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1 文案 沈却云穿进了沉迷三年的修真游戏里,带着他建造的城池和创造的npc。 他拥有了一个游戏化系统,在琉璃界所向披靡。 在书院里,他是勤奋学习、前途无量的剑尊亲传弟子;出了书院,转眼就换了个马甲搅弄风云,令琉璃界人人自危。 琉璃界打算团结一致伐魔。 伐魔之战前夕,先生执着沈却云的手,眼泪汪汪:老师要去讨伐魔头了,琉璃界的未来就看你们的了QAQ 沈却云情真意切:嗯嗯,学生一定好好学习! 转头就在大能包围圈里掉了马,对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先生笑嘻嘻:先生,学生这也算是优秀学子出师了吧! cp剑尊 阅读指南: 1、文案系统第七章 出场 2、1v1,he 内容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系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却云 ┃ 配角:卓山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欢迎来到琉璃界 第1章 琉璃界 在那个人们用双脚丈量星辰距离的星际时代,为了饱腹而进行日复一日机械劳动的工作逐渐消失,人们跨过了艰难生存的障碍,开始追求更高等级的娱乐。 《仙途》的问世,在无数个无聊至极的星球中引起巨大反响。那是一款令人身临其境的全息游戏,玩家们出生在以修炼成仙为主的琉璃界,既可以拜入宗门潜心修炼升级、亦可走旁门左道追求自由快乐,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整日拍照留念的风景党,毕竟《仙途》的场景幻美至极,是他们在幢幢高楼、列列星舰队间鲜少见到的。 也有人不走寻常路,跑到偏远的、未开化的最西方。 沈却云便是其一。他是个人民币玩家,沉迷氪金,用那些于他而言如同废纸的金钱去建造属于自己的城池。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都待在游戏之中,醉心于在纸上描画梦中城池的一笔一划,俨然已经将《仙途》当成了第二个家。 是的,自《仙途》发行以来,已经过去了三年。星际时代信息交流与新技术的出现更新远比人们想象中要来的迅速,《仙途》纵使有再精彩的剧情和奇妙的成长系统,也渐渐被新出的其他游戏取代。 渐渐地,《仙途》的常驻玩家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今日——《仙途》最后一个服务器也要关闭了。而此时还记得上线来看看的玩家,也不过一掌之数而已。 夜晚的十一点五十三分,离服务器关闭还剩七分钟。缅怀过去的玩家上线了又下线,留到最后的,只有那些始终停驻在《仙途》中的长情玩家了。似乎是一种特殊的默契,那些玩家齐齐在世界频道刷起了频,借此排遣心中难言的悲伤。 ——欢迎来到琉璃界。 这是每次登陆《仙途》时萦绕在玩家耳畔的话。 沈却云数了数,世界频道上只有三个人,加上自己,这个宏大的世界只余下四个活着的人——当然,那些至今仍旧遵循算法过着日常生活的npc不算,甚至他们可能也不会明白,曾经那些挤了堆也要帮助自己的人怎么不见了。 沈却云也在世界频道刷了一行,而后便关上了冷清的聊天系统,其次便是商店、血量等等,他把一切突兀的图标界面都关闭了,逼真的虚拟画面占据了他整个视线。 沈却云坐在大殿上,四根盘龙的柱子支撑着房梁,大殿外,还可以看见缥缈流动的云气。无论是空气中流动的风,随着时间变换的光线,还是按照惯例走进大殿的青衣女子,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青衣女子,沈却云亲手创造的npc逢青,带着与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看向沈却云,问:“今日天气尚好,少君是否派黑龙巡游。” 沈却云一时没有回答,默默端详着眼前的人,逢青也没有再问,或者说她的计算系统里没有针对于此的后续命令。逢青的面容很普通,原本单挑出来都能算是精致的眼、鼻、嘴,组合在一起却只能勉强说得上清秀。沈却云不似其他玩家一般热衷于创造面容或俊秀或美丽的npc,他会根据npc的设定为他们挑选最合适的五官装备。逢青是个刺客,刺客应当大隐隐于市,所以普通人的五官最好。 “我饿了,”沈却云突然说,“我想吃芒果。” 逢青笑着看着他,好似没有听见他说话。是了,《仙途》里哪有芒果。 一股难言的孤独慢慢缠绕上沈却云的心脏,沈却云感到难得的隐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眨眼间,七分钟已经快要走到底了。颇有情怀的《仙途》制作组在琉璃界中罕见地放起了焰火,一簇簇绚烂的花火在空中绽开,而后如流星般坠落,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紫蓝的痕迹,绽放又落下、落下又绽放,无穷无尽。 沈却云霜蓝的瞳孔倒映着盛大的白日焰火,沉默片刻,尔后,好似想起什么,他终于回答了逢青的问题:“巡游东南。” 随着话音落下,流动的云雾静止,空中的焰火呈现出一种欲放未放的绮丽状态——整个琉璃界都静止了。 沈却云的面前出现了一块荧蓝的光幕,上面写着【游戏结束,是否退出琉璃界?】。沈却云往下看,只有“yes”和“是”两个选项,制作组是真的很皮。 唇角勾起一抹笑,沈却云抬手,指尖却停在光幕外迟迟不肯触下。深深吸进一口气,复又缓缓吐出,沈却云试图平复心情,暗自念道:这座城池你今天已经上上下下走了十几次,该看的都看了,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出去之后再换一个游戏也是一样的。 想定了,他一字一顿、慢慢地念道:“欢迎来到琉璃界。” 然后,闭上双眼,手指颤抖着往前方一触。 不知是不是黑暗带给沈却的特殊感觉,他明显感觉到四周好似有波纹一颤,下一秒世界变得不同。 行吧,我应该正在被挤出去,沈却云自嘲地想。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闭上双眼之后,眼前光幕上的文字已经偷偷变成了【游戏结束,是否进入琉璃界?】。 - 琉璃界最西边的蛮荒大陆上,一个贫穷的村庄中。 梵罗扛着一头壮硕无比的野牛走到家门外,“啪——”,双目微瞪、死不瞑目的野牛被粗鲁扔在地上,振起一片灰尘。听到声音的梵阿玲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匆匆冲出来,待看到这只足够他们母子二人吃上三天的死牛时,却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还是牛啊……你没找到村长说的青果吗?” 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梵罗道:“哪有青果,那老头子骗你的,我们住着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 他赤.裸着胸膛,肌肉线条流畅优美,蜜色的肌肤上滑下汗水,留下浅色的汗渍。 “你当你娘不知道?”梵阿玲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又进了厨房,“你娘吃肉都要吃吐了,外面的草又难吃得很……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仙草鲜果啊,听说外面的人天天吃这些……” 梵罗抿唇,蹲下身抽出匕首,处理这只为他们的饭食捐躯却还要被他娘嫌弃的死牛。匕首锋利,顺着脊背一划,野牛紧致的皮便被剥开,血水顺着缓缓流出,蜿蜒而下,在死牛旁聚成一滩。 西洲的气候极端,只有朔时季和望时季两个季节,季节间的过渡几乎没有,不是烈日酷热便是寒雪纷飞。此时正值朔时季最热的一段日子,还没到正午,烈日便大摇大摆在万里无云的空中站定,无穷无尽散发储存了整个望时季的热量,望时季没有太阳,只有此时它才能尽情嬉戏。它的欢乐却给西洲的人带来灾难。首先是旱灾,湖水溪流,具被蒸发干净,不给渴水的人们留下一丝期望,植被草木也因缺水而枯死;其次是极度的高温,当然西洲的人世世代代生活于此,早已经习惯了扔到外面足以热死人的温度。 环境虽然恶劣,西洲的人和野兽却顽强生存下来,甚至活蹦乱跳。这也导致,朔时季时,梵罗只能猎到野兽——母子二人从早到晚、一天三顿都吃肉,梵阿玲对野牛的嫌弃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外面的世界却不是这样。梵罗心不在焉地想。 听曾经外出闯荡的村长说,外面的气候温顺,分为四季,不过分冷也不过分热,而且那里的人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不同种类的食物。 而且还可以修炼。 梵罗垂下眼睛。西洲没有灵气没有灵土,没人可以修炼,所有人都是只有百岁左右寿数的凡人。外面的人却可以腾云驾雾,活千年而不死。 隔壁的小子突然怪叫起来,哇哇不知在喊些什么。梵罗不理他,他却并未消停,声音越来越大,还透露出丝丝恐惧,这小子是个混世魔王,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真是怪了。梵罗不耐烦抬头。 空中的烈日已然失去踪影——它被一个庞然大物完全遮盖,玄黑色的怪物。“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梵罗脑海中突兀浮现出一句话,那是从一本叫《捕龙记》的书上看来的——那是一头黑龙! 黑龙身躯庞大,遮天蔽日,在村庄上空游动,被划破的空气猎猎作响。耳畔还响起隔壁小子的怪叫,甚至还有循声而出的梵阿玲的惊呼,可是梵罗却顾不得他们了。他强迫自己抬头,死死盯住黑龙的双眸,那龙的一只眼巨大、足以抵上他们半个村庄大小,其眸色鎏金,像是方才高傲炽烈的骄日,却比它还要纯粹,其中又蕴藏着最残酷疯狂的烈焰。 一滴水落在梵罗额头,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再之后,大雨倾盆而下。久违的,罕见的雨水。梵阿玲在身后惊喜地哭叫,狂奔出来,在雨水中欢呼,如同死了一般的村庄瞬间沸腾。 黏黏糊糊的汗水被冲刷干净。梵罗心中涌起一股喜悦与兴奋,还有一种难耐的激动与渴望。 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他迈足往雨水中跑去,朝着村庄的最东边——那名据说在外面闯荡过的村长的住处跑去,健步如飞。 同一时刻,中域与西洲的边界处。 站在云舟甲板上的四名修士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百里外的异象。 “黑龙出……妖孽出西洲!” 三百年前人族大圣孔师一语成谶,于五洲中沉寂许久的西洲终于显现出不同凡响的妖异。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从无限世界回来后》,感兴趣的小天使收藏一下叭 文案 阮陵从无限世界苟住命穿回来啦 喜大普奔!喜大普奔! 可是他一低头才发现,他还是个高中生啊,身为学生的他暑假作业还没写啊! 头脑空空的阮陵:哈哈,我不活辣! 而且不光他回来啦,对手敌人也跟着过来啦,还有一个神经病蠢蠢欲动想要毁灭世界。 阮陵:heitui!爸爸的地盘你也敢动? 于是。 早上还急急忙忙踩着早铃进教室的阮陵,转眼就在十万八千里之外暴打不轨之徒。 表面上清纯普通高中生,暗地里却套着马甲走在光暗之间拯救世界。 郭嘉疑惑了,这个“零”到底是什么人? 阮陵无辜表示: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罢了,你们要找零和我阮陵又有什么关系。 - 天地昏沉,血光呼啸。 一发千钧之际。 ——他来了,遮天蔽日。 第2章 系统 对于穿越进游戏成为大杀四方的龙傲天或者是游戏人间、掌握一切智慧的智者这种幻想,星际时代无数游戏和沉浸式电影早已将它变为现实。沈却云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却从没有想过,这件事会真正发生。 最后一个服务器应该已经关闭了。 可是,白玉京缭绕的雾气仍缓慢移动,大殿上金龙盘绕的柱子仍旧耸立,乃至这之外,飞鸟清越的啼鸣依稀可以听见。 抬起双手放在眼下细细观察,在游戏中如出一辙的冷釉质感,只是蛰伏在白皙肌肤下青紫的血管却突兀多了几分真实;神思一动,骤然越出大殿之外,在白玉京上空饱览西洲的山水,干涸的土地被绵绵细雨滋润,重焕生机。下一刻,他又看到了恭敬默立的青衣女子——原来他并没有真正走出大殿,这大概是那些修真小说里说的‘神识’? 《仙途》的计算模拟器纵然再真实,也决然模拟不了这种超脱然万物、垂目看河山的感觉。 这就是穿越了。沈却云默默想。 面容普通的青衣女子眼中神光一现,下一秒开口问道:“少君,属下问遍了其他人,没有听说有叫盲果的东西。” 在沈却云发呆的那短暂时间中,逢青已然神魂出窍问遍了白玉京中的其他人,却没有找到甚么‘芒果’。忠心耿耿的下属不会认为是少君在戏弄自己,只会埋怨自身能力不足,无法为少君分忧。 她垂下头颅,等待少君的怒火。 熟料在耳畔听到一声轻笑,少君似乎并未因她的无能而发怒,这声笑里透露出几分愉悦:“琉璃界怎么会有芒果呢?是我记错了,我想吃的应该是白鹿果才对。” 逢青双眼失神一刻,片刻后又恢复神采:“属下已吩咐人去准备了。” 很真实啊。 沈却云观察这位npc的一举一动,无论是没有完成上司吩咐时的失落,还是□□出窍那短短几瞬的失神,都极具真实感,这是《仙途》里npc所没有的。 《仙途》的一大亮点便是npc成长系统。对于那些原本就生活在游戏里、有各自生平剧情的npc来说,玩家可以通过各种行动改变他/她之后的人生,譬如曾有一名险些沦落风尘的富家小姐被扮演游侠的玩家所救后,拜入上清派,剑术大成后找到玩家报恩,成为他的金大腿。除此之外,每个玩家还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npc,给他捏脸写设定。 但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npc大多遵循游戏固有的那几套行为模板,和真人还是差了一大截。沈却云给逢青的设定是忠诚max的刺客,只有他向逢青下达“我想做XXX”等明确命令时,这位npc才会有所反应,其他时候都处于待机状态。 可是现在,逢青主动寻找芒果、为他准备白鹿果,这都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真的穿越了啊! 沈却云再一次感慨,起身伸了个懒腰:“唔,我去外面看看。” 嗯…沈却云的游戏壳子修为已是合体巅峰、半步大乘,在游戏里瞬移只需按下‘神游’按钮即可,换作真实的修真界…‘神念一动’?修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下一秒,沈却云出现在白玉京的大门外。 沈却云虽然不恐高,但骤然出现在千尺的半空中,还是为那种下一秒要坠落的危险感惊住了。缓了好一会,他才敢埋头去看脚下的大地。 修士修为愈高,耳愈聪目愈明,沈却云起先看西洲大地是一块小小的棕黄石板,沉下神思,呼吸间视线又掠过起伏不平、枯黄无绿的大地,野兽在那之上驰骋,零零散散的人类村庄苟延残喘,东、南、西、北,西洲的四个角落上隐隐有带给他威胁的存在。 “黑龙已经遵照少君旨意,巡游东南、施云布雨。”跟在他身后的逢青开口道。 黑龙? 建造白玉京的时候恰逢《仙途》里资料片‘妖龙记’,他好像是因为黑龙又帅又强,花钱买了个龙蛋,让孵出来的黑龙做白玉京的吉祥守护兽。 现在这个守护兽竟然成了给西洲施云布雨的龙神? 啧啧,他是不是拿了主角剧本。白玉京里的好东西可还有很多,都是沈却云在游戏里花大价钱买来的,就算拿到琉璃界其他地方,也是罕见稀少的好。这金手指开得未免也太大了点。 沈却云不再看脚下,抬头望白玉京内走去。逢青默默跟在身后。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为了应《仙途》主题,沈却云特地给这座城池取了这个名字,但并不像诗文里说的有十五阁楼五座城池,只有堪堪一座城池而已。这城建在万米高空上,终年有云气在其中流动,飘飘若仙,无论是墙壁还是地砖,都是白玉质地,偶逢阳光照耀,便熠熠生辉却不至刺目。城内建筑斗拱飞檐,清雅古典。 为了这座城,沈却云不眠不休创造了近百位npc。一君二侯,他自身是白玉京少君,座下还有两位修为极高的下属,一位青衣侯逢青,掌刺杀情报,另一位血衣侯郭笑然,掌武力征伐。城中百姓,最低的也是筑基修为,可以说是金丹多如狗,元婴遍地走,都是沈却云氪金氪出来的。 为了让白玉京更加真实,他还特地写了几千字小论文,阐述白玉京的起源发展、以及城内的布局机构。 说实话,这些事情回想起来虽然是中二了点,但沈却云做得还是十分开心,毕竟谁不想从无到有、亲手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呢? 北方的十二楼殿,四周拱卫的五城阁,戍守城池的浮云卫,东市西市,饮马池,长戟园……都是沈却云一笔一划,呸,花了大量金钱买来的。 身为氪金玩家就是如此愉悦,穿越了还能开局送装备、一刀999,也是很爽。如果沈却云不氪金,现在的他可能就在西洲某个角落里艰难求生了。 “近来没什么大事,百姓们都潜心修炼,浮云卫也尽心守卫城池,没有外来者侵扰……”一路上,逢青向沈却云说明情况,大到外交开拓,小到城西某某修士喜得龙凤胎,事无巨细,无所隐瞒。 沈却云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两人沿着中轴线,从城外又走到了城池的最北方——十二楼殿。一路上,看到沈却云的百姓都欢喜不已,不住往他手里塞东西,等到又走进大殿,沈却云手中已经拿满了刘大叔煎饼、葛大娘栽种的水嫩萝卜等诸多小物件。 逢青道:“百姓们许久未见少君,因此多了几分热情。” “大家都很开心嘛,我也开心,”沈却云笑弯了眼,“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叫你。” 沈却云给自己设定的寝殿在十二楼殿背侧。白玉为床,被褥彩云所织,博古架、书柜、小桌,都是琉璃界珍贵的星辰木打造而成,纱窗正对北方,夜晚观星的最好角度,打开便可看见繁星点点,四季不变。 将手中的物件放在桌上,沈却云整理白衫,挥手招来水镜。 “让我看看我是什么样子……” 水镜中倒映出一张苍白冷峭的脸。银发披散,眼瞳霜蓝,如极北之地凝结不化的万年寒冰,额间一抹蓝色的痕迹,扑面而来的冷气。此时这张脸的主人却眉眼弯弯,唇齿含笑,顿时冲淡了这股摄人的气势。 “靠…”沈却云无奈,“居然真的是这张脸。” 沈却云原本是普通的黑发黑瞳,右脸颊还有一个酒窝。进入《仙途》之时,考虑到要与现实中的模样有所区别,就从论坛上下载了一个数据,再进行微调,捏出来这一副高不可攀的冰山模样。 “难不成要我成天板着一张脸,艹冰山人设?”沈却云郁闷,“那也太无趣了。可是不这样做,冰山笑得跟傻子一样,也太怪了。” 沈却云自认是个普通宅男,怎么可能做得到。 水镜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字。 【你可以再捏一张脸】 沈却云:? 【不用怀疑,我就是小说里烂大街的系统了】 【不过我更特殊一点,我是穿书和游戏结合的系统】 沈却云:?? 【没错,你没有看错!相信你的眼睛!你不仅穿进游戏,你还穿书了!】 沈却云犹疑开口:“什么穿书?哪有这本小说啊……” 【尊敬的玩家XXX,当您发现自己睁眼时却没有退出游戏,请不要惊慌、不要难过,您之所以能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您心中有这样的愿望,万界办事处特地开发出我等穿书游戏辅助系统,帮助您过上美好生活。】 水镜答非所问,现出一道用语极其官方的文字。 【好了,终于说完了。现在来说说你的问题,哪有这本小说?——怎么没有,《仙途》多火啊?神仙太太那么多,个个高产似那啥。你穿进的世界,就是他们笔下世界的综合。而你,就是这本综合小说的天命之子、真正主角。】 沈却云若有所思:“主角?金手指?” 虽然是想过,但没想到还真是这样的展开。 水镜继续叭叭。 【只要你走完主角剧情,漂亮姐姐会有的、无上权势会有的、绝顶修为会有的,你可以在这个世界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而在走剧情的途中,我还会为你提供各种帮助,比如你刚刚说的外貌问题。设定上的修士是可以变幻面容的,不过这在修为比自己高的大佬面前就会完全失去作用,你应该是想完全回到以前那张脸吧?】 沈却云点头。 【当当,新手开门大礼包——】水镜炸出一捧烟花,【免费不氪金,真正零氪礼包,如意珠带回家!】 白光一闪,沈却云面前浮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白珠子,被朱红的细绳串起。沈却云犹疑地抬手,如意珠落在他掌中。 【现在想象你原来的外貌】 沈却云眨巴眨巴眼睛,瞬息间,他凭空矮了几寸,银发蓝瞳俱被黑发黑眸取代,右脸颊凹陷出一个小酒窝,云锦衣袍变得松松垮垮,套在他身上。 【只要你不取下如意珠,纵使渡劫大能也无法辨出你本来面貌】 “唔……”沈却云弯头戴上如意珠,“这算是等价交换?我走剧情,你帮我忙。那么,身为主角的我到底要走什么剧情呢?” 眉目弯弯,眼神幽深。 【五年一遇,中域奉书选,一介书院潜龙少年展才华——这,不是你的剧本。你并非无逻辑吊打一切的升级流龙傲天,你走的是观察世情、暗中解决反派的扮猪吃虎流。所以你要走的第一个剧情,就是前往中域参加五年一度的奉书选,成功进入一介书院,但不能过于出色引起他人注意。】 沈却云了然地点头:“这个我会。那之后的剧情呢?白玉京漂浮在西洲上空,是不是要先在西洲建立势力,以后方便扮猪吃虎呢?” 【目前知道的剧情就是这么多,小说内容要随着剧情展开才能逐步显露出来,你先去中域,第一个剧情点过后才能知道后续要做什么。而西洲,西洲的剧情应该在最后,先不急。】 沈却云:“我知道了。” 【如果有什么其他问题,你可以再召唤水镜。除了你之外我还要带七个宿主,挺忙的,没事不要打扰我。】 说罢,水镜消失在空中。 等了许久,也没见那系统再说一句话。 主角?剧情? 沈却云饶有兴致地思索。先让郭笑然去西洲打探一圈再说…… 阳奉阴违得坦坦荡荡。 害,身为宅男的他也算是饱览群书,通晓点家的各种流派,系统不一定是金手指,还可能是最终反派呀。 没有全部剧情,没有具体小说,无偿送装备,开局画大饼……这系统怕不是个憨憨。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挺多的,慢慢展开哈。 雀儿刚穿越,说话那啥还是挺现代的,所以说这本书是非典型修真呐,后面这种虽然会淡一点,但不会完全消失。 第3章 卓山玉 直到沈却云吃到随口一说的白鹿果,还亲自叫来郭笑然详细交代了探查西洲的事宜,系统都没有再出现过一次,也不知是它根本没注意到沈却云的阳奉阴违,还是并不在意。 或者说,无力阻止? 沈却云懒洋洋躺在彩云织就的被褥上,丝丝凉凉。纱窗打开着,从这个角度往外望去,好似睡在满天星河之中。群星拥簇一轮泛红的弯月,明明灭灭,闪闪烁烁。 这屋里并没有照明用的夜明珠,只有一个纸灯笼挂在窗户旁。里面并没有点着蜡烛,取而代之的是,幽幽明灭,悬浮着的、亮后又灭灭后又亮的点点星光——那是窗外星星的影子,被沈却云捉来放在灯笼里自由生长。 不知道这些星星是不是也和地球那边一样,隔着数亿光年,向琉璃界传来姗姗来迟的星光。自十岁起,沈却云就没有见过真正的星空了,久违。 “神仙日子啊。”沈却云不住感慨。 等到把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系统咔嚓了,他就可以游戏人间、寻找快乐辽。 不过这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系统出现之后,沈却云不是没有尝试过用神识去捕捉它,不过仍然一无所获,险些叫他真信了这系统真是比他高级的存在。不过从他和郭笑然谈话之后系统死了一般的反应看来,这还有待商榷。 没人喜欢被束缚,沈却云也一样,即便系统真是如它之前所说的是来帮助沈却云的,他也无法忍受有这样一个对他知根知底的东西存在,甚至掌控着他接下来的人生。 顺着剧情走,总会露出破绽的。 沈却云猛地撑起身子来,“当务之急是要掌控力量啊,弱小就要挨打。” 《仙途》的力量体系遵循普通修真模式,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渡劫成功即飞升仙界,失败则兵解为散仙。其中元婴是个分水岭,元婴之前,修士尚要遵循固定术法,譬如寒冰诀等总结好的法术;而一旦跨过元婴,感悟天地灵气从浅层进入深层次,修士随心所欲,摘叶为剑,抬手即是千万种攻击方式和法术。 沈却云是合体巅峰、半步大乘,游戏中血和蓝多到不可思议,换到真实琉璃界中,恐怕也是修士中的佼佼者。沈却云以前喜欢逛游戏论坛,其中一个战力帖将所有出场的npc按实力大小排名,炼虚之上,堪堪二十,与他同等修为者,不过一掌之数。 将手掌摊开,灵力运转,在其上凝聚,一小块寒冰凝结。心思一动,形状变换,成为水滴状的冰晶宝石,瞬息间又化为一小朵怒放的冰花,棱角锋利。 这个躯体极其擅长水系、冰系术法,虽然沈却云曾经花钱把五行根骨都打通了,也不是不能用火用雷,但还是冰系更顺手一点。 冰花消散,化为粒粒微尘般的水滴,在空中慢慢游荡。 一小抹游动的雾气阻住水滴前进的道路,两者刚一碰上,便化为一道陡然的闪电。沈却云伸手将那一道闪电摘下,五指聚拢,危险的闪电化作一捧雾气从他五指的缝隙处流失。 更危险的,沈却云还能控制敌人体内的水,或凝结成冰堵塞筋脉,或携血水逆流、致人走火入魔,杀人于无形之间。当然,敌人的修为得比他低上一个级别,与他修为相近或修为高于他的,这种把戏仅仅只能阻碍他们的行动罢了。 “……不过也很厉害了。” 修士辟谷后不用饮食亦不用睡觉,沈却云可以不眠不休几百年,但是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选择在子时三刻后入睡了。 云雾轻轻从他面颊拂过,四周寂静无声。神识从十二楼殿背侧荡开,慢慢笼罩整座白玉京,绕过灯火明亮的五城楼,在刘大叔铺子里剩下的煎饼上流连,倏然飘到郁郁青青的长戟园中。巡游东南的护城黑龙已经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绕着广阔的城墙舒展躯体,将整座白玉京都圈进怀里,熟悉的神识拂过它坚硬锐利的鳞片,惹得黑龙害羞地动了动躯体,不动声色躲藏。 - 第二日天气依旧大好。 早早便醒来的沈却云仍赖在床上不想起,经过护城大阵阻滞的炽烈日光透过大开的纱窗抛洒进整个寝宫,暖洋洋的。宅男属性一时难改。 【还不起床……】 连系统都无语了。这次它不再以水镜写字的方式出现,而是直接在沈却云脑中说话,声音机械僵硬。 【快起床去北洲,再拖就要错过下午的根骨试了】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2 在系统的狂轰滥炸之下,沈却云终于勉强从床里将自己拖起来,“着什么急……”伸个懒腰舒展身体,“主角不就是要压轴登场?” 系统不管他的歪理邪说,继续道:【这个是琉璃界道籍,你以后就是北洲人了。】 一个蓝皮小册子出现在沈却云手中。沈却云打开翻了翻,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沈却云,年十九,北洲谷宁乡,猎户之子。父母亡于七年前妖兽之乱。’,末页上画有一个小阵法,应该是用来分辨真伪的。 【为便于往来,五洲间设有阵法,使用灵石便可在五洲间行走。不过现在只剩四洲了,西洲对外的阵法早在七百年前就被人为关闭了。这也不要紧,我给你开后门,悄悄去北洲。】 蓝皮道籍上落下一块圆形血玉石,刻着一轮弯月。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大阵在白玉京外五十二里,你在空中在这玉里注入灵力,心中默念北洲即可。】 沈却云捏起这块血玉,上下观察,得出结论:“精美。” “你会在那什么奉书选中陪我吗?” 琉璃界又哪冒出来一个奉书选,还有一介书院?沈却云记得《仙途》里中域是被一个正道大派巨山宗统领的,不过这也可能是游戏与现实的差距,不能以固有的游戏经验来看待这个全新的世界。 【我还有七个宿主要带啊,不能全程陪你的。处事要自立,除非解决不了,不要轻易找我……如果真处理不了,就往如意珠里注入灵力,我会及时出现的。】 沈却云:“放心,相信我,本大佬怎么可能轻易退缩。” 系统好似还不放心,【记住啊,你是北洲沈却云,不要透露有关西洲的事情。不要乱出风头引人注意,扮猪吃虎、扮猪吃虎、扮猪吃虎!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沈却云一边“嗯嗯”,一边点头。 系统再没有说话了。道籍和血玉静静躺在沈却云手中,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它们收入芥子空间中。 他走出十二楼殿,道:“逢青,你先行中域,去在那里建一个……嗯…青衣楼,配你的封号。郭笑然留在白玉京,不时刺探西洲。” 逢青恭敬应诺。 青衣楼啊,不过主人姓逢不姓霍(注)。 五十二里之外,果然有一个屏障似的东西挡住沈却云。 “这不仅利于五洲来往,恐怕还有阻隔五洲的目的吧……” 沈却云摩挲下巴,拿出血玉注入灵力,一道白光闪过,等到他再睁开眼,面前已不是万里高空了。 ——雪,无边无际的雪。沈却云似乎降落到了一个四周无人的荒野,荒芜寂静到连鸟兽都不出没,万物似乎都蛰伏在这茫茫大雪的威势下。白雪皑皑,将四周连绵的山都覆盖,没有树没有草,只有光秃秃的大地。寒风滚滚而过。 还好沈却云修为至合体,一转灵力,扑面砭骨的寒意就消失了。 看来北洲比之西洲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却云朝系统所说的东面走去,远远望去,确实可以看到遥遥半空中一方锦纹云舟。那里就是一介书院举行根骨试的地方,只有通过根骨试,才有资格坐上云舟来到中域参加后续测试。 沈却云本可以瞬移到离云舟不远的地方,然后不紧不慢参加根骨试。 可是…… 沈却云收敛气息。不远处,飞雪中,有五六个人正缓慢行走着。一个瘦高的黑衣男子走在最前面,后面陆陆续续跟了四个赤.裸胸膛、穿着暴露的健壮男子,从他们的表情来看,黑衣男子应当是领头主导,其他四个似乎是被他捉住了似的,脸上愤怒不加掩饰,却碍于拴住双手的绳索无法挣脱。 四个健壮男子明显无法用灵力抵抗风雪,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灵力…… 是西洲人。仅一个照面,沈却云就下了结论。 西洲人被那黑衣男子抓住了,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穿过大阵来到北洲。西洲没有灵气,那里的人无法修炼,却有一身山野奔袭出来的好体魄,黑衣男子抓他们,恐怕是想将他们贩作奴隶供人驱使。 “这就是第一个小副本啊,本想隐藏锋芒的主角由于天性善良,救下了险些被卖为奴隶的西洲人。之后虽然在书院里行为低调,这件事也一定会成为他日后掉马的重要推动力,也一定会成为他日后掌控西洲的优势之一……”沈却云动用脑中千本小说进行分析,“怪不得系统把我传送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原来在这等着!” 想清楚后,沈却云神念一动,挡住黑衣男子的去路。 黑衣男子明显被吓了一跳,继而迅速摆出防御的姿势,灵力在他垂下的手间凝聚,只不过碍于身后四人,他不便轻易与面前看不出深浅的白衣人起冲突,只得缓和语气问道:“不知阁下有什么事情指教?” 元婴修为。沈却云的眼神漫不经心从他阴骘的面容掠过,看向他身后的人,问:“你绑着他们做什么?” “这似乎与阁下无关吧。” 黑衣男子身后四人张嘴似乎说了什么,不过被什么东西阻拦了,沈却云只能通过嘴型分辨出只言片语: “走……” 沈却云笑了:“确实不关我的事,不过我这人么,手欠,别人叫我不去做我还偏要做!” 说话间,他已锁定黑衣男子心脏外一泡血水。而黑衣男子也在他话音落后,即刻动手。一片冰晶般的小刀出现在他手中,薄而冷,黑衣男子抬手往沈却云脖颈处一划,骤然浓厚的寒冷气息。 倘若沈却云反应不及,这小刀恐怕就要隔空在他脖子上开一道无法愈合的口子了。 刀光火石之间,却见一泓凌冽的剑光穿过,鸟雀啼鸣之声在沈却云耳畔响起。那鸟啼之音落下,带着一股血水自黑衣男子胸膛喷涌而出。 黑衣男子噗通往前倒下,一脸不敢置信和诧异。为防血水污了鞋袜,沈却云适时后退几步。 抬首便见一袭红衣在寒风中猎猎,白茫茫天地间夺目魄人。红人主人落在雪地上,骇人气势比血红的衣衫更引人注目。铿然一声,飞剑折返,没入他挺直的脊背,无影无踪。 “你是何人?”红衣人往他这里走来,问道。 骤然被解放的四名西洲人似乎被他炫酷的出场方式震撼,直愣愣呆在原地。 “我么,”沈却云歪头道,“我是路见不平拔刀人,壮士不也是吗?” 红衣人走到离他一尺的地方,听闻这话,面色怪异,咳了几声道:“路见不平也要量力而行。” 显然,他并没有看出沈却云真正的修为,反而是根据沈却云苍白的肌肤、纤瘦的体格判断他修为高低。 肤浅。 这剑术超群的红衣人没有半点高手的模样和架子,继续问了沈却云好几个不知所云的问题,从父母到生辰问了个遍。沈却云回答一个,他也跟着说一个。几句下来,沈却云已经知道这脑子有毛病的红衣人叫卓山玉,来自北洲上清派,年二百七十八岁…… 十九岁沈却云:咳。 “你才十九岁?”卓山玉惊奇地上下看了他一眼,“小孩,你家里人这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哦,”想起沈却云父母双亡的事情,卓山玉又讪讪,“你爹娘都不在了……你应当是来参加奉书选的吧,顺着这个方向往前走就是了。看到那个云舟了吗,那下面就是……” 他用手指了个方向。 此人着实奇妙,抛开炼虚的修为绝顶的剑术,普普通通和善如俗世寻常的世家公子。从头到脚,穿戴无不精贵,明明灵力深厚,穿的衣衫袖口领口还缀有狐毛。一张脸也颇有姿色,眉梢凌厉如刀,薄唇凤眼,瞳孔隐隐泛红,左眼角还点有两粒血红小痣。 这修为在琉璃界应当是一派长老的级别了,他却半点没有高手的气质。 也不怀疑沈却云。 “多谢,我正愁找不到地方。”沈却云弯弯嘴,顺着他的手指往东边看去。 卓山玉:“小孩,快去吧,迟了就赶不上了……如果有缘,我们说不定还能再见……” 语气…… 沈却云:…… 这是个什么人呐?? 作者有话要说: 你男人 雀:??爸爸一只手打爆你 - 注:《陆小凤传奇》一个杀手组织,主人霍休 砖没看出雀的修为是因为如意珠,砖也并不是傻白甜。 大噶新年好! 第4章 根骨试 北洲人似乎惯爱穿白衣,站在白茫茫雪地上,只有乌黑的头发和上面各种样式的发髻还算鲜明。 云舟下面是一大块空地,正中央浮着一块玄黑的晶石,一左一右两位金丹修为的修士守着。这两人不走寻常路,一身紫袍,在里八层外八层的白衣人中格外出众。 沈却云挑了一个站在最外层努力踮脚往里看的小个子,漫不经心问道:“嘿!这是在干嘛?” 小个子:“根骨试啊,我等即便不能参加也要看看…诶诶别烦我……哇,这上清派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看来在场围圈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参加的人还在最里头。也是难为这小不点站在最外面还想方设法看。 沈却云背着手,晃晃悠悠绕着外面走了几下。 尔后一瞬间出现在最里层围观的人群里。正忙于测试的金丹修士并未发现,或者说即便他们睁大眼睛把神识钉在沈却云身上,也没法捕捉他的行动轨迹。 只有沈却云身旁的人觉着不对劲,狐疑打量他一眼:“有毛病吗?大冷天还扇风?” 此人只感觉到左手边有风刮来,以为是旁边的白衣少年作怪。 待他看到沈却云含笑露出酒窝的脸,那怒气便消散了:“小孩……” 沈却云:…… 友善的笑容难以维持。 不过就矮了一点,外貌亲和了一点,怎么就“小孩”了? 不过想到修真界动辄百岁的年龄,十几岁确实也不够看。 前来参加测试的人并不多,排成一小队,粗略数去约有二十来人,很快,排在晶石前的队伍就快见底了。 沈却云这才慢慢挪到队伍的尾侧。 前面的人似乎没有通过测试,左边那名面容和善的女修士递给他一个小锦袋,勉励道:“希望五年后能在书院见到你。” 那人哭哭啼啼走了。 沈却云往前一步,依照女修士的指导将右手贴在晶石上,缓缓注入灵力。玄黑的晶石混沌片刻,一小团蓝色丝线旋即在其中心出现,慢慢漾开来。 女修士:“灵感中品。” 另一旁的男修士板着脸,伸出一根手指,上前从沈却云的右肩抚到指尖。 “根骨中品。” “筋脉中品。” 三样皆是中品,没有一项出彩,只能说得上是平平无奇。 三样测试做完后,女修士也递给平平无奇的沈却云一个小锦袋,尔后轻轻推他到男修士那边:“恭喜小友通过测试,且等上一会儿。” 男修士那边稀稀落落站了七人,有的好奇盯着沈却云,有的则默立一旁。不过那七人全然穿着制式相同的白衣,领口绣着金线,想必是出自同门。在那群同门里,又隐隐分为两拨人,一拨以一眉目淡雅、神情温和的少女为首,一拨则似乎只是偶然凑成一堆,分不清谁是头领。 男修士将道籍还给沈却云,神情莫测:“猎户子。” 唔……失算…… 光想着怎么干掉系统,沈却云完全没想到要去换件衣服——流云缎可不是什么寻常猎户之子能用得起的。 这样想着,沈却云好似没听出来暗示,镇定自若道:“我父亲常猎些雪狐来,攒着毛皮为我制冬衣。其实雪狐肉也不错,只是太过腥臊,要用些鱼龙草去腥味。” 一圆脸少年激动接道:“知音啊!我常跟我师兄师姐们说这个法子,没人信,师姐还非说我杀生残忍,我寻思她们吃兔头时也没这样说过啊。” 两人臭味相投,很快便走在一起,交流一些在男修士看来实在难懂的问题。 都是些孩子…… 男修士隐晦地笑了笑,很快又肃起一张脸,在一旁故作严肃高深。 来之前师长就告诫过他们,要刚柔并济、一松一严,不要被那群孩子外表迷惑而心软……毕竟前几届还有人死皮赖脸抱着晶石哭不肯走……这些都是前辈们的经验之谈啊。 不到一刻钟,第一百零二届北洲根骨试就结束了。围观群众相继不舍离开,那个踮脚小子在玄晶附近徘徊良久,一脸馋意,最终还是被女修士说走了。一步三回头,看得出是很喜欢那块测试用的晶石了。 圆脸少年——加星,解释道:“那人肯定修的是《化灵功》。” “哦?” “一言以蔽之,就是吃灵石,吃的越多,修为越强。而从数百灵石凝聚出的精华晶石,则是他们练功最爱吃的东西,不过太贵了,是以每年根骨试中都有修炼此功法的人意图夺取灵石。我记得前几届还真有人吃到了。” 沈却云来了兴趣:“然后呢?” 加星:“咳,被打出来了。” 清出一大块空地,女修士催动灵力,悬浮空中的巨大云舟缓缓落下,激起一片雪尘。 近处观察,方觉云舟之巨伟。加星看沈却云对根骨试不甚了解的模样,自觉所知甚多,当照顾这位误入上清派包围圈的可怜小孩,遂主动领着沈却云上云舟,将所学倾囊相授。 “那里面是供人休息的,不过云舟速度很快,穿过界阵不消一个时辰就可抵达书院。”加星继续说,“据说呢,这云舟还是孔圣当年亲自建造的,那时候哪有这个东西,大家都是踩着剑飞的,或者干脆踩空气……不可那滋味可不怎么舒服了。孔圣人不忍学子每年受这样的苦楚,便奇思妙想将水上□□的小船搬到天上来,设了阵法。自此后,寒风不扰,安全稳固……” 沈却云心中一动:“孔圣人?” 这里俗世应该不是春秋战国吧。 被人拥簇的少女接过话头:“孔圣人实乃百年难遇的天才,除却剑术超群,在卜算、术法、饮食、曲乐等多方面皆有涉猎,留下数不胜数的经典,还亲手创办了一介书院揽天下学子,我辈愧不如也。” 少女温和道:“柳月芙,上清派。” 沈却云:“沈却云,无门无派。” 加星撇嘴:“你当然不如她,依我看,当世能与孔圣一较高下的青年才俊唯有剑尊了,当然,不算三百岁往上的修士。” 柳月芙笑了:“虽说剑尊出自上清,但我们也不应当说这样的胡话。”她冲沈却云道,“的确,剑尊确实于剑道上天赋超群,不过也仅限剑道了,以一门绝技与通摄百家的圣人相较,即使为了上清,我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拥簇她的人也纷纷出声应和她。 加星:“剑尊持剑屠妖,护四洲安平百年,仅说这一功绩,怎么不能与孔圣人相当?” 柳月芙居高临下看着他,神情仍然温和,露出几分无奈,好似在看不懂事无理取闹的小孩:“孔圣也曾平巨山之乱,阻绝妖族重返的危机呢。现今出没的妖魔不过是当时的一缕残魂,千辛万苦冲破五洲阵法的束缚,也是辛苦剑尊去解决了。” 加星争不过她,气冲冲走了。 柳月芙抱歉道:“是我说话太过直接。” 沈却云:“没事,多谢姑娘……我去找他。” 加星在云舟的另一边生闷气,见沈却云跟过来,叫嚷道:“你可不要被那人说的话骗了!” “她就是看不起剑尊呢,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凭她是掌门之女么?”加星刻意扬高音量,“整日阴阳怪气的。” 沈却云无奈:“加兄,即使再怎么,也不应当这样说一个小姑娘。” 加星似乎也觉着这样很不君子,面上浮出几分苦闷和歉意,不过碍于面子,只拉着沈却云,低声说:“我也不想针对她啊,可剑尊明明也是上清派的人,还是她师兄,怎么她总是要在外人面前贬低剑尊。” 沈却云实则并不知道两人口中的剑尊、孔圣是谁,不过听起来两人都是当世的名人,他如果露出疑惑表现得好似什么都没听过,就露馅了。是以虽然没法评判这桩,只得走中庸之道忽悠。 “剑尊与孔圣,两人之功绩都是常人比不了的,也只是方向不同罢了。” 闻言,加星疯狂点头,更加喜欢这位谦逊明理的小孩了。 是的,别看加星一张娃娃脸,他已虚岁四十二,可以当沈却云爹了。 - 同时一刻,万里之外的西洲。 村长抓着一本《博物论》,装模作样翻着,时不时停在某页,点头看着,嘴里喃喃念叨:“嗯,龙……还是条黑色的……嗯……” 梵罗候在一旁,焦急道:“找着了吗?找着了吗?” 这不请自来的小虫太过聒噪,村长忍了许久,忍无可忍,终是将手中的书一把拍在梵罗头上:“念念念,有什么好念的,烦不烦?家里没事做吗?不养你娘吗?” 梵罗得意:“我刚杀了一头牛,够我娘吃三天了。” 拿下头顶的书,梵罗小心翼翼将蜷曲的书页抚平,继而恭恭敬敬双手呈到村长面前:“您是我们村唯一一个有见识的人了,还请赐教。” 村长没好气:“两千年前妖龙一族就跟禅宗斗死了,两败俱伤,禅宗到现在都只有几根独苗苗,龙族又好得到哪去,万中存一,仙门四处追捕,哪能让那些龙平安无事长大。” “这么大!这么长!怎么可能凭空冒出来,我看是不知道哪个修士无聊至极,变出一条幻影来戏弄人罢了!” 梵罗:“可是,可是西洲还下雨了啊,施云布雨……” “这东西换作外面任何一个会行雨诀的人都能做到!”村长起身,推搡着梵罗往外走,“你也别整天做这些白日梦,好好照顾你娘,虔诚供奉兽神,指不定哪天兽神显灵,点了你们一家升仙……” “我、我…村长……” “碰——”木门被照着梵罗的脸甩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咔嚓”声,门锁也给上了。 门内的村长听着外面逐渐走远的脚步声,顿了半晌,长叹一口气:“这小子,差点给我编不下去了。” 转头一想,还是给他忽悠走了,又作得意状,摸着胡子摇头晃脑:“还是给我忽悠走了,姜还是老的辣呀。” 门外的梵罗垂头丧气,犹自不甘心,下定决心下次去骚扰村长前要拆了村长家的门。 一阵风吹过。 郭笑然慢慢在风里显出身形。 - 再往东走上四百三十二里,一介书院外的某家酒楼,二楼最里面的包间。 酒楼主人为难地看着眼前的青衣女子:“这……这不是钱的问题……” 女子又往桌上放了一袋灵石,加上这袋,空空的木桌上已经垒了整整九袋,酒楼主人打开过一袋,粗略一看,灵石不下百数。 十颗灵石够普通人半年的吃穿嚼用,九百多颗……买下这座经营不善的酒楼绰绰有余。 酒楼主人心动了,但还是犹豫道:“这酒楼是我祖上……” 青衣女子一挥手,桌上凭空又多了五袋灵石。 酒楼主人瞳孔微缩,立马道:“但肯定比不上仙人您来经营的好,您稍等一会儿,我马上把契约拿来。” 贪多易失,有芥子空间的人可不简单,再多要价,恐怕要拿命来抵咯! 第5章 学渣 加星说得确实没错,云舟行进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行至中域的最中央。 沈却云往下看去。市井人家生活,街道上行人摩肩擦踵,有坐着吃糖葫芦的少女,亦有声音洪亮叫卖的老者。似乎见惯了云舟的往来,只往天空上扫一眼便接着做手头的伙计。偶有指着天空惊声大呼的,是外乡人。 繁华街道错落,绕着正中央广阔的建筑群。一条河贯通中部,河流中部上建着一小亭,四周的建筑样式不一,有的绿萝缠绕尽显生机,有的坚硬锋利锐不可当。那里便是传闻中的一介书院了。 加星一脸兴奋:“哇…好多人……沈却云,你快看!看那里!” 沈却云循声望去。在最北端,一座宏伟的宫殿群闯入他的视线。红墙琉璃瓦,斗拱飞檐,整齐而肃穆。 恍惚间,沈却云又回到了年少时,坐在冰冷的石凳上,面前的书桌上摊开一个画册,知识渊博的讲师立在对面,扶扶眼镜张嘴说了些什么: “北京故宫是中国明清两代的皇家宫殿,旧称为紫禁城……是中……” 故宫。 加星“哇哇”不止地赞叹,以他的目力,应该仅仅只能看到故宫模糊的影子,即便如此,他还是为这东西震撼:“我以前还没来过中域呢,没想到夏朝的皇宫这么厉害!” 夏朝。 是哪位穿越者爷爷把故宫搬到这儿了。 沈却云无法抑制嘴边上翘的弧度。 等到下了云舟,加星还兴奋不已,拉着沈却云说:“等哪天书院放假,我们一起去长安那里看看。” 他这话说的,沈却云:“还要考试呢。” “我们不用考试啊……”加星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七个是上清派推荐的,不用考试。” “不过我看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考进去的!你快去那边,我跟着他们进书院!” 两人一触即分。加星跑到人少的那一边去,那里站了十三个人,六个是刚刚一同乘舟过来的上清派人,其余七人,穿着颜色殊异的衣服,也是来自不同门派的。 收回视线,沈却云提步往左边走去。 这边的人就比较多了,粗略估计近百人。有一身玄黑拿折扇的,有头饰贝壳皮肤蜜色的…… 各有各的不同,不过都在做同一件事——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红册子嘴里喃喃背诵着什么。有人蹲着埋头背诵,有人背手望天背诵,也有人一边看一边一下下点着折扇,神情愉悦像是在看杂书。 “你们在做什么?”沈却云问那个点折扇的玄衣青年,“难道考试还有原题不成。” 点折扇的抬头瞧他一眼,不说话。 “北洲沈却云。” 点折扇的飞快接了一句:“东洲应无识。怪不得你不知道,北洲那边这些年全是保送生。” “保送?”沈却云佯装疑惑。 “喏。”,应无识大大方方把册子拿给他看。这册子虽然小但挺厚的,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页又一页。 “第一百零一届博学试原题,青麻子是药材还是食物,若为前者……” 沈却云:…… 拿书的手微微颤抖,青麻子是什么?夏王朝的世系表我为什么要知道?并不想告诉你如何种植一个飞鸟石。 镇定翻了几页,满篇都写着三个字——不知道。 #万万没想到穿越之后竟然还要考试# #这跟从异世界穿回高考发卷前一秒有什么区别# #我还是个十九岁的孩子你们放过我秋梨膏QAQ# “刚刚跟你走一起的就是保送的,他们那一堆,各大宗派的少年精英,进书院是推介,除了都要测根骨试,不需要跟咱们一样考接下来的博学试和灵性试。” 应无识:“北洲都是保送来的,没人去那里卖红.宝.书,你真惨。” 沈却云笑:“也没什么,其实考的都是一样的知识,我粗略看了几眼,大多都会,只是可能要在题目类型上吃亏。” “是吗。”应无识唰地收回□□合上,也故作轻松:“其实我也背的差不多了,只不过求一个心里安慰。” 两人都抱拳看着外面,姿态很是镇定,与四周埋头苦背的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往如意珠注入灵力后,沈却云疯狂脑系统【系统系统在吗在吗在吗】 【……什么事】 【要考试啊我什么也不会,你要帮我啊要不然我只能交白卷了,还有那个灵性试是测什么的我都】 对面一个褐衣先生冲沈却云露出一个笑容,看样子对他这种临考不惧的心态很是赞赏,沈却云也礼貌回笑。 【我都不知道它】 【会帮你别担心,灵性试测善恶品格,只是让你在幻境里待上一会儿,别怕,稳的。】 沈却云仍忧心忡忡,不过想到结果再差也不过是不能进书院,很快也就释然了。 盏茶功夫不到,书院大门又走出来一名穿绿衣的女子,看外表约莫三十岁,拉着一张脸,先是与那褐衣先生说过几句话,尔后又朝沈却云这堆人走来。 四周背书的声音加大加快了。 应无识:“我想起还有一道题没看…” 翻开红.宝.书,胡乱翻了几下,似乎在找那道题。 说话间的功夫,绿衣女子已走到他们面前:“我名重,你们且可唤我重先生。一刻钟后博学试正式开始,你们拿着锦袋内的木牌依次进入考场,不得高声喧哗,亦不得有任何舞弊行为,一旦发现,即可逐出考场,并罚三届根骨不试。” 背书的声音又加快了。 重先生嘴角扯起一抹满是嘲讽的笑:“别背了,背也背不出什么来,心里安慰求不到,还反增烦忧。” 沈却云:…… 膝盖好像中了一枪。 他们如同小鸡一样,被凶悍的老鹰·重给一个个赶进了书院大门。 “别看了,快进去考试!”这是冥顽不灵妄图背到最后一刻的。 “把书交出来,不准塞到衣袖里!”