉了我易容归来的真相,又亲身感受到了我功力的进境,不把他当即灭口简直是对我自己的侮辱啊! “既然你都想到了,那么就安心上路吧!愿圣光与你同在,阿门。”我笑眯眯地看着冷泉。 “你在说什么?”他一脸茫然。 “你不需要懂,遗言说说就行了。”我随意地指挥陈七,“趁他还没想好赶紧把麻袋准备好,免得一会儿他死的时候溅得满地血,程雪落很爱干净的。” “啊?”陈七一怔,“这里没有麻袋啊!” “唔……也对,你怎么能这样没有人道主义精神呢,极度缺乏对于濒死之人的关爱和善意啊,来,你握着他的手,让他感受一下你的温度,告诉他你会一直陪着他。” “楼主,我……可不想一直陪着他啊!”陈七苦着脸哀怨不已。 我严肃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知道不知道人生在世,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被尊重,被善待的?就算是冷泉这样恶贯满盈的人,他难道就没有一段过往?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伤心事?就算是这些他都没有,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也是父母含辛茹苦养育那么多年,师父勤勤恳恳教育培养了那么多年,才出了这么一个……一个人啊!” “楼主你说的是。那我还是握着他的手等他咽气吧。”陈七一脸颓然地走向冷泉,伸手就要去拉他的手。 “哎不要!”冷泉一惊,连忙甩开,却牵动了内伤,哇的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你不要紧吧?”陈七急忙扶住冷泉。 “多喷几口不要紧的,毕竟他已经没救了。”我对陈七解释道,转头又看了看冷泉:“我的医术不精,像你这种情况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抱歉啊!” “不必……抱歉……”冷泉挣扎道。 “你别起来别起来,你也没多少力气了,省着点儿吧!”我关切地劝慰道,“当然是如果你有些话想说,那就说吧。其实……我一想到你将会在这个复杂如蛛网一般的密道里,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默默无声地死去,我……真的有些伤感。” 我顿了顿,才艰难地继续说道:“生命有时就是这么无奈。从前的鲜衣怒马,少年意气,谁会想到后来的黄土掩白骨,血色映青苔……” “沈楼主,你别说了!我……我都要哭了。”陈七忽然哽咽道。 我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七啊,以后你要是能选,一定要嚷你的孩子们不要踏入江湖了,不然啊,我们都宿命,终究也将是他们的宿命……” “沈念,你何时变成了这样的人?”冷泉忽然问道。 我变成这样!我变成怎样? 我悲戚地看着冷泉:“也许你终究不会理解我吧,不过算了,人生苦短,也许某一天我会想起你,打时候我会为你上一炷香的。” 说着,我忽地抽出了匕首离离。 银亮如水的寒光在夜明珠的映衬下显得森然而宁静。 “要动手了吗?”冷泉冷笑,脸上的神情淡泊而安静。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猜测着他是不是已经识破了我的伎俩。 我故意戏精附体,时而打击,时而激进,时而体贴……这样的反复的情感刺激,那么冷泉的情绪就会被我牵动,进而迫不及待地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这套方法我也研究了一阵子了只是还没找到个特别好的试验对象。 但是这个实验对我来说可操作性也根本不难,因为我原本就可以模拟各种不同的人格,按照一个剧本表演好自己的部分就很好了。 没想到冷泉抗力超群! 不过说来冷泉毕竟是青云谱第六的高手,如果各方面都很糟糕,恐怕也难以服众。 “冷兄,你看我把没想到你如此的视死如归,这样的气势这样的心,都令我自愧不如。冷兄,什么我也不说了,说的再多也是没什么意义。所以,你,就安心上路吧!” 陈七已经举起了刀,只待我一声令下了。 我起身向后走去,仿佛不忍看。 陈七举刀:“得罪了!冷先生。” “等一等!”冷泉忽然道。 这一句话让他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我已经立刻回转身看着冷泉,“冷兄,若还有心事未了,小弟也愿意尽力帮帮你的忙。当然,如果是青衣门的事你就自己放弃吧。” 冷泉摇头。 “我明白你在心中不肯原谅我,明明是我亲手打伤你,却说了那么多……我只希望你明白……” “不用说了沈兄!”冷泉竟然出言打断了我的话。 “冷兄,你放弃了吗?须知生命宝贵,我们在告别时应该问问自己的心……” “沈兄别说了!”冷泉忽然提高了声音,仿佛自己根本没受伤似的。 “好吧!冷先生请说。”我妥协。 冷泉忽然笑了,虽然带着血渍的笑显得有些狰狞,他很不在意地只是笑着说道:“沈楼主,我当然明白你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自己说出了想要的答案……我得说,这种方法还真的有用。沈楼主,我认输啦!” 他看了看我,用缓慢的语调说到:“我这次突然来这里,的确是收到我们门主的命令,让我把程雪落悄悄带回去的。可惜,他根本就不在这里。这样的局面,我甚至不知道该怪雪落公子太机警还是怪自己不够机警?” ------------ 第309章 出乎意料的相逢 冷泉一开口,陈七就有些急了。 看起来刚才是冷泉被我神神叨叨地胡说八道说得动了心,但真正被绕迷糊的是陈七,刚才跟着我做了半天戏,这会儿才想起程雪落不见了。 “公子呢?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急切地抓住冷泉的衣襟大声叫道。 冷泉嘴角依然不断有血溢出,脸上却嘲讽地一笑:“看起来你对程雪落很忠心啊!但竟然连你也不知道程雪落去了哪里,那么我就可以安心了。” “你真的能够安心吗?”忽然有人问道。这声音不大,在这密室之中却很清晰。 这密室中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惊讶地回头去看陈七,却发现原本专注地盯着冷泉的他,一听到这个声音说话,竟然惊地跳了起来! “公子!公子你在哪儿啊?” 陈七立刻高声叫了起来! 没错,这竟然是程雪落的声音! 这人真的是个妖怪啊! 我无法想象他是怎样竟然硬生生瞒过了我和冷泉的,躲在了这样见不得人的床底下,硬是撑到了现在的。 “说来也不神奇。”陈七把程雪落扶起来,程雪落半倚靠在床头,开始回答我的问题,“我原本就是一个病人,所以需要装死的时候,自然也比别人装的更像啊!” “我躲在这里等你来,谁想到先来的却是他。所以我别无它法,只好吃下一颗药,装死。幸好我药力控制得好,正巧在此刻醒来。”程雪落斜睨了一眼依然无力地卧在地上的冷泉。 在夜明珠的光芒映照下,程雪落的脸显的有些苍白,但是比起冷泉那满脸血迹生命力流失殆尽的惨状,程雪落看着明显好多了。 “要不还是他先说?”我比较了一下两个人的脸色,然后得出了结论,“他恐怕撑不了太久。” 程雪落盯着我,半晌之后才一笑道:“阿念,你果然还是变了很多啊!不过,就听你的,让他先说吧。” 说完,程雪落就默默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已经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一直沉默的冷泉看着程雪落,仿佛看呆了。 “这就是雪落公子?”冷泉的竟然是第一次见到程雪落。 “你们门主让你把他带到哪儿去?”我不想再耽误时间,索性自己开始问问题。 “自然是带到望梅山庄啊。”冷泉淡然地说道。 卧槽!这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我一惊,忙回头看程雪落,却发现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我硬生生压抑下自己推醒他问一问的渴望,继续对冷泉说到:“你知道望梅山庄是哪里吧?” 冷泉道:“我当然知道。谁会不知道呢?” 没错,这万安城里,谁会不知道望梅山庄是葬花楼的总部呢? 可是将统领葬花楼的雪落公子带回到望梅山庄,青衣门主这又是什么意思? “沈楼主你也不必满脸惊异,虽然我知道这很难以置信,但是你毕竟不在万安城多日,恐怕对葬花楼的事已经很陌生了吧?” 陌生是真的。 可我当然也明白他说的是真的。 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点儿! “你们门主此时就在望梅山庄吗?”我又问道。 “我不知道。”冷泉道,“这些也不是我需要知道的。” 我有些心烦意乱,其实并没有认真在听冷泉说话。我索性站起来,掏出一粒药丸塞进冷泉嘴里――这个时候他似乎不能死。 冷泉不客气地把丹药咽下去,闭目调息了一会儿,道:“我似乎不必谢你,毕竟是你把我伤成这样。” “没必要。我方才出手时确实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这里,这颗药也救不了你的命。” “若论如今的功力,沈楼主,你恐怕已经在杨见之上……也在当年的你之上了。”冷泉判断道。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 冷泉惨然一笑,道:“所以沈楼主,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尽可以大摇大摆地去望梅山庄看一看,有什么事情发生能瞒过你的眼睛呢?” 这倒也是。 只是…… “看起来你是临死前也要给我埋根钉子,诱我前往了?”我不由得笑了。 “是啊!我刚刚就决定要这么做了。”冷泉也笑,但笑容很快散去,“别费心思想知道更多啦!我不会说的。你知道我这状况也用不了什么酷刑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渐至无声。 我也没有再做无谓的尝试。有些事,我还是宁愿问程雪落。 毕竟,我终于又见到了程雪落。 我静静地看着他,苍白而秀美的面孔,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程雪落缓缓睁开眼。 “陈七,你去帮我在外面看着。”他温声吩咐道。 陈七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程雪落的目光这才转向我。 “好久不见。” “你把霜河剑弄丢了。”我抱怨道。 “是啊,很抱歉。”虽然这样说着,我在他脸上可看不出来半点儿抱歉的样子。 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既然不想聊这个,说说你为什么要找我回来吧,还有,你怎么突然病成这个鬼样子?” “阿念,你知道这些年我一直身体不好。其实,不是病,是中毒啊……” 什么? 我差点儿跳起来! 我腾地冲到程雪落的面前,一把握住他的腕脉。 “……看样子,的确是一种慢性奇毒。”我只说了这一句,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种毒,程沐的书中有提到一句“玉成尘,无人知其来历。中者一日虚弱过一日,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连程沐都这样说,那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知道无药可解。”程雪落依然在微笑,“所以不要难过。” 谁难过啊! 我扭头看着墙角的夜明珠:“我答应了别人要杀你,所以你快死了的时候不如顺便帮我个忙,也算让我完成任务。” “好。”程雪落竟然面不改色地答应了。 “好个屁!”我怒道,“你难道不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葬花楼现在这么个烂摊子是怎么造成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雪落温柔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半晌之后才道:“阿念,其实事情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如果你知道了原因,就会觉得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 第310章 真真假假不必太在意 程雪落这句话说得很轻。 我却觉得仿佛有什么重逾千斤的压力落在了我的心上,让我知道他马上要说的事恐怕很严重。 我很想对他说不要继续讲下去,我不过就是一个来执行任务的测试版,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但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我还是说道:“什么原因?你可以告诉我。” “阿念,沈念,你,也心有所感了对不对?”程雪落笑了笑,语气变得很舒缓,,仿佛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我,又仿佛不在看我。 他慢慢说道:“其实这些年的事,用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沈念,你和我,是同胞兄弟,而我们都不是沈倾城的儿子。” 说完,程雪落停了下来,似乎是要看我的反应。 我一怔,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可能认为我会震惊,不可置信,会要求证据,会努力梳理时间线。 可事实上,我就在不久之前,才在云岭谷底见到了丁常,我自己的亲爹。 我当时也没有太质疑丁常,而是比较容易地选择了相信,实在是因为我内心深处太清楚沈倾城和程沐之间是怎样的势同水火,也更加知道沈倾城对待我的态度实在没有多少父子亲情。 但是,程雪落,于我是同胞兄弟? 这一点我还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 “我刚刚说过,有人拜托我杀了你吧?”我皱了皱眉,看着程雪落,“所以打亲情牌对我来说没有用,还不如说说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合作的价值。” 我知道我这句话很不客气,但是我认为面对程雪落这样聪明绝顶的人,没必要拐弯抹角。 程雪落果然不急不恼:“我知道你不可能一下子相信我,那么我们还是来谈谈合作吧。” 什么! 调戏我很好玩吗? 我惊讶地看着这个病歪歪地靠在床头的人。他只着中衣,面色苍白如纸,每说一句话都让我担心他下一句话还能不能说得出来。 可是就这样一个仿佛命悬一线的人,竟然还敢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调戏我上而不把该说的话赶紧说完? 我很想敲开来看看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不用看我的脑子,你不觉得我说的这个理由可以很完美地解释我们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吗?”程雪落笑。 完美个鬼!说我不是沈倾城的亲儿子没什么,这本来就是事实。可是你凭什么也成了程沐的儿子?你在葬花楼这么多年,跟程沐说过的话有超过十句?如果你也是程沐和丁常的儿子,为何却是四五岁的时候被沈倾城带回来的?又为何沈倾城会如此相信于你? “说得也对,看来我的确得再想想其他的理由才好。”程雪落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随意地挥了挥手,表示这个玩笑就这么算了。 算了?我有同意吗? “那不然你还想怎样?沈念,这些年你都不曾好好学习过如何当一个合格的楼主,都不曾为葬花楼的事费一点儿心。现在遇上了跟你自己的身世密切相关的谜团,你难道也要指望着别人?”程雪落的语气忽然有些讥诮,“沈念,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难道说一次功力全废从头再来,一次鬼门关前拣回性命,都不能让你醒悟吗?” 这是什么意思?激将法? 我挑眉看着程雪落。 程雪落却无比落寞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叹,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下雪。 “今天外面其实真的应该是在下雪。”程雪落忽然道,“有机会出去你可以看一看。葬花楼在北方,我们葬的花,原本就是雪花。” “你有办法解毒的,对不对?”我忽然福至心灵,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程雪落眨了眨眼,然后又笑了:“阿念,算起来我应该是你弟弟啊!你怎么会认为我无所不能呢?娘……程沐把毒经传给了你,可没有传给我啊!” “可是那次在武阳交手,我用了'月光'……” “那次我没事是因为我原本中的毒与'月光'相克,所以我倒是不怕你的用那个对付我。” 我有些落寞地低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在我心里,也被他说得觉得程雪落这人好像真的命好苦啊! 你真的是我弟弟? 这句话在我心头盘旋往复,我就是问不出口。 “说正事吧。”程雪落忽然说道,“这次请你回来,的确是因为我快不行了。葬花楼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我不是不可以放弃葬花楼,毕竟它姓沈可不姓程。但这件事还得问你。” “我能不能问一句,葬花楼,怎么就突然危在旦夕了呢?” 这话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吧? “其实并不突然。”程雪落摇头,“你很久没有接触葬花楼的事了,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你有没有注意到朱牧在江湖上掀起数次风波,我都没有太过关注?你有没有发觉掌握着葬花楼财力命脉的春意堂最近都没什么事做,齐思思就是满世界跟着你转?你有没有注意到青衣门越来越活跃而我们却越来越低调?” 阿念,葬花楼崩塌下来并不是一瞬间的事啊。” 程雪落缓缓说着,让我更加哑口无言。 “阿念,现在的望梅山庄,已经是青衣门的了。” 望梅山庄,那个代表着葬花楼最神秘色彩的所在,如今已经不属于葬花楼了吗? “怎么会这样?你手里的人呢?”我喃喃问着。 “我手里的人?我哪有什么人?这么多年沈倾城对我的信任只是表面啊!实际上他对我严防死守,不许我发展一点点势力。而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敌人,可不是用几分力就能对付的!”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青衣门,任意一个江湖人评价他们,大概都会是不可战胜的,而唯一能够与青衣门一争高下的葬花楼,正在为生死存而挣扎。 “风顺呢?”我再次挣扎出一个答案。 “了然先生去找你,他说他也会去找一找风顺的消息。” 什么!我再次跳了起来,你竟然不知道风顺的消息? 这件事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一直以为,像程雪落这样的人必然是一切尽在掌握的。 ------------ 第311章 总算有个计划 “我不是神仙。” 程雪落说完这句话便垂下头,安安静静地,仿佛要休息了。 我注视着安静的程雪落。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这些年中随便抓来任何一个葬花楼的人问他对雪落公子是什么印象,恐怕都是一样的回答:病弱却优雅、斯文而多智。 程雪落永远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好像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永远是白衣胜雪,公子如玉。 可是这一次,他老老实实在我面前承认“我不是神”。他病容憔悴,狼狈不堪。 不知怎的,我忽然有些心疼他。 于是我的心中咯噔一声,暗道“糟糕”!看来接下来的任务真的是要完不成了! 完不成任务是不是就不能回到RD-9星球? 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 我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我在那里并没有自己的身份,我还是要面对将来哪一天彻底报废送回工厂销毁,也还是终日只和我亲爱的死胖子管理员同居。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我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甩了甩头,对程雪落说道:“再抱怨那些也没有意义,毕竟了然先生恐怕还要一些天才能回来。” 程雪落笑道:“你相信我了?” “我相不相信也没那么重要。还是说说你的计划吧。”我不打算再继续浪费时间。 “好,那我就说了。不过,你先要扶我坐好一点儿,这样太难受了。”程雪落伸出一只手,看着我。 …… 从程雪落的密室离开,陈七已经把冷泉的尸身清理走了。 我沿着原路返回,回到那间民宅,果不其然那个原本趴在桌子上打盹儿的农妇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桌上一滩隐隐约约的血渍。 我叹了一口气,走出了那间宅子。 外面果然在下雪。 我对程雪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厉害之处早已领教多年,但还是每次见到他的话应验都会震惊一下。能做到这样,在这个人真的不是妖怪吗? 可现在,他说他是我同胞的弟弟啊!我还是一下子无法相信。 管他呢,这不重要。 腊月里的万安城,虽然天色还没有亮起来但是街上也开始渐渐有了行人。 我走着走着看见一个摊子已经热气蒸腾,便要了一碗酸辣汤一屉包子,热热闹闹地吃个饱。 吃完早饭天也渐渐亮起来,我缓步往城北走。 我牢记着了然先生的话,到城北一间纸墨铺子里去买一副残荷昏鸦图,就会知道风顺的消息了。 了然先生说得这样肯定,想来应该是得到了什么确切的消息,所以差人送了过来。 我有些急切。 但也急不来。 街巷两旁的铺面还没有开门,时辰太早了。 我沿街缓缓走着,打量着我熟悉而有陌生的万安城。 万安城地处丘陵地带,城里有山,有水。此刻大雪纷飞,更显得苍凉。 望梅山庄就在视线可及的那座苍茫的山上。山庄里的蜡梅这时节也该开了。 我忘不了程沐站在蜡梅树下的身影,红衣白雪黄花,孤单却桀骜。 我怎么想这么多?冰天雪地里人都容易想太多吧? 我收回视线,走入路边一个茶馆儿――虽然我不怕冷,但这种天气一个人在街上一直走也太引人注目了。 茶馆儿里的客人还不算多,见到刚进来的我伙计笑脸相印:“这大雪天儿哎,客官来壶热茶?” 我坐了角落里喝茶。 三个中年模样的人在闲谈,另一个角落里有人却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我当然要侧耳倾听。 但他们说的都是街坊四邻的闲事。葬花楼,这个在江湖上令人不敢侧目的庞大势力在这座万安城里也不是生活中不可缺少底色。 也许可以说明程雪落统领得好?并没有鱼肉乡里给人们留下太多话柄? 就是慢慢品,我也默默喝尽了一壶茶,起身要走。 “这位兄台,能不能……请我吃……那个……吃碗面?” 有人手臂伸长拦住了我。 我看着那个一身颓然,满脸胡渣的男子,他从桌上抬起头之后,便有些茫然有些期待地看着我:“我好饿!” 我的眼睛忽然红了。 “走,我请你吃面,请你吃肉,请你喝酒!”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毫不迟疑地就要冲进大雪里! “哎呀呀,别啊,人家穿得少,很冷的呀!” 我哈哈大笑:“你这家伙喝醉成这样子都知道躲进茶馆里避寒,冻不死的!” 他又叫道:“还没付钱呀!我可还吃了不少茶点呢呀!” 我看也不看就往身后丢了一锭银子,当啷一声,准确地落在桌子上。 “那两个人什么毛病啊……” “甭管什么毛病,有钱就行啊!有钱人不怕有毛病……” 议论声在我们身后渐渐消失,我们两个人已经站在雪地里。 “去喝酒?” 我问。 “当然是去喝酒!这万安城我可还是第一次来,你总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呀!” 我看着那张风霜满布胡子拉碴的脸,看着那双依旧如同春水一般的桃花眼,忽然心中一热。 “我请你去喝万安城最烈的酒!” 万安城最烈的酒并不在名声远扬的大酒楼,而是在一条背人的小巷子里。 酒馆儿隐藏在万安城的深处,连个酒旗都没有的小院子里,一副不欢迎有人来的模样。 在我推门而入的时候老板已经抬起头看我。我心中一惊,难道说老板转性了?居然懂得了笑脸相迎?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没有存酒没有预约的话出门左转再右转三百米有一间酒楼。” 老板看了我一眼觉得不认识便开始熟练地陈述台词。 我并不在意,直接丢给老板一块破旧的木牌:“甲字第二号的酒给我。” 老板一怔,却二话没说,很快拎来了一坛酒,砰的一声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就走。 这酒馆里一共就两张桌子,却分在两个小房间里,如果不是同来的,那么酒客之间甚至都见不到面。 我直接倒满了面前的两只碗,端起其中一只,却沉默了一下。 我咬了咬牙,终于说道:“阿顺,这么长时间,你还有脸来见我?” ------------ 第312章 不离不弃 是的,我终于又一次见到了风顺。 在我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找到他的消息然后上刀山下火海去搭救他的时候,他却咚的一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酝酿了许久的舍身相救的戏码完全无法上演。 “你打算去舍身相救于我?”风顺一口酒下肚立刻红了眼眶。 “克制一下不用太激动,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我笑了笑。 “你才激动。这酒也太冲了!”风顺红着眼看我。 “不用掩饰,我明白。”我肃容望着他。 于是风顺也不再辩解。 “怎么那么巧就找到我?”我问。 “还真是巧合。我本来打算等到天亮就去了然先生说过的暗线那里去给你留个消息。”风顺叹了一口气。 “城北的纸墨庄吗?了然先生也给你讲过那里?”我有些疑惑。风顺从前表现出的对程雪落,对葬花楼的熟悉程度,似乎没必要非得了然先生来联络。 “我和雪落公子原来联络的几个线人如今都被人杀了。在这万安城……你那位亲密的敌人,看起来处境真的相当不妙啊!”风顺说到这里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自然知道程雪落最近状况很糟糕,可也没想到有这么的糟糕。 “那么这段日子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望着风顺单薄的衣衫和蓬头垢面的模样,实在无法把眼前的他和当初风姿翩翩神采飞扬的那个青衫公子联系在一起。 “被人抓住了。”风顺一言以蔽之。 “说详细点儿啊老兄!”我不满。 “不能说。”风顺笑嘻嘻地看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尊重他的选择。于是我换了话题。 “我也原本打算时辰到了就去纸墨庄碰碰运气。那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这一点我也很好奇。到现在我还蒙着面具,可是风顺却在茶馆里一把揪住了我。 “嘻嘻,我说过,你化装成什么样子我也能认出你的。”风顺笑。 我当然记得这句话,当初刚离开北安,风顺还叫做风青阳的时候就这么说过。可是,为什么?我哪里有破绽,我改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改了我下次怎么认出你来啊?尤其是你身边还有个易容手法精妙绝伦的女人在。”风顺坚决不肯说。 我知道他指的是余钱。但是余钱……算了不说了。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告诉我,那么你喝完这杯酒就走吧。”我有些恼怒。 “就这样你还让我喝完这杯酒,沈兄,你果然是我的好朋友!”风顺依然在笑。 好朋友吗? 我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我不问。那么你找到我了,我们要做什么事?”我又给风顺斟满了酒杯。 “我想找到你……当然是有计划的。不过这个计划,其实说起来只有两个字。” 风顺说到这里顿了顿,没有继续。 我皱了皱眉,努力配合:“你在等我问吗?那么,是哪两个字?” 风顺摇头:“我不是在等你,是在等我自己。我还没有想好。” 我一口饮尽杯中酒,不说话只看着风顺。我不相信他没有想好,看这家伙的神情,明明就是在说:这件事很难。 “是,其实我想好了。但这件事真的很不容易……毕竟,是让你去死。” 说完这句话,风顺眼睛亮亮地看着我,仿佛很期待我的回答却又有些担心我会真的答应。 我想了想,点点头:“那就去。” 风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赞道:“这酒真他妈烈!” 我摇头:“这种表达方式不适合你的风格。” 风顺哈哈大笑,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往外走。 我摇了摇酒壶,这壶存酒确实也喝完了。 老板仍然在柜台后沉默地忙碌着,见我们要走也只是沉默地看了看我放在柜台上的银子便继续低头不知道看什么去了。 我安静地跟着风顺走出了门。 门外风雪依旧。地面上已经是一片银白。因为酒馆儿前门庭冷落所以也没什么脚印。 风顺走在前面,走到窄窄的巷口时忽然回身对我一笑:“去了?” 我点头:“去。” 风顺猛然一跃,人已经向巷子外面扑去! 我也丝毫没有犹豫,追日决展开,像一个影子一样,几乎不分先后地紧贴着风顺就冲了出去! 风雪迷人眼。 但我却早已清楚地看到风雪中隐现的寒光!一群白衣人的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我心中豪气顿生! 这是许久以来,我第一次和风顺联手对敌。 我已经不是在北安城外需要风顺时刻保护搭救的我了,单凭着烈阳神功第八重我就足以秒杀这片天空下绝大多数的武林高手。 而风顺,我早就知道他功力超凡,远不是他以锦绣书生的身份在江湖上显露出来的那般水准。 我们两个人联手,这万安城里,还有什么人挡得住? 我怒吼一声就撞入了那群白衣人的包围之中。匕首离离只在我的手指间一晃,一个白衣人已经倒下,殷红的血噗地洒在雪地上。 我一转身,匕首瞬间已经抹过了另一人的咽喉。 是谁派来的这些人呢?下命令让他们来追杀我和风顺的幕后之人有没有想到过这些人只是来送死呢? 我的心中却有些疑虑。 当然,我并不是心慈手软,只是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无力感而已。如果只是被人送上门的炮灰,杀起来有什么意思? 我扭头想问风顺是否了解这是来自什么势力的人,却在余光扫到的时候大吃一惊! 我心中开始疯狂地咆哮,暗自懊悔自己还是对敌经验太少了,也忽视了好好研究分析一下从前沈念记忆中留存的关于战斗的资料。 高手不都应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吗?我怎么就做不到呢! 于是我变得非常急切,双手一分,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息喷薄而出,我身前的几个白衣人轰然四散,狠狠地摔在雪地上再也不动了。 “卧槽!这人好强!”有人惊叹。 “无妨!他总不能不顾朋友的生死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我垂下手,一动不动。 ------------ 第313章 何人能挡? 我看着那个落在白衣人手中的人,心中有些许的困惑。 那是风顺。 是在我心中绝对可以在青云谱上与杨见一较高下的风顺! 而此刻他的双手软软地垂落着,身体僵硬地站在哪里,一看就已经被那蒙面白衣人制住了要穴。 风顺的脸色却很平静,甚至还对我笑了笑:“抱歉啊,这次失手了。” 我咬了咬牙:“没事,我可以救你。” 风顺轻声一笑,道:“好啊!” 我反手握住匕首离离,平举到面前:“你们不可能在我的面前带走他。” 白衣人的首领也同样蒙面,声音沙哑着说道:“我不管阁下是什么人,但是这人既然一天起从我们手里逃脱,我们就一定要把他带回去。” 我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当然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非常不喜欢他的话。 风顺之前一定是身陷敌手,然后想方设法从某个地方逃出来的,这点不用说我也能猜得到,毕竟我从没见过风顺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哪怕当初假扮算命先生跑到监牢里去结识我的时候也不曾如此。 至于是落到谁的手里,又是为什么失手被擒,风顺不肯说,我也就不问。 可是,从哪里逃脱就要被再抓回哪里?大家都是混江湖的,哪有这种道理? 我冷笑一声,完全不打算用语言回答,身形一闪,已经再一次落在白衣人的身前。我一言不发,手起刀落,便有一人倒下!再挥刀,再有一人倒下。 我就不相信,谁能在如今的我面前带走风顺。 “看来你真的不想要你朋友的命了?”白衣人的首领厉声喝道。 我根本懒得回答,轻轻一闪就闪到了那个白衣首领的身后。 那人的身手果然比其他人要好得多,他立刻就觉察到了我的意图,电光火石间身子一转,却转到了风顺的身后,根本就是在拿风顺当作挡箭牌! 我大怒。 我当然不能不管风顺的安危,虽然说那样做恐怕是目前对我而言更好的选择。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我觉得我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我的怒火便烧到了那些更孱弱的随从身上。随着喔手中的寒光起落,顷刻间便收割了数条性命。白衣人扑倒在雪地上,随即身边仿佛盛开了朵朵梅花。 我的动作太快,快到那白衣首领尚且来不及反应,这些跟班小怪也就更加没有还手之力,完全是任我宰割。 我不信这样还救不了风顺。 “结阵!”那白衣首领忽然厉声喝道。 阵?什么阵? 我有些疑惑地停下来看了看――在我雷霆般的攻势下,白衣人的数量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你们剩下的人数够结阵的吗?”我的问题直截了当。 “这个不劳阁下操心。”白衣首领冷冷地说道。 说完,他用力一挥手! 那些原本散落在四围的白衣人忽然聚拢,瞬间集结成一个奇异的形状。如果用我的语言来形容的话……应该是一个初阶版的能量矩阵吧。 不过,虽然是初阶版,在这个世界而言,对于能量的收集和转化却可以算是有着很不错的效率了。 而且,我发现白衣人变多了一些。 所以之前是有一些人一直隐身在雪地里被我忽略掉了吗? 他们的身形借助白衣的颜色可以隐藏,但是他们的气息呢?就这样被我忽略,可见我的草率和莽撞。 我心中闪过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上吧。 从那些浩如烟海的文字资料、影像资料中我学到老很多道理;从我的记忆中留存的那些沈念与人战斗的感悟中我也可以领会到许许多多的经验。但是,无论看了多少,掌握了多少,我依然觉得其中最有实战价值的一条还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我很清楚如今提升到烈阳神功第八重的我配合追日诀之后会有多快!于是我冲出。 落入白衣人的阵型当中的时候,我听到了几声压低的惊呼:“这特么的到底是什么人?”“好快!” 我并不理会这些嘈杂的议论,依然是匕首挥出,血花四溅,一人倒下。 然而这人将要倒下的瞬间,我已经察觉到身后有剑光掠过,仿佛要将我贯穿! 这些白衣人好快! 战斗了这么久,我对于这些白衣人的水准心中已经足够清楚,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和犀利攻击。难道之前隐藏着的那些才是真正的高手? 不可能。我立刻在心中否定了这种想法。姑且不说如今的万安城,就是整个武林,又有多少这样几乎能和当初的白水、甚至秦飞鸿比肩的高手?一下子在万安城里就出现这么多而且甘愿隐姓埋名连脸都不露出来地当个小卒?谁能相信有这样的事? 所以只能是所谓阵法的神奇之处吧。 心思电转之间,我已经躲开了背后一剑。我的匕首刁钻地反手扬起,背后那人一声惊呼!果然并不能够应对自如。 然而我这一击却落空了。 我稍一思索就明白,阵法带动着这人走位,他自己或许力有不逮,但是却依旧能够及时避开我的杀招。 所以我就是陷入了反击不能而对方却攻势如潮的境地了吗? 好像的确如此。 一剑又一剑,白衣人的剑光如雨落下,几乎填满了这漫天风雪之间的缝隙!我纵然身法极快,可以不断地躲开这些攻击,但是时间拖得越久我终究会有力竭的时候! 我毕竟只有一个人。 面对的是一张剑光织就的天罗地网。其中还有着一些奇妙的,飘忽的空洞,足以让我的反击都落空!我常常是看到了破绽,我的匕首也以几乎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破空而入! 但绝大多数时候这些攻击都落空了。 这个阵法真是算得上神奇了。 可是,这样就想难住我吗? 我目光环视四周,所有白衣人的走位在我的脑海中清晰呈现,那些原本让人眼花缭乱的配合、变位,那些在相贴的手掌间流动的真气,都化作不同颜色的线条在我的脑海中流动勾勒,成为一幅抽象的图案。 ------------ 第314章 血已冷 这样的事对于我而言,几乎已经是刻在身体骨肉中的本能,就是在极高强度的躲闪趋避中依旧可以分心而为。 所以我在极短的时间中已经对这些白衣人所组构而成的能量矩阵完成了解析。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们的身体,落在了一些节点之上。这些节点眼睛看不到,但我却能清晰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于是我轻描淡写地一挥手,烈阳神功的磅礴之力悍然倾泻而出,在那些看不见的节点上席卷而过! 白衣人四散跌落,他们的能量矩阵顷刻被破! “烈阳神功!你到底是谁?”白衣人首领大吃一惊,终于忍不住高声叫道。 “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那你们这么多人是来干什么的?”我笑道。 我可不相信为了抓一个已经武功半失的风顺,他们会派了这么多人手,并且还训练了一套战阵出来? 我相信这些白衣人就是为我而来的。 白衣首领一怔,随后就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却听到有人悠悠地说道:“果然是沈楼主。既然你来了,那也就不必走了吧。” 我已经看见了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瘦瘦小小地青衣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谁家的家仆模样,头上戴着一定斗笠,站在一棵被大雪压弯了的松树下,显得很不起眼。 我却知道这个人远远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平凡。我并没有见过他,却能感受到那个瘦小的身形中仿佛藏着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 何况,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我竟然没有注意到,可见他功力之高! 但我只是随意地负手而立,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 “哟,荆楚云,你怎么也来了?”风顺却忽然开口,一下子就叫破了这个青衣男子的身份。 我想了想,也想起了这个人。 荆楚云,人称烟雨散人,一个名气不大也不小的人物,无门无派没什么背景,年纪略大了一点儿,早已退出了青云谱。但是当初在青云谱上也不过排名中游,算不得大人物。 但我觉得他不该有名字。 即使有我也不打算记住他。因为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太不合时宜! 他不但认出了我,还显然想要阻止我带走风顺――那么就只能去死了。 既然都要死了,叫什么名字很重要吗? 我安静地看着荆楚云缓缓摘下斗笠,略嫌卖弄地仍在一旁。 看着他缓缓抽出一把弯刀。 “沈楼主,今天荆某人来到这里,如果不能留下你,看来就只能留下自己了。”荆楚云微笑道。 “那你就自己留下吧。”我点了点头,认真地表示了同意。 荆楚云也不恼怒,斜斜举刀,道“得罪了。” 说罢他手中的刀就那样斜斜地撩起,在空气中划了一道弧线。 我的眼神一亮。 这一刀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比划,缓慢中带着一点笨拙,似乎他面对的只需要天真烂漫的游戏,而不是生死相搏。 这就对了! 我看着荆楚云这一刀笼罩我全身要害的出招,忍不住喝彩一声。与此同时我的身形如电快速一闪,就闪到了他的身侧。 管你招式多精妙,我只要比你更快! “多谢沈楼主谬赞。”荆楚云淡淡答道。 手中的刀却依旧稳定,丝毫没有迟疑地就势一转,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扭向我的胸前。 这个江湖散修,果然很有几手! 而且就像我预测的那样,他果然比外面传闻的要厉害得多。 如果没有几首底牌,又怎么能让人愿意出钱买他的命呢? 但是以为自己有底牌就可以跑出来对付我了? 我冷笑,这些人是不是也太天真了!还是太想趁火打劫,想在我功力尚未恢复到巅峰的状态下捡个便宜? 果然又蠢又坏! 我的功夫的确没有恢复到当初的巅峰,而是已经超越了那个时候! 我早已经收起了匕首离离,单凭双拳对付荆楚云就够了,因为我除了烈阳神功,还有落木心经。 我双拳挥出,正是风顺传给我的沾衣拳法。 但是和当初不同的是,我的烈阳神功已经晋入第八重,沾衣拳的威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爆裂的拳风带着灼热的气息扑向荆楚云,让他的刀势很快变得施展不开。十几招过后,荆楚云的脸色通红,周身的风雪严寒都已经退散,反而大汗淋漓仿佛三伏天! “沈楼主的烈阳神功果然厉害!”他咬牙说道。 我根本不理他,而是双拳猛然相对击出,拳风轰然贯向他的太阳穴! 荆楚云的脸色大变。 这一招太突然,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而要是击中,他哪里还会有命在啊? 荆楚云抽身急退! 我冷笑:“如果泉下有人问你为何亡故,你可以毫不隐瞒地告诉他,原因就是因为……你自己说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 这句话说完,我的磅礴内力已经倾泻在荆楚云的身上。我看着他惊骇欲绝不能置信的眼神,看到他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转瞬间瘫软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生息。 他真的不应该特别让我知道他的名字的。 没有意义。 “还有人来吗?”我转身望着噤若寒蝉的一群白衣人。连他们的首领都默不作声。 我懒得再理会他们,直接走到白衣人的首领身前,伸手去扶住风顺,冰冷的目光直视着那白衣首领:“现在,你还认为我带不走他?” 白衣首领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奇怪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让我竟然一下子解读不出来。 我微微一怔,但很快决定自己不需要理会他。 我扶住风顺道:“走吧,回去我大概有办法给你治伤。” 虽然我没有余钱的医术,但我有落木心经生生不息的能力――连烈阳神功对于经脉的巨大损伤都能修复得好,我推断很大可能我还是有办法借此解决风顺所受的伤的。 风顺有些沉默。 我看了看他,道:“难道你不信我?” 风顺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信,你要记得,我永远都信你。”他的脸上忽然也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我一怔。随即我就感到肋下一麻,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第315章 小黑屋里的人生 我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我能感觉到自己是躺在一扇木质的平板上,大概是门板之类的。 我还能感觉到自己什么都没有穿,只盖了一条薄薄的被单。所以后背的肌肤贴在门板上的触觉格外清晰。 所幸这间屋子并不冷,大概是烧着地龙。在大雪纷飞的万安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因为烧不上炭而裹着被子抱团取暖,这间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既然什么也看不见,我索性闭着眼睛,缓缓探查自己身体的状况。 心念一动我便大吃一惊! 我的丹田之中竟然空空如也。 我的内力呢? 我只觉得顷刻间仿佛脑海中被一道滚雷轰炸过,一片空白。 我辛辛苦苦修炼回来的烈阳神功呢?丁常倾尽毕生功力传给我的落木心经呢? 怎么都不见了! 我全身软绵绵地躺在门板上,一动也不能动。 我觉得自己的精神仿佛也全被抽空了。 我为什么还在这里而没有读条重启?或者是我的任务完成情况不佳所以被关进了小黑屋? 但被关之前连个通知都没给我,这不像是死胖子的作风啊! 我默默地想着,忽然听到咯吱一声。 我侧头去看,旁边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长方形洞口。 我一惊,立刻就想要坐起来。无论是神经反应还是肌肉反应,我大概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所以很多时候在别人还来不及思考的瞬间已经足够我做许多事情了。 所以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离开了硬木板,然后在极短的时间里又摔落回去,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响动。 那个方洞之外的光亮只投进来一点儿,对我而言却仿佛在地狱中仰望天堂。 我忽然觉得眼前一花。 外面没人说话,却缓缓推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碗薄粥,一碟菜脯,和一个白煮鸡蛋。还有一个木勺和一截短短的蜡烛。 烛光照亮了这间屋子,我眨了眨眼,才适应了这光亮。 所以我也要去天堂了吗? 我很想问一问,但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长方洞口很快关闭,仿佛急着与我隔离。 我望着不算太远处地面上摆着的托盘,默默发愁――我实在是无法行动啊,怎么喝粥呢? 眼看着蜡烛燃烧着,烛泪嘀嗒,越来越短,越来越短…… 终于燃尽,烛捻一闪,室内又恢复了一团漆黑。 我只觉得自己更饿更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尝试了无数次之后,我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手指微微一颤,然后我抬起了一根手指。 两根,三根…… 我在黑暗中握住了虚弱无力的拳头。 咯吱一声响动,原来的木盘被拖走,另一个托盘被推了进来。 蜡烛的光照亮了斗室,也照亮了托盘上的一碗米饭,一碗菜,一碗肉。然后还有一个白煮鸡蛋。 这小黑屋伙食还真不错,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我默默想着,同时也试着说话,再一次以失败告终。 但我毕竟能动了啊! 那方形的洞口再一次被遮挡。 我开始努力坐起来。经过了几次软软摔倒再费力挣扎起身的过程,我终于爬到了木盘前。 蜡烛已经燃掉了一大半。 我低头看看自己,半裹着被单的身上汗珠滚滚流下,在烛光中还蛮晶莹好看的。 我无声一笑。 我毕竟不是那些神经脆弱的人类,就算是在这样的窘境,我还是笑得出来。 但是随即便想到自己是怎么被关进小黑屋的,我却心中一阵刺痛,再也笑不出来。 我的耳边清晰地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信,你要记得,我永远都相信你。” 那是风顺。 那个曾经说过要永远保我平安的风顺,传我拳法送我神兵的风顺,他与我一同杀过异兽斩过高手、饮尽过最烈的酒……可是现在他默默地抬抬手指便将我送入了阶下囚的困境之中。 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只是因为被人囚禁威胁吗? 我实在无法相信这个答案。 我抓起筷子,颤抖着夹菜,慢慢地放入口中。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已经花了一生一世那么久。 我沉默着吃着,慢虽然慢,终归是有食物落肚,人就没那么心慌。 吃吧,吃饱了才能够找到那些不解、疑惑、愤怒……背后的答案。 目前看来,抓我来的人至少暂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不然也不必一日三餐定时来投喂我了。 那么,我就还有机会。 蜡烛早就烧完了,我是在黑暗中吃完了这顿饭。吃饭已经耗尽了我太多力气,全身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透了,我索性直接仰面一倒,躺在了地面上。 脊背立刻一阵冰凉。 之前有蜡烛照明的时候我已经看清了这个房间的结构――青石地面、岩石四壁连一扇窗都没有、只有一张木板床靠在墙角,就是我原本躺着的那一张。 其余便是空空如也。 这种屋子我并不陌生,望梅山庄的地牢就长这副样子。 所以我是被抓回到望梅山庄了?那些白衣人便是程雪落所说的占领了望梅山庄的青衣门的人? 我过耳不忘的记忆忽然在脑海中掠过,我我想我风顺当初在紫云谷开玩笑似的说过的话:“我说我是青衣门门主你信不信?” 那时我只当这句话是一句玩笑,完全没有听进心里。 而此刻,这句话却仿佛炸雷一般震得我整个人都木木的。 难道风顺真的是青衣门门主? 那么很多事便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只除了,他说他要一直保我平安。 我闭上眼睛,再次运功……丹田中的空空如也的感觉也再次让我全身冰冻彻骨。 我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咯吱声响。是送饭的。 我连眼睛都没睁,想着自己躺在这里,下一顿倒不必再辛辛苦苦地挣扎到饭碗旁边了。 然而咯吱声继续想着。 我惊讶地睁开眼,眼前渐渐亮起,地牢的门打开了。 两个高大的黑衣人走到我的面前,俯视着我,很快便沉默着扶我起来,也没有管那滑落到地上的被单,就这样扶着一丝不挂的我向外走去。 ------------ 第316章 如你所料的事发生了 我很清楚,不给穿衣服是打击一个人精神相当有效的一个手段。 当然这个手段在我身上并不适用――谁说我是人来着? 我在心中冷笑,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个把我掳来的幕后主使之人。 相当大的可能,这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阴险狡诈之辈。 