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福晋的养娃日常 作者:满汀洲 内容简介 两度孕育,却只得金花一对。丈夫还能不避血污,温柔相劝,哪个不说大福晋嫁着了? 死后穿越到现代,又重生回来的伊尔根觉罗氏:!!! 一巴掌过去,打醒某人儿子梦,拉着他宠女儿们。 大格格想进学,却因女儿身被拒?莫慌,额娘重金给你砸群好师傅来;二格格想从商,挣银子孝敬阿玛额娘?来来来,给你两万银子做本金! 坊间议论纷纷,都说大福晋昏了头。 直到大格格简在帝心,二格格将生意做到海外。各有所成的小姐俩还比赛孝敬额娘,给她挣荣光、为她置华服。说没有额娘,就没有她们。 大阿哥? 哦,他正跟太子爷拍桌:爷家骄女文韬武略,怎就不能纳婿承爵? 死后穿到现代又重生产房大福晋X放飞自我,爱女爱妻如命怼太子怼到飞起大阿哥 阅读需知: 女主只有两个格格,不会再生儿子。长女最后立为王世女,招赘袭爵。 1V1 太子登基,兄友弟恭拒绝内耗,九龙各尽其才。 跟历史走向大不同,可看作平行世界清穿。 大量私设,请勿考据。 PS:架空,勿考据。曾用名《大福晋的团宠培养书》,换名换文案不换梗。 第1章 重生在产床 康熙二十八年夏,久旱无雨,骄阳如火般炙烤着大地。皇上数度亲往求雨未果,整个京城都热得人毛焦火燥。 偏这时候,怀胎七个多月的大福晋意外动了胎气。 大阿哥府正院门口。 男主人胤禔一圈一圈的来回转着,从烈日当空转到乌云四起。嘴里还不停叨咕着:“长生天保佑,福晋这回可一定要争气!顺顺当当诞下嫡子……” 正院产房内,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也如此盼望着。 希望自己顺利诞下嫡子,给自家爷的夺嫡路上添臂助。也让自己彻底在皇家站稳脚跟,不再被婆婆惠妃敲打甚至磋磨。 可怜她十五岁入府,身量本未足。去年十月初六才诞下大格格爱蓝珠,才出月子就怀了第二胎。 身子都没休养过来呢,这次又不小心滑了一跤,情况且凶险呢。 陪着女儿生产的伊尔根觉罗福晋压下满心忧虑疼惜,拿帕子给爱女擦汗:“好嘎珞,你千万挺住,争点气。很快,很快就能见着小阿哥了。” 产床上的大福晋汗出如浆,点点头都要费尽全身力气。 疼到无以复加。 肚子里那小调皮也不肯配合,羊水都要流尽了还不见生产迹象。 不用谁说,伊尔根觉罗氏都知道自己此番怕是凶多吉少:“额娘,嘎珞好疼,嘎珞要撑不住了。万一……万一女儿有什么万一,还请额娘跟阿玛多看顾两个孩子几分。” 伊尔根觉罗氏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就听稳婆惊慌失措地喊了声糟。 那小冤家,竟然是腿先出来的。 最危险的臀位。 只听到这俩字,伊尔根觉罗福晋就怕得不行。爱女一口气没喘过来晕了,稳婆子甚至到门口问阿哥女婿的口风。 “保大还是保小?” 胤禔心里的震惊,比久旱的天空被乌云笼罩还大。 抬脚就踹那不晓事的奴才身上:“混账东西,这还用问么?不惜一切代价,保她们母子均安。若……若实在事不可为,务必护住福晋。” 还以为今儿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伊尔根觉罗氏福晋大惊,继而狂喜。 连滚带爬地到了爱女床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这憨丫头还不给老娘醒来,好好坚持住?你,你几辈子修行,才得大阿哥这么个好夫婿啊……” 熬夜看清实录,第一千零一次骂狗胤禔完犊子的伊凤愤怒睁眼,想看看是哪个活腻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可睁眼一瞧,却再不见她那加起来不过几十平的小公寓。 取而代之的,是檀木千工拔步床,云锦的百子千孙帐,四时花卉的双面绣屏风…… 这摆设,华贵中带着亿点点的熟悉啊! 像极了当初她在大阿哥府上的卧房。 眼前这一脸愤怒的贵妇人也好像……哦不,那就是她额娘,年轻了十来岁的额娘。 所以刚刚是额娘甩了她一巴掌? 伊凤懵逼,接着就被小腹处绵密而又汹涌的痛意折腾到说不出话来。 门外,惊雷阵阵。年轻的胤禔正声嘶力竭地喊:“福晋,你千万要挺住啊福晋!咱还没生下大阿哥,没把大格格抚养长大呢,你一定要挺住啊……” 没生下大阿哥,没把大格格抚养长大。所以,这是康熙二十八年夏,生二格格的时候? 可她记得那孩子是个疼人的,不到俩时辰就生得利利索索。这怎么…… 跟记忆中有些不大一样啊? 伊凤有些迷糊,不过这老天倒是够厚爱她。死后穿到现代不算,竟又让她重生在产床上了?! 她这边惊疑不定,稳婆们则一个个拿出看家本领。一点点把小主子的小脚丫塞回去。再小心翼翼把臀位调整成正常的头位。 这才擦了擦淋漓的汗水,恭恭敬敬地给伊凤行礼:“奴婢等已经调整好了胎位,还请福晋含上片参,缓缓劲儿。等会儿听奴婢指挥,配合着用劲,一定能顺利诞下小阿哥。” 马上,心腹大丫鬟滴翠就把百年参片放在了她嘴里。 伊凤用力咬了咬,任由微苦中带着点点甘意的汁液在口腔中蔓延:“嬷嬷尽管施为,本福晋定然全力配合。” 甭管她为何有了这样穿越又重生的奇遇,总归回来了,就得挺下去,不能让孩子们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咔嚓嚓。 外头雷声更大,床上,伊凤的疼痛也越来越密集。 这次,她可不会乱呼痛白费力气了。 而是依着稳婆所说的那样,呼气、吸气与用力。直到狂风四起,黑云压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掉下来,疼到迷糊的她才终于听到响亮的婴啼。 二十八年五月十四,久旱得甘霖,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诞下二格格。 “又是个格格么?” 胤禔有些失落地放下已经准备好的小弓箭:“无,无妨,只要福晋跟小格格母女平安便好。去吧,给宫中报喜,说福晋又为爱新觉罗家添了一女。” “嗻。” 他身边最得用的太监安顺儿躬身应诺,冒着大雨给宫中报喜。 胤禔则约摸着丫鬟婆子们给福晋收拾停当了,才往产房而去。没等进门,就被岳母伊尔根觉罗夫人拦下:“阿哥爷,这可使不得。” “奴才知您关心福晋跟小格格,可产房这等污秽之地,哪是男爷们儿该涉足的?” 胤禔伸手虚扶了一把:“岳母不必多礼,也请莫阻拦。方才……” “那般凶险,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放心,我只稍坐片刻,略安慰福晋几句。此番过后,一切都按着规矩来,再无半点违拗。” 话都说到这了,伊尔根觉罗夫人还能说什么呢? 唯有感激涕零,谢皇上给自家闺女指了个好婚。再亲自引人入内室,敦促两人长话短说。 别看胤禔今年才喊十八,可已经是第二回当阿玛了。 相关事项门儿清着。 知道孕妇刚生产完,骨缝全开丝毫见不得风。都不用嘱咐,就知道轻手轻脚,不带起一丝丝的风来。 还主动用温水洗了头脸,好方便一会儿抱抱小格格。 咳咳。 虽然他醒来梦里,求神拜佛地盼皇长孙。但格格也是他的血脉啊!他也稀罕着呢好吧? 才不像皇阿玛似的,一样的孩子两样待,心都偏到胳肢窝。 伊尔根觉罗福晋哪儿知道阿哥女婿心里还有这许多想法啊?她啊,只看得到他对爱女的种种体贴。心念阿弥陀佛,私下里不断给女儿使眼色。 让她可千万把握好形势,别让别的狐媚子乘虚而入,抢在她前头诞下嫡子。 伊凤:…… 伊凤哪儿还看得到额娘的眼神啊? 打从房门轻开,一身金黄色皇子朝袍的胤禔走进来时,她就不自觉地陷入到了回忆了。 十五入府门,嫁为皇家妇。 最开始,婆婆惠妃其实并不喜欢她。 因她虽出身伊尔根觉罗氏,但她们这一支并不怎么显赫。只是阿玛做到了尚书,她才有了成为皇子嫡福晋的机会。 出身不显,中人之姿,还不能一举得男…… 如是种种,都成了她的原罪。尤其她连开四朵金花,才得了个病恹恹的弘昱。 来自婆婆的不满,简直如山呼海啸。 是这人拦在她面前,说非是福晋不贤,是他德薄,在子嗣上始终总差了点缘分。也是他吃够了长子的苦,不想儿子重蹈覆辙,所以不肯收用别的女人。 几句话堵住婆婆的嘴,给她赢来喘息之机。 又百般安抚劝慰。 让她一颗心泡在蜜水里似的甜,也万般愧疚。不惜频繁孕育,拼了命也要为他诞下麟儿。 更是他抓着她的手,哭着说后悔。求着她一定一定坚持,莫扔下他与孩子们。 也同样是他,在她走后几年夺嫡失败被圈禁。 年年纳新人,岁岁有庶子女出生。 光是玉牒上记载的就有十五子,十四女之多。 她拼了命生下那四女一子个个早亡,最长寿的三格格也只活到了三十三…… 记忆与史实记载之间来回交错,直让伊凤热泪盈眶。 看着胤禔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但她现在刚刚生产完,浑身虚汗。浓黑的秀发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地贴在头上。小脸惨白,唇上还被自己咬得见了血。 看着就可怜极了。 直让胤禔忘了所有的失落与不快,快步上前紧紧拉住她的手:“福晋莫哭,仔细伤了眼睛。不怕的,你莫伤心,咱们都还年轻着。” “好好将养,过一年半载的再怀,必然顺心如意。” “那,那要是下一胎,还是个格格呢?”伊凤追问。 啊这…… 胤禔拒绝去想那个可能性:“不会的,下一个肯定是阿哥。如果不是,咱们就再努力。福晋放心,爷的嫡长子必定出自你腹中。” 这是承诺吧? 是吧是吧! 伊尔根觉罗福晋大喜,再没想到自家闺女能有这般运道。 再,再努力? 然后接二连三地生格格,为生阿哥熬到油尽灯枯么? 上辈子就被这话骗得掏空了身子,早早亡故的伊凤冷笑,抽出被胤禔紧握的手,狠狠掴在他脸上:“滚犊子,上辈……咳咳,以前姑奶奶就信了你的邪,以后你想都别想!” 第2章 赐名 说实话,伊凤刚从鬼门关前捡回条小命来。身子虚软,便拼尽全力也没有多大劲头。