这是垂死挣扎意图将□□带进考场的。 …… 一群可怜的小鸡仔被老鹰扼住命运的咽喉,扑腾扑腾赶进了各自的考场。 沈却云和应无识的考场是同一间。 走到考场门口前,应无识:“我是不是没给你说…考试不用笔。” 沈却云:???我sbdienxjwih 直到真正坐到座位上,沈却云才明白“没有笔”是怎么一回事。 桌上只有两张纸,一张考卷,一张空白。 监考的先生慢悠悠说道:“用灵力往纸上写字,白纸是可以试验的草稿纸。考试时间总计一个时辰,每半个时辰会提醒通报一次。” “考试现在开始。” 余光瞥见的座位周围的人,皆死死盯着考卷开始作答,考场内寂静无声。 也是,博学试的考试形式他们早就知晓,肯定在家里就把意念写字练得炉火纯青。 沈却云轻轻盯着那张白卷。 下一瞬,白纸上出现了一道直接粗的墨痕。用力过猛。 又试了一次,比之前细了些,只是颜色变为浅浅的黄。 什么鬼,还可以变颜色?玛丽苏色可吗?可是我没在脑子里搞黄色啊。 沈却云在心里自嗨。 如此试了七八次,白纸已经不能称之为白纸了,上面纵横交错着粗细不一的墨痕,沈却云终于能够平缓写出正常粗细大小的墨字了。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刻钟。 沈却云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后发制人嘛,而且我有系统作弊啊,刷刷刷就抄完了。 考卷共两面,每面有五六道题,总共十七道。粗略扫一眼,有论述、简答、释意等多种题型……沈却云甚至还看到了两道计算题。 倒吸一口凉气。 【系统系统在吗】 【第一题题目是:大夏历一百七十一年,暮春廿八日子时正,长安东街,活尸夜行……共杀巡逻十六,后仪鸾司金丹真人叶成楠出手,不敌,败走东南。问诸学子,活尸成因为何?真人何计退敌?活尸为何败走东南?】 机械声音在沈却云脑海中响起【这道题你不用做,随便写写。】 沈却云意念发送问号【?】 【这东西一般大宗派的藏书楼里才会记载,你一个猎户出身什么也不懂的,怎么可能答出来。下一道。】 就这样,接下来几乎每一道题,系统给的答案都是残缺的或者要么不给答案让他乱写,说这里沈却云不可能懂,那里也不可能。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3 如此下来,沈却云分明是最晚开始答题的,确是最早一个做完的。当然了,答得磕磕巴巴、零零碎碎,但是据说经过了系统计算,刚好可以及格。 还是挺符合扮猪吃虎的人设的。 沈却云没打算提前交卷,等到先生宣布停笔收回试卷后,才施施然同应无识一道出了门。 毕竟要时刻牢记扮猪吃虎的路线。 今年的题似乎很难,弱者学渣们哭丧着一张脸,一脸被掏空的虚弱;而那些智慧的强者则兴致勃勃,不停抓人讨论试题。 “没想到今年第一题就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我天哪,考试之前我翻到过那件事,想着不怎么可能考就没看,哭死噫呜呜噫。” “活尸成因绝非阴邪入侵那么简单,我记着之前有学士讲过说是跟妖魂有关。” “那我错了,我死,今年肯定考不进去了。” …… 以上发言之人皆为入学后的佼佼者。 沈却云很有身为一个文盲的自觉,被应无识拉着去书院给考生准备的休息之处。灵性试要等到午后才开始。 - 一介书院镜泊湖,有蓑衣老者垂钓。 湖上莲花开落,金鱼在荷叶间往返流连。 蓑衣老者半眯着眼:“来啦。” 身边多了一根鱼竿,握鱼竿的手白皙修长,骨节突出。手的主人一袭红衣,衣带无风自动,眼角下两点红痣。 红衣人:“无鱼饵怎能钓上湖中的鱼?” 老者:“愿者上钩。你不就被我钩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雀:我不仅是个学渣,还是个文盲,莫得安慰,还莫得心。 _ 写着章的时候突然想起下周就是考试周,然而蠢作者还没开始复习…… 第6章 灵性试 博学试的成绩出来得很快,中途休息时,重先生就不断进出把一个个不及格的学生送出门去,将近百人的考试团少了一半。精确的成绩会在他们考完灵性试之后同灵性试的结果一起出来,并再由最后的综合成绩淘汰一些人。 为免再出现考博学试时的尴尬情形,沈却云特地询问了应无识灵性试之中的门道。 应无识:“灵性试测得是一个人的品性及潜质,考试形式就是要进一个幻境,在幻境里你会遇见你最恐惧的东西和最渴望的事物,你面对这些的后续选择会决定你的成绩。” 说到此处,他瞟了瞟四周,见没有其他人,便凑到沈却云耳边低声说:“据说今年会有些不同,先生会亲自进入每个人的幻境里,跟着深入考察……” 恐惧的东西和渴望的事物? 一大团黑雾堵在沈却云面前,中间空出一个仅余一人通过的小道,沈却云往里头走去。两边的雾气汹涌翻滚,张牙舞爪想要将他淹没,却似乎又碍于什么,不敢轻易靠近。黑雾里,若隐若现一个人影。 人影极矮,身高大约到沈却云大腿处,面容被遮掩得不甚清晰,但是还能勉强看出些小孩稚嫩的轮廓。这雾中的小孩穿着一身挺拔的蓝色军装,右肩别着一个太阳形状的徽章,此刻双手贴着裤缝线,眼神忧郁地看向沈却云。 啧。 【系统,我过去的事情不会被别人看见吧,那穿越的事情不就暴露了?】 【不会。】系统冷淡地回答。 沈却云于是不再过多停留,继续往前走去。雾中的小孩很快便消散了。 前方的黑雾一聚一散,又是一道幻影出现。 那似乎是一个院子,院中栽种着大片看不清品种的花朵,天空上一个圆圆的大月亮——那是黑雾聚成的一个正圆形。还是那个小孩子,他换了一身较为宽松的衣服,看着像是练功服,双手拿着一个扁平长条状的东西——那是一把木剑,弧度锋利。 起初只是很缓慢地挥舞,似乎正照着某种招式学习,可那小孩把剑舞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他应该是没有记清楚招式。于是小孩生气了,放下剑气喘吁吁立了一会,重新抬起手,毫无章法地挥起剑来。 他挥剑的动作很是凶狠,似乎用尽了全身气力,但是他面上的神情却很低落,虽然幻影中的他背对着沈却云。 沈却云看了好一会,等到那孩子累得连剑都举不起来,才慢悠悠建议道:“别白费力气了,你根本没有学剑的天赋。” 继续往前走,黑雾像是被激怒了,开始不停地变幻。过往的记忆一帧帧在雾中重现。 沈却云:“懒得看你。” 黑雾登时散去。 沈却云的面前出现了一块绿意青葱的空地,被葱茏的高大树木围了起来,树冠大而繁茂,几乎遮了一般的天空,只留下一小块挂着月亮的蓝丝绒。 夜晚的虫鸣从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传来,这里应该刚下过雨,地上的草被濡湿,一滴水自树枝上低垂的树叶滑下,被柔嫩的小草颤巍巍接住。点点荧光在空中游荡。 靠近树木的草丛里传来一声响动,沈却云凑近分开草丛,一双血红的眼睛撞入眼帘。月光哗啦啦落在草丛里,照出了眼睛主人的全貌——那是一只雪白的兔子。两只长而肥的耳朵直愣愣束起,雪白的皮毛触感很好,它虽然警觉地盯着沈却云,却温顺地任由他抚摸自己。双眼湿漉漉的。 “是只小兔子啊。” 沈却云突然想起来,除了早上吃了点东西,来中洲大半天了,他还滴水未进。虽然修为到他这种地步,可以不吃不喝好几个月,但是沈却云总觉得肚子空落落的,急需什么填补。 可是,他伸手碰了碰兔子的鼻子,喃喃:“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呢?” 尔后,空地上凭空变出了一堆篝火,可爱的兔兔被刷上了油和各种调料,放在火里炙烤。由于是沈却云的想象所变,着火不会烧到旁边的草地,不会引发森林火灾。 油脂被烧灼,发出“滋滋——”的响声,空气中浮出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沈却云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看顾着火势。 身后的树丛又传来一声响动,沈却云转过头去扒草看,希冀来个双倍加餐,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只能失望地转回头。 然后他发现可爱的兔兔不见了。只留下一簇光秃秃的篝火。 沈却云:??? 我烤了那么久,亲手照看的兔兔呢? 没法用神识搜寻,沈却云只能亲自去找,他踮脚又弯腰躬身,几乎都把这块空地和四周的树看遍了,依旧没有找回不知所踪的兔子。 垂头丧气:“难道这就是我最恐惧的东西吗?” 噗嗤。 空中传来一声轻笑,沈却云猛地起身循声望去,那里依旧只有枝叶繁茂的树木。 “小孩,我在这。” 声音的主人正坐在他旁边,一手撑着脸含笑看着他。那人嘴角油油的,显然偷吃太心急,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嘴唇。 沈却云:“是你?” 那人,卓山玉道:“是我。” 沈却云:“我烤的兔子好吃吗?” 卓山玉:“额……味道还挺不错。” 你给我等着。沈却云很记仇。 夜晚的风轻轻拂过很温柔,没了兔子填饱肚子,勉强还能借美丽的夜景压制心头上的燥火。对面偷兔贼也长得不错,夜色下虹膜边泛着淡淡的红色,轮廓略有柔和。 沈却云:“先生?” 卓山玉好似很不适应这个名号,眉头一皱,表情奇怪,纠结许久才渐渐舒缓下来。他伸手,五指在半空中一抓,一串现成的烤兔出现在他手里:“喏,吃吧。” 沈却云打量这凭空出现的兔子——皮焦肉嫩,油流脂滑,只是还有一个缺点,没有任何调味佐料,虽然人常说自然野味最为鲜美,但他偏偏喜好重盐重辣的垃圾食品。 “您能给它撒点辣椒、香菜和盐吗?不然孤零零干看着怪可怜的。”沈却云一脸真诚地建议。 卓山玉:…… 片刻后,沈却云收到了一只穿上火红辣椒棉袄的烤兔,卓山玉还极有艺术感地给兔头植了一头雪白的头发。 卓山玉是没有味觉还是没有视觉?沈却云觉着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他甚至觉得卓山玉是在故意报复。 这样堪称诡异的相处再加上卓山玉极为年轻英俊的面庞,让沈却云一时没法转换过来,对待他的态度不像还没转正的学生讨好先生,更像是两个表面友好实则暗地里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的塑料朋友。 沈却云更加坚定了这位先生脑子有病的事实,并且极为怜惜得想下次要对先生好一点。 人长得好是好,只可惜,咳…… 卓山玉耐心等他把这只浓墨重彩的兔子一口一口吃完后,才开口:“你喜欢这里吗?” 沈却云:“挺好的,兔子挺好吃的,兔杰地灵。” “……”卓山玉回想考题,继续问,“你为什么想要考入一介书院呢?” 因为系统要我考啊! 沈却云:“因为我想要学到知识,知识就是力量。” “卫帝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卓山玉点点头,“不过这话很少有人知道,大部分人只知道卫帝长于诗才,《将进酒》等名篇流传于世。” 卧槽……沈却云生生抑制住出口成章的冲动。兄弟你真的厉害,连‘知识就是力量’都要抄,也太不要脸了点。 卓山玉问:“那你觉得,你有什么比较突出的地方和优势吗?” 沈却云被他这一板一眼、极其官方的问话方式给哽住了。 优势? 我能有什么优势,我这个扮猪吃老虎的主角必须不能有优势啊。可是也不能敷衍地跟他说‘我是一个没有长处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要不然被淘汰了怎么办。 思索许久,沈却云才吞吞吐吐道:“我觉得我,嗯……比较能吃。” 卓山玉竟然没被他的回答震慑住,甚至还极有研究精神继续问:“这体现在哪些方面呢?你觉得这对你以后的学习又有什么作用呢?” “吃,我可以品尝出不同的味道,”沈却云理顺思路,开始忽悠,“您想啊,但凡能被舌头吃出来的味道,我都可以尝出来,这难道不对我以后的学习生活有很大用处吗?首先啊,我能吃到这么多味道,我就会很幸福啊,幸福、我就有学习的动力,这还不算。我听说书院有分药院,那我俩岂不是天作之合,神农、不是,我可以亲尝药草。平日里熬出来的药多苦,让我来挑选功效相同但味更甘美的药材,病人就更愿意喝药了。您说说,这是不是有很大的用处。” 嗨呀,逻辑缜密毫无破绽,连沈却云都差点被自个儿说服了。 卓山玉忍俊不禁,伸手拨开沈却云说到激烈处垂下的发丝,他血极热,连带着手指也暖的很,不小心碰到沈却云额头,留下一抹淡淡的温度。 “这个不算,”卓山玉轻声问,“你觉得,学剑好吗?” 学剑?沈却云诧异道:“我根本学不会啊。” “你身负剑骨,于剑道上的天赋罕有人敌,灵性试后分院,不若进三千剑道院。”卓山玉好似早已料定沈却云的去向,胸有成竹发出邀请,“到时候你可以,选我为亲传导师。” 他根本不怕沈却云会拒绝自己,大道三千,少年人最爱的是什么道?剑道。君不见上清派每次选徒时多少人不远万里哭着喊着说要学剑,更何况他虽不算最优秀,好歹也捞到了个剑尊的名号。是以即使沈却云起初说自己不会学剑,他也根本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拒绝了这个邀请。 沈却云:“那还是算了吧。” 亲传导师啊,粥多僧少,书院内每届只有几个人才能有幸被导师选中。 卓山玉眉头紧皱,还想在问,可是灵性试时间已到,幻境破碎,再寻不到沈却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嗯,写得有点奇怪。 不过兔子是真的好吃! 第7章 入学第一件事 灵感中品,根骨中品,筋脉中品,博识中品、灵性中品,有剑道方面的天赋,建议选择三千剑道院,深入研究。 平平无奇的沈却云,平平无奇的成绩,只有跟在后面的最后三句话,让他不那么平凡。 得知他选择进入药院之后,应无识很惊讶:“你怎么去那里?” 两人一前一后在曲折的游廊里散步,通过考试后,有两天的时间给学生们选择日后进修的方向和课程,同时这也是新生们用来熟悉日后六年奋斗地点的时间。 一介书院分为四大院,药院、三千剑道院、术院、藏书院,各院的研究方向不同,会开设相应专业课程,这也是每个学院学生的必修课。除此之外,书院还根据每年级不同的情况开设了许许多多的通识课和兴趣拓展课程,学生每年都必须选够课程累积学分,通过结业考试后才能进入新年级。 通常去药院的,都是些性子温和善良,耐得住寂寞,渴望日后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里面女学生站大多数,是以又被其他院戏称为老婆院。 沈却云乜眼:“怎么,我不能去?” 应无识:“嗯…你看着不太像会去那里的人。” 为了维持这段刚开始没多久的友谊,应无识识趣地咽下‘你满脸都写着搞事’这句话。虽然沈却云长相很俊秀乖巧,行事也不十分张扬,可总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叫他不能轻易相信。 唉,该死的男人的第六感。 沈却云:“当个药师多好啊,不用跑出去跟人打架,赚的钱还多,个个都供着你。啧,美滋滋。等你以后出师了,我无偿给你送药。” “那说好了啊。” 行至游廊尽头,两人分离——沈却云被分到了东杏花宿舍区,简称东苑;应无识则被分到了北昆仑,亦称北苑。一介书院的宿舍区围绕中心的奉波湖,分为东西南北四苑,东杏花和北昆仑为男生宿舍,南菩提和西王母为女生宿舍。这据说是由孔圣亲自命名,其他都还好,取得是一些花之类的事物,而西王母,这里头又有一个至今未解的谜题。 ——王母到底是什么?至今最为人所接受的是二一届藏书院五年级师兄孟慈的解答,他根据其他三苑的命名规律,认为王母可能是一座山,与昆仑对应。 东杏花条件还不错,里面的学生是所有学生中少有能住到单人间的。沈却云住东零叄,正对着波光凌凌的奉波湖。木门轻掩,微微用力推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味幽幽扶来,里头的摆设整齐干净,一床一桌一衣柜,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窗台处摆着两盆绿植,看来这屋子的前主人是他的直属师兄了。 书院给每个新生都无偿发放了一个芥子袋,空间不大,但还是能装上不少东西。沈却云的袋子里装了五十颗灵石,一本《学生守则》,一本《选课指南》,还有两套紫色校服。 沈却云收拾好东西后关门换上。紫色校服服服帖帖贴着他的身体,不过分紧也不过分松,干脆利落。 【还挺称你。】 【那是,人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 自恋地上上下下看了许久,沈却云才满意的安分下来。 【叮咚——完成入学篇章,系统将进行为期两个时辰的升级维修,任务奖励将在升级后发放,请玩家稍安勿躁。】 升级维修?难不成会开放什么商店之类的,沈却云结合系统小说进行合理猜测。 待到夜幕低垂,群星显露。他才终于知道了升级之后的系统是什么样的。 ——【叮咚——升级维修完成,升级维修完成——】 沈却云眼前一花,片刻后才恢复清明,这一瞬间后,眼前的世界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 抬头——[普普通通的木门。初步估计它的前主人患有狂躁症,每到期末就会给它添上新的伤痕。] 看向窗台——[奄奄一息的君子兰。别看它俩长势挺好,前主人每次浇水时咬牙切齿的辱骂,给它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 沈却云:…… 【解释下。】 升级后的系统换了个语音库,机械木然的声音被甜美柔软的萝莉音取代【尊敬的玩家,这里是万界系统公司,竭诚为您服务。本次升级后,玩家将拥有从《仙途》魔改而来的新型游戏系统,拥有基本的血量系统、任务系统、人物系统等,但对游戏界面进行了相应简化,其中新增了修炼系统,傻瓜式教学,让您从手无缚鸡之力进化为翻云覆雨的顶级大佬。万界系统公司,带给您最舒适的游戏体验!】 沈却云感到头疼,这嗲嗲的萝莉音他真心不能接受。 【能切换语音吗?】 【好的玩家~】萝莉音被欢快活泼的正太音取代。 虽然他爱好男但也不是恋.童.癖啊,【再换个!】 【好的呢~】温柔的成年女声。 沈却云沉默了,【行叭】 【你说的任务奖励是什么?】 【?】系统意念发送问号。 【你不是说升级之后会给我任务奖励的吗?】 【哦…是这个啊……】系统慢吞吞说,【你不是已经收到了吗?】 沈却云:???我—— 【你说这个新系统?!你怕不是在驴我!】沈却云合理怀疑真正的任务奖励已经被这个贪婪而不靠谱的系统给独吞了。 【这个帮助你更好在琉璃界生活的系统不是很好嘛~别的玩家想要都没有呢~】 【叮咚——检测到主线任务。发布主线任务:拜师卓山玉,修习红尘剑法。】 一派鲜红扭曲的血字出现在半空中,这不仅没有让愤怒的沈却云闭嘴,甚至如同往一簇小火里泼了一桶油让它发展为森林火灾,沈却云险些失去理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似乎、貌似,四个时辰前,灵性试幻境里,已经拒绝了卓山玉发出的邀请,并且决绝地加入了药院。 他尽量抛却偏见,艰难思考,【你让我,拜卓山玉为师?这个主线任务能改吗?】 【不能呢,亲亲~】狗系统升级之后还升级出了惩罚系统,【不努力完成任务会有天雷惩罚哦~魂飞魄散的那种呢(*^▽^*)】 艹…… 这狗系统今天竟然如此阴阳怪气,为了小命着想,沈却云只能艰难咽下一肚子的脏话和骂语,言不由衷道【我会全力以赴拜他为师。】 系统消失了。 沈却云生无可恋、失魂落魄倒在床上,一脸被掏空的虚弱感。 万万没有想到,拜入一介书院的第一件事,不是学习、不是读书,竟然是被光速打脸。还有明天一天可以选课换院,沈却云已经可以脑内模拟当时的场景了。 幻境内,沈却云:我不要,我拒绝,我不care,我去药院了。 求是楼,沈却云抓着卓山玉的衣角:爸爸,我真香了爸爸,让我学剑吧!我要学一辈子剑! 不忍直视…… 沈却云再一次坚定了要伺机干掉系统的决心。 - 第二日一大早,沈却云便穿好校服出门。 新的学年还没开始,师兄师姐们有的外出游历有的在外帮工赚钱,书院里大多是一脸新奇左看看右看看的新生,这也不怪他们没见过甚么世面,一介书院的建筑构造实在惊奇巧妙,融合了不少八卦五行的东西,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在一株草面前蹲下了,喃喃自语开始研究,蹲到午后也不一定能参破什么。 求是楼在书院的最西边,和宿舍正在一个对角线上。沿着游廊直走,在尽头拐一个弯,转角处就是了。绿藤盘绕,阁楼古意甚浓,大门上银钩铁画两个大字——求是。 沈却云灰溜溜进门,鬼鬼祟祟挪到一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正眯着眼低头写些什么的老头那里。 “仇先生。”他看了看四周,低声唤道。 仇先生头也不抬,道:“说。” 沈却云扭扭捏捏:“我想换个学院……”最后两个字细如蚊蝇。 仇先生年纪大了,耳朵也不甚聪明,大声道:“换什么?” “唉唉唉——您小点声,小点声,”沈却云说,“换学院。” 新生一共有两次可以选学院的机会,就是为了避免有的新生出于冲动和理想选了一个并不适合自己的学院,不利于发展。但大部分学生都会在上课一个月左右之后再来换学院,更有甚者拖到学年末。第一天选完,第二天就来换的,还真没有过。 仇先生抬头,使劲睁大眼睛要将此等奇人的面貌记清楚:“你想清楚了?” 沈却云沉痛点头:“学生昨晚夜不能寐,已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思考了一遍。” “我记得你叫沈却云……”仇先生翻看他手中的册子,指着一页说道,“灵性试建议你选择三千院,你却坚持要进药院,如今反悔了?” 沈却云讪讪:“学生想清楚了,还是三千院更适合学生。” “想清楚啊,这一次换了,下一次可没机会了。” “想清楚了!” 仇先生笑了:“那小子就跟我说你会换的,去上头找你师傅去!” 沈却云:…… 他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兴冲冲往二楼走去,脚步轻跃,内心却很沉重。 他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觉换到三千院,再出现在卓山玉的专业课上,表现出为他学识倾倒的模样,再去拜师,即便卓山玉会傲娇推拒几次,也不会太难。更重要的是,这不会让打脸来的那么快。 万万没想到卓山玉这厮在这里等着。 今日是不能善了了,沈却云摸摸自己柔嫩的肌肤。保不住的脸,索性丢了它。 他慢慢的、慢慢的推开二楼的大门。 百格藏书映入眼帘,靠窗户的角落里,身着红衣的卓山玉正率性盘腿而坐,左手支脸,右手持一本《刀兵解》。闻声往来,缓缓笑道: “想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雀:我沈境泽就算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拜你为师! 雀:真香! 第8章 信使系统 沈却云一辈子都不想再回想起那个场面了。即便日后与卓山玉心意相通,世人都称他们为神仙眷侣,他在外人面前也总说‘卓剑尊初次见我便觉我不凡,收我为徒’,虽然有部分的省略与删减,但好歹也算是真的,毕竟前半部分就是如此。 重新择院后,原本的专业课也要重新选择。沈却云本就不怎么喜欢读书,也不耐烦整日将自个儿拘束在小小一方课堂,遂只踩着线选了《琉璃界界史》、《藏书学》、《药学初解》三门通识课与《剑理》一门专业课,平时轻松,期末也轻松。 - 药学初解是由药院的朱先生所授,朱先生面容和蔼、声音温柔,授课方式更多倾向于让学生亲手感受药材而非念书,可以说是个不错的老师。不少学生都争着抢着要坐前排,混个脸熟,但即便如此,沈却云也只敢坐到最后面,整堂课都埋头盯着桌上的解忧草——身为半日药院人,他总觉得在药院老师面前没脸。 应无识在一旁冲他挤眉弄眼,做口型:你——厉——害——!左手从桌下伸出,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沈却云只当没看到,眼不见心不烦,也不知这自来熟的人发些什么疯。 终于忍到下课,应无识蹭的走到沈却云身边,弯腰伸手环住他的肩膀:“兄弟,厉害呀!” 沈却云:“你说什么?” 应无识:“你就别装了——”他撞撞沈却云的肩膀,满脸兴奋,“听说你被剑尊收为亲传弟子了!” 他这一声毫不收敛,虽然是在下课后人来人外热闹非凡的时候,也叫一些耳聪目明的人听见了,纷纷转头朝这边看。沈却云真是想把他这张嘴给缝住,只得无能地央求:“小点声——小点声——” 我真是太难了。他想。 “用得着吗,剑尊是何等人物,本来这事已有不少人知道——你等着吧,不消半日,你的大名准会被全书院的人知晓。” 沈却云抓住其中的关键词:“剑尊?” 应无识惊疑不定:“不是吧你……你,你难道拜的不是卓山玉卓剑尊?” 剑尊。沈却云嚼吧嚼吧这两个字,硬生生嚼出了满嘴的苦味。 我拒绝了一名剑尊的邀请。我不但拒绝了一名剑尊的邀请,我还真香之后死皮赖脸又把他求回来。 沈却云木然想。此时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没法叫他再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了。 沈却云道:“若我没记错没做梦的话,确实如此。” “你还不知道剑尊?你不是北洲人吗?”应无识看他收捡草药的动作慢了下来,耐不住动手抢过来替他刷刷收拾好,“你知道他多厉害多有名吗!整个琉璃界想拜他为师的可以从北洲排到南洲!” 解忧草虽然□□脆利落收捡干净,却被他粗鲁的动作糟蹋得蔫里蔫气。 这草下节课还要还给朱先生。沈却云深深呼了一口长气,勉强使自己的视线从应无识头顶的血条挪开。 只要用寒冰诀,我就可以…… ——忍住!忍住! 他虚脱着一张脸,被应无识拉着往外走去。 “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应无识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他们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你之前选了药院是不是,听仇老头说,你起初是拒绝了——” 沈却云打断他的未尽之语:“行了。” 应无识:“嗐,不说了。明日午休后,你有事没?” 沈却云再一次为应无识的自来熟感叹。 “应当是没有事的。”他有所保留地回答。 “那行!”应无识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到时候出去转转。我待会还有课,先走了。” 昨日卓山玉收他为徒后,便说要等第三日试试他剑法的深浅。他虽然并不想学习剑法,不过一则是任务所迫,二则也为了提升实力,今日午后虽没课,还是先练着吧。 这样想着,沈却云加快脚步,从人群中游鱼一般滑了出去。 在他身后,紫衣少女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好一会儿,她才转头问身旁一脸担忧的少年:“他便是卓山玉收的徒弟。” “如果没什么差错,应该是的。” 紫衣少女笑了,笑容中却满是忧虑:“他怎么拜卓山玉为师了?卓山玉虽然还算有些能力,要说做别人的老师,还差一大截。世人皆知一剑灭魔卓山玉,却不识破浪回春裴家剑,当真浅薄。” - 是夜。 沈却云关上房门,往桌上灵烛注入灵力,柔和的亮光顿时照亮整个房间。灵烛是孔师亲自制作,只消放上一块灵石,便可亮上足足一月,那光也很柔和,不似寻常火烛伤眼,是以已经成了修真界人人必备的用品。 沈却云这壳子灵力深不可测,只用注入一道灵力,便可取代灵石。 他坐下,手指在空中划一道圆,调出信使系统。 系统升级还算是有些好处,这信使系统可以让他和所有有来往的友人隔空交流。当然,这东西更多的还是用于白玉京的一些事物上,他在中域求学,毕竟不能时时刻刻照看白玉京,更多还是要郭笑然和逢青自己处理,沈却云只要求他们每隔一段时间汇报一次即可,若遇难以决断之事,立即向他报告。 白玉京植根于游戏系统,因此前身为npc的他们不会为这块突然出现的光幕大惊小怪,换作琉璃界其他人,可能便不会如此简单了——沈却云怕是会被当作夺舍的魔修。 面前光幕内容如同某交友软件界面。 势力2/132 好友0/13 师傅0/1 …… 他点开势力列表,一列灰暗人名中只有逢青和郭笑然的名字是亮着的——系统升级之后,沈却云为了试验曾经联系过他们。 他点开逢青的聊天界面,一条新消息正静静等待他阅读。 【少君敬启。属下奉命来到中域,顺利买下一介书院对面柳如巷的酒楼,现已更名为青衣楼,不日便要开张,暂定菜品有杏仁佛手、合意饼、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少君认为如何,是否需要增减菜品?属下逢青敬上】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4 “这些菜听名字就好好吃……”沈却云呆滞望着空中的菜名,“等休假带应无识去吃吧。” “不过增减菜品……”沈却云摩挲下巴,意念输入:【加几道学习考试套餐。两根腊肠一个煎蛋为满分套餐,价格弄贵一点。】 郭笑然的消息就很简单了。他虽然名字很外向,个性却十分内敛,纵然心中波涛似海,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西洲,有妖兽,灵力被它们用了,普通人不知道,供奉它们为兽神。目前所知,有掌握雷罚的玄虎。且,龙族为妖龙,两千年前与禅宗死斗灭绝。望示下。】 “笑然还是那个样子啊。” “不过……”沈却云微微眯起眼,伸手点了点空中的‘妖兽’字样,“看来西洲并不简单,水很深嘛。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琉璃界目前除了南洲鲛人一族外,应该早就没有别的妖族了才对…人族独大呐。” “妖龙和禅宗?我目前读的书并没有提到这件事……禁忌么?” 而沈却云初到琉璃界,便让黑龙巡游西洲东南,施云布雨。这下玩大了,那些老头子恐怕坐不住了。 【回白玉京,等我回来,不要打草惊蛇。】 不简单,不简单呀。 沈却云提着一柄木剑,慢悠悠推开房门。 晚上的奉波湖是很美的。月影沉入波光凌凌的水中,碎成晃晃悠悠的几片,芙蕖姿态优美,荷叶掩映,若眼力算好,还能看见荷叶底下往来翕忽的游鱼。 这样的意境中,练一练剑,算是好的。 沈却云回想少时的记忆,微微抬手,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挥动——折转,木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泛出一道浅浅的光。 “微生二式——” 剑尖往虚空中猛地一刺,却遗憾偏了目标三分。 沈却云眼神渐深,往日的回忆重现。好似仍有人在耳畔低语:“微生二式,心要狠,手要稳——不要偏!你为什么总偏呢!” 木剑一横—— “哎,算了……你是真的没有天赋……” 沈却云猛地收回木剑,深深闭上双眼。持剑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 “微生家的孩子,怎么能不会呢?怎么会呢?”记忆中的人掩饰不住的疑惑,蒙蒙灰雾里一双审视锐利的眼睛,刺伤了满身是汗、神情低落的孩子。 “继续练——” 沈却云又抬起手 抽、带、提、格、击、刺、点—— 崩、搅、压、劈、截、洗、云—— 挥剑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时如蛟龙出海,奔腾翻涌;时如落花靡丽,愁肠百结。一刺,杀气凛然虚空好似仇敌;一折一反,细腻柔软,若脉脉流水地下蛰伏。 剑招好是好,即便是独步当世的剑尊见了也不得不赞叹其中的精妙。只是,刺不中、收不回、压不住——越练越错,越练越破绽百出! 及至夜深人静,满身是汗、喘息无法歇止,沈却云才放弃似的收回木剑,认命似的,撞入空无一人的房间。 第9章 醉酒 沈却云原以为学院宿舍里他住的也算头一份了,东杏花的条件基本上每一届都有学生酸唧唧翻来覆去说,却不曾想卓山玉比他住得还要好——这一点不似学生宿舍与先生住宅的区别。子台府本就是个贸易往来、繁荣富贵的城市,一介书院所在的东区又是其中最金贵的地段,挨着奉波河一十八街,寸土寸金,是以学院虽也不差这点底气,校舍还是有些紧张,因此宿舍的建制格局,学生与老师是一样的。 同样的一方狭窄空间,同样一桌一床。偏生卓山玉的桌子是百年黄花梨制的八仙桌,衾被丝滑细腻,看缜密的针脚便知不是凡品。青纱帐幔垂垂,肚大矮圆的镂金三足香钵里头烧着时下最兴的蜜沉香,香味甜而不腻,纸糊的窗户也给改成了木框玻璃的样式。无一处一精美,无一处不奢华,这里不似是甚么修真界剑尊的住所,倒像是夏王朝哪个皇子的寝宫。 沈却云这一脚踏上去,踩得不是地板,而是堆积而起的灵石山。 ‘纨绔公子哥’还特地在屋外用篱笆圈出一小亩花园,其中争奇斗艳之花自不必提,小径两旁栽种的老槐树也是别有风味,冲淡五分脂粉气,生出一片安详宁静来。 卓山玉便让他在那里练剑。 他不用沈却云之前惊鸿一瞥放入脊背的剑,而是同沈却云一样挑了根简陋粗糙的木剑。 授课的惯例先是要讲些道理诀窍,卓山玉漫不经心拈着剑:“我们剑修学剑呢,最重要的是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要修剑,找到自己的道。” 他微低头看向沈却云。不似往常般平和闲散,眉目挑起,生出凌厉。 沈却云作思考状:“学生目前学剑,大抵是为了要变强些,免受弱小的苦楚。再多的便是没有了。” “正常。找准剑道,不是一蹴而成的,纵使再天才的人物,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而即便是天赋平平的人,也可能在吃饭喝水寻常时就悟了。”卓山玉将木剑往前一横,“剑先修着,一边修一边找。” 他遂为沈却云演示了剑法中最基础的“抽、带、提、格”等招式,动作轻缓而不失利落,朱红外罩随风而动,很是潇洒。 末了,他收剑:“你便照着这个练,每日各五百下,练久了自然就悟了。” 沈却云问:“那若是一辈子都不能悟呢?”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道,“你之天赋,百年难遇。” 那是你孤陋寡闻了,老师。沈却云暗自撇嘴,我以后指不定要让您大吃一惊呢。 卓山玉端了盘瓜子仁在廊前坐着,懒散靠着廊柱,一边吃瓜子一边看沈却云练剑,时不时叫停提点他几句。 这些修剑的基本招式,沈却云前世便不知道练了几千几万次,纵使中途一度放弃,脑中深深铭刻的记忆却是不会忘记的。更何况游戏给他的这具壳子,力度和强度也是实打实的,昨夜他没头脑练了那么久,今日也不见肌肉有什么疲乏酸痛的。 劈、折、挑—— 其他招式还好,动作干脆不拖泥带水,行动间亦有沈却云自己的风范。只是——练到“刺”这一招时,一切大不相同。握剑出手之势迅而急,往虚空刺下力度总无故软上三分,连带着剑尖下挪,整套动作大致上没什么差错,就只有这小小的一个偏差。 可就是这样小小一个偏差,对敌时可能会成为致命弱点。 “停。”卓山玉嚼着瓜子仁,“刺那套动作,你再做一遍。” 沈却云原模原样又使了遍,连那细微的偏差也原原本本复制了。 “你为什么出剑时要收力?”卓山玉问。 沈却云也是一脸茫然:“学生也不知晓,自然而然就这般了。” “那你继续往后头练。”卓山玉凝神更仔细看着。 截、洗、云—— 不知是不是方才中途叫停的缘故,之后沈却云练的每一个招式,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不是力道不够,便是用力过猛。卓山玉看着看着,眉心微微蹙紧。 上午的联系结束后,他特地叫住沈却云,问:“你是有什么暗伤不曾?” 沈却云诚实摇头。他这身子不说暗伤了,一小道伤痕都没有,生龙活虎得很。 “奇了怪了——”卓山玉摇头,“算了,你先走吧。” 沈却云拱手告辞,转身往外走去。面上始终带着的淡淡笑容却消失不见了。 他其实清楚其中有什么问题——无非是他真得无法习剑罢了,即便他们再如何鼓吹什么天赋论调。这话也不好对卓山玉说,总不能告诉他“师傅,我天赋好是好,可我这人就是奇怪,我就是学不了剑,你说好笑不好笑?”吧。 就这样罢,拜师后任由他教不干涉,学了红尘剑法就走——毕竟他虽然学不了剑,记忆力却是一顶一得好。 - 应无识特地在新开张的青衣楼里订了个靠窗的位置,早早便坐着等他。沈却云甫一进去,便见一着领口绣着金丝的黑衣青年冲他招手,一众觥筹交错间很是醒目。 “哟,点了不少呀。”沈却云挨着他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戏谑道:“坛桂鱼、粉阳狸……若我不是老眼昏花,这道该是蚌珠草,有价无市的仙草啊。” 应无识散着头发,嘿嘿笑:“我家里给了我不少钱。今个算哥哥我请你,快吃,快吃——” 他甚为殷勤地往沈却云碗中夹了一块鱼肉:“尝尝,这坛桂鱼据说滋味甚美。这酒楼今早才开张,可是之前便因试菜积攒不少名气。这不一开张,人挤人。” 鱼肉无刺,入口即化,唇齿留香,更难得的是其中还蕴藏不少灵气,吃鱼,倒也算一种修炼。 应无识又几筷子往他碗里夹了不少菜。 沈却云:“你今日怎么——这么殷勤?” 应无识凑近他,神秘一笑:“这不是,以后还要靠您打听打听您师傅的消息吗?学姐们和同级的女生可是好奇的很,诶,你说说,你师父咋样?” 提及此,沈却云原来的十分心情坏了三分。也不是因为卓山玉,实在是因为他自作自受,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学剑错不错行不行,心里头却是总想着这件事,本来进自家酒楼吃菜转移心情,没曾想拐来拐去还是被提起了。 他搁下筷子,没有回答应无识的问题,反问:“没酒吗?” 应无识:“我本来是叫了这里招牌的重泉的,这里掌柜却说学生不能饮酒,没卖给我。” 沈却云心情更差了。自己开的酒楼还不能喝酒,算什么酒楼。 “你等等,我去去就来。”遂提步往后厨走去,在酒窖里提了一小盅碧落。 负责照看酒窖的是白玉京里头刘氏子,筑基修为,见了沈却云的行径,只无奈道:“少君还是少喝的好。” “嘘。”沈却云故作神秘,“这酒我有大用,不要告诉青衣侯。” “你怎么买到的?”应无识看着桌上的酒盅,兴奋不已,微掀开盖子嗅嗅,“这酒比重泉要好上不少,简直是极品!” 连忙拿来两小酒樽,用酒勺舀来呈上。酒色微黄,映着酒樽雪白如玉,灯光下潋滟。 沈却云无不得意:“我找他们掌柜理论几番,掌柜立即意识到不能因身份之别而有所区别对待,为了赔罪,就给了我他们珍藏的美酒‘碧落’。” 沈却云本不欲饮酒,他这辈子没喝过酒,不知道自身酒量如何,何况是这样浓烈的‘碧落’,万一酒后之情状惨烈,少不得要叫人看笑话。可今日心里头着实不痛快,来酒楼不喝酒总觉得不对劲。 都说“一醉解千愁”,这话,他向来是嗤之以鼻,听过便笑过。原不知因果在今日等着他。 应无识还在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沈却云端起酒杯,啜了一小口。初入唇舌,只觉得清香甘冽,咽下后少倾,便觉得一股燥意从喉间喷发,使人痒得很。 周围的人和景朦胧少许,沈却云不在意,还打算再喝。 手刚刚放到酒樽上,尚未端起,却被一根如玉的手指轻轻压住。手指一动,燥热的皮肤刮过他掌心,眨眼间将酒樽顺了过去。 沈却云扶着额头,面上茫然着朝那边看去。 便见对面坐着一个人,身量挺高,穿着醒目的红衣,笑吟吟端起刚刚偷去的酒樽,很是大方喝了一口,道:“这酒味道还不错。” 应无识无休止的叽叽喳喳不知何时停住了,连带周遭也一瞬间寂静下来。 “你……”沈却云死死盯着对方,“你是何人,为什么喝我的酒?” 对面那人头顶的红条条比其他人长了几倍,叫沈却云看得惊奇。 “哥——别说了哥……” 对面的人笑了:“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我比你厉害,所以我可以喝酒,你不能。” 于是沈却云又眼睁睁看着他拿起酒樽,几口便喝光了杯中的酒。末了,还嘲讽似的一倾酒樽,示意里面已经空了。 “你好不要脸——”沈却云恼了,“怎的你就比我厉害?你可知,可知我……” “我比你会练剑。”那人道,“我会你不会,我怎么不比你厉害。” 兴许是那人话中的某个字刺到了沈却云,他极委屈地闭上嘴巴,不与那人争辩。只直愣愣盯着对方,像是想用目光的威力使那人屈服。 两人对视片刻。 只见对方起身,朝这里走了几步,伸出手来,微微弯腰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书院。来——伸手。” 沈却云:“我才没醉呢!” 那人声音温柔了些:“乖。” 沈却云乖乖伸出了左手。 作者有话要说: 清醒的雀:伸屁的手,叫爸爸。嚣张.jpg 醉酒的雀:我才没醉呢!乖兮兮伸手.jpg 第10章 找书 头脑昏沉。 晨日的光辉透过窗楹洒下,落在沈却云微微蹙起的眉梢,在他卷翘的睫羽上流连。他此时已经醒来了,只是宿醉之后的头昏脑涨及死宅习惯性的赖床让他只想贴在床上,一辈子也不要起来。 衾被柔软,盖在身上如同软绵绵一团云,轻轻嗅,淡淡的蜜沉香味。他翻身打了滚,整个人团在一起,又恼这不解风情的日光,果断掀起被子将头也给盖了进去。 沈却云微微睁开眼,睡意未醒,眼角还略带湿意。 触眼可及的被褥用料精致、针脚细密,其上浅淡的云纹。他伸出手摸了摸,唔,真丝滑,盖着床被子睡觉的人真是太幸福了—— 诶,等等。 他不确定似的又摸了摸被子,尔后,整个人懵住了。 他的被子没有绣云纹啊,他的被子也没有那么绵滑——?? 云纹锦被被猛地掀开,沈却云一头长发毛毛躁躁,环顾四周后神情也是懵然的。 这,不是他朴素简陋的宿舍。 但,也不是陌生人的房间。 ——垂垂的青纱帐笼住他的视线,账外朦胧可见桌上袅袅燃香的胖肚大炉,原来被子上的味道是被炉内的香染上的。额,不对…… 这、这,这不是昨天还被自己酸过,‘富家公子’他师傅的房间吗? 沈却云下意识低头看,还好,一身衣服贴贴服服皱皱巴巴没被人动过。脑内盘旋的种种不良乱X剧场被他暴力打散。 昨日他依稀记得,是跟应无识在青衣楼吃菜,他还特地去要了一盅碧落…… 双脚踏在冰凉的地面上,寒意自脚心往身体里钻。一面巨大的玻璃镜正对着他,镜中人头发卷翘,顶上一根倔强翘立的头发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头发的主人满脸酒醒后的虚弱,紫校服皱巴巴的,更重要的是…… 沈却云死死盯住他头顶的一排黑字。 【深藏不漏却被一杯酒干倒,醉后还跟他便宜师傅撒娇的沈某人】 他仔仔细细、不敢置信、从头到尾、从尾到头将这排字读了不下二十遍,到最后依旧没能理解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一杯酒干倒?不是他呀,他明明喝了很多呀。 跟师傅撒娇?别开玩笑了,这更不可能了! 选择性忽视了睡在卓山玉房内的事实,沈却云自欺欺人地挪开眼,不去看糟心的人物介绍。 他抛开脑海中杂乱的思绪,又坐回青纱帐内,沉思了好一会儿。 卓山玉现在在外头?不在外头?他肯定有事早走了! 他摊开手,用灵力凝出一小块冰质硬币,还极为细心地在上头刻出了一个大大的“1”,翻过面来,又在上面刻了一个“1”。好了,如果抛出数字面的话,卓山玉就肯定不在外面!据说硬币占卜法是古地球最为厉害灵验的卜算方法,只要心思虔诚,就一定能得出正确结果。 沈却云将硬币往空中一抛,翻转手背眼疾手快接住,并用另一只手盖住。 深呼吸,呼气——吐气——呼气——吐气—— 蹭的挪开盖住硬币的手,是数字面! 卓山玉出去了! 沈却云胜利了!他双手巴拉开缠绵的纱帐,穿好鞋袜,鬼鬼祟祟、一身孤胆走到门口。 猛地巴拉着门框伸出头来——没人! (*^▽^*) 花了点时间整理头发和衣服,一切就绪后,就如同其他任何一个平凡的早上,沈却云背着手,大摇大摆从‘自己宿舍’里走了出来。 - 他的目的地是西边的藏书楼,整个一介书院最高的建筑,虽然不像中心的奉波湖那么出名,但也算一个重要的建筑经典了。据说里面搜罗万书,珍奇孤本、盖世绝学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藏书楼中找不到的,后来还因为书籍太多,不得已分摊了一小部分给求是阁。 这会日头不早了,第一节 课都已经响了下课钟,幸好今天他没有早课,要不就得被记旷课了。 一介书院里的学生大多都是积极上进的,求知若渴,课堂上的东西根本满足不了这群小妖精,是以天天都往藏书楼里跑,逮着奇书就看,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懂。应无识就曾经玩笑似的抱怨临寝的人,说他天天挑灯夜战到凌晨,硬生生把一字不解的孤本给背了下来。 沈却云当然不是这样追逐知识的人,只是他被昨天的练剑结果打击到,被卓山玉勾起了该死的好胜心。他虽说不清楚为什么学不了剑,但这世间无奇不有,保不准有跟他一样困扰最后还解决了的人呢?是以沈却云打算来藏书楼看看。 登记了学院年级姓名,沈却云领了个木制的临时借记牌。步伐一转,直接丢下一二楼满楼的同学,蹭蹭走到了最顶上的五楼。 毕竟连卓山玉都搞不清楚他的问题在哪,恐怕寻常的书里也不会有。藏书楼五楼的书最为珍奇、晦涩,指不定被他误打误撞找到了。 他扫一眼柜上的书,一溜的奇形怪状的名字。无从下手。 诶,愁啊。 别人穿越时疯狂打脸左拥右抱走上人生巅峰,到他这了,金手指确实有,开局大佬还带一众小弟,系统保驾护航,也还行,怎么就整成整天想着学习的事了? 认命似的抹把脸,沈却云开找了。 《妖兽烹饪之浅谈》、《贼老天害我!》、《屁》、《滚》、《你才滚》…… 指尖从这些光从名字来看,就可以看出一本书的不正经气息,加以脑补,就可以脑补出一场血雨腥风的情仇恩怨大戏,难怪没人上来呢。 《就不滚,你滚》、《你滚我不滚》……《剑》。 找到了。 沈却云抽出这本封面上张牙舞爪一个‘剑’字的灰扑扑小书,满是期待地翻开。 一刻钟后,他又满脸木然地合上,充满敬意双手将这本奇书捧着放回原位。 沈却云着实被里面满篇整本的“今日练剑五百下”给震撼到了。 他一个书柜接一个书柜又开始找了起来。 及至走到最后,指尖拂过最后一个书柜里被四周满满当当的巨无霸夹得生无可恋、几乎要被沈却云掠过的小册子,他停住了,说不出什么感觉,宿命般抽出了这简陋的小册子。 灰蓝皮包着,没有书名。 翻了几页,不像书,倒像是日记。 只是…… 他手指顿在日记主人周正的字迹上。 ——那不是星际时代和琉璃界这边通用的语言,甚至也不是琉璃界偏门的方言。字体小、笔划圆润带点花体的感觉。 微生语。不出意外的话,琉璃界里应该只有沈却云一个人认识。 第11章 皇图霸业 微生语,在他原来的世界,是只有统御整个α星系的微生皇族才会使用、才能使用。这种古老的语言自微生一族尚在地球时便产生了,后来大灾变文明几乎毁减,这种语言随着微生皇族在星际中征伐。微生语不仅晦涩难写,其中还蕴藏着某种力量,不含那个家族血脉的普通人看一眼便会头晕目眩。 沈却云略有颤抖的指尖拂过页脚主人的名字——孔怜南,她应该是加星所说的“孔师”了,没想到与他同出一族。 只是太过可惜了,孔怜南早在三百年前就已逝去,临终前还留下过“妖孽出西洲”的谶言。自己这位老乡装起神棍来还像模像样的。 【1345年2月11日,哎,穿越了。开局一头猪,卫狗也一起过来了,呕。】 “1345年?”沈却云缓缓念道。 他也是1345年穿越的,如果没有想错的话,孔怜南和他应该都是《仙途》留守到最后的玩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抵达琉璃界的时间并不一致,难道是那个系统搞的鬼?孔怜南也有系统吗? 【13(划掉)现在应该是仙历721年,这儿的东西好吃是好吃,菜的花样未免也太少了点,莫得智脑莫得游戏,连话本都莫得,太无聊了!难道我穿越到这里的意义就是来写狗血小说的吗!】 【啊啊啊啊狗比巨山宗抢我东西!姑奶奶宰了你!(划掉)巨山宗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QAQ】 …… 【卫狗竟然说要灭掉巨山宗,脑子进水了吗?他可能是点家种马文看多了,呕呕,看到漂亮小姐姐就走不动了!】 【他还真的搞出了一个啥夏朝来了,还搬了故宫过来,有点意思,我也搞个。】 孔怜南的日记前面看着文字欢脱,向来她这个人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而且这个“卫狗”,应该是第三名穿越者了。日记内容虽然有时候没头没尾,但信息含量巨大。 沈却云:“夏朝竟然是‘卫狗’创的,这就是现实版《穿越后我成了开国皇帝》。” 他沉下心思继续往后看去。 【他竟然吐槽我的紫校服不好看??啊啊啊啊我杀狗!爷爷的校服穿上去那是仙女下凡,女的美男的俊,才不理卫启那个丑比!】 ‘卫狗’原来叫卫启。 后面的几页却被墨迹遮住,看不甚清楚,只能勉强辨认出“巨山”、“上清”等字眼。应该讲的是琉璃界的一些宗派,沈却云继续往后看。 【赢了。不过竟然把我精心装修过的宿舍打得稀烂,我记住了,一定要他们还回来!】 【第一批学生到了,俺的教书生涯正式开始了~】 越到后面,孔怜南的日记越短,时间跨度越大,甚至也越来越没有以往那种活泼的感觉。 【我就是收了他们怎么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称王称霸?】 【嫉妒我?有本事来杀了我】 薄薄一本小册子很快就要被翻完了,沈却云拈着最后一页,也不知道该不该看。孔怜南和卫启之间像是因为什么事情决裂了,不过没有被写到日记上,他也不敢肯定。 翻到最后一页,只有短短六个字——【一切还没结束】,字迹较以往沉稳端庄了些,毕竟写下它的主人已经经历了不少人世间的烦恼,恐怕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看着一切都是明媚的快乐。 沈却云长长叹出一口气,珍而重之地将灰蓝皮的册子又放了回去,心中尚有不少疑问没有解答。 孔怜南和卫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在日记的最后写“一切还没结束”? 