我的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但身体却丝毫没有存在感地任由那两个黑衣人拖着,穿过长长的甬道渐渐上行,终于走出到了露天的地方。 原来现在是黄昏时分,那么我刚刚吃的算是晚饭了。 风雪已经停了,但是对于不着寸缕的我而言,这个天儿也实在是太冷了点儿。 然而我依旧无法说话。 那两个黑衣人仿佛对于我的处境无知无觉,依旧不疾不徐地走着直到接近了一间院落的门前。 望梅山庄的路我当然不会不认得,所以当我们停在门前的时候我不由得一怔。 这是原来沈倾城住的地方。 也就是历任楼主的居所。从沈倾城去世之后我一直都呆在自己的院子懒得搬出来,于是这里就一直空着没人居住。算算都已经快一年了啊。 我盯着那扇古朴的院门,心中浮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因为,这一路我都没有见到别的人。青衣门的确神秘,神秘到江湖上人们似乎都揣测不准他们的人数,有说门徒众多遍布各地的,也有说精英为先,其他的都是雇佣的。 但我却是掌握了一些内情的。再怎么样,葬花楼不可能对这个死对头毫无了解。 只是,沈倾城时代搜集的情报似乎到后来就有些跟不上,比如我从前就不知道青衣门有什么扁平化管理! 事实上,在任何一个帮派之中,我都没听说过这个操蛋的说法――一个门派的龙头老大会做这种选择,显然是脑袋进过水吧! 抛开这件事不说,以我所知的情况,青衣门的高手除了冷泉在外面公开行走之外,至少还有两个所谓护法,武功绝对不逊色于朱牧。 那么这两个人此刻在哪里呢?我心头浮现出之前捉我过来的那些白衣人的首领。他肯定能算一个。另外那个比我一招斩落的……叫什么名字来着的……反正他也应该算一个吧。 但是没等我再继续多想,两个黑衣人就像运送一节木头一捆柴禾那样,把我拖进了院子,又长驱直入,进入了正房的厅堂。 这就是当初沈倾城会客议事的地方,只不过我后来从来没有用过。 厅堂始终有人打扫,我被拖进去的时候头一直低着,就可以清晰地看清洁净得没有一丝灰尘的青石地面。 沈倾城喜欢这个材质。 他这个人讲究一向很多。从春瓶里插什么花到冬日里什么天色配什么样的狐裘……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拥着一袭银色狐裘站在梅花树下,目光冰冷地看着红衣如血的程沐。现在想来,也许沈倾城虽然表现得很爱程沐,但他心里最爱的可能还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察到鼻端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一旦发觉了这香气的存在,这味道似乎也变得浓烈起来。 蜡梅香?这不是程沐喜欢的味道吗?不过在这个季节也并不罕见。 我用力抬起头看向坐在正中的那个男人。 他正在吃饭。 他吃得很专心很认真,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正在轻柔地剥开鸡蛋壳儿。一个鸡蛋能用多少时间呢?所以很快青瓷小碟儿里已经盛了三个光滑洁白,如玉石般闪着柔光的水煮蛋。 这鸡蛋煮得火候恰到好处! 他剥好了鸡蛋还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捻起一个咬了一小口。 “我吃鸡蛋的时候都不讲话。但是今天我可以破例跟你聊两句。毕竟,见到我还能这么镇静,你果然是有长进了。” 我不能说话,当然能说话我也不是太想和他说,于是很自然地保持了沉默。 他似乎也没有继续和我多言的兴趣,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那颗鸡蛋上,仿佛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美味。 这个阔朗得略显空旷的厅堂里,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静。 那些黑衣人都消失了踪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被安置在他面前的一张椅子上,不至于直接趴在冰冷的青石上。 于是我专心地看着他吃饭,也顺便思考一下这件事怎么会变成了这样诡异的状态。 是的,诡异。 因为我的面前,那个独坐正中面对一张几案专注吃鸡蛋的人,是沈倾城。 理论上已经死去一年之久的,沈倾城。 所以这个混蛋特么的是在玩诈死就对了! 这个事实还是让我有些震惊的,以至于花了稍微长一点儿的时间思考,我甚至知道我看着沈倾城的目光也带着一些困惑和思考。 终于,沈倾城吃完了自己简单的晚餐,拿起一方雪白的丝帕擦了擦手。 “你应该知道我非常喜欢吃鸡蛋,而且一定要自己剥。因为鸡蛋更纯粹,也更安全。” 沈倾城看着我,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睛里却没有什么情绪。 “所以煮蛋的人手艺就很重要,如果鸡蛋壳不能轻易剥除到净白无瑕,或者蛋黄太生太老……都不好,你知道我不吃溏心蛋。所以我一共杀了三个厨子才找到一个最会煮蛋的。你看,这世上许多事看着简单,实际上做起来是很难的。” 我很想说,他这个要求是要有个自动煮蛋器就解决了,精确控制,次次完美,绝不失手。 但沈倾城已经站起身来,却并没有走到我的面前,只是专注地看着我的脸。 “阿念,你和你娘真的越来越像了。” 我看着眼前的沈倾城,他的衣着打扮无懈可击,他的周身气质沉静平和,他的外表和十年前相比甚至也没什么变化。 可是我却觉得很陌生。 因为我已经见过了丁常,也知道了沈倾城为什么,又是做了什么才能娶到程沐! 所以我不是太能够理解他如何还能这样温柔地说起程沐的名字。 “阿念,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了丁常?”沈倾城端详着我半晌,忽然问道。 ------------ 第317章 唐宁-格鲁克效应 这是我在世上二十一年,第一次听到沈倾城的口中说出丁常的名字。 我眨了眨眼,当然没有说话。 沈倾城微微一笑,指风轻动。我嗓子一痒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阿念,我发现你现在确实有了些改变。”沈倾城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点了点头。 我不太能够确定沈倾城的意思。 沈倾城死而复生这件事,本身其实是很值得惊诧和恐惧的,因为这意味着许多事可能都不是我原本以为的样子,许多人也都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了。 可是我却没有太震惊。 因为我在脑海中已经迅速回顾了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到的每件事,见过的每个人,我确定自己已经给那些事和那些人重新定位过了。 但是,对于沈倾城这个人,我却觉得更加无法看清楚了。 是的,原本沈念留下来的那些记忆,关于沈倾城的,就是充满了偏颇和个人主观色彩。而我,对于沈倾城所有的记忆都来自于沈念,事实上对这个人,我是全然陌生的。 于是,我决定再多看看。 “我确实见过了丁常。”我选择忽略沈倾城提起的这个所谓关于改变的话题,而是反问道:“难道说这也是在你的计划之中的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沈倾城微笑地看着我,“虽然我很难否认。” 我的心中一惊,总觉得有什么细节被我忽略了。 沈倾城已经转身,走回自己的座椅。 “无论如何,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件衣服?”我决定先争取一下自身权益。 沈倾城笑了笑,扬了扬手。 一个黑衣人鬼魅一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中捧着一套长袍。 我缓缓抬手,那人便帮我穿上。 “其实这里并不冷。”沈倾城难得说了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 我在脑海中记下了沈倾城说这句话的表情,但是与此同时我却产生了一个略显古怪的想法。 “你把我找来,似乎更关心我的身体,而不是我这个人。”我这句话问的语气平静,声音也很轻缓……就像无意识地聊聊家常。 “哈哈。”沈倾城忽然仰头一笑,道:“阿念,你也学会开玩笑了!” “你这种表现就显得有些轻浮了,不符合你葬花楼前任楼主,青衣门现任门主的身份。”我想了想,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听到我的话,沈倾城并没有立刻回答,空旷而温暖的房间陷入了一片怪异的沉默。 “沈念,你变了。”良久之后,沈倾城才缓缓吐出这句话,随即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容,“这样也好。本来我还担心你能否承受得了接下来我要给你的一番造化。” 造化?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各种人体改造计划,各种辐射、血清、基因重组……总之就是将人变成非人的手段。 我眨了眨眼看着沈倾城:“所以你抢了丁常的儿子和女人,就是为了这个蓄谋已久的人体改造计划?” “我不太想搞清楚你的胡言乱语。不过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沈倾城目光投向窗外,微微开启的一角窗棂,映着雪地上的灯光,昏黄一片。 “你修行的功法,你要发挥的作用,这些从你进入葬花楼的那天起……就是注定了的。” 说完这句话,沈倾城微微低下头,灯光映着他的侧脸,线条依旧清朗俊逸,简直不像是一个知命之年的中年人。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保养得这么好的,难道是靠吃煮鸡蛋吗? 这个念头只是在我心中一闪而过,我更加在意的是他说的话。“也就是说,让我修炼烈阳神功,原本你就是另有用处?那么,让我走火入魔而功力全废,不得不从头修炼,也是你的计划了?” 我冷冷地问道。 “让你修炼烈阳神功,的确是注定要为我所用。”沈倾城点了点头,一口承认了自己的目的。 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悲凉。沈念这个人,虽然号称天下绝色,葬花楼第一人,年纪轻轻就练成了绝世武功……可是他自己,却不过是一个父母都不在了傀儡,甚至可以说,不过是个被沈倾城豢养的家畜。 养肥了,就可以宰了吃了。 我不是沈念……我真的不是沈念吗? 这层被豢养的认知,让我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楚。 “沈倾城。”我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我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直呼过你的名字,我是叫过你爹的。我的确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对我,否则半年前我大概也不至于中了你的暗算,而至于经脉尽断,功力全失。” “说起这件事……”沈倾城脸上却现出一丝古怪的神情,“我现在当然没必要再跟你隐瞒。事实上,半年前烈阳神功练到第九重巅峰的时候,你就像一个果子,已经成熟了,可以吃了。所以我根本没有必要再让你出什么纰漏。” 说着果子成熟可以吃了的沈倾城,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什么普通的一餐,可是想到他口中的果子是我,还是让我有些不舒服。 但是他提到了一个重点――半年前让我功力暴走的毒药,不是他下的手! 那会是谁? 有谁这么恨我,想让我经脉寸断而死?如果没有余钱,我哪里还能捡回一条命?哪里还能重新修炼烈阳神功? 如果那样的话,沈倾城苦心经营了快二十年的计划不就也付诸东流了吗? 幕后那人真正要对付的,不是我,而是沈倾城吧? 于是我想了想,问了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唐宁-格鲁克效应?” 沈倾城一怔,道:“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微笑:“其实意思也很简单,就是一个傻逼是意识不到自己是个傻逼的。” “沈念,我还以为你真的有了长进,看起来是我走眼了。”沈倾城含笑摇头,“到了这个时候,逞口舌之快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也笑:“沈倾城,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是虚张声势吧?也许我当初年幼现在无知,没有识破你的伎俩。可是,你认为我娘也是那么好糊弄人吗?” ------------ 第318章 刺骨 我娘是程沐。 从前我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然而随着我对程沐的了解越来越多,我开始认为有个像程沐这样的母亲,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当然,骄傲这个词也是我在这半年中才领会到的。 我把这些感触都记在虚拟次元计划执行日志里。 在我的日志当中,关于程沐我写了很多。比如,聪明绝顶、未雨绸缪、人间绝色、机关高手、用毒行家、专业杀手…… 我还牢牢地记住了她说过的一句话:“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是已经身死,也依然能够做到我想要做到的事。” 我原本并不知道程沐想做什么事,但现在我猜,其中最重要的,大概就是保护我和寻找丁常。或者……还有程雪落。 我当然不可能忘记了在暗道之中与程雪落重逢时他说的话。 虽然我一下子不太能够接受,但也不得不承认,程雪落的说法可能更接近真实,更能够解释我们身边发生的种种事端。 为了这几个对程沐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她宁愿下嫁沈倾城,为沈倾城的葬花楼去做杀手,即使在沈倾城用心险恶地教我练烈阳神功的时候,也隐忍不发。 程沐,实在是够狠,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对于程沐的了解越多,就越是让人心神往之。 “你说阿沐吗?”沈倾城温柔一笑,道:“她是真的很聪明。总是懂得我想要做什么,有她在,人活着才有意思啊!” 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倾城脸上怀念和沉醉的神情,这人恐怕是个受虐狂吧? 我忍不住说道:“我相信我娘一天也没有爱过你。” 我的耳中忽然听到啪的一声轻响。一低头,我才注意到沈倾城的手指已经捏碎了我坐的椅子的扶手。 “你想要激怒我吗?”沈倾城冷笑道,“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你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中,而那个把你送到我手里的人,恐怕你还是想见一见的吧?” 我一怔。 我当然知道沈倾城指的是谁,可是,我的确没有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他。 风顺。 我难道真的要当面问他一句,“你为何要背叛我?” 虽然明白这是沈倾城故意为之,但我的心中还是忽然一阵刺痛。 “来吧。”沈倾城突然略微提高了声音。 “属下在。”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听到身后有推门声,脚步声,然后一个青衣袍角出现在我低垂的视线中。 我抬起头,便看到了风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但是他的视线却并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而是越过我望向沈倾城。 “门主有何吩咐?”我看到风顺对沈倾城施礼,称呼却是“门主”。 那么他是以青衣门的人自居了? 我忽然想起在合欢门的紫霞谷,面对着来袭的神秘人,风顺一眼认出那些是青衣门的人。当时我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笑问“如果我说我是青衣门的门主呢?” 他说的是真话吧?我却根本没有当真。 “阿顺,把药给他吃了吧。”沈倾城淡淡地吩咐道。他伸出一只手,白皙的手掌向上,平平地托着一颗黑色的药丸。 “那是什么药?”我问道。 “让你脱胎换骨再上一层楼的药啊!这个是我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的呢!”沈倾城语气满意极了。 “也就是说,吃了你的药,我就像你说的,果子,成熟了?可以吃了?”我冷冰冰的重复了一遍沈倾城方才说过的话。 我不相信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形容,不会让风顺动容。 然而风顺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接过药丸,向我走了过来。 “喂!你听不见啊?他要吃了我呢!”我叫道。 风顺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呼喊,出手如风,手指一弹便让那颗药丸滑入了我正张开的口中。然后他飞快地在我的胸口一拍一按,药丸已经滑入了我的腹中。 “阿顺,你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害我?”我怒道。 “我以为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不记得了吗?我也是青衣门的副门主啊!”风顺淡淡地说道。 “呸!”我大怒,“那十九分之一的副门主吗?你到底图的是什么啊?是名还是利?还是女人?我看你什么也捞不到吧?” “是功法。”风顺忽然变得很有耐心,对我解释道:“是许多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神妙功法。不然你以为我是从哪里学会那种很肖似烈阳神功的功法?又是跟谁学的沾衣拳?” 这个答案让我一时也沉默了起来。 对于一个醉心于武功的人来说,一部绝世神功的秘籍,肯定是最有吸引力的,绝对比一个绝色佳人脱光了躺在他的面前还要迷人得多。 沈倾城听着我和风顺的对话,一直没有做声,似乎就等着风顺对我说出这些话来。 风顺却没有再多说,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沈兄,很快药效发作,会有一点儿痛。” 下一秒,我就体验到了风顺所说的“有一点儿痛”。 我觉得这种疼痛应该是可以媲美所谓的十级痛感的。一阵一阵的战栗从我的腹腔袭来,让我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不由得从椅子上摔落地面。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药材导致了这样复杂的疼痛,所以我忍不住分析起来。 “你竟然还拿到了烈焰果!还有赤河沙……王八蛋你这是要烧死我啊?”我咬牙怒吼道。 没错,沈倾城这粒丹药中都是极其难得一见的,甚至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奇药! 但问题是,这些药配合在一起根本与毒药无异啊!对于一般人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七窍流血而死。单对修炼烈阳神功的我而言,毫无疑问这粒丹药就足够让我再一次功力暴走经脉尽断了! 这就是沈倾城的人体改造计划? “还说上次害我走火入魔的人不是你!睁眼说瞎话,你还是什么楼主,门主呢!要不要脸啊?”我疼得大骂。 “上一次,的确不是我啊!”沈倾城的语气竟然有些委屈,“如果是我,又怎么会让你跑掉?让你出去找那个小丫头救命?” ------------ 第319章 最后一次吧 听到沈倾城提起余钱,我倒是觉得似乎疼痛略有缓解。 “那个小丫头好像很快要成为定远侯夫人了吧。”沈倾城的声音让我觉得有些飘渺,我微微侧头想要听得更加清楚一些。 但沈倾城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风顺示意道:“带他到密室去吧,我随后就到。” 风顺应了一声,便伸手托在我的腋下,扶着我向侧面的一堵墙走去。 我笑道:“阿顺,你现在的样子都变了,一点儿也不好看了,还不如当初假扮那个算命的。” 风顺一言不发,只是目视前方,片刻之间就走到了那堵墙之前。 他默默地看了几秒钟,然后抬手就在墙上随便一抹,豁啦一下,墙上洞开一扇门,门开启得利落迅捷,却依旧是无声无息。。 我一直在一旁认真看着,这时也忍不住赞了一声:“这机关是我娘做的吧?真是精巧。” 风顺难得地给了我个回应,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哈哈一笑,也不再说话。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既然此时背叛,那么从前的多少回救我于必死之局,多少回并肩作战,多少回身在不同阵营却坚定不移地信任,随时可以把背后交给对方的笃定……都成了虚话。 不过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一击即中。 就如同现在。 我,沈念,空负着第八重的烈阳神功与落木心经,拥有着放眼江湖无人能挡的战力,却在转瞬之间便身陷囹圄。 如果不是风顺在我最不提防的时候出手,这一切怎么可能发生? 我们身体又一次陷入剧痛带来的不可遏制的战栗之中。 风顺显然觉察到了我的颤抖,扶着我的手微微用力,支撑着我全身的重量,还不忘记另一只手替我挡住一侧的墙壁免得刮蹭到我。 何必呢? 我在剧痛之中反而保持了神智清醒,所以更加对这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感知敏锐。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风顺扶我躺倒在床上。 “就是这里。药效发作八个时辰之后,你的烈阳神功应该就能够晋入第九重圆满境界。”风顺说道。 这个速度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了。 “然后沈倾城就可以来吃果子了?”我冷笑。 风顺沉默了很久,才道:“至少你再次恢复到了更胜从前的功力。经脉尽断而后再登巅峰,这在江湖上还是让人闻所未闻。” 一刻钟的传奇吗?我冷笑。 风顺道:“这里很适合运功炼化金乌丹。” 原来那颗丹药叫做金乌丹。 疼痛越发加剧,已经让我无力说话,毕竟此刻我根本无法运功,我不知道沈倾城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我的功力仿佛被偷走了一样,丹田之中空空如也。 这让我拿什么去炼化丹药? 我不由得苦笑。 风顺似乎也明白我的难处,想了想便轻声说道:“金乌丹每个时辰刺激一次经脉,由弱而强再渐弱,如此循环往复,八次而终。在这期间,你的经脉中会逐渐积蓄力量,不过只有烈阳神功的修炼者才知道如何引导这股力量,所以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这是在指点我了? 可是这种指点,除了让我更早一些成为被沈倾城养熟的果子,还有什么用处呢? 风顺再不多言,转身离开了密室。 我无力地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只能感受着体内一波一波的剧痛,仿佛整个世界都与我无关了。 渐渐的,我开始觉察到经脉中暗暗滋生的一丝微弱暖流。 风顺说,只有烈阳神功的修炼者才知道如何运用金乌丹内化而出的这丝力量。 那么自然指的是烈阳神功的心法。 我继续闭目运功。 一丝丝的暖意仿佛星星之火,渐渐由点而成线,又交织成网,进而成为烈焰。 烈焰过处,经脉之中仿若被赤日焚烧,烧灼而生的疼痛此刻对我而言竟然仿佛不过是一碗酸辣汤的余味,根本算不得什么痛楚了! 是因为当初每一年都是忍受着这样的痛楚熬过来的吗?还是因为金乌丹所带给我的刺激太猛烈了呢?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烈阳神功所带给我的痛苦了,那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啊…… 我忽然想起余钱曾经对我说过的话――烈阳神功的特异之处就在于,功力提升速度极快,但这快却是以牺牲人的本源之力为代价,一面日积月累地重创经脉,另一方面却靠着这样在体内的横征暴敛不断提升强化修修炼者的经脉韧性,也借此获得更多的晋升空间。 但这份提升却不是只付出这一些痛楚的代价就可以换来的。 换句话说,这种提升根本就是饮鸩止渴,因为这提升最后还是有其极限的。 那就是烈阳神功第九重! 按照余钱的推测,就在这样反复透支身体的修炼过程中,经脉的受损是不可逆的,一旦到了极限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心脉爆裂而亡。 这也就是谁什么余钱一直希望我能靠着搜寻九大灵药的方式恢复功力,如果运气够好,还能躲开第九重经脉爆裂的危险。 然而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看起来只能等着八个时辰之后,我的经脉爆裂而死了。 而且要不要死,什么时候死,这些都由不得我做主。 甚至,在非人的剧痛折磨之下,我连不让自己运功的能力都没有! 我感受着体内的功力一点一点从无到有,渐渐加深。 密室中自然看不到天光,也没有多可供才可以帮我计时的东西。但我还是知道随着一波又一波的痛楚袭来,金乌丹的药效已经挥散了四个时辰了! 