可…… 可她扇了大阿哥的脸啊! 深受皇上爱重,甚至能与太子较量一二的大阿哥!!! 只这个动作,就足够让目睹了这一切的奴才们腿软。连大福晋生母,伊尔根觉罗氏福晋都战战兢兢跪下:“阿哥爷息怒,福晋,福晋她……她无意犯上,只是刚刚难产,命悬一线。现在提起生产事来,难免心有余悸。” 那爷这一巴掌是自找的呗?! 作为康熙第一个长成的儿子,胤禔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再大的火气,看到福晋那张惨白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也丁点发不出来。只能就坡下驴:“岳母快快请起,是我急躁了。一心安慰福晋,忘了她刚难产过,余悸尚在。” “来人啊,拿爷的帖子去太医院找最精妇科的李太医来给福晋请脉。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福晋给调理好了。” 伊尔根觉罗福晋道谢同时,还不着痕迹地推了推自家女儿。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的伊凤:…… 并不想道歉,更不乐意再保证什么。只顺势闭眼,直接来了个倦极而眠。 把胤禔吓的哟! 又赶紧火烧火燎地喊太医,大阿哥府一片兵荒马乱。 乾清宫。 康熙正含笑与太子隔窗欣赏外头的瓢泼大雨。 梁九功就进来报喜:“启禀皇上,大阿哥府上来报。就在两刻钟前,大福晋又为皇家添了个小格格。” 第二朵金花? 嗯,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太子满心欢喜,悬着许久的心倏然平静了下来。只满脸焦急关切地道:“大嫂才怀胎七个多月吧,怎么……咳,孤是问,大嫂可还好?小侄女是否康健?” “回太子爷的话,大阿哥身边的安顺儿说,大福晋虽经难产,但好在托皇上洪福有惊无险。小格格哭声洪亮,身体康健,丝毫不弱于足月婴儿呢。” 身体康健好啊,代表能立得住。 康熙早年频频丧子,续齿皇长子的胤禔实际是第五子,老二胤礽原该第七。现在喊四阿哥的胤禛,实际上是第十一子…… 十数次的锥心之痛后,康熙极喜欢生来健康的孩子。 听闻胤禔家的二格格生于甘霖初降,又历经早产、难产后依然健康,龙心当即大悦。 “好,好啊!这丫头经历这些波折,还能健健康康。又伴着喜雨而来,是个有福的,就叫瑚图里宜敏比吧!梁九功,你去,往御药房寻些个滋补的好药材送去大阿哥府,再找套婴儿用的金锁片、金手镯之类。” 瑚图里宜敏比,万福齐集? 太子笑赞了皇父的取名能力,跟风表示了下心意后,暗暗把造人计划提上日程。 哪怕先生个庶子呢,也好过让胤禔专美于前。 帝王态度那就是整个后宫乃至朝廷的风向标。听说他给大阿哥家二格格赐名,还给了厚赏后,整个后宫都积极起来。 向来跟皇上保持一致的仁宪太后率先着人送去了药材、补品等。 贵妃、宜妃、荣妃、德妃等也紧随其后。 连缠绵病榻多日的皇贵妃都着人赏了两匹新晋上来的雪缎,说与大福晋跟小格格裁里衣。 正念叨儿媳妇不争气的惠妃:!!! 赶紧把欲摔的茶盏轻轻放下,打开私库精挑细选。 稍后还冒雨亲往乾清宫送了汤水:“皇贵妃病着,臣妾也不好打扰,只能求到皇上跟前了。还请您开恩,允臣妾往胤禔府上住几日吧。” “他福晋此番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好容易捡条命回来……” 惠妃垂泪,全然心疼儿媳的好婆婆形象。 后妃离宫,不合规矩。 可架不住天降甘霖,龙心大悦,连带对小格格都有几分喜欢啊! 以至于康熙不但点头,还殷切嘱咐:“也好,等雨停了你就过去瞧瞧。多带些补身子的好药材去,务必让伊尔根觉罗氏好生将养。胤禔都十八了,还没有个儿子呢!” 惠妃:…… 特别意外,但还得含笑谢恩。 然后恭谨退下,随时准备去大阿哥府。 不想大雨下了半个时辰又转为中雨、小雨,竟是淅淅沥沥到了次日。用过早膳后,惠妃才终于得以成行。 还在劝说爱女的伊尔根觉罗福晋惊:“当真?娘娘竟求了皇上恩典,亲往府上来照顾福晋?” “果然。” “那福晋快起来更衣洗漱,好生恭迎娘娘吧。” 把礼数做周全了。 呵。 她上辈子就这么干的。 处处小心谨慎,唯恐礼仪疏阙,被挑了毛病去。可事实上啊,人要是瞧不上另外一个人,那她连呼吸都是错的,眼睫毛都碍事儿。 既然如此,又何必白费功夫呢? 伊凤微皱了皱眉,倒抽了口冷气,这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儿就有了。 顷刻让伊尔根觉罗福晋歇了全部心思,赶紧唤太医给她诊脉。等惠妃驾到时,正看着她一身常服,素面朝天地倚着迎枕皱着眉服药。见她进来,忙放下药碗要行礼。 惠妃忙笑着阻止,一脸关切:“自家婆媳,不讲究那些个虚礼。嘎珞快服药,免得药凉了走了药性。” 伊凤垂眸,是了。 她现在才诞下二格格,娘娘虽有失望,却还带着希冀。 婆媳间尚能维持基本和睦。 伊尔根觉罗福晋心系爱女,就着话茬忙又把药碗塞回她手里:“瞧,娘娘都这么说,你可快着点儿。切不可任性,须知良药苦口利于病。” “可这药,着实过于苦口。” 闻着就有点想yue,更何况得一口闷一碗呢? 万分想念现代的片剂、胶囊、口服液。味道好,见效快,不用这样服药似服毒。 当着惠妃的面儿呢,伊尔根觉罗福晋得守着规矩,不能抬手去戳傻闺女脑门儿。 只能含笑轻咳:“为了尽快养好身子,再苦也得喝。还得抓紧时间,再给小格格们添个弟弟呢。” “嗯,皇上也是这个意思。”惠妃点头:“此次本宫前来,带了不少将养身子的良方与好药,还给嘎珞你带了个极擅妇科调养的老嬷嬷来。” 果然! 就算她重生了,有些事情不一样了。但婆婆还是那个婆婆,依然热爱催生。 她昨儿刚生了二格格,今儿老人家就开始老调重弹了。 只是这次,她不打算配合:“多谢皇阿玛跟额娘的美意,只是儿媳不争气,多半要辜负您们的期待了。太医说……” “说儿媳太早开怀,接连孕育,本就对身体损伤极大。此番又经难产,能捡回条命来都是托天之幸。未来三五年内,万万不可再孕育。否则的话,恐有碍寿数呢。” 话都提到这,惠妃自然一脸关切。赶紧使人往太医院,把里面那几位妇科圣手都唤过来。 轮着班地给儿媳妇把脉。 结果结论也都是那个结论,若想大福晋福寿康宁,近几年都应避免生育。 惠妃娘娘这嫡孙哟,三年两载怕是抱不上了。 为免娘娘失望,伊凤这个大福晋主动请她赐下美人,以做帮大阿哥绵延子嗣之用:“儿媳自己不争气,绝不敢耽搁我们爷。您放心,若哪位妹妹有福,顺利为爷诞下小阿哥。儿媳定会好生照拂,亲自为对方请封。” “直接将之记为嫡子也使得。” 反正她是想开了,再不会为拼嫡子搭进自己一条命去。 但胤禔想不开。 匆匆赶过来给额娘请安,结果听到福晋这番说辞的他抗拒极了。隔着门就喊:“福晋随口说说的,额娘千万别往心里去。儿子今年才喊十八,且未到焦心子嗣的时候呢,再等几年也使得。” “可……” “额娘不必多言,这么些年,您该知道儿子窘迫。若可以,儿子愿嫡庶有序,让长子不再重蹈儿子覆辙。” 这话说的,伊尔根觉罗福晋直接跪了。 惠妃被戳心窝,怒不可遏。气冲冲到门外,对着蠢儿子的背就啪啪两下,开口就模糊重点:“混账东西,在你眼里,本宫就是个为了孙儿而枉顾儿媳性命的?” 这胤禔哪敢说是呢? 只连连致歉,说自己关心则乱,说了些混账话。额娘是天下最好的额娘,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婆婆。 惠妃还能怎么办? 只能嘱咐他谨言慎行,以免隔墙有耳啊! 然后住下来,事无巨细地关注着儿媳妇与小孙女。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真是来关心她们母女的,没别的意思。 娘娘出身好,圣眷多。私房丰富着,出手也阔绰。 只是以前伊凤心思重,顾忌多,轻易不肯让长辈破费。延禧宫每有所赐,必想方设法地回赠更贵重的。久而久之的,馈赠变负担,本就不怎么和谐的婆媳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想想那些不被理解的孝心跟许许多多钱财,伊凤都觉着亏得慌。 现在时光倒转,一切重来,她可不犯傻了。照单全收,再甜甜地说上句:“谢谢额娘,能与额娘做婆媳,实在是儿媳毕生之幸。” 已经习惯儿媳妇倒驴不倒架儿的惠妃:!!! 就惊讶,特别的惊讶。 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自家婆媳,说什么谢不谢的?额娘一生只得两子,承庆两岁便夭折了。如今只剩胤禔在身边,自是一心惦记着。你们好好的,额娘便安心了。” 传,传说中的婆媳交心么? 第3章 改变 两辈子头一遭,伊凤直接懵住了。 杏子眼瞪圆,檀口微张。好像惠妃娘娘早年随驾秋狝时,见过那只迷途的幼鹿。 懵懂无辜又震撼。 逗得惠妃粲然一笑,学着亲家母的样子。抬手就在她额头上轻戳了下:“不过说了两句贴心话而已,怎就把惊成这样?” 这答案可就重要了! 回答恰当与否,能直接影响未来婆媳关系。 皇家可不兴和离。 今上又习汉家诗书,最讲究个以孝治国。占据辈分高地的婆婆还颇为长寿,雍正五年闰三月初六才离世。 而今才康熙二十八年。六十一减二十八加五…… 她们还有三十几将近四十载婆媳要做!!! 伊凤轻咳。 既然破罐子破摔后不但没坐冷板凳,还给岌岌可危的婆媳关系摔出另一个可能了。那为了往后余生少抄几遍经、少捡点佛豆,她也得死死抓住这个机会啊! 算明白这笔账后,她火速回握住惠妃的手:“额娘,儿媳,儿媳这不是受宠若惊么?” “再度诞女,心本惴惴,却不料额娘这般慈爱。这回儿媳可长记性了,日后再不与您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就算所求在额娘能力之外,也好歹让您知道心中所想。” “同样的,额娘有什么需要儿媳与我们爷做的,也千万莫迟疑。