直觉告诉他,这里头的隐秘与他的穿越有着莫大的干系。 当务之急是去找找看有没有写孔怜南的传记、以及那个时代的历史,说不定能在里面找到些蛛丝马迹。沈却云打定主意,将最开始来藏书楼的目的抛之脑后。 这类书籍一般在二楼和三楼。 他三步并两步往前走去,刚要走到下楼的楼梯,便见一身翠绿的女子从下方抬头往上看。 “做什么呢!” 女子面容冷肃,眉尾锋利,嘴角下垂,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即便是用平常语气说话也无端生出几分霸气和威慑。沈却云习惯性往后退了两步,那女子见状,几步走上来。 沈却云低眉顺眼:“重先生。” 没错,这浑身翠绿的女子就是那个博学试时颇为吓人的重先生。 重先生拍拍衣裙,由上到下打量沈却云,半晌,嘴角掀起一抹皮不笑肉不笑的笑容:“沈却云?” “是。” “你不跟着你师傅,来这里做什么。” 啊,果然。早在仇先生认出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觉悟——拒绝了剑尊,后又死皮赖脸再拜师回来,他沈却云的大名,恐怕早就在全书院先生的口中转溜了几十次。 重先生看着还算年轻,血量却很高,虽然比不过他和卓山玉,但一身修为恐怕也是顶尖的了。 只是…… 沈却云从容淡定盯着地面,死也不抬头。 刚刚那一下罩面,重先生还端着姿态,却不知道已经被这位新入学的学生看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 她的人物介绍是这样的——【重九,一介书院里最严厉鬼畜的教导主任,连续当选年度拉仇恨老师top1,罕为人知的是,她其实拥有一颗童真少女心,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崇拜加暗恋对象的手办睡觉。如果你现在跑进她的宿舍,还能见到孔怜南小公仔(*^▽^*)】 看到最后一句话,沈却云就立马打消了下去找书的主意。既然重先生以孔怜南为崇拜加暗♂恋对象,那么必定是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琉璃界中但凡她能找着的书应该都被看过了,他只要装作好奇询问重先生,就可以省去找书花费的时间。 重先生:“怎么,不敢抬头看我?” 沈却云佯装惶恐抬头:“不是不是——” “只是学生在想些事情。” 重九之所以认识沈却云,还得多亏与她常常一道的术院老师王怀整天念道,每每碰见这位上课的剑尊弟子,总要被王怀抓着指着看,久而久之,想不认识都难。不过她本人其实不甚在意这些,是以她也对沈却云口中之事不感兴趣,只又说了几句,便提步欲走。 沈却云犹豫几秒,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张嘴叫住她。 “你又有什么事?”重九回头,颇有些不耐烦。 “学生,学生之前听朋友说孔师——”他吞吞吐吐,见重先生的表情变了一些,便知道事情有戏,又继续说,“孔师真是太厉害,造云舟、建书院……” 他先用赞美孔怜南的语句麻痹重九。 果不其然,听到别人赞美偶像的重九面容和缓了些:“孔师之智慧,当世罕见。” “你方才便是在想孔师的事情?”不等沈却云回答,重九就飞快道,“你若有什么疑惑,大可以来问先生。” 上钩了!沈却云暗喜。 只听他犹犹豫豫,似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学生、孔师……学生想问,孔师与夏朝的皇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夏武帝。”重先生刚刚柔下来的面瞬间又冷了上去。 沈却云:“学生之前听别人说武帝与孔师关系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后来……” 重先生打断他:“武帝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得很,孔师与他决裂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孔师。”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隐隐有些愤怒。 “行了,再多的你也不必知道,还是好好跟你师傅学剑去吧!” 扔下这一句话,重先生不再搭理沈却云,很快便消失在重重书柜之间。 哎呀,用力过猛了。沈却云有些可惜,没想到重先生竟然这么讨厌卫启,没把握好尺度,失算、失算。 就在此时,他脑海中响起熟悉的机械声音——【叮咚——开启支线任务:皇图霸业。立书院守四洲千秋万代,开皇朝成霸业永垂不朽,奉波湖一役后,原本颇有暧昧的两人分道扬镳,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男默女泪的事情?请探查当年真相。】 啊,这下子不想查也得查了。 狗系统。 第12章 神龛主人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5 “孔师和武帝?” 卓山玉此时正坐着,拿着一柄小刀细细打磨手里的木剑,木剑形状粗陋,经他这番雕琢,倒渐渐显露出几分锋利来。老槐树的枝叶繁茂,撑出一片绿荫,春日的阳光还算和煦,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撒下,零零落落颇为迷幻,卓山玉整张脸都在阳光下。 这时沈却云才发现,原来卓山玉长得还很艳丽,只是从前不大注意。 他说:“我问了重先生。” 卓山玉:“她不告诉你对吧。” 最后一下削完,卓山玉放下木剑和小刀,起身拍拍木屑和灰尘。 “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他微微一笑,“孔师与卫启当年确实有过那么一段,书院和夏王朝也曾互相扶持,只是……” “皇帝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孔师太高傲也太强了,没有哪一个皇帝会喜欢一个威胁到自己的女人。所以说,他们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沈却云静静听完,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务完成的系统提示,看来卓山玉嘴上说着“没什么好瞒”,说起来还是遮掩了不少东西。或者说,其实他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心思在脑内转了一圈,沈却云还欲再问,却被卓山玉打断:“酒醒了吗?” 沈却云:? 沈却云顿住,明知道这狗比是在转移话题,却不得不答道:“早就醒了,多谢师傅把徒儿带回来。” 他一脸诚恳感激,好像真的十分为师傅照顾徒弟一事感动。 卓山玉却说:“哪是我想带你,你硬缠着我,我也没办法。” 他嘴角挂着一抹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的笑容,说的话却针针见血。 看得沈却云只想一拳打上去。 本来醉酒这件事情已经被他从脑海里删除了,卓山玉非要提上一嘴,把它从回收站里提出来,令他想望也忘不掉。 甚至还因此想起了更多之前的情景。 什么灯火阑珊下拉手手啊、撒娇要抱抱啊…… 沈却云:呸! “啊,我想起来了,师傅我待会还有课,先走了,您老人家好好休息。” 留下这一句类似于点火之类的话后,沈却云很干脆地溜了。 他可不想留下来听更多黑历史。 - 卓山玉一脸委屈:“老人家……我也不老啊。” 雕琢完全的木剑被他珍而重之地锁进木盒中,一挥手,小刀也消失无踪。 时辰尚早,换作往常,卓山玉通常是点上蜜沉香,躺在软趴趴、凉丝丝的床上美美睡上一觉。他虽有“剑尊”之名,却不怎么爱上进,终日只想赖在床上。 可是今日……无端有些烦躁。 漫天飞雪,天地为之一白。 倒在雪地上的尸体不消一刻钟已然渐渐僵硬,瞪大的眼睛,死不瞑目,似乎无法理解怎么一照面自己就被杀了。黑衣男子确实可以有这样的疑惑,毕竟他可是堂堂夏朝暗门中排位靠前的高阶修士,从来都是他杀别人,除了那些宗门中的天之骄子、隐世大能,他在权势和武力上,向来都是压得别人喘不过气。 这样的他却死了,仅仅是一剑。倒下时他死死盯着远来的红衣人,心中已经清楚红衣人的身份——上清派剑尊。 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夏朝危矣。 被他束缚在后面的四名西洲人,也因为主蛊的死亡,下一刻便七窍流血而死。 卓山玉默默看着,一道热烈高温的火顺着他的心意散落到五人的尸体上,在冰天雪地里用燃烧一切的热情拥抱这些僵硬的人,用热情将他们融化了。地上唯有一小滩冰水,这残留的冰水也因北洲极冷极寒的温度而凝结了。 ——除了沈却云和卓山玉,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早在七百年前,北、东、南、中四洲就合力关闭西洲的往来阵法,不再准许四洲和西洲间的往来。后来西洲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致使灵力散失,西洲之人尽沦为凡人,始终找不出这种变化的原因,四洲只能将其归结为西洲的退化——西洲在天地竞争中已经被舍弃了。 西洲之人,是无法修炼的普通人;西洲之物,寒酸且少,是以其后几百年,四洲内都未曾见过与西洲有关的事物。到了后来,限制越来越松,也有人冒着风险,不走阵法而渡海去西洲,抓了身体健壮的西洲人为奴为婢。不过这样的风险太大,收益又少,渐渐也没人做了。 直到今日。 统帅中域的夏王朝竟然派人暗中前往西洲抓人,他们可不缺奴婢。 其中之事,讳莫如深。 卓山玉本想抓黑衣人询问[兽神]一事,无奈有外人在场,只能一剑杀了他。 不知从何方来的风吹拂过门前的老槐树,将树叶吹得哗哗作响,风俯冲进房中,绕过奇巧精妙的摆件事物,直达卓山玉眼前。 风带来北洲寒雪的气息。 墨色字迹浮现,笔划端正——【按兵不动。听说你收了个徒弟,什么时候带来看看。】 - 西洲。 东南部的辽阔荒野。 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行走在无草无木的地上。 前者有一头柔顺的乌发,蜜色的肌肤健康而富有生机,汗水淌过轮廓深邃的面庞,碧色眼瞳熠熠生辉。这是一个别有风情的美人,只有眼角的细纹昭示她的青春不再。 随她走在后面的是一名赤.裸胸膛的健壮少年,虽然面容尚显稚嫩,但其流畅利落的肌肉线条、可以只手杀牛的力气表明他足以作为成年人支撑整个家庭了。 两人的长相相似,可以看得出是母子。 碧眼的梵阿玲走在前面,双手虔诚捧着一个木盒。 梵罗:“阿妈,为什么要避开村长?” 出发之前,村长曾明里暗里表明想要跟他们一起的意图,梵阿玲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却抛下村长带梵罗上路。 梵阿玲:“他是外人。” “可是……”梵罗不解,“村长已经在我们村里生活了十多年了,还帮大家做了不少事情。” 毕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而且村长学识渊博、乐于助人,十多年来的几次大旱,都是村长带领他们才不至于饿死。虽然面上仍然戒备,在心里头,梵罗已经将他当做是自己人了。 梵阿玲看着远方大而煌煌的圆日,壮阔得似乎要将天地连同他们一起吞灭。 “所有出去了的,所有不是在西洲出生的,都是外人。” 他们来到荒野下。 隧道深邃幽暗,两旁的夜明珠只散发着浅浅的光亮,无法照明整个隧道。 有忽忽悠悠的风声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隧道的尽头是一座装潢华丽的神龛,两旁镶嵌的明珠光极亮,甚而刺的梵罗几乎无法直视绘着金线的神龛,他只能低垂下头颅,借着余光打量四周。 这是他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来。 阿妈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偷偷借着月色出门,待到天亮前才回来,这件事,梵罗是知道的,应该说全村人、除了那个外来的村长,都对此事心知肚明。 阿妈只告诉他,等到合适的时候,他能够被带到那里去。 梵阿玲双手奉上木盒,带着梵罗一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念诵。这是一种梵罗听不懂的言语,只觉得有种奇特的韵律。 一刻钟后,梵阿玲停止念诵,道:“今启兽神指荒,梵部第十六代奉子梵罗,年岁即成。” 话音落下,两旁明珠一暗,隧道寂静下来,连呼啸的风声都没再听见。 梵罗只觉得自己正被[存在]而注视,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四肢趴伏在地上,连呼吸都险些停止。[存在]的注目高高在上,渺小如蚂蚁的梵罗只能发自内心念诵阿妈教给他的话语。 片刻后,明珠再度亮起,风声又呼啸滚过。 ——[存在]已经离开了。 梵罗手心冷汗不住渗出,仍然不敢抬头起身。 直到他被梵阿玲扶起。他发现他身体已经有了变化,他能够忽视掉那刺目的亮光而直视神龛了。 梵阿玲:“你已经在神那里过了目,等到你正式成年,便会由全村人主持祭祀,升格为正式奉子。从此后,聆听神言,代行神意。” “只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梵阿玲的眼神冰冷,恍若碧色深潭,“外面的人,偷我们的灵力、驱使我们的同伴,让我西洲沦落至此,神为庇佑我等受损,不得不蛰伏千年。” “外域之人,便是你的敌人,日后定要踏平外域,一个都不要放过!” 而你成年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亲手杀掉那个窥探西洲十余年的外来人。当然,这件事情,梵阿玲不会提前告诉梵罗。身为梵罗的母亲,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善良而有情义,只是被外贼蒙蔽,无法动手。她会帮他。 今日的事情极其奇诡,梵罗懵然地随着阿妈离去。 他忘记了来时的长路,忘记了隧道里的情景,只记得神龛上张牙舞爪、威不可视的兽神原像,以及那句“外域之人,便是你的敌人。” - 隧道里的人走了,徒留风声依旧。 风中的人显露出身形。 白衣,凶厉面容,沉默的气质。 不该叫郭笑然的郭笑然。 他看着神龛,眼底似有波澜。 那里的东西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潜伏着,准备使出致命一击。 早在郭笑然随风踏进隧道之时,东西便察觉到了外人的到来,郭笑然也知道了自己被人识破。 按少君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风紧扯呼,赶紧溜,从心为上”。只是郭笑然虽然气质沉默不喜言语,心却不沉默,他身为血衣侯,掌白玉京征伐。少君闭关时,是他带领白玉京开疆扩土,打下西洲。 他生来便有一颗搞事的心。 结果随少君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才发现,西洲还叫西洲,只是已经不是被他掌控的地方了,有什么人取代了白玉京,却不敢明目张胆君临,只能在暗中统御。 隧道里气氛僵持。 一瞬间,一股虎形的灵气扑出,张牙舞爪朝郭笑然压来。 这股气,厚重,锐不可当。 连带着声音雄厚的虎啸。 只是郭笑然比他更锋利! 四周的风化为他的武器,不挡反击,朝虎气扑去,锋利的风刃一个接一个刺向虎形,却没办法突破它的防御。 虎的主人得意一笑,这灵气是他最厉害的东西,怎么能被人轻易破掉。 “小儿!” 郭笑然镇定自若。 对方的实力应该在炼虚期,只是这虎形颇有些奇异,难以用寻常的法子破掉。 只是——郭笑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风刃难以为继,渐渐被虎形压制,只能勉强抵挡。 虎形得意仰天长啸。 就在此时,一小股细微的灵线顺着风刃潜入虎形。这灵力实在太弱太小了,以至于虎形根本没有察觉到,只当它是寻常的风。 寻常的风拂过虎形的胸膛,带来一小块冰晶——虎形的心脏被冻住了。 几乎就是那一瞬间,还在长啸的虎立马没有声音,从空中跌落,摔在地上,摔成一块又一块晶莹的冰。 虎的主人难以置信:“碧珠——” 最大的倚仗被人破除,来不及思考,虎的主人连滚带爬马上撤离。 却被早有准备的郭笑然一把捏在手里。 此人终于被抓到,显出藏匿的身形。 ——一只巴掌大小的白底黑纹的幼虎落在郭笑然掌心,脑门上印着一道小小的闪电。 幼虎惶惶然,迈着软软的步子想要逃离,却被郭笑然的灵力锁住。 幼虎转身面向郭笑然,恨极了这不请自来、在自己家里捣乱的外来人,张嘴骂道:你个傻逼%……&&……¥ “喵~” 失去灵力的他没办法说人话,恶意满满声音颇有威力的骂人之语化为细嫩的叫声,就像小猫在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 打斗戏无能,怎么写都不对味(捂脸 看了篇预收,大家康康啊 《从无限世界回来后我拯救了世界》 阮陵从无限世界苟住命穿回来啦! 喜大普奔!喜大普奔! 可是他一低头才发现,他还是个高中生啊,身为学生的他暑假作业还没写啊! 头脑空空的阮陵:哈哈,我不活辣! 而且不光他回来啦,对手敌人也跟着过来啦,还有一个神经病蠢蠢欲动想要毁灭世界。 阮陵:heitui!爸爸的地盘你也敢动? 于是。 早上还急急忙忙踩着早铃进教室的阮陵,转眼就在十万八千里之外暴打不轨之徒。 表面上清纯普通高中生,暗地里却套着马甲走在光暗之间拯救世界。 郭嘉疑惑了,这个“零”到底是什么人? 阮陵无辜表示: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罢了,你们要找零和我阮陵又有什么关系。 - 天地昏沉,血光呼啸。 一发千钧之际。 ——他来了,遮天蔽日。 第13章 血脉之仇 白玉京的夜晚仍然是缥缈秀美的。 被捕捉的星辰毫不吝啬地洒下光辉,将白玉的地砖与墙壁映出点点灿烂的光辉,终年不散的雾气缭绕着,从正门外的辽远天空缓缓飘至最北端的楼阁大殿。 十二楼殿内,两人一虎。 沈却云兴致盎然:“你再叫声听听。” 缩在郭笑然掌间的幼虎狠狠瞪大了水汪汪的双眼,盯着眼前的人类,却死也不开口。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颇有些文化底蕴的幼虎默默想,堂堂西洲三兽神之一,打个喷嚏都可以随随便便灭杀金丹修士的妖族大能,竟然被一个弱小的人类堵着调戏。 ——恨啊! 幼虎喉间发出威胁的咕噜声,声音却十分细软,不像虎类的威胁,倒像是小猫的撒娇。 他之前也是个声音粗狂有力的强壮老虎,只不过一时不查受了伤,才变成这副模样,竟然还要被人类嘲笑。幼虎沮丧地低下了头。 “噗——” 幼虎:?? 他刷的将小小的脑袋抬起来,盯着面前仍是淡笑未见表情变换的人类,迈动软软的爪子在郭笑然掌中走来走去,意图作出威胁的情态。 “你嘲笑我?” 他改用灵魂传音。这时出来的倒不是幼童幼猫的声音了,只是也并非他自己想的那样“富有雄兽的霸气”,而是略有清越的少年音。 沈却云无辜摇头:“没有啊,我怎么敢嘲笑兽神大人呢。” 幼虎呲牙,露出两颗嫩嫩尖尖的虎牙,不相信。 一直沉默的郭笑然兀的伸出手,从幼虎脑袋撸至尾巴,动作轻柔的很,看得出身经百战颇有些技巧。幼虎被他撸得摊在掌心间,爽的眼睛都快要闭上,只有内心还在警醒自己不要被人类的诡计蒙骗。然而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一边警告自己,一边爽的呼噜呼噜直叫。 只听见忠诚的血衣侯背下少君的锅:“是我在笑你……”他顿住,绞尽脑汁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因为你很可爱。” 幼虎:…… 行叭,既然这人类如此真心实意地赞美本兽神大人,那他也不计较什么了,兽神大人就是如此大肚。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兽神大人被这两个可恶的人类抓了,不敢轻易惹怒他们,万一被煮了吃怎么办! 沈却云正了正神色:“那么就来说说合作的事情吧。” 他原是准备回房休息,却收到来自郭笑然的紧急传信。信上说,郭笑然抓住了西洲的“兽神”,那“兽神”想与他们合作——有另外一只“兽神”意图袭击白玉京。 涉及到白玉京的事情,向来都是沈却云最在意看重的。收到这条传信后,他立马回到房中敲醒系统,让系统把他传送回白玉京。 幼虎也端正姿态,两爪叠在一起,端庄坐着:“吾乃西洲三兽神之一,玄雷虎大人,准许汝等称吾指荒。剑指天下的指,屠戮八荒的荒。” 沈却云失笑,感情这老虎还提前设计了自己的出场台词啊,太中二了。 略去指荒咬文嚼字的赘语,沈却云抓住其中的关键之处:“西洲还有另外两名“兽神”?” 指荒眼神奇异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没错。另外两名分别是烈鸢鸟吴又,其领地为西洲北部,不过她已经死了。另外一个你们应该也认识,赤珠鲛人令炎,其领地在西南海域及诸岛。” 沈却云: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应该认识赤珠鲛人。 不过这话不能敞开来说,他只是高深莫测地回了一句:“原来如此。” 指荒果然被他唬住了:“说实话,我就只想安安心心修炼飞升,不想参与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不过令炎对突然跑出来的你们很有敌意,之前就叫来我和吴又,说要商量灭掉你们。” “我们三个向来不对盘,是以吴又和我都不答应。”指荒神色中难掩气愤,“谁知道那条死鱼竟然突然动手,瞬杀了吴又,还好我身负神通,逃过一劫,化作幼虎欺骗令炎的灵力探查。” 指荒隐瞒了自己受伤而无法维持兽形原像的事情,毕竟人与妖之间的隔阂太深,他不敢轻易暴露弱点。 不过…… 眼前白发蓝瞳的样貌真是许久未见了,指荒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转头又说:“说起来你们碧珠鲛人和他不是有灭族之仇吗?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他肯定不会放过你。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碧珠鲛人? 突然被开除人籍的沈却云礼貌微笑,在脑海里疯狂戳系统。 系统懒洋洋的少妇声音传来,【你自己捏的壳子,难道还不清楚?】 我自己捏的壳子? ……好像是哦。 沈却云努力回想当初在《仙途》里创建账号的情形,好像是抽中了一个特殊血脉,因此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才那么非主流。 【郭笑然身上有你当初给的血,因此也学了冰系术法,也算是半个碧珠鲛人吧?只是不大好看。】 原来自己壳子的种族被那个令炎给灭了啊。说起来都是鱼,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沈却云笑意盈盈:“令炎倒是变得厉害了,用我们一族的血骨堆出来的王座,也不怕烫手。” 原来如此,指荒琢磨着他话里的字眼。他其实和令炎并不熟悉,唯一知道的也是令炎灭掉碧珠鲛人的事情,原来这死鱼是靠同族血肉成神的。 他不由得对令炎心生鄙夷,毕竟虽然西洲弱肉强食,但身为妖族不会轻易残害同族,还是把令炎开除妖籍吧! 指荒:“令炎恐怕早就知道你们一族还有人幸存下来,因此这几百年来一直遮遮掩掩,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底牌是什么。不过他当初瞬杀吴又,从爆发的修为来看,应当是合体期。他之前杀吴又其实也受了不小伤,如今正在罗刹海内,不如你我合力,前去杀他。” 合体期? 竟然和自己差不多。沈却云从心了,正准备婉言拒绝。 脑海内却响起熟悉的少妇音,【叮咚——开启支线任务:血脉之仇。五百年前,赤珠鲛人令炎带领族人袭杀同族,以血骨铸就神位,君临西洲大陆;五百年后,碧珠鲛人遗族归来,誓要血债血偿。请与玄雷虎指荒一同击杀令炎。】 :D 沈却云:好!好!狗系统,不愧是你!给你竖大拇指! 算上这个,他已经有三个任务了。哈哈,好开心哦! 沈却云:“却之不恭。” “那你就现在白玉京中养伤,我们不日后前往罗刹海。” 指荒:“我可没有受伤!” 他昂扬的脑袋被郭笑然默默摁了下去,又被撸得喵喵叫。 - 沈却云走出十二楼殿。 灯火阑珊,街道上有披坚执锐的浮云卫巡逻,亦有身着便服在街上闲逛的寻常人家。 他今天还没吃晚饭,肚子空落落的,不塞点什么进去不舒服。遂提步走向东边的一家煎饼铺,门匾上歪歪扭扭刻着三个大字——【刘大叔】。 沈却云刚来到琉璃界时,曾经将白玉京上上下下走了一遍,期间受到不少人的礼物,其中就有刘大叔煎饼。还真别说,味道甚为美妙,他去了中域之后就再未吃过这样的美食,是以一直念念不能忘。 刘大叔虽然叫刘大叔,真人却只是一个略微清瘦的青年模样,此刻见了沈却云,满脸欣喜:“少君来吃煎饼?” 手上动作不停,麻溜儿为他装了个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煎饼。 沈却云拿着油纸包裹的煎饼,被他拉着往里面走:“少君坐着吃。” 沈却云也不推辞装斯文,当即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裹着稀碎肉馅的煎饼入口,将空落落的胃暖得一塌糊涂,外壳酥脆,香而不腻。 “这么多年了,少君还是最喜欢大叔的煎饼,”刘大叔笑眯眯看着,“记得白玉京初建时,少君就来吃过呢。” 他语气得意洋洋:“死老太婆还说大叔的煎饼难吃,酸不死她!” 沈却云拿着煎饼的手顿了顿。 “大叔就在城里做煎饼吗?外面挺好的,有空出去看看吧。” 刘大叔却摇摇头:“大叔我什么世面没见过,早腻了。不过…” 他小心翼翼问:“听城西的林小子说,咱们白玉京遭人惦记啦?……最近有不少鬼鬼祟祟的东西在外头看着,跟林小子一起戍卫的小伙子们都看着呢,再不济,还有我们呢!大叔好歹也是个元婴修士,少君也别太担心了。” 沈却云抬眸看他,看得他不好意思地摸鼻子。刘大叔还很年轻呢,生了一张笑脸,总是笑眯眯的好像没什么能烦恼到他。 沈却云模模糊糊想起来,刘大叔本名好像叫刘秀,自己创造他是设定的人物生平是:身为科考状元,前途无量,却因仗义执言被贬。见惯官场后辞官为侠,仗剑行走世间,凡遇不平事,便拔剑相助,剑法高超,遭奸人围堵,灭杀一百六十三人,以武入道。 “大叔怎么不带着剑。”沈却云喝了口浓汤,问。 最常见的设定,剑客不是应该以剑为生命、把剑当老婆么。 “剑?为什么要带着剑?”刘秀笑了,“我又不杀人,总带着剑做什么,耍酷吗?” “何况,”刘秀撕了块煎饼下来,手指一动,煎饼顿时浮立起来,再一划,煎饼刷的冲向墙壁,猛地刺进去,锋利不已,“我心有剑时,时时刻刻可拿剑,万事万物可为剑。” 摘花飞叶,皆可伤人。 “我最近跟着外面的人学剑,却总是不得要领。” 刘秀沉思:“少君善术法却不善剑,人无完人。” 沈却云:“可是我练剑已近十年。我也想练好剑。” “如此么,”刘秀想了想,“少君练剑是为何呢?” 沈却云顿住,“为了变得更强。” 为了完成任务。他在心中补充道。 刘秀却摇摇头:“少君的心意不诚。” “凡做一件事,便要做好,做到极致,心意也要做到极致。我当初也不过是个瘦弱书生,初次学剑也是不得要领,连剑都拿不好呢。”回忆过往,刘秀眼中的笑意更实,“只是还有个姑娘等着我去救啊,她是个爱哭鬼,如果我不救她,她肯定就要哭死咯!” “少君学剑,有想要保护的吗?有想要毁灭的吗?在心里想着他们,诚意,尽心。” 轻柔而不失重量的话语仍在脑海中回荡。 沈却云走出白玉京,戍卫城门的浮云卫即刻下跪。 想要保护的东西。 一股奇异的心情袭上心头,他转身看着偌大的空中之城。 手指微微弯起,掌心间灵力袭转,一柄冰晶小剑浮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少君的时候,脑内总会同声念成太君。 实在太草(中日双语)了,简直无法直视崽崽 第14章 解一道几何题 在此之前,沈却云还想问一句。 ——为什么《藏书学》上教的是算术啊?! 鸡兔同笼问题,追及问题,他翻了翻厚厚的课本,只觉得每一页的字里行间都写着“数学”两个字。熟悉的恐惧再度袭来,他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看着高考后的学生吐槽数学题的情景,那个时候他是幸灾乐祸的,现在换作他自己,即便是小学奥数题,也做得痛苦无比。 所以说为什么《藏书学》教的不是藏书楼的知识,反而是数学啊啊啊!哪怕你把“数学”两个字换成“理算”,不还是有“算”吗?你还是得算啊! 台上着褐衣的老先生摇头晃脑,满是骄傲:“你们别看《藏书学》选的人少,这门课可是当年孔师亲自安排的,说是理算中藏蕴知识,是以叫《藏书学》,连教材都是孔师亲手撰写。” 台下原本神情松散困倦的学子顿时来了精神,毕竟毫不夸张的说,孔师的故事是他们所有人从小听着长大的,几乎所有人都把孔师当成自己的目标,即便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而不喜欢孔师的,也不妨碍他们对她的敬佩。 破案了。 沈却云神情麻木。 原来是你啊,老乡。 不愧是你啊! 并不算太大的教室里齐齐整整摆了三十张案几,但是满打满算也才做了十来个人,还有将近一半的位置是空的。 应无识同他选了一样的课,此刻坐在他旁边的位置,颇有些怀疑,小声道:“我怎么不信呢…要真是孔师亲手安排的,怎么会这样冷清……这老师不会是骗我们吧?” “呵,”沈却云木着一张脸,凉凉掀嘴皮子,“只有孔师才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应无识:“……?” 他察觉到自己好友平静外表下波涛汹涌的内心,立马安静了下来。 琉璃界的修士自出生起,学的要么是家传的术法,要么是以后能安身立命的本事,鲜少有人沉下心去钻研甚么“理算”,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不过就是数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今唯有夏朝的一些官职需要熟练掌握“理算”的人,那也只是凡人而已。 当即便有学生大胆提问:“可是先生,理算这么简单,为什么单独成课呢?” 沈却云:呵呵。 褐衣先生神秘一笑:“我姓李,你们称我李先生即可。至于你的提问,你翻翻课本看看。” 那名学生也听话的翻看课本,课本上大多都是一些待解的题目。 李先生道:“你试着算一算。” 算?那不是很简单。 那名学生满脸自信地开始算起来。前几页那真是十分轻松,根本不需要太多思考便能得出答案,但是渐渐地,那名学生开始吃力起来,面上的神情也从轻松转为紧蹙眉头十分艰难的模样。到了后面,他甚至连题都读不懂了。 其他的学生见他这副神色变化,不敢置信,均尝试解题。 不出所料,所有人到了后面都被卡住,困难而不得解法。 沈却云不想尝试。 应无识则很有自知之明:“既然先生让他尝试,那肯定是不简单了,我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为好。” “解…解不出来……” 那名学生终于痛苦的承认了。他完全没法相信,以前轻轻松松就可解决的问题,到了后面,竟然比解一个术法还要艰难!术法尚有套路可寻,可这些题……完全就是个全新的领域! 李先生摸摸胡须:“现在还说简单吗?” “不敢……” “这就对了,”李先生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情是全然简单的!吃饭简单吗?” 他看着学生们迟疑点头的动作,“是啊,你动动手张张口就可吃到,是简单啊。可是如果要你吃的东西变成灵力了怎么办?要你既不能用手也不能用嘴怎么吃?” “你们以为理算简单,是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深入了解它,只停留在粗浅的加减里!”李先生一笑,“上了我这门课,你们就不会这样认为了,毕竟每年挂在《藏书学》上的学生,垒起来可将近有藏书楼两倍高了。”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6 等等……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教室里的学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沈却云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胀痛起来,一突一突。他选这些课,不就是为了轻轻松松混过去,为什么让他碰上这么坑爹的《藏书学》! “完了……”应无识哀嚎。 沈却云:“现在退课还来得及吗?” 李先生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哎呀,别那么愁眉苦脸嘛。虽然挂科率是高,但既然你们有幸成为老夫的学生,老夫就不会轻易让你们死掉——来!” 半个时辰过去。 精神抖擞、老当益壮的李先生搁下手中的课本:“下课。” 沉默。 沉默…… 以往下课后叽叽喳喳、喧闹欢腾的教室消失了,那些满身使不完活力的学生纷纷倒在桌上,一脸虚脱,好似被什么榨干了。 “我还有脑子这个东西吗……” “……好难啊!好难啊!” “你们有谁记得先生下课前讲的那个算法吗……” 连抱怨、询问之类的声音都是轻飘飘有气无力的,在空荡的教室回旋,拖长。 应无识也是一脸木然地倒在桌上:“我前阵子还失眠来着。” 收拾课本的沈却云很给面子询问:“然后呢?” 他用马上睡着的实力回答了这个问题。 沈却云转头,收回视线。 他看起来完好无损,甚至还有力气整理课本笔记。 李先生来了兴趣,拿了课本慢悠悠走到他面前:“老夫这里还有一道题,你解解看。” 课本被他翻到倒数几页,一道奇形怪状、皱皱巴巴的几何题出现在沈却云面前。 沈却云礼貌微笑:“先生,学生不会。” “那奇了怪了,我看你上课上得很轻松啊,还有力气看后面的题。想来是我看错了,原本还想给你加分呢……” 刚要收回的课本被沈却云一把抓住:“先生,学生想起来了,这题我会!” 大好的加分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他盯着复杂的题目,在脑海中拉了根辅助线,很快就得出答案:“一十二。” 这题他记得,是前几年上过热搜的压轴题,题干复杂图形奇怪,许多学霸学神都被它降服,结果标准答案出来,竟然只需要画一根辅助线就可以得出答案。 李先生笑眯眯:“你是怎么算的。” 心里却惊疑不定,这题他想了许久才解出来,拿出去考研究“理算”的人也几乎可以考倒一大片,是当初孔师亲自出的题目,现在却被一个刚入学的学生轻轻松松解出来了?! 谁知却见那俊秀学生慢条斯理收好书本,懒洋洋歪歪头,道:“学生是天才,不用算就会。” 李先生:“???” - “听说你今天在《藏书学》上很出了把风头啊。” 月色如水,剑锋凌冽。 沈却云收回剑势,擦了把汗:“……也没怎么,只是解了一道题而已。” “解题?”旁观的卓山玉一口一个点心,来了兴趣,“你解了什么题让李知那老头一路念叨着你,逢人就说。” 沈却云黑脸:“……逢人就说?” 卓山玉含笑点头:“是啊,所以现在几乎所有老师都知道有一名叫沈却云的学生了,还有人问我你是不是转拜李知为师了呢。” 啊……还是让我死了吧。 再次被迫全院出名的沈却云想。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练起了剑。 卓山玉一边看着,偶尔点点头:“有进步。刺这个动作,没有歪,看来徒弟你下了不小的功夫。” 听到他这句话,沈却云面上虽然还很平静从容,心里却泛起点点喜悦。 然而这喜悦在下一秒又被打破了——练到折返之时,他又出了错。 卓山玉放下糕点,蹙眉靠近:“这个动作你之前都没错啊,怎么今天这样。” 灼热的气息铺洒在沈却云耳畔,卓山玉贴着他,握住他拿剑的手,整个人好似将他拢在怀里。往日不需要在意的身形差异此时凸显出来,他几乎矮了卓山玉半个头。 沈却云不甚自在地偏了偏头,却被卓山玉一把按住:“别动。” 他这个便宜师傅体温真的太高太热了。 寻常人怎么会这样烫? 卓山玉带着他从头到尾做了一遍折返动作:“你收回剑势时太轻了,这里虽然是收剑,但收中有守……” 沈却云没有心思听清他后面的话语,只是一门心思转移注意力——真的太热了,热到他发颤! 他已经许久没有同别人考得这样近了,更何况是肉贴肉。而且卓山玉真的没有吃什么别的东西吗,正常人的体温怎么会这么高!沈却云在心里叫苦。他这个壳子本来就亲近冰水,甚为厌火,如今被滚烫的温度贴住,更是令人毛骨悚然、好不自在! 直到今日练剑结束,沈却云回到房内,那种奇怪的触感仍如影随形。 他久违的洗了个凉水澡。 作者有话要说: 热的好啊,热的♂妙。 第15章 杀鱼 西洲南部,海洋辽阔深渊。 罗刹海的海水冰冷幽暗,寒冷刺骨,寻常鱼类不能生存,能在里头安家的除了妖类,便只有一种脊背发光的小鱼,俗名唤作灯笼鱼,常三两条鱼作伴游走,也算是黑暗海底的光源了。 今日便有两条蓝光的灯笼鱼在海里头慢慢悠悠地游玩。 鱼儿漫无目的地游着,不多时便到了海底深处。 ——那里有一座冰冷的、没有光亮的宫殿。 接着隐隐约约的光亮,依稀可以看见流畅婉转的雕刻,玉石铸就的桌与案,幽幽冷光下浮着象牙般的白色。 满室寂静无声。 却见大殿正中立着一人。 凑近了瞧,却发现那原不是一个正正宗宗的人,只是上半身长着人的躯体,下半身却化作一条有力的鱼尾,鳞片赤红却暗藏锋利,美则美矣,却能伤人。 美鱼沉默立着,半晌没见他动过一次或是说过一句话。 一路游来,这深深海底,除却路上见过的其他灯笼鱼,竟只有这半人半鱼的鲛人存在。 两条灯笼鱼似乎没了兴致,又慢慢悠悠游走了。 海底又恢复了寂静。 刹那间,鲛人动了。他猛地朝前游了几步,停在殿上的王座下。 王座把手刻有游龙飞鱼,线条流畅优美,姿态活泼生动。游龙盘身闭眼,似在微憩;飞鱼则摆尾悦动,好不活泼。恍惚间,竟叫人以为是真的了。 “成王败寇。” 令炎幽幽启唇,伸手按在飞鱼上,指间的鱼蹼透明,大而宽的手拢着,好似要把飞鱼全然捏进掌心。 王座上的人不在了,徒留一室空寂。令炎闭眼,却仿佛仍然能见到六百年前的盛景,仿佛还能看到肃穆端坐的那张艳丽面孔,冰蓝仿若结冰湖水的眼瞳,以及插进他心脏,只露出一个小头的匕首,汩汩流动的鲜血,热烈。 “我赢了。”一抹乌黑的海水在他身后波动。 - 宫殿外,两条结伴的灯笼鱼“嗦——”得一下飞进葱茏的海草内。 “艹——”一条略微扁胖的鱼低声道,“吓死我了,这死鱼越来越阴暗了。” 他原想拿手摸摸胸膛,只是身为胖鱼,没手给他摸,只能作罢。 另一条更为纤瘦的鱼摆摆尾巴:“我都没怎么看清楚。” 胖鱼:“爷爷啊,难道还能给您凑到他面前看。” 瘦鱼撇撇嘴:“他不是在疗伤吗,怎的一直站在那儿。” 胖鱼想了想,说:“据我观察和听到的,这死鱼无论干什么都是这样。修炼、疗伤、睡觉,都是立在那里,死死盯着那殿上的王座。” “依我看,他这是心虚怕了,怕死去鲛人的灵魂来报复他,只能每天盯着。” 两条鱼又说了些话,末了,便静立在海草里,不再做旁的事情。 很显然,这两条鱼便是前来杀鱼的指荒与沈却云了。胖的那条不用说也知道,必定是那只老虎。 指荒说,每到白夜交接之时,罗刹海的海水便会扰动不安,牵连到正在疗伤的令炎,扰乱他的灵力,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两人提前了一个时辰来到此处,是为了摸清楚周遭的状况。 系统给的如意珠果然好用,他好说歹说,总算用上一个任务换了一粒如意珠,分给指荒带上。两人变换成灯笼鱼,大大方方在令炎周围转了一圈,也没被发现。 沈却云为此向书院告了两天的假。一介书院对学生们的管理还算比较自由,每天外出实践的学生不少,只要有正当理由,即便请上再久的假,也能被准许。据说就有一届的师姐,卡在晋升元婴的坎上,遂请了整整一百三十年的假,说是去体悟世情过元婴。 虽然沈却云的请假理由很扯淡就是了——家中有事。哪里有什么家,当初入学前验查,道籍上明明白白写着父母双亡。当然也不能排除这学生是回去给父母扫墓去了,是以学院不多加过问就准了。 沈却云回想刚刚一瞥看见的人物面板。 【姓名:令炎 阵营:红色敌对状态 修为:合体初期 种族:赤珠鲛人 介绍:一个脑子有病的疯子,不仅灭了爱人的族,还疯到杀光了自己的族人。每天看着爱 人生前坐过的位置,哎~望夫石。此鱼美却有毒,杀鱼有风险,杀鱼须谨慎。】 来来回回琢磨了不下五遍。 指荒确实没在修为上隐瞒他,但是沈却云还是不放心,暗地里叫郭笑然带着人守着指荒老家,毕竟那种打完BOSS后反目成仇的事情也不在少数,指荒虽然一副幼虎姿态萌萌哒,本质上还是近千年的老妖怪,不可轻信。 可是这个游戏系统能不能给点有用的介绍啊!他并不想知道令炎和那什么碧珠鲛人的爱恨情仇好吗!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沈却云细细品味有关他的介绍,心中已有了计较。 时辰已近,原本安静的海水开始波动起来,沉默的海底突生了几分急躁。 指荒不安地摆摆尾巴:“你有什么确切的法子没?” 沈却云漫不经心:“怎么,你来杀鱼还没带好装备?” “这不是……”指荒长叹,鱼嘴吐出一串泡泡,“令炎这条鱼,真的有病,我都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有点没底。” 这么说着,他还是跟着沈却云一齐游出海草,飞快往宫殿里又游去了。 “不管有底没底,这么远来一趟不容易,不带点海鲜回去,我不甘心。” 还没进宫殿,沈却云便敏感地察觉到几缕躁动的灵力,身旁的指荒却好似什么都没感觉到,想来是身中血脉作祟的缘故。 碧珠与赤珠,虽是不同族类,却出同源。 两条鱼游到宫殿门口,便有些谨慎了,只装作慌乱避开扰动海水的模样,四处乱游。乱着乱着,就来到了令炎的后背侧。 这个方向看不清令炎的神情,只能从他僵硬的躯体推断一二,看来此时海水的扰动确实也影响到了他,原本收敛的很好的灵力四溢,狂乱无羁。 指荒如约,兀的游到令炎面前,令炎此时双眼半阖,听到动静,也只疏懒抬一抬眼——只一个照面,两人便交上了第一次手! 指荒隐藏的如意珠被打落,化成幼虎的形态,而令炎左手微抬,拢住一道威力十足的闪电! “是你——”令炎攥紧拳头,捏碎闪电,“不知死活!” 指荒立即祭出法相,一道身缠紫黑闪电的白虎浮现在他身后,“看今天你死我死!” 几句话的功夫,竟已经交了数次手。 而沈却云仍立在令炎背后,看着没什么其他动作。 两侧的灵力却被他出手干扰,变得更乱了。 属性偏火的燥热灵力中悄无声息溜进了几缕冰冰凉凉的灵力。 令炎敏感察觉,一手挡住扑来的白虎法相,一手翻转成爪,朝后一划—— 身后的海水被赤红的火焰点燃,倏然烧出一个小圈。 身子微转,已正面对上两人。 “没想到你这蠢物还会找帮手了。”令炎颇具邪气地咧开嘴,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也只是来送死罢了。” 沈却云此时已抛却鱼身,化为人形,闻言也只一笑:“我看是你找死。” 心思一动,灵力疯狂卷至他周遭,数十锋利如刀的冰晶浮现在半空。沈却云紧盯着令炎,这短暂的一秒,神识已经破开他苍白的肌肤,深入到里头奔流的鲜血。 他的修为比令炎高不了多少,不能借此瞬杀他,只能为他添些阻碍罢了。这个念头一闪过,令炎五处大脉附近便生出几粒冰石,堵塞周遭,叫灵力运转不畅。 抓住这一个破绽,指荒立即发难,一道绵长的闪电自他掌中射出,蜿蜒穿过海水,迅疾飞至令炎面前,却被一只带蹼的手抓住。 指荒瞳孔微缩—— 闪电在令炎的手中爆开,消失无踪,留给令炎一道血肉模糊、依稀可见骨头的伤口。 光叫人看着,都可以想象其中的痛苦。令炎却好似丝毫没有感觉的样子,还颇有兴致的将手拿至眼前端详观察,灵力暴涨,火势凶猛,连筋脉中的冰石也被突来的火焰烧融。 他将那只手上的手轻轻一掰,给掰下来了! 然后丢在一旁,另一只火焰构成的手爪取代了它的位置。 艹啊——指荒真的没说错,这令炎脑子真的有病,太变态了! “你——”令炎死死盯住沈却云,瞳孔缩成一条细线,“碧珠——” “叫爷爷做甚!”沈却云一笑,冰晶不要命地往令炎那边砸去。 令炎也跟着笑了:“怎么还没死光呢?” 语气亲昵。 身旁的火焰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兴奋,更加高涨起来。 指荒出其不意又是一道雷劈过去:“你们叽叽歪歪说什么废话!” 令炎被他劈了个正着,虽然皮糙肉厚没被劈裂,但是脸上还是破了一道小口子。 令炎慢慢转过头去,看着指荒一笑。 下一秒远在百米之外的指荒被他抓进手中,锋利指甲狠狠刺进幼虎的皮肉,鲜血爆炸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打戏……我尽力了(捂脸 第16章 震惊! “靠!”沈却云低骂一声,就在那一瞬间,令炎的修为竟然暴涨至大乘期。原本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的火焰,也无端生出几分幽毒来,沈却云仅仅碰上那么一点,半个手掌的皮肉都被瞬息吃掉,露出森森的白骨来! 而指荒还在令炎手中,柔软的腹部被穿破,鲜血止不住的流,他疼得连神识传音也无法维持,张嘴便是幼虎细弱的悲鸣。 令炎道:“当日放你一马,你却如此不知死活。” “放屁!”幼虎猛地抬头,低喝一声,眨眼之间,便从令炎手指间逃脱,掠出几百米远。幼虎身材暴涨,筋骨拉宽,伴随身旁环绕的雷鸣电闪,已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纳法相入体! 整个幽暗的海底顿时被那刺目的雷电之光照亮了。 这小老虎倒还有几分手段,也不是个全然蠢物。沈却云这么想着。如此,他也不再留手。 ——碧珠鲛人本就是海洋中当之无愧的霸主,其在水系术法中的造诣,更是独步天下。海里是他的主场,怎么可能任由一条亲火的赤珠鲛人压着打! 罗刹海的海水不似寻常海水,自然中带着点侵蚀的特性,最开始被沈却云放入海水中的灵力已经全部渗透,这附近百里的海水,尽在他掌中。 灵力运转,四周海水往沈却云手中疯狂涌去,仅仅是一呼吸的功夫,便有一道高速旋转的水柱被他握在掌中。 “砰——” 幽深的海底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响声,这水柱与令炎暴烈的火焰相撞,冲击力震荡整个海域,直达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 原有啜水休憩的海鸟,也敏感察觉到马上到来的危险,毫不犹豫振翅急速飞走,就在鸟爪离开海面的下一秒,整个海面便掀起好几道三米来高的浪涌,海水中还夹杂着刃脊锋利的冰刺,被没有形体的灵力控制,无意间刺穿了海鸟的五脏六腑。 没有任何喘息的功夫,紧接着,一道解一道的水系术法朝令炎攻去。极上法、玄霜四龙杀……这些原本仅仅是被写在典籍上的罕见招式,如今被沈却云不要命地使出来,好似灵力永远也不会耗尽一般。 不仅是令炎被他这番架势惊到了,连同为队友的指荒都被深深震惊到——这小子到底是有什么特殊法门,灵力竟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来不及多想,指荒按照原计划,也跟着往水中输送自己的灵力。他为天生地养的极品妖兽玄雷虎,出生便带有雷系神通,又经过近千年的修炼,对雷属的功法早已炉火纯青。 感知到外来的灵力,沈却云撤开障碍,接纳入怀。 初中物理知识曾经讲过,水能导电。之前在海里打斗之时,指荒是有意在控制雷电的威力,免得一时不察误伤到他,如今沈却云已然通过水系术法与海水融为一体,整个人如变相的海水一般,普通的雷电便再也伤不到他。 张牙舞爪的闪电顺着永不停歇的水流瞬息奔至令炎周遭,雷水配合,已对火焰形成包围之势。 两人灵力齐齐运转,一时之间,竟压得火焰矮上三分! 赤红鳞片被刮得剥落下来,令炎却一点也不慌张,镇定自若,笑着看对面两人手段百出。 “是不是很得意?”避开一道闪电,令炎轻轻摆了摆尾巴,“你们一个水系一个雷系,肯定在想,海里是主场,杀我这个火系的,岂不是易如反掌?” 沈却云:“要真是易如反掌,你还能活到现在?” 身体里的灵力枯竭一瞬,下一秒,又有磅礴如海的灵力流入他筋脉之中,藏在衣衫里的如意珠运转,而千里之外、浮云之中的白玉京,中轴线最北方的十二楼殿与拱卫的五城楼里,阵法正运转——以整个白玉京之灵力,向沈却云输送! 一来一往之间,令炎已露败势,虽然他面上还很镇定看不出其他,但从他萎靡的火焰便可窥探一二。 “嘿嘿,”指荒得意大笑,“今日爷爷定要你命丧于此!” 令炎仍是笑着,却不说话了,显然维持火焰便已耗尽他的力气。鲜血顺着他紧闭的唇缝渗出,为眉眼锋利的美人更添上几分触目惊心的艳色。 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之前熬夜推究的计划也顺利实施。 沈却云的心中却兀的不安起来,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指荒传音道:“我们再来一次,争取成功杀鱼!” 说罢,便又朝沈却云大力输送灵力。沈却云一边接收协调,一边却迟疑转头过去,刚想开口,便有一道乌黑的海水朝他翻涌而去! 指荒立即出手:“小心!” 这股海水虽小,威力却很大,仅仅是那么一撞,千琢磨、万计算弄出来的水.雷互济阵法便崩溃散去,灵力反噬到沈却云与指荒身上,伤势加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沈却云一边回答,一边疯狂运转灵力抵挡这乌黑海水。