四个时辰对于一般人而言不过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接近一个工作日的时间而已。 可是对我而言就已经是死去活来了四次了。 而每一次,我都更接近死亡。 在这四个时辰过去,我已经发觉我体内聚集的烈阳神功的功力已经可以及得上当日的第三重的境界了。 那么,后面的提升就将会是翻倍的了!怪不得连到最高级的时候连练功者都受不了,直接把自己爆掉了! ------------ 第320章 祭品 又一次疼痛散去,我缓缓睁开眼,打量着这个已经让我看到厌倦的密室。 密室之中因为空荡倒也显得相对宽敞。只有一张床孤伶伶地摆在房间的正中,看上去很像是一个祭台。 为谁祭奠? 这个我显然没什么头绪。但我很清楚的知道,毫无疑问,祭品就是我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佩服沈倾城了。他倒是很放心地把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自行练功,也不怕我一时激动自我了断了吗?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能力,但再过两个时辰之后呢? 可是沈倾城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他就这样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空房子里,没吃没喝没有工具,我全部的所有物就是刚刚黑衣人塞给我那件袍子。 这算什么?饿我筋骨,劳我体肤,空乏其身? 这些显然都不对。 沈倾城只是没有必要在意罢了。谁会在意一个祭品是不是孤单寂寞冷呢? 终究,我就算是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还不是不眠不休,勤勉地练着功啊! 我在自己的虚拟次元计划执行日志中一丝不苟地记下了痛楚对我的各种影响,包括情绪和神智。有一瞬间我的确产生过自我了断的想法。谁说痛就痛不死人呢? 但是,我无法确定人类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真的了结了自己,而我却是在双线程运作的――一边为痛苦而自怜,一边却同时在调动体内的真气按照烈阳神功的行功路线熟练运转着。 金乌丹果然效力非凡,六个时辰之后我已经可以感受到体**力充盈澎湃,竟然渐渐回到了被抓到望梅山庄前的程度! 沈倾城在我体内留下的禁制已经彻底失效了。 我不由得望向密室的门。 我能不能离开? 那是程沐布下的机关,是一扇并非极厚重却相当精巧的石门。 我的脑海中闪过之前看到的机关外观图,可惜却依然没有内部结构可以提供判断。 密室中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让我想起程沐给我的那些可爱珠子,还有风顺送给我的匕首离离……这些东西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从床上坐起身来。 便看到了我的匕首离离,正静静地躺在床尾,好像它已经在那里摆放了几辈子。 我微微一笑,伸手拿起来匕首。 正是这一波疼痛最弱的时候。我不想继续等待功力恢复到更高的时候。一来我已经渐渐地对于这痛楚开始麻木;二来,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心脉爆裂。 我要在那之前离开。 我希望可以找到程雪落。他不能死。 我在这十几个小时的持续疼痛中渐渐想清楚了一些事,过去的那些古古怪怪的事情忽然都可以说得通了。 比如程雪落。 他的存在一直都是古怪的。沈倾城把他带回葬花楼的时候,他四岁,我五岁。 沈倾城表现的对程雪落言听计从,程雪落也真的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像程沐。 但是,程沐对于程雪落却一直仿若视而不见。 我想沈倾城一定怀疑过程雪落的来历,不知道当年程沐是如何安排过关的,竟然能让沈倾城一辈子没有找到证据! 但是沈倾城也没有放过程沐,不然他怎会一辈子都仿佛在生病?以程雪落的天分又怎会练功也始终不成? 程雪落提到过他是中毒,我能看得出来这话不假。 而且,这毒,竟然让程沐都没有办法!否则,她不会坐视程雪落被毒害成那样而不管。 沈倾城,不知道还有多少手段啊! 可是程雪落显然是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丁常,母亲是程沐;知道我是他的笨哥哥;知道自己的使命…… 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心中竟然一酸!我嫉妒了。 但程雪落幸福吗?恐怕他背负着更多更沉重,也要比我痛苦得多吧? 他却在中毒日深的情况下,在葬花楼一步一步完成了自己的布局…… 想到这里,我心中忽然一跳,望着匕首离离有些为难。 我的任务啊……我那个答应了余钱的许诺啊…… 杀了程雪落。 我的封印一直没有再一次松动,无论我怎样去冲击。 看起来不完成这个任务就很难冲破这一关了。 可现在,我又怎么可能对程雪落下手? 我苦笑了一下,握住匕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完不成……就算了吧。 这个念头产生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完成指令”就是我的一切。可是刚刚……我想到的是,完不成就放弃吧。 我想了想,从日志中删去了这一段。 我的脚赤裸着站在了青石地面上,有些凉。 我一步一步走到了石门之前,默默端详了很久。 然后,我伸出手,在石门的一处干脆地一掌拍下。 一股沛然的巨大力量从我的掌心喷薄而出,石门发出一声低沉的轰响。 纹丝不动。 我换了一个方位再次拍下! 石门再次轰鸣。 我的手掌开始翻飞落下,体内的灼热力量不但没有因为这样的消耗而力竭,反而有更进一步沸腾之势! 金乌丹?八个时辰?心脉爆裂? 我冷笑着,不断强行运功,催动着烈阳神功如惊涛骇浪一般卷向眼前的石门。 机关太复杂的情况下,有两种破法。一是研究结构、顺势而为;二是不能解开便蛮力摧毁。这话不是别人说的,而是程沐,我娘亲手写在自己的书上留给我的啊! 石门已经开始簌簌发抖,我忽然一口鲜血喷在了门上。 又一波痛楚袭来。 但我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我的手掌抬起,就要再次落下!但就在这一瞬间,我的耳中听到一个轻微的声响,我的手掌一滞! 石门,缓缓打开了。 风顺,正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但随即便笑了,好看的桃花眼也仿佛当初一样,流露出水波荡漾的光彩。 他就这样笑着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屋子里那张床像个祭台?” ------------ 第321章 如我所愿的事情也发生了 风顺的神色让我敏锐地觉察到古怪。 我在瞬间推测了一下各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最后选择了不是概率最高,却是我直觉更倾向的一个。 “你想求我原谅你吗?不可能了!”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我的话音响起的同时,我却已经伸出手握住了风顺的手,以闪电之势用力向后一拉! 是的,我要救风顺。我仍旧相信风顺是为了救我而来,是为了让我能得到金乌丹而不得不故意让我落入沈倾城手中! 所以,我依然要救他!就像他从前曾经无数次对我做的那样。 可我一出手就觉得不对! 风顺的手臂软弱而无力,完全不像是几个时辰之前扶持着我时那样的坚定,更加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的手臂,反而像是一个重病在身命悬一线的人! 我不退反进,拉住风顺的手用力一带,我的身形也借力而起,便带着风顺猛然腾空,直接扑向了房门的方向。 这个房间的结构早就在我心中留下了详细的结构图,我很清楚哪里可以退避,哪里可以利用。 虽然我的身体之中,令人崩溃的痛楚仍旧在一波又一波地袭来,但这并不能够干扰我对自己精神和肉体的控制,我仍旧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做出我想要的动作。 甚至,比从前更快! 这是我在无数次痛苦历练之后的一点收获――疼痛,可以被我转换成为对神经的另一种正向刺激。 于是,我对自己带着风顺这个人的速度也有着足够的信心,即使我的对手,是沈倾城! 是的,我的判断就是,沈倾城胁迫了风顺来对付我,所以才会在利用过风顺之后重伤他! 但下一秒,我发现我的眼前天旋地转。 我重重地摔落在青石地上。 但我顾不得疼痛,而是立刻做出反应,又掌在我的身侧地面上用力拍落!我的耳中传来青石碎裂的声音,我已经再一次腾身而起! 我在空中一拧身,变成俯身的姿态,双掌对着已经被我飞快扭到身前的风顺击落! “你为何又暗算我?”我这次终于忍不住对风顺怒吼道。 话音未落,我的手掌已经按在了风顺的胸口!我也看到了他手腕上被牵着的一根带着金属光泽的一根软带。 我一怔,连忙抬头看向风顺,他的脸却是一片平静,甚至是带着微笑的。 他什么话都没说,可能是沈倾城又用出了那种封人言语的手段。 我连忙将自己的内力往回收! 但是,晚了! 已经提升到近乎巅峰的烈阳神功如烈焰般顷刻之间席卷上了风顺的胸膛! 而我强行收回的做法让我也收到了猛烈的反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和风顺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到了对方的衣襟上。 “沈兄,你的功力果然恢复了,恭喜!”也许我那重手一击冲开了沈倾城留下的禁制,风顺竟然能够开口说话了。 “阿顺,你不要说话,你伤得很重?”我焦急地叫道,另一只手早已经摸出了匕首离离,手腕一翻便向风顺腕上那根带子割了过去。 “没……”风顺刚一开口,我已经手起刀落,一下便挥手斩断了风顺腕间的带子。 风顺身体已经向着地面坠落。 我伸手一捞,将风顺拉住,却发现这间屋子似乎安静得有些过了! “沈倾城没来。另外,你能不能放我自己躺着?”风顺咳嗽了一声,说道。 我连上一红,还是坚决没有松手:“你的伤很重,我不能把你放下。” “不介意我出卖你了?”风顺笑,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我有些痛恨自己之前被沈倾城抓住,身上的好东西全都被搜走了,连最灵验的疗伤神药,我和风顺搞来的血玉髓也被沈倾城拿走了!不然我怎么会对风顺的伤束手无策! 我的手里现在只有一把匕首,那是风顺之前悄悄带给我的匕首离离。 幸好还可以斩断枷锁。 风顺微微一笑,笑容虚弱极了:“长话短说吧,我怕我已经来不及说太多了。” 我能看着他的伤有多重,所以甚至不敢惊扰了他。 风顺继续说道:“沈倾城不在这里,我很确定。因为此刻他正在做着同样的事。 同样的事?吐血??“没错,沈倾城所修炼的功法叫做血雨神功。这种邪门的武功你应该听说过啊!”风顺道。 我对他说的什么血雨神功毫无印象,但却没有打断他。 “血雨神功大成,甚至可以控制人体内的热血为己用,令人不得不落入掌握。”风顺道。 这是邪门的功法竟然能够控制人体内的血液?那么岂不是练成之后根本就是所向无敌? “正因为威力太大,所以练起来才格外艰难。血雨神功,如果不能得到烈阳神功第九重的纯阳之体的心血浇灌,是根本无法大成的。”风顺继续说道。 “所以沈倾城才会让你从小就练习烈阳神功。所以他才要把你抓回来。因为他需要你的血!” “所以他费力搞来了金乌丹,一定要你回复功力。所以他此刻无法分身,因为他的血雨神功也正是到了紧要关头。” “所以你才故意出手让我被沈倾城抓了回来,就为了我能够服下这枚金乌丹?”我问道。 我的语气有些急切,让语调都显得有些尖利。 “是。我要你得到金乌丹,而你现在得到了。”风顺笑,却再次咳出了一口血。 “但你却快死了!”我恼怒地指出事实。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惜命!他不是一直很滑头的吗?想要骗到沈倾城也不一定要自己付出这么大代价啊! “你以为沈倾城那么好骗吗?”风顺道,“就这样方才还再次试探我,直到你服下丹药及至功法初成,我都不敢有片刻大意。” “幸好,你终于成功了!那么,我死也瞑目了。”风顺说完这句话,竟然真的闭上双眼,就好像再也没有力气跟我多说一个字。 就好像,他已经,死了一样。 “谁说他已经成功了?又是谁说我现在无法分身啊?” 我忽然听到了沈倾城那熟悉的声音。 ------------ 第322章 但是终究也不能如愿啊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风顺为我做的事,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从前他总有些时候行踪诡秘地离开,是因为青衣门的事情需要处理。而行走江湖的时候以锦绣书生的身份出现,是为了不曝光青衣门副门主的身份。 他曾经说过,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护我周全!这句话一度看起来像是骗我玩的鬼话,但我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即使在他突然偷袭我、将我拱手交给沈倾城的时候,我也不曾怀疑过。 我曾经以为那只是我自己顽固地不愿意相信风顺会背叛我……但现在,风顺他证明了自己从来都信守了诺言。 他亲手把金乌丹送进了我的口中。 他相信我会凭借着这一次机会把功力恢复到巅峰! 为此他不惜让自己身受沈倾城的折磨。 那么现在,该换我来保护他了。 我轻轻地将昏迷的风顺放在地上,忽然发觉他的嘴唇微微翕动。 “沈念,我的衣角,缝了一颗血玉髓……” 虽然声音微弱,但我还是听到了。 怎么不早说!我大喜过望。连忙手指一路滑下,很快就摸到了风顺说的那枚丹药。 我手指用力已经捏破布料,将那枚丹药拈在手中。 从沈倾城发声到风顺说话,也不过是一个瞬间,我已经听出沈倾城本人并没有进入这间屋子,而是靠的某种传声装置。 这种手段可还忽悠不了我。 经脉中的痛楚又一次袭来,我咬了咬牙,额头冒出一串汗珠。 “阿念,金乌丹的效力还没有发挥到极致,你现在行动,不觉得前功尽弃太可惜了吗?”沈倾城的声音再次响起。 风顺说的是对的,沈倾城果然是在某个行功的关卡,不能够马上出现在这里。 所以我的手依然坚定。我捏开风顺的下巴,将那枚血玉髓弹进他的口中。 余钱做的丹药入口即化。 我轻轻把风顺的头放平,伸手握住我匕首,扬声说道:“沈倾城,你自己焦头烂额就别硬撑了吧!从我半年前被人毁去一身烈阳神功,你就已经方寸大乱了吧?何必再装作若无其事呢?” 我确定沈倾城应该听到了我的话,因为那端忽然陷入了沉默。 我不理他,而是起身向门口走去。但刚迈步我的脚下忽然一滞。我低头,是风顺的手拉住了我的衣摆。 他醒了! 我连忙俯身半跪在风顺身旁,伸手搭住了风顺的手腕。 脉象稳定,气息平顺。余钱的丹药真是好东西。 “你何必浪费在我身上,那是给你的。”风顺声音依旧低哑。 “瞎说,给你用怎么是浪费?”我嗤了一声。 “你啊!”风顺无奈地叹息。 “机关算尽,你终究没有想到沈念仍旧是个糊涂蛋吧?”沈倾城忽然说话了。 “是啊,他根本就是个白痴!”风顺随口说道。 我却一怔――这次的声音……太接近了! 我猛然转身,只听到咯吱一声,房门打开,果然是沈倾城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果然还是喜欢做无用的事情,愿意留给我足够的时间。”沈倾城笑意盈盈,仍旧是儒雅风流,连衣带发丝都完美无缺,根本不像是练功到了紧要关头的样子。 “沈念,你快走!”风顺单手撑地,人已经坐起身来。 我嗤笑一声:“别那么大义凛然的,好像你能挡住他似的。” 沈倾城也笑:“我还蛮喜欢看你们这样无聊又肉麻的样子,比之前假作反目要有趣得多。” “你早知道我们是设计骗你的金乌丹?”风顺一惊,脱口问道。 这事连我都不知道呢!还是多亏我机警,加上对风顺有信心。 “自然是早就知道。”沈倾城难得大笑,“阿顺……沈念喜欢这么叫你对吧?你父亲是程沐的家仆,暗恋阿沐一辈子,临了还嘱咐你保护沈念,这些都是真的啊!难道不是吗?” 风顺没说话,我却觉察到他绷紧的身体。 “所以你怎么可能真的对念儿下手呢!我也很乐于见到你把他带回我的身边啊!”沈倾城神色宽和地看着我,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 我的皮肤却一片鸡皮疙瘩。 “沈念,你看,你就是不听话,不肯乖乖地把阿顺为你准备的丹药吃了,不然怎么会痛成这样,你看你都开始发抖了!” “金乌丹到最后一个时辰,药性会爆发。对经脉的灼烤也更胜从前百倍,你吃了丹药才好抵御啊!可惜你白白浪费了阿顺的一番苦心。” 沈倾城今天的话还真多,是在等金乌丹的药效发挥吧? 但我也乐得和他废话,谁会嫌争取到的时间太多呢? “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心里很着急吧?”我同情地问道:“我偏不吃药,烈阳神功没有达到预期,你也没办法对我下手吧?” “如果是打的这个主意……沈念,你就错了。”沈倾城冷笑。 话音未落,沈倾城忽然右手一扬,虚空一抓,只听噗的一声,我的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我连忙回头,只见风顺的胸前赫然多出一个小小的血洞! 这是什么邪门功法!难道就是那所谓的血雨神功? 我心中大惊! 江湖上许多人都知道,葬花楼主沈倾城多年来修炼的一直是葬花楼的独门功法,一手落英剑和乱红飞的身法独步江湖,所以当初我以烈阳神功在二十岁不到的年纪震慑江湖,还很是让人们费解了许久。 当然,没有人得到答案。 原来,沈倾城从前展露人前的不过是一份伪装。 “你看,我想要要他的命,是不是很容易?”沈倾城看了看自己的手,目光投向我,“你如果不自断经脉,那么金乌丹迟早要发挥作用,但他,你的阿顺,就不一定能见得到了。那种救命的丹药,你好像只有那一颗了吧?” 我沉默了片刻,干脆利落地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开始运功。 我听到身旁风顺轻轻的叹息。 “我其实也知道希望渺茫,但是依然选择了这样做,就是相信你,沈念!如果重新回到了烈阳神功第九重,难道就真的不能一搏吗?” ------------ 第323章 一个男人决定去死 我有些恍惚。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风顺的语气。 竟然有点儿哀伤。 这一点儿也不像我认识的阿顺。 但我已经顾不得再去研究了,因为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金乌丹的药效果然爆发了。 真是颇为智能的神药呢! 经过那么多之后,我对这个世界的医疗手段再次叹为观止。 烈阳神功第九重,我其实已经经历过一次,但这一次的感觉竟然完全不同! 我觉得自己的体内已经沸腾了! 这特么会死啊!我在心中咆哮一声,却已经运转心法,催动药力运转。我觉得自己的皮肤都已经皲裂,隐约中仿佛闻到头发烧焦的味道。 “沈念,你疯了!这样会死啊!门主,怎么会这样?没有了血玉髓,金乌丹竟然会爆发至此吗?”风顺焦急地叫道。 “看来,你真的想死啊!”沈倾城的声音依旧冰冷,“血玉髓吗?倒真是难得的奇药。不过,之前我从你身上搜出了两颗。你还是吃了吧。” 我只觉得口中一苦,沈倾城竟然已经如鬼魅一般,把一粒丹药塞进我的口中。 这身法也是很惊人了! 仍旧是余钱炼制的丹药,入口即化。 药力很快开始发作,我只觉得一阵冰爽席卷而过,经脉都似乎舒服地呻吟出声。 呻吟? “你,你怎么了?”一直注意着我的风顺忽然失声惊呼。 我怎么了? 我很好啊。 “不对!沈念,你竟然算计我!”我倒是第一次听见沈倾城用这样气急败坏的语气说话。 “你刚刚吃的不是什么血玉髓,你的丹药里混进了玉成尘!可恶,没想到你竟能瞒过我的眼睛。”沈倾城怒道。 我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地答道:“我的毒术得自我娘,瞒过你的眼睛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沈倾城一贯儒雅的脸变得有些狰狞。 “没错啊,我娘给我留了一点儿这种药,我就带着以防万一啊!谁想到你非要吃了我,那我干脆变成有毒的看你怎么吃啊!”我道。 “原来你一早给风顺吃药的时候就在算计我!”沈倾城阴沉着脸说道。 “是啊!”我很想张狂大笑,却气息无力,只能干笑两声。 风顺却疑惑地问道:“玉成尘?那是什么?” “是一种毒药,如果只是服下少许,根本无法察觉,人只会一点一点变得虚弱,渐渐而至病入膏肓,无药可解。”我答道,“这也就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病弱堪怜的雪落公子,程雪落从小一直生病的原因。” “你是说……”风顺话音未落,沈倾城冷笑打断道:“没错,程雪落是中了玉成尘,也的确是我下的毒。” “江湖上不是传说你很喜欢他吗?原来是你故意营造的假象。”风顺咳嗽一声,顺便吐了口血,还忍不住揶揄一句。 沈倾城冷哼一声,并不理会风顺,而是看着我:“看来你已经和他见过了,自然也听他说自己是你弟弟了?你相信他?” “我为什么不信?”我的声音更加无力,但语气却轻松愉快,“如果他不是我弟弟,你怎么会给他下毒呢?连一个那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沈倾城,你这人真是坏透了?” “小孩子吗?”沈倾城冷笑,“怪只怪他从小就表现得太过聪明,不像你,不肯用脑子。怪只怪,他那张脸和丁常长得一模一样,就算程沐隐藏得再好我也不会放过他!” 程雪落和丁常长得一模一样吗?我一怔,忽然想起在龙池,游龙帮的议事厅中见过的画像……原来那画上画的是丁常。原来蒋讯和白水他们说当年遇见过的不肯留名的恩人就是丁常! 怪不得程沐会把给儿子留下的东西放在那里,还布下了那么复杂的机关。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反而要折磨他这么多年?”我在走神儿没说话,风顺忍不住问道。 “杀了他?阿沐会怪我啊……而且,每次看到他的脸,阿沐都会很伤心呢。”沈倾城微笑道。 “你……这个……这个……”风顺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变态!”我立刻补充道。 沈倾城这人的心理状态,在我见过的那么多案例中,也算得上是极端了。 “无论怎样,玉成尘无药可解,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毒经中说的断语。所以我现在跟程雪落一样,都要死啦,抱歉啊,我的血也不能给你用了。”我微笑看着沈倾城,有一种胜利的感觉。 “干脆把你剩下那颗给我吧,我反正也不指望你放过我,不如陪着沈念好了。”风顺笑嘻嘻地说道。 我觉得这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家伙,看来一个人决定赴死,也是会变得看开多了。 “你们两个都想去死?”沈倾城不怒反笑,“沈念,你怎么那么笃定玉成尘无药可解?我告诉你,虽然你一时用诡计诓住了我,但我不想让你死,你就死不了!” 我疑惑地看着沈倾城。 他缓缓蹲下,看着我的脸:“阿念,你跟你娘长得真像,连神情都一模一样。” 说着,他突然运指如风,顷刻间点了我周身大穴。 “所以阿念,我知道你虽然不怎么爱动脑子,却还是和你娘一样聪明。所以我总是要防着你捣蛋才行。” 说着,沈倾城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丹药托在手心。 “玉成尘的解药只有这一颗啦,原本是防着阿沐偷偷试药的,没想到会用在你身上。” 他伸手托住我的下巴。 我突然睁大双眼,语气冰冷地歪头问道:“沈倾城,你这一生,有没有过片刻是后悔娶了我?” 沈倾城一怔,喃喃道:“阿沐……” 就在此时风顺忽然如电一般扑上,身子仿佛只是在我和沈倾城之间一沾就极速飞过,那枚丹药便不见了踪影! “沈念,我想走了呀!他反正也不会杀你。”风顺嘴里不停,人却已经扑向了门口。 而我,一翻手便抓住了沈倾城的手腕,另一只手中的匕首直刺他的心窝! ------------ 第324章 虽然他还不想死 这个机会我等得太久了! 久到我几乎已经以为我可能等不到了。 从在万安城中与程雪落见面开始,我们就商量好了这个计划。 是的,我从那时起就知道了沈倾城没有死。 事实上,是程雪落更早知道了这个秘密,或者说,他一直知道这件事。 程雪落从一年前沈倾城死的时候就有所怀疑,所以始终没有放弃暗中调查。 终于,还是被他查到了沈倾城诈死的真相,也发现了沈倾城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要我的命。 只是这件事还需要等到时机。 而在半年后,这个时机到了! 我的烈阳神功大成,已经符合沈倾城的要求,我,成为了一个成熟的,可采摘的果子。 沈倾城已经准备好要采摘了。然而程雪落抢先下了手。 是的,导致我经脉尽断、功力全失的神药是程雪落下的手。 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我忍不住恶狠狠地盯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我的心情很复杂。 当时程雪落轻声说道:“沈倾城要你的功力,而我只能毁去你的功力才能救你。我和薛神医推演过很多次,才定下了这个方案。” 可是程雪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沈念毕竟是已经死了……已经死去的沈念估计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自己的死是因为自己的亲弟弟! 可是,如果程雪落不动手沈念依旧会死在沈倾城的手中,会更惨地死去。 而程雪落不出手,我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所以我半晌之后还是问了另一件事:“薛神医是怎么回事?余钱……知不知道你们的计划?” 我当然没有忘记,余钱要我杀了程雪落,当时她说是因为程雪落杀了薛神医。 