只管说出来,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既是自家人,就绝不再虚伪客套!” 惠妃:…… 惠妃虽不知道儿媳妇的想法怎就变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但若能婆媳相得,谁又愿意相看相厌,横挑鼻子竖挑眼? 于是热情回握,很郑重地说了句:“成,那咱们可说好了!” “嗯,说好了。” 达成一致后,伊凤就开始畅所欲言:“按说良药苦口,儿媳不该抱怨的。可这药,也太苦啦。还满满一大碗,一日三餐的喝。勉强喝了药后,儿媳没胃口也没地方用膳啦。” 求改版,盼丸散膏丹呐! 接受到儿媳渴求眼神的惠妃乐,赶紧就给安排了下去。 然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 还翘首以盼,等着惠妃与儿媳妇闹翻,气呼呼回宫的宫妃们惊了:惠妃不但没趁机找茬,还跟儿媳妇关系越来越好了? 为了得到皇上赞许,那贱婢也是够拼。 可…… 演戏? 咳咳,甫一提议的时候,惠妃确实有那么点做戏的意思在里面。可婆媳坦诚,决定好生相处后,她新世界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每天能看到宝贝儿子,能跟儿媳妇一起逗弄两个小孙女。 跟亲家母一道聊聊家常。 不必虚与委蛇,不用复杂算计。每天轻轻松松,乐乐呵呵的,简直乐不思蜀好么? 可惜她身为宫妃,不好久离宫中。近来皇贵妃又缠绵病榻,颇有些不爽利。万一有什么万一,她不在跟前伺候着。日后被多情又无情的帝王想起来,都是现成的小辫子。 勉强住了半月后,惠妃不得不准备回宫。 汤汤水水滋补了半月,多少恢复了些元气的伊凤居中指挥,让下人们给婆婆准备东西。 大到家具摆件,小到婆婆多用过几口的点心糕饼,统统都带上。 连自己用惯了的厨子都要舍了去。 惠妃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宫里什么没有,哪用你这么搬家似的往进送?” 伊凤昂头,一脸的认真坚定:“额娘有是额娘的,这些啊,都是儿媳的些许心意。盼着额娘睹物思人,莫忘了咱们娘几个呢。” 惠妃瞧了瞧眼巴巴的儿媳妇,再瞅瞅怀里粉雕玉琢的大孙女。看看襁褓里头已经塌了水膘,依稀能看出几分玉雪可爱的二孙女。万般不舍就漫上心头,差点泪湿眼眶。 大阿哥府虽离宫中不远,婆媳祖孙再见不难。可以后,再哪儿寻这几日般轻松惬意的心境呢? “额娘莫忧,儿媳日后必然敦促我们爷好生建功立业,早日得封王爵。等日后……就可以接您到府中来,一家子共享天伦。” 这,这是有意劝胤禔效仿裕亲王的意思么? 惠妃惊喜,满眼期盼地看着儿媳妇。 待对方点头后,她这满心欢喜的简直停都停不下来:“好,好啊!那咱们就说定了,日后王府见。” “王府见!” 有了新盼头后,惠妃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特意往兵部告了假的胤禔乐:“福晋跟额娘说了什么?怎额娘早起还恋恋不舍的,这会子就豁然开朗了呢。” 婆媳两个相视一笑:“法不传六耳,你就别问了!” 胤禔:…… 越发好奇了怎么办? 横竖已经告假了,索性恭送额娘回宫后就赖进福晋的月子房。笑嘻嘻把人搂住:“福晋跟爷说说呗,你跟额娘说了些什么。怎么短短半月,你们娘俩就好成这样了?” 明明以前还面上和谐,暗里互相较量的。 全靠他居中调和。 从穿越到重生,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年未见。纵然是夫妻,也有万千隔膜。更何况史书记载,她走后,这人还放浪形骸,陆续生了二十多个孩子呢? 伊凤眉头微皱,急忙躲开:“妾身半月未曾沐浴,早就发馊了,可不敢熏着爷。” “况且月房污秽,再不是爷该踏足之地……” 胤禔笑眯眯地把人揽回来,在唇边上啄了口:“福晋豁出命来为爷诞育子嗣,真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爷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会嫌弃?” “嘎珞安心,皇阿玛是天子,那爷就是天孙。自家爷孙,疼着宠着都来不及,断舍不得怪罪的。” 伊凤无语,也是服了他这诡辩。 胤禔坏笑,趁机又把人捞回怀里:“福晋还没告诉爷呢,你到底跟额娘说了什么?” 伊凤挣扎无果,也只好听之任之。 只靠在他怀里,简单整理了下思绪:“能有什么呢?不过是咱们娘俩都意识到,我们和睦,爷才安心。就好像爷您安稳,咱们娘俩才放心一样。” “横竖目标一致,何必剑拔弩张。倒叫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呢?” 好歹一世夫妻过,伊凤可知道怎么搔某人痒处了。 果然,胤禔听她这么一说感动万分,又狠狠在她脸上香了一口:“好福晋,你放心,爷一定努力进取。早晚有一日,让你跟额娘都戴上九凤钗。” 提问:在封建王朝,什么人才有资格戴九凤钗? 答:太后与皇后。 而伊穿越到现代后,成为一个山沟沟里的满族小姑娘。一路跳级念到研究生,学的就是历史专业。什么清实录、清史稿、八期通志的都有涉猎。 可知道九龙夺嫡时,眼前这条大千岁龙是怎么蠢死的了! 这会子见他郑重许诺,眉眼间战意凌然的。伊凤再找不到上辈子的感动欣慰,只战战兢兢拉着他衣袖:“可别!” “有,有多大的手,就端多大的碗,爷切不可勉强为之。比起九凤钗,妾身更盼着你好好的。” 千万别作妖。 给咱个寿终正寝的机会! 胤禔皱眉,犀利的目光一寸寸刮过伊凤全身。似要透过她外表,看透她内心般:“福晋以往夫唱妇随,最跟爷一心。怎如今……” 竟从排头兵变成拖后腿的了? 伊凤不闪不避,认认真真地与他对视:“若可以,妾身何尝不愿爷得偿所愿?何尝不想与您一道,傲视天下?可……” “可你终究觉得爷不如胤礽多矣?” 胤禔瞪她,几乎从嗓子眼里迸出了这么一句。 那小声音寒凉的哟,仿佛夹杂着冰雪。给伊凤一种她若说是,今儿就死定了的感觉。 果然,夺嫡啥的都是次要,压过太子才是目标吧。 “当然不是。”伊凤轻笑,粉面含羞地轻踮脚尖吻了下他下巴:“纵太子再如何惊才绝艳,在妾身心中也不及爷半分。” 胤禔轰地一下红了俊脸:“哪,哪有福晋说的那么好?” “哪都有。妾身言语匮乏,说不出爷半分丰神俊秀,只觉得你才是这世上唯一的男人,让我魂牵梦萦。” 彩虹屁?情话攻击。 没见过这等场面的胤禔俊脸红到能直接烙饼了,一边觉得福晋这样不好,不够端庄;一边又盼着人家多说几句,具体夸夸。 然而,伊封自觉铺垫做得足够多后,直接开始放大招儿了:“正因为妾身心系爷,才盼着与您长相厮守。不愿您穷尽一生之力,去做那镜花水月之争。” 正满心甜蜜的时候被兜头一盆冰水,胤禔顿时什么绮念都没了。 只气呼呼,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伊尔根觉罗氏,你,你今儿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看爷……看爷等你出月子如何收拾你!” 伊凤眨眼:“说是肯定要说的,但说之前咱得说好了。不管接下来爷听到了什么,都不许觉得妾身得了癔症。不许惊呼,不许武断否定。咱们一点点的,小心去印证。” 胤禔切了一声,称自己什么场面都见过,再不会乱了方寸的。 “那就好!”伊凤轻笑,附在他耳边,用仅仅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道:“这事儿啊,得从十四日,我生二格格那天说起……” 第4章 请柬 “啥,啥玩意?”胤禔瞪圆了爱新觉罗家祖传的丹凤眼,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家福晋,试图找到她诓骗自己的证据。 可伊凤准备许久,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肯定不能啊! 刚拿起帕子沾了沾眼角,小声音就开始发颤:“爷,爷也不信对不?妾身也当自己做了场荒唐梦呢!可……甘霖普降,皇阿玛发了诏书。又革了多弘安等,喀尔喀班第等遣使进贡,件件都跟望乡台前所见一般无二。” “妾身怕,怕应了梦中所见,这才拼死与爷坦诚。” 提及穿越就避不开大清灭亡,很容易引起皇子暴躁,皇帝风闻。一个不好,她的重生之路就戛然而止了。 所以,她苦思冥想许久,决定把迷信搞起来。 谎称她难产的时候就已经魂魄离体,到了地府,上了望乡,看遍了现在到康熙六十一年的种种。 然后阴差才发现自己拘错了魂,把阳寿未尽的她给拘了去。后来迷糊鬼差被革职,她又被灌了孟婆汤放回来。不过兹事体大,她不敢含糊。偷偷把孟婆汤含在嘴里,并趁机吐了大半,这才勉强记得些。 这么荒谬的事儿,要是换个人说。胤禔肯定二话不说,就把人拉下去咔嚓了。 偏福晋信誓旦旦。 还把地府种种形容的活灵活现,听得他毛骨悚然。 见他不信,又丢了个霹雳出来:“爷若不信,尽可以拭目以待。梦中,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九,册皇贵妃佟佳氏为皇后。七月初十,皇后佟佳氏薨。届时……” 胤禔抬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姑奶奶,爷知了。你可千万别再胡咧咧了,否则一旦走露风声,谁也保不住你知道不?” 接下来的近一刻钟里,胤禔都像唐僧附体一样。 唠唠叨叨个不停,各种耳提面命。让她一定一定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再对任何人说起。 伊凤轻笑:“妾身又不是个傻的,这等要命事又怎会乱说?只兹事体大,咱们夫妻又一体同心,注定祸福与共罢了。” 树倒猢狲散,你失势,我跟孩子们谁也讨不到好儿去啊。 