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吃力,此前与火焰缠斗都没有带给他这么大的压力!沈却云心中惊疑不定,这难道就是令炎的后手? 没了两人的攻击,令炎轻松不少。 慢条斯理擦去嘴角未干的血迹,他歪头瞧着对面白发蓝眸的鲛人。红瞳幽深似乎正陷入回忆,透过沈却云看着回忆中已经死去的那个人。 更多乌黑的海水朝沈却云涌来,他吃力抵挡,口中不住流血。 指荒的怒吼好似来自很远的地方:“你有没有办法——” 这句话还没说完,一大团乌黑瞬间淹没了沈却云。 气氛凝滞片刻。 海水悠悠散去,却再没见到原地的沈却云。 被、被吞掉了? 这想法划过脑海,下一秒,指荒便身形一转,掠出百里,袭杀令炎时都没有的雄厚灵力爆开来,带着他瞬息间逃出。 令炎纤长的手指微微转动,海水紧跟着追上去。 片刻后,他收回手。 “还是让这蠢东西跑了。”令炎很遗憾,“不过……至少杀了另外一个。” 他最终还是露出满意的微笑。 第17章 杀鱼的后遗症 幽幽海底又恢复了平静。被惊扰到飞离海面的鸟见海面的波澜又平静下来,在罗刹海上空盘旋许久,才犹犹豫豫降低高度,试探性伸出爪子,海水疏懒地被它弄出波纹,再没有更多反应,海鸟这才放心了,低头啜饮海水。 令炎还不死心,放出神识搜寻探查海底。 “这死老虎,”令炎咬牙切齿,“逃跑倒是跑得快。” 辽阔的罗刹海内唯有寂静的海水与蛰伏的海底生物,没有捕捉到指荒的灵力波动。 炽烈火焰缠绕他受伤的尾巴和手,几股黑气也混入其中,一眨眼的功夫,或被雷电击打或被冰箭刺穿的伤痕已然痊愈,看不出半点痕迹。 “只是可惜了……碧珠鲛人,被同伴抛弃的滋味如何呢?” 令炎咧嘴。 成功杀掉漏网之鱼,即便被一只蠢老虎逃掉了,也无法动摇到令炎此刻喜悦的心情。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向那个人诉说了,王座之上傲慢的王者听闻后,一定会羞怒不已吧? 海底沉默的宫殿依然沉默,方才猛烈的打斗让其流畅的雕刻、象牙白的地砖毁坏不少,但正上方的王座却没被损坏分毫,依然在黑暗中矜傲固守。 令炎转过头去,刚想要游到上面去,却看见王座上突兀出现的鲛人,心神为之大动,整个人都顿住了。 傲慢王座上的王者神情傲慢,冷白的长发披散,像是山峰皑皑的一捧新雪,惨白得炫目,雪山下冻住的碧蓝湖泊萃出最冷最蓝的那一汪,凝在鲛人眼瞳里,令人望之心折。 他形状优美的下颏,那一条长长的鱼尾,其上白中带着点点幽蓝的锋利鳞片……还有披在身上,鱼纹的白绸。 似乎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情景了。 令炎神情恍惚地望着,声音微弱近乎呢喃:“大人……” 卷翘的睫毛微颤,似乎支撑不住,堪堪快要合上——他已经无法直视对方了。 就在那转瞬之间,王座上的鲛人出手——令炎四周深暗海水里陆续露出蛰伏已久的冰箭,齐齐发力,呈迅猛之势刺向令炎。 “噗——” 鲜血喷涌。 令炎还沉浸在往日心碎的回忆之中,心脏却已被回忆刺穿。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仍是静默着、静默着…… 冰箭未因他的沉默而停滞,无穷无尽朝着他身体上的致命弱点扑去。一支、两支……咽喉、双眼、太阳穴、心脏、腹部、鱼尾……所有的致命点上都插着不下于三支冰箭。 滚烫热烈的血水顺着冰箭蜿蜒流出,凄美不已。 令炎的双眼终于阖上。 火焰顺着他的躯体蜿蜒而上,将自己的主人缠绵裹紧,带走了他强健的尾巴,带走了他苍白却暗藏力量的躯干指节,连同那头苍白的发与火焰般的眼瞳…… 他完全地死去了。 王座上的鲛人等了好一会儿,面前平静的海域再无波澜。 【叮咚——支线任务:血脉之仇完成。任务奖励将于子夜时发放。】 【做的不错啊。】 鲛人这次松了口气,起身摆摆尾巴:“也不看我是谁,我可是沈却云。” “这种状态感觉不太好……”他又化回了人身。 方才那乌黑海水冲他来时,他便明显感觉到无法正面抗住,将计就计靠系统的一层保护膜在海水包裹之中穿送到王座上。 系统资料和令炎这种疯里疯气的表现,都充分说明了他对那一代碧珠鲛人族长的在意,于是他疯狂向系统要资料,勉勉强强凹出了一个想象的造型,不求能完全把令炎迷的七荤八素,至少也要让他愣神。 果然不出他所料。 虽然没想到指荒这个臭弟弟竟然之后跑了,堂堂三兽神之一,竟然直接抛下他跑了!他沈却云是这么容易死的? “唉,”沈却云长叹:“我还是个孩子啊还在读书啊,为什么要让我经受这样的苦难。” 【……】 【呕。】 沈却云回以微笑。 他理了下打斗中乱得一塌糊涂的衣服,问:“这次有什么奖励?” 【这次的奖励,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等等!】 系统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话音刚落,它紧接着又吼了一句:【快跑!】 ——! 沈却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快过大脑,灵力疯狂运转,带着他冲出了几百米之远。没有任何喘气的功夫,沈却云不带停歇,不停飞驰般游出去。 系统没有再说话,海里一时沉默下来,然而就是这种沉默,带给沈却云前所未有的不安。 纵使此前他在心里想了几百种杀死系统的方法,不可否认的是,他心中某个角落存有对系统的信赖。系统将他带至琉璃界,给他白玉京和合体修为的壳子,其能力之强悍,非同一般,如今却因为某个未知的东西而方寸大乱。 繁杂思绪略过脑海,外界的时间才堪堪过去一瞬。 下一秒,突来的恐惧攫住了沈却云的心神,他奔逃的躯体像是被什么强行阻住,无法动弹,冷汗无法控制的渗出。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沈却云疯狂回想各种可以逃生的法子。 喉中却是一痒,一股腥甜的血冲出他紧紧闭上的唇齿。与此同时,腹部剧烈疼痛起来,仿若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上了一拳。 沈却云的灵力也不再受他控制,没有方向四处乱窜,筋脉之中的灵力流紊乱,六处大穴堵塞。 … …… 这种感觉,好像是曾经溺水一样。 冰凉,滑腻的营养液。 骨节细小,肌肤苍白,薄薄一层皮包裹住那个小孩消瘦的躯体。在那样幽深的水中,时间的概念被模糊了。 小孩不分日夜地在虚拟的数据流中徜徉,时而与临时的队友一齐打副本过BOSS;时而泡进热搜里,一条一条翻看网友的留言,借此窥探外面那个久违的世界。 然而。 一切都太久太久了。 一切都太远太远了。 久到他几乎都要忘记上一次接受自然日光的照拂是什么时候,久到他几乎都要忘记上一次在月色下持剑是什么时候。 耳、鼻、喉,连同所有所有的思绪,都被淹没了。 他软弱的身体被营养液浸泡得发软,曾经强健的骨头也变得脆弱,一折即碎。全然无法自主的命运与人生,任由他人摆布,无力。 这种感觉,就好像现在。 —— 身体里的灵力少的令人发指,对比之前的汹涌澎湃,简直是不值一提。 而且。 沈却云阖上双眼,沉下神思观察身体里的筋脉。 六处大穴堵塞不畅,修为倒退至元婴期。 从合体回到元婴,整整三个阶段。 “哈。”沈却云被气笑了。 “系统,您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之前的伤势还未痊愈,沈却云语气中带着虚弱,但这不妨碍他质问系统,“那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 沈却云明明请了两日的假,之前杀令炎只用了半日不到,况且之后他受到那么重的伤势,系统竟然直接将他传送到了书院里。 他现在灵力紊乱、伤势未愈,极其容易暴露,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系统的少妇音有些失真。 【那个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恶的事物,你可以直接理解为游戏的最终BOSS,祂也是你要灭杀的对象,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碰到了。】 【至于为什么把你传送回书院——事实上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你不是提前回书院,某种意义上甚至是迟到了。】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7 沈却云瞳孔微缩。 两天已经过去——?! 也就是说那日和那东西纠缠了将近两日。 【你现在修为倒退,是因为那东西分了几股力量入了你的筋脉,污染灵力、堵塞大穴。】 沈却云尽量保持冷静:“有没有方法把那东西逼出来?” 【有。那东西至阴至暗,而且祂分入你体内的力量微乎其微,只需要这世界上至阳至纯亲向火灵的东西就可以。事实上是有的,红龙便可以做到。】 沈却云大喜:“那——” 【但是很遗憾,千年前妖族与人族之纷争,便是因为龙族的尽数覆灭,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红龙了。】 “……” 沈却云回想起之前郭笑然传回的情报,上面的确提到了龙族与禅宗死斗,两败俱伤。 【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找到替代之物的。而且,虽然你的修为倒退了……你的神识强度还是合体期。】 沈却云不打算相信这个狗比系统。 至于神识强度…… 沈却云偷偷放出几缕神识向外试探。 “……??!”沈却云控制不住音量,“为什么那么多红点?” 前面说了,他的游戏化系统可以让他看到人的友好程度,这个程度已不同颜色的圆点显示在人头顶,敌对威胁为红,中立为黄,友善为绿。这个标识,用神识也一样能够看到。 此前一介书院里大多为绿点和黄点,只有少数几个红点,比如卓山玉。 现在一眼看去,竟然全是红黄的天下,一个绿的都没看到! 【嗯……我是不是没有说过……】 沈却云果断道:“你没有!” 【好吧。这个标识,实际上是非常复杂的。首先,它优先根据实力分布;其次,它依据人的亲疏远近;最后,才是那个人对你的善恶想法。总的来说就是,如果一个人,他与你毫无交集,那么标识会根据他的修为分布,比你高就会对你产生威胁,因此为红色;但是他如果和你有交集了,标识就会综合他对你的看法和修为显示。】 【黄色除了态度中立外,大部分是无法对你造成威胁。而绿色,则是少之又少的既是修为比你低也是态度友善的人。】 【而你现在受了重伤,即便还处在元婴期,系统也人性化地将所有人纳入敌对或中立阵营。】 沈却云:“……呵呵。”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啊? 系统似乎察觉到了沈却云并不平静的内心,立马又说,【注意一下,根据能量反应,卓山玉马上要到你屋里了。】 “??”沈却云慌了,马上开始梳理灵力,“他现在在哪?” 【……三米之外。】 沈却云:救不了了,等死吧。 安详.jpg 作者有话要说: 雀:啊啊啊啊啊我要掉马了怎么办在线等QAQ 猫猫方张.jpg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狸的糖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亲密现场 卓山玉推开房门。 自己那个逃学一天的便宜徒弟正背对着他站着,手里拿着帕子擦拭沾灰的书柜,闻声转头,见来人是卓山玉,诧异问道:“师傅,你来我这做什么?” “你忘了今晨你原是有《藏书学》的课的?”卓山玉撩开衣袍坐下,拿了桌上的茶杯倒一杯水喝,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客气,“李知下了课找到我,一直念叨着你。” 他这周身从容的气度,倒比慌乱整理的沈却云更像这屋子里的主人。 “你不是只请了两日假么,怎么还私自多加了一天?” 沈却云停住手中的活计,一脸疑惑:“我记得今天没课啊?” “等等——”他连忙掏出书院分发的玉牌,手指一抚,一张课表出现在半空中,“今日……” 他眯着眼睛凑近了看,“早上,《藏书学》……” “真的有课!”沈却云懊恼地拍拍头,“我给忘了。” 卓山玉:“记性这么差。” 沈却云:“也不是,只是之前学生的事情太多了,忙着忙着,一时给忘了。” 茶壶中的水是冰冷冷的白水,没滋没味,卓山玉却也不嫌弃,一口一口喝着。端着茶杯的手指纤长,吞咽的姿态也带着一股世家大族的雍容。沈却云一边暗自强压紊乱的灵力,一边还要绞尽脑汁地圆谎,反观这个便宜师傅,可真是潇洒从容。 :D 他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狗比系统!】 第三十一次,沈却云在心中辱骂一点都不靠谱的系统。 卓山玉笑笑:“如此么。只是可惜了,听李知说他准备了整整一本的难题要来请教你,好不容易《藏书学》的课上出了一个‘天才’,可不能轻易放过。” 沈却云闻言,讪讪笑道:“什么天才不天才的,学生之前只是想逗逗李先生呢。” “那还是你厉害,”卓山玉乜眼,“逗得李知整日堵我,要抢我的徒弟。蓝颜祸水呀。” 沈却云此刻站着,而卓山玉坐着。 卓山玉有一双形状凌厉的凤眼,只是平常时惯用温和无害的眼神和表情,因此才不大惹人注目。可此刻他分明是眯着眼抬首望来,一个略处弱势的动作,却因格外锋利的眼神而颇具气势,这双眼睛的神采顿时显出来了。 他难道发现了什么? 沈却云仍是笑着,心里却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卓山玉对他向来是很平和的,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眼光看着他。 这么想着,梳理灵力时留了个心眼,分出一股紊乱的灵力留着,随时准备用出去。 他再一次打量卓山玉的人物面板。 【姓名:卓山玉 阵营:红色敌对状态 修为:炼虚巅峰 种族:人族 介绍:你确定要杀你的师父吗~想清楚哦宝贝,这可不利于完成任务。】 哈,连游戏系统都察觉到了他的念头吗? 不过沈却云不会蠢到现在杀了卓山玉,杀不杀得了还不一定,现在这个身份肯定不能再用了,但是还有一大堆任务要完成,麻烦。只要卓山玉不…… “你受伤了?”卓山玉冷不丁问。 “……”沈却云努力保持微笑,“没有呢。” 【系统,做好准备。】 【你别冲动啊,想想你的主线任务,卓山玉要是死了,你找谁去学红尘剑法。】 【可是……】 卓山玉猛地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抓住沈却云的右手,滚烫的体温传来,烫得沈却云一哆嗦。 “别动!” 他看似是轻轻柔柔握住了沈却云的手,实则力道之大,沈却云使劲全身力气挣扎,去无法撼动他分毫。 沈却云一脸娇羞:“师父太主动了,哎呀,学生……” “别装了。”卓山玉道,语气冷淡得很,像是茶壶中的冷水一般,冻得沈却云心寒,“也别偷偷运转灵力。” “想杀我的话,等你伤好了再说。” “……” 我——靠—— 系统疯狂提醒,【别冲动别冲动别冲动别冲动别冲动!想想你的任务!想想白玉京!】 卓山玉的这句话,□□裸戳穿了沈却云的种种心思和小动作,沈却云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被他看穿了。可是他还是不敢跟卓山玉撕破脸皮。 “学生一向尊师重道,怎么会有杀师这种不伦的念头呢!” 卓山玉谨慎分出一小股灵力探入沈却云的筋脉,“随便你吧,爱演就演。我帮你看看,别挡。” 他的灵力明显同令炎一般亲火,热烈的灵力自沈却云的筋脉中流过,欢呼雀跃,天知道沈却云是用了多大力才控制住自己的灵力不攻击对方。 系统打着补丁,【放心放心,我给你的筋脉元婴神识做了伪装,他不会看穿的!】 他整个人像是被放进火炉里炙烤一样。 输送灵力进入对方的身体,在琉璃界中本就十分罕见,几乎是最为亲近的道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当然沈却云还不怎么了解琉璃界的一些规矩,只是觉得这种感觉怪异的很,令他颇有些不自在,被别人深入身体,实在…… 额……他努力删掉脑海里蹦出来的激烈~补/魔直击现场等种种不和谐画面。 片刻后,卓山玉撤回灵力。 “六处大穴被封。”卓山玉突然笑了,“元婴期?” “我这个徒弟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说说,你做了什么伤成这样。” “咳,”沈却云礼貌性也跟着笑了笑,“这个嘛,实际上是我呢…咳,我之前呢……” “编不出来就不要编了。”卓山玉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回元丹,虽不能彻底治愈你的伤势,至少能勉强梳理好你的灵力。” “其他事情,我不会多问。” 卓山玉不愧是“富家公子”卓山玉,一出手就那么大方。看看这小药瓶,玲珑剔透,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造价不菲。再看看里头的药,回元丹作为修士成金丹时最好的沉淀灵药,十分珍贵,大部分修士估计一辈子也无缘见到,如今却被卓山玉随随便便扔给他,说是用来梳理灵力。 虽然这么吐槽,沈却云还是利索收好。 别人给的,不要白不要。 卓山玉又道:“你做好准备,明日同我一起出去。” “?”沈却云疑惑。 卓山玉:“外面出了点事情要解决,刚好你也到了第一次外出历练的时候,顺便就一起去了。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会跟着一起去,一个是应无识,你应该认识,一个是柳月芙,你要好好与他们相处。” 沈却云:“他们为什么要同我们一起去?” 卓山玉顿了顿,神情难以言喻:“因为他们的师傅懒。” 看他这幅样子,也不是很情愿带其他人嘛。 看到卓山玉不高兴,沈却云就高兴了。 沈却云:“师傅能说说,我们出去是为了什么事吗?” 卓山玉:“一件小事。夏王朝的三皇子在书院外面的一家酒楼里暴毙了。” 酒楼? 沈却云心中一跳,继续问:“哪家酒楼?” 卓山玉笑:“你上次醉酒耍赖那家。” 作者有话要说: 雀的性格终于露出冰山一角了(bushi 不是什么好人,动手杀老攻是没在犹豫的 砖的性格还要再等等。 两个人目前只是塑料师徒。 第19章 主角查案 次日一大早,沈却云被突然积极的系统吵醒。 【快起床了今天你要和师傅出去啊——起床了起床了】 把一个习惯性死宅的人从床上硬叫起来是多么令人痛苦,尽管拥有新壳子之后沈却云一点也不困,但是这种离开温柔乡的感觉还是令人抓狂。 他一把坐起来,穿校服开始洗漱。 系统又开始叭叭叭,强调要小心谨慎啊要扮猪吃虎呀等等。末了,又说一句,【今天公司开会,没有非常紧急的事不要找我。】 沈却云拖着尾音懒懒回答:“知道啦。” 应无识算是他在书院里唯一的朋友,还算熟悉,就是有点自来熟。沈却云来到集合地点,一边咬着手里的馅饼,一边听着应无识吐槽课业。 柳月芙含笑站在一边,虽似是被冷落,却不见神情有什么不妥。此前根骨试上,沈却云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是以朝她轻轻点头示意。 这位上清派掌门的女儿,不仅是含着金汤勺出身,于剑道上的天赋也十分出众,《剑理》课的先生便十分青睐与她,之前三千院的一次新生测试,她当之无愧夺得魁首。 她的容貌虽不是天香国色,但也独有一分风情。尤其是那双眼睛,温柔得好似要把人溺死在里面。硬邦邦不解风情的三千院里突然多了这么一号温柔似水的人物,不少没见过世面的剑修都沦陷了,连那些素日彪悍的女修士见了她,也会悄悄红脸。 应无识压低声音,凑近沈却云耳畔:“这位大小姐怎么也跟着来了?” 语气酸里吧唧。毕竟他在三千院之前的那次测试中,位列第三十一位。 三千剑道院的新生一共三十二个人。沈却云当然不是倒数第一,他虽不长于剑道,至少被大师指导着练了五六年的剑,基础还是有的。 沈却云见这位大小姐眼角更弯了,便知道对面的人是听到了,也低声回道:“您闭嘴吧。” 一介书院的新生平均修为筑基期,甚至还有炼气和根本还没修练的,柳月芙却独独以元婴期的修为独领风骚。 对于他们这些已经跨过金丹障碍的人,这种悄悄话是听得一清二楚。 柳月芙并不在意这种小喽啰,只看着沈却云,不经意道:“剑尊尚有些疏懒呢。” 三位学生都已经到齐,等了好一会儿了,仍不见卓山玉现身,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沈却云虽然在心里疯狂吐槽卓山玉,却不怎么喜欢柳月芙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 “兴许师傅是有什么要事在身呢,毕竟他身为剑尊不像我们普通学生一样悠闲。” 才不是呢,这狗比估计是在睡觉。 等到晨日已经升至半空,书院里第一堂课下课的钟声敲响,身着红衣的卓山玉才姗姗来迟。 “都来得挺早啊。”卓山玉步子慢慢悠悠,语气很是欣慰。 沈却云:“我们毕竟不像师傅您这么忙的。” 卓山玉摆摆手:“行吧,那我们就走吧。” 青衣楼在柳如巷内,除了柳月芙之外,其余三人都去过,因此轻车熟路,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午时是酒楼生意最兴隆的时候,而之前的一两个时辰,便是酒楼采买好今日所需的菜品、擦干净桌椅并且开始准备一些特殊菜品的时候,这时候酒楼虽然也有不少客人,但比不得正午的多,还能勉强招呼过来。 柳如巷这条道上的商铺里,十有□□都是卖吃食的,其中又有两家酒楼生意最为兴隆。其中一家是叫‘状元楼’的老牌酒楼,底蕴丰厚,纵使菜肴寻常了些,也有长情的熟客光顾;而另一家,便是前不久才开张的青衣楼,因为菜肴新鲜出彩、酒也浓厚甘甜而打出了名气。 此时状元楼里已断断续续来了客人,而其对面的青衣楼却大门紧闭。 卓山玉上前扣门,柳月芙小声道:“我特地托人调查了这青衣楼,这原不是个普通酒楼,在里头还有一个买卖消息的生意。” 逢青确实是精通消息刺探,干好本职工作,没毛病。 应无识却很疑惑:“这里才刚刚开张,怎么就有人敢来买卖消息?也不怕被讹。” 柳月芙笑笑:“这也是青衣楼并不简单的原因啊,它背后肯定有一股不小的势力,因此才能够提供大量精准的消息,在短时间内迅速打出名气。” 沈却云沉思。 白玉京内轮流出来打工的城民们算吗?能放出来去收集消息的,至少也得是金丹期,这样想来,确实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里头传来门锁开合的声音,二人立即停止了交谈。 门被推出一个小缝,一名面容普通的青衣女子探出头来:“何人?” 卓山玉拿出一个令牌,道:“我等是奉命来调查前夜之事的人。” 青衣女子接过令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从左到右将四人扫视了一遍,确认不是旁的人,这才拉开大门,让出通道。 她说:“总算来了。” 青衣楼的装潢甚为清雅,随处可见花鸟图案。不似寻常酒楼雍容富贵,大堂里一面山水屏风,屏风后两道兰花点缀的楼梯,以及自二楼垂下的轻纱幔帐,月白色,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整个楼里似乎只有那女子一人,一楼二楼不曾见到半个人影。想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酒楼暂时歇业,伙计们都被遣回家里去了。 卓山玉问:“你就是酒楼的老板?” 那女子道:“这酒楼是我前不久才买下翻新过的,我姓逢,诸位大人唤我逢老板即可。” 卓山玉也不避讳,直接转头对还在四处张望的应无识与柳月芙说:“你们两个去二楼看看。” 应无识:“我……” 那沈却云呢? 他显然是不敢问的,私底下八卦剑尊是可以的,待到当面对上这位煞神,应无识却是不敢有什么不满的。柳月芙则笑得意味深长,两人一道上了二楼去,分开探查,一人一边。 “你说说那日的情况。” 逢老板:“前天夜里约莫戌时一刻,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带着两名随从进来,要了二楼靠窗的包厢,点了合意饼、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砂锅煨鹿筋这五道菜,还叫了一盅我们店里的招牌碧落。” 听到此处,卓山玉偏头扫了一眼沈却云。 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看,你喝醉的那种酒。 沈却云:…… 自三皇子出事,逢老板应当被不少人询问过,是以叙述时的条理十分清晰,不见磕绊犹豫之处。 “及至大约半个时辰后,包厢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叫,当时在二楼的客人们都听到了,其中一名伙计打开厢门,发现那名公子哥正倒在地上。他不敢进去,把当时还在酿酒的我叫去。” 卓山玉:“你看到了什么?” 逢老板木然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带上几分真切的恐惧来:“我进去之后,一位那名公子哥是喝醉了酒,原想进去叫醒他,没想到……踩到了一个人的手,我看过去,发现是其中一个随从……那名随从胸口破了一个洞,但奇怪的是,没有流血。” 卓山玉:“你为什么认为他是喝醉了?” 逢老板:“他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血。等到我发现那名随从之后,才发现那名公子哥已经没了呼吸,死掉了。” 沈却云若有所思:“那另一个随从呢?” 逢老板摇摇头:“没找到。” 沈却云与卓山玉交换一个眼神,问:“跑了?” “应该是的……”逢老板不太确定,“当时窗子是被打开的,包厢里没有其他人,也没人看见包厢里出了人。” 卓山玉当机立断上楼查看,留下沈却云一人继续询问。 红衣一角消失在二楼楼梯口。 逢老板立即躬身行礼,低声唤道:“少君。” 沈却云摆摆手:“别多说,小心暴露了身份。” 逢老板——应该说是逢青才是,露出一个笑容,平平无奇的五官顿时亮眼起来,她道:“整座青衣楼都被属下用秘法炼制成法器,尽在属下掌握之中,少君不必担忧。” 她应当是欢欣极了,言语间才无法控制地露出几分得意来。 法器的主人对法器了如指掌,那三人的行迹也应该被逢青掌握。思及此,沈却云放心了,径直找了张椅子坐下:“可累死我了。” 一直站在一个地方等卓山玉这狗比,沈却云虽然腿不酸但心里累得慌。 逢青端茶倒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到沈却云反应过来,一杯刚刚泡好的花茶呈至他面前。他不大爱喝那些苦茶,倒偏好于味道甘甜、气味清香的花茶,没想到逢青连着都记着了。 低头啜饮一口,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沈却云问:“三皇子是怎么回事?你是法器的主人,应当是知晓那夜的事情。” 逢青恭恭敬敬:“我杀的。” “是谁杀——”沈却云一口刚呡的茶差点喷出来,“什么?!” 逢青一本正在重复:“我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逢青:嘿嘿,没想到吧。 配上一个表情包。意念上图。 我骄傲.jpg 骄傲冲破天际.jpg 骄傲冲出琉璃界.jpg 修了之前的几章,剧情没有变化,只是改了一些错别字和逻辑漏洞。我发现我真的特别喜欢打错字,还经常发现不了,太five了。 大嘎新年快乐鸭!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udge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你们是夫妻 沈却云只以为那三皇子只是恰好死在了青衣楼,连累他刚刚开张的酒楼生意,是以一心想要抓出凶手早点还青衣楼清白。却没曾想,竟然是逢青动的手。 他看看逢青,五官平平无奇,一个路人甲的模样,估计没人想得到竟然是这个人动的手。 “你说说,怎么回事?”他于是问道。 - 酒窖里吹着微风,有些冷。逢青端了个矮凳子坐着,面前是整整齐齐的酒坛,她一边嗅着传出酒坛的隐约香气,一边思考着如何配酒。这也是少君交给她的法子,说是有时不同种类的酒混合在一起,反而会兑出味道更美的酒来。逢青虽然不曾听过这种说法,但只要是少君说的,那便是对的,她于是花大量时间泡在酒窖里。 从这里可以听见楼里客人们杯盘相撞的清脆响声。自告奋勇要来弹琵琶的浮云卫缩在帷幕之后,琵琶声袅袅动听,被灯火投映在帷幕上的身姿曼妙,有不少客人曾向她打听过这位技艺高超的‘妙云’姑娘,但是他们不知道帷幕之后没有天姿国色的美女,只有五大三粗的健壮汉子。 青衣楼是她亲手炼制的法器,她可以随时查看楼里各处的情况,听到楼里隐秘处的谈话声,这也是搜集信息的一种手段。而且她炼制法器的法子非常罕见,即便是手段通天的修士,也无法辨识。 一位举手投足不同凡响的公子哥带着两位随从进店了,引起逢青注意。其实这种家财万贯的纨绔子酒楼里招待了不少,独有此人,逢青一见便觉有异。此人面冠如玉,外穿一件紫青祥云袍,内衬淡绿,手摇一柄折扇,上头四个狷狂大字“山河为我”,即便是借着灵力窥伺,也能看出他穿着的华贵。 此人应当还是修士,修为估计在金丹期,只是他身上的气不似寻常修士,晕染着不详的红色。那两名灰衣的随从也不简单,修为估计在元婴期上下。 逢青放下手里的酒勺,当机立断沉心关注此人动向。 一碗接一碗的鲜美佳肴被端上包厢内的八仙桌,桌上只坐着一人,另外两名随从一个关注门外动静,一个立侍身旁以特制的银针试毒。菜品色香味俱全,那名公子哥却只矜持地往试过毒的盘子里动了几筷。 “这酒楼的菜还算新奇。”公子哥搁下筷子,抿一口清酒,“只是尚比不得府里。” 立侍的随从恭敬道:“平凡小民哪里能有公子的见识呢?” 公子哥被搔到痒处,无不得意摇扇一笑。 他命人将窗户打开,从窗口往外看去,那里正好可以看见灯火辉映的一介书院,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五声撞钟响彻整个子台府。 “只是子台府的百姓怕是忘了,”他的声音突然沉重起来,“中域是我夏朝的中域,而非一个小小书院。” “连着北洲怕是也忘了……” 夜晚的风尚带着些凉气,吹得他朦胧的酒意为之一散:“卓山玉这狗东西我动不得,那名叫沈却云的小修士我还不能杀吗?” 就是这么一句话,这样被喧闹声掩盖得微不可闻的一句话。 此人断不能活着离开酒楼。逢青做下判断。 逢青立即传送到包厢内,纤纤玉手捏.爆一随从心脏,鲜血被灵力止住,另一人被她截了声音收回芥子袋中。而那名公子哥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灵力运转,一刻钟前淌入他喉中的美酒瞬息绝了他的生机。 这一切只在眨眼间完成。 尔后,逢青摆好现场,张嘴发出一声怪叫,在包厢里消失。 “……就是这样了。”逢青三言两语轻描淡写,“那名被属下活捉的随从在芥子袋中,等少君讯问。” 虽说芥子袋可以装些活物,但是活人嘛,怕是待在里面活不了几天。 “属下无能。那名随从被下了禁言咒,属下无法从他口中得出消息,只能等少君搜魂。” “并无大碍。” 沈却云脑袋飞速运转。这里面信息量挺大的啊……夏朝的三皇子要杀他,还想杀卓山玉…… 他和卓山玉……那只能是在北洲时杀的那个黑衣男子。 为什么又被三皇子知道了?沈却云猛地抬头询问:“青衣楼内的景象是否会被人知道?” 逢青道:“属下杀三皇子时,发现他体内有一股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还好青衣楼是属下的法器——消息没有被送出去。” 沈却云总算松了口气。 点家升级流修真爽文里,主角打脸靠山巨大的炮灰,炮灰死时的情景必定会被秘法送到靠山那里,主角杀了小的必定要来大的。幸好逢青走出了小说常见套路,要不然杀了小的来老的,底蕴丰厚的夏朝……他暂时还不想招惹,毕竟还要做任务。 那黑衣男子是夏朝的人,夏朝竟然插手了西洲之事。 不简单呐。 还是在他深受重伤修为倒退的当口,更要谨言慎行。 逢青突然站直,恢复素来的表情。 密语传音入耳:“他们下来了。” 沈却云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也站起来,背对楼梯,作出询问的模样。 被踩实的木板发出响声。 “确定没有新的发现吗……” 卓山玉略有些低哑的声音传来:“问出什么了没?” 沈却云转过身来,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桌上的茶壶里传来清淡的花香,柳月芙越过三人径直走到桌旁,倒了杯茶喝:“我们也没有什么新发现。” 跟在她身后的应无识道:“是啊是啊——除了开着的窗户,什么也没有,连一点血迹都找不到——诶,老板娘,你们是不是打扫过了?” “怎么会呢!”逢青苦笑,“出事报官之后,酒楼就被封了,整个二楼更是被那些官老爷用灵力锁上,只有你们持令牌的才能进去。我这个普通人只能在一楼待着。” 应无识叫道:“怪不得我上二楼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柳月芙看向卓山玉:“剑尊以为呢?” “我么?”卓山玉伸了个懒腰,“什么线索都没有,我能有什么看法?” 闻言,柳月芙笑意更深了:“学生以为剑尊是无所不能的呢。” 这掌门的小姑娘惯来对他阴阳怪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卓山玉懒得理她。 “只有一个线索——还有一个逃跑的人哪去了?”卓山玉突然伸手指向沈却云,“徒弟,你跟我去窗外那条街。” 应无识小声嚷嚷:“那我呢——” “你们去其他街上询问店家。” 应无识顿时拉下脸,他才不想一直跟着柳月芙呢——在心里默默抗议,却不敢说出声反驳。 - 窗后的那条街名为奉波街,名字取自子台府的奉波河,是贯通子台府的主街道。一边是热闹喧腾的商铺,另一边则挨着书声琅琅的一介书院。 但正对着窗户的地方却不那么繁华,四周没有商铺,只有一些嶙峋怪石与雕刻,冷清得很。两人出来时,街上只有一二特意来赏景的闲人,以及一名坐在石头上美滋滋吃着糖葫芦的小女孩。 【姓名:孔昭回 阵营:绿色友善状态 修为:凡人 种族:人族 介绍:十岁的小女孩,状元楼老板的小女儿,最喜欢坐在奉波街的石头上吃糖葫芦,怪蜀黍不约哦~】 怪蜀黍应该是两百七十八岁的卓山玉,他才十九岁,还是个孩子呢! 孔昭回梳着双丫髻,发间系着红丝带,嘴里还包着一颗糖葫芦,见两名长相各有千秋的男子朝她走来,连忙将糖葫芦嚼吧嚼吧碎了吞咽下去。 “叔叔,你们有什么事情吗?”孔昭回眨巴眨巴大眼睛,神情天真问道,“我娘说不要跟陌生叔叔说话哦~” 那你就别开口啊!第一次被叫“叔叔”的沈却云心累了。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8 卓山玉倒是很淡定:“小姑娘,你前天晚上在这里吗?” “晚上娘亲不让出门啊——等等哦,”孔昭回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昨天,前天……前天晚上没吃到糖葫芦,昭昭跑到这里哭鼻子了~” 卓山玉:“大概是哪个时辰呢?” 孔昭回迷茫了:“时辰?” 这丫头感觉脑子不大对,十岁的小孩,应当已经晓事读书了。 沈却云于是问:“你在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对面那个大院子里有钟声啊,很大很大的钟声,响了五次。” 这么一说,孔昭回就明白了,她点点头,软声软气:“听到了啊~那钟声好大呀——” “昭昭本来不哭了,差点被吓哭了,但是有个小哥哥安慰昭昭,昭昭就不哭了。” 小哥哥? 沈却云连忙追问:“什么小哥哥?” 孔昭回只自顾自说:“好好看啊,小哥哥……小哥哥在窗边朝昭昭笑,昭昭就不想哭了。” “喏——”孔昭回转过头,指着青衣楼的那扇窗户,“小哥哥就在那里哦。” 卓山玉:“应当是三皇子了。” “那昭昭,叔叔问你,”卓山玉柔下声音,“你有没有看见另外一个叔叔从窗子那里跳出来?” “另外一个叔叔?”昭昭疑惑眨着眼,“没有哦,只看到了小哥哥。叔叔知道小哥哥去哪了吗?娘亲说看到好看的小哥哥要捉回去,当、当相公…昭昭前天晚上忘记把小哥哥捉回去了。” 什么有的没的,这孔昭回的娘亲到底给她女儿说了些什么东西啊。 沈却云语重深长:“昭昭啊,不能捉小哥哥做相公知道吗?这是不合律法的,昭昭要被抓去坐牢的。” 他毫不犹豫恐吓年仅十岁的孔昭回。 孔昭回听着,又看了看面前的两人,突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昭昭知道了,你们两个——是夫妻。你——”她指着沈却云,“你有了相公,才不想让昭昭有相公,所以吓昭昭。娘亲说过的。” 他和卓山玉? 夫妻? 他还是妻? 沈却云顿时露出一个如同吞了苍蝇一般的恶心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雀:我他娘竟然是下面的?愤怒.jpg 砖:那你在上面好了。奥义·脐橙! 我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捂脸 第21章 身份 卓山玉倒是一脸平静,抬手拍了拍孔昭回的脑袋:“非是他刻意阻拦,只是你的相貌实难恭维……倒是可惜了要被你掳为相公的小哥哥。” 语气平淡笃定,说的跟真的似的。 沈却云原本还很气愤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也跟着揉揉孔昭回毛茸茸的头发:“是啊,我是在为你们着想啊。” 孔昭回听不懂这名红衣男子说的话,但也不是傻的,能从他们揉脑袋的动作察觉出几分戏谑,登时皱巴巴一张脸,嘴里嘟囔着: “我要让娘亲来教训你们。” 沈却云:“你娘亲怎么放心让你这傻孩子待在外头,你家在哪?哥哥们送你回去。” 孔昭回:“我娘亲不在这儿。” 咦? 这丫头不是状元楼老板的女儿么? 沈却云顺势问:“那你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呀?” 孔昭回努力从他文绉绉的话中分辨信息:“姓裴……” 沈却云注意到一旁垂手默立的卓山玉手指微微颤动。 “……名惜。娘去了好远的地方,有时候才会回来见昭昭。” 卓山玉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立时一变:“裴惜——” 沈却云:“怎么,是你认识的人啊?” 孔昭回听了,也扭过头直愣愣盯着卓山玉:“你认识我娘吗?” 卓山玉此前的那句话倒是说错了,这丫头年岁不大,却是个美人胚子。灵动水润的大眼睛,春樱般粉嫩的嘴唇,只是脸还很圆润,美艳尚还不显,带着一股子娇憨之气。 卓山玉仔仔细细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半晌,了然道:“也是,她就喜欢你这种的。” 转头看向沈却云:“既然她娘是裴惜,我们便不必送她了,自有人护着她,走吧,去前面再看看。” “诶——” 沈却云跟上他的步子,回头看一样坐在石头上继续吃起糖葫芦的丫头:“真不管了?那丫头可是个重要线索。” 卓山玉声音冷淡:“该问的都问了。” “哦。” 一时无言。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旁也多了不少商铺,来了琉璃界这么久,除了上次喝酒,沈却云还没怎么好好看看这里的生活,遂颇感兴趣地打量起四周来。 哟,这儿的糕点看起来挺好吃的,那儿的衣裳也不错,诶,那儿的姑娘,别有风情啊…… 卓山玉冷不丁开口:”她是我师傅。” “谁?”沈却云回过神,“师傅的师傅,那我该叫……” “她与你没甚么干系。” 沈却云咽回“师公”二字。 沈却云懵了:“哈?” 卓山玉抿唇,解释道:“我此前已与她断绝了师徒关系。” 寥寥数语,牵出不少爱恨情仇啊。 原来如此,我懂你。 沈却云了然点头,非常识趣不再多问。 依卓山玉的性子,此时不可能如此沉默,只是想到这突然跑出来的“师傅”,沈却云也就不奇怪了。 查是不可能查到自家青衣楼的,沈却云就当是跑跑腿帮青衣楼消灾了。唉,身为领导就是要这么辛苦。 嗨,可让他抓到卓山玉的把柄了。“断绝师徒关系”……嘿嘿,依沈却云阅文无数的经历,那必定是师徒二人你爱我我不爱你的禁.断关系啦。 脑海中脑补得飞起,连被拖出来到处乱走的烦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却觉身旁风声微动,沈却云忙转头过来,原本沉默的卓山玉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 此时正走到一个巷子口外,沈却云捕捉到巷子深处隐没的红衣角。 “好歹是我便宜师傅。” 这么感叹着,沈却云立即提步跟上。 也不知这繁华街道上怎么有这样的小巷子,又幽暗又曲折,简直就是完美的案发现场。 “师傅——”他压低声音唤道。 声音回荡在幽幽的风声中,尾音很快便消散。 无人应答。 这卓山玉突然抽什么风。 沈却云撇嘴,他能感应到卓山玉还留在巷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出声回应他。 想甩掉我调查? ——不可能。 沈却云慢下步伐,谨慎地搜查四周。 “师傅,你回徒儿一声啊。” 还跟着以言语诱哄。 “您别吓我啊——” 巷壁上青苔丛生,一触滑腻,沈却云收回手,想着四周无人,便自以为隐晦地往袖边一揩。 脏了哪儿都不能脏手啊。 巷子深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沈却云敏感察觉,一边装作若无所觉继续言语诱哄,一边步伐加快连忙向那处一动。 等走到那里,却不见半个人影。 “难道是先跑了?” 往前迈出一步,似是准备离开此处,眨眼间脚腕却是一转,果断出手,往后探去。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登时显出一个隐隐泛红的灵力罩。许是卓山玉匆忙间设下,灵力运转尚不大稳定,沈却云一戳即破。 躲在里头的红衣人显出身形。 “可让我找到了……” 却觉一股劲风袭来,沈却云尚来不及看清那人的状态,便被一道大力抵在墙上。 “你干嘛——我衣服!” 滚烫的鼻吸铺洒在沈却云脖侧,激起一背的鸡皮疙瘩。沈却云忍无可忍:“你搞什么啊卓山玉——” 卓山玉却不回他,手臂揽住他的腰,将头埋在沈却云肩上。成年男子的重量全压在沈却云身上,更何况卓山玉的体温前所未有的高,沈却云不住推拒。 “别动!”卓山玉一把按住他,终于发出一道短促的声音。 他的喉间好似含了炭火一般,声音低哑得几不可闻。 卓山玉的状态不对劲。 沈却云安静下来。 卓山玉现在连灵力都无法收敛好,身旁炽热的灵力狂乱无羁,一声又一声清越的鸟啼自他身后传来,沈却云伸手摸去,却摸到一小截冷硬如冰的东西,上面刻有不知什么形状的花纹。 沈却云顺着那上面的纹路摸了摸,惹得搭在他肩上的卓山玉微微颤抖。 ——是剑鞘。 沈却云想起初见时那柄被收入卓山玉脊背的剑。 按理来说,剑修与剑的属性即便不是全然一样,也应当是相似的。可就刚刚的一摸来说,那柄剑冷得很,是绝对的阴属性,然而,卓山玉的灵力却是显而易见的阳属性。 卓山玉是剑道大师,怎么可能不清楚如此基础的常识。 既然清楚,那就是故意的了? 沈却云小心偏头,挪动身体想要看清卓山玉的表情。卓山玉这时候倒不动了,任由他动作。 然而先撞入他严重的,却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如墨水便深沉凝重的颜色在卓山玉严重缓缓流动,在只有些许微光的黑暗里亮得触目。 沈却云悟了:“你他娘——也不是人啊?!” 这红通通跟兔子一样的眼睛,根本就是妖吧! 卓山玉眉头死死皱在一起,垂眼盯着一脸震惊的沈却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别动!” 说罢,更为霸道地将他搂紧了。 - 另一边。 应无识跟在柳月芙后面,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调查什么,柳月芙看起来倒是胸有成竹,只是轻易不向他透露。 应无识起初还能忍着,走了那么远那么久,柳月芙还是一声不吭,他便忍不住了,抱怨说:“这走走停停将近半个时辰,柳道友,你到底有没有发现啊?” 别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却装出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来。 这一句,他碍于女孩子的面子没有说出口,只是那拉下来的脸色怎么也说明了不少东西。 柳月芙闻言,笑意吟吟回答:“应道友如果怀疑月芙,自行离去便是,何必跟着我。” 应无识噎住,半晌才憋出一句:“可是,可是剑尊要你我一道。” 柳月芙:“剑尊难道是什么圣人不成?他又怎知道你我一道便是好的?毕竟堂堂剑尊,可也犯了不少错啊。” 应无识拧眉:“柳道友是什么意思?” 她长长叹气:“我难道说错了么?春风关的百姓恐怕也这样认为吧。” 应无识虽然面上惧怕卓山玉,内里却极为崇拜他除魔卫道的功绩,被她这样略带怜惜的语气激出几分怒气,只是勉强忍住,陈述事实道:“剑尊当年救了春风关。” 当年妖魂入侵春风关,对北洲大地虎视眈眈,是剑尊及时察觉,一剑破魔,才避免五洲大地受难。这是当今琉璃界人尽皆知的事实。 哪知柳月芙听了,笑意更深:“所以现在春风关无人了啊。”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应无识没听明白,下意识追问:“什么?” “行了。” 一道干脆利落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柳月芙身形一颤,露出掩饰不住欢喜的笑容,回头扑进来人的怀中:“裴姑姑——” 是什么人让这时刻端着姿态的大小姐露出这样的小儿情态?应无识疑惑得很,循声望去。 却见一名穿着藕色斜领交襟褙子的青年女子搂住柳月芙,眉眼凌厉神色却很温柔,一头乌发仅用一根木簪束住。 即便是这样寻常的打扮,此人一身如山河巍峨般的气势却无法遮掩。明明是一个身无灵力普普通通的女子,应无识却似乎从她身上看见了尸山血海。 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砖的剑就和他的身体一样,咳,你们懂吧?(明示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风,少聚集 第22章 裴惜 “裴惜?她怎么会来?” 巍峨皇城,琉璃飞檐。 亭台楼阁水榭中,一墨衣男子跪坐案几前,捋袖提手。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玄妙晦涩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里的经文在上好的宣纸上呈现,墨字端庄大气,提笔婉转时却又暗藏锋芒。 男子一边默写,一边喃喃:“裴惜不是早就和卓山玉断绝师徒关系了?” 他面前垂首跪着一灰衣男子,闻言抬首:“北洲那边的话怎么能信?!” 他衣袖胸口沾染暗沉血迹,面色发白,似是受了重伤,恳求道:“三殿下死于那狗东西之手,如今裴惜出山,定是为了护他!还请太子殿下为三殿下报仇啊!” 感情深重,字字如有泣泪。 夏朝的储君恍若未闻。 灰衣男子咬牙,又是重重一磕头:“三殿下毕竟是您的亲弟弟啊!” “……也是,”太子笑了,“我虽然不大看得上那个蠢货,可他到底是夏朝的皇子,怎能任由贱民欺辱了。” 他语气淡淡:“你拼死逃出来,也算是忠心为主了。三弟的事情,我会处理,去吧。” “谢殿下!” 灰衣男子终于抬起头来,分明就是那晚三皇子的随从。 眼眶泛红,眼中隐隐有泪。 他托着残破不堪的身体踉跄着离开。 暗门的侍卫,只能回到暗门里去,他不能在新鲜的阳光下久待。 不过总算说动了太子为三殿下报仇,也算是尽忠了吧。 这样想着,灰衣男子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然而这笑意在下一秒便僵住了。 喉头滚出鲜血,他怔住,想要回头,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你……” 连话也无法说全。 莲池上,太子面带微笑继续默写。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这一篇抄完了,他慢条斯理搁下笔,轻巧拿起纸张微微吹干墨痕。 远处的人已化为灰烬。 而胸有成竹的太子殿下不知道,远处的子台府内,一家小小酒楼里,外貌平庸的老板娘同时睁开了眼。 - “你——干嘛……” 沈却云整个人都被滚烫的卓山玉搂在怀中,脸被死死按在他胸口处,连说话都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卓山玉身体僵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此时也奇怪的很,一会儿用力抱紧沈却云,不让他动弹也不让他说话,霸道得很;一会儿又十分克制,紧紧是虚搂着他。两种状态截然不同,沈却云有证据怀疑此人精分。 只有第二种状态时,沈却云好歹还能与他交谈几句,零零碎碎也凑出了不少真相。 卓山玉只说自己是中了什么毒,毒发时性格大变,灵力无法控制,他脊背的剑便是用了特殊法子,可以压制他的毒性。 沈却云没有全信,很清醒地把“中毒”换成“妖性发作”。 铁箍一般的力道突然松下来,喷洒在耳侧的灼热鼻息也猛地收敛起来。 这是换成第二种状态了。 卓山玉一字一顿道:“你、你往我剑中,注入灵力。” 认真的吗? 