这背后又是怎么一回事? “薛神医不是我杀的。”程雪落目光清澈地望着我,干脆地说道:“所谓医人者不能自医,薛神医得了不治之症,当时已是时日无多。所以他为我安排了这个计划,还给余钱姑娘写好了详细的手札,嘱咐她如何找药给你恢复功力。” “然后,他就溘然长逝,死前嘱我伪造成他被我所杀的假象,他说这样对余钱姑娘更有用。”程雪落继续说道。 我无法想象薛神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能够把自己从小抚养长大,视自己如父,继承了他的衣钵的余钱,算计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余钱不光是要一路千山万水,历经风险地陪我找药,更是付出了一个女孩子的贞操! 薛神医……他怎么能一手促成这样的事?如果余钱知道了会怎么想? “余姑娘聪明绝顶,你真的以为她没有猜出真相吗?如果没有,她后来又怎会与我合作?”程雪落反问道。 我无言以对。 “请你记得,我们做这一切,都是希望你能活下来,因为只有你能阻止沈倾城!”程雪落最后说到。 所以我和风顺设计进入了望梅山庄。 风顺的每一次背叛,我都不知道何时会发生,但是我却我从来没有一刻怀疑过他。 我始终相信着他。 程雪落也信。 “阿顺的父亲对娘一生忠心耿耿,阿顺虽然表现的神出鬼没,却是我一早安排在沈倾城身边的人,他的忠诚你无需怀疑……” “我从来都相信他。”我打断程雪落的话。 我相信风顺,这种相信是从来不需要讲道理的。 无论风顺做了什么。 所以在望梅山庄,我和风顺那样的合作从来不需要提前沟通,却默契天然,完全没有失误。 就像现在,我用记忆中我娘,程沐的样子说了句话,成功地转移了沈倾城的注意力,然后风顺出手,抢走解药…… 这些事我们都做到了! 而对付沈倾城,成败就在此一举! 我一刀刺向沈倾城的心窝! 切金断玉的匕首离离,是程沐留给我的,这一次终于用到了沈倾城身上! 这一切,不过是一念之间。我并没有迟疑犹豫,但是…… 匕首下落一寸,我的心就是一沉! 是真的沉。 沈倾城并没有躲避没有阻挡我的攻击,却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只觉得心头猝然绞痛,这一刀竟然插不下去! 刹那间心血翻涌,我只觉得体内有股力量似乎要冲破我的身体喷薄而出! 卧槽!异形!我要被开膛破肚了吗? 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惊恐。 但我很快就冷静下来。 我立刻发觉并不是什么异形破体而出,而是我的内息气血被外力引动,进而暴走,冲撞着我的经脉。 索性这股力量并不持久,而我的体内因为落木心经的存在,有一股近乎蛛网密布的防护几乎是随心而发,立刻启动护住了我。 是沈倾城!我向门口看了一眼,风顺的身影已经消失,但他刚刚被沈倾城击中胸口,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吧!风顺没有落木心经这样的防护手段,所以伤得颇重。 我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门口,目光便落在沈倾城身上。 他的血雨神功果然邪门啊!这还是尚未大成,如果练到了巅峰,又会怎样? 我心中念头急转,手中的匕首却一点儿没有犹豫,反手一刀无声无息再次划向沈倾城的颈项。 “偷袭我一次,你以为还有第二次机会吗?”沈倾城冷笑,“不过你的功夫似乎颇为古怪啊!我倒是要看看。” 我不答话。我的眼中只有匕首的落处与沈倾尘那华丽的锦袍。 对于如今的我,沈倾城也并没有他口中说的那么轻松! 面对我的攻击,沈倾城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半晌之后他突然说道:“看来丁常果然把他的功力传给了你!但为什么你的用法与他的落木心经并不一样?” “你不懂的事情多着呢。”我冷笑道。 比如我的来历,我觉得就是我亲自给沈倾城讲二十遍他也不可能听得懂。 “但那又如何?”沈倾城反问道,“当年的丁常那么强,还不是落得那般下场?有了落木心经,你不过是内力犹如有了根基,生生不息,这样一来,我看我也未必要等到你的烈日神功晋入巅峰了!” ------------ 第325章 咦他怎么没死? 咦?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边出手如电,一边对沈倾城如此地没有原则表示鄙夷:“你策划了二十年,甚至不惜诈死来瞒天过海,竟然说放弃就放弃?不按照说明书严格执行,小心万一失败你可没有下一个实验素材。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诈死啊?” 这是我不太理解的事情。 “你说你偷偷摸摸地哪天把我直接办了,自己功力大成,全天下也没什么人敢当面指责你比老虎还毒吧?现在好了,人人都知道沈倾城死了,你就算武功盖世,也没人知道啊?” 出乎我意料的,沈倾城并没有反驳,而是表示了同意:“这的确是让我很遗憾的事。但当时我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嘴里说着话,他的身形鬼魅一般突然飘向后方,我的反应却也足够快,立刻极速跟上贴近。 这是我通过刚刚的几次状况推演出来的策略――我发现沈倾城的那种诡异地控制人气血的功法并不是总能运用得出来的,他需要酝酿和调整。 所以我绝不给他这样的时机。 无论在反应速度和肉体的韧性,战斗力和持久度……反正我都还是有优势的。虽然功力似乎真的没有沈倾城深厚。 这种以快打快,死缠烂打的方式,一时间也让沈倾城颇为不适应,竟然真的被我缠住了。 但问题是,我也没有办法取胜。以功力而言,很大概率上沈倾城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可是,我需要时间!缠住他越久,风顺越安全。 何况,战斗这种事,总是复杂的,是有着很多偶然因素影响的,否则大家比一比内力深厚程度,说说招式,不就分出胜负了吗?输的人原地爆炸也心甘情愿? 打架,是要比智商,比经验,比天时地利人和的。 这些因素,哪一个我也不会比沈倾城差啊! 尤其是,我一直很费解,青衣门的人都死哪去了?为什么只有沈倾城一个人耍单帮呢? 毕竟是大佬,这样一兵一卒都没有的状态,还真是有些失礼呢! “沈念,你怎么变得那么多废话!什么都要操心?”沈倾城怒喝一声,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把脑子里快速闪过的话顺口说了出来。 咦,我可是有好久没干这样的事了,看起来今天这场战斗还是占用了我很多内存啊! 我也不理会沈倾城的质问,而是打定了主意对他就是一个“缠”字诀,匕首离离的寒光配合着追日诀,在这昏暗的室内犹如蛛网一般的闪电,带着雷霆似的杀机,疯狂地卷向沈倾城,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沈倾城也不再说话,果然被我逼到了紧要关头。 我的心中疯狂运算着沈倾城的招数和内力值,不断地给自己指出方向。我看过很多超级英雄或者超级间谍、超级盗贼之类的电影,那些前台的高手背后都要藏着一个貌不惊人的背后的男人,帮助他们出谋划策、指点方向,要地图给地图,要资料给资料,逃跑时候给路线,进攻的时候选时机…… 反正现在,我就是那个幕前的超级英雄,也是幕后的那个指点江山的男人!甚至,我还是自己的治疗啊…… 想到这里,我几乎觉得自己的斗志熊熊燃起,简直有希望毕其功于一役,在这里就将沈倾城斩落面前。 “沈念,你恐怕想太多了。”沈倾城忽然说道,“看到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你目前的功力已经符合我的要求,也就是说,你的血,我可以用了!” 说到这里,沈倾城忽然招数一变,化掌为爪,对着我凌空一抓,我立刻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想他飞掠而去! 怎么会这样? 明明我能确定,沈倾城的功力做不到如此啊!为什么我体内的力量仿佛狂泻而出,完全不受我控制啊! “你不要以为只有你能够诓骗我,当初我为你解除经脉禁制之时,早已留了几缕真气在你的心脉之中,只不过一直封印着没有动用而已。”沈倾城冷笑,“沈念,你还是太天真了!” 这只老狐狸! 我连忙大叫道:“你忘了,我可还中着玉成尘的毒啊!” “放屁!你现在哪里像是中毒的样子?”沈倾城怒道。 二十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沈倾城骂脏话,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声中,沈倾城已经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襟,随手制住了我的要穴。 “你说,我们这样骗来骗去的,有意思吗?你也是马上就要君临天下的人了!何必这样鬼鬼祟祟的呢?做皇帝,要有格局啊!”我诚恳地对沈倾城建议道。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沈倾城大惊失色,一句话脱口说出了一半,便猛然收住。 我笑道:“当然是猜的啊!可是除了这个目的,很难解释你为什么不惜诈死,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何况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你有什么必要和朱牧合作呢?” 我这句话一出口,原本拎着我向密室走去的沈倾城便停住了脚步,目光冷冷地在我身上打量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沈念,原来你在我面前的诸般做作都只是在装疯卖傻,我的确低估了你的智计和谋略。” “好说。”我笑嘻嘻地随口说道。 “沈念,没有想到你竟然能一下子识破我的计划。”沈倾城肃容说道。 这有什么啊,那些自以为是的反派不都是这么想的吗?什么一统江湖,千秋万代,执掌天下,覆手河山……哪有过什么新鲜主意? 沈倾城听了我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想不等于有这样的能力。而我,现在看不出还有谁能阻止我。” 我摇头:“我就看得出有好几个人能阻止你。” 沈倾城道:“你何必强撑?我倒想听听你能说出谁?” 我嗤笑道:“说出来好让你去一个一个消灭他们吗?” 听到我的话,沈倾城终于压抑不住怒气,冷笑道:“原来你还是在拖延时间!那么,沈念,你认命吧!” 听到这句话我连忙惊呼道:“别急啊!我真的觉得有人能阻止你,比如朱牧,比如……他!” 我猛然一指,门口的方向。 ------------ 第326章 然后他就死了 听到我的话,沈倾城并没有嘲笑我故弄玄虚,而是飞快地一侧身,扭头看向门口。 门口并没有人。 “真是够小心的啊!”我啧啧赞叹:“你就不怕我骗你啊?” 沈倾城并没有恼怒,而是摇头道:“沈念,以你的聪慧,我不认为你会做完全没有意义的事。” “那你就错了!陪着余钱看烧开水的蒸汽我都能看一个时辰,为什么一定要做有意义的事呢?” 沈倾城一怔,道:“沈念,你到底……” 他的话音未落,我已经拍手道:“这次是真的来了!” 沈倾城显然不曾被人这样戏耍着聊天,脸上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斯文俊雅的样子,一副很想马上杀人的怒意。 “别别别,这次是真的了。”我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沈倾城终于被我戏弄到再也无法克制,双手微微一合,手指弯曲,我立刻认出这是他那个杀手锏的招式,连忙大叫道:“喂!你再不出手我可顶不住了!” “阿念,你这副样子……我不得不承认,即使是我也没办法不怀疑你是别的什么人假冒的啊!” 这个声音温暖而平和,语声中的微微笑意让人也忍不住跟着嘴角翘起。 “你也来了。”听到这个声音,沈倾城反而恢复了平静,又成了以往那个儒雅斯文的模样。 “是的,我来了。多谢楼主赐药。” 沈倾城转身,便看到了长身玉立,笑容温润如玉的程雪落,正安静地站在那里。 风顺和了然先生也出现在他的身后。原来这位一直支持程雪落的老先生也终于赶了回来。 沈倾城叹了一口气,道:“阿落,你实在来得不是时候。以你的机智,不应该算不到趁我行功之时到来,是最好的时机啊?” 程雪落摇了摇头:“楼主,没有什么所谓最好,只有合不合适。对我而言,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那么,你们兄弟二人,一起死吧。”沈倾城皱了皱眉,却很快就舒展了眉头,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程雪落却摇了摇头,道:“楼主,我并不想和沈念一起死啊,他姓沈,我姓程,这两个姓,可是不共戴天的。” 沈倾城显然对这样的文字游戏不感兴趣,他只是伸手在脸上一抹,一个精巧的面具已经覆盖在他的脸上。 然后,他忽然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哎呀,他在搬救兵!”我连忙提醒道。 显然程雪落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在沈倾城的啸声想起的时候,他便和了然先生对看了一眼。 我很快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杂沓的脚步声。 但我的兴趣还是在沈倾城的身上,这就是他以青衣门门主身份出现的时候了吗? 他显然不是特别愿意动用青衣门的力量,似乎这些人更多的时刻是用在逐鹿天下,而不是与我们这些习武之人争斗中来充当炮灰。 但程雪落和了然先生的出现让他不得不动用青衣门的力量。 我想我青衣门的管理方式和人员构成,更加确信了这一点,说不定沈倾城在哪里还藏着一直军队呢! 程雪落当然也注意到了沈倾城的选择,但却并没有什么意外和不安,只是笑了笑道:“楼主,从五岁起来到葬花楼,如今十五年过去,我已经习惯了你为我设置的种种考验,过去这一年还真的有些不适应呢。” 沈倾城的脸藏在面具下看不清神情,但声音却有些柔和:“你做得一直很好,不然也保不住自己的命。” “但这一次,我恐怕只能做得更好一些才行。”程雪落微笑地扬起手。 在他身后的突然出现两排紫衣人,个个蒙面只露出双眼,手中火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外面!沈倾城的人立刻被隔绝在外无法前行。 霍!大手笔啊! 连我都对程雪落隐藏的这一手感到惊讶。 “我早注意到楼主你和小侯爷的交易,所以便暗中劫掠了一批人手和物资,也培养了这么一批枪手。不算多,但关键时刻用一用还是可以的。因为据我的消息,门主你的手下重兵,此刻是在京城吧?” 沈倾城点了点头,道:“阿落,你的手段的确每每让我惊喜,其实我常常希望,你会是我的儿子。” “他在借机打击你。”已经凑到我身边的风顺闻言立刻在我的耳边嘀咕道。 看来程雪落已经用我留在他那边的丹药救治过风顺,他现在的状况好多了,都有余力说笑了。 但我怎么可能被沈倾城的伎俩影响到心态?我扑哧一声笑道:“给自己钟意的儿子用上了玉成尘当零嘴的人,还真是华夏好爸爸啊!” 风顺也笑:“啰里八嗦,到底打不打呀?” 沈倾城当然不是会被口舌之利刺激到的人,但是他很明显也认为再多说无益了。 我看到他双手画了一个圈,立刻喝道:“当心!”风顺正努力帮我解除沈倾城的禁制,听到我的话连忙回头,却见了然先生早已经挥拳便打! 了然先生那爆裂的拳法我印象深刻,当初他和风顺交手可是拆了整整一座庭院。但是我记忆中更深刻的却是在真正习得落木心经之后在山谷中与他交手,那种天人一体的感觉,让我惊喜受益良多。 而此刻了然先生一出手,沈倾城便身形一滞,开始变得更为谨慎。 “小心他那邪门的什么血雨神功!不要给他机会喘息!”我叫道。 沈倾城的禁制很古怪,风顺一直无法解开。 看着了然先生和沈倾城的战局,我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 沈倾城已经越来越不像一个人,而是一个魔鬼。 虽然对我而言这个词没有太多意义,但是不这样说不足以形容沈倾城的怪异却威力无比的武功。 了然先生不是他的对手! 我心中清晰地衡量出了这一点,就更加焦急。 因为程雪落中毒多年,亲自出手打仗这种事,是真的没办法指望的。 就在此时,我忽然看见程雪落动了! 他一出手,整个室内就犹如被硕大无朋的月光照亮,银色的寒光仿佛让人脸颊生寒。 霜河剑! ------------ 第327章 我就是人质啊 久违的霜河剑! 我忽然意识到,这把剑原本就应该是属于程雪落的。 这种剑法,我从未听闻过,也更加没有想到程雪落会练成这样的剑法! 目眩神驰之中我忽然听到风顺喃喃道:“十里平湖霜满天!” 咦?什么? “这一定就是我爹提起过的,小姐最厉害的剑法,十里平湖霜满天!” 我明白风顺口中的小姐,就是他爹的语气,说的是我娘,程沐。 这么说,程雪落偷偷练了一套程沐亲传的剑法! 原来程雪落多年来也一直隐藏了自己的武功。葬花楼人人知道雪落公子身子骨儿不行,功夫相当平平,从来不靠武力值取胜。 程雪落向来是用脑子的。 我一眼看出这套“十里平湖霜满天”的剑法也是很费脑子的,剑路相当之反复,直叫人目眩神驰,仿佛分不清哪里是剑哪里是秋霜,仿佛这屋子已经被剑光夷为平地,外面的冰雪寒风已经无遮无拦地浇在我们身上。 程沐留给程雪落的,真是一招杀手锏。想来是让他在关键时刻防身救命的。 原来程沐不是不理会程雪落,而是把全部精力重担都交给了他,交给了这个自幼体弱、中毒、不能练功,却智计超群的弟弟。 程雪落没有学习程沐赖以成名的机关、毒术,甚至不能在人前叫一声娘,却必须从小隐藏身份,处处面对沈倾城的审视、考验和刁难。 他要表现到最优秀。 程雪落这么多年没有被沈倾城害死,反而作为一个病弱之身又无名无份的年轻人,在葬花楼一言九鼎,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 我到眼眶微微发热。 我很希望可以和程雪落配合使出一招“无边落木萧萧下”。秋风秋叶秋霜……多么天衣无缝!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丁常和程沐所擅长的功夫!说不定他们俩根本就经过无数次合练,招式已经配合得精妙绝伦! 可是我还不能动。 “阿顺,你怎么这么没用了?”我瞪了风顺一眼。 风顺摊了摊手,叹息道:“沈倾城真够狠,他用的是十次错误真气走向错误就引发自爆的禁制,我不能乱试啊!万一你爆了怎么办?” 这个啊…… 我看了看笼罩在剑光中的沈倾城,觉得他的确是被程雪落暂时控制住了! 了然先生猝不及防中了沈倾城一掌,一口血喷溅而出! 幸而程雪落的剑光简直如同水银泻地,流淌着华丽无比,让沈倾城无从逃离,只能左右趋避,仿佛进入了一个银色的囚笼。 了然先生伸手扶住墙壁,支撑着自己。 趁着此刻我对风顺高声喝道:“也就是说你试了七次了,还有三次机会,赶紧的再试试吧!我是那种怕死的人吗?” 风顺立刻叫道:“可我是啊!我怎么可能让你死!你死了,我孤零零一人又怎么活得下去啊?” 这家伙是咆哮派演技的天才啊!高扬的声调显得又急切又酸楚,简直衬托着我成了个鲁莽的、不知好歹的熊孩子。 呵呵,熊孩子当然不理会他的咆哮,继续任性喝道:“快啊!不然程雪落要撑不住了!我是他哥哥,我要去救他!” “我……啊第八次,还是不对。” “第九次……不行啊!最后一次机会……还是等一下啊……” 我怒道:“百会穴!就这里吧!只有这里还没有尝试,按照真气走向……” “胡说八道,明明应该是玉枕穴!”了然先生忽然大喝一声,出手如电,带走劲风的一掌猛然向我拍落。 “住手!”沈倾城一声厉喝。 “沈念,你不要过分。”沈倾城语调冰冷,人已经脱困,缓步向我走来。 我当然一直关注着程雪落和沈倾城的这一战。我很清楚程雪落不是沈倾城的对手――功力差距太大了!可是单凭着这一套神乎其技的剑法,程雪落竟然硬是伤了沈倾城!这是我和了然先生都没有做到的。 沈倾城一向一丝不乱的发丝有些凌乱地垂落下来,锦袍依旧华丽,但顺着他的指尖有血滴落下,让我知道他比我们看见的样子还要狼狈! “阿落!你真不错!”我赞不绝口。 “你也不错,如果不是你逼得他乱了阵脚,我也伤不到他!对了顺便多谢你给我搞到解药。”程雪落微笑,也回赞了我一句。 “亲兄弟,甭客气!”我笑嘻嘻地,但心中却忧虑不减。 程雪落拄着剑支撑着身体,看起来受伤也是不轻! 沈倾城并没有为我们的相亲相爱而动容,只是摇了摇头,道:“沈念,你们几个人的确很不错了,可惜,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这倒是真的!这个怪物那什么血雨神功还没有大成就已经如此棘手,这要是真把我吃了啊呸,真把我的功力炼化了那还了得! 沈倾城看了看门外被程雪落的火枪队阻止的青衣门人,无所谓地收回目光:“沈念,你真的想死不成!我的禁制岂是你如此乱搞就能解开的?” “的确是不能。”我笑,“但是我可以用我的命来要挟你啊!” “无聊!”沈倾城冷哼了一声,面具后的脸看不到神情,但我很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低气压。 “对啊,我就是这么无聊啊,现在我就是我自己的人质,你是要救我呢?还是要看着我撕票呢?”我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当然不可能自己撕票自己,那根本就是谁都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问题是,我敢赌,沈倾城敢不敢赌? 我冷笑一声:“沈倾城,你养了二十年猪要是被别人吃了,你开心不开心啊?” 风顺哈哈大笑,了然先生咳嗽了几声,连程雪落都忍不住微笑。 我可不在乎。 沈倾城沉默不语,但是我分明看到他双手握得紧紧的。 他忽然伸手一指,一缕劲风直袭我的胸口,我见状立刻喝道:“你们看,我就说是膻中穴!” 风顺立刻不满意地叫道:“你什么时候说了!明明是我说的,你们还是听我的早就解开了。” 但虽然这样大叫,我们都很清楚,这禁制之复杂,连我们几个已经算得上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了,竟然也是生平仅见! 沈倾城,实在是太强大了! ------------ 第328章 绝配 我在禁制一除的刹那并没有动,因为我已经察觉到我的内力并不能够流畅运转。我想起沈倾城之前的手段――那留在我体内的几缕隐藏的真气。 “这一次你倒是也学聪明了。”话音未落沈倾城已经一把抓住我的衣襟,身形电闪,向后门飞掠而去! 下一重院落应该就是……程沐的卧房! 我忽然意识到了沈倾城要去哪里。 我和程雪落目光相接,都看见对方的眼中的忧虑之色。 程沐当年也很少在望梅山庄居住,但她的卧房当然是一直保留,而且里面的陈设从来没有改动过,里面始终会有人日常洒扫。 但当年我在望梅山庄生活的时候沈倾城并不让我经常接近这里。我原本以为以为是因为沈倾城怕我弄乱了里面的陈设布置而无法缅怀,现在看起来更有可能是因为怕我不小心触动了程沐留下的机关。 如今我们都越发了解程沐的手段,才更加明白,随意误入程沐设计的机关之中到底有多么可怕! 现在沈倾城就是要去那里了。 我暗自运转功力,查看一下这次的状况,跟我预想的差不多,虽然我依然落在沈倾城手里,可是仓促之间他却不能够再使用那么复杂的手法了。 我脸上不露声色,却已经悄悄运转落木心经,我知道这次我靠自己的力量就能解决了。唯一的问题是,我需要时间! 我传音给程雪落:“娘房里的机关交给我。你帮我争取一炷香的时间。” 程雪落答道:“沈倾城善于筹谋,只怕那里还有埋伏。” 我想了想,道:“那我也没辙,交给你吧。” 我的态度让程雪落毫无办法,直接长啸一声,只听一阵脚步声响,半队火枪手也跟着冲了过来。 这样一来那边阻止青衣门的人压力就很大啊! 果然青衣门的人很快找到了空隙,一部分人冲了过来。我遥遥地看着,在心中快速推演程雪落和沈倾城的抉择,数种结局在我的心中快速闪过,我的嘴角微微翘起。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转眼间沈倾城的身形已经飘然落入院中,冬日里墙边数枝梅花正开着,白茫茫的雪地上没有一个足印,仿佛一整块无暇的美玉。 我低头看了看,沈倾城落足之处竟然没有一丝痕迹。 标准的踏雪无痕啊! “有什么意义吗?等一会儿那群人冲进来,这里还不是会被糟蹋得一片狼籍?要我说你就不该到这里来。”我嗤笑一声,直接鄙视沈倾城。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该如此做作。”出乎我的意料,沈倾城竟然同意了我的意见,但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如果不能让阿沐看看她的两个儿子,她会遗憾的。” 卧槽!这人的变态程度果然不是我所能揣测的。 沈倾城伸手推开房门,我一下子就看到了里面熟悉的陈设。一桌一椅,杯盘器具,竟然和我小时候见过的一模一样。甚至窗边春瓶里插着的素心蜡梅都是新鲜的,最多也就是昨天插的。 但对一个为了吃煮鸡蛋都能杀三个厨子的人我也是没什么好惊讶的了,只是不知道为了保持这里的样貌沈倾城又杀掉了几个侍女。 沈倾城将我放在堂前一个蒲团上,走到一个香龛前。我凝神看去,只见供着的正是程沐的灵位。 “阿沐,念儿来了。”沈倾城捻起一炷香,点燃,插在灵位前。 对于他的种种所为,我都毫无意见,只是专心运功冲破穴位。 沈倾城的点穴手法独到,如果单凭烈日神功我根本毫无机会。但是,如今的我所掌握的落木心经,甚至和丁常所授的也有些不同,所以我很确定,沈倾城无论如何想不到我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冲开穴道。 问题是,他是个谨慎至极的人。 这一点仅仅从这一日的交锋中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所以沈倾城果然已经转身走到我的面前,道:“程雪落熟悉路径,那几个虽然轻功差了点儿,不过现在也到了门外。所以我们也可以开始了。” 他伸手在门旁的一处地方一拍一扭。 程雪落你快一点儿啊!我在心中大叫道。 沈倾城盘坐于我的面前,取下了面具。闭上双目,双手拇指、食指相对,随着功力运转,指尖开始变成如血般的殷红一点。 我听到门外,院子里,传来人声呼喝和杂沓而来的咯吱、吱呀等等声响。 程沐留下的机关发动了。 我心中默念了几句祝程雪落平安,便全神贯注地继续冲击穴道。 沈倾城也不再说话,随着功力运转,他的整只手都变得血红!