所以,安心养娃第一步,得把糟心爷们儿从那所谓的九龙夺嫡中摘出去,不让他做炮灰! 心思电转间,伊凤不着痕迹地对某人进行心理暗示。 保证他即便不全信,也在心里留个疑影儿,并绝产生不了半点卖妻求荣的想法。 夫妻交流许久。 久到胤禔奶嬷嬷吴扎库氏都忍不住大胆叩门了:“到福晋小憩的时候了,阿哥爷还请离开吧。娘娘说了,妇人生产最是伤身,尤其福晋还是难产。更得慎之又慎,半点马虎不得。” 伊凤轻笑,眼见着某人如玉脸庞变得如滴血般红:“嬷嬷都不放心了,爷赶紧去吧。” 胤禔咬牙,狠狠在她颊边嘬了一口:“给爷等着!” 然后就大步流星地出了月子房,嘱咐自家奶嬷嬷好生伺候福晋,不可有丝毫怠慢云云。 吴扎库嬷嬷笑着应下,转身就跟伊凤母女大夸主子爷有心。 经过这半月有余的相处,伊尔根觉罗福晋看胤禔那绝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闻言连连附和,又双叒叕叮嘱爱女惜福。 伊凤痛苦地捂了捂耳朵:“额娘啊,这话你叮嘱女儿没有万遍,也有八千了!” “嫌我烦了是吧?成,今天再烦你最后一晚,明儿我就收拾收拾回府了。” 伊凤:……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留额娘一辈子。 可府上也有一家子人、一摊子事儿等额娘操持呢。能挤出半个多月时间来,已经殊为不易。所以,伊凤也没多留她,只给准备了一大马车的礼物。 胤禔闻听后,又从自己私库里鼓捣出不少好东西来添上。 手笔大的,伊凤都有些迟疑:“不必这么隆重吧?” “要的要的,福晋别小气。这些啊,一是感谢岳母这些日子对你们母女的照顾。二啊,也让那些心思龌龊的看看。别自己心量狭窄,就瞅谁都是小人。” “格格咋了?爷家格格将来上马能打仗,下马能管家,一个顶某些窝囊废家的儿子仨!” “是吧?瑚图里宜敏比,阿玛的好格格哟,你可快快长。等满月啊,阿玛就给你大摆宴席。亲往宫中求你皇玛法来一趟,瞧瞧他取名这万福齐集的小人儿。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还敢说你不是……” 胤禔笑,边说还边摸了摸女儿的小嫩手。 可能是他以前坚信福晋肚子里是个带把的,闲暇时没少给孩子做胎教,小瑚图里宜敏比对他的声音比较熟悉。 也可能只是凑巧。 反正他这话音一落,小家伙就浅浅弯了弯唇角,像是在微笑一样。 把胤禔给喜的哟! 熟练抱起小襁褓,连唤了几声爷的好乖女。伊尔根觉罗福晋委婉提醒,他还浑不在意笑:“咱们满人抱孙不抱子,可咱们瑚图里宜敏比是阿玛额娘的贴心小棉袄啊,哪舍得不抱?” 对此,伊凤是大力支持的。 毕竟她虽有心改变命运,但却不知人力是否可以胜天。万一,万一历史不可更改。孩子们跟阿玛感情深厚些,日后也能被多照拂几分。 从这以后,但凡胤禔来看她,就能听到两个小格格的趣事。 小到瑚图里宜敏比吃了几回,换了几次包被。大到爱蓝珠能含含糊糊叫玛玛、额额,能自己扶着墙试探着走两步。 每每让胤禔舒心不已,无数次想留在月子房里,跟她们娘仨共眠。 可惜奶嬷嬷各种良言苦劝,时不时把他额娘搬出来。 让胤禔只能在书房里辗转反侧。 一边孤独寂寞冷,一边琢磨自家福晋那个曲折离奇的梦境。为此,他还特意挑了个阖宫妃嫔齐往宁寿宫请安的日子给皇玛嬷请安来着。 想眼见为实下,看皇贵妃的身体到底如何。 结果皇贵妃抱恙未来,倒是储秀宫妃小赫舍里氏惊呼了声:“这才几日不见啊,大阿哥竟如此憔悴?瞧瞧,那眼底青黑的。” 没等胤禔回答,她就开始微笑劝解,话里话外的让胤禔不必在意孩子性别。 试图激怒他,让他落个不敬庶母的心思很明显了。 胤禔啊了一声:“储秀宫母妃这话从何说起啊?瑚图里宜敏比虽是个格格,却也是伴着喜雨而来,被皇阿玛赐名说声有福的。还没满月,就被皇玛嬷、皇阿玛跟各位母妃厚赏,全京城头一份儿……” 等儿子显摆个差不多,惠妃才放下茶盏笑嗔:“你这孩子,与你储秀宫母妃说这作甚?她又没开怀过,哪知为人父母的喜悦呢?” “哎哟,瞧我这张嘴,惯不会说话,妹妹不会跟我一般计较吧?本宫知你好意,不过胤禔跟噶珞还小,倒也不急在一时。横竖能生女便能生男,只要能开怀一切好说。” 说这个话的时候,惠妃还不怎么隐晦地瞄了眼小赫舍里氏的肚子。 差点儿把她气个倒仰。 偏这时候,胤禔还认真点头:“额娘说得是,儿子也这么觉得。此次福晋受了大苦,为了她们娘俩的身子,连瑚图里宜敏比洗三都没办。” “现在福晋好些了,瑚图里宜敏比也眼看着要满月。儿子就想着好好办几桌,庆祝一二。” 说罢,他还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堆请柬。 从太后开始,自高到低一张张分发了起来:“虽然母妃们未必有时间拨冗,但我们夫妻的诚意得有。” 各宫娘娘:…… 得,按你这么说,咱们的诚意也得有了。好好歹歹的,这也是皇上如今唯二两个孙辈儿之一呢。 小丫头还伴着喜雨而来,得了瑚图里宜敏比这般好名儿。 到底有几分不同。 胤禔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打好了该打的铺垫后,就朗笑告退往皇阿玛所在的乾清宫去。 喜雨普降,困扰许久的干旱问题骤解。康熙这几日心情很不错,都有心思调侃胤禔几句了:“难得啊,你没下了值就往府里跑。” 胤禔笑着给他斟了杯茶:“皇阿玛又打趣儿子。这不是福晋身子虚,两个格格也离不得人么。儿子为人夫、为人父,自然得担起肩上责任来。” 康熙微愣,继而欣慰点头:“时光荏苒啊!转眼十几年,保清也长大了,有担当了。” “嘿嘿,既然皇阿玛也觉得儿子好,那能不能给点奖励呢?瑚图里宜敏比眼看着要满月了,儿子打算给她办个满月宴,皇阿玛赏脸参加下呗!” 胤禔深谙趁热打铁之精髓,忙不迭奉上请柬。 等胤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皇阿玛跟大哥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怎么给瑚图里宜敏比办满月酒。 一看到胤礽,胤禔就想起自家福晋那番话。皇阿玛享国祚六十一载,太子两废两立,他因请杀太子而被圈禁终生…… 真·满心复杂。 胤礽见他果然拿孩子邀宠,心里万般鄙视,面上却笑得如沐春风:“给二侄女办宴?好事啊。” “谁说不是呢?”他身边的三阿哥胤祉应和:“小侄女伴着喜雨而来,又被皇阿玛亲赐吉名,便是个格格大哥也得厚待几分。免得外人说嘴,疑心大哥没盼着小侄子,迁怒咱们瑚图里宜敏比。” 第5章 满月 “三弟这话从何说起?”胤禔皱眉:“诚然,大哥爱嫡子。可纵观古今,哪个不盼着子孙兴旺,后继有人呢?不独为兄,你们每个人的肩头也都担着为爱新觉罗家绵延香火的重任。” “尤其太子,你的子嗣兴旺与否,直接关系到国祚……” 拉拉杂杂一大堆,直说得康熙点头,胤礽羞愧。恨不得马上回去造人,以谢祖宗。胤禔才话锋一转,强调自己虽重男但绝不轻女。 最后还得轻轻刺一下。 “没办洗三非是不重视小格格,而是谨慎故。太子与三弟未曾婚配,也未曾为人父,理解不了我这用心也是有的。” 胤礽&胤祉:!!! 双双震惊,觉得大哥这嘴皮子利落了很多。按着往常惯例,他不是该摆长兄的臭架子,对他们好一通疾言厉色么? 让皇阿玛亲眼见他僭越,太子委屈。 然后训斥他,安慰太子。他们目的达到,里子面子就都有了。 哪像今天? 他风头出了,恶心完人了,还能让皇阿玛认同点头:“怪道人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瑚图里宜敏比出生后,保清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 “哈哈哈哈哈哈哈。”胤禔搂着伊凤,笑得那叫个得意呀:“福晋是没看到太子跟老三那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啧啧,那失魂落魄的样儿,够爷笑三年不止!” 已经听了八遍,耳朵都快出茧子的伊凤:…… 哄孩子似的,摸了摸他的半月头:“看吧,事实证明,只要爷能保持冷静,就不会轻易落到下风去。汉人那句诗咋说来着?” “哦,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破罐子破摔后,一切没准儿迎刃而解了。” 刚想夸福晋有文化了,都能出口成章的胤禔艰难憋笑。 免得福晋恼羞成怒,小拳拳又砸到他胸口。 咳咳,破罐子破摔之后,福晋再找不到往日贤良端方了。 不过这样的她,就好像夏日里怒放的玫瑰。明媚鲜活,真实到让他挪不开眼。 可惜,福晋体弱,又经此大难,额娘跟岳母都说该做双月子,太医更建议他们至少禁三个月房事。 胤禔叹,委委屈屈往净房前还言为福晋付出良多。 伊凤:…… 陡然想起他那些被记载在史册上的妾室子女们,刚刚升腾起那点感动瞬间化为齑粉。她当即轻哼:“哪有让爷这么憋着的道理?要不妾身安排……” “不要!” 胤禔摆手,特别的斩钉截铁。 不过以往,他是怕一个不慎,庶子生在了嫡子前头,重复他这些年的尴尬。如今啊,都有鲜艳夺目的玫瑰等待采撷了,谁还耐烦那劣质的假花? 伊凤闷笑,眼底闪过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轻松。 坐月子的日子犹如酷刑。 赶着夏日里头,那更是酷刑加倍。伊凤熬啊熬,总算熬到了刑满。 六月十四这天,天刚蒙蒙亮,她就精神抖擞地起了床:“滴翠,快,快着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还在打盹的滴翠一激灵,赶紧福身:“嗻,福晋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然后这一去,就小半个时辰。 为啥? 因为伊凤前头难产,接着又透露过梦中的自己是为拼儿子掏空了身体,早早病故的。原就忧心她身体的胤禔更加了千万倍小心。 