剑修视剑为另一种生命,等闲不肯让外人触碰,遑论让人往其中注入灵力。 沈却云犹疑伸出手,试探性碰了碰那一小截露出的剑,腰间的手臂猛然收紧,卓山玉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快!” 寒冷如雪的灵力被送入剑中,鸟啼声乍然消失,这失控外露的剑好似被安抚住了,一寸一寸没入卓山玉的脊背。随着它的消失,卓山玉紊乱的灵力也一点一点被收拢。 片刻后,恢复如常。 卓山玉松开手,好似被烫着了一般,猛地挪出几米之外。 “冒犯了。” 翻脸不认人?这就开始与他撇开关系了? 沈却云抖抖衣袖,整理好被卓山玉弄皱的衣衫,闻言,道:“谈不上冒犯不冒犯的,您毕竟是我的师傅。” 这些都暂且不论,他只想把那个系统揪出来好好质问一番。卓山玉的种族明明写着人族,为什么现在又成妖了!沈却云不是没有考虑过其他情况,只是卓山玉瞳孔变红之后,他身体里的灵力也跟着不对劲了。 他是妖族。同类相吸的道理如此明显,他不会不明白。 是系统故意隐瞒,还是说,它根本就不知道?如果是前者,正常,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和谐友爱的关系,对方的死法早在他脑中轮了几百遍了;若为后者,游戏化系统内的所有信息的真假,也就值得商榷了。 也不知道那狗系统是料到了今日之事才说公司开会,还是真的只是凑巧。 沈却云暂且按捺下疑问,收拾好心情,与卓山玉一道走出小巷。 这狗比倒是心态好,都已经掉马了还一脸无事发生的平静模样。 沈却云问:“师傅,我们还继续调查吗?老板娘说那人跳窗逃走,可那个小丫头却说没看到有人,这两人中肯定有一人是说了谎。” 卓山玉摇头:“也许那人只是打开窗户作出跳窗逃走的假象,其实用了其他法子出酒楼……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也不是调查真相了。” 沈却云佯装疑问:“?” 卓山玉:“三皇子是谁杀的并不重要,也有可能是他们自己人故意杀的也未可知,夏朝那边的目标只是我罢了。” 终于说出来了。 早在逢青告诉他事情经过时,沈却云便想明白了。那个三皇子来子台府,是为了此前西洲人的那件事,三皇子死了,卓山玉被叫去调查,恐怕是夏朝那边捣的鬼。一切的目标都是卓山玉,其他三个人只是顺带的罢了。 这装模作样的一番搜查,也是浪费时间。 两人一时无言,往酒楼那边走回去。 既然说明白了,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走到酒楼门边时,卓山玉脚步却是一顿。 沈却云:“怎么了?” “……没什么。” 推开门。 到其他地方调查的应无识与柳月芙也回来了,正坐着喝茶休息,逢青也在,只是…… 沈却云看向那名多出来的藕衣女子。 却听见卓山玉恭敬唤道:“裴剑主。” 姓裴。 难道是裴惜? 藕衣女子也道:“卓剑尊。” 又将视线放在落后一步的沈却云身上,问道:“这边是你的徒弟?” 卓山玉点点头,神识传音,对沈却云解释:“裴惜。” 哦。 沈却云了然了。 也跟着说:“裴剑主。” 裴惜又将两人看了一遍,语气颇有欣慰:“许久未见你,没想到已收了徒了。以前总担忧你以后,看来是多想了。” 卓山玉一板一眼:“承蒙剑主关心。” 一旁的柳月芙冷不丁哼笑一声,她紧挨着裴惜坐着,挽着裴惜的手,道:“姑姑可放心太早了,他惹出大祸了呢!” 即便是看了这么久,还是有些辣眼睛,这素日端着姿态温柔似水的大小姐一碰到这甚么裴剑主,智商就蹭蹭下降,好似吃错药了一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跟个三岁小孩一样。还莫名其妙对剑尊有敌意,应无识在心里默默吐槽,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多大脸啊。 沈却云却是第一次见柳月芙这样,不由得瞳孔地震。 却见裴惜安抚性摸了摸柳月芙的手,转头来却冷下声:“看你做的好事!” 卓山玉抿唇,沉默不语。 “做事不顾首尾,那三皇子杀了也就杀了,还累及你无辜的徒儿。” “……” 等等—— 这话怎么越说也不对了呢? 什么叫“三皇子杀了也就杀了”? 沈却云和一脸懵然的应无识对视一眼。 确认过眼神,是完全看不懂事态发展的人。 沈却云更是不懂了,除了夏朝与北洲那边晦暗不明的态度,整个事情经过他一清二楚,三皇子分明是逢青动手杀的,怎么在裴惜嘴里成卓山玉杀的了? “咳,”沈却云出声,“裴剑主,三皇子是何人所杀还并未调查清楚。” 逢青也跟着附和:“那晚我和伙计们并未看见卓剑尊的身影。” “哦?”裴惜挑眉,转头问柳月芙,“那为什么夏朝给我的消息,上面说是山玉杀的?” 柳月芙:“姑姑,夏朝那边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啊。即便不是剑尊干的,他们肯定也要硬说是他杀的。” 裴惜:“原来是这样么。那我就不懂了,堂堂夏朝皇族,怎么能颠倒黑白呢?何况其中还牵扯到北洲,两洲之事,怎能轻易论断!” 柳月芙:“所以说夏朝人骗您呀,您若是清理门户先杀了剑尊,那后面随便找个理由揭过此事,您也只能被迫咽下这口气了。” 裴惜起身:“那我更不能咽下这口气了,夏朝这么不地道,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来。” 这两人一问一答,硬是把罪全安在夏朝上。沈却云叹为观止,此时看到裴惜起身,莫名想起前世的一个表情包【得想个办法打他一顿.jpg】。 果不其然,裴惜说:“我过去跟他们理论理论。” “你们几个,”她继续说,“先回书院去吧,此事我会处理的。” 第23章 疗伤方式 月光澄澄。 屋顶上的风景极好。 卓山玉端了一小壶清酒,只披了件薄薄外衫,盘腿坐着。 他并不觉着冷。不同寻常的血脉让他几乎感觉不到半点冷意,反而时时刻刻处在烈火灼烧之中,是以无论四季他都穿得极少,更加青睐冷食,连此刻带上的酒,都是冷的。 远处的钟楼传来沉闷悠长的钟声,五次响完,教舍里紫衣学子蜂拥而外,冷清夜色里多了几分喧闹。学子们或成群结伴溜到街上吃夜宵,或收拾课本独自往宿舍区走。 卓山玉也跟着望去。 奉波湖里的莲花浓淡适宜,观之悦目,似能闻到幽幽清香。 他那便宜徒弟便住在东杏花里。 想到此人,卓山玉喝酒的动作一顿。 他之所以收沈却云为徒,不仅仅是看重他百年难遇的天赋,更多的还是将这深藏不漏的人纳入监视范围。沈却云隐瞒的东西太多,身体中还藏有妖族血脉,他根本不放心任由他到处跑。 如果沈却云的意图真的不简单,那么他会亲自杀了他。 只是…… 一口烈酒滚入喉头。 沈却云身上的血脉怕是不简单。起初只是觉着他体温很低,待在他身边十分舒爽,声音也能缓解他的头痛症状。现在才发现不简单,他们二人之族类,怕是早有自古以来的联系。 “想什么呢。” 身旁风声一动,藕衣的裴惜抢过酒壶。她腰间别着一把纤长的剑。 “啧,”灌一口烈酒,裴惜抹抹嘴唇,“这酒不错。” 卓山玉问:“夏朝那边怎么样了?” “夏朝,”裴惜一笑,“卫景山那个狗东西被我打了一顿,太医署那堆人被他连夜叫进宫去。” 堂堂大夏朝大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在她口中,竟是这样一个狼狈模样。 裴惜:“不过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皇帝被他毒成傻子,二皇子早夭,三皇子前不久被杀,整个夏朝只余他一个皇族血脉。” “我今日打得了他,来日说不定便要被他亲手灭杀了。” 卓山玉面色微变:“师傅——” “嘘。”裴惜止住他未说的话,“卫景山此人,所图甚大。夏朝不会仅仅满足于一个小小的中域,当年奉波湖一役后,武帝便毫不掩饰吞灭五洲的意图,当时若不是有孔师牵制……” 卓山玉道:“孔师虽死,书院长存。何况武帝也已逝世。” 但是一切还没结束。 酒意上涌,裴惜缓缓闭上眼睛。 她喃喃:“但是他们朝西洲伸手了,罪该万死,夏朝不能留了。” “自你我断绝师徒之谊后,宗门对我的监视总算少了不少,”睁开眼,裴惜还回酒壶,“我尚也不能置身事外,你也不能。” “红尘剑还是早日传给你的徒弟吧,免得……” 免得你我身死后,连累到旁人。 最后一句话被夜风吹散,身旁喝酒之人业已离去。 卓山玉没了喝酒的兴致,转身下去。 他今夜原是要去找沈却云谈些事情,只是没想到沈却云也有事情。他将视线放到书院外的柳如巷内,事情原来与青衣楼有关。 - 青衣楼内。 灰衣男子的尸体被沈却云随意仍在地上,他刚刚用灵力搜魂,损耗不小,收获却也颇丰。 逢青扶着他坐下。 沈却云:“我叫你做的事如何了?” “幸不辱命。”逢青道,“属下已用傀儡将三皇子一事栽赃到卓山玉身上,只是后来夏朝太子使毒杀了傀儡,没能继续探听消息。” 夏朝,暗门,西洲。 沈却云笑了:“我平生最讨厌遮遮掩掩云里雾里,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天秘密。” 他转头又问:“最近几日,消息收集得怎么样了?” 逢青回道:“北洲上清派独大,东洲小门派林立,南洲则为世家混战。北、东、南三洲虽互有嫌隙,对夏朝却是一致打压的态度。” “四年前夏朝太子下毒,致使皇帝痴傻,太子虽未即位,却已是明面上的掌权者。二皇子早夭,三皇子已死,还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四皇子。” 听到此处,沈却云来了兴致:“四皇子?” 逢青道:“暗门是夏朝皇族特设的机构,里面不少能人异士,四皇子出生后被送入暗门修炼,具体原因未知。” 被送入暗门的四皇子…… 沈却云摩挲下巴,那个被卓山玉一剑杀了的黑衣男子? “那上清派呢?” 逢青:“上清派是剑修大宗,掌门柳至,修为未知,其女柳月芙。宗内分山河、日月两派剑法,裴惜便为山河剑主,日月剑主余嘉闭关。剑尊卓山玉,原为裴惜之徒,十八年前春风关一役后,二人断绝师徒关系,原因未知。” 沈却云:“能查清春风关内情么?” “……属下无能,”逢青道,“此事被所有宗派设为绝密,非是核心弟子不能知,我们的人最好的也只是摘花派的入门弟子。” 沈却云却很有信心:“也不算慢,进入核心也是迟早的事。” 他此前从白玉京五城阁中挑了不少幼童送入各宗门,白玉京里的人,即便是个普通孩童,放到整个琉璃界中,也是一等一的天才,他们对沈却云忠诚无二,各宗的消息被源源不断送回来。 他一点也不着急,最优秀的猎手也最耐心。 沈却云继续问:“那查到了西洲之事吗?” 逢青摇头:“只听说似乎与千年前的人妖之争有关。” “西洲里不是妖类便是凡人,外面却全都是人族。妖族难道全都被逼到西洲了吗?也不见得,妖魂……被杀光了吗。” 卓山玉身为妖族,竟然帮助人族将屠刀指向同血脉的族类。 两千年前,龙族与北洲禅宗殊死缠斗,两败俱伤。 千年前,人族与妖族爆发斗争,持续近百年,以妖族大败为结局。 那么,柳月芙是不是知道其中的内幕,知道卓山玉的身份,才对他态度如此恶劣? 有趣。 “逢青,做好这一切,”沈却云推门离去,“但是以白玉京的安全为先。” 回去的时候夜色已深,书院里一片岑寂,距离最后一节晚课下课,已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除却在外头美其名曰“感受天地灵气”的体验修炼派,并无旁人。 沈却云落在宿舍内,挥手点燃灵烛,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叩——叩——”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9 “谁?” 卓山玉冷淡的声音传来:“是我。” “……”沈却云打开房门,一脸无语,“师傅,这么晚了,您来找我做什么?” 卓山玉带着一身湿气进了屋内。 “不用试探,我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来了。”他说,“我这徒弟当真不肖,让为师等了这么久。” “怎么会……” 沈却云瞳孔微缩。 那卓山玉知道他是去了青衣楼了吗? 下一秒,卓山玉的话就印证了他的猜想。 “青衣楼是你的产业?” 卓山玉怎么知道? 别慌——别慌——稳住! 沈却云笑了:“学生今夜的确是去了青衣楼,但学生可没那么有钱,能买的下寸土寸金一块地。” “这些暂且不论。”卓山玉却说,“我是妖,你已经知道了。” 灯火下他墨色的眼瞳一瞬被流淌的鲜血晕染。 “而你——”他直直盯着沈却云,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看透了,“也是妖。” 他在此处,似是脱掉了完全的伪装,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来。眼瞳泛红,神色隐露凶厉,颇有狂放不羁之意。 沈却云笑笑,补充他的未尽之语:“且,你我之血脉,有深远的联系。” 卓山玉:“我是红龙。” “你是什么妖与我……” 有什么干系。 等等—— 红龙? 他没有听错吧? 沈却云气息有些不稳,急切问:“红龙?”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红龙了。】 系统之前说的话还萦绕耳畔,结果今天就告诉他,系统板上钉钉断定早就灭绝的红龙就在你面前,还是你相处已久的师傅。卓山玉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骗他,也不会废物到分不清身上的血脉来源。 系统啊—— 他心中杀意沸腾。 卓山玉并不在意对方突然的兴奋,只是平铺直叙:“我因某些原因无法控制妖性,但你可以帮助我。” “哦?”沈却云说,“你不怕我趁机对你不利吗?” 早就被卓山玉看穿,他也懒得去维持表面功夫,坦坦荡荡表露自己的心思。 卓山玉原本闭得严丝合缝的上下唇却是一掀,露出隐藏内里锋利的犬牙来,眉目一动,尽显邪肆之意:“若我没看错,你也受了重伤。” “你我疗伤,是双向的,且彼此都身负重伤……你要杀我,且来试试,咱们各凭本事。” “行啊!”沈却云也不是怯懦之辈,当即应了,“说说,徒儿该如何为师傅疗伤啊?” 卓山玉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盯着他的眼睛,道:“交换灵力。” 交换灵力? 塑料师徒之间交换灵力? 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这种疗伤方式,不是那啥啥吗? 卓山玉一锤定音:“双修。” 沈却云:???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捂脸 蠢作者明天有事外出,请假一天,鞠躬。 第24章 小学鸡 说到双修,饱览点家小说的沈却云第一个想到的是赫赫有名的合欢宗,然后是采补,之后是炉鼎。点家修仙文中总少不了一个合欢宗老祖充当反派,他们无一不是奸.污女性、残忍至极,而其中也必定有一段女主或女配被合欢宗老祖掳去采补,男主千里相救顺便灭掉这个邪恶的宗派。 若是邪道小说,男主便极有可能修炼此等功法,只不过去除了其中‘采补’,取而代之的是两厢受益,男主美人与能力兼得。 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却云的脸不由黑下来。 卓山玉见了,却以为他被自己的要求唐突到了。毕竟双修是亲密无间的道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其中灵力交融,身体全然交付,非是最为信任之人不能交托。双修分为肉.体.交.合与灵性修炼,他提议的便是后者,可无论怎么找借口,总归是不好。 心里头这样想着,面上神色却未改。他此时妖性趋于上风,对人的伦理观念不甚看重。妖族之间为求实力,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也只有人才会如此扭捏。 沈却云尽量冷静下来思考,问:“如何双修?” 神情之严谨仿若在研究什么关系世界存亡的问题。 卓山玉咧嘴:“自然是灵力间相互交融修炼,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灵力间相互交融修炼? 沈却云嘴抽了抽,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卓山玉之前放出灵力入他筋脉,嘴巴上说是探查他的伤势,实则已经算双修了吧?只不过他没有回应,那也算单修了。怪不得之前就觉得不对劲,原来应在这啊! 这卓山玉不发病的时候看着道貌岸然的,结果是人面兽心呐! “原来是灵力修炼啊,”沈却云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直说就是了,之前看我伤势不就用的这样的方法?我原是没听过‘双修’这东西,却不想就是这东西。” “……”卓山玉噎住,冷白的脸砰得红了一片,半晌,支支吾吾道,“的、的确如此。” 好啊,面不改色直接应下了,果然人面兽心! 沈却云直接忽视了卓山玉微红的脸色,在心里冷笑。 沈却云笑吟吟:“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要双修多少次呢?我伤势很重,一次怕是不够。” 这、这—— 卓山玉的脸更红了。 不知羞耻! 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双修”挂在嘴边!还、还……居然还问要多少次! 但是妖性作祟的卓山玉肯定不会轻易害羞,微咳了几声,就冷下脸来,道:“尽早为好。” 沈却云迅速接道:“不如今夜?” “……”卓山玉艰难应下,“好。” “至于几次的问题……”说到这个字眼,卓山玉整只妖打心底里害羞,真不明白眼前的妖脸皮是有多厚,竟然能直白问出这种问题,他给了个模糊的答案,“看疗效如何吧。” 这话说完,沈却云再没更多问题,卓山玉本来也没什么话多说,是以都沉默下来,面面相觑。 片刻后,沈却云笑意更深,他捋了捋额际的碎发,漫不经心道:“那——就开始吧。” 来啊!谁怕谁啊!当你徒弟是吃素的? 他纵横网络十余年,可不是白上的!没吃过猪肉,他可是见过猪跑的! 明明是卓山玉提出双修,到了这里,反成了沈却云的主场,被沈却云占据了主动先机。本来就是个很普通的“双修”,被沈却云这样一说,就不那么普通了,还暧昧了起来。 卓山玉犹犹豫豫伸出手,碰了碰沈却云冰凉的指尖,虽然这温度是他渴望的,但心里的抗拒却让他想要缩回手。沈却云察觉到了他的退缩,一下反把他抓住了。 卓山玉一面脸红,一面暗恨:怎么感觉他成了被调戏的小娘子了! 沈却云尚是少年,身量比卓山玉小上一圈,连手也比他小了不少,虽能勉强抓住卓山玉的手,却无法完全包裹住。卓山玉哼哼,张开指尖,顺着沈却云掌心划过,插.入他指尖的缝隙之中,尔后,死死扣住。 沈却云身形一颤。 卓山玉哑着声叮嘱:“你、你别动。” 一股极细极微的灵力有些试探性的碰了碰沈却云的筋脉,沈却云眉梢一动,这灵力和卓山玉的体温一样,热得不行,又因特有属性而躁动得不行。虽然这股灵力极小,却挠动得他体内灵力一动。 沈却云体内的灵力一齐奔涌出来,首当其冲的灵力冷冷将外来的家伙一鞭子抽了出去。 外来灵力痛得缩回两人双掌相交之间,委委屈屈挠了挠沈却云的掌心。 “……”沈却云咬牙切齿,“您能快点吗!” 卓山玉:“那你也要放松啊!” 卓山玉发力,更多灵力自他掌心涌进沈却云体力,主人压着火气,灵力也凶猛得很。不过还记着上次的教训,走到筋脉外,就没有横冲直撞了,分出几股探出头,见着经脉里冷若冰霜的大势力,又猛地缩回头来。 到底还记着这是在疗伤不是在打架,沈却云压制着灵力。 外来灵力见筋脉里的“冷美人”没有更多动作,大胆挪了挪,走到筋脉里正面,“冷美人”不动,外来灵力顿时来了底气,大摇大摆往前冲去。 活像茹素多年突然见着了心上美人的恶霸。 一冷一热两股灵力交织在一起,沈却云手臂上被封住的上阳穴一瞬间被冲开了,沉重的身体顿时轻盈不少,连灵力运转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少。 而另一边的卓山玉,他爽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头不痛了,能感觉到正常温度了,味觉恢复到连吞吞口水也有甜味了。脊背处一抽一抽的阵痛减缓不少,躁动不安的‘游雀’被熟悉的灵力抚慰,安静下来。 外来灵力虽然也爽的不行,但还是小心翼翼避开沈却云的丹田位置,毕竟若是深入到那里,这“双修”的意味可就变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水.乳.交.融的灵力依依不舍分开,卓山玉像是被烫着了一样兀的收回手。 “咳,”他说,“行了。” 沈却云默默感知体内状况。上阳穴被冲开,筋脉伤势缓解不少。但,并没有解决全部,还有五个大穴被封。 两人都心知肚明,仅仅一次,是不行了。 - 送走卓山玉后,沈却云坐回矮凳,倒了杯茶,用灵力蒸热。 他往如意珠中注入灵力,唤道:“系统。” 隔了许久,才听见熟悉的少妇音,【怎么了?】 看来它根本就不知道卓山玉就是红龙这件事啊,沈却云半阖上眼,冷笑。 【咦——你的伤势,怎么好上不少了!】 系统惊疑不定。 却听见自己的宿主声音温柔,一字一句道:“卓山玉就是红龙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 冗长、冗长的寂静后,才听见系统结结巴巴回答,【哦,那好啊!免得我费心再为你去找替代品,你们已经疗过伤了吗?】 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 沈却云持着茶碗,漫不经心拨弄泛着热气的白水。 “可系统告诉我,卓山玉是人族啊,难不成出了什么差错?” 【确实是出了bug,之前对家公司攻击了我们公司的总系统,导致一些资料丢失,我们今天开会就是为的这个。】 系统冷静回答,【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程序员正在抢修,明天系统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原来是这样啊,”沈却云似是信了,松了口气,“我还真怕那些信息都是错的,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别担心。】 “好。” 沈却云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散去。 面容,一点一点冷下来。 真当我是傻子吗。 卓山玉是人族的信息,第一次升级系统时就给出了,隔了这么久才说是系统被攻击了。 可笑。 不过也确认了一间事情,系统不是无所不知的,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它找到沈却云的目的未知。 但是从它发布的任务来看,西洲、夏朝和一介书院三者之间的暗潮汹涌,一定与它的目的有极大的关系。而且,其中的秘密,它亦一无所知。 沈却云搁下茶碗,同往常一样平淡入水。 想要控制他来达成目的。 早得很。 - 遥远之处,夏朝皇宫内。 灯火通明。 万人之上的储君捂住自己肿胀的右脸,遥望千里之外的西洲大陆,面色深沉。 因牙齿被打落而有些口齿不清,但声调却是极低的。 “你们都该去死。” 而被他注目的西洲大陆东南方。 前不久仓皇逃出的兽神指荒在夜空下现出身形,他的伤势未愈,还没办法恢复威武凶猛的原形。 不过这不重要,他奶着声道:“吾答应你们。” 地上沉默的郭笑然终于笑了。 维持近千年的平静下波云诡谲,五大洲的平衡一触即破。 这样平静的良夜里,一切爆发都在酝酿之中,尚未结束都终将开始。 没有人知道,两个小学鸡终于牵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大大你看清楚啊!这章主角只是很矜持地牵了牵手而已! 砖妖性状态下是真的,前头才说“为了实力做什么都可以”,嫌弃雀扭捏,后脚就害羞了。 第一卷 就这样结束啦,下面要开启时间飞逝大法了~ 第25章 新卷第一件事 东洲。 平坦大地上卧着连绵起伏的群山,青葱翠绿,勃发参天的古木点缀其间。或有白羽的山雀从叶枝头飞落,在溪畔青苔丛生的岩石上低头啜饮,流水脉脉,自山西蜿蜒到山东,留一道明媚的痕迹。 群山当中最高最大的那座,从半山腰到山顶都是东洲大派摘花派的地盘,其旁百二十座小山,俱在其势力范围内。 最东面一座无人问津的山上,两名摘花派弟子正徐徐沿山路往下。今晨刚落了雨,山路有些滑,大大小小的泥坑里积着未干的雨水,二人却如履平地,鞋袜不见半点污渍。 走在前面的,一身翠绿衣袍,领口绣着淡金的花瓣,面容俊雅清秀,是摘花派内门弟子,名为汪则。跟在他后面的,姿容则稍逊几分,亦为摘花派内门弟子,叫做连四。 师兄弟二人感情极好,平日里出入饮食俱在一起。今日汪则突然带连四往这座荒山上来,也不说明缘由,只说要见一个人。 自己师兄虽然性情温和,待人和善,但从未见他与旁人有更亲密的来往,突然这一遭,叫连四有些好奇。 他原是打算憋住的,然而汪则不是个话多的人,一路上寂静沉默,唯有空山鸟语,他又胡思乱想,只有三分的好奇也演变成了十分。快到目的地时,他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师兄,你要带我见谁啊?” 汪则微笑:“到了不就知道了。” 咦,这态度……连四嘟囔几句:“不会是见未来嫂嫂吧。” 话一出口,连四就后悔了。换作以往,汪则定是要教训连四几句,让他不要坏女子清誉,连四皱巴着一张脸等一顿念叨,半晌却没听前面的人做声。他抬头看去,却看见汪则微微泛红的耳尖。 还真是啊! 连四惊了。这万年榆木疙瘩终于开窍了! 这位勾动凡心的人到底是谁呢?他死死按住心中的好奇,跟着汪则沿山路下去。 转过一道大弯,眼前豁然开朗。 平地上立着一间木屋,搭建木屋的木头还未有什么蛀蚀划痕,光滑泛光,一看便是被人砍下后尽心雕琢成最安全的姿态,依连四的眼力,不到半个月。 木屋看着简陋,但里面的床褥小桌,一应俱全。 汪则停住了脚步,顿了顿,柔着声唤道:“云娘。” 木屋的门背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头发披散着。摘花派中女弟子不少,清尘绝艳、风姿妖娆的绝世美人不在少数,这位姑娘姿容只能算是清秀可人,只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过来时,如稚子般依恋的神情为她增色不少,就连平日留连风尘、郎心似铁的连四都不由得软了心肠。 云娘看到汪则,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探出半个身子原想奔过去。可一看到汪则身后的陌生人,就又缩回去,掩不住脸上的好奇与恐惧。 汪则无奈,让连四待在原地,走近了些,低下声音哄了几句,云娘这才扑进他怀中。嘴里时时不离“君子”二字的师兄竟也破天荒搂住了她,神情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连四啧啧。 却听见汪则解释道:“云娘此前受了伤,失却记忆,只记得我了。” 连四:“谁干的?我帮你报仇去!” 汪则摇头,顾及到怀中的云娘,便传音给连四:“她原是山下一家农户的女儿,前不久来了山匪,我没能及时赶到,她一家人……全没了。” “……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便昏过去了。” 他声音中满含忧虑:“我杀了那群山匪,只是大半个月过去了,她却还没有恢复记忆,连心智也停留在小儿的阶段。” 连四摆手:“你知道你师弟我,于医术上一窍不通,可能帮不上你的忙了。” “我非是找师弟你看病的。”汪则低头,指尖拂去云娘碎发,惹得她害羞遮住脸,“不日后便是奉波大会,我远在中域鞭长莫及,只希望师弟能帮我照顾云娘。” 连四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他师兄虽不算摘花派年轻一代最出众的人物,但本事也不小,此次便入选了一甲子一度的奉波大会名单之中。能被宗门派去参加,同四洲豪杰同台竞技的,那可都是宗门中最优秀的一撮人。连四修行尚浅,能力不足,但他心思豁达,未因此而嫉妒汪则。 “师兄放心,我保管给云娘照顾得服服帖帖。” 汪则如释重负,顿时轻松不少,又因离别在即,不舍得很,终于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云娘柔软的发丝。 “云娘,等我回来——” 声音戛然而止,余下的话语被突来的死亡堵进喉咙中,取而代之的喷涌而出的鲜血。汪则垂头看向怀中紧握匕首的少女,神情不可置信不明白这突来的背叛是为什么,眼神痛苦至极。瞬息间,俊秀的面容变得狰狞狠辣,汪则果断出手,起掌便是摘花派里最狠毒的摧心掌! “贱人!” 少女身形一动,腾挪出几米之外。 汪则将灵力聚集心脏附近,止住汩汩的血流,当即上前果断出手,却不料身后风声一动,与自己感情极好的小师弟面容冷酷,手上杀招毫不留情。 更令人诧异的是,连四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远远不是平日里的他能比的!前后两人夹击,汪则纵有天大的神通,也无法匹敌,终是被连四一记摘花佛手震碎了心脉。 “扑通——” 汪则的尸体倒在积水的泥地上,双目怒睁,死不瞑目,面容扭曲得几乎看不出以往清秀俊雅的模样。片刻后,一小团缭绕的黑气从他口舌之中飘出,转头便被云娘只手握住,硬生生捏碎了。 “总算解决了。”连四伸了个懒腰,“大人,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啊,单凭我一人便可杀他,何必劳烦您。” 云娘扭了扭头,骨节间发出“咔嚓”的声响,转眼间身形便比之前高大不少。他拍拍头发,一脸嫌弃的模样,闻言只道:“他身上有别的东西,你纵使杀了他也无法解决。” 开口却不似以往柔糯,反是清脆悦耳的男音。 正是男扮女装的沈却云。 连四恍然大悟,点点头,笑嘻嘻弯腰看了看汪则的遗容:“这祸害终于死了。” “整天装出个云淡风轻的君子模样,背地里奸杀□□无恶不作,还骗得门派里的师姐们团团转,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摘花派里应当还有这样的人,不过你放心,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完全消失。”沈却云动手抹除多余的痕迹,“奉波大会在即。” 这一身女裳穿得沈却云别扭得很,尤其是胸膛,勒得很。他加快速度,很快便将不应当出现的东西清除得一干二净,迫不及待要回书院,只转头嘱咐连四:“按计划进行。” 连四肃穆躬身,道:“属下遵命。” 抬头时,眼前之人已没了身影。连四又随意在泥地里走了几步,尔后假模假样往自个儿心口上排出一掌,震得自己口中鲜血如注。 凄惨倒在地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发出宗门独有的求救信号。 焰火在半空中炸开,惊扰了原本安宁平静的摘花派。 - 夏日奉波湖中的芙蕖正艳,清水美人出芙蓉,不落一丝尘俗的装饰。特意栽种的小绿绒枝繁叶茂,与书院阵法互为补充,调节书院内过于灼热的温度。 沈却云灵力属冰水,千里奔袭不见落汗,也没有半点气息急促的劳累,从从容容拿出芥子袋中的紫校服,迫不及待便要换上。 却不料原本锁紧的房门被人一把撞开,沈却云解衣的手停住。 “你干嘛!”他瞪着来人。 面前之人似已完全失去理智,几步便走到沈却云面前,直接张手将他整个人抱紧怀中。舒爽冰凉的气息袭来,顿时让他体内躁动不安的灵力静下来了。 脊背处的长剑鸟啼不止,沈却云虽然厌他突门而入,还是抬手按住那截突出的剑鞘,灵力缓缓运转。 理智回笼,卓山玉却觉得衣服手感不对,再一抬头,却是惊住了。 这、这—— 眼前这个衣衫半褪露香肩、娇容半怒微含嗔的人是谁啊? 脸还是自己徒弟的脸,只是这感觉怎么哪哪不对。 他小心翼翼收回手,上下打量了沈却云一遍。 嗯…… 还别说,这么穿着还挺好看的。沈却云的骨架本来就小,腰也很细,穿上女装也独有一分风情…… 这么想着,卓山玉却面不改色道:“原来徒弟你有这样的爱好啊。” “放屁!”被他盯着,沈却云也没办法换衣服,但光露着也颇不自在,只能扯过校服遮住露出的身体,“你怎么又来了。” 卓山玉:“你忘了吗?今日是我们疗伤的时间。” “我之前闭关,你出去游历,说好按时疗伤,结果六十七年了,只双修过两次。”他条理清晰,“六十七年,你欠我四次双修,今天终于被我逮住,该还了。” 这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活像是要来讨债。 沈却云忍了忍,没忍住,毫不掩饰翻了个白眼。 给爷爬! 这么想着,他却还是老老实实伸出手,两人十指交扣,又是一次清清白白、毫无暧昧的双修疗伤。 作者有话要说: 表面师徒 第26章 见先生 【你为什么不尽快疗伤,拖了这么久,修为也才恢复到化神期。】 系统也很奇怪,明明多来几次就能解决的事情,他不明白自己的宿主为什么会拖到现在。有事吗?也不见得。除了之前那次沈却云主动要求的游历,他还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白玉京的事务自有郭笑然与逢青帮他处理,西洲之事也有指荒,其余四洲之事,沈却云应当还不知道其中的关窍。 他需要沈却云帮他做事情,沈却云修为太低无法自保,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那么久了,你还是没有完成主线任务。】 不自觉地,系统有些急了。 六十七年来大大小小的支线任务,沈却云都完成得很好,只有那两个主线任务,雷打不动的零完成度。支线任务只是添头,系统最主要的目的在主线任务上,可这不能告诉沈却云。 “急什么?”沈却云照着水镜,整理个别杂乱的发丝,他这个人比较注意形象,等闲不会让别人看到自个儿的狼狈模样,“红尘剑卓山玉之前提过,说是等我游历回来就教我,要不了多久。” 他又理理衣衫:“至于皇图霸业……这种大能之间的秘闻,急也没用,该知晓的时候自然就知晓了。” 可以说是十分佛系淡然。 系统只能暗自呕血。 【你有分寸就好。】 - 书院里多了不少陌生面孔,新来的学弟学妹们一茬又一茬,没完没了。沈却云走在当中,时不时还能收获一声学妹们软软的“师兄好”,一边感叹帅哥易老,一边却也免不了生出几分长者的高兴来。 一介书院的学生惯例是要被压在书院里狠读几年书,而后便是漫长的游历期。读书时修学分,修完便能外出游历,沈却云自诩虽比不上天才但也比普通人好上不少,是三千院里提前修完学分的五人之一,另外四人里有柳月芙和应无识。 说起应无识,他还很稀奇。这厮天天哀嚎课业多课业难,上课时也多走神睡觉的,结果最后竟顺利通过考试,虽然都是勉勉强强低空飞过,一个不小心便要重修。应无识嘚瑟地跟他说,那是他运气极好。 至于那些同窗后来怎么样,沈却云也不大清楚——他一考完试,便急匆匆去了西洲处理事情,事情完了也没时间回书院,直接游历去了。除了应无识时不时跟他写信说自己与哪个学姐学妹如何云云,他很少再收到与书院相关的事情,再就是卓山玉时不时的隔空指导。 今日急匆匆回来,颇有一股近乡情怯的意味。 毕竟在书院里除了繁多的课业,也有不少可爱的老师。 想及此,沈却云的脚步拐了个弯,朝教舍那边走去。 此时正是早晨第二堂课,熬夜写药理分析解刀兵属性的学生们眼底青黑,苍白着一张脸。除了前面两排听得津津有味的强者,后面几乎倒了一大片,晨日柔和的阳光打在人身上,最是催眠。 台上的先生好似没看见,自顾自讲得起劲。 看见门窗外的沈却云,也只是懒懒耷拉一下眼皮,再不理了。 沈却云不觉好笑。 下课钟声响起,有课的学生死猪一般被惊醒,装了课本匆匆赶往下一个课堂;没课的学生摊在桌上,像是失去生命。 毕竟是最能催眠《藏书学》。 先生日复一日的浅褐色衣裳,黑中掺白的发丝被梳得极为妥帖,在台上往门外一望,指着板上一道题,说:“门外的何不来解解看。” 哟! 这位先生虽然嘴巴毒了点,但上完课后可都是安安分分不搞事的,今日怎么开始为难起别人了,还是连刘先生都花了一个时辰才解出来的题。意识尚还清醒的学生一个激灵爬起来,直觉有好戏看,连忙叫起附近一众趴着的人。 到底是何方神圣? “先生何必为难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尚困倦着的人也醒了。这声音……说不出的好听,清脆悦耳,恍若仙乐。 门外的人走进来,面带笑容,步履潇洒有致。 嘴上说着“为难”,却一点也看不出被为难的样子。径直走到台上,拿了粉笔便是银钩铁画一个“肆”。 知晓答案的人齐齐发出惊呼。 “此人是何方神圣,竟然……” “我听说……” 开始小声交谈起来。 沈却云将粉笔抛回壶中,双手合拢,弯腰弓身一道大礼:“先生好。” “哼!”李知勉强满意,“还算你小子没把基本功夫落下。” 一道连另外一个《藏书学》先生都难住的题,到了这李先生口中,竟成了基本功夫。 沈却云随李知走出教舍。 直愣愣盯着他们远去背影的人突然一个激灵,道:“我想起他是谁了!” “是谁?” 那人极为笃定:“沈却云,好几届之前的学长。” “没听过。” 那人摇摇头:“李知有一个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爱徒,听说当年《藏书学》满分通过,是个天才,就是他了。” “原来就是他啊——李先生天天课上念来念去的。” “嘿!”那人又得意扬眉,“还有一件事——他还是剑尊的徒弟呢!” “什么!!” 一言惊起千层浪。 当事人却很平静。 李知端着姿态,憋了一路,终于憋不住了,问道:“你此次回来,可想过之后要做什么?” 如果学生在游历中的表现十分突出,便可以直接毕业。沈却云游历之中一路上降妖除魔,中途还在奉波大会上拔了个头筹,早就打出了名声,再回来读书,就太不像样了。 “应无识留在书院里当了先生,你于《藏书学》上天赋百年一见,潜心研究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李知苦口婆心劝道,暗搓搓挖剑尊墙角。 这学生他实在是喜欢啊!为人处世不失风度落落大方,在理算上的成就更是甩开常人一大截。怎么就被那个卓山玉抢了去! 一想到这么好的学者却去学剑了,李知就心口疼。 “先生。”沈却云无奈。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10 也不是他想要风里来雨里去的,他也想留下来吃喝玩乐养老啊。 “行了行了——”李知摆手,“你别说话。你一说话,我就气!” “不留下来也好,反正之后……”说到这件事,李知就心愁,“万一你留下来了,我却回不来,那不是耽误了你。” 沈却云:“怎么了?” 李知也不解释,只是模模糊糊说了几句:“反正你最近都不要跑到西洲那边去。” 原来是这件事,沈却云心里了然,面上仍带着疑惑之色。 闻言,只是笑说:“我没事去西洲做什么,那边早就被封了。” 李知放心了。 两人走到教师宿舍外。 李知道:“你别送我了,做你的事去吧。” “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关天地灭亡的事情,神神秘秘就是不说,整天找不到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气哼哼道。 沈却云目送他进了房间里,拐头朝最开始的路线走去。 ——他确实有那么一桩事。 装在心头许久了,时时刻刻想着,怎么也不能忘怀,偏生还不能轻易做成。 为了这桩,他走了许许多多的地方,杀了许许多多的人,压着伤势不肯治疗。 此前他外出游历,曾受过一次濒死的重伤。 埋在雪地里,无法求救也没人求救,意识模糊不清,连指尖动弹一下都很困难。 身躯僵硬,意识却来到另一个地方。 在那里他知道了一些事情。 知道了这件事后,他就明白之前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了。 沈却云走出书院侧门,眉目冷淡。 现在他便要去做了。 第27章 孔怜南 漫天大雪纷飞。 沈却云重伤的躯体一点点被新雪掩埋住,冰雪的气息冻僵了他的伤口、他的手臂。四周荒寂无人,唯有恣肆的雪花。 不是没有想过通过系统求援,只是今日郭笑然同指荒于西洲有要事,逢青在另外四洲的部署也已到了关键时刻,沈却云受的伤虽重,但也死不了。 他今日来北洲春风关,原是想来寻一味叫“丰实”的药材。却不料偌大一个春风关,竟连一个活人都没有,甚而在中央大阵中封印了一个上古妖兽的妖魂。 这妖魂被封印了这么多年,都不成妖形了,沈却云一边跟他打一边端详,愣是没看出他是什么品种。这位老哥又疯又强,实力是沈却云目前所见最强之人,直接把他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沈却云拼了命才在他愣神的片刻耗费所有灵力杀了他,代价就是被埋在雪里动弹不得。 那位老哥临死前还疯兮兮念叨:“卓……山、玉……杀……” 可以说是对自己那位便宜师傅爱得深沉了。 结果就成这样了。 春风关,北洲第一大关啊,没有普通百姓就算了,连个戍卫之人都没有,简直是令人迷惑。他一个大活人,埋在雪里都没法呼救。 唉。 沈却云却一点也不着急,几日前连夜奔袭,现在睡意上涌,甚至还想睡个觉。 然后他还真闭上眼睛了。也说不清是因为伤势过重神志不清,还是因为真的太困了。 意识悠悠荡荡,胸口孔师遗笔《策乱》重若千钧。 他来到此前从未有人来到过的、以后也不会有人来到过的,地方。一个新世界。 书香味倦浓,斜日光照进纱窗昏沉。 绿纱衣的女子正低头捋袖泡茶,茶叶在清晨朝露中一荡,反复冲泡,漫出苦涩清甜的香气。 沈却云的魂体落在沾灰的木地板上,没有什么实感。 女子不紧不慢泡茶,泡完之后品茶,执着书卷细细品读,似乎没有察觉有外人到来。 不,她还是察觉了。察觉到了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灵魂。 女子喝完茶后,抬头笑眯眯,说:“你来了。” 你来了。 沈却云:“我是谁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女子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 “那你还——” “——可我知道你是玩家,或许还是微生家人。”她不紧不慢补充。 咦?玩家,微生? 沈却云弯腰凑近看,女子柳眉薄唇温柔眼:“那你是……” 女子:“我是孔怜南,也是玩家。” 孔怜南啊孔师,原来这位威名赫赫、青史留名的大宗师就是这样的,普普通通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就像是寻常爱读诗书的才女。 孔怜南泡好另一杯茶,推至对面:“坐,喝喝茶。” 沈却云依言坐下,啜饮一口,入口干涩却回味无穷,原来魂体状态还能喝茶。 孔怜南看他,道:“你能来这个地方,肯定是遇见了不好的事情,辛苦你了。” 这话说的,沈却云一笑:“谈不上辛苦不辛苦,毕竟这也是我要面对的。” 如果不是为了来到这里,他也不会专门带上《策乱》,跑到北洲春风关来找死。 这里也许是孔怜南留下的幻象,藏在她的遗书《策乱》中。他不知道怎么进去,只能选择了这种最极端的方法,毕竟主角重伤时得到秘籍遇到金手指老爷爷什么的,是当时流行的套路,最后真被他进入了,算是玩家之间的默契吧。 孔怜南:“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卫启那狗东西死了吗?” 沈却云:“早死了,你死了没多久就半夜猝死。说是为情所伤,依我看啊,就是天天熬夜熬死的。” 孔怜南笑:“便宜他了。” “说到卫启,”沈却云突然想起了之前的“皇图霸业”的任务,问,“你们俩怎么回事啊?”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 孔怜南放下书卷,道:“这还得从两千年前的妖龙之变说起。” 沈却云:“您请讲,我听课。” “两千年前,龙族的首领屠杀春风关百姓,之后未给解释,继续屠杀,当时的北洲大宗禅宗与之相斗,原本只是个人恩怨结果上升到了全宗派。结果是龙族全数被戮没,禅宗也死的死伤的伤,就此没落。” 孔怜南:“这一段历史正对应着《仙途》里的一个资料片。” 沈却云补充:“妖龙记。” 那条护城的黑龙就是他在妖龙记时捉来的。 “没错。但是龙族为妖族之首,镇压百妖,自龙族灭绝后,百妖兴风作乱,人妖之间的摩擦日益增多,最后演变成两族的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最终妖族大败,幸存的几只妖怪退守西洲,西洲大阵被封,这大概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 沈却云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孔怜南感叹:“人族大兴,其后便是平安无事的三百年。” “三百年后,我和卫启穿越到这里,其中创业的艰难就不说了,卫启连同其余三洲灭掉当时称霸中域的巨山宗,而我另辟蹊径创建了一介书院,二者相互扶持。” “只是卫启建夏王朝后,其余三洲反水,合力要灭他,我与卫启合力,在书院奉波湖处灭杀三洲总共十六派二百八十余元婴及炼虚大能…” 沈却云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二百八十多个…还都是元婴炼虚大能…… “厉害,厉害。我自愧不如。” 孔怜南难掩得意:“此为奉波湖一役,自此后,三洲隐以中域为尊,而中域,又是夏朝与书院的天下。” “只不过,”她话锋一转,面色变冷,“这狗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看种马小说看多了,当上皇帝后沉迷女色、好大喜功,还让三洲送来宗派精英为人质,蠢笨如猪!我截了人质,送到书院里就说是学生。于是我们决裂了。” 沈却云懂了,问:“这是不是就是保送生啊?” “对啊,人质多难听。”孔怜南看他,“你是不是也参加了考试入学?那还真是对不住了,误伤老乡,误伤,误伤。” 沈却云啧了声,逞强道:“这点考试算什么,轻轻松松。” “嗐,您就装呗。” 沈却云撇嘴:“就这些啊,这些除了奉波湖那一战,我都知道啊。” 孔怜南瞳色渐深:“但是……他原来不是这样的。我了解卫启。” “男人善变啊。” 孔怜南却说:“他身上有东西。” “东西?”沈却云追问,“什么东西?” 孔怜南不答反问:“你还记得《仙途》里的剧情吗?” “呃……我不怎么关心剧情。” 孔怜南:“我之前和卫启分析过,《仙途》这个游戏或许是琉璃界的投射,于是我们趁着记忆还行,把《仙途》里的背景设计默写出来了,然后去求证,确实是琉璃界。” “琉璃界这方世界,原为一位悟道的大能劈开……” 大能在自己的世界里丧父丧母,妻被子杀,子亦要杀父,从小贫民窟里长大。从一个脏兮兮的贫民小子,长成如今呼风唤雨手劈天地的一方大能,其中辛苦,可见一斑。 大能来到自由运转的十万方世界,他的意识在日月星辰中巡游,他只知道这些或大或小挂在天上的星星每一颗都有特殊的命运,却不知道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它们被安上“地球、太阳”的名字。 大能只知道,在这些星星之间,有一块空地,别人看不见,只有他能隐约窥出那块地的模样。这或许就是他的机缘,他与天地同寿无所不能无所不有,现在是时候为世界做一些事情了。 他用了一剑。 一剑劈开荒芜蒙昧的空白,开出一个叫琉璃的世界。 此剑为他历经世事所悟,名红尘。 大能在琉璃界中分天地浊清,设地脉合天大阵。他用毕生的修为,创造出龙人鸟兽等诸多物种,他的经脉丹田气运机缘,则化为琉璃界修炼的灵力,于是这个时候他也该死了。 死之前,他分出自己的善魂与恶魄,善魂成为掌控琉璃界自然运行的规则界灵,恶魄则为平衡能量的深渊,深渊被封印在西洲的罗刹海内。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从界灵有了自我意识那时开始吧,深渊也觉醒了。它此前只是蒙昧无知觉的一团规则,如今生出了自我的意识,却因天生的恶性不满于束缚和平,它看着生机勃勃、井然有序的琉璃界,开始不满……故事就从此开始。” 孔怜南缓缓道。 沈却云:“罗刹海,深渊……” 他想起赤珠鲛人死前那团突来的污水,粘稠腥重,令人见之作呕。 “它也许是想要毁掉这个世界,于是挑起妖龙之变,人妖之争,杀妖留人,并且污染了卫启。” “这样么,”沈却云点点头,又问,“那我们为什么能来到这?老乡,你……见过那个系统吗?” “系统?”孔怜南顿了顿,“是她。” 他/她/它? 孔怜南继续说:“界灵生出了意识,她察觉到了深渊的苏醒,开始寻找办法抗衡深渊。这个时候,她察觉到了亿万世界之外,琉璃界意志投射的地方。玩家在《仙途》里开始新的生活,参与琉璃界投影的剧情,在气运上早已与琉璃界紧密相连,她暗中观察,在闭服时留下了四名最不想离开的玩家。” 沈却云直直道:“她——就是系统。” 孔怜南叹了口气,道:“她不是个坏孩子。深渊与琉璃界本源一体,只要是琉璃界生物都无法杀他,界灵生出意识后,也生出了人性,自然失去了公正规则的神格,无法抗衡深渊。玩家一方面是琉璃界人,一方面却又是外界之人,薛定谔的玩家。” “所以,只有玩家才能伤害到深渊。”她看着沈却云,“这就是她找来我们的理由。” 沈却云笑了:“所以送我来琉璃界享福都是骗我的。” 我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 孔怜南:“她与我们利益不同,我不怪她。但是话说回来,我们与她利益也相同,能在琉璃界享福是真,只要是你除掉深渊,否则琉璃界迟早被灭。” “玩家自诩才智无双,也不过是他人棋子。想着来异世成为主角,谁又知道,这只是《楚门的世界》。” 沈却云的声音低而冷:“这就是真相?” 孔怜南:“我生于微生皇室,自负才绝于世,直至身死才弄明白这一切——或许这也不是一切,我们的命运在他人手上不由自主,井中窥天终只是一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全部的真相,但我知道,” 孔怜南的眼珠在阳光下剔透。 “老乡,是时候了,拿上剑,为自己而战。”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解密章,信息量挺大。之前东一块西一块可能有小天使看昏了,这里整合一下。 还有一些地方之后解释。 第28章 宽和仁善的太子殿下 为自己而战。 这就是,真相? 沈却云脚步不停,拐过弯弯曲曲的街道。 他应该为孔怜南点上一曲《真相是假》才对。 之前说他并不记得剧情,其实是在欺骗孔怜南。孔师幻影确实是孔怜南亲自留下,但这并不代表旁人不能对其进行更改。更何况,即便孔怜南穿越前也是微生家的人,沈却云也不信任她,嘴上说着“玩家老乡”,转头就捅刀的例子还少吗。 沈却云在《仙途》时虽然醉心修建白玉京,但至少对游戏背景能倒背如流。孔怜南前面半截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到了后面,说到“界灵产生自我意识”之后那一段就不对了。 玩家和系统的利益是完全相反的,孔怜南言语间也是这么个意思。而且从她后面的话来说,她应该与系统有过一次深入交流,才会知晓玩家穿越的真相,这也没什么,又不是说谈过一次话就成朋友了。可是,到了后面,孔怜南竟然鼓动他去杀深渊,美其名曰改变命运,为自己而战。 如果真是那个才绝于世、潜心求证的孔圣孔怜南,绝不会说出要杀灭深渊这个主意,因为但凡是走过主线、玩到最后闭服《仙途》玩家,都知道真正能够解救琉璃界的法子,不在于杀深渊,而在于重塑深渊。 最后那一段的幻影,绝对不是真正的孔怜南。 应该是系统添上去的幻影。 “大爷,给我来串糖葫芦。” “好嘞,两枚铜钱,承蒙惠顾。” 沈却云从一堆色泽鲜艳的糖葫芦里选了颗粒果肉最饱满的一串。 但他不准备揭穿系统,将计就计,系统他要杀,深渊,亦要解决。 而重塑深渊的方法只有一个,在此之前他必须学会开辟琉璃界的红尘剑法。 而在此之前,他装作听信孔怜南话语的样子,不肯治伤,借体内深渊残余的力量,寻找同样被深渊污染的人,然后杀了。六十年间,行迹遍布五洲,各宗各派,皆有弟子死于他手。 深渊不是个傻的,早就察觉到了这种异常,不直接来杀沈却云,反而驱使人四处作恶,再将其栽赃在西洲白玉京身上,让这神秘城池,成为琉璃界人人喊打的魔头。 沈却云并不在乎,由他去。 奉波街六十余年不改繁华,除却一些旧日的掌柜老而退休,换了家族年轻子弟接手外,没什么大变化。 沈却云拐进柳如巷。 当即便看到老牌酒楼状元楼门前的小姑娘,小姑娘坐在门前特地搬来的石头上,支手撑头看着巷内来来往往的平常人,娇憨之气不改当年。 她的人物面板发生了些许变化。 【姓名:孔昭回 阵营:绿色友善状态 修为:金丹初期 种族:人族 介绍:七十七岁的小姑娘,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虽为凡人,却有幸成为上清派山河剑主之 义女,剑主不忍她受生老病死之苦,一颗永无丹强提修为至金丹期,可以说是幸运至极。】 当年还是裴惜委托沈却云去寻“丰实”的,丰实是炼制永无丹最关键的药材。沈却云接了单子,虽然在春风关受了重伤,但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给裴惜找到了。 永无丹可强行提升修为且除了灵力空虚外并无副作用,可以说是珍奇的名丹。裴惜一掷千金为她义女炼制此丹药,可以说是情谊深厚了。 沈却云将糖葫芦递给孔昭回:“喏——吃吗?” “糖葫芦!”孔昭回惊喜一笑,赶紧接过来嚼吧嚼吧就是一大颗,嘴里包着东西还开口说话,含糊不清得很:“谢、谢叔叔。” “诶,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听到这话,孔昭回立马瞪大了眼睛:“嘘——” 她圆圆脑袋朝柳如巷四周看了看,见没有那个人,才松了口气,朝沈却云摆摆手示意他凑近,压低声音说:“我娘,她不准我吃,说是要长虫牙!” 修士身强体壮怎会长虫牙,但沈却云不打算解释,反而问她:“那你还吃,当心牙齿都被甜掉光!” 恐吓的语气。 小姑娘被吓住了,缩了缩脖子,却还不忘吃一颗糖葫芦,一边嚼一边把葫芦串藏起来。 “我娘就在这,叔叔你别吓我。” 沈却云理直气壮:“叔叔怎么会吓你呢。” 他和孔昭回又聊了几句,被天真可爱的小姑娘逗得心情松了不少,果然还是与人玩乐最开心啊。 但是玩乐应有尽时,不把那些拦路的人全杀光,他玩得不心安啊! 沈却云抖抖衣袖,又继续走了。 留下孔昭回一声甜甜的笑语:“叔叔,下次再来玩啊!我请你吃糖葫芦!” - 他没有去青衣楼,而是左拐右拐走进了一处僻静的宅院。 宅院门外坐着一名小童,正拿着树叶逗地下的蚁虫玩耍。 见了独行的沈却云,扔下树叶起身直背弯腰便是一个长长的揖:“少君。” 姿态夸张,声音清脆响亮,不加掩饰。 小童也的确不需掩饰,毕竟此处宅院方圆皆布下重重阵法,非白玉京之人不得入,这一点,被很多来自夏朝上清南洲等来刺探的人验证过,他们的尸体确凿无疑证明此处的危险。 沈却云推门而入,小童继续守在门外。 宅院虽只是临时会面处,但买下宅院的主人却十分尽心,亭台楼阁花丛水榭无一不有,一应照最尊贵的世家用例。 丛丛奇花异草间逢青正等着,少君赐予她名字里有“青”字,从此她便只着青色的衣裳。 青色的衣裳在一丛丛绿草里不甚出彩,但沈却云还是一眼看到了她。 “逢青啊。” 今日少君的呼唤怎么多了几分激动,逢青心里疑惑但却不说,也许是抓到了夏朝的人让少君很开心吧,忠心耿耿的下属哪里知道主人是为见到她这个人而欢喜。 下属问了好,照旧将最近未曾呈报少君的事情细细道来,虽然她认为这些只是小事,拿给少君看只会徒增烦忧,但少君说忧患起于小处,并不懂得这些道理的逢青只听从少君的吩咐,少君让她说她就说。 “……奉波大会将至,三洲间有暗中的来往,或许是为了分配在大会上的排名利益。” 终于听到想要听的消息,沈却云露出满意的笑容,发自心底的高兴让他的沉重更缓了几分。 不过这都不是今天的正事,他问:“人在哪?” 宅院下有一个暗室,暗室又被谨慎的宅院主人布下层层禁止,外人连宅院都进不了,何况来到地下。但是谨慎也是应当的。 两边的墙上嵌着夜明珠照明,正中一间空旷的屋里坐着一人,头发蓬乱身体瘦小,细杆一般的手臂被粗壮的铁链锁住。这寻常看押犯人的方法里还有更深的奥秘,比如阵法,比如暗器,但这些都是逢青应该做的,是以她略去不提。 沈却云围着犯人转了个圈,在正面犯人的方向停住了。 一张童颜。 “卫景山这黑心老板雇佣童工啊。” 沈却云发出一声其余二人都听不懂的感叹。 逢青习惯了自家少君口中的新奇词汇,只尽忠职守立在门边。但是犯人没习惯,他虽然听不懂对面人的意思,但能从他说话的语调听出他对主子的不屑,暗门中人向来压抑情感,他虽然愤怒仍面不改色。 犯人毫不掩饰盯着对方,他要记住对方的脸。 而对方又会拷问他什么问题呢?夏朝机密?殿下的秘密?暗门的秘密?……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不会说出口…… “懒得问你。” 什么? 懒得问? 犯人还没弄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就看见他慢慢走近了些,抬手附在犯人的头顶,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沈却云很不高兴:“你们要做什么事情,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像个深闺怨妇一样算计来算计去,这里藏那里躲,遮掩得神神秘秘,真是倒尽胃口……” “我又没什么野心,只想快快乐乐活着,能帮的我自然帮,为什么总要骗我威胁我?” “知道你们占用了我多少时间,我本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潇潇洒洒,就因为你们这群蠢东西东奔西走风餐露宿……” 你在说什么东西?犯人想问,却感受到头顶手掌掌心运转的灵力。 他顿时明白了那是什么,冷汗淋淋,挣扎着想要离开。 ——糟糕! 这是一间屋子,皇宫里的屋子装潢自然不会差。 富丽堂皇中大夏朝的储君太子端坐,手持佛珠,紧闭双目念诵佛经。 大夏朝何其有幸啊,虽然皇帝昏庸,但太子文武双全且不矜傲,礼贤下士待人温和,天性向善熟读佛经,轻易不肯杀生,爱民如子。太子的宽和被所有夏朝子民传颂,等到他即位势必又是一名功业千秋的陛下。 宽和善良的太子以西洲蛮夷的血液修炼。西洲蛮夷无人教化,做了许多的恶,孤虽贵为夏太子也不忍其受苦,便用自身功力炼化蛮夷血中的罪恶,以期他们来世向善,宽和善良的太子如此向知情的人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人们纷纷点头,辛苦殿下一心为外域百姓,跪拜行礼又是一番称赞。 有罪的西洲蛮夷则被他们源源不断暗中送到京都长安。 今日太子下令要“除恶”。 除恶前照旧在空无一人的华室里诵佛经除污垢,然后暗门的人带来五名西洲人。 夏太子何其尊贵,不能让这群有罪蛮夷污了太子。于是五名西洲人眼睛被挖掉,舌头被拔出,耳朵被削掉,洒上香水遮掩腐烂气味,用刮子将烂肉流脓全数刮去。西洲蛮夷感念太子的恩德,虽然没了舌头喉咙里也要发出“嚯嚯”的声音来赞颂殿下的仁德。 将恶人送予太子后,暗门的人在门外守卫,只留太子在房内炼化罪恶。 期间“嚯嚯”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声接一声,嘶哑难听可怖。 但这也怪不了他们,没了舌头确实不好说话,夏朝人从小受礼仪教化,自当能从其中听出他们的真挚来。想来那些西洲蛮夷是真心感谢殿下吧,所以即使在去往净土前也要用最后的声音表达心中谢意。 一刻钟后,五个恶人尽数被除去,面色苍白虚弱修为却大为精进的太子打开门,擦拭泪水哽咽说:“送他们去净土吧,也是可怜人。” 暗门的人于是拖走那五具干瘪的尸体,扔在秃鹫盘旋的乱葬岗。 ——恶人去往净土享福,身后事便不必太铺张,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就此睡了。 …… ………… 头顶的手被挪开,对面人掌心间浮着一个蓝色小球,看着便很亲切。那是什么呢?犯人苦苦思索,却看见蓝色小球被交给一旁守卫的女人。 怎么能交给她呢!犯人忿忿,张口便要骂,那是我的…… 咦—— 那是我的记忆啊!头昏脑胀血液倒流,犯人倒地生机断绝。 沈却云交付记忆后细细叮嘱,末了又看一眼地上尸体,也不知想起什么,只感叹道:“太子真是宽和仁善爱民如子啊!” 第29章 红尘剑法 宽和仁善的太子殿下此刻却不大高兴,他虽然常读佛经修身养性,等闲不肯动怒,此刻怒气却浮在脸上十分显目。 殿内跪着的人感受到这怒气,头垂得更低。 一时寂静无声。 “西洲……”太子摩挲玉扳指,语气缱绻好似在与情人低语,“指荒。” “真是好妖啊,好妖。” 捻起一颗纯紫的葡萄,碾碎汁液蹦出,沾染白玉手指,零碎的果肉被他扔在地上,趴伏着的人膝行至前,递上锦缎手帕。 那人的面容看着如孩童一般,体型亦十分瘦弱,语调却十分低沉:“殿下何必动怒。” “指荒不敬,我等暗门中人前去杀了他便是。我夏朝铁骑万千大能如云,还怕拿不下区区一小妖吗?” “不,你不懂。” 慢条斯理擦拭指尖的汁液,太子怒气散去面上带出笑纹,弯腰扶起下属:“快起来吧,孤一时气恼,竟忘了你还跪着。” 毕竟太子也不是全然的圣人啊,一时沉浸心中愤怒忘了跪着的属下,也可以理解呀。 下属受宠若惊,虽起身仍弯腰弓背,只道:“属下愚钝。” “西洲那三只野兽与孤结盟,条件便是要孤为他们炼化罪恶。孤气的是亲亲苦苦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结果他们轻易便背弃孤了。俗话说君子一诺千金,没承想小人难防啊!”太子叹息道。 本来以为令炎死了也就罢了,至少还有指荒活着,没曾想被他背叛了!源源不断的西洲精血断绝,近日来修为寸步未进,太子心里很是焦虑,却还要强装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 属下听出太子言语中的难过和焦虑,不由心中一动,道:“殿下!” 只要您一声令下暗门中人便为您荡平西洲。这些话被他咽进喉咙未曾说出,只他面上愤慨的神情说明这一切。 “北洲那边不是有个柳村么,”太子却道,“杀了吧,留下白玉京的痕迹。” 他要除的只是白玉京并非西洲,其余三洲皆已动摇,只有北洲上清还犹豫不决,他便替柳掌门做决定吧。 - 柳村尽数覆灭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沈却云这里。 这个村庄其实很普通,但它有一个非常不普通的地方,柳村的柳,是上清派柳掌门的柳。 卫景山走这一步狠啊,连沈却云也未曾料到。此番之后,西洲上空那座突然出现的城池白玉京,已然成为了琉璃界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奉波大会将近,四洲之人恐怕就会借此机会商讨伐魔一事。 ——白玉京必须要除掉,要不然其余四洲不会心安。 沈却云却一点也不慌张。 因为这就是他要的。 他与卫景山体内的深渊暗中斗了这么多年,也该放在明面上了,他可不是什么牺牲自我背负骂名的救世主,他只想要解决这件事之后玩乐人间而已。 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除伤势学红尘剑。 他原想去找卓山玉,却没想到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卓山玉提前来沈却云门外堵着了他,笑眯眯道:“双修。” 沈却云:“……” 他默默把卓山玉领进门内,将门锁紧。 却听见卓山玉又说:“我已经算好了,早上一次,午饭后一次,晚上一次,明天再来一次,就差不多了。” 沈却云:“……?” “您,算数挺好啊……” 卓山玉:“别想拖啊!你师傅今儿把话撂这,这两天必须把欠下的补上去!” 虽然沈却云也是这般打算,但是总觉得卓山玉的话奇怪的很。沈却云默默抛开脑内各种奇怪的联想,果断伸手:“那来吧。” 这回轮到卓山玉顿住了。此人嘴上说的坦坦荡荡,真到做了,又克己守礼得很。犹犹豫豫伸手,只碰到沈却云指尖便不肯再近了,可若是这样,两人灵力流通不畅,还是沈却云完成最后一步,十指相扣。 一时又是颠/鸾/倒/凤(呸,划掉),一时又是灵力交融,好不舒爽。 一刻钟后,卓山玉率先收回手,耳尖浮着一层浅浅的红。 沈却云一时无语。 想及他方才说的话,又问:“那你难不成要一直留在我这里?”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11 “自然如此。”缓过来之后,卓山玉又恢复了高深莫测的笑容,“说了这两天要修完,就说到做到。” 沈却云:“师傅为什么如此着急?” 卓山玉:“有事要做。” 沈却云哦了声,又追问:“什么事?” 卓山玉却不回答,轻瞥他一眼,只道:“反正早点做完对你我都有好处。” 沈却云其实心里清楚他这么着急是为什么,四洲暗地里商讨的伐魔之战在即,那时卓山玉是当之无愧的主力,但他此刻妖性无法很好压制,大量动用灵力恐会暴露,只能多与沈却云双修压制。 但他不说,看着卓山玉面上从容心里着急,他很高兴。 顿了会儿,卓山玉道:“这么些年,除了一些基础的招式,我都没怎么教过你。” 沈却云:“师傅时不时的指点就让我收获颇多了。” 卓山玉一笑,道:“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弟子,我这儿有一套剑法,便交予你吧。” 沈却云心中一动,只道:“什么剑法?” “红尘剑。” 指尖微微颤抖,终于还是等到了。 他其实之前考虑过,如果卓山玉不打算把红尘剑法教给他怎么办,唯一一个结论便是打伤卓山玉对其搜魂也要学会,没想到这么轻易,至少避免了师徒相残。 虽然沈却云对卓山玉并不怎么恭敬,还是有一点伦理观念的。 “红尘剑?”沈却云轻轻念道,装作此前并未听过的模样,“是很厉害的剑法吗?” 卓山玉:“当然厉害。” “此剑法只有三式。” 沈却云问:“哪三式?” 卓山玉唇角更弯,道:“第一式,第二式,第三式。” “……” 没想到曾经开辟琉璃界的大能居然如此取名无能。 沈却云扯扯嘴角,很不走心地捧场:“这名字虽然简单,但大道至简,听着很有深意啊!” “行了。”卓山玉道。 他伸出手摊开掌心,掌心间灵力运转汇聚,眨眼间,其上便浮出一小颗红色的圆珠。 卓山玉看着,示意沈却云伸手来接。 沈却云伸手触碰,一股火烧的痛觉从指尖蔓延至全身,烧至脊背处。 从卓山玉身上提取出的剑意剑谱,自当带着卓山玉本身的灵力属性。 沈却云却很不习惯,拿了红珠之后灌注灵力,红珠颜色一变,化为大雪风飞中冷冽的冰蓝。 卓山玉道:“我将这三招的剑意剑谱都灌注其中,你拿着它自行参悟便是。” 沈却云若有所思点点头。 “时间还长呢……”卓山玉接着说,“当年我学红尘剑法,日日练习,仍无法理解其中的剑意韵味。红尘剑红尘,就如同它的名字,要去体味红尘中的百态众生。” “我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也不过堪堪参破前两式,这第三式,我还在参悟。”他语气中透露安慰之意,“你学时,不要奇怪其中的晦涩难懂一时无法参破,毕竟这也是常态。” 沈却云:“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种遇到困难就怨天尤人的人。” “只不过……”他又迟疑看着卓山玉,狡猾一笑,“徒弟愚钝,不知师傅是否愿意向徒弟透露一二,这红尘剑的真意啊?” 红尘剑的真意? 卓山玉沉默了。 想到人人喊打仇恨、衣不蔽体吃雪度日的孩童时期,想到被师傅收养教导、一剑成名的少年时期,又想到断绝师徒关系、了解了世间秘密时的现在…… 再想到不久之后…… 他抿唇,只说:“红尘剑,你从人生的贪、嗔、痴下手琢磨吧。” 沈却云笑笑:“谢师傅。” “罢了,”卓山玉起身,“刚才的话唬你的,为师还有要事,怎么可能一直赖在你那里。” “不过,等到午饭之后,为师还要再来。” 沈却云装作听话学生的模样点点头:“学生明白了。” 于是送走了卓山玉。 【你终于拿到红尘剑法了!】 脑海里,系统话中的欣喜几乎掩饰不住。 【接下来你就潜心参悟红尘剑吧,上一届奉波大会你拔得头筹,这届就不用参与了,游历也已经完成,没什么别的事情。】 沈却云:“那还用你说。” 系统装模作样,【我也不想这样啊。你说你,我带的八个宿主里,其他七个完成任务的效率多高。你呢!拖了六十多年,才拿到剑法,都还没学会,我想给你发奖励也不行啊。】 这系统,还威胁上了。 明明在沈却云入孔怜南幻影之后,他与系统彼此都心知肚明了,只不过没有挑破而已。 现在还在那装。 【你就安心学着红尘剑法,学好了,完成任务奖励自然不会少。而且还有第二个皇图霸业呢,你也该留意留意了。】 沈却云:“我怎么会让你失望呢。” 毕竟之后要杀了你,还是对你好一点吧。 如此想着,沈却云将蓝珠收到丹田之中。 第30章 过去与现在 红尘剑法。 贪嗔痴…… 灯火迷离,沈却云拿着那颗冰蓝的珠子细细端详。 将神识潜入珠内,见着里面红色烟尘漫漫,缱绻挠人,看着无害得很,但剑锋隐藏其中,不动则已,一动便见血封喉。 “这剑法……” 沈却云细细琢磨:“难啊。” 但也有趣。 不愧是大能开辟琉璃界的剑法。 第一式,大喜大乐。沈却云触及到卓山玉的剑意,一股子富贵温柔乡的喜庆便扑面而来,恍惚间似是看见了万丈红尘里中举封侯娶妻的笑语,令人闻之微笑,心中阴暗的情绪散去,联想到人生中的一切喜悦之事。 孩童时的记忆呼啸般袭来。 出生在星球上最尊贵的家族里,是最尊贵的嫡长,比之某些贫民窟里皮可贴骨的小孩,可以说是一出生就站在了终点线上。身旁侍女随从不必数,星球上各行各业最出名的学者都向他去,万亿年的知识和历史在他掌握中。偶有在微生剑法上的不如意,也很快便抛之脑后——他毕竟是要统御天下的皇者,而非杀人无形的剑客。 初夏时的日光刺目,打在通透的玻璃上,将书房照耀得温暖却不灼人。 撰书记述、万人称颂的大家一把年纪精神矍铄,拄着拐杖为他讲解,“今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位列侯,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而他坐在皮凳上,上半身端正,遮掩在书桌下的双脚却无处安放地晃荡在半空。 他是将来的皇者,连最亲近的家人都无法与之如常说笑,每每见面都是隔着大半个房间,照着惯例询问身体学业,用词标点未见更改,末了添一句勉励之语,再无更多。 只是孩童的欢喜总是多样的,烦恼之事一吹即散。 下了课,老师终于能坐下喝水休息片刻,将来的皇者遵照礼仪不敢亲近。老师却趁着门外侍女不注意,在孩子的手心塞了一颗糖。 孩子手心攥着,一攥便到了晚上。糖被手心的热度和汗水捂得融化,粘连在五颜六色的糖纸上,是被禁止出现在他面前的廉价品。孩子伸出舌头谨慎舔了一口,尝到了浓浓的甜味,间杂着汗水的咸湿。 只记得那夜繁星点点。 沈却云伸手欲捞起小珠内弥漫的烟尘,却捞起了散布在其中的点点星光。这圆珠虽小,里面却藏着一个浩大的新世界,他的神识险些在里头迷失了。 “真是神奇啊……”沈却云漫不经心逗弄着手掌间的星光,那东西似是有灵性的,带着天生的顽皮,一个不注意便要去挠沈却云的手心,沈却云当即便催动灵力,吹动着惊慌失措的星光在烟尘间飞舞。 他却不喜欢。 不喜欢被强迫着回顾往昔的记忆。 像是察觉到了沈却云心内所思,珠内烟尘一变,化成数万亿道剑光,剑锋直指位于中央的沈却云。他掌心间调皮的星光也变了,像是天真纯洁的幼童长大为市侩恶毒的成年人,爆炸,将他的神识炸得坑坑洼洼。 指着他的剑从四面八方向他飞驰而来,刺穿他奄奄一息的神识。不知为何,此刻他像是丧失痛觉一般,只觉察到了酥酥麻麻的痒——这气势恢宏的剑阵倒像是给他挠痒痒的。 回忆却不受他控制。 突发恶疾,生机勃勃的少年皇者一瞬间衰弱下去,全星际的医者前来为他诊治,吵吵嚷嚷好几个月,最后只得出一个“等死”的结论,那个时候,十岁的孩子已经瘦弱得跟小猫一样。 纵使再冷静的继承人,此刻也会心生恐惧——他还没有实现登基后便买下一家糖果店偷偷吃的梦想,没有将天上的星座一一认全。孩子被层层的营养罩包裹,透过它看见外面一双双压抑不住焦虑的眼睛。 那时,他那位没有姓名的弟弟便华丽登场了。他的亲人在他突发恶疾的第二日,便当机立断将弟弟接到宫中,暗地里灌猪一般培养,许多人冷眼旁观只说大不敬,却不想他们早有先见之明——如今三月过去,束手无策,当初举国培养的继承人眼看着就要毁了。 这个时候也没人怪罪亲人的自作主张,堪堪只学了三个月但基本的礼仪风度还有的弟弟堵住了悠悠众口。 他的肉身被封在了游戏仓营养液中,从此后,日日只能借着不可捉摸的网络窥探外面世界。那时依然是夜晚,他借着更换“住处”的间隙,将生命中最后一次夜空留在怀中。只是很可惜,夜幕沉沉却没有星星。 …… ………… 沈却云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挥袖将源源不断的剑振开:“你要是整天只想着做这些无聊事,也就罢了。毕竟这是你的琉璃界,不是我的。” 他抽出破破烂烂的神识,最后一眼看到珠内突生万丈悬崖,一人背对他而立,衣衫破旧,听闻此言,似要回头。 沈却云不再回去。 一出了灵珠,便急忙捂住嘴唇。片刻后挪开,衣袖上沾染着点点猩红。 - “娘亲……”孔昭回用软趴趴的奶音唤着。 换作他人,早被这面容娇憨声音软糯的乖乖女俘获了,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可是上清山河剑主哪里是寻常人,见过的温香软玉不计其数,怎会被轻易迷惑,当即冷下脸:“再说一遍,拿出来。” 她面容本就锋利逼人,冷着时更有魄力。 “……”孔昭回缩缩脖子,不为所动,背后的糖葫芦被她紧紧捏着,“不给。” 裴惜给气笑了,点点她的脑袋,道:“孔昭回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这糖葫芦都多久的?两天前的你还留着?吃不坏牙也要吃坏肚子。” 孔昭回眨巴眨巴眼睛,神情纠结:“可是,这是叔叔给我的糖葫芦。” 趁着她一时不慎,裴惜立马伸手将那串糖葫芦夺了过来。 “啧。”她有些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木串,一串糖葫芦被吃了四颗,剩下的三颗发挥最后的光和热,将粘稠的糖汁泼洒开,浇得一整条都是,看着就令人倒尽了胃口。 裴惜纳闷,心说:“我什么时候亏待了你,想吃,再买不就成了” 孔昭回好似读懂了她的心思,解释道:“这是叔叔送给昭回的礼物。” 你收的礼物还少吗。裴惜笑了笑就要说,却被孔昭回的下一句话给挡回去了。 孔昭回:“这是除了娘亲之外,昭回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裴惜沉默了。 连带着孔昭回天真烂漫的神情也郁郁下来。 她被人强塞到那酒楼老板娘的肚子里,都说女人一看孩子便知是不是自己的骨肉,她自老板娘肚中出生,却被认为是灵胎降世,老板娘供着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待她如寻常母女。 直到后来被裴惜接手,她才体味到几分人间母女的情谊。 不过也只是几分罢了。 孔昭回想到什么,问:“娘亲,到底是何人将我托付于你的?” 她又一次问起了这个问题,此前裴惜都是转移话题,或者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来搪塞她。今日不知是因这一串糖葫芦突生愁绪,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孔昭回突然又想知道其中的答案了。 裴惜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真想知道么?” 孔昭回十分乖巧点点头。 “嗐,”裴惜叹了口气,漫不经心道,“其实也不是个人。” “是妖?” “也不是……”裴惜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字句,“只是一种天生地养的灵物吧。它见我丧女哀痛失却生意,便要我来照顾你。” 敏感捕捉到其中字眼,孔昭回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娘亲并未成亲,也没听说她有女儿…… 裴惜:“我来这里之前,有个女儿。”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就去世了。” “娘亲,我想吃煎饼了。”孔昭回突然道,闷闷的。 她心里不知怎么酸酸的,好像被人倒了醋在里面——她之前还奇怪呢,怎么这位突来的便宜娘亲待她这般好,衣食住行无一不周全的,还为她求了那甚么丹药,让她脱胎于凡人,逢年过节的礼物也不少的,原来是这般缘故。 她这是被人当成替身了! 不知怎的,孔昭回脑海中冒出“替身”这个语意颇为丰富的词语。南海的白家便以炼制替身出名,没什么奇怪的,但此刻这个词放在现在语境中,突生了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孔昭回赶紧收敛神思,将脑海中冒出的另外几个诸如“白月光、渣贱”等词抛开来。 裴惜歪腰牵起她的手:“又不高兴了?”看了看方向,拉着她往东面走去,“娘亲带你去吃经典煎饼,色香味俱全,保管你吃的连舌头都要吞咯!” 孔昭回微微落后半步,随她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突然小心翼翼问:“我是娘亲的女儿吗?” 裴惜脚步微停,下一刻又大步向前恢复正常,她摩挲着孔昭回柔软的掌心,斩钉截铁回了一句;“当然是了。” 当然,不是了。 第31章 剑名 奉波大会在中域子台府举办,一甲子一届,由一芥书院主办。大会时,各洲各门派的青年才俊纷纷赶赴中域,在奉波台上一决雌雄。胜者,扬名四洲;败者,也不会受人嘲笑,从中汲取经验,卷土重来未可知。 不过个人成败暂且不论,其中还隐含着各洲各宗的暗地交锋,是试探彼此实力的重要机会,是以无论何人都是拼尽全力去争斗。 正式开会的前两日,北洲和东洲的人差不多都陆续到齐,唯有南洲,因刚好撞上他们一年一度的海兽祭,会晚来几天。奉波大会分为两个部分,大抵要持续十余天,前几天是根据各洲各派参与者安排对阵决出胜者,剩下的时日便是守擂自由比斗的环节。为了照顾南洲人,便会特地将他们的对阵延后几日。 因与卓山玉双修,沈却云在书院内逗留多日,最后被李知抓了壮丁,说让他去接待客人。 天可怜见,沈却云这游历几十年,不要说各宗门的顶头BOSS了,就说是高层,见过的都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和下面的人打打交道。他只想吃瓜看戏而已,可不想忙前忙后当个保姆。 纵使他搬出各种理由,也被李知一一否决。 李知:“你堂堂剑尊的亲传弟子,上一届奉波大会的胜者,不见人也太荒唐了吧!那群老家伙老早就说要认识认识你了,行了,别找借口,快去!” 沈却云:“……” 他还是被推着赶着上架了。 和他一同被赶鸭子上架的还有留任讲师的应无识,在藏书楼内钻研古剑籍的柳月芙。 熟悉的两个人,熟悉的队伍,真的是缘分啊。 隔了这么些年,应无识还是老样子,一点为师者的风范也无,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见了沈却云便搂肩搭背兄弟长兄弟短。柳月芙也还是那个样子,端着温柔贵女的姿态,碰到有关卓山玉的话题便绵里藏针阴阳怪气。 沈却云心累啊。 他独自送走了摘花派的抠脚女大佬,送走了问天教的邪教传教士,送走了风无门的三无小萝莉……整整和一百多余各行各业的大佬纠缠了一上午,一边的应无识和柳月芙还在就“卓山玉到底配不配得上剑尊之名”而争论。 沈却云:“……艹” “我说你们,是不是该醒过来干活呀?”他露出和善微笑。 “等会儿,我还没跟她说明白,”应无识很是霸气一摆手,继续说,“你说剑尊品行有污,你从哪知道的,有证据么?没证据就别胡说懂?” 柳月芙:“我倒是有证据呢,只是怕道友看了会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你——那你拿出来啊!别不敢拿!” 沈却云张手将面红耳赤的二人分开,道:“行了,还没盖棺,怎么就定论了。要得出结论,也得等我们死后了。” 应无识犹自不服,反驳道:“死是不能了,等我们飞升之后再一决高下!” 柳月芙则很快镇静下来,又是一番温柔解意的笑容:“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沈却云扶额头痛绝望。 “在说些什么呢。” 一道声音突然插入,打断这僵持的局面。 沈却云注意到柳月芙表情一僵,很快便收敛了略有恣肆的笑容,恢复以往僵硬得跟贴上去似的表情。顾不得细想,沈却云领着两人向对方见礼。 此人看着模样清俊二十来岁的样子,穿一身显眼白衣,领口绣着烫金云纹,腰间垂着一枚云纹白玉佩,身后并无旁人。 仅一个照面,沈却云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沈却云:“柳掌门。” 此人乃是上清派掌门柳至,合体期修为,那个前不久被灭掉的柳村里的村民,便是他的亲戚。虽然隔了几百代的亲缘,但到底体内留着一支血脉。 柳村被屠戮,不仅是伤他心,更是打他的脸——柳村虽小,但琉璃界所有人都知道柳村的柳是柳至的柳,没人敢打柳村的主意。如今却有人直接屠村,这不是逼着柳掌门发火吗。 可如今看来,柳至神情温和淡然,没有半分的杀伐之气。 他是否动怒沈却云不清楚,不过他的伪装功夫是到家了的,毕竟有一张比柳月芙还要出色的笑脸,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柳至扶起三人,不见大派掌门的骄矜,反而十分平易近人,像是长辈关心晚辈一般询问课业生活,应无识简直受宠若惊。而他待沈却云,平常如不知道他是剑尊弟子一般,这就让沈却云很舒服了。 只是在对待柳月芙上,柳至的态度就过于平淡了。 柳至:“你素日里不妨多向剑尊请教。” 柳月芙:“是。” ——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唯一对话。 修士子嗣艰难,柳月芙是柳至唯一的女儿,不说是爱如眼珠,也该是时时呵护吧。这柳掌门见了亲女儿,笑容都没多半分真心,也不询问女儿生活是否如意,开口便提到柳月芙最讨厌的人。而柳月芙呢,面对柳至的笑容,比对旁人还要假,就跟模具凹出来一样。 这父女俩的关系,说一句“普普通通”,都是沈却云违心了。 这简直比陌生人还不如啊! 柳月芙为什么对卓山玉这么阴阳怪气,又为什么如此依恋裴惜,沈却云总算是明白了。 简而言之,柳月芙她缺爱啊! 送走柳至之后,三人的工作总算是结束了。 回宿舍的路上却又碰上了来寻人的卓山玉,三人队伍便又壮大了一分。 “你们适才见了哪些人?”卓山玉背手走在前面,漫不经心问道。 沈却云:“都是些宗派的掌门。” “哦?”卓山玉兀的转头询问,“可有见过你柳掌门啊?” “你柳掌门”? 沈却云:“……?” 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卓山玉解释道:“我是上清派的人,你又是我徒弟,怎么说也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吧。” 还没等沈却云应答,柳月芙便接过话头:“那不如等毕业之后拜入我上清派如何?” 呃…… 等我做完这件事之后估计你们都不敢迎我入派。沈却云咽下这句话,却只是说些其余的话转移话题。他一说柳至,柳月芙便不再插嘴,由是与卓山玉明里暗里针锋相对了几句便不再说话。 一路上无事,却又在将将经过止戈台时出了事故。 止戈台就在书院正中央,奉波大会虽还没开始,已有不少外洲之人在此附近徘徊,或是打探对手实力,或是趁机与人交好。 一名身体粗壮、满脸胡须的男子拦住了四人去路。 张口便说:“请沈道友赐教!” 声音不加收敛如洪钟,止戈台附近之人皆停下手中事,转头望来,四人成了视线中心。 沈却云好脾气道:“请问道友何人?又为何要同我比试?” 哪知此人听了他的话,愣愣道:“难不成你就是沈却云道友?” 沈却云:“……” 应无识大大咧咧环上沈却云肩膀,道:“大个子,你也太没心眼了吧,既不知沈却云长啥样,竟也直接拦了我们,万一认错人了要怎么办?” 这大个子显然是个憨憨,道:“是有人告诉我的,可我也没有认错啊。” 应无识:“万一啊,万一呢!万一那个人捉弄你呢!” 大个子:“可我也没有认错啊。” 应无识噎住了。 大个子又说:“我是东洲散修武流,听说你是上一届大会的魁首,还请赐教。” 沈却云不想动手:“我是上一届,你是这一届,没什么好赐教的。” 大个子好似没听懂他言外之意,继续憨憨:“听他们说你是剑尊的徒弟,却只用术不用剑,我来问问你,究竟是凭何被收为剑尊弟子的。” “……”沈却云转身的脚步顿住。 此话一出,周遭人亦议论纷纷。沈却云的实力,是没人质疑的,只是他被收为剑尊徒弟一事,却也令很多人不解,毕竟从没人见过他出剑。 有同是三千剑道院的人现身说法,说他连柄剑都没有,却在术法和理算上有超出常人的天赋,曾惹得藏书院李知和术院开云为他大打出手。 “是啊是啊,他到底为什么能如此幸运。” “我听说啊,他根本没法学剑,是有背景呢!” “真如你所言?” …… 话说的越来越难听了。 当事人沈却云还没什么反应呢,卓山玉就冷下脸质问:“谁跟你说的?” 大个子:“我答应他了,不会说出他的名字。” 卓山玉笑了,眼中却毫无笑意:“你要问,不如来问问我。” 大个子此前没见过卓山玉,只是撇撇嘴:“问你有何用?”转头又是一个躬身,“还请沈道友赐教解惑!” 众人都在看着,这一下,是不打也得打了。沈却云也不是不敢打,只是腻烦了。 但是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他没有剑。 沈却云:“可否等我去借一柄剑。” 此言一出,登时激起千层浪。 ——剑尊之徒,根正苗红的剑修,竟然没剑! 大个子:“要么你现在和我打,要么你就直说,你到底凭何成为剑尊之徒的。” “诶等等,”卓山玉突然插话,“谁说你没剑的,徒弟,难不成你忘了,你的剑在我手里啊。” 话音刚落,他便从袖中抓出一柄长剑来。 剑身修长,墨黑。看着轻巧,却无端露出几分煞气来。 沈却云拿了剑便与大个子上了止戈台。 试试手感,除却冷了几分,竟与素日练习时所用木剑别无二致。 大个子亦拿出自己的那柄赤红巨剑来,“得罪了”,说着便直直向沈却云砍去。 沈却云不躲不避,抬手,便是一剑。 就如同那名创界的大能一般,面对万千星辰,抬手,一剑。 那几乎只是一刹那。 剑光划过,止戈台上仅留一人。 大个子仍作砍状,喉下三分却多了一道浅浅的伤痕,新鲜的,在人的注目下流出血来。 而沈却云已然收剑,缓缓走下台去。 沈却云:“此剑何名?” 卓山玉回道:“剑名,杀风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曲径通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2-06 15:31:27~2020-02-07 17:0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曲径通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未来栋梁沈却云 “杀风雨,”沈却云喃喃,“好名字。” 卓山玉有些得意:“为师亲自为你铸的剑,怎么能差。若是与那什么刀兵谱上的兵器一较高下,轻轻松松就登顶了。” “不过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参破了第一式。” 沈却云勾唇:“因为我是天才啊。” 这一剑彻底平息了人们对沈却云剑法的种种议论,此后那名“武流”的大个子还专程堵到沈却云向他道歉。但是有一点不好,沈却云虽出手极快,且只有短短一招,还是让无数剑修心驰神往,四处打听他的消息想要请教切磋,令沈却云烦不胜扰。 他只能素日里躲在青衣楼里,逢有要事,才回到书院东杏花里。 奉波大会开展如火如荼,期间不少不知名的英才展露风采,各洲也对彼此的新一代实力大概有了个底。 几个顶级大派的掌门人却未曾露脸。 一介书院求是楼,人尽皆知的“选课换院”楼,除却楼上藏有一部分藏书楼里放不下的典籍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可是求是楼还有地下一层,一个封印阵法重重的议会处,逢有关系到琉璃界安危的大事,大能便聚在一起商讨。 一介书院是中立的,其创始者孔师又为万人之师,是以大能们还算信任此处。 纵揽琉璃界近千年历史,也唯有上清派柳至与山河日月二剑主、摘花派惜云、风无门姚喜宝、世家白巢以及一介书院院长与李知有资格步入此地,连近日闻名的卓山玉卓剑尊都无法踏入。 止戈台上的比斗日夜不息时,求是楼下正举行百年未有的会议。 一方幽僻空间,中央燃着传说中千年不灭的鲛灯,灯座上花枝绕树,鲛灯的火由下到上分别是幽蓝、浅蓝、淡橘、深红,纵然灯的颜色不同,发出的光却是一致的,将这一方空间照得通明。 围绕这鲛灯,四周放了八块圆形坐席,座位顺序分别是院长、李知、柳至、裴惜、惜云、姚喜宝、白巢,其中空了一个垫子——上清派日月剑主正在闭关。 没人知道在鲛灯的幽蓝灯火中,藏着一小滴水珠,书院外青衣楼中,沈却云正借此查看会议情况。 院长眯着眼睛,不紧不慢道:“大家应该知道是什么事了。” “今日把大家伙儿找来呢,也是想商量商量,看拿出个什么章程来,毕竟也不能让人家不明不白在西边上一直待着吧。” 抱剑的白巢“啐”了一口,道:“还要什么章程,直接杀了就是。” 他炼的是杀剑,因而脾性暴烈直接,看什么不顺眼就要“杀”了。据闻前不久到南洲一家粥店里喝粥,嫌弃那粥里没味道,直接一剑连粥带碗“杀”个粉碎,可吓坏了旁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此人是患了癔症,叫来护卫捉此人入牢,白巢乃是南洲第一世家白家的老祖宗,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么? 柳至:“还未摸清楚白玉京的来意,怎能如此无礼。” “切——”白巢挤眉弄眼,阴阳怪气,“都把你家族给屠了,什么来意柳掌门不清楚呐?” 柳至八风不动:“柳村算不了什么,不比得白家的损失大。”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12 白巢闻言,脸色登时黑了下来,差点没拔剑与那嘴碎的柳至干上一场,但想及自己打不过,只能咬牙切齿忍了。 三月前,白家一队小辈外出历练,遭白玉京截杀了,小辈可是一个家族未来的核心力量,是以白巢震怒,将出事点翻了个底朝天,却未找出任何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 惜云磕着瓜子:“行了呗,大家今日能坐在这,不都或多或少被白玉京伤到了,也就别在那儿道貌岸然了。什么时候杀,如何杀,给个具体计划。” 姚喜宝木然:“赞同。” 院长见其余人皆是一脸赞同的模样,也不再多说:“那就按此前商量好的计划来。等大会结束后照旧,在各洲从阵法进入西洲。” 又看向裴惜:“我们齐齐出动,还望裴剑主能守好四洲。” 裴惜:“裴惜定当竭尽所能。” 院长又说:“这次行动,合体以下的就别去了,打得过来好,打不过,那不是浪费人才。不过柳掌门,烦劳您跟山玉说一声,我们也得带上他。” 柳至:“您跟他说一声便是。” 院长:“他虽在书院任教,毕竟还是上清的人。”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此处,沈却云小心翼翼催动灵力使水珠蒸发,还好有系统辅助,不至于被发现。 系统问他,【你难道不担心么?】 沈却云:“担心什么?” 【他们要去攻打白玉京了。】 沈却云笑了:“你看了这么久,还看不明白我想要做什么?” 【你想联合他们,但是,他们怎会轻易信你?】 沈却云啃一口苹果:“我自有办法。” 【……】 系统没说话了,但沈却云能感觉出它不明白。 将苹果核扔进装垃圾的盏内,沈却云慢悠悠进厨房又拿了一只烧鹅。 “你是当局者迷。” 【我不相信你,但是……有人说你可以做到,我相信她,所以我不干涉你。】 【只要你能够除掉深渊,此后我任你处置。】 “切,”沈却云不屑,“谁稀罕。” 装的一心为大义,也不过有个人的私情。 时间过的很快,等到沈却云啃起第二个苹果时,奉波大会便已结束,外洲之人陆陆续续回去了,一介书院里清闲了不少。沈却云也不用每次出门都跟做贼一样躲躲藏藏,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啃苹果了。 啃苹果的路上碰到了李知和卓山玉。 李知是真心把他当学生的,一见他啃苹果吊儿郎当的模样,便恨铁不成钢揉几把头:“现在肯出来了?沈小姐,之前不是还躲在你那香闺里。” 沈却云刚啃了一口苹果嚼着,闻言,差点没给哽过气去:“我错了先生,我错了还不成么。” 卓山玉在一旁看戏,笑得极为□□。 “哎,”李知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啊。” 沈却云:“……” 听听这亲爹语气。 卓山玉:“他不久前还跟我一起学了剑,这不,您听闻之前止戈台上的事了吗?” 沈却云在止戈台上的一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李知自收到消息后,又恨自己没能亲眼见到,又酸唧唧想不过是旁门左道理算才是正途,只叫住在场一学生,叫他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详细描述,一边听,还一边嫌弃那学生的辞藻不够华丽。 李知还是有些引以为豪的:“他与理算上可谓天才,在剑道方面出些成就,也属必然。” 他恨不得向全天下昭告沈却云才华之出众,只是可惜他并非自己的徒弟。 更何况,李知转头面向卓山玉,压低声音:“你教完了么?” 卓山玉了然,道:“全数都已交给了他。” “那就好,那就好。”李知又叹气,“免得你死了没人教他。” 他对沈却云道:“我不日后将要去云游,理算的课本古籍,我给你放在求是楼仇老头那里,你去找他要便是。可不能荒废了学业。” 原来是这件事,沈却云了然,面上佯装疑惑:“先生要去哪里云游?”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李知瞪他,“我怎么说的清。” “总之,”李知又摸摸他的头,“我有可能很快便回来,也有可能永远也不回来。” “但即便先生不在了,你也给我好好学习,不能浪费了你一身的天赋!咱们这些糟老头子没了也就没了,你才是琉璃界未来栋梁!” 沈却云自小长大的环境何其冷漠,还是头一遭碰到这么为他考虑的陌生人,心中不由触动,连话都带出几分真心实意:“学生知晓了,学生一定好好学习!” 李知气哼哼走了。 沈却云望着他的背影,只说:“他是个好人。” “你们要去做什么呢?”他又问卓山玉。 卓山玉敛了笑颜:“去杀一个人,或者去屠一座城。” 沈却云:“……” 卓山玉接着说:“你知道白玉京吗?” “就西洲那上边突然出现的城池?原来你们要做的就是这个。” 卓山玉眼神幽深起来:“或许,不止于此。” - 北洲的雪万年不变。 上清黑如水墨的山被染就苍白,远望一片寂静。 柳至提前交代好事情,便坐着等时机。 伐魔这话说的很轻松,实际上他们谁也不清楚此行的吉凶,或许九死一生,或许死无全尸。 留下这么一点时间,不说,其实都心知肚明,是给每个人告别的。 柳至却同往常一样,没有去看柳月芙,也没有叫来各山头的人。 人如蜉蝣,朝生暮死罢了。 上清派没有他,可能会颓丧一时,但总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注入,也总有人能代替自己的位置。 至于他的女儿,不说也罢。 亥时正。 他拿出玉珏催动灵力,下一秒便出现在万里高空之上。 北洲、中域、东洲、南洲的大能齐齐消失,有敏感者已然察觉到了其中的腥风血雨,亦有毫无知觉的人醉生梦死。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第33章 是你? 几乎只是前后一秒的时差,整个琉璃界实力最强的大能们便已齐聚在西洲上空。 此时夜色渐浓,群星环抱。李知看了看西洲荒无人烟的大地,突生感慨:“咱们是多久没来这儿了?” 卓山玉想了想:“有七百多年了吧。” 大能们根本不需要特意去寻找,视线不远处便是灯火通明、烟雾缭绕的白玉京。他们隐藏了身形,放出神识谨慎观察。但见白玉砌作的城墙外一派披坚执锐的甲兵戍守,实力约莫在金丹期上下,是以察觉不到他们,但是…… 卓山玉视线死死盯着将整座白玉京都缠绕着的黑龙身上,他原以为传闻中的黑龙不过是胡编乱造,或者是这城主人按照龙的模样自制的傀儡,但是此时此刻血脉中突生的兴奋与亲近欺骗不了自己,这就是天生地养的龙! 黑龙偌大身躯盘旋,其上锋利鳞片令人生畏,双目紧闭似在沉睡。大能瞒得过门外戍守的兵卫,却瞒不过黑龙——似乎察觉到外来者的气息,黑龙身躯微动就要睁眼! 院长手指微动迅速掐了个决,黑龙立时顿住,又陷入沉睡。 院长:“幸好老头子我特地去翻了翻上古古籍,翻出了个专门针对龙族的咒语,要不然咱们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余下还有些人见状,顿时收起了自己略有轻慢的心思,第一次开始正视这座神秘重重,但是也恶迹斑斑的城池。 姚喜宝一字一顿:“要——小——心。” 被戳中狂妄心思的白巢不由撇嘴:“那条龙都被我们搞定了,还怕什么。” 还怕什么? ——大能们自以为是奇袭,其实举城都在准备作战吗? 越过高大紧闭的城门,进入沉寂的白玉京中才发现,城中的寂静并非是城民都已入睡,而是所有人拿好武器在五城楼外的广场上集中,人人都是面色肃穆,不见往日半点嬉笑打闹。 沈却云站在高处粗略看去,十五名化神期,四十六名元婴,不算浮云卫七十三名金丹,还有不少筑基期的人,甚至还有幼童。逢青被他强留在青衣楼,郭笑然是城内唯一的炼虚高手。但是,在沈却云的计划里并不需要他的城民们为此搏命,他也并未提前告知他们,只打算自个儿悄悄解决,未承想城民居然偷偷做好准备。 他心中既为此感动,亦有少许无奈:“怎么都不睡觉,跑我这儿做什么?” 城民们面面相觑,尔后推出站在中间的刘大叔代表他们。刘秀少见得穿了一身月白衣袍,在腰间别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剑,笑眯眯躬身道:“白玉京有难,我们怎能不前来助阵。” 他瞒得这么死的消息究竟怎么泄露的?沈却云轻瞥一眼沉默伫立的郭笑然,郭笑然一脸憨厚,摸了摸鼻子,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刘秀又道:“少君何必总把所有事担自己肩上。” 城民们无声点头,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愿。 沈却云气笑了,道:“我又不是要跟他们拼生死的,这次将计就计任那些人来白玉京这里,是我的计划。” 刘秀不紧不慢:“那少君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吗?” 不受伤? 这…… 沈却云虽然能保证自己不死,但是恐怕避免不了与大能的一番打斗,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如此想着,沈却云面不改色撒谎:“能。” 谁承想刘秀竟然对他的回答恍若未闻,接着说:“少君当然不能!” “——大叔我做个煎饼,都没法保证手指不被烫伤,少君要与一群合体期修为的大能周旋,怎能毫发无伤!” 沈却云:“……?” 