随着双手一分,沈倾城突然睁开了双眼! 我一惊。 沈倾城双手如电,一下子就搭在了我的胸前,双手十指分开,点在可几个重要的穴位之上。 我陡然感觉到体内的功力入开闸的大坝,立刻有一泻千里之势! “卧槽吸星大法!”我脱口而出,但又马上闭嘴。 因为一张口都觉得功力随着呼吸跑掉了! 这不行啊!连功力都被吸走了我怎么解穴啊! 程雪落!你再不来我都要死了啊! 我一边期待着程雪落,一边在心中快速思考着对策。 用传说中的冰封?不可能。我根本不会任何冰系功法,那跟我的烈日神功不相容。 火烤?看这样子这对于沈倾城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投其所好。 用毒?来不及了。没有见效那么快的,我现在连手指都动不了了。 我耳中听到门外磕磕绊绊的声响,仿佛有利箭破空、火焰喷吐……各种音效的渲染之下,不用看也能猜到程雪落他们遇到了多么大的阻碍。 程沐设计的机关岂是摆设? 我估计程雪落也在心中骂着刚刚不是有人说机关的事交给他嘛…… 所以我预想中的“无边落木萧萧下”搭配程雪落的“十里平湖霜满天”计划根本就连个幻影都没来得及出现就灰飞烟灭了吗? 咦等等! 剑气。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该怎么做。但是在那之前我很想先问个问题:“楼主大人,你和我娘这么多年都形同陌路,那么你是怎么解决你的生理需求的呢?” ------------ 第329章 断情绝欲……剑 我问出这句话可是花了大力气的!我简直觉得自己五分之一的功力都随着这句话跑了。 沈倾城一怔,原本只是双手红得近乎滴血,刹那间血红的颜色就爬上了脸颊。 他对我的功力吸取也是就此一顿。 我抓住这个时机连忙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这个问题冲击如此之大吗?我看那些严肃文学作品里都是直接询问,坦坦荡荡的呀!” 沈倾城沉声喝道:“胡说八道。你从哪里看来的严肃文学作品?” 我撇了撇嘴:“不要一边摆出这一副好像我爹似的语气,一边企图吸我的内力喝我的血!” 沈倾城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了一些,随即双手一分。 “哎等一下!”我急忙大叫道。 沈倾城这样人,当然不是会被我几句言语摆布的,所以他也没用打算理我的意思,手势丝毫不停。 但我也不是容易放弃的人,几乎是用了人类快要无法听清楚的奇快语速,我紧忙地叫道:“我其实已经找到了麒麟烟你要不要?” 沈倾城终于停下了手。 “你知道,关于麒麟烟,无论如何我都会听一下吧?”沈倾城沉声道,“但是,三句话之内不说清楚,你也就不必说了。” 我笑眯眯地说道:“麒麟烟是朱牧让我去找的,可是线索是从你这里来的,所以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我这次去寻找的目的地是正确的。” 沈倾城沉默地看着我,似乎就是数着三句话。 我便继续说道:“我这次因为程雪落出事而回到万安城,可是之前在山中已经呆了好几个月,自然是有收获的。” “那么,麒麟烟,现在在哪里?”沈倾城并不愿意跟我废话,而是直奔主题。 “这我怎么能告诉你?”我一口回绝,并且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沈倾城。 是打算把我当小孩子骗吗? 沈倾城却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与不说,其实也并不重要。我的血雨神功大成之后,有没有麒麟烟影响也都不大了。” 我才不信沈倾城的话。不然刚刚一听到我的话就收手的人是谁啊! “既然你不要就算了。我已经跟吴俏说过,下个月初二如果没有我的消息,就去京城把麒麟烟送给余钱。”我道。 余钱在京城。 京城有朱牧。 麒麟烟落到了余钱手中,也就等于交给了朱牧。就算是沈倾城不要,但此消彼长,之下,对沈倾城的影响显然更大。 沈倾城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他双手缓缓放在膝盖上,脸上平静如水:“吴俏?那个绰号叫蓝蜘蛛的小姑娘?” 但微微颤抖的衣袖透露了他的怒气。 我当然不怕沈倾城发脾气,我就怕他波澜不惊地继续吸我的功力。据说吸干了内力就要吸血了吧? 所以我继续道:“就是她啊。”但说到这里我却停了下来。 吴俏和我早早分开,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但这样才更容易让沈倾城相信。 观察着沈倾城的神情,他依然不露声色,我倒是放下心来。 看样子他并没有找到吴俏。 那么自然是随便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门外杂沓声渐渐平息,没有听到有人惨呼。 “你看,机关陷阱有用尽的时候,可是外面那几个人可不是什么三脚猫的功夫,你指望靠这个,拦不住的。”我悠然转移话题。 对方越想知道的,我就越不要急着说。 沈倾城终于不在镇静,而是弹了弹手指站起身来:“沈念,若是拿麒麟烟来换,未必不能换得你的性命。” 说完,他起身便往后门走。 “哎呀你别跑啊!”我连忙叫道。 沈倾城冷笑:“我走了你不是更开心?” “你不用哄我,我很清楚人的欲望没有尽头,你苦心筹划二十年的事,怎么可能改变?”我并不在意戳穿沈倾城的谎言,“但是能续几秒是几秒,说不定我就有机会翻盘呢?” 沈倾城点头:“你倒是诚实。”说着他在墙壁上一按,我只听到一阵金铁齐鸣,不由得惊呼:“那是……” “是防人硬冲进来的铜墙铁壁啊!”沈倾城道。 糟糕!我连忙四处打量。 是真的铜墙铁壁。 四壁转眼间褪去外层,露出了金属的本质。 程沐还真是下了大功夫在这间屋子上。 这样一来,沈倾城无异于把自己关进了一个金属牢笼,他也许有办法出去,但程雪落他们却无论如何进不来。 这下糟了! 沈倾城再次回到我的身前:“这一回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原来你表现出对麒麟烟的兴趣也只是在哄我。”我语气失望极了。 “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天真。”沈倾城道。 “你把自己关在烤箱里,外面的人一把火,你不就成了烤猪了?”我依然要调笑沈倾城。 “你也在这里。”沈倾城摇摇头,完全没有担心的意思。 “你还真是相信程雪落。”我冷笑。 沈倾城懒得理我,盘膝而坐再次运功。 我作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当然也没有反抗的份儿,只是睁大了双眼,一点儿不错地看着他的每一步。 沈倾城双手按向我的胸前,我的功力又一次入溃堤的洪流奔腾而出! 我紧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睛依旧不眨。 红晕从沈倾城的双手一路向上,渐渐蔓延到眉心,又渐渐凝结仿若一点朱砂,甚至有些微微的光亮。 这功夫太特么邪门了!已经超出了我所理解的任何一种这个次元存在的武功,毫无疑问是入了魔道。 看到这里,我再不犹豫,反而默默催动我的内力更加极速地向着沈倾城体内冲去! 沈倾城的双眼紧闭,眉心朱砂越来越红…… 突然,他惊叫一声,猛然双掌一吐,用力推开了我! 我的身体被这一击撞得往后倒飞出去,撞在铜墙铁壁上,立刻被撞得七荤八素口吐鲜血! 沈倾城也身子一歪,单手勉强撑住,惊惧地看着我:“你做了什么?” 我咽下一口血,惨兮兮地微笑着:“我这招绝情断欲剑,你觉得怎么样啊?” ------------ 第330章 绝境 “什……么?”沈倾城的脸色一瞬间有些茫然。 这一刻的沈倾城是真的有些狼狈的。 我方才默默的一击给了他极大的伤害,而原本在和程雪落激战中受的伤也被激发了出来。 断什么绝什么剑当然是我瞎掰的。我只是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方法,推演了一下觉得有希望成功而已。但是我必须一击即中,绝对不能失手,否则便再没有机会。 所以我用麒麟烟来迷惑沈倾城,寻找一个可以出手的最好时机。 现在,我果然做到了! 我很满意自己的表现,依靠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向后门处的机关那里走过去。 “你方才用的是什么武功?”沈倾城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还不错吧?当然是落木心经。”我一边说话,一边在墙壁上寻找。刚刚明明看到沈倾城按动这里,没想到现在去找却不到了。 “落木心经怎么会……”沈倾城陷入了思索之中,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在忙什么。 “我将内力化作松针一样的小剑,每一支当然很孱弱,但是几千支几万支呢?一起刺入你的经脉之中,你当然承受不住。”我耐心解释着。反正同样的手段也不可能让沈倾城再上当一次。 “落木心经吗?”沈倾城喃喃重复了一遍,也许是对自己终于吃了丁常的亏而感慨吧。 我不理他,仔细观察者墙壁,终于发现了一处不同。 我打量了几秒,干脆地伸手一扳! 只听一阵金铁摩擦之声,铜墙铁壁豁然洞开。 沈倾城仿佛这才注意到我打开了机关,诧异地看了看我,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原以为你的机关之术毕竟不是阿沐亲传,还是差着几分火候,没想到已经精进如斯。” 说完,他缓缓站起身来。 我心中一沉,连忙向窗外看去,却见窗棂轰然炸裂,了然先生的拳风带着风雷一般已经轰向了沈倾城! “当心!”我脱口叫道。 但是了然先生的拳头已然触到了沈倾城的胸前!但是就在触及的一刹那,了然先生神色一变,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我立刻明白沈倾城的打算了。 他原本只将那个类似吸星大法的邪门功夫留着对付我,多半是不希望体内掺杂各种不同内力影响他的血雨神功,可是方才被我直接催动落木心经刺入经脉,现在的沈倾城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但之前沈倾城从未用过这样的方法对敌,所以了然先生一照面就吃了大亏。 我刚刚被沈倾城吸走了大半内力尚未恢复,方才又想办法设计沈倾城,此刻根本无力解救了然先生,只能急切地左顾右盼,希望能够找到什么机关来偷袭沈倾城一下。 转眼间了然先生就变得衰败无力,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这样子不行啊! 我眼看着沈倾城的脸上渐渐又有了神采。 其他人呢!程雪落呢?风顺呢? 我目光落向窗外,一片皑皑白雪映的人眼花。 不,不是雪光! 我忽然意识到我会眼花的原因,是因为屋子里凭空点亮的剑光! 十里平湖霜满天! 程雪落到了。 我已经看出来,这一套剑法真的是程沐专门留给程雪落克制沈倾城的!一招一式都是与沈倾城短兵相接,却又一触即离,与沈倾城的接触都只在刹那之间。而这一套剑法奇快无比,又绵密无缺,让沈倾城的邪门功法完全无处着力! 难道说,沈倾城谋划乐多少年,程沐就防备了多少年?这一对男女的一生啊…… “可是,娘有我们继承她的一切,这个人又有什么呢?”程雪落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耳边响起,仿佛竟然猜透了我在想什么! 我立刻收敛心神,专注于战局。 沈倾城在得到了然先生的功力之后人又恢复了不少,所以程雪落虽然看似一时与他不相上下,可久战之后,程雪落功力不足,肯定要吃亏!方才他能够和我说一句话,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我必须尽快恢复。如果能有一点儿余钱留下的丹药就好了,可惜也不知道被沈倾城放哪里去了。 也许在青衣门卧底多年的风顺会知道吧。 但我目光四顾,却看不到风顺去向! 他去哪儿了?我心中竟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急忙叫道:“阿顺呢?他在哪里?” “取药!”程雪落只来得及简短地回答一句。 我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句话音还没落,我已经看见了远处风顺急掠而来的身影。 透过窗子还能看到雪地上红红白白的痕迹,程雪落带来的人已经不成队形,而是和青衣门的人散落在院子的各处各自为战。 程雪落的人手中有火枪,但人数略少,近距离交战也没有优势,所以一时之间看起来双方僵持,谁也占不到便宜。 风顺的速度并不快,身形也不稳,看起来似乎之前的伤势之外,适才在沈倾城发动机关之后他又受了伤。 “快啊!”我在心中焦虑地默念着,仿佛没看到风顺安然来到我的面前心中终是不的安定。 风顺离房门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门前只有两个程雪落带来的火枪手,手中持着火枪,警惕地守卫着房门。 “阿顺!”我忍不住大叫一声。 风顺听到我的声音,似乎是因为终于能确定我没事而欣喜,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好看的桃花眼亮亮的,连我都看得心动不已。 等我拿到药,先解决了沈倾城这个怪物,然后一定要好好看看风顺都伤,就算余钱留下的药不够了,凭着落木心经,我想我也有办法治好他。 我很怀念当初在北安府衙大牢里那个算命先生,山中与我共同沐浴的无礼青年,龙池地下和我共同斩杀异兽的同伴…… 想到这些,顿时觉得这些打打杀杀都太无趣了。 正想着,我忽然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声音。 我一回神就看到眼前火光散尽,原来是门口一个守卫手中的火枪响了! 我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这一枪是打谁的。 不远处,风顺的身子正徐徐倒下。 ------------ 第331章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不可能!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量,飞一样冲出了房门,扑到风顺身旁。 火枪造成的伤口我非常熟悉,也知道怎样处理更好,在身体离开原地的一刹那我已经在脑海中调出了紧急救援的全部资料……可是在看到风顺那一瞬间我就已经知道,没有用了。那双水光盈然的桃花眼只看了我一眼就闭上了,什么话也没有对我说。 伤口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心脏。 如果风顺没有受伤未必就不能躲避开要害!我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我第一次知道了怒火攻心是什么感觉。我猛然抬头捕捉那个凶手的去向。 我的动作太快,不知不觉中施展的追日诀已经快得超出了那个枪手的反应能力,所以我抬头的时候还能看到他枪口散去的硝烟! 那是一个程雪落的人。原本站在门口的守卫之一。 他的身材中等,不胖不瘦,脸也平平无奇,见我看向他神情隐约还闪过一丝慌张。 但莫名的,我总觉得有一些熟悉的感觉在我的心中浮现。 那人扔下枪一拧身就上了屋顶。 想跑? 我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立刻纵身跟上! 但在离开前我仍然记得伸手接过风顺手中攥着的那粒药丸。 我随手抛进口中。 一边追赶一边已经运功催化药力,我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那人也在加速。 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还是在缩短的。 我不顾一切地追赶着。 那人见无法甩脱我,便更加慌张,一时忙不择路地落地,一时斜插,很快,竟然越来越趋近沈倾城的练功房。 那并不是能离开望梅山庄的方向。他想要干什么? 不过至少我看出一点,这人也并不是沈倾城的人。 那么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却完全没有放缓脚步的意思。 那人脚下一错落入下方的院落之中。 我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那人却忽然一闪身进入了房中。 我的目光早已锁定他的身形,所以也径直跟踪而入,面前的门板,我一掌便劈得粉碎! 房中竟然早已不见那人的身影。 我停住脚步四顾,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厮正瑟缩着要往后退。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过去?他去哪儿了?”我招手问道。 那小厮似乎已经吓傻了,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了指后门的方向。 我并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听了他的话立刻就要往后门冲去。 可是就在我穿过门槛的刹那,我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一回身!就见那个方才还抖得像个鹌鹑似的小厮正拔腿往外面跑去!身法之快,简直让我瞠目。 果然。 “黄竹,你真的以为能够瞒得过我吗?”我冷冷地喝道。 那小厮身形猛然一顿,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沈楼主,你果然好眼力!”那小厮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我的话。 黄竹,青云谱排名第三,小侯爷朱牧的皇叔,此刻竟然乔装改扮出现在万安城望梅山庄,假扮称程雪落的火枪手,突然出手暗算了风顺! “但你是怎么认出是我的呢?”黄竹问道。 我的心中却想起许久之前在北安城外,余钱把我易容成了一个书生的样子,可风顺一下子就认出了我。 我那时就曾经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风顺却只说,他有自己的方法。 我一直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方法。至少我知道在这个次元没有什么DNA检测什么指纹分析…… 但现在我想到了。 还是细节和逻辑。 程雪落的火枪队成员都是精挑细选,身份可靠的人,又经过长时间的秘密训练,所以不可能是临时混进来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方才没有人想到会是这个人突然出手暗算风顺。 但是,如果是多年潜伏的卧底,这一次出手就暴露身份,又不能不说是得不偿失。 以程雪落的缜密,很难不顺水推舟查出一串关联的人。 除非是个才易容混进来不久,却又艺高人胆大,无所顾忌的人。 随时化身成别人武功又足够高,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黄竹。 在我发觉这一点的时候,黄竹却已经换成了小厮的身份。 但那种气息的波动,却是无法在我面前隐藏的。 何况他急速换了衣服,缺没有换鞋子! 但这一切,我并不需要解释给黄竹听,我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黄竹早已经收起了那副瑟缩的神情,挺直了腰身站在我的面前。 “沈楼主,没想到今时今日,你已经成长到了这般地步,我们二人之间的情势与当初已经截然不同。” 我想起当日在公主朱攸的山庄里,被黄竹随手便抓住关进地牢的狼狈,也有些感慨。 但是,那时风顺还在,而现在呢? “你杀了他,那么就也去死吧。”我说完这一句,完全没有再开口的欲望,只是一挥手。 一股磅礴炽烈的力量便向着黄竹喜欢而去! “想不到沈楼主的烈阳神功竟已经精进到如此!”黄竹失声道。他猛然一闪身,躲过了这一掌! 废话真多! 我根本不想多言,仿若烈焰包裹的掌风大开大合,顷刻间便仿佛一片火海,将黄竹包裹。 我已经打出了一百一十三掌。 黄竹完全无法抗衡,只得节节后退,脸色也现出了惊讶至极的神情。 青云谱第三? 如今在我的眼中,却已经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我再次在黄竹的脸上看到了慌张。不同的是,刚刚他假扮火枪手的时候是可以做作,而此刻则是真的发觉自己恐怕走不了了。 一掌接一掌。 我的眼中已经看不到黄竹,只有虚无的空气和仿若实质的怒火。 还有风顺的眼神和笑容。 而这一切也渐渐模糊。 当我收拳而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用的是风顺交给我的沾衣拳。 这一次,我完整地从头打到了结尾。 我的眼前已经没有了黄竹假扮的小厮的身影,不远处的地上,只有一滩委顿的身影,已经不成人形。 我看也没看,转身走出了屋子。 ------------ 第332章 不留 我飞身返回沈倾城和程雪落激战的院落。刚刚我心情激荡,想也不想就离开了,此刻却有些担心现在的战局。 在我冲进院子的时候,眼中看到程雪落拄着霜河剑靠墙而立的时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看到沈倾城的眼睛都泛着血红。 他的锦袍已经染血,变得破烂不堪,可是站姿依旧挺拔。 看到我进来,甚至还笑了笑。 我二话不说,身形一闪已经到了沈倾城的身前,一掌如同挟着风雷烈焰,直接迎头拍落! “沈念,你倒是精的很!”沈倾城嗤笑一声,侧身避开了。 我当然不想给沈倾城休息恢复的时间,所以干脆以快打快,顷刻间沈倾城周围的空气都如同被烈日灼烧着一样,变得扭曲起来! 我传音给程雪落:“你抓紧恢复,等下一起上!” “抱歉啊!我的人里混进了奸细。”程雪落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吓了我一跳。 当初风顺是程雪落找来保护功力全失的我的,我相信他与风顺的感情应该也不一般。 “是朱牧的人。黄竹。”我答道。 “朱牧吗?”程雪落声音冰冷森寒。 “黄竹已经死了。这边事了我回去京城。”我想了想,确定了自己的计划。 “我和你一起。” “你们两个,想得倒是美好。” 我和程雪落聊着怎样为风顺报仇,好像忘了沈倾城的存在,这大概让他很不舒服。 我侧头看他:“你不用急。朱牧会来,也并非对你安着什么好心,说不定你的人里也有他安插进来的奸细。” “这是当然的。”沈倾城仿佛根本不在意,“还不是一样要为我所用?” 我懒得回答沈倾城的话,攻势更加如同狂风骤雨。 沈倾城惊讶地“咦”了一声。 我知道是因为他吸取不到我的内力了。烈阳神功大成,落木心经随之提升,我甚至能够感觉到经脉之中仿佛一株根茎茂密的大树,盘根错节的根须和遒劲的枝干都在保护着我,形成坚不可摧的一个整体!头顶一轮骄阳似火,却让这株大树更加茁壮! 沈倾城的手段,此刻在我的面前如同儿戏。 “怎么会这样!”沈倾城终于流露出惊惧以至于癫狂的神色,完全被现在的我惊呆了。 “你没有想到烈日神功和落木心经结合,会有这样神奇的改变吧?但我想我爹和我娘应该早就想到了。”我故意提起程沐和丁常。 沈倾城依然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我和程雪落对视一眼,就是现在! 程雪落一咬牙,手中霜河剑剑光暴起,如同漫天飞雪,大如席的雪花在狂风吹拂下也成了杀人的武器! 而我,双掌一分,正是丁常传授给我的落木心经攻击之术“无边落木萧萧下”! 正如同我的预料,程沐留给程雪落的剑法与丁常教给我的落木心经,果然珠联璧合,攻击威力大了不只一成! 沈倾城立刻有些吃力起来。 我信心大振,落木心经中的攻击手段一一使出,或如飞花落叶伤人于无形,或如松涛滚滚气势逼人,或如冬日里凛冽严寒中的寒梅,与程雪落的剑法配合得天衣无缝! 沈倾城一怔,忽然惊呼一声:“阿沐……” 咦?难道说这样的联手,还有这幻觉的迷惑效果?我有些出乎意料地看了一眼程雪落。 却正瞧见程雪落尾指微微一弹…… 这手法不正是…… “是娘留下的啊!”我的耳中传来程雪落的声音。 我恍然。 谁说程雪落不会用毒之术,他最多只是并不专精于此,却并不是完全不懂得如何用毒杀人。 就比如此刻。 我一眼就看出,程雪落使用的是一种专门用来迷惑人心智的“明日香”。这种迷药药力并不猛烈,却让人难以察觉。 而程雪落的特殊手法保证药力每次只散发出一点点,却都集中于沈倾城的周遭,而且时机把握得相当巧妙,每次都是在沈倾城吐纳换气之时。 真是精妙之极的手法! 我对程雪落真是有些佩服了。 沈倾城已经越来越失色,只是呼唤着:“阿沐,你怎么了?你生气了吗?你看园子里的梅花都开了,要不要折一枝给你?……还是你依然惦记着丁常那个混蛋?他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能忘记她……” 我并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于是默默运功于手掌,让自己身周的空气都跟着炽热起来! 烈阳神功。 这种沈倾城逼迫我修行的功法,曾经无数次折磨得我痛不欲生,现在,我还是还给沈倾城吧! 我的掌力喷吐而出,如同一条火龙,向着沈倾城呼啸而去! 沈倾城一下子就被我击飞,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猛然坠落到了墙壁上。 嗯,大家一人被打飞一次,也算扯平了。 但被击飞的沈倾城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阿沐……”他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恍惚。 我抓紧机会跃身而起,一掌对着沈倾城的天灵盖拍落! “沈念!”程雪落却忽然大叫了一声。 但已经晚了。 我只觉得腋下生寒,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右侧半边身体已经一麻! “沈念!”程雪落剑光一闪,急忙来救。我却听到沈倾城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想一直蒙骗住我吗?” 