早早就下令,一切可能会引起福晋身体不适的行为,必须报与他知晓。 刚出了月子就要痛痛快快洗澡的大事儿,滴翠哪敢擅专? 然后,大唠叨驾到,亲自守在了浴房门口。叮嘱伊凤一定要控制在一刻钟之内,否则他就要破门而入去代劳。 气得伊凤咬牙,觉得是时候给滴翠上上课,让她知道谁是真正的主子了。 正给她擦背的滴翠手一滞,赶紧讨好而笑:“奴婢当然是福晋的奴婢,若非阿哥爷处处为福晋着想,奴婢又哪能特意跑这一趟?唯心念着福晋,恐您有丝毫不妥。” 伊凤瞪她:“那你现在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吗?” 滴翠:…… 擦背的手,微微颤抖。 随福晋入府小三年,她也没想到阿哥爷竟是这样的阿哥爷啊! 快但不怎么淋漓地洗了个澡后,伊凤换上了皇子福晋朝袍。刚要抱起小格格,门子就来报,说是她阿玛额娘带着兄弟姐妹小侄子们都来了。 伊凤激动:“快,快请!” 说话间,伊尔根觉罗福晋就带着儿媳妇们跟两个小孙子进来:“奴才等……” 伊凤赶紧上前,结结实实揽住自家额娘:“快起快起,自家母女,再不用讲这些虚礼。” 伊尔根觉罗福晋笑:“礼不可废嘛。周全些,也免得被人挑出错处来。” “额娘说得是。”伊凤长嫂乌雅氏认同点头:“咱们家门第不高,能帮姑奶奶的有限。唯有谨慎行事,争取不给福晋跟阿哥爷拖后腿。” 她这话音一落,伊凤二嫂、三嫂也都跟着点头。 伊凤眼里微见热意。 这就是她的家人啊!虽不显贵,却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亲人。可惜上辈子胤禔事败,作为天然大千岁党的他们也想也讨不到好去。 至少她翻遍史书,也再没找到半个略出息些的侄子外甥。连自家阿玛在网上的词条都简单到有些可怜。 现在她回来了,拿了重生剧本。 不但清楚知道未来走向,还被海量现代知识洗礼过。怎么也得想法子摁住胤禔,不让他再掺和夺嫡的浑水,免得累己累人。 还得想想看,怎么帮衬娘家一二。 她这心里百转千回的,伊尔根觉罗福晋却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良久才满意点头:“气色不错,精神也好了许多,比我回府的时候丰腴些了。” 丰腴=胖! 伊凤惊恐地捏了捏自己下巴,一脸沉痛表示要将减肥提上日程。 众人七嘴八舌劝说,气氛欢快而又热闹。 伊凤正享受跟亲人团聚的欢乐呢,胤禔身边的安顺儿就急急忙忙来报,说皇上与惠妃奉太后驾临。 啊这…… 那些用来铺垫的请柬,竟还起了大用? 伊凤惊喜,赶紧理了理衣服:“既如此,那大家伙就与我一道去接驾吧!” 能在皇上、太后面前露脸的好事儿,谁会拒绝呢? 等一群人到了大门口,康熙跟惠妃已经一左一右地扶着太后下了车。鲜少出宫的太后操着一口蒙古话,笑容慈祥:“胤禔家的快起来,你这才刚出月子,可不好见风。” “孙媳多谢皇玛嬷疼爱。您跟皇阿玛、额娘都拨冗莅临小格格满月,孙媳怎能不恭迎呢?” 也是熟练的蒙古话。 还笑容清浅,语气真挚,满眼的孺慕之思。 让原就对她印象不错的太后更添几分欢喜:“自家祖孙,再不用讲那些个虚礼。好好将养身体,才是最大孝敬呢。” 伊凤乖巧应答,引太后连连点头。 太后跟皇上都亲自驾临了,余下众人可不就更加积极踊跃?原本六桌的预算立即翻了两番,大阿哥府热闹空前。 场面热烈的,让康熙都隐隐后悔自己草率答应了,直到胤禔夫妻带着一双女儿前来给他行礼。 穿着一身火红小旗装,分外伶俐喜庆的爱蓝珠跟他拱手,奶声奶气地喊玛玛。还在襁褓里,雪团子一样可爱的瑚图里宜敏比对他微微勾唇,露出粉嫩嫩的小牙床。 康熙什么顾虑、隐忧的都泡了水。 只剩下含饴弄孙的快乐:“保清家的这格格养得好,聪慧又结实。好,好啊!” “谁说不是呢?”太后微笑:“一对小姐妹花,瞧着心里就舒坦。胤禔家的年纪虽不大,却是个会养孩子的。” 有了两巨头这番话,以后俩闺女的路都顺畅多了有没有? 目标超额完成,伊凤心花怒放。 忙不迭行礼,一脸谦虚恭谨。 倒是她身边的胤禔憨笑:“皇玛嬷跟皇阿玛这话说的不差,福晋确实对俩小格格尽心尽力。正因为她的用心,俩小格格才这般聪明又活泼……” “嘿嘿,皇阿玛英明神武,给儿子指了个好福晋。” 康熙:!!! 在场其余人等:???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更没有秘密。 很快的,胤禔这番感恩就传遍了京城各家。追随他的人欣喜于他重情,觉得日后被卸磨杀驴可能小。 敌对的也觉得他重情,或者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当然更多,是大姑娘小媳妇们对伊凤这个大福晋的羡慕嫉妒恨。觉得她一辈子的运气,都点亮在被指给大千岁上了。 连着生了两个格格啊! 两个!!! 大阿哥不但没有恼她,没往院子里抬一个妾,还当着皇上跟太后的面儿对她大夸特夸? 这,这伊尔根觉罗何德何能? 正拿了府上账本长吁短叹的伊凤狠狠打了个喷嚏,吓得滴翠赶紧关了窗子:“都说了您此番吃了大苦,必须得好好将养。偏您倔强,非火急火燎的看账。” 伊凤抬手戳在她脑门上:“好丫头,竟还敢编排起本福晋了啊!这是我愿意操心么?是府上如今有两个千金要养了,亟需开源!” 第6章 雪糕 当初开府,按例每个皇子二十三万两的安家费。再加上她们夫妻俩的例银,胤禔的俸禄。 听着挺天文的数字吧? 可架不住处处花销啊! 皇上万寿,太后千秋。惠妃与各宫主位、诸位皇子阿哥的生辰。各家的婚丧嫁娶等,光是这份子钱就是笔不小的数字。 再加上某人心有大志,积极拉拢朝臣。 这海量的银子啊,打水漂一样地扔出去。都少见回响的。久而久之的,看似光鲜亮丽的阿哥府,实际上…… 伊凤摇头,越发觉得挣钱,挣大钱的事情刻不容缓。 穷养儿子富养女啊! 她这为挣钱而苦思冥想,皇宫里头,胤禔被三个小萝卜头团团围住:“不过是往你府上见见小侄女而已,大哥就允了弟弟吧!” “就是,就是。前头大哥把请柬发遍皇宫,独独略过了弟弟们,本就是大哥的不是,理应补偿。” “弟弟刚被皇阿玛罚过,正难受着。大哥只当安抚下弟弟吧!” 胤禔没好气地瞪了说话的胤禟一眼:“怎么的,你小子还有理了是吧?要不是你剃光了老四爱犬的毛,也不能把他惹急。更不会闹腾到皇阿玛跟前,弄成现在这样两败俱伤。” 当然,胤禛更伤些。 被皇阿玛说了句喜怒不定,嘱咐他以后要戒急用忍呢。 提起这个,胤禟就气。指着自己几乎被剪到披肩的头发嚷嚷:“小爷不对,他就应该?为个畜生这么对自己弟弟,他可真出息……” “就是,就是!四哥简直不像话。” 他的小拥趸胤俄认真脸点头,下巴上的小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还说非是九哥无故挑衅,实在四哥太严格了,比无逸斋的夫子还狠云云。 把他好九哥的‘犯罪理由’暴露无遗。 差点把胤禟气个倒仰。 最先提议的小八胤禩笑容依然清浅,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是弟弟让大哥为难了,不过,弟弟亲手准备的礼物,真想亲手送给小侄女。” 他这么一说,胤禔倒不好拒绝了。 毕竟八弟从小养在自家额娘宫里,天然就跟他一伙儿啊! 于是,亲自往乾清宫替三个臭小子说项,派人回府告知福晋,免得她措手不及。 思来想去,伊凤还是觉得民以食为天,吃食上的钱钱最好赚。忙不迭往厨房,正在积极‘研发’中。听说胤禔要带八、九、十三个回来,噗嗤一乐:“这不巧了么?” 送上门来的重量级试吃员啊!这烈日炎炎,酷暑难当的,皇阿哥们吃了都说好的雪糕,你真的不来一个么? 嘿嘿。 恍惚中,伊凤好像听到了铜板大军相互碰撞,挤挤擦擦向她涌来的喜悦之声。 于是乎,等胤禔带着三个欢天喜地的闹腾弟弟回府时,就见到了同样欢喜不已的福晋。 “弟弟们见过大嫂,给大嫂请安。冒昧前来,搅扰大嫂了。” 未来权倾朝野,连雍正帝都忌惮不已的八爷党啊! 现在都还是小屁孩儿。 最大的胤禩才喊九岁,胤禟、胤俄还没满六周岁。 胤禩正在换牙的时候,说话都格外小心,唯恐露出小豁牙来惹人嘲笑。胤俄壮壮实实的,虎头虎脑煞是可爱。胤禟不负美人九之名,小小年纪就唇红齿白桃花眼。不过他的辫子…… 伊凤哑然,找到了四九水火不容的根本原因。 当然,看破不说破,才能继续做好叔嫂。 前前后后算起来已经有三世的大福晋稳得很,温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亲近地回礼:“弟弟们说得这是哪里话?你们能来,妾身高兴都来不及呢。正好尝尝我着人新制的雪糕,看看够不够消暑。” 雪糕是什么糕点? 三小只迷茫,齐刷刷向胤禔投去求解的目光。 胤禔:…… 这他也不知道啊!不过能被福晋这般推崇,一定足够新巧,能应付得了这三个臭弟弟吧。 事实证明,大夏天里,就没有人能够拒绝雪糕的美味。 没有人!!! 尤其伊凤为了追求卖相与兼顾小叔子们的肠胃,直接采用了七个小矮人冰棍的思路,把每根控制在成人一大口的量。 再加上晋上的好牛乳、鲜榨的果汁或者精选的果酱、坚果碎等,用精致可爱的小模具一定型。 光从颜值上说,就足够赏心悦目了。 这大热天,哥几个刚从外头回来,正满心燥热。甫一见,就被这漂漂亮亮,还冒着丝丝凉气的新奇点心吸引了目光。 吃货小九已经迫不及待。 匆匆道谢后,赶紧拿起一个黄润润,被做成菠萝样的小雪糕来,啊呜一口咬上去。 凉,能瞬间赶走所有暑气的凉。 咬一口,整个人都神经气爽。接着就是甜,恰到好处的甜。 少一分寡淡,多一分腻。 细细咀嚼,里头还有菠萝果肉?那上头绿色的菠萝叶子是……茶? 伊凤微笑点头:“九弟好灵巧的舌头!确实,那菠萝上用了菠萝果酱,菠萝叶子用抹茶调的色。” 吃到了新巧点心又被夸奖的胤禟心情愉悦,连被糟心四哥剪掉辫子的郁闷散了七七八八:“还得是大嫂巧思,竟做得如此好物。” “只不知道这雪糕好不好做,成本几何?若还尚可,大嫂可以收拾收拾陪嫁铺子,单给它辟个店面来。保准客似云来,一夏天就赚得盆满钵满。” 伊凤:!!! 