城门们竟然也一脸赞同的模样,对着他甚至还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慈爱母性、恨铁不成钢、你别装了、爷罩你等多种情绪的表情。 刘秀堂堂一个化神巅峰,躯体早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睁着眼睛说自己被烫伤,难道一点都不羞愧吗?! 刘秀也不想太逼他,留了个台阶:“大家只是关心少君而已。不如这样,矮子里拔高的,由我代表大家与少君和血衣侯一同前往如何,这样彼此还能有个照料。” 得,还多加了一个郭笑然。 感情是你俩早约好的吧! 沈却云是步步退、节节退,也没办法强迫他们离开,只能含恨答应了。 城民们终于满意,人群逐渐散去。 沈却云看了看留下的刘秀与郭笑然,向如意珠中注入灵力,道:“行了,我先去打探打探,你们——!” 如意珠突然热得发烫,在他注入灵力的下一秒便炸裂开来! 沈却云:“!!!” 他没办法改变面貌了!这可太要命了! 顾不得其他,沈却云开始疯狂脑系统,【统统统统统!——快出来快出来快出来统统统统统统——】 【……你别叫了。】 刘秀看着,见沈却云突然沉默,便笑眯眯道:“少君既然还有事,便由血衣侯和我一同去打探吧。” “等等!”刘秀这厮,沈却云一面崩溃,一面想要留住他们。 却见刘秀再度选择性耳聋:“啊?少君您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同一脸憨厚的郭笑然流星般远去了。 沈却云:“……艹” “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没有多余的如意珠!” 系统沉默半晌,道,【……那东西又攻击了我们的系统,如意珠,是没有了。也没有其他办法,你……】 “……”沈却云认命了,笑容有些苦涩,“原来深渊在这等着我呢……” 可是,他要如何去见外面的李知和卓山玉呢? - 大门外,一众大能摸着夜色往白玉京靠近。 起初,白巢提议直接飞过去便是,结果柳至用石头试探了一下,发现这白玉京周遭都遍布玄妙阵法,一时不察便有可能粉身碎骨。 七人中唯有李知是理算大家,于阵法一道也算精通。而摘花派的前身是阵法大宗八卦门,虽然现在阵法一道已经没落,多转修掌法,但到底还是有些底蕴,惜云也自称读了不少奇阵书。便由那二人在前方探路,柳至、卓山玉与白巢三人护卫四周,姚喜宝则潜藏夜色里,探听是否有人偷袭。 纵使是在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的当下,李知还是险些要被这一环扣一环的精妙阵法所折服:“这城内竟有如此大家,真是,真是……这阵法,隐隐透露日月运行的规律……绝妙!绝妙!恨不能早相逢啊!……” “行了行了,”惜云翻了个白眼,“有必要这么激动吗?诶等等,你别动,这里好像是……是摘花阵!竟然是我摘花派的阵法!天呐,这城里究竟是什么人,竟然……” 李知:“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上古时期的阵法,老夫就是死在这儿也无憾了——不对,老夫还不能死!见到这些阵法固然好,老夫还要记下来教给那兔崽子……” 两人神识传音,讨论得热火朝天。其余几人皆面色沉肃警惕四周,待到走到离白玉京五六米外时,姚宝喜突然传音:“等等。” 所有人登时停顿。 便觉两道细微的灵力在前方波动,还未来得及撤离,便见一道剑光势不可挡刺来,卓山玉当机立断抽出脊背中的游雀,夜色里响起清脆鸟鸣,游雀往前一挡,堪堪将这剑光止住。卓山玉低头一看,发现那只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持剑的手苍白,却生着厚厚茧子。 “发什么呆呢?”一声轻笑。 七人迅速摆开阵型,白巢、柳至、卓山玉、姚宝喜为主攻手,守护在外,院长和李知在里面,惜云负责保护他们。 卓山玉站在前面,两剑相抵,那人却未有多余动作,他于是问:“来者何人?” 手的主人渐渐显露全身,月白衣袖微振,木簪束发,苍白瘦弱面容,不看他手里的剑,卓山玉险些要以为他是个寒窗苦读的秀才了。 秀才:“这应该是刘某的问题吧?此乃白玉京,各位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啊?” 他话音刚落,一道炽烈的灵力出其不意,在白巢、姚宝喜与惜云三人处炸裂开来。白巢躲避不及,肩膀被炸得粉碎,一声痛呼,他红着眼将要出剑,下一秒却昏了过去。 姚宝喜立即扶着他退出一尺,但见灵力炸开处红雾弥漫,催人欲睡:“卑鄙。”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柳至很快边抓出了幕后之人——那人身体强壮,面容普通憨厚,披一身血红衣袍。 两人交过几手,柳至便笑了:“一个化神巅峰,一个炼虚巅峰,这是做什么?挡得住我们?” 秀才也笑:“挡不挡得住,且来试试。”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方人很快便打了起来,柳至对上红衣人,卓山玉与秀才缠斗,其余人护着没什么攻击能力的院长和李知,暂时旁观。 奇怪的是,已经明眼里打得如此厉害了,那些守卫分明也看到了,黑龙也醒了,睁着一双鎏金巨瞳望向这边,却没有任何动作,任由他们打斗。这其中恐怕有诈,大能们如此想着,更坚定了旁观保留实力的想法。 那旁卓山玉与秀才交手,愈来愈心惊,这秀才虽然修为差他一截,剑法却是世上罕见的精妙,与他几乎不相上下。那生锈的铁剑也不寻常,对上自己陨铁所铸的游雀,半分不露怯,甚至在气势上隐隐还要压游雀一头。 剑有灵。 游雀发生更加激越的啼鸣,引动得卓山玉的灵力也更加汹涌澎湃。 秀才还有闲心感叹:“好剑法,好剑。只可惜你我二人分属不同阵营。” 卓山玉持剑迅疾一刺,被他抵住,趁着这稍纵即逝的瞬息,道:“白玉京作恶多端,你有此剑才,怎的助纣为虐!” “是啊是啊!”身后的院长插嘴,“大家也可以不用打,坐下来谈谈嘛。” 柳至也劝红衣人:“回头是岸。” 红衣人只闷声与他缠斗,半点也不吭声。 “咔嚓——” 悬在空中的冰晶被柳至一剑劈碎,红衣人木着脸,转手又是一道幽蓝的火焰,火焰迅疾缠绕在柳至的剑上,呼吸间已飞至柳至的咽喉处! 李知:“危险!” 柳至迅速反应要后退,谁知那火焰也颇具灵性、紧追不舍,眼看着便要烧上喉咙,卓山玉心神一乱,控制不住手中激动的游雀,双瞳隐隐泛开红色,刘秀瞧着,却是一惊:“你是——” 狂暴的灵力蜂拥而至,转瞬便要将刘秀吞没,刘秀催动剑诀,只挡住一刻便溃不成军!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冷喝。 ——“住手!” 原本毫无动静的守卫齐齐单膝下跪,动作整齐划一,甲胄碰撞发出浩大响声。黑龙也舒展身躯作攻击状,张口便是一团炽热龙息。 一双熟悉的手横在卓山玉与刘秀之间,紧接着,又是一柄熟悉的剑,将游雀抵住。 “——杀风雨!” 三百余年间,自出生起,卓山玉从未有如此惊讶的时刻,他瞪大双目,死死盯着突然出现的杀风雨,好似见了平生最难以置信的东西:“是你?”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尝试收回灵力,然而紊乱灵力哪有那么容易降服,半点也不顾主人意愿,奔腾而出! 危险,快走! 卓山玉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 杀风雨的主人一张熟悉的俊秀面容,微笑着,一凹浅浅酒窝,连衣服都是熟悉的紫色校服。 那紊乱灵力本想将眼前敌人吞没,谁料想突然插了一个熟悉人进来,这可是曾日日夜夜与它们交融的美人啊!灵力犹疑了,灵力停住了——它可不敢打美人——于是灵力气势汹汹的来,又灰灰溜溜地走了。 场上的人几乎禁止了,亦是一脸惊骇。 红衣人与那秀才纷纷停手,朝沈却云方向一拜:“少君。” 李知远远望着,目眦欲裂:“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砖根本没办法家暴雀啊(胡言乱语 第34章 你要怎么证明? 沈却云稳定心神,不紧不慢露出笑容:“各位前辈好。” 闲适从容的模样,倒像是在与大能们交流切磋,而非殊死搏斗一般。 渺渺夜空下,一时寂静。 在场的大能在懵逼片刻后都立刻恢复了平静,只有李知和卓山玉。 “你……!” 李知真是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牵肠挂肚的学生,竟然就是白玉京里素来神秘、手段却残忍血腥的少君!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沈却云了,只能嘴巴里憋着“你”这个字,说不出半句话来。 白巢因在奉波大会上晚来了几天,是以并未见过沈却云,但见其他人如此惊骇的模样,便知道对面的年轻人身份恐怕有问题。思及此,肩膀缓缓愈合的伤口作痛,白巢恨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呀!” 他也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开打就退场了,是以看着在场众人停滞的动作,恨不得以身代之。 柳至看了看眼前对沈却云毕恭毕敬的红衣人,笑了:“没承想竟然是你。” 无视李知的愤怒和卓山玉的无措,沈却云转头与柳至对上了,他歪歪头:“学生这也算是出师了吧,优秀学员。” 柳至:“那么……柳村一事,便是你做的?” 这话问到了关键点上,大能们来袭击白玉京,归根到底便是它犯了太多恶事。沈却云的出现让气氛趋于诡异,而柳至的话将偏离的主题拉回正道上来。 “我摘花派弟子也是你杀的?” “风无门,不会放过你。” “你这小儿,今日便要为我徒子徒孙偿命!” …… “孽障!逆徒!” 沈却云恍若未闻,也不做正面回答,只是抬剑,对卓山玉道:“来打!” 话音刚落,两人便缠斗起来。 刘秀没了对手,与郭笑然一同抗衡柳至。 利剑相抵,擦出一片火花,卓山玉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沈却云,咬牙切齿质问:“为什么?!” 他的灵力本不欲伤害沈却云,谁知道这冰美人对它们照打不误,灵力气啊!这就好像平日里亲亲蜜蜜的老婆突然翻脸不认人一样,难受!还要被追着打,只能泪眼汪汪反抗。 曾经握着对方的手,一点一点教会的剑法,如今被反用到自己身上,出剑收剑的时机,剑的转圜折返,彼此都心知肚明。是以光论剑法交锋,两人打得是十分憋屈,一契一合,完美如同剑法表演。 看得不远处的白巢直倒胃口:“卓山玉你他娘是在干嘛!缠缠绵绵卿卿我我,你俩是仇人又不是道侣!恶心!” 不知是不是被他这番言论刺激到了,沈却云猛地掐诀,夜空四周浮现万亿冰刺,他倾身凑近卓山玉耳畔,意有所指:“师傅,眼睛都红了。”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沈却云却突然往剑中注入灵力,灵力顺着杀风雨,游进聒噪的游雀中,又迅疾无比飞进卓山玉的筋脉。如果不是两剑相抵的姿势还提醒着卓山玉,他们现在是在拼杀,他几乎要误以为是在沈却云的宿舍里。 那时夜色漫漫,十指相扣,灵力交融。 从柔软的记忆中果断抽身,卓山玉稳定心神,又是与沈却云一番打斗。 谁料沈却云突然抽身而去,退出几米之远,手指轻轻抬起——冰刺迅速逼近,眨眼便到了卓山玉喉间。 “承蒙师傅多年教诲,学生不甚感激。”一边情真意切感谢,一边挥手,万亿冰针齐发,直指卓山玉咽喉处。 卓山玉笑:“这个徒弟不听话,要打一顿才好。” 说罢,弃剑掐诀,灼热火焰旋绕而出,将冰针阻隔在外,火势汹涌,一寸一寸,吞没融化了冰针。 一冷一热,一方是世间至阳,一方是人间纯阴,两股截然相反的灵力碰撞在一起,刹那间,刺目的光自两人交手处越出,刺得所有人皆是本能闭上眼睛。李知本能觉得不对劲,拼尽全力睁眼,却只看到弥漫夜空的一股白雾:“不对劲!!” 刹那间,已换了人间。 说不清是多久之后,李知恢复了知觉,首先撞入眼帘的,便是一头柔顺乌发。 李知:“……?” 片刻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你这逆徒!”一跃而起将要催动灵力,却发觉身体绵软,筋脉中灵力全无。 “这是怎么回事!” 面前的沈却云笑而不语。 李知迅速打量四周,发觉已不在夜空之中,反而是来到了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 幻境? 其他人全都昏倒在地,只有卓山玉还醒着,对方一腿曲起蹲坐在一朵巨大的牡丹上,默默擦拭手中的长剑。 李知:“摘花阵,幻影阵,挪移阵……你们早就计划好的?!” “您先别急。”沈却云招来一个悬空花团,示意李知坐下,“刚刚您强行睁眼,伤到了眼睛。” 他这么一说,李知才察觉到双眼的丝丝刺痛,伸手一摸,竟已流血了。 沈却云递给他一杯水,李知犹疑片刻,终是将信将疑,一饮而尽。清水入喉,他顿觉全身酸痛消解,双目也通明起来,暗伤不再。 李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醒来?” 沈却云:“先生放心,用不了一刻钟就可以醒来了。” 看着如此乖巧的学生,李知心中隐痛:“你这臭小子到底想做什么?和卓山玉一唱一和的。” 沈却云没有趁他们昏睡时下毒手,已给李知留了一丝希望——自见面以来,他这位学生还未曾伤人。那么多年的相处,李知还算是相信自己的眼光,沈却云虽有缺陷,但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这其中或有隐情? 卓山玉闻言,擦剑的手顿了顿,嗤笑道:“我可没和我这个徒弟合谋,哪敢啊?” 李知:“我们之所以进了这幻境,就是因为你们二人此前那一次交手吧?” 卓山玉狡辩:“只是之前时,我徒弟给我递了个眼色,自然就懂了。” 李知:…… 他看了看四周昏倒的人,见他们没有醒来的预兆,又看一眼满面笑容的沈却云,终是忍不住了,哑声喝道:“你们是师徒不是道侣!什么眼神什么的,能不能收敛一点!” “你当我瞎吗,此前你!”李知气得手抖,指着沈却云,“你是不是给你师傅渡了灵力?” 未等沈却云回答,他又道:“竟然能随意传输灵力,你们,你们!你们是不是已经双修过了!” 说到最后一句,李知压抑不住,声音猛地扬高:“你做师傅的,怎么能!怎么能!简直人冠禽兽!不知羞耻!” 二人被他这番话说的面红耳赤,明明是为了疗伤,结果说到最后,感觉像是偷了情一样。 沈却云无奈,见李知张嘴还要说,便飞快道:“先生!这个都不重要,他们要醒了!” 李知憋得脸通红。 果然如他所言,不出片刻,昏倒在地的大能们便陆陆续续醒来,反应各有不一。暴躁如白巢和姚喜宝,直接就想动手,沈却云顺势用粗壮藤蔓将他们捆住;温和智慧如院长和柳至,醒来后只是安静坐着,沈却云便也不束缚他们行动;至于剩下的惜云,一醒来便兴奋得四处乱看,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白巢疯狂扭动,试图挣脱藤蔓,奈何这藤蔓极通灵性,察觉到异动,便缠绕得更紧。 “你这奸人,耍什么阴谋诡计!” 沈却云:“白前辈何必如此。” 院长慢吞吞问道:“你把我们弄到此处,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沈却云扬声:“我今日要说一件事。” 白巢:“我管你要说什么,直接杀了便是!” “我要说的,”沈却云一字一顿,“事关琉璃界存亡。” 白巢挣扎的动作顿住,在场所有人也都寂静下来,不过下一秒,毫不掩饰的笑声传来,白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好笑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奶娃,说什么事关琉璃界存亡?别做梦了!” 沈却云笑:“各位前辈应该都听过深渊这个词吧。” 白巢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似被沈却云捏住了命脉:“你怎么知道?!这不可能!” 琉璃界之人也并非对这个世界毫无知觉的,在场之人皆为传承久远的宗门巨擘,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关于琉璃界的隐秘,更有甚者,已然知晓了琉璃界是如何形成的。不过这些都是上古时代的事情,怎么会又跟如今的世界存亡扯上干系? 有敏感者,已然联想到了孔师留下的谶言,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院长:“小友不妨说说看。” 李知:“你快说!” 二人齐声催促,可见沈却云这一句话,确实令他们生出不少疑问。 沈却云敛了笑容:“大能开一方世界,名曰琉璃,分界灵与深渊守护琉璃界平衡。” “然而,不知前辈们是否察觉到了,深渊已然蠢蠢欲动,将手伸到五洲各处。深渊乃大能恶魄所化,本性向恶,其目的,恐怕不善。” 柳至眯眼:“可有证据?” “自然有,”沈却云一挥袖,造出一块浮空水镜。水镜移到大能附近,确保所有人都能看到接下来的内容,“前辈们请看。” 水波一荡,镜中浮现出一片茫茫大雪。白雪的世界里,一身紫衣的沈却云格外显眼,他独自一人行走在荒无人烟的雪里,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突然,水镜上掠过一团黑雾,向背对它的沈却云袭去。 天地寂静,沈却云并未回头,仍是行走,一根细如毫毛的冰针却已从黑雾中一穿而过,黑雾倒地散去,露出里头的人来——那是一名已经死去的上清派弟子。 柳至神情变得凝重:“这黑雾……” “没错,”沈却云解释道,“各洲各宗的弟子,其中不少人已经被深渊污染。” 水镜中画面又是一变,紧接着便是雨夜巷中战斗、深海缠斗、青山上袭杀……地点变化,被杀者变化,不变的是杀人的那个人,以及每次杀完人之后,他捏碎的那团黑雾。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13 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不好看了,在他们管辖之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他们还毫无所觉! 沈却云:“还有,夏朝太子。” 水镜又是一变,清晰展现了他之前从那名暗门人读取到的记忆。太子,西洲人,吸血练功……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足以令人变色。 沈却云:“这便是我的证据,深渊污染各宗各派之人,亦污染了夏朝皇室,残害西洲。至于传闻中白玉京所做的恶事,却也不是我等所为——深渊察觉到了我,借此来污蔑白玉京,想引得修真界自相残杀。” 这话信息量太大,所有人都沉默起来,细细品味其中含义。 白巢却道:“万一这些都是你自导自演的呢?” “用水镜来展现画面,说实话,可以动的手段太多了。更何况,你说你没做你就没做吗?”白巢露出尖牙,“万一你与那深渊都是恶种呢?这,你要怎么证明?” “我来为他证明!”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但见卓山玉收剑入背,面色如常。 “我,来为他证明。” 第35章 他才八十六岁 “山玉。”柳至道,“不是我不信你,你与他是师徒。” “原来是师徒!”白巢顿时来了劲,“这不是明摆着要包庇你徒弟呢,或者这根本不是包庇,而是——” 他言外之意,颇为耐人询问。 被人质疑,卓山玉不急不恼:“我调查此事,还在收他为徒之前。” “哦,”院长止住其他人的疑问,“你慢慢说。” 卓山玉跳下牡丹,走进了些。 “最开始注意到,是在春风关的时候。” 春风关。 提及这个敏感的地名,大能们面色俱是一变,显然十分清楚其中的含义。卓山玉在那一场战役中牺牲极大,白巢也无法否认他的功绩,嘲讽的脸色和缓了不少:“你也算是个人物,真能对那些百姓动手。” 这话说的,颇有柳月芙阴阳怪气的功底,可已经算是白巢平生最软的话了——他是真心佩服卓山玉。 世人只知妖魂潜伏春风关,是卓剑尊先行发现,动手解决,才免了北洲沦陷。 可事实上,当时的卓山玉并未立即动手,而是通知了各洲的老祖宗,他无法决断,所有人也都无法动手——那些妖魂,是寄居在春风关百姓身上的! 春风关是千年前抗击妖族的前线,关内几乎所有人都是有功之人。况且这还是妖魂寄居人类躯体的头一回,此前根本没有这种情况!动手,伤害那些功臣;不动手,后果难料。 当年惜云提议,用阵法封闭春风关,其他大能都认为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就在那时,卓山玉聚集了所有春风关百姓,将真相告知他们。 百姓决意,从容赴死。 卓山玉果断出手。 后来才知道,当时已是千钧一发——惜云等大能,其实已经渐渐被妖性影响了,才提议阵法封印。要知道,现今的阵法,对妖族根本就没有作用! 如果真那么做了,等待他们的,必定不是好结果。 可以说,是卓山玉救了所有人的命,却背下了残害百姓的恶名。 其他任何事情,白巢都可以反驳卓山玉,独独在春风关上,他没办法也没资格说半点不是。 卓山玉继续:“当年清剿玩妖魂后,我留下来清理痕迹,谁知竟然看见了暗门的人。” “暗门?”李知摸摸并不存在的胡须,“那不是夏朝特设的机构吗,说是什么为那劳什子皇族服务。” 卓山玉:“没错,就是那个暗门。暗门的人走在前面,身后却跟了四五个壮汉,衣衫暴露、肌肤黝黑,看着不像是北洲人,倒像是此前未见过的西洲人。” 沈却云笑:“原来卫景山这么早就在用西洲人练功了。” 白巢尚且存疑:“可有证据?” 卓山玉从袖中掏出一块紫黑色的石头:“留影石,只能记录当时情景,且无法更改伪造。” 这中石头还是孔师当年的作品。 石头一变,幻化成一块方正的屏幕,屏幕上现出茫茫大雪。看得出卓山玉是在极远处,屏幕上出现了五个人,一黑衣男子走在前面,后面的确跟了四名衣衫暴露的壮汉。 院长看到壮汉身上的刺青:“确是西洲人,应当是北边哪个部落的。” 沈却云也跟着看,提出疑问:“但是看不清前面人的脸啊,你如何知晓那是暗门中人的?” 卓山玉面色不变:“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只是记下了黑衣人的具体面貌,此后格外留意,发现他经常带着西洲人从北洲出。” 沈却云又问:“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这两人一问一答,倒弄得旁人插不上嘴了。 卓山玉看着沈却云:“还记得你我初见么?那时候我直接杀了他。” “你直接杀了那人?”李知突然了悟了,“怪不得后面夏朝故意找你麻烦……不过,一个暗门人,死了也就死了,还犯不着夏朝特地为难你……” “万一那人是夏朝的皇子呢。” “皇子?!” “你在说笑呢??” 卓山玉:“大皇子为太子,二皇子夭折,三皇子死在酒楼里,那个黑衣人是四皇子。” 沈却云歪头:“你又如何得知他是四皇子?” 一众大能也各种思索。 卓山玉解释道:“三皇子突然来书院,其实是想来杀我,这还是裴剑主告诉我的。至于为什么要杀我,当时我一剑杀了他后,曾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波动,想来就是皇族的秘术‘血债血偿’,将他死前的画面传回了长安。” “而这种秘术,只有皇族才能使用。” 柳至理清了其中的前因后果:“确实如此,裴惜去找太子讨要说法后,也曾回来告诉我,说皇宫不对劲,一股子血腥味,太子更是臭不可闻。” 白巢冷笑:“夏皇室不是一直如此么,阴险狡诈。” “我还有其他证据,”卓山玉又摸摸袖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叠信件,“发现黑衣人后,我往西洲安插了一个钉子,他截获了一些信件,抄录下来。” 展开信件,第一页的文字奇形怪状,院长还算博学,立马就认出了:“这是上古妖族的文字。” 卓山玉点头:“没错,当时他不明白这些是什么,就只是依葫芦画瓢抄了下来,我曾去翻阅古籍,勉强认出是妖族的文字,只是大意不明。” 翻开第二页,是熟悉的人族文字,总算能看懂了。大能们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大概的意思是感谢对方给自己送人来希望以后继续合作。 上古妖族的文字近乎失传,没人能写出这么多篇,看来卓山玉说的应该是真的了。 夏皇朝与西洲的妖族余孽,确乎大事,不由神情凝重。 至于深渊之事…… “深渊的事情确实不好证明,”沈却云突然道,“这么吧,我把一些怀疑名单告诉各位前辈,前辈们可回去后自行确认。” 白巢又杠:“这些都可以确认,只有一样,你是否做了那些事情,要如何证明?” 沈却云笑吟吟:“我也不稀罕你们的看法。” “你!”白巢眼珠子都瞪圆了,这小兔崽子不是很守礼的么,怎么突然如此这般。 卓山玉慢悠悠接过话头:“便由我这个师傅留下来看管他罢。” “那老夫也要留下。”李知急急忙忙补充。 鸟语花香的幻境散去,众人又回到了繁星点点的夜空中。 大能们相继离去。 留下满天的星与月。 李知气哼哼:“我倒要看看你这白玉京是什么样子!” 卓山玉也调侃:“没想到在为师不知道的时候,徒弟你竟然已经有房了。” 远远望去,便觉得这城池宏伟非凡,走进了看,白雾缭绕,白玉砖里灯火通明,好一个人间仙境。 走进城门,才觉内里的繁荣热闹——城民们大多还未睡,大街上一溜儿小食商铺。面对外来的陌生人,城民亦不露怯,有大胆的甚至还想把两人拖进店里强制消费。沈却云走一路,便收获了一路的笑语与问好。 李知被这种快乐的氛围感染,不自觉露出笑容,这里的人眼神澄澈,一点也不像大奸大恶之徒。而卓山玉则被城民们或金丹或元婴的修为震惊到了,心中默默思索这便宜徒弟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刘,你这铺子还开不开了!”有泼辣的女人问道。 刘秀温和笑笑:“这不跟少君一起吗,还开什么铺子。”转头对二人推销,“你看那地方,我的煎饼铺,有时间来买个煎饼尝尝。” “啊?好。”卓山玉被他这种态度弄得有些毛骨悚然。 前不久还打得要死要活,现在就突然亲如一家。 实在是…… 走到主街的尽头,人流渐渐少了起来,多出来的是巡逻的甲兵。看得出正中央那座大殿是整个白玉京的核心,守卫极其森严,而拱卫四周的五座高楼里,亦有不少高手。卓山玉扫了一眼,得出结论。 沈却云的势力,远比他们想的要大,大能齐齐出手,恐怕也无法拿下这座城池。 沈却云问郭笑然:“十二楼殿里还有空余的房间吗?” 郭笑然:“有。” “天色不早了,”沈却云看向二人,神情很温和,“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二人被领进了那座大殿内。 殿内玉石铺就,玉柱上的雕龙张牙舞爪,白雾缭绕。郭笑然带他们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有两张木床,再无其他。 郭笑然木然道:“好好休息。” 卓山玉拍拍床褥:“还挺软的,这料子倒像是时兴的织云锦。” “刚刚那人想虐待我们呢,结果忘了换一床被褥。” 卓山玉:“先将就着睡吧。” “等等,”李知突然冷下脸,止住卓山玉,“双修的事情,还没说清楚。” 卓山玉:“……” “还要怎么说啊,我们只是普通纯洁的师徒关系根本就没有——” 李知怒道:“那你们还双修!是不是你带着的!” 卓山玉:“可是我们——” 李知:“别狡辩,你就说是不是带着他双修过了?!” 卓山玉哽住,无奈应答:“是。” 紧接着他又解释:“可是我们” “你多少岁他多少岁!”李知跳起来一巴掌拍上卓山玉的脑袋,“你已经三百四十五岁了!” “他才八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第36章 承蒙你照料 卓山玉被念得只想倒在床上,大被一盖,什么也不管。可李知的口才,那是曾经舌战群儒的高度,从为人师者当如何如何,到为人长者当如何如何,引经据典、金句频出。 卓山玉估摸着,要是他再不解释清楚,这念叨,怕是一辈子都停不了。 卓山玉:“我和他双修是为疗伤。” 李知:“疗伤?” 卓山玉解释道:“他应该是与深渊交过手,深渊侵蚀了他的筋脉,堵住他六处大穴,是以他那时的修为仅仅是元婴。这天下间只有至阳至纯的灵力可以帮他疗伤,我刚好灵力亲火。” 这番说辞有头有尾,逻辑自洽,李知将信将疑。卓山玉见状,道:“他的伤已经治好了,是以才恢复到合体期的修为,此后我们都不会再双修了。” 李知哼道:“勉强信你这一次。” 一夜无梦。 - 初升的日光绚烂,云海磅礴。 沈却云站在十二楼殿的琉璃瓦上,俯瞰整个西洲。 西南处的罗刹海,海面平静无波,水鸟轻轻掠过,看着并无奇特之处。然而沈却云知道,在那最深最暗的海底,那里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无穷无尽的深渊。 隔着万里的高空,似乎能感受到海面下的汹涌,像是有人在说:“你来啊。” 你来啊。 你来杀我啊。 沈却云朝最深处遥遥一指:“等着。” “等什么?” 身后传来瓦片被触动的轻响。 “没什么,”沈却云收回手,“你怎么上来了?” 卓山玉无奈笑笑:“李先生叫你,说想逛逛白玉京。” 昨夜只是沿着正中的大街粗略走了一遍,走马观花,能大概看出这座城池的模样,却仍不甚明晰。沈却云只好领着二人从十二楼殿开始,绕过五城阁,自最西边的洗马池到最东边的长戟园,完完全全走上一遍。 李知起先还能硬着嘴皮子挑刺,说此处建筑不如书院精妙,道那处阵法不如书院奇巧,但是等到把这城池完完全全走上一遍后,他却完全不能这样说了。 李知:“你这池子,为什么要叫洗马池?这么小,如何洗的了马?” “……”沈却云挠挠头,“这名字,就随便起的。” 其实是那段时间刚好碰上《仙途》的活动,世界里一众人刷屏求仙马坐标,沈却云就碰到一位追着那匹仙马跨了三个洲,终于在西洲逮到了,就着罗刹海的海水把黑漆漆的仙马刷成了白色,于是原本很诗情画意的水池收获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名字。 李知又问:“那长戟园呢?里面不是全都种的花,怎么取这样一个杀气腾腾的名字?” 沈却云:“其实长戟园以前不种花的,是我一个下属后来给种上的。” 卓山玉疑惑:“那你修一个园子做什么?” 沈却云理直气壮:“既然都有洗马池了,怎么也要有个园子它才不寂寞。” 这话说得颇有道理,卓山玉无言以对。 但是看得出沈却云在提及这些建筑时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一点也不像在书院时的假情假意。书院里的沈却云,除却在他面前尚且会露出一些真实想法,大部分都是装模作样普通学生的笑容。 他是白玉京的少君,所以入一介书院也是另有目的,拜他为师说不定只想学他的剑法。 一切都是假的。 直到现在,卓山玉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上一次扣着手疗伤似乎就在昨日,转瞬自己曾经的学生就恢复修为成了祸害琉璃界的魔头。 但是都没关系。 白玉京还挺大,走完一圈时已到了正午时分,沈却云突然说:“去吃些东西吧。” 卓山玉不可置否。 修士大都辟谷,等闲不碰那些凡间的荤腥饭食,不利于修炼,且沉溺于口服之欲也容易动摇道心。沈却云与他算是个实打实的异类,走到哪儿吃到哪儿,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修炼。 时人常说,他们两师徒也算是志趣相投了。 刚好昨天晚上那名叫刘秀的人邀请了他们,顺势就去了。 刘秀的煎饼铺子生意极好,远远的就能看到长长的队伍排在那里。 “老刘,给我一个煎饼啊!” “好嘞。” “诶诶,也别忘了我的,我要三个,那混小子回来,嚷嚷着就要吃你家的煎饼。” “好的好的,别急。” …… 烟火气。 在这样仙气飘飘的城池里,在这样一群身手不凡的城民里。 沈却云带着他们走进去,人群如摩西分海,原本就很喧闹的人群顿时更热闹了。 每一个人都捡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沈却云聊天,沈却云也很耐心地回应他们,一点不耐烦都没有。最后还是刘秀跑出来把他们拉进一个小隔间里。 “还是太闹腾了。”刘秀有些无奈。 他此刻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衫,手指上全是油迹,捏了个水诀洗干净。 沈却云撑着脑袋:“清水怎么洗的干净油呢?” 要用洗洁精啊。他想这样说,可是下一刻刘秀递过手来,干干净净。 哦,原来是这样。 又不是原来的世界。 沈却云突然不说话了。 倒是刘秀坐下来,和李知攀谈起来,言语间询问了不少沈却云在书院里的事情。 卓山玉起身看了看外面:“你不去忙吗?” “这个呀,”刘秀笑笑,“不去管也没关系,其实大部分人也不是来买煎饼的,就是做做样子。” 做做样子? 这话说的,李知露出了很明显的困惑表情。 沈却云也问:“为什么啊?我记得城东的李奶奶家的孙子,最爱吃你的煎饼,洗马池的那个小姑娘,五城楼里不少人,还有东市卖菜的那个教书先生,你隔壁的……” 他歪着头,掰着指头细数,竟然对整座城池里的人了如指掌:“他们都喜欢吃你的煎饼啊?” 刘秀看着他,却没有说话,然后突然起身:“我给你们拿三个煎饼吧。” 他也确实没有吹嘘,煎饼是真的很好吃,皮脆肉酥,咬上一口,又烫又带劲,是许久没有尝过的市井人间味道。 李知吃的满脸是油:“没想到你手艺挺好,明明是个剑客。” “剑客吗?”刘秀又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呀,是偶尔卖卖煎饼的刘大叔。” 他这一身,确实不像是一剑杀人的高手。普普通通的相貌,温和平静的表情,连一身衣衫都没有剑客的风范。 却突然转头看向卓山玉:“我听说你是少君的师傅。” 沈却云连忙反驳:“假的。” 卓山玉:“是。” 刘秀弯弯眼角:“听说少君在书院里认识了不少人,而且之前还在那什么奉波大会上夺了魁首?” 卓山玉:“没错。” 提到这个话题,李知来了劲儿:“现在他在琉璃界,那是名扬四海大出风头咯!” 可谁知道这混小子竟然是那什么白玉京的少君。 从抽屉里抽出小布净手,沈却云却道:“这些不过是虚名。” 刘秀:“少君以后也不会一直带着这里——还得承蒙师傅你多照料。”他看向卓山玉。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卓山玉心跳骤然一停,尔后猛地加快。面颊上的血液奔流,耳尖泛起红色,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这章真的写的我头秃,从早上十点坐在电脑桌前,一直写到下午五点,一边写一边改,总觉得不对劲,好一会儿才憋出几十个字来。 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来那种感觉,就是沈的内心变化,以及刘秀和卓之间(???) 瘫倒 第37章 我要缠着你 穿衣,洗漱,用饭,上早课。又是普通的一天开始了。 奉波大会刚刚结束,从大会上回来的师兄师姐们坐在台上分享自己的见闻和经验,一众上清弟子将他们团团围住,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师兄师兄,听说此次大会剑尊之徒也出手了!” “是啊是啊!但他不是上一届魁首么,怎么这届也出手?” “据说是有人请战,他一剑便胜了!” “一剑???” …… “南洲那边的人在水诀上恐有突破,我等可不能懈怠啊!” …… 那些都是天资卓越、前途无量的内门弟子。 赵宽心中嫉妒且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番艳羡向往的神情。 像他这种外门弟子,要么做尽脏活蹉跎一辈子,要么有奇遇鲤化为龙,前者是大多数外门弟子的现状,而后者…… 赵宽不由碰了碰自己不停跳动的心脏,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上天果然垂怜于他,给他逆天改命的机会。 “赵宽,快点!门长有事找你!” “好!” 临走时他又看了被团团围住的师兄师姐一眼,企图把他们得意丑陋的面容永远铭记,毕竟日后他得到飞升后可就看不见了。 他不知道这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眼。 殿内尸骸累累,又新添了一具尸体,双目鼓大不可置信,是赵宽。 外门长与内门长跪于殿中,冷汗直流。 许久不理事的柳掌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将大半的门人弟子都屠没了,实在令人震悚。更让他们不可置信的是,这些弟子竟然全都有问题! 难道掌门早早便发现了,只是不说,借此来考验他们?! 柳掌门当然没有这么鬼畜的心思。 他擦拭剑上新沾染上的血,动作轻柔。平和淡然将近百年的心里却又掀起波澜,说不明道不清的怒火。 他如沈却云所说前去试探那些人,果然发觉其中异常——人虽死,却又如何都不能杀掉的黑雾。原宿主死后,那黑雾只在空中晃荡片刻,便朝着南方飞去了。 他起身,回到十万高山之上。 - 吃完煎饼之后,很快就收到了大能们的消息。 李知:“都确认了,确实如你所说。” 李知分明一直在吃煎饼,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像是知道沈却云的疑惑,李知解释道:“我们彼此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法术,可隔万里神识传音。” 这不就和他那个传信系统差不多吗? 李知又说:“现在他们询问,究竟要如何除去那黑雾。杀了那些弟子之后,却无法同你一样除掉黑雾,那东西似是往中域跑了。” 沈却云:“应当是宿主死亡之后,找到新的寄宿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在夏太子身上。” 李知:“他们还问,为何你杀得了黑雾,他们却无法办到。” 因为我是玩家啊,沈却云笑笑:“因为我的功法特殊,刚好能够克制黑雾。” 涉及到功法的事情,这倒不方便询问。 卓山玉:“难不成还要杀了夏太子?” 片刻后,他神色怪异,开口道:“所有人都同意杀他。” 看得出其余三洲之人对夏朝是深恶痛绝了,连同在中域,百年前亲如一家的一介书院也举双手赞同。 沈却云早就想好了之后的计划:“他体内的黑雾应当是大头,我来杀夏太子,灭黑雾,这样深渊就无法寄居在人身上为祸琉璃界。” 卓山玉问:“那深渊万一再要出手呢?” 沈却云:“那就之后再说呗。” 卓山玉挑挑眉,明显不甚信任沈却云的说辞。 李知听了两人的对话,却摇摇头:“这夏太子,可不能轻易动。” “——夏朝占据中域,而此时皇室无人,若储君身亡,势必引起动乱,到时候万一再重燃战火,得不偿失啊!” 沈却云却道:“不是还有一个被毒傻的皇帝吗,治好就是了。” 卓山玉:“皇帝痴傻之后,曾寻天下名医,皆无法。” 言下之意是,你能有什么办法。 沈却云不答。 片刻后,一道来自西洲大陆的雷电顺着白雾流入白玉京之中,很快便到了三人面前,停住,炸开。 一道小白虎的印记出现在半空之中。 白虎奶声奶气开口:“你此前询问吾之事,近日有了结果。” “当初那个太子,是要了烈焰鸟一族的秘药,把皇帝毒成傻子。” 不等沈却云开口,白虎又飞快道:“要想解此毒药,只有永无丹可解。” 话音刚落,白虎印记很快消失,像是不愿在此多待一般。 “没事不要再找吾了!” 空中唯有他细弱如小猫一般的声音。 “……这是?”李知顿了顿,询问道。 沈却云:“西洲上仅存的一只妖兽,也是三兽神之一。” 李知了然点头。 三兽神曾被记载在孔师手记上,是以他也不算吃惊。 令他惊讶的是,这妖兽看起来与沈却云的关系不错,完全看不出千年前人族与妖族的仇恨。 卓山玉则问:“那另外两只呢?” 沈却云面不改色:“烈鸢鸟被赤珠鲛人杀了,赤珠鲛人被我杀了。” “……什么!”李知瞪大眼睛,“你杀的?!” 沈却云笑嘻嘻:“学生很厉害啊,而且就是赤珠鲛人与夏太子勾结,我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啊。” 原来如此,看来沈却云的伤也是那时候受的。 “不过永无丹——”沈却云歪歪头,“现在市面上好像没有流通。” 刘秀:“少君可取库中药材派人去炼。” 沈却云摆摆手:“有些药材我们这儿没有。” “不过,”沈却云起身,“我此前被裴剑主委托,去找‘丰实’来炼制永无丹,看药材的用量,不像只有一丸,应当还有存余,我们可去裴剑主那里索要。” 卓山玉:“直接让柳掌门去索要不就是了。” 可是我不放心啊。 沈却云:“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何况之后还要由我杀夏太子,顺路罢了。” 裴惜住在上清群山上的求道峰。 求道峰上除了二三打扫小童,再无他人。 卓山玉:“师尊喜静,不爱收徒,是以峰内除我与她外,再无他人。” 不过自从两人断绝师徒关系,卓山玉搬到莫问峰,求道峰上就只有裴惜一人了。 不过看起来今天的求道峰热闹不少。 一路往上走,远远的就能听到孩童的声音。 “娘亲——” “娘亲——你跑的太快啦!” 殿内,裴惜正与孔昭回玩乐——裴惜偶尔用用寸步移位,而孔昭回就如被逗弄的猫一般,跑到这里,又跑到那里,满头是汗,好不可怜。 沈却云跨过门槛:“剑主何必作弄她。” “啊!”孔昭回听到熟悉的声音,兴奋回头,“是叔叔!” 尔后跑到沈却云跟前,看上看下,绕着他不停转悠。沈却云只手稳住她:“别看了,没有东西。” 孔昭回失望地收回视线。 上次裴惜没收了她的冰糖葫芦后,就把她带到这寸草不生的雪山上,别说是冰糖葫芦了,就连普通的白米饭都没有。孔昭回只能吃些辟谷丹,聊以□□。 虽然味道尚可,但怎么也比不了实实在在的事物来的好。 裴惜将孔昭回抱起来,捏捏脸:“怎么又不高兴了,来,娘亲抱抱。”然后又看向卓山玉,“你们来此有何事?” 沈卓二人对视一眼,还是有与裴惜较为熟悉的卓山玉开口:“我们二人此来,是想向您求一味永无丹。” “永无丹?”裴惜蹙眉。 二人紧张,是不想给吗? 哪知裴惜顿了片刻,竟开始翻箱倒柜起来,一边找还一边念叨:“在哪儿呢?是这儿吗?不是,我到底给丢哪儿了?” 原来竟是忘记把永无丹放在何处了。 千金难求的永无丹啊,竟然被她随意乱扔,若是被那些求丹不得的人知道,还不给气死。 片刻后,裴惜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掏出一个小瓶,直接扔给了沈却云。这小瓶看着像是凡间装糖果的瓶子,半分也配不上那般珍贵的丹药。 果然,孔昭回看了那瓶子好一会儿,突然说:“我想起来了,那个瓶子是上次我买果糖的瓶子!” 事不宜迟,二人拿了永无便要走,却听闻裴惜淡声说:“要小心。” “你师傅也知道此事?”出了大殿,沈却云问。 卓山玉:“确实如此,她没去白玉京,是因为要留人守候。” 沈却云哼哼:“真把我当魔头看待了。” “还有,”他又问,“那几封信你是什么时候劫到的?你留了何人在西洲,我怎么没看见?” “那几封信啊,”卓山玉笑了,“我编的。” “你编的!” 卓山玉:“我好歹还是个妖族。” “至于那枚钉子,”卓山玉说,“只是一位厌倦凡尘的修士,我便顺势送他入西洲了。” 实话说,北洲的景色虽然千年来不见得变化,却总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其中上清派的各座山峰亦是其中翘楚。山峰被白雪覆盖,晴日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虽没有绿树奇花点缀,冷岩绝壁亦有几分壮美。 走着走着,卓山玉突然问:“待到此事了结,你日后要如何?” 沈却云漫不经心回答:“留在白玉京之中啊。难不成还回书院?我倒是随意,不过你们各洲的大能,怕是不愿意了。”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14 卓山玉:“我好歹是你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孽徒,想丢掉你父亲么?” 沈却云:“想做我爹?还是算了吧。” 毕竟他一出生爹就死了。 卓山玉沉默片刻,又说:“你红尘剑法,还未完全参悟,不如——” “我可是天才啊老师——”沈却云打断他的话,托着长长的尾音,“早就会了。” “如此么。”卓山玉有些怔愣,长而卷翘的睫羽微垂,莫名一种可怜的味道。 沈却云顿了顿,道:“当然了,身为人师,你怎么能只教我一种剑法。我要缠着你把你一身的本事都学的一干二净。” 卓山玉终于笑了:“乐意之至。” 作者有话要说: 卓的钉子就是前面出现的村长 第38章 一触即分 卫景山这个太子很是完美,就算亲手毒傻了老皇帝,该有的宫女侍从、华服美食,一样不少。老皇帝被他安置在皇宫里一处装潢大气的宫殿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奴婢侍奉,亦有不少藏在暗处的守卫。 沈却云嗤笑:“该说这姓卫的是心慈手软还是心狠手辣呢?做坏事做不干净,拖拖拉拉,难成大事。” 他将永无丹扔给卓山玉:“你去给老皇帝解毒,我去太子周围看看——” 卓山玉挑眉,打量药瓶一眼,启唇欲要开口,下一刻却听见沈却云接着说:“等到老皇帝被治好了,你快点赶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起解决太子,一个人我总怕会出意外。” 卓山玉满意了。 沈却云看着他的背影,却是一笑——骗你的。 皇宫的布局,暗藏的守卫分布,他早就通过逢青的调查以及那个暗门人的记忆大概了解了,哪里还需要特地再去探查,只不过是为了引开卓山玉罢了。 毕竟其他所有人都以为要除去深渊,只有完全消灭深渊,然而真正的办法却是将深渊恢复到以前没有生出自我意识的状态。那需要将深渊的宿主引到各洲的地脉合天阵眼中,而开启地脉合天阵法的唯一办法,便是一万年前大能开辟琉璃界时用的那一剑——红尘。 沈却云并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他并不信任他们。 只有自己亲手解决了深渊,他才能安心。 按照夏太子平日里的习惯,午后时他应当是在芙蕖亭上午睡小憩的。芙蕖亭在皇宫的东边,修筑在湖泊中央,被丛丛莲花围住,四周并无可以直接走过去的道路,人只能凭借灵力掠水而过。 在他小憩时,水下四周,藏了无数甲兵守卫。 如果换了旁人,可能还会头疼该如何不惊动其他人进入亭中,沈却云却没有这样的烦恼——系统虽然讨厌,提供的瞬移能力还是很有用的。 修真界里不是没有瞬移的功法,准确地来说,凡是步入化神期的修士,皆能一定程度上划开空间,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会产生灵力波动,进而被旁人察觉。系统提供的瞬移不会产生灵力波动,也就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眨眼的功夫,沈却云便到了芙蕖亭中。太子并未察觉,毫无防备躺在寒石之上,双眼处盖上千金难买的鲛纱,仅仅是为了隔绝微不足道的日光而已。 沈却云能感觉到在那具人类躯体之内,凝聚着庞大的深渊污染,五洲内被污染的人除太子外,尽数斩杀,所以除却罗刹海内被封印的深渊外,琉璃界剩下的污秽都聚集到了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身上。 沈却云并不打算现在就解决太子。 地脉合天大阵贯穿五洲,中域的阵眼不在皇宫,反而在一介书院内。此前沈却云在自己宿舍里构建了一个小通道,可以凭那进入阵法之中。他要把太子带到宿舍里。 太子体内的深渊察觉到危险,立即就要做出反应——盖着鲛纱的睫毛微颤,似乎下一秒便要醒来。 沈却云立即大手一挥,将太子收入袖里乾坤之中,尔后再次传送,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四周守卫无一人察觉。 下一秒,沈却云在风里隐没身形,俯视这座繁华千年的城池。 长安。 对不住了老乡啊,今天得在你血脉上动刀,不过谁又知道你这么蠢,竟然被外来的东西占据了身体。 这就是最后一眼了,解决完这些糟心事情,他就要回到白玉京去,过自己的神仙日子。 “不是说好要等我的吗?”手臂突然被抓住,偏头一看,卓山玉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伤心的模样。 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卓山玉的靠近! 沈却云笑笑:“我呢,是看到守卫不是很森严,就直接动手了,现在人已经杀完了。” 卓山玉指指他的衣袖:“还没死。” “你想把他带到哪里去?”卓山玉问,“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沈却云试探性地挣扎了一下,卓山玉看着云淡风轻,手上用的力却极大。 他不耐烦再在这里装模作样,直接在脑海中找系统,【传送。】 捏着的纤细手腕突然消失,卓山玉一愣,进而双目瞪大不可置信,他放出神识,却并未再在长安寻到沈却云。 怎么回事? 沈却云又会去哪里? 下一刻,卓山玉想到了什么,往南方望去。直觉告诉他,沈却云此时要去书院,而血脉中的激动与向往,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沈却云再怎么逃,也无法彻底逃出他的血脉感应。 - 【你快点解决掉!】 系统稳不住了,跳出来催促沈却云。 沈却云一把坐下,倒了杯凉水消火,卓山玉的突然出现是真的吓到他了:“为什么他能找到我?” 系统犹豫片刻,道,【你是碧珠鲛人,他是红龙。这两族……在上古时期……按你们那边的话来说,是永结秦晋之好的关系。】 沈却云:“也就是上古时期通个婚罢了,又和这有什么关系。” 【……】 【这和人类的通婚不一样的……两族的婚姻血脉关系,是天道赋予他们,是以族人之间互相有感应。