说着,他竟一把抓住我胸前的衣襟,次啦一声撕掉了一整块布料。 “咦你要干嘛?”我惊讶地问道。 沈倾城也不回答,只是一伸手摸出一把特殊的匕首,前端锋利,后端有凹槽。他也不说话,手起刀落,猛然就往我的心口刺去! “喂你要干嘛?”我惊呼道,“难道还想喝我的血?不管用了啦,程雪落已经喂我吃了不少毒药了啦!你吃了会中毒哦!” “无妨。”沈倾城停了停手冷笑,“加了料更有助于血雨神功啊,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当然不知道! 我哼了一声,不想再理会闲言碎语,只是运功于胸前。 沈倾城狞笑着匕首对着我的胸口再次刺落! 我突然又喝道:“沈倾城,我这个人,就算是死了,也是能够做到我想要做的事的。” ------------ 第333章 做到 这是程沐说过的话。 沈倾城哈哈大笑,喝道:“同样的把戏,你不嫌腻吗?” 我也大喝一声:“不嫌啊!” 与此同时我的双手猛然推出,在体内酝酿许久的澎湃内力一泻而出!那是落木心经与烈阳神功交织而成的巨大漩涡,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方法,只是这一次,漩涡巨大无比,也凶险无比! 沈倾城一怔,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被汹涌的力量吞没!气浪撕碎了他的锦袍,击中了他的身体,我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程雪落如霜的剑光再次点亮,这一次,沈倾城没能躲开。 我的眼中只有一片白茫茫天地中的一点殷红。 慢慢扩大,蔓延,直至染红了天地。 程雪落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拄着霜河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倒下。 我很了解自己的情况。内里翻江倒海如同残破的布娃娃,若不是落木心经的防御惊人,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方才我承担了大部分沈倾城的攻击。 人之将死,最后的疯狂!沈倾城倾尽全身功力的挣扎是真的能够毁灭这间屋子的。 这已经是人间高手的极限,我很确定这一点。 但我必须顶住!我怎么可能够让原本就中毒多年无法好好修炼内功的程雪落暴露在沈倾城的攻击之下? 尤其是在最后关头,我拼尽全力将防护的范围扩大到极限,才顶住了沈倾城近乎自爆一般的拼命。 这一战,并不传奇。 没有什么传说中高手对决的禅意,玄妙,只有仇恨和偏执。 近乎贴身肉搏的战局,让我和程雪落遍体鳞伤,气息奄奄。 然而,沈倾城死了。 这次是真的死了。 我看了看程雪落,他也艰难地抬头看我,然后颓然倒在了地上。 “今天的局面,不知道娘会怎么说。”程雪落忽然道。 “大概……是嫌我们手脚不利落效率太低什么的吧。”我随口答道。 “不可能。娘才没有那么挑剔。”程雪落不同意我的看法。 其实我对于程沐的印象更多基于后天记忆的建模分析和推测,换句话说,我可以在自己心中重建一个程沐的人格。所以我更有把握我的推测才更接近程沐的真实风格。 不过程雪落不同意就算了。 “但你毕竟见到了爹。”程雪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语气有些难得的哀怨。 “而且他还把武功传给了我。”我指出事实,“而且,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 “你的打击很有效,我现在决定还是应该不要胡思乱想,好好收拾眼前的残局才对。”程雪落放弃了享受跟我对话的乐趣。 的确,沈倾城的死留下的是一座重新回到葬花楼控制的望梅山庄。 而青衣门的人却散落在各地,靠着所谓的扁平式管理而有望躲过葬花楼的清洗。 当初我很不理解青衣门主的选择。但是如今知道了青衣门主就是沈倾城,也发觉了他想要执掌天下的野心,自然也就理解了他的做法。 其实事到如今,很多事我才真正厘清因果。 比如…… “所以你从小就知道我是你哥哥,我却不不认识你,知道沈倾城是杀父仇人,你每天都是怎么过的?” “靠想象有一天你知道实情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你早知道沈倾城没死,却趁机掌控了葬花楼,你武功这么差是怎么做到的?” “这世上很多事都不是靠武功的。” “所以你是在讽刺我不够聪明?” “不是讽刺……我只是陈述事实。” “后来葬花楼的大清洗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对。苏空空是我的人,为了救你而死。叶缜是沈倾城的忠实信徒,所以我送给你处理。” “那么,齐思思呢?” “……她在京城。” “在朱牧身边?”这我倒是可以理解。 “那么我们就去京城吧。”我站起身来。 “你恢复得这么快?”程雪落惊讶。 “我体质不同。”我答道。落木心经越发纯熟我便有着更多惊喜。 “可我还是不成。了然先生去搜寻你的东西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的灵药。” 好吧,了然先生回来之前我会在这里守着。 “沈念,其实能感觉到你和从前的性格很不一样,我甚至一度怀疑你已经中了什么还魂术之类。”程雪落忽然侧头看着我,目光晶亮。 我一下子有点儿难以回答。如实和盘托出肯定是不行,我觉得程雪落也不大可能理解。可是编造谎言……我也做不到。 我迟疑了一下,反问道:“那你后来怎么说服了自己?” “这个啊……我后来觉得自己很无聊,其实,只要你还在,就比什么都好。”程雪落的语气忽然变得有某种深深的情绪藏在里面。 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等我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当初和薛神医一起下毒害我功力暴走,有没有担心一下子真的毒死我?” 程雪落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我们以为计划万无一失,并且对于后续的安排已经细致到你怎样碰到余钱姑娘,她又会怎样救治你……北安的程家老宅,是我挑选过的地点。” “里面的各种物资也是你配备好的?”我忽然想起那间密室。 “是。”程雪落干脆地点了点头。 北安以来的一幕一幕在我的心中浮现。 我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你知不知道,余钱帮忙我的条件是什么钱?” “是什么?”程雪落有气无力地问道。 是……杀了你。 我直视程雪落,不放过他的任何神情。 程雪落没有什么表情。 沉默了不知多久之后,他目光转向我:“你还要动手吗?也不是不可以。”说着他看过来,令人平静的眼神,仿佛想要告诉我:什么也不必担心。 “我算得上心愿已了。”程雪落微微一笑道。 我一怔,这话说的可不怎么吉利。 “沈……楼主……矮油不好!雪……落公子!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 ------------ 第334章不只是记仇 听到这个声音连我都惊讶不已――这不是吴俏吗! 这个小姑娘从当日被我从身边赶走,至今杳无音讯,此刻怎么突然冒了出来? “别动!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出手了。”我觉得不能让她这样肆无忌惮地靠近程雪落,眼看着她都快扑到程雪落身上了! “啊沈楼主,我没有恶意呀,只是想看看雪落公子的伤势……对了,我这儿有你当日给我的伤药,需要吗?” 当然需要! 我一步来到吴俏身旁,连忙接过她手中的小瓷瓶。 “多谢吴姑娘。”程雪落微笑。 “为什么不谢我?药是我的,也是我喂你吃的。”我表示不满。 吴俏并不在意我说什么,只是一脸紧张地看着程雪落。 我一边把这个重伤员挪到床上一边问:“你后来跑哪里去了?” “我离开你之后就一路追踪问天老人,可是那老头儿狡猾无比,最后在楚州追丢了。” 我现在推测问天老人应该是被沈倾城弄过去的,但是沈倾城一死我也懒得去追查这些了。 “他老人家最惯于捉迷藏,你追丢了也正常。”我笑。 “是吗?反正后来我无处可去就回到万安城来,想说应该能过碰到你。”吴俏小声儿地说道。 “是想碰到他吧?”我冷笑一声指了指床上沉睡的程雪落。 吴俏嘻嘻一笑,并不答话,只是专注地看着程雪落的睡颜。 我忍不住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你就留在这儿跟着他吧,除非他不让你跟着。” 吴俏双眼放光,道:“真的?谢谢沈大哥!” 怎么着这称呼就改了?现在的小姑娘也太直接了吧! 我呆了一下我才想起自己一直想问吴俏的一个问题:“当初是谁让你来刺杀我的?” 吴俏一怔,显然觉得这个转折有些生硬,但还是肃容答道:“沈大哥,我说过这是职业秘密,不能透露的。” “可是你的雇主应该已经死了。”我道。 “你怎么知道……”吴俏脱口而出,随即又猛然停了下来,“你……是在试探我吗?” 我点头:“当然是了。不过根据计算,这个人十有八九是沈倾城。” 吴俏见隐瞒不住索性点头道:“的确是的。原来沈大哥……你什么都知道。” “我倒不是什么都知道。但是到了现在,如果再想不到我也是太迟钝了。”我想了想,很确定地告诉吴俏,“如果说当初我还不明白,现在自然也知道沈倾城一直以来扮演的角色了。” “呃什么角色?” “一年前我的烈阳神功到达了巅峰,那时恐怕沈倾城就准备要动手了。然而程雪落早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抢先动手,和薛神医一起设计让我中毒,功力尽失。而后沈倾城无奈,只得配合我寻找灵药恢复功力。中间他又多次派人来刺杀我,实则是找人给我练手,刺激功力早日恢复罢了。 在这一点上,程雪落也做了同样的选择,没少给我安排刺客。都是武功跟我当时的程度差不多,不至于一下子把我打死了。” “你们太奇怪了……”吴俏皱眉,又道:“可是我接到的指令可没说不让我真的杀你。” “谁也不是假的杀我啊!”我摇头,“你哪知道,除了你,其他的刺客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啊,都货真价实地死透了。” 吴俏一呆,道:“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啊,何况你跟我无仇无怨,我为什么要杀你?”我奇道。 吴俏想了想,才犹豫地说道:“其实我也是来到万安城才知道是沈老……倾城要杀你,我收到了一模一样的信,要我再杀你一次。然而我这次追踪了送信的人,才追到这里。我当时只是怀疑……第一次让我杀你,还能说是花钱买我的技术。可是这一次的雇佣,简直是花钱买我的命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如今的我,让吴俏来刺杀,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所以我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吴俏叹息。 “我明白。”一个听起来有些低哑却悦耳的声音响起,我和吴俏都连忙一扭头。 程雪落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程公子,你好些了吗?伤口还疼吗?”吴俏急忙关切地问道。那模样可比我紧张多了。 “吴姑娘,我好多了,多谢你。”程雪落微笑。 本来就孱弱却俊美,斯文而多智,雪落公子一向是万千江湖少女神往迷恋的对象。如今程雪落又重伤在身,脸色苍白更添了几分如雪欺霜的孑然气质,真是连我看着都忍不住怜惜。 何况吴俏? 吴俏貌似差点儿就说出:“不用谢,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这句话来。我连忙转移话题:“你刚刚说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了啊?” 程雪落脸上收敛了笑容,道:“为什么沈倾城会让吴俏来找你送死。所谓上上策为乱人心,沈倾城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你我心乱如麻,再无法与他抗衡罢了?” 我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 到时无论我杀了吴俏还是吴俏杀了我,程雪落都难免要心神俱乱。 那时候就是沈倾城想怎样就怎样了。 但是…… “算算时间,吴姑娘你来的也太晚了啊!”我不满地指出事实。这会儿我们都打完半天了,该分财产的时候你才来干什么? 吴俏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来看看雪落公子。” 还算诚实。 我拍着程雪落的床头,热情地劝说他:“你看我什么时候给你操办亲事?要不要在床边跪地求婚?虽然一般要父母在,但是她亲人都不在了。我们俩就将就一下吧。” 程雪落哭笑不得,道:“我还是个重伤卧床的人啊!” 我才不管,当机立断握住程雪落的手,又拉过吴俏的手,“我作为兄长,宣布你二人可以成亲,希望你们互相扶持,和和美美度过一生。好了,程雪落,我们该收拾东西去京城了。” “啊?”吴俏惊呼! “怎么你不愿意吗?”我不解。 “没有没有……” “那就这样吧。” ------------ 念余欢 ------------ 第335章 去京城 看起来我的行径的确是简单粗暴了一些,但是我认为是相当行之有效的。至少我花了一盏茶的时间观察,吴俏和程雪落并没有表示出强烈的反对。 所以我这就是雪中送炭了吧? 我之所以急着把程雪落和吴俏安排了,是因为我很想马上去京城,找朱牧,给风顺报仇。 还有……据说余钱成亲的日子也快到了。 “阿念,我知道你心急。那就出发吧!我会暗地里安排一些事,并且也会尽快赶到京城去。”程雪落决定放我走。 “那好。好好照顾他。”后一句话我是对吴俏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吴俏双眼含泪。 我挥挥手,转身出门。 了然先生早已经找齐了我的装备,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动身了。 离开了万安城,我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迹,只是一路披星戴月,走的速度比常人快得多。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倒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我的主意。难道说我的威名已经传遍江湖了?没那么快吧? 我一路留心着周围的动向,一路疾行。但是渐渐的,我发现了一些古怪。 越接近京城,越少了北方冬日里的萧索寂寥,阳光明媚的时候也已经有了些春草春芽夹着淡淡野花,显得安宁又生机勃勃。 但是仔细看我却觉得不对劲儿。 原本天子脚下,应该越发繁华,可是我却觉得离京路上的商旅行人多有仓皇之色。 我想了想,找了一间茶寮要了一碗茶汤一碟卤豆干,也算是吃点儿热乎的。 我不抬头,耳中却没有放过周围的一切声音。 茶寮里喝茶歇脚的都是些来往的百姓,一眼望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江湖人。 大家聊的也是日常的生活琐事的,比如春种、天气、税赋…… 等等,税赋? 我凝神听了听,发觉一对小商贩模样的夫妻正在愁眉苦脸地谈起新增的人头税。 我心中和算了一下,发现这个数额对于平头百姓来说的确是很高了。 这是什么意思?要打仗吗? 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新鲜的,但我的目光却停在一个看起来文弱秀气的少年书生身上。 他孤身一人,一身普通的青布衣衫,布带束发,面容清秀儒雅,看起来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却也是书香门第的出身。 这样的人,按说和我并不会发生什么关联,但是我却觉得这个人很扎眼。 我想了想,确定是因为这个人手里摇的折扇。 现在不过二月,勉强算得早春,可是摇扇子却嫌太早了一些。虽然读书人不乏附庸风雅之辈,但装腔作势到了这个破破烂烂的茶寮……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何况这个书生衣着平凡洁净,并不像是浮夸做作之人。 所以这扇子想来是有用处了?但他看起来并没有身怀武功的样子。 可是谁会把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赤裸裸摆在外面呢? 但如果是一种迷惑的伎俩呢…… 等等!我赫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假设陷阱中了。 年轻人喝完茶汤起身结账离开,我立刻跟上。 如今的我想要跟踪一个人不被发觉实在是太容易了。我一边看着他缓步走在去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边想起,按照我现在的武功来衡量,我岂不是这个武林的第一高手了?反正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胜过我。 据说,无敌,是很寂寞的。 我现在就有点儿寂寞。 我眼看着那个摇着扇子的年轻人毫无觉察地走着,一路还颇为小心地绕了路,做了一些迷惑性的遮掩,然后在快到京城的时候走进了一个庄子。 这个山庄坐落在京城近郊的一座不太高的山上,但山间风景灵秀,环境清幽,一看便知能占据这里的建起庄园的都不是普通人。 我毫无存在感地看着那年轻人叩门之后不多时就被带了进去,于是我也懒得继续跟着他,而是自行进入庄园中探查。 大白天的,庄园里人来人往,仆从如云,却完全没有人察觉我的进入。 我可以随时让自己与环境融为一体。这就是落木心经的神奇之处。 所以我几乎是径直走进了正房。 一个衣着华丽,看起来很年轻的人正背对门口而立,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刚刚那个持扇子的青年走了进来。 “公子,我回来了。”他拱手而立。 锦袍公子转过身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唐家的孙少爷,目前已经执掌了唐家多半主要产业的唐迪。 说起来还是我的合伙人呢。我想起自己在唐迪那里还有一大笔投资呢。 数月不见,唐迪看起来眉宇间倒是多了几分沉稳和威严。 “九彦,你这次去那边情况怎样?”唐迪问道。 “目前京城周边的几个大的州府都因为赋税增加太多而陷入困境,祈安今年已经三月无雨,恐怕将会有一场大旱,到时候这次加税的恶果会更加昭显。”叫做九彦的年轻人答道。 唐迪思考了一会儿开始安排一些生意上的调整,而我对这些真的没有什么兴趣。看起来这个叫做九彦的人,做出一副浮夸的样子应该就只是个人爱好了。 我听得不感兴趣,正要转身离去。 只听唐迪忽然说道:“退婚的事都办完了,我姐还被爷爷圈在家里吧?她是不是很生气?” 说起这个话题九彦显然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才答道:“老爷不放大小姐出门,他说马上小侯爷与那位余姑娘成亲,京城不会太平,所以大小姐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唐迪沉默了一下,挥了挥手,九彦就退出去了。 “我姐……这辈子应该是没什么希望了吧?” 屋子里只有唐迪一人,我就当他实在自言自语,所以并没有出声回答。 “侯府里突然宣布了小侯爷和余姑娘的亲事,我也很吃惊,所以特地来到京城查看一下。倒也查到了一些事。” 呃……这句话不像是自言自语啊!我判断了一下,觉得自己并没有模糊自言自语的概念。但我还是没有说话。 “沈大哥,你真的想就这样悄无声起地来了又走吗?” 咦?这小子怎么可能察觉到我来了? ------------ 第336章 怎么做才能像个高手 既然已经被叫破行藏,我也没必要再躲闪。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我大方现身,好奇地问道。 唐迪展颜一笑,眼睛都放着光:“沈大哥,真的是你来了啊!” 这是什么意思? “我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当然没办法发觉你的到来啊!”唐迪笑嘻嘻,“我就是随便一猜嘛!” “所以刚刚那样的台词你一天要说几次?”我忍俊不禁地问道。 “三次两次不一定,就练练呗!总有正巧撞上的时候嘛!”唐迪笑。 真是孩子也有孩子的乐趣。我觉得有趣,甚至在心中飞速算了一下唐迪这样做能够正巧蒙对的概率。 “沈大哥,我虽然在这里等了你一段时间,倒确实没有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唐迪眨了眨眼,“所以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其实还没有完全到位。”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我都有些好奇。 “你跟我来。”唐迪脸上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转身就往外走。 我自然地跟上。 这个山庄占地颇大,重重院落中藏着亭台楼阁,还有一面湖水。 但是唐迪并没有要带我参观的意思,而是一路往后山走,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一个院子门前。 这重院落偏居在山庄一角,僻静幽深,人迹罕至。院子里种着高大的毛竹,遮荫蔽日,要在竹林间走一段路才能看见一座二层小楼。楼前还有山石水塘,屋檐前挂着一串风铃。 屋里有什么?我看了看唐笛。 唐笛搓搓手,道:“沈大哥,我是自作主张悄悄给你准备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意,你要是哪里不满意就说,我来修改。”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唐笛,举步往小楼里走。 唐笛跟在我的身后,似乎有意识地保持沉默,但微快的呼吸暴露了他的紧张。 至于吗? 我带着不解推开正屋的门,明亮的阳光一下子照进来,灰尘在空气中飞舞。 眼前地情景让我一怔。 这不是北安城里程家老宅中的那间密室吗? 屋子里盖着白布的床榻、桌椅箱笼、屏风、药炉…… 我猛然转身一把揪住唐笛的衣襟,厉声喝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沈大哥……你怎么了?是风公子写信给我……还画了示意图……”唐笛急忙喊道。 我一怔。 风顺? 他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 我的心中忽然一阵刺痛,缓缓地松开了手。 “沈大哥,风公子他说……”唐笛有些不安地看着我想要继续解释。 我打断他,道:“风顺已经不在了。” “什么?”唐笛失声惊叫。 万安城望梅山庄的事,程雪落完全压了下来,而京城距离万安相当遥远,我又走得太快,所以唐家这样消息灵通的巨贾也并没有收到消息。 听到我的话,唐笛默然片刻,道:“沈大哥,你是不是很难过?”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我来杀朱牧。” 唐笛脸色一变,但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早就猜到这次你会来京城,肯定要和小侯爷为难。所以才会给你做了一些准备,谁想到风公子却出了事……” 唐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把自己眼前的一块白布掀开,漏出下面的床铺。 床铺平整洁净,没有一丝凌乱。 我的眼前却显出与余钱的第一次,床单上的殷红,余钱惨白的面容。 我忽然明白了风顺这么安排的用意。 余钱,对我而言自然是与别人不同的,而风顺显然很了解这一点。 唐笛也在说着:“是风公子说,看到这间屋子你就会明白,他说你一定会出手把余姑娘抢回来的……” 然而现在何止是因为余钱,就是为了风顺,我也不可能放过朱牧。 我闭上眼,感受着自己体内澎湃而生生不息的内力,心中隐约有种特别的情绪,让我想喝烈酒,想引吭高歌,想大开杀戒,杀当杀之人。 这大概就叫做,豪情。 “沈大哥,我们唐家与小侯爷这段时间已经渐渐分裂,有些事并没有那么多顾忌,可是我们还是生意人,所以这次我在京城还是行踪比较隐蔽,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唐笛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 这一点我自然明白。 “沈大哥,还有一些事,有个人也许能够够跟你说的更多一些。”唐笛示意我跟他出门。 还有谁? 绕过假山回廊,不多时我们到了又一座小楼,这次倒是不用唐笛展示,我就猜到了是什么人在等我。 齐思思。 我看着小楼前花架下一袭红衣的女子背影,感受着熟悉的内力波动,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位好久不见的葬花楼春雨堂堂主。 说起来,葬花楼几位堂主倒真是已经凋零离落,依然还活着的也就是她了 听到有人来,齐思思连忙转身,看到我便立刻恭敬施礼:“属下拜见楼主!”声音中虽然还带着些微的颤抖,却十分恭敬,再没有当初的随意风情。 “好久没见了啊,但我已经不是楼主了,你随意些吧。”我道。 “楼主你……”齐思思睁大了双眼。 事实上,在这次离开葬花楼的时候我便将楼主之位交给了程雪落,看起来这个消息也还没有传达到各地分舵。 “说说你最近掌握的消息。”我无意说太多,于是直奔主题。 齐思思立刻神情专注,开始说起自己在京城查到的情况。 “属下三个月前便被雪落公子派往京城。当时雪落公子说余钱姑娘作为人质被小侯爷带走,需要我们多加留意保护,有任何情况都要马上回报。” 我便安排了人手混入侯府,接近小侯爷和余姑娘,以便于贴身保护。 然而不久却传出了小侯爷即将和余姑娘成亲的消息,让我非常惊讶。