真·知道老九搞钱很有一套,但一直觉得他多半仰仗身份优势,进行不当竞争系列。做梦也没想到,人家才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年纪,眼光就如此独到了呀。 伊凤万般佩服,并有那么亿点点想挖角的想法。就算无法达成合作,当个顾问也是好的嘛。 于是彩虹屁连天,很是吹捧了一番。 直夸得胤禟小脸通红:“三岁小孩儿都能想出来的浅见,大嫂实在过奖了,弟弟愧不敢当。” 十八了也没想到,还觉得自己家底子颇厚,再不用福晋忙忙碌碌挣点小钱的胤禔:…… 一个西瓜味小冰棍塞进破弟弟嘴里:“好吃你就多吃点,快少出点儿馊注意吧。你大嫂身体还没养好,又要照顾你两个侄女。哪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开什么店?” 再说他这么大个阿哥爷在这站着,难道还会短了自家福晋的花用?! 伊凤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柔声对胤禟说:“九弟的意见很好,嫂子会慎重考虑的。再有,非是大嫂小气。而是你们还小,肠胃弱着。” “这雪糕再好,也不能贪多。因为这,大嫂都快馋出口水了,也硬没敢动哪怕一口呢!” 胤禔:…… 想说这哪是你定力好?分明是爷监管得严。 就刚刚,守着爷的面,你还是试图偷摸拿个牛奶味儿的小蘑菇雪糕呢!不过枕边教妻,这笔账先给你记下罢了。 伊凤哪知道这家伙还暗戳戳记了小账本啊? 成功劝住恋恋不舍的三小只后,就着人看两个小格格都醒了没。醒了的话,赶紧抱过来给八叔、九叔跟十叔见礼。 来之前,胤禩抱着婉转讨好的想法。 试图往大阿哥府常来常往,与两个小侄女混熟 。随时掌握她们的状况,好说给惠母妃听。 她欢喜了,就会多疼爱自己几分。整个延禧宫上下,都能轻松几分。 住延禧宫偏殿的额娘也能好过些。 可甫一见面,大侄女就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喊他八八。还在襁褓里,雪团子一样可爱的小侄女掀起花瓣似的唇,露出幼粉的小牙床。 心大的大嫂见他喜欢,还把小襁褓塞进他怀里,吓得大哥登时就变了脸。 老母鸡护小鸡崽似的,紧紧护在他周围。 就怕他人小力气弱,吧唧一下把小侄女给摔了。他身边,老九老十还跟着起哄,非要同等待遇,也抢着抱抱小侄女。 终于接过了自家小棉袄的胤禔一人甩他们个眼刀子:“你八哥这么稳重乖巧,爷还悬着一颗心呢。你们俩皮猴?哼哼,想都别想!” 宜妃娘娘宠冠后宫,贵妃娘娘背靠着钮祜禄氏。 这姐俩不但比邻而居,还一样的护犊子。 就算伊凤这辈子志在将胤禔拉离夺嫡漩涡,也不愿跟那两位有啥龃龉好么? 闻言赶紧安抚了小九、小十两句。并在她的全程监护下,让他们摸了摸瑚图里宜敏比的小手。 晌午用膳,也极尽巧思。 不但安排了小孩子都无法抗拒的糖醋排骨、红烧鸡翅。还采山家清供里的做法,制了素醒酒冰。 琼芝菜凝固后,像果冻一样晶莹剔透,里面还点缀着片片梅花瓣。 瞧着就赏心悦目。 更别说伊凤还考虑着夏天热,胃口差。特意让人采了新鲜槐叶,过水煮了煮。捞起来研细滤清,和面做了槐叶冷淘了。 直接把三个小阿哥变成了三只小饕餮,那叫个风卷残云啊! 一个个扶着小肚子回的宫,肚子里的还没消化,就试图预约下一次了。 没等到黑,阖宫上下就都知道大福晋心思巧,擅厨艺了。尤其那雪糕,简直就是消暑降温、解渴开胃的神器。 就该被纳入御膳房的甜品点心单子里,为炎炎夏日还在苦学不止的皇子阿哥们带来丝丝清凉。 建议的人一多,都传到康熙耳朵里啦! 第7章 应对 次日,往宫中晋孝心的伊凤就被召见了:“造型美观,滋味好。冰冰凉凉的,吃到嘴里暑气尽散,确实不错,只是太小了些。” 一口一个,没等过瘾就没了。 伊凤微笑,礼仪完美无缺:“皇阿玛所言极是,不过雪糕虽好,却不可贪多。否则凉着您或者皇玛嬷与各位娘娘、弟弟妹妹们,就是儿媳的罪过了。” “因为这,儿媳硬是冒着得罪三位弟弟的风险,没做更大、更过瘾的雪糕,也没把方子抄给他们。” 提起那仨调皮小子,康熙也是好一阵头疼。 尤其小九小十,这俩一起简直‘祸害’二人组。阖宫上下,苦主无数。 偏五阿哥胤祺养在太后宫里,以至于太后爱屋及乌的,也愿意给宜妃几分薄面。贵妃…… 贵妃本身就是开国五大臣之后,孝昭皇后妹妹,出身非比寻常。她要是不惯着胤俄,反而潜心教他学文习武了,康熙才要寝不安席呢。 想起这些,康熙什么兴致都没了。知晓伊凤有意开铺子后,连方子都没要。只嘱咐她一定循规蹈矩,切忌利用身份之便欺行霸市,与民争利。 伊凤躬身应诺:“儿媳谨遵皇阿玛吩咐,必不敢有丝毫违拗。” 出了乾清宫,又入宁寿宫。 太后的态度可和蔼多了,拉着她很打听了一番两个小格格的近况,连赞了几句。这才把话题什么的,重又引到雪糕上。 “胤禔家的心思巧啊!你送来那个什么雪糕,不仅哀家吃着好,胤祺跟茉雅奇也肯定喜欢。” 仁宪太后没开过怀,康熙怕她独居寂寞,便把宜妃所出的五阿哥胤祺跟德妃所出的皇九女,也就是后来的五公主温宪公主抱到她膝下。 祖孙三人相处多年,感情颇好。太后有点什么好的,都惦记着他们两个。 伊凤笑:“皇玛嬷能喜欢,孙媳不胜荣幸。这便抄了方子与您,日后想用的时候,吩咐厨下依样做了便是。” “只是雪糕虽好,却过于寒凉,皇玛嬷跟五弟与茉雅奇妹妹切切不要贪多。” “不然您有什么不适,可就是孙媳的罪过了。” 太后笑呵呵答应,又赏了几样好东西。 伊凤这一趟,可以说收获颇丰!但她没想到,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到延禧宫,自家婆婆那儿的时候,钮祜禄贵妃跟宜妃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才一见过礼,宜妃娘娘就爽朗而笑:“你再不来,本宫说不得就去承乾宫找皇贵妃说项,亲自走一趟大阿哥府了。你是不知道,这一晚上让胤禟那小子给我磨的哟!” 她身边的贵妃钮祜禄氏笑:“彼此彼此,我哪能不知道?老十倒不要方子,他啊,试图让本宫代为求情,往大阿哥府上住个仨月俩月。” 既能逃课,还能逗小侄女们。守着做菜像变戏法一样厉害的大嫂子,每顿都不重样。 那小无赖的样,贵妃现在想想还憋不住乐呢。 对伊凤的厨艺水平越发好奇。 惠妃怕傻儿媳妇抹不开,真个挽起袖子来做厨娘。赶紧笑道:“这有何难?让嘎珞口述,女官执笔。多抄几个方子来,想吃吩咐厨下就是。” “若非嘎珞才出月子没几日,身体还虚着。便让她亲自下厨,孝敬两位妃母也理所应当啊!” 话都说到这儿,她们哪里还好意思? 只惊讶,特别的惊讶。 往日里,也没见惠妃对伊尔根觉罗氏多满意啊!去年冬天里,听说大福晋喜得贵女,她可是直接就黑脸了。 这咋花开二度后,婆媳关系反而更融洽了呢? 伊凤也有些意外。 但婆婆都先伸出橄榄枝,她肯定得接住啊。 忙不迭微笑行礼:“还是额娘疼儿媳,如此,儿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等日后有机会了,再亲自下厨,指点厨子们鼓捣些新鲜玩意儿来给各位母妃品尝。” 她在现代的时候,枯燥学业之外,最喜欢看电视,尤爱美食类节目。 理论经验丰富着呢。 再配上动手能力超强的厨子,效果绝对1+1大于二。 贵妃跟宜妃欣然答应。 转身回宫就又送了些小礼物过来。 伊凤却之不恭,出宫需要携带的物件激增。而这时,惠妃娘娘还没有出手。 她现在只皱眉,瞪了不听话的儿媳妇一眼:“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务必坐了双月子。结果你这丫头,非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就不听老人言。” 伊凤瞪眼,特别不服:“额娘哪里老?不信您跟儿媳都换了便装出去,保准十个有九个说咱们是姐妹。八成啊,还是儿媳才是姐姐那种……” “听你胡扯吧。” “才没有。您出去打听打听,谁不说儿媳是皇子福晋中数一数二的实诚人?” 惠妃笑:“诸皇子中,也就胤禔成婚了,你可不就是数一?” “那不管,额娘知道儿媳赤诚就好。” 惠妃哪不知道了?她啊,就是被儿媳妇的难产给吓着了。盼着她能将养得好些,再好些。不留丝毫病根,不影响以后生育。 这个…… 伊凤上辈子就折在拼儿子上,这辈子自然心有余悸。而且,接受过现代的先进教育之后,她可再没有以前那样重男轻女的封建旧思想了。 如今的她,坚信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 所以拒绝再孕,只努力把两个女儿培养成才。当然,这么捡佛豆的观点,她没傻到跟婆婆直说,而是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大讲特讲俩女儿是怎么个可爱法。 听得惠妃满心欢喜,恨不得再收拾收拾与她一道回大阿哥府。 可惜宫规森严。 前面那半个月,都已经是皇恩浩荡。哪有短时间内,破例第二次的? 无奈间,惠妃娘娘只好把对宝贝孙女儿们的拳拳思念都诉诸针尖,缝在小衣裳里。大孙女的小旗装、小围嘴儿、小帕子。小孙女的小包被、小肚兜。 亲手画样子,亲手剪裁,亲手绣。 半点都不假手于人。 不过短短半个多月,竟攒了好大一包袱,比当年初初进宫时,给皇上绣荷包还用心。 伊凤一脸感动:“这,这也太辛苦额娘了吧?儿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对格格们耳提面命,让她们一定牢记玛嬷慈爱。瞧瞧这衣服做的多好啊!料子柔软,针脚也细密。” “更难得额娘您这番用心,连线头都没敢打结,就怕硌着小家伙们细嫩的皮肤。” 用心被发现,被认可,惠妃打心里往外地欢喜。拉着儿媳妇就是好一通絮叨,恨不得把平生养娃经验都尽数传授了去。 直到胤禔进宫来接人了,婆媳俩都还意犹未尽着。 看得胤禔啧啧称奇,回府的马车上还跟伊凤念叨呢:“这段时间,福晋与额娘的关系,真真突飞猛进啊。” “那咱们娘俩千里扛猪槽子,喂的都是谁啊?