而且……你之前还和卓山玉双修过,灵力间更加亲近,他对你的感应也会更加清晰。】 沈却云脸黑了,咬牙切齿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提醒我?” 系统有些无辜,【我以为你自己应该能察觉到的啊。先别纠结这个了,赶快解决他,卓山玉来找你了!】 之前忙着深渊相关的事情,又难得和卓山玉见一面,他怎么能察觉到? 沈却云还欲与系统争辩,可碍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追来的卓山玉,还是按下了这口恶气,急忙把太子从袖里乾坤里掏出来扔在地上。 袖里乾坤不太能装活物,尤其是活人。是以那太子被放了这么一会儿,出来时灵力滞涩面色苍白。 此时他已醒了,当即便想爬起来逃脱,可是被沈却云一手压在地上,太子稳了稳心神:“你是何人?为何要抓我?” 沈却云笑笑,一边点亮灵灯:“殿下当真不知道我是何人?” 整天都在琢磨怎么杀掉他,动辄便派人作恶事坏白玉京的名声,说不认识沈却云,怎么可能呢。果然,被说破的太子殿下眼神立即就凶厉起来,一点也不像平时在皇宫里温和从容的他。 太子用力抬起他的头,恶狠狠说:“你不敢动我。” 沈却云压着他身体的手加了几分力:“我为什么不敢动你呢?你人缘真不好,和你祖宗一样,各洲的大能都不喜欢你,他们也同意我杀了你。” 太子竟然笑了:“你可以杀我,但是我死以后,夏朝会以举国之力追杀你,毁灭你的白玉京,你敢吗?” 沈却云垂眼看他,神情淡淡:“我不在乎。” 懒得再跟他周旋废话,沈却云抽出杀风雨,谁知一道自窗外而来的剑光比他更快,在沈却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刺进了太子的喉咙里。 太子神情茫然,似乎没料到竟然就这样死了。 “你的剑法,还需要再练练。”卓山玉推开门进来。 沈却云紧紧握着杀风雨,食指贴在刃脊上,渗出鲜血来,他近乎一字一顿:“你做什么?” 大团的黑雾自太子的尸体里溢出,转眼便笼罩了整座房屋。卓山玉并未理会沈却云的问题,而是又出了一剑,不出意料,并未伤到黑雾分毫,他于是偏头,冲沈却云挑眉示意。 沈却云木然着一张脸将屋内的黑雾撕碎。 “究竟为什么只有你才能伤到它呢?”卓山玉摩挲下巴,神情疑惑。 沈却云冷冷道:“因为只有我才是玩家啊。” 他这话说得,卓山玉更加不解。 沈却云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有种空落落的,最大的深渊寄主死亡,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下一个,或者只能去罗刹海? 沈却云将剑横在卓山玉脖颈前:“你为什么抢着要杀他?!” 卓山玉面色不变,反而笑了:“难道让你杀?” 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霎时剑拔弩张起来。 卓山玉看着很平静,实则双眼已经泛起红色,妖性占据上风:“让你杀了然后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你身上?其他人在想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不等着你师傅我?” 沈却云将剑又贴近了几分,简单粗暴吐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冰冷的刃脊贴到喉咙上,足以令人毛骨悚然。卓山玉却是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犬牙,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愤怒,于是他微微低头,主动凑近了些,在面前固执的人的唇上,轻轻吻了吻。 一触即分。 肌肤被划破,点点的鲜血顺着曲线渗出。 然而那点细微的疼痛根本就不算什么,不如嘴唇的柔软让人心动。沈却云的唇微凉,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冷冰冰不肯向别人敞开心扉。 卓山玉道:“我是你师傅,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他看着眼前神情茫然怔愣的人,忍不住又吻了吻。 第39章 她只要平安喜乐 奉波街上的人流一如既往。 【……你就别太在意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哎呀这个,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体谁如意?反正你都快要解决深渊了,这点小事就别放在心里啦。】 沈却云面色冰冷,天生笑弧的唇此时微微下撇,看着就不太好惹,闻言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还真是涉猎广泛啊,快要解决深渊?你倒是把深渊找出来给我看看啊!” 【诶,不着急,我现在还没感应到,待会儿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沈却云:“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经过他的路人见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投来异样的眼光后加快脚步赶紧离开。 沈却云拐进柳如巷中,便见青衣楼对面的孔昭回。 他走到孔昭回面前,揉揉脑袋:“你不是跟你娘在北洲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孔昭回咬一口手中煎饼,不好意思地笑笑:“娘亲那里什么都没有,我好想吃煎饼,娘亲就把我送回来了!” “贪吃鬼。”沈却云伸出手指弹弹她的脑袋,孔昭回痛呼一声,泪眼汪汪捂住额头,他心情好了不少,“跟叔叔来,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带着孔昭回进了青衣楼。虽然出了三皇子那件事关了一段时间,但是已经过了六十多年,大多数人早就将那件事忘记了,生意还是如刚开张时一样好,还没到饭点,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坐着喝酒吃茶听曲。 穿过一楼熙攘的人与桌,沈却云带着孔昭回径直上了二楼。 逢青远远迎上来:“请问客官要吃些什么呢?” 沈却云:“一个包间,一桌好菜,一壶碧落。” 很巧的是,安排的包间刚好是当年三皇子待的那个包间。沈却云将窗户支开,看着街上的人潮。 孔昭回乖巧地坐在凳子上,晃荡着小腿:“碧落是什么?酒吗?” 虽然已经过了六十多年,孔昭回的心性还是纯洁天真如稚童,看起来裴惜将她保护得很好,不让她沾染这些世俗红尘的杂物。 沈却云:“是啊,所以——你不能喝。” 孔昭回点点头:“娘亲也说,不能喝酒,会被坏人拐跑的,你也不要喝呀。” 沈却云哼笑:“我酒量极好,有哪个敢到我头上动主意?” 显然是忘了六十多年前一杯就倒,被卓山玉带回房间的窘迫。 菜很快就上来了,甜食、凉食、热菜一应俱全,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孔昭回这道看看,那道看看,发出“哇”的赞叹声,不停吸溜口水。 沈却云却堵住小二:“我的碧落呢?” 小二笑笑,滑不溜秋溜走了:“您这酒量,还是不要多喝了!” “臭小子!” 这小二是一浮云卫的儿子,在沈却云面前素来爱调皮捣蛋,不似他人那般恭恭敬敬,沈却云其实挺喜欢这小子的。 孔昭回奶声奶气嘲笑他:“原来叔叔的酒量一点也不好!” “瞎说什么?”沈却云一撩袍坐下,往孔昭回的碗里不停夹菜,“快吃,快吃,小孩子懂什么。” 小孩子忘性大,美食在前,孔昭回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事,吃的满嘴是油。沈却云其实不大有胃口,只夹菜看着孔昭回吃得津津有味,心里的烦闷跟着就散去不少。 吃着吃着,像是想起什么,孔昭回猛地抬头,头顶呆毛翘翘,她问:“那个跟你一起的那个叔叔呢?” 沈却云:“……” 不自觉想起当时的情景,沈却云憋出一个看似友好实则凶恶的笑容,把孔昭回吓得一哽:“他有事情,先走了呀。” 其实并不是,卓山玉做出那等事后,沈却云恼羞成怒,直接撇开剑来对卓山玉拳脚相加,卓山玉一边受着,一边笑得□□,嘴里还不停念叨“我可是你师傅,欺师灭祖”之类的话。 他嘴唇如同被火灼烧,心乱如麻,干脆一个人跑出来静静。 筷子夹着一块肥溜溜的红烧肉,重重戳到孔昭回碗里:“快吃!” 孔昭回抖抖索索,苦着一张脸,“啊——”地张开嘴巴,却卡在红烧肉的外面,死活也不肯吞进去。沈却云被她这幅上刑场一般的模样气笑了:“行了,不想吃就不吃。” 孔昭回连忙将红烧肉丢到装残渣的盏上:“叔叔坏!” 连系统也看不下去了,【你怎么就欺负小孩子呢!】 【不欺负她,难道欺负你?】 系统不吭声了。 这小孩子当真讨喜,永远无忧无虑的模样,叫人看了,心头纵使有再多的烦恼,也松下不少。沈却云想着,不久他可能就要回白玉京永远不出来,恐怕再也见不到这讨喜的孩子,便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也算是他送给孔昭回的最后一件礼物吧。 孔昭回嘴里包着鱼肉,含糊不清问:“愿望?” 沈却云:“就是你最想要的一件东西,或者最想做的一件事情。” “唔——”孔昭回支着脑袋,想了想,很干脆利落地给出答案:“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开开心心。” “大家?”这愿望让沈却云有些惊讶,“大家是哪些人啊?” 孔昭回眨巴眨巴眼睛:“大家就是大家啊,卖糖葫芦的叔叔,买煎饼的姐姐,牵着娃娃路过的大姐姐,好多好多人。” “就这个?”沈却云笑了,“你难道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串糖葫芦? 或者一个煎饼? 谁知孔昭回摇摇头,竟说:“大家开心,昭回就开心啦,为什么只能要自己的东西呢?” 看着孔昭回剔透如琉璃的眼珠,沈却云顿时了悟裴惜为什么收她为义女,他道:“是我狭隘了。” 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她不用管其他俗事,一辈子平安喜乐就好。 系统幸灾乐祸,【嘿嘿,竟然被一个小孩教育了。】 沈却云不理他,只专心看着孔昭回。 突然,系统说,【有结果了,深渊还在人身上,来源……求道峰……?】 似乎连系统也被这个结果震惊到了,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变得很怪异。 沈却云心头发紧,看一眼满脸天真的孔昭回,一边在心里做好最坏的打算,一边却又祈祷千万不要是裴惜。 【系统,准备传送。】 【……】 哪知系统犹疑一会儿,道,【被攻击了,不能传送。】 那就只能现在通过阵法过去,沈却云一刻也等不了,搁筷起身:“叔叔还有事,要先走了。” “啊?”孔昭回看了一桌根本没怎么吃的菜,“那这些菜怎么办啊?” 沈却云:“你留在这里吃就是了,吃完了可以留在这里玩一会儿,有事情可以叫这里的小二。” 孔昭回有些不舍:“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却云摸摸孔昭回柔软的发丝,温声道:“等你吃完这一桌菜,我就回来。” 孔昭回点点头,眼里湿漉漉的,就跟小奶狗一样。 沈却云出了包厢,回头望她一眼,心想,如果真是裴惜,那么就由他来养她。 【卓山玉也追过来了。】 沈却云:“不用管他。” 他叫住小二,指着包间道:“照顾好里面的小姑娘。” 小二笑嘻嘻:“您放心。” 少君今日来去匆匆的,是有什么要事吗? 小二一边想,一边给各种端茶送水递菜,好不容易忙过这一阵,突然想起包间里还有个少君特地提起的小娃娃。 忙不递敲敲门,想看看里面人的情况。 却没人吱声,应当是没听见吧,小二想了想,直接推开了门。 却看见一桌子的菜没吃完多少,包厢里的人不见了。 - 北洲。 皑皑的白雪。 孤独无人的求道峰之上,裴惜正坐着世界上,拿一块小布擦拭手中长剑。 一下,一下。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情人。 雪纷纷扬扬的,落在剑上,很快便融化成水,顺着剑尖淌在雪地上。 裴惜擦着,擦着,嘴里突然哼起了歌谣。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夜已安静……” 有黑雾从她的剑里溢出,缠绵围绕着她。 空山寂静,只她一人。 唱歌声柔软而寂寞。 “……妈妈爱你,妈妈稀罕你……” “……一束玫瑰,等你睡醒,妈妈都给你。” 待到唱到最后一句,雪地里突然响起脚步声。 裴惜循着声音望去,见来人,很温柔的笑了:“你啊——你来做什么?” 来人停在两尺之外,声音软糯,却坚定有力:“我来赴死。”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穿越者就是裴惜啦 第40章 倬彼云汉 裴惜原本只是个很普通的人。 很平凡的社畜。 她没有名校毕业出国深造的学历,家里也没有供她随意挑选岗位的钱与权——准确来说,她只是个寄宿在别人家里的孤儿而已。 她没有好看的外表,没有在社会中如鱼得水的脾性。 她甚至是丑陋的。 塌鼻子,小眼睛,满脸的痘痘,怯懦敏感的性格。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祈祷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任劳任怨地工作那么多年,省吃俭用攒着钱,最终还是攒够了申请树形婴儿的费用。她真的是太开心了,以至于她把剩下的钱拿来买了一个廉价游戏仓,《仙途》的游戏仓。 她一边期待着孩子的诞生,在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工作之余,则躲进窄小的游戏仓里。仔仔细细捏了一个梦寐以求的脸,选了梦想中的职业——剑客。毕竟少女时的她,也曾熬夜看仙侠小说,幻想自己能够仗剑走天涯,斩妖除魔,后来才知道,只有好看的人拿剑才是剑客,她这样的人,只能是炮灰。 她在仙途里拥有此前从未有过的东西,容貌、能力、朋友、崇拜者……太多太多。甚至还有一个朋友想和她在现实里结婚,毕竟《仙途》里的她,也是可以被吹捧的大神了。看着对方发来的照片,她自卑地缩成一团,默默断了与对方的关系。 不过没关系,她的孩子快要降生了。 她已经攒到足够多的钱,可以供她上学,而她可以辞去工作,永永远远在《仙途》生活下去。 可是《仙途》要闭服了。 不过没关系,她的孩子快要诞生了—— “你来赴死?”裴惜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来人的身形渐渐在飞雪中清晰——矮身形,大眼睛,欺霜赛雪的肌肤,乱而黑的发丝上沾满了将要融化的雪花。 孔昭回来了,踏着漫山的雪来了。 她一挥手,周身的雪都停了——求道峰上打扫的小童静止,主峰上比试练剑的弟子也停了,连最高的那座山峰的大殿里,静坐默思的柳至也静止了。整个世界仅剩二人可动身。 孔昭回看着裴惜身边环绕的黑雾,心猛地一窒,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不是就等着这一天吗?我竟没有发现——” 竟没有发现你,已经与深渊一体了。 裴惜很淡地笑了一下,尔后起身,原本坐着时她与孔昭回还能直视,起身后就比孔昭回要高一个头不止了。裴惜垂头看着那小孩,笑声里有淡淡的怜悯。 “你不知道吗?第一天就这样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时,也是在漫天飞雪的北洲。 然后天地连同雪一起静止,有什么来到了她那里。 【欢迎来到琉璃界,亲爱的玩家~我是你的专属系统~】 她那时尚且懵懂,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愣愣地盯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你在这里可以体验到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你可以选择拜入宗门,成为一代剑客,也可以加入书院,努力学习……】 可是裴惜打断了它,声音发着抖:“我想,我想回去……” 她做了无数个梦,梦到自己能够在《仙途》里永永远远生活下去,并且也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可是不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热泪滚烫,她想要尖叫:“我想要回去!” 如果母体脑死亡,正在诞生的树形婴儿会立即被销毁。 她终于来到了这个梦寐以求的世界上。 愤怒、愧疚、疯狂、歇斯底里…… 独独没有喜悦。 她突如其来的眼泪让脑内的系统有些慌张了,它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玩家,这个,这个,现在是没有办法将您送回去的……】 后来它说了什么,裴惜已经听不清了,“回不去”这三个字就像是滚雷在她脑海内炸裂开,将她整个人劈得七零八碎、血肉模糊。 按理说,此时裴惜应该已经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就像她以前一样,可是她没有——她只是眨了眨眼,然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也来了。 显然系统并没有察觉到。 那东西默默爬进了裴惜的躯体、进入她的骨髓,冰冷阴暗,带着万丈深渊的绝望。 默默、默默缠绕着她,在她的耳畔低语:“你看,明明是杀人凶手,却装成这样无辜的样子,真令人倒胃口不是么?” 她那个时候和系统说了什么,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了。 只记得不停拒绝系统的一些推荐和请求,到最后系统妥协了,答应让她就这样随心所欲地活下去。 只是有一个要求,【请帮我照顾一个孩子吧。】 裴惜按着系统的话来到中域,来到柳如巷,来到状元楼门前。 她看到门前那个扎着羊角辫,笑得开朗可爱的小女孩。 心一寸一寸冷下去。 体内的东西又开始翻涌:“明明就是一个东西,为什么还要装成小女孩来骗你呢?难道是读到了你的记忆?” 孔姓的小孩有水汪汪的大眼睛。 有白皙滑嫩的肌肤。 有春樱一般的嘴唇。 孔姓的小孩,叫她:“娘亲!” 裴惜走进了些,弯腰蹲下来,细细描绘孔昭回的轮廓:“我想杀你,难道是因为你不是我的女儿吗?” 摸到孔昭回的双眼:“我的女儿眼睛很小很小。” 摸到孔昭回的鼻子:“我的女儿鼻子又塌又丑。” 摸到孔昭回的嘴巴:“我的女儿嘴巴很大很大。” 她得出了结论:“你怎么会是我的女儿?” 她的女儿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丑的小孩了。 但是她给她买了一大箱玩具,穿不完的衣服。 她本来会让她成为裴惜的小公主。 裴惜冰凉的手指停在孔昭回的下巴上。 但就是因为这个东西,眼前这个丑陋的东西,她的孩子还没降生就死亡了。 两人贴的极近,近到能够数清楚对方的睫毛。 就像很久之前,裴惜将孔昭回抱起来蹭着额头一般。 孔昭回面无表情:“你原来一直就想杀我。” “好笑,”裴惜说,“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不杀你?凭你是系统?凭你是界灵?凭你装成小孩做我的女儿?” “我还没去找你呢,你怎就送上门来了?” 孔昭回笑了,风雪又开始飞扬:“来让你杀啊。” “这不就是你一直期望的吗?” 裴惜拿起剑来,抖落剑身的雪。 剑背上闪过冷光。 她很笨,没有卫启和孔怜南的雄才大略,于是她花了一辈子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那当真是,很妙的主意了。天时,地利,人和。 裴惜将剑尖对准孔昭回的心脏。 “等等——” “住手!” 孔昭回远远听到沈却云和卓山玉的声音,却是一挥手,将二人振出求道峰之外。 尔后,直愣愣往前走去,义无反顾。 一滴血落在苍白的地上。 - “娘亲,你给我取个名字吧!”被状元楼的老板娘唤作孔丫的女孩拉着裴惜的衣袖,“要好听一点的。” 裴惜摩挲下巴:“好听一点的啊?”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 “你就叫孔昭回吧。” …… 界灵起先是无意识的,它可以是席卷的狂风,可以是清辉脉脉的月,可以是这红尘万丈万事万物,独独不能是人。 ——它是守护琉璃界平衡的灵,生出了人性,就失了神性,无法与深渊抗衡。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它在人间那么多年,看过许许多多的人与物,怎能不心动。 也许是那次吧,它作为一滴晨露,滚在草叶间,看见一少女戴着面纱经过,风吹纱动眼波转,惊艳得那滴晨露屏住呼吸,许久未能忘怀——它觉得那真美。 有了美的概念,有了喜好与偏好,人性的产生自然而然。 它的神性紧跟着消失了。 那时它还没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它只是用更加热爱的眼光看着这人间,看着那些可爱的人。直到深渊异动,它才后知后觉地害怕。 深渊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可是它爱这里,怎么会让世界毁灭? 失了神性的它无法压制深渊,于是它来到了琉璃界投影的那个世界,它来到了《仙途》里,作为一团数据,观察、学习。它意识到了只有这里的玩家可以帮助它,于是它等啊等,等到闭服,将那四名不愿离去的玩家带走。 孔怜南赐予它姓,教会它人世间许多的道理。 可是有时候还是会没由来地讨厌它,它不明白。 孔怜南只说:“你纵使再有人性,也永远无法变成人,无法体会到作为人的我的感受。你只是它,却不是他或者她。” 它还是不明白,于是来到了裴惜身边。 裴惜给了它寓意美好的名,待它如同女儿。 它变成了她。 孔昭回知道了什么是母女,什么是亲情,她坐在路边看着过往行人——那是同以往不一样的视角,她看到了许多悲欢离合,但其实还是不明白。 毕竟那时候她心里只有想着深渊时的忧愁,与想着裴惜时的喜悦。 《非典型修真游戏系统》TXT全集下载_15 剑刺进来时那种冷冰冰的感觉,就是痛么? 好难过啊。 孔昭回终于明白了裴惜那时的眼泪,真的好痛苦好难过啊。 “……啊……” 她想对裴惜说声“对不起”,然而疼痛让她发不出声音。 孔昭回满脸泪水地望着裴惜,看着她温柔入骨的笑容,身体,一寸一寸崩解了。 漫天飞雪带走了点点的荧光。 她变成了它。 这样就可以了。 只要大家能好好活着就好了。 只是有点遗憾, 没能再吃一次糖葫芦。 酸酸甜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出自《诗·大雅·云汉》 昭回在此句中指星辰光耀回转,也有星辰、日月的意思。 第41章 昭回,昭回 世间再无孔昭回。 等到沈却云与卓山玉再赶上来时,漫天雪地里只余裴惜一人。沈却云近乎是惊骇地问:“你为什么——” “别这么惊讶,”裴惜弯弯眼角,“如果你知道她就是系统,你也会杀她的不是吗?” 饶是沈却云此前再怎么推算假设,也未料想到今日的局面,他看着裴惜身边缭绕的黑雾:“但至少玩家也不会与深渊为伍。” 裴惜将剑上的血一点点擦干:“别那么说,微生殿下——” “也别惊讶,我的年纪比卫启和孔怜南要大上不少,您还在位时,我曾经见过您。” 沈却云抿唇。 他原以为用这幅面貌,不会有任何人认出自己来——毕竟《仙途》的玩家群体大多在二十岁上下,而他们是没有机会见过九年前的储君面貌的。但是总有纰漏,居然是裴惜。 他曾经设想过最后一名穿越者的身份,也许是上古时代的某位大能,也许是孔师时代后的某个人,也许就是现在,那人正缩在某个角落里好好生活。但是没想到,是裴惜。 裴惜早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因此没有出任何纰漏。 “……没想到居然败给你啦。”沈却云自嘲一笑,尔后看着卓山玉,“怎么办,她可是你师尊,你要杀了她吗?” 裴惜:“你不用怀疑,他早就对我有了杀意。” 卓山玉沉默地抽出脊背的游雀,鸟雀啼鸣,灵力暴涨,这就是他的回答。 卓山玉:“我们早就断绝师徒关系了。” 在春风关那一战之前,裴惜曾经开玩笑一样地问他“灭妖与杀人”的问题,他当时只觉得奇怪,未曾多想。直到春风关,卓山玉可以肯定,裴惜当时就是在暗示与映射春风关的事情,但是她又怎么会提前知道呢?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提前做好准备? 裴惜不对劲。卓山玉知道。 将春风关的事情归结于自身之过后,他便顺势与裴惜断绝了师徒关系。 裴惜:“好啦,我们也别说废话了。” “现在的事情不是很简单吗,你们要杀我,而我要自保。” 她话音刚落,两方人便立即动手。可是裴惜的实力强到超乎沈却云的想象——他刚一掐诀动手,那黑雾便立即袭来刺穿他胸膛附近。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过后疼痛如火焰般炙烤沈却云的神经,他还从未受到这么重的伤呢。 仅仅在心中哀嚎片刻,沈却云面不改色继续动用灵力,他可以感受到灵力经过伤口附近的穴位时,十分滞涩,这滋味可不怎么妙。 同一时刻,剑出鞘的卓山玉也被裴惜一剑刺伤了手臂,冰霜沿着他的伤口迅速凝结,瞬息间便将他整个手臂冻住了。 这一番交手还不到一刻钟,而沈却云和卓山玉已经失去了行动力量。 恐怖。 裴惜却没有再进一步取他们的性命,而是停下手来,走到沈却云身前:“你难道不想回去吗?” “回去?”沈却云能感到自己的呼吸猛地一窒,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顺着脊背游入神经,带来一串的鸡皮疙瘩。 裴惜:“回到那个世界去,有智脑,有家人,有朋友……” “可是,”沈却云打断她的话,咳出血来,“那个世界里,没有我留恋的东西。” “我没有朋友,没有家人。而唯一想要的东西,《仙途》,它已经闭服了不是吗?” 裴惜点点头,恍然若觉:“是啊,是啊。” 语气近乎呢喃。 然后她兀的起身,黑雾将沈却云与卓山玉二人卷起,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们从茫茫雪山中消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温暖的,庄严的,神圣的。 天上,是不停聚拢又散开的灵力旋涡;地下,是行笔苍凉的旷古阵法。 地脉合天大阵。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沈却云抬头望着天,在天中央聚拢的那团灵力中,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孔昭回身上的,系统身上的。 不过就算他现在使劲喊系统,也不会有人给他回应了。 而脚踩着的地,便是万丈深渊。 沈却云正愁没法子将裴惜带到此处,结果她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他与卓山玉被扔在一块岩石附近,撞击中缓慢愈合的伤口裂开,鲜血喷涌而出,沈却云尝到口中的腥甜味,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他其实有很多年没有真正尝过疼痛的感觉了,挺奇妙的。 沈却云小声说:“没想到咱们师徒俩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结果就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卓山玉一把握住他冰凉的手,穿过他的指缝,而后十指死死相扣。卓山玉低叱:“闭嘴!” “……我不会让你死的。” 要送死,也是我来。 沈却云笑出一口血沫,声音飘忽:“算了……上次的事情,原谅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裴惜笑眯眯,她站在不远处,“你原来喜欢他。” 这样的眼神,她此前从未在卓山玉的眼中看到过。其实卓山玉看着风流,实则不近女色,对这类事情一向提不起什么兴趣,之前还有某个峰主的女儿喜欢上他,偷偷截住他,结果姑娘家害羞,扭扭捏捏说不出话来,卓山玉只以为对方是来约架。 当即拔剑出鞘,将那姑娘打得遍体鳞伤。 此后就再也没有上清派的女弟子看上过卓山玉了。 裴惜体内的深渊因靠近本源而格外激动,不停翻涌,呢喃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还在等什么?” “杀了他们,毁灭这个世界,你就有足够的能量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深渊如妖魔般在她耳畔诱哄。 于是裴惜走到沈却云面前,蹲下来,轻轻戳了戳他的伤口,沈却云痛得想要蜷缩起来,却不得不装作毫无感觉的模样。裴惜凑到他耳畔:“还不动手?” 下一刻,一柄长剑毫不犹豫地穿过裴惜心脏,周遭的黑雾一滞,继而发出婴儿般惨痛的嚎叫。 沈却云慢慢抽出杀风雨,灵力顺着他的剑尖蔓延到裴惜身上,将尖叫着要反击的黑雾打成粉碎。 “你骗我!你骗我!” 裴惜吐出一口血,嗤笑:“蠢货。” 她将深渊容纳在体内这么多年,不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吗?孔怜南与卫启已死,而她自己,虽长于剑术,但却无法参破红尘剑,是以也无法伤害深渊。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沈却云。 深渊:“你难道不想回去了吗?!” “回去?”裴惜死死压住体内汹涌澎湃的雾气,“还回得去吗?” “我早就回不去了!” 她咬牙切齿吼道:“快动手!” 沈却云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对着卓山玉:“你去压着黑雾。” 天地昏暗,深渊里黑色的雾气不断涌出蔓延,沈却云一边抵挡黑雾,一边托拖着身子走到阵眼中央。天上的灵力也察觉到深渊的涌动,青烟般的灵力顺着阵眼中央,迅猛如闪电般漏下,劈开缠绕不分的雾气,开出一道仅容一人站立的通道。 沈却云移到那中央,疼痛让他躯体几乎麻木,他咬破舌尖舔舐鲜血使自己清醒。肩膀上好似扛着万钧的高山,被压得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手臂。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进杀风雨中,沈却云缓慢抬手,颤抖地握着剑柄,指向这贯通天地的阵眼。 一剑。 两剑。 三剑。 期间婴儿惨叫萦绕于耳,不断绝。 “啊啊啊啊啊啊!!!”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哭在第三剑落下时骤然收住,像是被人强行缝上了嘴巴,深渊大开,黑雾被猛地踢进去。人性与欲望的红线从里面被一根一根挑出来,挑出腐烂的肉,去除被污染的创伤,只留下伤口等待新肉的生长。 沈却云承受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只能用杀风雨撑着地面才勉强没有倒下。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身体,小心翼翼避开伤口将他扶到石头边。 “咳咳……”沈却云有些茫然,“这就算是解决了吗……” 他歪头看向卓山玉,看着还好,没有受大伤。 还有裴惜…… 心口开了一个口子,人事不知地昏过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深渊在她体内盘踞长达四五百年,早就同她的筋脉骨肉灵力缠绕在一起,将深渊打落封印,就像是强行把裴惜的骨头从血肉里剔除——她此刻失了灵力,换了容貌,完完全全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没有灵力修复伤口,她此刻…… 沈却云猛地看向天上的灵力流,只见那团紊乱的律动中分出了一股温柔如风的灵力,如同日光,洒落在裴惜身上,小心翼翼涌到她的伤口处,那道口子转瞬间便被新生的血肉填满,一点也看不出上一秒的残破。灵力不肯离开,游遍她全身,为她梳理筋脉,裴惜灵力虽失,□□的强度却在这灵力的作用下恢复到从前。 最后的最后,依依不舍的灵力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像微风拂过。 裴惜睁开眼,眼神中有寂寥,也有失去一切的茫然,她捂住额头:“这是……这是哪里?” 卓山玉:“师傅?” “……师傅?”裴惜看着卓山玉,鹦鹉学舌一般。 失忆了。 沈却云冷静询问:“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裴惜迟疑地说了一个名字,“昭回?” “我是昭回吗?” 沈却云呼吸猛地一顿,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绕着心脏,一瞬间缠紧了。 “你不是,”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裴惜。” “裴惜……”裴惜摸摸自己的脸,又转头看向卓山玉,“师傅,那昭回呢?” 卓山玉与沈却云交换一个悲哀的眼神。 - 裴惜失去了记忆,失去了灵力,失去了容貌。 只记得孔昭回。 她不愿回求道峰,而是跟着沈却云来到了柳如巷。 一看到巷中的人潮,她便顿住脚步,死也不肯继续走,也不让沈却云跟着。 裴惜走在长长的人流中,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着:“昭回……昭回……” 她幽幽呼唤。 “你知道昭回在哪里吗?”她抓住行人的手。 “什么朝回啊?你放开我!” “……这不是个疯子吧?” “这不是那小姑娘的娘亲吗?” …… 裴惜走到状元楼门外,神情有些恍惚。 看着楼外卖糖葫芦的人家,脑海中仿佛有什么怪物张牙舞爪就要冲出来。 好痛啊。 她捂住头,胆怯地从那里离开了。 好痛啊…… 她茫然地蹲在地上,痛苦让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她的动作很生涩,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是她对这个姿势很熟悉,就好像曾经千百次这样做一样。 “昭回……好痛啊……” 裴惜痛出泪水。 她抓出乱糟糟记忆中的一段文字:“倬彼云汉……” “昭回、昭回于天……” 昭回。 昭回。 不知从何处来了一股清风,在她额头轻轻拂过,一瞬间带走了她的痛苦。 那就像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裴惜和孔昭回的关系挺复杂的。 首先孔昭回是必须要死的,她作为界灵生出了人性,只有玩家杀掉有人性的她,具有神性能够抗衡深渊的力量才会回来。她本来也间接杀死了裴惜的女儿,因此让裴惜杀自己,既是道歉也是策略。 女儿已死,裴惜无论回不回去都没什么区别。她杀死了作为仇人的孔,同时也让沈杀死了深渊,了结一切。这就是她一早就想好的计划。【40章:她很笨,没有卫启和孔怜南的雄才大略,于是她花了一辈子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裴惜对孔既爱且恨,恨则欲之死,爱则欲之生。 至于讨伐深渊。卫启和孔怜南的年代,系统尚不成熟,卫启还被深渊给污染了,无法胜利;裴惜直接出场就被污染,同时暗搓搓容纳深渊;只有沈却云才是最合适的选择,他不想回去,不会被污染,而且在剑术上有天赋。 第42章 你介意我一辈子出不了师吗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沈却云头也不回地说,“不看着你师傅吗?” 解决掉深渊之后,沈却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去书院?可能别人也并不欢迎自己,径直便回了白玉京。云雾轻动,微风沉默,后面还跟着一个卓山玉。 “师傅她有柳月芙照顾。”卓山玉闷闷地说,“我也是你师傅,你为什么不照顾我?” 沈却云踏进十二楼殿的脚步一顿,有些头疼地捂住额头——卓山玉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们就是塑料师徒的关系啊? 他无视卓山玉的发问,进了十二楼殿后的居所。 支开窗户,云雾涌入,随着沈却云的步伐移动,屋里的东西自发开始动起来——盆中的绿植自发凝聚水珠给自己浇水,水镜浮出,随时准备为主人正衣冠,尽管是白日,灯笼里的星沙依旧不辞辛劳地散发光亮。 卓山玉一步一步紧紧跟着沈却云,看着他上了床榻,翻过身背对着自己,明显是不想交流的样子。卓山玉既心酸又好笑,他此时真像是一只野猫——偶然遇到一只人类,兴致上来了,便随意撩拨,没了兴趣,就抽身而去,半点不管人类被撩动的心思,等到人类想带他回家了,又开始惊慌,不肯脱离生活许久的环境。 小猫爪一下一下挠着,叫人类又爱又恨。 “你今天听清楚裴惜说的话了吗?”卓山玉擦擦手心的汗,有些紧张,哑着声音询问。 沈却云以沉默作回答。 “……沈却云,”珍而重之念出对方完整的名字,“我心悦你。” 沈却云的脊背肉眼可见的僵硬,好似被人抓住了命脉,半点也不敢动。连云雾也察觉到了此时气氛的怪异,轻轻飘出窗外,不再逗留,留给二人完整的空间。 “我心悦你。” 再次重复一遍。 卓山玉犹疑片刻,坐在床边,小心翼翼伸出手,要去牵沈却云的手,刚刚碰到冰凉的指尖,那手又猛地缩回去,好似被烈火灼烧一般。卓山玉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一停,就是一刻钟,等到沈却云几乎要放松警惕的时候,他又再度出手,非常迅速地抓住了沈却云的食指,继而得寸进尺,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扣上了整个手掌。 “我心悦你。” 他第三次重复道。 “所以呢。” 沈却云终于开口说了进房以来的第一句话,声音很淡很冷:“所以呢?” 卓山玉微垂下眼睛,盯着两人扣在一起的手:“我心悦你。”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了吗?”沈却云的声音里透着讽刺,“何况你喜欢你的,关我什么事。” 灵力顺着卓山玉的手进入沈却云的筋脉——他之前受了重伤,还没好。沈却云嘴上的话很硬很冷,但体内的灵力却一改之前的冰冷,任由外来的灵力进入,十分乖顺。 卓山玉的声音很轻:“我想让你不要难过。” 沈却云嗤笑一声:“我刚刚解决了祸害,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你不开心。” 孔昭回死了。 裴惜疯了。 但这又有什么? 沈却云想。前者是一直摆弄他人生的系统,后者是一直欺骗他的玩家。两个敌人解决了,他又怎么会难过? 最多只是有种空落落茫然无着落的感觉罢了,毕竟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和自己来自同样地方的玩家,可是那又怎样,他不需要一个人陪他回忆过往岁月。 卓山玉不动声色看着沈却云的背影,一小簇火苗浮在沈却云面前,化成一个拇指大的小火人。小火人晃晃脑袋,艰难在空气中攀爬,来到沈却云面前,然后被沈却云懒懒一抬手,“咻——”,弹了出去。 火人趴在床上,懵然地抬起脑袋,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又有些委屈地眨着豆豆眼。然而小火人还是不放弃,慢慢站起来,这被褥过于滑了,导致他,走了几步就又被绊倒。卓山玉越过脊背狠狠瞪着火人,恨铁不成钢。 起来!快起来啊! 他在心里呐喊。 这一番谁也不知道的呐喊起了作用,小火人晃晃脑袋,抓着被子又站了起来——这一次他更加谨慎了,试探了好几次才迈出第一步,站稳了,继续试探,迈出第二步……他终于能够在被子上行走了!小火人放开步伐,兴奋地朝着目的地奔去。 然后,又被弹飞了。 无情无义的沈却云收回手指:“不要再玩这种把戏了。” 小火人又生气又委屈,豆豆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才不会放弃! 他这样想着。 又迈着小短腿朝他的日月星光奔去。 无数次被弹飞,无数次爬起来。 他好难过好伤心好生气啊! 可是那个人比自己更伤心更难过啊。 “你无不无聊?”沈却云轻轻地问。 卓山玉以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小火人终于在对方的懈怠下,抵达了目的地。他伸出热乎乎的小手,抚上沈却云冰冷的脸颊,那里没有眼泪的痕迹,但沈却云却真真切切地哭过了。 你不要哭啦。 火人双手捧住沈却云,将小小的脑袋埋在下巴上,不住地蹭着,企图将自己身上的热,传递给对方。 很久很久以后,沈却云突然开口:“你知道我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终于开口说话了! 卓山玉心中一凛,绞尽脑汁寻找形容词,最后只干巴巴吐出一句话:“那一定很美。” 在卓山玉看不到的地方,沈却云笑了:“我的世界里有无数无数的星星,我可以从这一颗到那一颗上,畅游在天外的世界。我的世界里有智脑游戏,我不必出门就可以了解世界的信息……在我的世界里,我是掌控一切的皇子,我有爱我的亲人,有敬我的下属,我有我热爱的国土与臣民,在那里我拥有的比你的所有想象还要多。” 骗你的。 他早就被自己的世界抛弃了。 沈却云听见自己的声音:“你走吧。” 卓山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竭尽全力带给他光与热的火也熄灭了。 - 卓山玉离开的第一天。 沈却云在白玉京里待了一整天,最后还是被看不过眼的刘秀逼着出去转悠,和指荒打了一架,完胜。 卓山玉离开的第二天。 沈却云交代逢青继续扩张青衣楼,并且从青衣楼的地窖里偷了一壶碧落,一杯倒。 卓山玉离开的第三天。 他被李知吹胡子瞪眼地叫回了书院,和李知拌嘴吵架谈心,最后保留了在书院里的学籍。 期间碰见了卓山玉,未聊一句便离开,有好事者说,师徒俩的关系名存实亡。 卓山玉离开的第四天。 沈却云在白玉京里待了半天,最后实在太无聊,自己跑出去找东西吃。 碰见了裴惜和柳月芙,裴惜依旧丧失记忆,柳月芙带着她在状元楼旁边开了一家糖葫芦店。在状元楼里也碰见了卓山玉,阴魂不散。 裴惜抓着他的手问昭回在哪里。 昭回已经没啦,沈却云最终还是告诉她,昭回就在她身边。 可以是一道风,可以是一朵花,也可以是一滴水,甚至可以是初升的太阳。 …… 卓山玉离开的第四十五天。 沈却云突破到了大乘期。 卓山玉离开的第四十七天。 他又碰见了柳月芙和裴惜,柳月芙告诉他,裴惜现在每天都去爬山看晨曦,养了一屋子的花,还想养玫瑰。“玫瑰是什么?”柳月芙问他。 在玩具摊上与卓山玉狭路相逢,无话可说。 卓山玉离开的第五十一天。 他和应无识跑到青衣楼喝酒,一杯倒。 …… 卓山玉离开的第九十六天。 卓山玉又回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沈却云冷着脸。 又回来的某人将他堵在十二楼殿处,笑吟吟地:“我回来给你看些东西。” 他掏出了,一根糖葫芦。 沈却云:“……?” 然后,又是一碟绿豆糕。 卓山玉的笑容里透着紧张。 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挂炉山鸡、生烤狍肉、随上荷叶卷…… 一道又一道菜出现在面前,沈却云:“你在做什么?” 卓山玉小心翼翼:“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菜,我都会做。” 沈却云:“……?” 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沈却云想这样说。 下一秒卓山玉又掏出了其他种类的东西。 东山弗音琴、柳生棋、无字书…… 沈却云:“……你确定你没有抢别人宗门的钱?” 卓山玉:“这些都是我买的。” 拿到最后一件东西,他有些犹豫——那是一小朵木花,花瓣重重叠叠,被耐心涂成或深或浅的红色。 仅一眼,沈却云便认出了,毫无疑问那是玫瑰。 “这是裴惜告诉我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这个。”卓山玉解释道。他按了一下花枝上的按钮,玫瑰的花瓣开始缓慢转动起来,错落有致,绽放又合上成花蕾,花蕾又绽放成玫瑰。卓山玉将玫瑰塞到沈却云手心:“这是我自己做的,没有用灵力。” “……你到底想做什么?” 卓山玉的喉结动了一下:“最后带你看一样东西。” 灵力一动,他带着沈却云来到了北洲。 被雪染成灰白的山峰上,刻着一道又一道阵法,卓山玉牵着沈却云的手,带他穿过一层又一层,来到了阵法的中央。 卓山玉其实并不能确定阵法会不会成功启动,毕竟从古至今没有人真正实现过它。 ‘天地同一’,从李知那里借来书时,那个两鬓霜白的老先生一直骂他:“你疯了!” 卓山玉清楚自己没有疯,他只是想试一试而已。他的理算并不好,只能从头啃书本做题,一边做一边尝试计算星辰的位置——那可不怎么轻松,有时候卓山玉算上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算出一颗星星的位置。 从古至今,就没有人能够做到窥探天外的世界。求飞升也即超脱天外,跟飞升挂钩的事情,怎么能够轻易做到呢? 可是在计算成功的时候,卓山玉确确实实来到了天外,他看到被自己计算的那颗星星,全身泛着荧蓝的光。 这就是沈却云的世界吗? 他想去到那里。 “我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比不上你的世界……”卓山玉磕磕绊绊说着,点亮阵眼,“可是我可以去学,去练……我学会了好多好多菜,可以做给你吃,也买了很多东西,不会让你无聊……” 一定要成功啊! 他牵着沈却云的那只手里全是汗,死死盯着缓慢转动的阵法,第一千零一次祈祷。 下一刻他们身处星空。 ——阵法成功了! 四周是黑暗的,但是有来自四面八方的瑰丽的光。 卓山玉第一次置身于天外,被身边无数的星星的美震慑到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忘了开口,只是沉溺在这样孤独的美丽中。小块小块的石头从他们身边飞过,他试探的走了几步,穿过了一颗表面时刻沸腾的星星。 “这就是……”卓山玉转头看向沈却云,发现他将视线凝聚在远方的一颗星星上,“……那是?” “那是我的家。”沈却云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在群星围绕中他的眼神深邃又忧郁,就像之前他看到过的那颗莹蓝色的星星,在广袤星空中孤独地散发着光亮。 那颗星星看着与其他星星没有什么两样,然而沈却云这么一说,这颗星星顿时脱颖而出——卓山玉仔仔细细将那颗星的每一个细节都观察过了,就像交手之前观察自己的敌人。 卓山玉很难不对它产生敌意——虽然沈却云曾描述过它难以想象的美好,但是他从沈却云的话中听出了难过。 卓山玉:“你想要回去吗?飞升之后回去。” 既然飞升可以超脱天外,那就应该可以回到那颗星星。 卓山玉显然想的太过简单——两个世界身处不同位面,即便是飞升也无法回去,否则裴惜不会选择自杀。 但沈却云不打算向他解释这个,他只是看着那颗遥远的星球,仿佛看到了那些遥远的人类,半晌,他轻轻说:“那个世界不需要我,我也不再需要那个世界。” 在黑暗滑腻的营养液中想象星空的日子,该过去了。 玫瑰花还在沈却云的手里绽放又聚拢,卓山玉想,这也许就是最好的时机了。他吞了吞口水,声线颤抖着说:“那你,需要我吗?” 寂静的夜空里,很久,很久没有人回答。 卓山玉的心一寸寸变凉。 好吧,他自娱自乐地想,一次不行,他还可以来第二次,第三次,希望沈却云不要被自己弄烦了—— 冰凉的手指伸了进来,缓缓贴在他紧张得满是汗的手心。 “师傅,”沈却云将十指扣紧,“你介意我一辈子出不了师吗?” “……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终于打出这一行字,蠢作者的心情很复杂啊。 这是我第一个完整讲完了的故事,缺点真的挺多的。虎头蛇尾,背景宏大但很虚,配角闪现,剧情时而凝滞时而野马脱缰,感情戏尬且浮夸。但这是我真正意义上完成的第一本小说啊!最开始我给这个故事添加了很多要素,比如西洲基建,比如刘秀被太子所杀然后沈一剑复仇,比如应无识其实是妖族……挺花团锦簇的,后来一个一个删了又改,最终变成了这样一个挺简单的故事。 我把沈和卓的故事讲完了,虽然期间无数次觉得自己写的稀烂,无数次想要放弃,我还是把它完成了。 真的非常谢谢小天使们不嫌我文丑一直看下去(毕竟我自己都是在硬着头皮写) 有缘的下一个故事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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