可是查问了我们派进侯府的人,却没有发现任何余姑娘被小侯爷胁迫强娶的苗头,在这个亲事公诸于众前他们没有查到任何特殊事件发生,没有争吵,也没有软禁……等等,都没有。” 说到这里,齐思思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属下认为,余姑娘是自己同意这门亲事的。” ------------ 第337章 真的快要完结了 “但那又怎么样?”我反问道。 齐思思一怔。 “是啊,那又怎么样!沈大哥自然会把余姑娘抢回来,把她的心夺回来!对不对啊沈大哥?”唐笛已经在一旁激动地叫道。 “是这样吗?”齐思思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楼主……公子,你的话余姑娘听到了一定会很感动吧!” 我想了想,说:“这种事,谁说的好呢?” 唐笛一拍手,道:“那是一定的!齐姐姐,还有什么情况你一起告诉沈大哥啊!” “公子,就我这段日子的查探,目前的小皇帝已经病入膏肓,长乐公主朱攸已经很久没有露面。我们派入公主府的人说朱攸也病了,除了贴身服侍的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但是民间却开始有传言说,长乐公主是因为远赴图伦和亲,换来边境安宁,十数万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自己却因为当年许了愿愿意以自身的平安康泰换取和亲成功,所以现在因此而寿元将尽了。” “如今京城中都在传言,一旦长乐公主离世,那么图伦人很可能再起干戈,正好刚刚又宣布加重了税赋,所以一时人心惶惶,民间都在传言我朝将于图伦开战。” “所以不知哪里开始流传的话说要大家在家中为长乐公主祈福,希望她早日康复,才能避免战火重燃、生灵涂炭!” 齐思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余姑娘与小侯爷成亲的日子,就在三日之后。” 这么快就要到了吗? 我虽然对日期这类事情从来不会弄错,但听到齐思思说三天之后就是成亲的日子还是吃了一惊。 幸好我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所以我急啊!风……公子说你按照他信中说的去做,一定可以让余姑娘回心转意的。” 布置成这样吗? 我苦笑。说不定余钱恼羞成怒,再也不想搭理我了。 但是……我最想做的事,目前唯一想做的事,毫无疑问就是杀朱牧,给风顺报仇。 “朱牧目前是在定远侯府内吗?”这个我需要确定一下。 “是的,每日会入宫觐见,看望生病的小皇帝。然后午后回家,很是规律。”齐思思并不犹豫,很确定地答道。 我想了想,对齐思思说道:“多谢你了。但是还请你查一下三日之后成亲的安排,我想了解一下。明天我再来吧。” 唐笛一听就兴奋起来:“是要抢亲吗?” 然而我如果要抢亲又何必等到三日之后?我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却没有说出口。 齐思思神色有些犹豫,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躬身答应。 “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你们两个要是还有什么生意往来,再慢慢继续谈吧。” 我告辞要走。 “哎呀沈大哥,来了我家中怎么能走呢,我准备好了酒宴……” 九彦?我想起那个冬日里摇扇子的年轻人,笑道:“那个叫九彦的是个人才,可惜还不够稳重,你还是对培养他一阵子再去做抛头露面的事吧。” 唐笛笑着答应。 我不再啰嗦,挥了挥手便纵身一跃,从窗户直接离开。 我的速度快起来根本没有给他们两个反应时间,所以我人已经到了数丈之外还听到唐笛呼唤的声音。 我并没有回头。 我进入京城城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暮色中的高大城门俯瞰着来往的人们,显得有些苍茫寂寥。 在记忆中我曾经来过京城三次,而且还特别吩咐葬花楼的人详细绘制了京城的方位图给我,所以我并没有什么陌生之感。 我……沈念当初有过什么计划吗,竟然对京城如此用心。 我想到这里不由得记起当年沈念在望湖楼与朱牧的初见,也想起了两个人打的那个赌。 后来再谋面朱牧和我不约而同都并没怎么提起这件事。我原本以为朱牧输了赌约连带着未婚妻都被暗地里输掉了,肯定是面子下不来不肯再提。而我对这件事记得也不怎么清楚,所以也并不深究。 然而现在我却觉得不对劲儿。 看起来,沈念应该是早有筹划。 难道说,他早知道会和朱牧有所冲突? 但这件事我不知道未来有没有可能证实了。 当初在这个虚拟次元醒来,我收到的了指令是杀了程雪落,我的那些被封锁的能力才会解锁,而如今看来我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程雪落,是沈念的亲弟弟! 兄弟阋墙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啊!何况我们兄弟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不和之处。 我连葬花楼楼主之位都拱手相让了,而程雪落还接受得不情不愿的。 沈倾城造的孽,看起来是到我们兄弟之间为止了。 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封印还会不会解锁。 有时我也会想,当初设定这个计划的人是谁?应该不是我的管理员那个死胖子,按说他不是一个这么变态到爱好看兄弟相残的人。 那么这个计划有什么意义呢? 到目前为止,我根本无法理解。索性不想了吧。 我只想替风顺报了仇,然后找到余钱一起去游山玩水找找灵药什么的,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谁打得过我啊…… 这样想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找了一件不算大却舒适的客栈安身。 吃过了晚饭,我在客房中闭目凝神,盘膝而坐。 目前w我的体内烈阳神功与落木心经俱已到达巅峰,正是一个圆满和谐的状态,一个充满生机的体内世界让我时常惊叹不已! 但是我又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烈阳神功与落木心经竟然有融合之势! 怎么会这样?融合时候又会发生什么呢? 我好奇地乐见其成,每日练功不辍,耐心思索着其中的关卡,通过各种大数据运算的方式一一推演,竟然将这个全新的功法顺利地推进了。 我专心地练功,直到更深人静。 我在黑暗中睁开双眼。虽然没有明亮的月光,但室内的一切在我的眼前仿如白昼,一清二楚地映入我的眼帘。 我起身推窗,轻飘飘地落在屋脊之上,看了看方位,便直奔定远侯府而去。 ------------ 第338章 与谁告别? 我轻易地就进入了定远侯府。 其实这里当然是戒备森严,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日常护卫,但以我的眼光却看得出内里安排了不少高手,简直可以说是铁通一般。 但当然难不住我。 我站在一处高楼之上,静静地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 我就这样看了一会儿,便不迟疑地像一座小楼飞掠而去。 此刻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朱牧,杀了他。 在执行任务方面,我一向很完美。我懂得寻找最快路径,也懂得如何排除干扰。 所以,很快,我就站在了小侯爷朱牧的面前。 一身宽袍大袖白色棉布常服的他正在伏案看着什么,室内一灯如豆,没什么多余的家具,也没什么服侍的人,竟是比我所知的绝大多数富贵人家还要简陋低调。 也跟以往我在外面见到的小侯爷朱牧的形象不同。以至于我定睛看了他几秒钟,用来判断自己有没有找错人。 答案自然是没有。这个朱牧并不是冒充的,如假包换。 “那么,你可以去死了。”我言简意赅地说道。 “沈兄好久不见,仍旧风采依然。但你来的比我预想中要慢。”朱牧的脸上倒也没什么吃惊的神色,只是抬起头看着我,仿佛我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走进他的房间一样,仿佛我刚刚说让他去死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见一样。 我在瞬间就判断出朱牧并不是故作镇定装腔作势,他是真的并不害怕。 那么,这就是早有准备了。 “不必浪费时间了,你准备了的人手也不用派出来送死了。我说完这句话,也没什么要特别和你说的了。”虽然我觉得我有必要交代几句,但也不想学电影中的反派那样最后失败于话太多。 “原来号称绝色阎罗的沈兄,倒还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朱牧仍不听劝,企图和我多聊几句。 我却不想再说了。 “只有一句,你应该知道,我杀你,是因为你让黄竹杀了风顺。”我说完便抬起手,一股微风在我的指间开始萦绕。 “阿顺啊……”朱牧竟然有些哀伤地微微仰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咦?这要不要动手呢? 我所受过的教育中都说趁人不备突然下杀手是邪恶之徒,是小人的行径,那么我应该不是一个小人啊! 但我也只犹豫了一瞬,因为我衡量了一下还是认为任务优先。 于是我出掌如风,一股磅礴之力无声无息地压向了朱牧――这一招叫做风林如影。 落木心经的玄妙之处如今已经远远超过了丁常所学,也超过了这个次元中我所知的一切武功。因为我在凭借自己的远远超出这个世界的推演运算能力不断发展着它,改变着它。 我每一天,每一次使用都能发现惊喜。 就像此刻。 这一招没那么气势磅礴惊天动地,却仿佛暗夜入侵的阴影,致命而危险。 是我在经过一片幽暗古老的森林时心有所感,创造出来的。 朱牧的衣衫突然开始烈烈飞扬,头发也飞舞起来。 再见,小侯爷。 “你不肯听完我的话,到底是在害怕什么?”朱牧的声音依旧传来,只是显得有些遥远。对此我有些微的惊讶。 然而这并不重要。 “你知不知道,你正在杀死一个执掌整个天下的人?”朱牧问道,“我筹划了这么久,装疯卖傻扮无能,不惜牺牲了自己的兄弟姐妹皇叔……为的可不只是这个皇位。” “那么为的是什么?”我停了下来,为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而开口了。 当然我停,是因为我随时可以继续,这个世界,由我掌控。 “沈兄,从当日在望湖楼一见你,我就知道我们是相同的人。”朱牧正了正坐姿,脸上又露出了微笑。 谁跟你相同?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人与我相同呢? 朱牧并不知道我心中的吐槽,依旧缓缓说道:“那时的你在葬花楼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隐藏在一副狂放不羁的外表下的,我看得到你对天下的野心。你希望整个天空笼罩下的土地都属于你,无论是华夏,还是图伦,或者遥远大海那边的土地……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这一切。” 当初沈念,是这样想的吗?我有些不确定,所以没有说话。 “如今,我正要做到这一点,你难道不想看到吗?”朱牧含笑看着我,却好像带着无尽的诱惑。 “你不相信吗?给你见几个人。”他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同意。 我点了点头。他忽然在桌案一角一拍。 朱牧身后的墙壁忽然裂开,露出另一个房间,原来只是一扇隐蔽的门。 门后一排椅子,上面都做着人。 坐在第一位的是一个面色青黑,神情委顿的女子,如果不是凭借超强的人脸识别能力,我几乎认不出那是长乐公主朱攸! 眼前的豁然开朗似乎并没有给朱攸什么希望,她默默坐着,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京城的人在给公主祝祷,至于会不会有效,要看公主的夫君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了。” 说完这句话,朱牧指了指朱攸旁边的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男子,看样子已经昏死过去了。 但我一眼也认出了他,我们还曾并肩作战过几次,那是青云谱上唯一一位来自图伦的高手,青云谱第二位的苏布。 但他是长乐公主的夫君? 我看了看朱牧,示意他说清楚。 朱牧道:“苏布就是从前的图伦可汗,公主和亲嫁的丈夫啊!可惜练功出了岔子一直治不好,担心图伦内乱才装死传位给弟弟。但这件事他却没有告诉朱攸,这样的夫妻,是不是应该接受一下考验呢?” 朱攸忽然睁开眼,声音低哑却十分愤怒:“朱牧,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不必巧舌如簧诋毁阿布,他不会为了你的野心出卖图伦人。” 朱牧摇了摇头,看也不看朱攸,只是对我说道:“苏布的师父是华夏人,在华夏武林声名不显,却是个真正的高手。他当年曾经在隐龙山闭关,留下了一卷秘籍,苏布派人就是来找这个的。我偏不让他找到。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和公主殿下。” ------------ 第339章 我是沈念?我不是沈念? 我沉默地望着朱攸。 原来是这样。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很后悔,看她的样子显然对自己这位年轻俊朗的图伦夫君是真正有情的。 看起来,他们都要死了。 “沈兄,也许有人以为苏布已经是个流放的前任国君,根本无足轻重。但我想你就不会这样认为,因为我知道你研究图伦多年,很了解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我点了点头,算是表示了同意。 “还有他,也是沈兄你的旧识。”朱牧走到第三把椅子旁边,伸手托起了那个男人低垂的脸。 我边看清了他是谁。 杨见。 怎么会? 我微微眯起双眼,细细打量着朱牧。 “原来你对自己的武功隐藏了这么多!之前是我大意了。”我郑重说道。 青云谱第一的杨见,青云谱第二的苏布,竟然都落在了朱牧的手中。 还有谁? 我看向第四把椅子,那里并没有什么另一个令人惊讶的武林高手了。只是端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孩子。 她的脸以人类的标准可以算得上是惊人的美丽,但此刻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我。如果不是偶尔眨眼,几乎令人怀疑她是不是一个蜡像。 哦这个世界的人当然没有见过蜡像。 我很快抹除这些不重要的思绪,专注地看着她美丽的脸。 这张脸我很久都没有见过了,因为她从来不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人前。但这张脸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余钱。 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女人。 但她怎么了? “嗯……余姑娘想来你是认识的,所以我想你应该明白,没有哪个男人见过了这张脸会不想把她娶回家。”朱牧有些为难地说道。 “他们也没有嘛。”我立刻反驳,我指了指杨见和苏布。 “他们都有老婆啦。”朱牧摇头失笑。但他随即又恢复了严肃。 “说到杨见,他一直是身世神秘,但是你恐怕想象不到,他竟然是这个天下最有钱的人家,唐家老太爷的私生子。没错,他是唐笙和唐笛的小叔叔啊!就算娶了唐笙,我也不能完全控制唐家的钱,可是有了他……我就能够做到了。” 朱牧那张俊美的脸,说着这些无耻的话,却似乎让这些话有了一些道理。 我很感兴趣地观察着这个现象。只听到朱牧说:“沈兄,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又来了。 “你说完了吗?我要动手了。”我不知道朱牧有没有说完,但是我听够了。 “沈兄,其实你今天有过机会。我承认我即使拿出我的全部底牌,也并不是你的对手。”朱牧微笑道,“但当你以为你已经掌控了全局的时候,往往你的掌控就快要结束了。所以现在,你不觉得晚了吗?” 他挥了挥手。 房间忽然明亮了起来,我才看见余钱他们坐着的一排椅子上,挂满了霹雳珠。 黝黑的珠子像圣诞节的礼物一样被串起来挂着,看起来倒是安静极了。 我却知道它们如果爆炸,不用说人,连这间屋子都剩不下。 引线延伸到朱牧手中。 我才知道为什么这间屋子要用油灯照明,毕竟朱牧根本不缺夜明珠。 那盏灯现在也在朱牧的手里。 “你自己也躲不开吧。”我指出问题。 “我为什么要躲?”朱牧大笑,“我打不过你,躲开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让你陪着我伤心。陪着我,粉身碎骨。” 这个疯子。 这次我思考的时间稍微有一点儿长。 我在想朱牧的那句话,“但你以为你在掌控全局的时候,你的掌控就快要结束了。” 这句话当然用到谁的身上都是合适的。 现在是谁在掌控全局? “那么,结束吧。”我确定了自己的结论。 我伸出手,斜斜指向朱牧手中的油灯。说起来仿佛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事实上还不到半秒,一股利刃般的劲风已经猛地划向朱牧持灯的手腕! 朱牧向后一退步,躲开了这一击。 我却如风一般消失了身影。 并不是躲藏,而是太快,快到超过了人眼的极限。 我曾经设想过,如果我在出手太快的时候,同时也在场外看着,那么我能不能看见那个坐在场中的人的从前? 比如回到杨见他们被霹雳珠威胁之前呢。 于是我出手了。 但我并没有回到从前,还是不够快啊!我这一次手中多了匕首离离。 风顺交给我的,匕首离离。 一道寒光划破满室昏黄的时候,我看见朱牧脸色一怔。我想他一定没有想到我依然干净利落地出手,竟然完全不顾余钱等人的安危! 而他……一个人想要把自己炸的如同烟花之前,总是会犹豫的!哪怕只是一个瞬间。 这一个瞬间被我捕捉到了。 匕首离离的寒光顷刻间从空中划落! 划向朱牧持着灯盏的手腕。 朱牧微微侧身,便避开了我这一刀! 但是,我另一只手却化掌为爪,虚空一抓! 那一串霹雳珠呼啸着向我飞来! 霹雳珠是用力扔出去就会爆炸的东西,像我这样猛然拉走,它们之间互相撞击。岂不是立刻就要爆炸? 我的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惊呼!我一笑,那声音……是余钱啊! “原来你不是不理我。”我干脆大喊一声。 “可是,你就要死了。”朱牧喝道。 “谁说我要死了?”我的思维速度比所有人都要快,那么说话自然也可以很快。 于是我在飞身暴退的情况下,还是极快地回答道。 我的身法叫做追日诀,已经是武林中格外追求速度的身法。而现在,我早已经能够让它更快了! 于是,我如风一样划破夜空,飞出了小楼。 我的手中牵着一长串霹雳珠,扑通一声,落尽了小楼前的池塘。 轰然一声巨响! 池塘的水飞起数丈高的水浪!爆炸把池塘中的鱼儿,浮萍都炸飞,飞得到处都是。 而我,被气浪和水浪推着,撞到了岸边。 “沈念!”我听到余钱凄厉的大喊。 “怎么会?”我听到朱牧低低的呢喃。 “沈念!”我听到杨见的呼喊! 他们都在找沈念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找我。 ------------ 第340章 念余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耳畔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低低的温柔的话语声。 虽然听不清楚,但我想我是醒了。 可是……我还不愿意睁开眼睛。 因为我还无法确定我在哪里。 我到底是希望睁开眼我就在死胖子的工作室里,空气中飘荡着咖啡香和垃圾食品的气味,我的身上扔着各种小黄本……还是希望眼前出现那个雕梁画栋,人人都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一样的虚拟次元? 我睁开眼,能不能看见那张……美得惊人的,余钱的脸? 我不确定。 所以我不睁眼。 细细碎碎的话语声渐渐变得清晰,我听见有人说:“为何还没有醒转?他已经沉睡了二十天了。” “有了血玉髓,其实他的外伤已经恢复,脉相也全部正常,所以他不醒……大概就是真的不愿意醒吧。” “那你可还有其他的办法让他醒来?” “有。” “那么多试试吧。” “好。” “沈念,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走了。” “不要!”我用力叫了一声,猛然睁开双眼。 我的眼前是余钱如花的笑颜。 我还在这里啊!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回到RD-9行星去,难道说我还有别的任务要执行吗? 不过我还来不及想这些就被余钱拉住了手:“沈念,你昏睡了二十天,一直在梦中说你不想回去……我不知你不想去哪里,我只能握着你的手。” 我笑。 余钱有些迟疑,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眼中有些晶亮的泪水盈满:“沈念……” 我看着她痴痴的目光,忽然心中浮现一种可能:“我被炸毁容了?” 余钱一怔,有男子却扑哧一笑:“说来也奇怪,你遍体鳞伤,偏偏这张脸就没事!” “哦。”我看了看程雪落。他显然已经恢复了健康,神色轻松而又愉悦。 “何况我们有血玉髓,什么伤都治得好的。”余钱也笑了。 “是啊,凭着余钱的医术,怎么可能让你被毁容?”程雪落补充道。 “沈念,你又变成原来的你了。”余钱望着我,语气温柔极了。 原来的我?什么意思? 余钱却忽然问道:“沈念,你要不要去看看……朱牧。” 朱牧是谁? “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他是谁?”程雪落有点儿吃惊。 那么朱牧是谁? “既然已经忘记了我看也就算了吧。”余钱道。 我微笑:“是啊,一个死人有什么可看的。我还是喜欢看看花看看水,实在不行还可以看看出殡。” 说完我有些发怔……我为什么知道这个叫做朱牧的人死了,看出殡又是为什么? 余钱却笑了:“出殡啊……我们倒是看过的。” 是啊,那是在北安,威远镖局的儿媳妇…… 我脑海中涌进了好多事。 我渐渐地变得清醒。 我是沈念。 曾经是葬花楼主,修炼烈阳神功与落木心经的绝世高手,如今的天下第一人。二月初三夜,于京城杀小侯爷朱牧,天下震动。 我想起了在爆炸发生之前,我的手轻轻地拂过朱牧胸前,于是匕首离离便留在了那里,我当时在笑:“朱牧,这把刀是风顺给我的,用它来杀你,再合适不过。” 然后,霹雳珠落水,轰然的巨响。 一切我都想起来了。那些记忆原本就已经写进了我的头脑之中。 不过这些现在显得都不那么重要了,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皇权之争哪里有什么兴趣?我只关心我的任务。 于是我忽然读到了一条记录:任务完成,解锁已经成功。 我一怔,解锁? 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我听到余钱说:“你才刚刚醒来,还需要休息。” 我连忙反手抓住余钱的手:“不要!” 程雪落忽然笑道:“你们俩再聊聊,我要先走了。吴俏还等着我回去吃饭。” 说完他转身就走。 我和余钱都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彼此。 房间中陷入一片沉默。 但我并不觉得尴尬,因为余钱的手柔软而温暖,让我有些迷糊。 “沈念,你还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嫁给朱牧?”余钱忽然说道。 “那不难猜测啊,见到你的脸,哪有男人能不想占为己有呢?那么他只要用杨见等人的性命威胁你一下你也只能就范了啊……”我道。 我注意到余钱的脸有些苍白。 我忽然想起在苏空空死后,余钱曾经对我说过一段话:“沈念,你看起来很奇怪。有时候我觉得你似乎少了一些人类的情感,无论是杀人还是被人追杀,甚至对重伤的自己,你都从未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感情。有时……这个样子的你让我有些害怕。” 人类的情感吗?我觉得我已经明白了这次解锁对于我的改变。 因为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余钱雪白的颈项,和青色衣衫遮住的,延伸而下的饱满曲线。 我忽然很想伸出手抱住余钱。 于是我就这么做了。 余钱并没有拒绝,也伸手回抱住我。 按照书里描绘的情节,接下来该接吻了吧?我的思绪又飘开了一些。我想起了我曾经压在余钱身上对她做的那些事。 那苍白的,双目紧闭的脸。 余钱却忽然吻住了我。她的唇温热而清甜。 这个吻让我的身体一下子有些僵硬。尤其是某些部分。 这次我很清楚我想要怎么回应。 我手臂微微用力将余钱拉向我,然后一翻身将她压在了我的身下。 “我们从某件事开始,那么不如再从这件事重聚吧……”我在余钱耳边呢喃。 余钱美丽的眼睛已经闭上,声音也有些迷离。也许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或者说了什么吧。 好像是“沈念你的伤……”?我没有仔细分辨,因为我的手已经开始沿着那让人迷醉的曲线游移。 我哪里还有伤?何况,只要有余钱,有什么伤是需要在意的呢? 我的唇触到了温热而挺立的一点,我的意识开始变得跳跃……有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闪现。不过我很快就抛开了它们,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陷入那片熟悉的温润包裹之中的时候,我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做个人类,确实很美好啊…… ------------ 第341章 后记(尾声)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