还不为爷在百忙之中,不为琐事分神么!” 胤禔抬手捏上自家福晋鼻子:“好你个嘎珞,竟敢说爷是猪?哼哼,你给爷等着。等你三个月满,彻底好转了的,爷好生拱地给你看。” 哈? 伊凤惊呆,死死盯着他,试图找出他也被穿了的证据。结果盯得某人浑身冒火,把她嘴角都给吮破了。 气得她几天没理人,只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雪糕制作上。 都已经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得了许可。当然得趁着暑气正浓的时候,敲定了配方、价格之类,加紧时间售卖啊。 “别的倒好说,只入夏以来,冰价渐渐走高。若买冰来制作这雪糕的话,怕这成本上就……” 伊凤的陪房,掌管她所有铺子的巴彦迟疑。 这个问题,伊凤在决定卖雪糕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好了:“冰贵,咱们就自己制。硝石制出来的冰虽不能直接食用,但帮着让雪糕成型却足够了。里头的硝石还能反复使用,倒费不了许多银钱。” 就是难免费事。 毕竟硝石不但可以制冰,还是火药的主要原料之一,历来都是被官府严格管控的。 哎! 伊凤叹,真·每到这时,就万分想念现代昌明科技。 没被现代科技震撼过的巴彦却万般惊喜,夸奖不停:“怪道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不就让福晋从里头找出金点子了么?硝石制冰,好,好啊!奴才这就安排下去,保证在最短时间内让冰点阁开起来。” 就,就用皇上、太后跟诸位嫔妃与皇子公主们吃了都说好为噱头。 分出个高中低三档出来。 高档面对皇亲贵族,售卖宫廷同款。力求新巧、精致、价格高。 中档呢,售卖给小康之家,口味简单些、雪糕大一些。一眼瞧得见的实惠好吃,用了还想再用。 最低档就没甚讲究了。 用料上也只简单的绿豆、红豆,加上少许糖。简简单单用油纸一包,好大一个才卖两文钱。不过一枚鸡蛋的价格罢了,寻常百姓家也舍得买来给尝尝鲜。 巴彦原本还怕福晋外行指导内行,反倒让冰点阁赔钱。 结果被如此这般一番安排后,他直接转忧为喜为佩服:“福晋放心,奴才定然认真仔细,将这事儿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用不上三五日,冰点阁便能开张大吉。” 第8章 拒绝 伊凤满意颔首:“巴总管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你且注意了,这饮食买卖,最主要是为生,须知病从口入。可不许因为惫懒,或者惜着原料之类的,忽视产品为生。” “更不许狐假虎威,借着我跟爷的身份便利恶意与民争利。” “这冰点阁能不能赚到盆满钵满不要紧,却决不能在这方面出丝毫差错,让贼子有机会借此攻讦大阿哥府!否则……” 伊凤危危险险地瞄了他一眼。 巴彦一哆嗦,噗通跪地:“福晋明鉴,奴才,奴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这上头给主子爷惹祸的。” 达到震慑目的后,伊凤才浅笑着虚扶了他一把:“巴总管是从伊尔根觉罗府陪我过来的老人了,若非信任,本福晋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你手上。” “只是背靠大阿哥府,是咱们的优势也是劣势。注定要更小心谨慎些,以免授人以柄。” 巴彦理解点头,又是一连串的保证。 伊凤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说看他的实际行动。以至于啊,巴彦离开大阿哥府时,小腿都是抖着的。 滴翠笑着赞叹:“自从生了二格格后,福晋可越发精明强悍了。以往这些个琐事,您都不怎么耐烦管的。” 所以两个不懂凑一堆儿,自然而然地养大了一群硕鼠们的胆子? 想想大阿哥府那跟实际物价得贵上几倍甚至十几倍的账册,伊凤就好一阵的头疼。暗暗思量着,这个盖子要什么时候揭,怎么揭开法。到底牵一发而动全身,注定会惊动内务府那帮硕鼠。 搞不好啊,整个大清都要跟着震三震。 可要她这么明哲保身,为自身太平而装聋子瞎子。放任那起子小人们上下相蒙,一步步做大,把皇上当傻子糊弄。 伊凤又实在做不到。 至少,三十二两一枚的鸡蛋,不能也不该有! 恍惚间想了那么远,伊凤还能完美接上滴翠的疑问呢:“那你看看,要不怎么说为母则强呢?本福晋现在可是有两个格格要养,两份嫁妆要准备的人了。可不就得向钱看,向多了赚?” 滴翠:…… 想说福晋您志向高洁些,别开口闭口带着铜臭啊喂! 可转身,福晋就奖励阖府这段时间来的忠心伺候,每人多发了一个月例银。作为福晋跟前第一得意人儿,她还多得了对儿赤金耳坠子。 喜得她见牙不见眼,把什么劝谏都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天气渐热,皇上奉着太后,带着一众妃嫔们往畅春园避暑去了。 伊凤的冰点阁经过一番加急准备,终于开张。 因为八、九、十三位阿哥的极力鼓吹,太后、皇上与几位主位妃嫔的亲口褒奖。这雪糕啊,本就有那么点未卖先火的架势。 正式开张那日,巴彦还照着伊凤的意思,搞了个免费试吃的活动。 走过的路过的,但凡尝着样品的,就没有空手而归的。 短短一天时间,刨掉所有成本后,盈利就在二百两以上。这还有初初开张,准备不够充分的原因在。 小账本呈上来的那一刻,胤禔都惊呆了:“这,这小玩意儿,还真能赚大钱?乖乖,这一日的收入,都高过一品大员一年的俸银了。用不上俩月,都能顶一个亲王的年俸……” 诚然,一品大员跟亲王还会有别的收入,绝不是个小小冰点阁能比。 但…… 福晋那小冰点阁,也才区区三间店铺,所有人手加起来不足二十啊。短短一日之内就有如此收获,纵是胤禔也不免侧目。 银子那么好赚的么? 伊凤得意昂头:“就说吧,小东西里面大文章。越是这不显山不露水的买卖,才越能挣钱呢。” 雪糕刺客,在现代都是让人钱包瑟瑟发抖的存在。 因为贵又爱吃,她才自己DIY。没想到回大清后,这还成条财路了。 “是是是,福晋厉害着。”胤禔殷勤地拿着扇子给扇风,嘴上夸奖不停。 福晋此次生产遭了大罪,身子且得修养。这大夏天的,硬是不敢用哪怕一点冰。胤禔可心疼了,有时间就照顾着。 等把所有太监宫女都遣出去,偌大房间只剩他们夫妻俩了。 胤禔才压低了嗓音,用仅仅他们俩能听到的小气音道:“此番皇贵妃身子虽未好到能随驾畅春园,但听说也大有好转。福晋这回该信自己前头那些都是荒唐梦,做不得数了吧?” 记忆为证,史书为凭。 上辈子可没有意外跌倒事,自然也不存在早产。 她于二十八年己巳七月初二寅时诞下二格格后,七月十一日就进宫给皇后娘娘哭丧来着。为此,还落下了头风之症,印象正经深刻。 陡然被胤禔提及,伊凤也只轻笑:“时候未到,一切如何尚未可知。妾身唯盼爷多加注意,莫无知无觉间犯了甚忌讳。梦,梦中,皇阿玛首次大封皇子,三阿哥被封为郡王。却因在敏妃娘娘孝期内剃头,又从郡王被撸成了贝勒。” 大封皇子? 胤禔立即目光炯炯,一瞬不瞬地盯着伊凤。 可伊凤当时说吐了大半孟婆汤,就是防备他这手呢。果断装成认真想,想到脑袋疼也没想出个子午卯酉,还赚了胤禔好一波心疼。 大晚上的,还又唤了回太医。 太医隔着帕子一搭上大福晋的脉,就发现对方一息四至,不沉不浮、不大不小、从容和缓、柔和有力,简直平脉范本。 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可当太医的么,要想吃饭的家伙长长久久保留,就得学会打配合。 抬手摸上山羊胡,恰到好处地沉吟一会子。再在阿哥爷快急出火星子的眼神里开几幅养心安神的太平药,说几句类似于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福晋此番遭了大罪,需小心将养,万不能劳神费力之类的万金油医嘱。 福晋想要的目的达到,他的赏赐也有了。 啧。 小荷包轻飘飘的,必是银票无疑啊。 有了这一出,胤禔果然不敢再勉强伊凤。只自己阿哥府与畅春园地两边跑着,几天功夫晒成黑煤球。 看得康熙都心疼。 欲给他指个院子,派一两名伶俐宫女,免他往来奔波。 这突如其来的慈爱,把胤禔都给吓跪了。 康熙脸色一变:“怎地你还欲与伊尔根觉罗氏效仿纳兰诗,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先有翁库玛法独宠海兰珠,让乌库妈妈黯然伤神。后有皇玛法痴恋董鄂妃,为其子大赦天下称第一子降世,让皇阿玛跟裕亲王伯耿耿于怀到如今。 皇阿玛可最恨那所谓的专情了。 为了福晋的生命安全,胤禔也不敢点头啊:“皇阿玛这说得哪里话?连舅父自己都有妻有妾有红颜,还有红袖添香。可见那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啊,不过是诗人美好臆想罢了。” “儿子肩头,可还扛着为爱新觉罗家绵延子嗣的重担呢。只娶一妻哪成?只后院再咋花团锦簇,能与儿并肩而立的也只是皇阿玛给儿选的福晋。” 很是吹捧了一番皇父的慈心与慧眼,成功拍得人脸色和缓后。 胤禔才说起前些日子差点变鳏夫的惶恐:“非是儿子专情,一心恋福晋。而是福晋好好的,儿子后宅才稳,两个格格才不会变成没娘的小可怜。福晋昨夜才唤了太医,儿子暂时真没这心情。等再选秀,您不指人,儿子说不定也得奓着胆子讨要呢。” 因着太皇太后孝期,合该今年举办的选秀被取消。 再办就得康熙三十一年。 既洗清了嫌疑,又多了三年的可趁之机。要是福晋踩着选秀要来的时间有妊,他还能以为保护子嗣安全为由,再拖个三年。 嘿嘿。 胤禔不仅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还以此跟自家福晋讨赏。 十八岁的少年意气风发,灼灼凤眼中满是骄傲与藏不住的深情。曾让她飞蛾扑火,豁出命来给他生阿哥。 也曾让她痛苦纠结,想梦回大清看看,到底是他真荒唐还是被迫,甚至为人诟病。 伊凤不愿意让他发现自己的满心复杂,赶紧扎进他怀里。泪渐渐浸湿了他外衫:“妾身何德何能,值当爷如此?” 胤禔赶紧急吼吼哄人:“好嘎珞你别哭啊,仔细伤了眼睛。” “那,那爷对妾身太好了……” “傻,你是爷福晋,爷是你的夫。不对你好,又对哪个好?如若可以,爷宁愿守着你,试试性德舅舅都没做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省得有妾室碍眼,也省得弄出许多庶子庶女来受罪。” 就像他一样,明明武功能力样样不输胤礽。却因为一个庶字,连被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明明皇阿玛自己也不是嫡子。 再度听到这样委屈哒哒的声音,伊凤整个人都懵了。习惯性摸了摸他头:“爷莫伤心,你还有我跟子们呢!咱们娘几个与你一同共进退,任旁人再好,在我们眼里也抵不住你一根头发丝儿去。” “以后有我们娘几个陪着你,过往那些不好就忘了吧。” 嗯! 胤禔重重点头,紧紧回抱住她,满心滚烫。 真·求奖励不成,被感动了个彻彻底底。接下来的日子就算往来奔波,也笑得阳光灿烂。直到七月初,皇贵妃病笃,圣驾回銮。 皇上令礼部拟旨,欲晋皇贵妃为后。 第9章 一怼太子 “这,这……”跟福晋梦中所见太像了吧? 胤禔大急,真·求神拜佛,希望皇阿玛这类似于冲喜的行为,真能让皇贵妃娘娘转危为安。别让事情发展真如福晋梦中所见似的,太子被两废两立,他遭圈禁。 英明一世的皇阿玛诏书飘零。 可,紧接着,皇上诏令诸妃、诸皇子、宗室福晋为皇贵妃侍疾。作为如今唯一过门的皇子福晋,伊凤自然也在其列。 胤禔万般不放心,又展开唠叨模式。 车轱辘话反复来回地说。 伊凤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我的爷,你都已经叮嘱十八遍不止啦。妾身记住了,万万小心,不可莽撞。凡事多听额娘意见,宁可平庸也绝不掐尖要强。” 胤禔有些不自在地轻咳,眼神飘忽:“爷,爷不也惦着你没经历过这阵仗,心里畏惧么!” 伊凤朝天翻了个白眼,都懒得提醒他:康熙二十六年春,她们就已经完婚了。她可是给太皇太后哭过灵,守过孝的人。 什么阵仗没见过? 偏到了宫中,惠妃也是一般嘱咐。 伊凤笑着福身:“多谢额娘慈爱,来之前,我们爷就已经好一番耳提面命了。儿媳定当小心谨慎,不出半点纰漏。” 她这保证下的铿锵有力,可有的时候吧,你不找事儿,事儿还找你。 这不,伊凤才到皇贵妃,哦不,现在该说是准皇后娘娘的承乾宫。还未来得及入内呢,就被其养子四阿哥胤禛给拦住了。 前阵子刚跟九阿哥因爱宠福贵弄出了个剪辫之仇,被皇上说了个喜怒不定后。才喊十二,实际十一周岁还没到的胤禛就有那么点子冷面王的苗头了。 这会子就板着小脸,红着双眼,恭恭敬敬给伊凤行了个大礼。 吓得伊凤急急后退:“四弟这是做什么?” 胤禛赶紧又行礼:“弟弟无状,唐突大嫂了。只是,皇额娘最近身子欠佳,不思饮食。唯多用了几口大嫂月前着人送来的槐叶冷淘。” “所以,能不能请大嫂不吝赐教,指导弟弟一二?我,我想亲手给皇额娘做碗面。也许她用了后,就胃口大开,沉疴尽消呢!” 说到最后,胤禛都泣不成声了。那双爱新觉罗家祖传的丹凤眼,却还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仿佛要学的不是碗面,而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一般。 让伊凤心有恻然,连忙点头:“些许小事,哪值当四弟如此?前头带路,咱们这就往承乾宫小厨房。” 胤禛大喜,道谢不迭,并赶紧引路。 眼瞅着这一切的惠妃特别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跟儿子的耳提面命算是白费了。 可再怎么糟心的儿媳妇,也是亲的。 也得回护着。 所以甫一进殿,才给皇贵妃娘娘请了安,她就大表特表了一番四阿哥的孝心。听得皇贵妃眼带笑意:“我儿一向孝顺,可惜……本宫这……这身子不争气,怕是不能……不能陪他久长。” “德妃啊,待本宫去后,你,你能不能把胤禛接回永和宫,仔细教养?” 啊这…… 在场些个低位妃嫔皆惊惶,恨自己怎么好死不死赶上了这么一出。妃位的几位却齐齐竖起耳朵,生怕错过哪怕一个语气词。 被殷切期盼着的德妃噗通一声跪下:“娘娘洪福齐天,必然能战胜病痛,切不可说这等不吉之言。当日四阿哥抱到您宫里的时候,就是您儿子,也只是您儿子。这一点,永世不变。” 皇贵妃撕心裂肺一顿咳,帕子上隐约见红。 偌大殿内落针可闻,静到吓人。 一直到伊凤从煮槐叶到研磨、滤汁,和面到擀面、煮面、装碗一步步认真指导。把门外汉胤禛教到可以独立完成一碗槐叶冷淘的程度,德妃娘娘还在地中央跪着呢。 伊凤眨眼,一脑门问号不敢问,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敢有。 心系养母的胤禛则目不斜视,只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槐叶冷淘。像是捧着无尽的希望般:“皇额娘,儿子请教了大嫂,亲手做的。您赏脸尝尝呗,也许用过后就有胃口了呢?” 皇贵妃含笑点头,让人把她扶起来:“我儿孝心,皇,皇额娘可得好好尝尝。” 母子两个含笑对视,笑着笑着又都落了泪。 看得伊凤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曾几何时,她也这么忧伤而又绝望地闭了眼,到死都惦着孩子们啊! 可惜她就算有穿越又重生的神奇经历,也只是个学历史的,对医学一窍不通。阖太医院上下都治不好的病,她也半点法子都没。 她所能做的,不过是每日里教四阿哥做道或开胃,或者滋补的膳食。 许是不忍让儿子伤心吧? 四阿哥亲手所做的膳食,皇贵妃总能多用几口。看到四阿哥时,她精神也能好些。于是,皇上便下令暂停了胤禛课业,让他多往承乾宫尽孝。 胤禛求之不得,高高兴兴谢恩。自此小树一样,彻底扎根在承乾宫。 皇贵妃感动之余,越发不舍。 觉得德妃顾忌太多,未必能,也未必敢在自己撒手之后,将她的禛儿接回去好生教养。那么她就得想想,尽可能地安排好儿子。 于是,接下来康熙来承乾宫探视的时候,总能看到皇贵妃庶妹,也是她庶表妹的佟佳庶妃。 可同为姐妹,她的才情容貌等都远弱其姐。硬是频频相见,却连帝王个多余的眼光都得不到。皇贵妃心急之余,还有股子说不出的欢喜。 终于不再勉强,而是琢磨着给儿子定下个好婚事。 不出几日,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被内定为四福晋。而时间,也到了七月九日这天,皇上下旨,册承乾宫皇贵妃佟佳氏为后。 而彼时,这位新晋皇后已经缠绵病榻多日,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无。 次日,这位幼时便入宫待年的皇后兼皇上表亲便溘然长逝,承乾宫一片素白。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四阿哥悲痛不已,哭到昏厥。 皇上令其生母,永和宫徳妃将其带回养育,却被德妃坚定拒绝。听闻皇后弥留之际,四阿哥多随大福晋学习厨艺孝敬娘娘,叔嫂之间颇为融洽。 所以,等皇后丧礼过后,皇上巡幸塞外之前,四阿哥的暂住地就从皇上乾清宫变成了大阿哥府? 喵喵喵! 伊凤,伊凤整个人都懵了好么? 不管是上辈子记忆,还是史书记载,没有这茬啊喂! 正确的打开方式,不是先随皇上一段,跟太子结下深厚情谊。然后回阿哥所,往德妃那边晨昏定省,却不被待见。次年便与先皇后看好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成婚么,怎么还…… 她用垂询的目光看着胤禔,胤禔也迷茫着呐! 自从皇贵妃,哦不,大行皇后突然病笃。并如福晋梦中所见,真个初九才明旨当了皇后,初十就撒手人寰后,胤禔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着。 有种荒唐乱梦终将变成现实的恐惧。 想想自己少年丧妻,中年丧子。好容易斗倒了毕生之敌,转身就被最最敬重的皇阿玛提脚圈禁了起来。余生所见,不过是大阿哥府的四角天空…… 整个人都悲从中来啊有没有? 偏胤礽那狗玩意还见缝插针,纠结他的党羽一起阴阳怪气他。 明里说他孝顺至极,因大行皇后薨逝悲痛不已,比被皇后生前抚养的四阿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私下里啊,全是大阿哥心有不轨,为讨好皇上跟大行皇后所在的佟佳氏连脸都不要了。 啧啧,也不知道他亲娘惠妃薨了,他能不能有这么失魂落魄的屁话。 本就是个爆炭性子的他大怒,在胤礽那死党索额图之子格尔芬再度阴阳怪气的时候,一顿虎拳就锤了过去:“放你娘的狗臭屁!自己不是个玩意,就永远狗眼看人低是吧?” “前些日子,爷福晋难产差点撒手人寰,爷也算亲身体会了半个丧妻之痛。所以格外伤心,格外心疼皇阿玛怎么了?怎么到你们这些狗杂碎眼里,事事处处都得跟利益挂钩呢!” 猝不及防被打了个结结实实,格尔芬本就怒火钻天。 正待好好哭个惨,让这个狗屁大千岁知道知道悔字怎么写呢。那缺德玩意儿先跪下了:“皇阿玛,按说儿子人微言轻,不该过问太子身边事。” “可老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太子受您教养,自然品行高洁。可再怎么,也遭不住这起子小人唆使带坏啊!为太子清誉、为咱们大清江山社稷,儿子恳请将这起子小人摒除在太子身侧。” 太子懵了,格尔芬傻了。 更让他们五雷轰顶的是,御座上的帝王居然点头了! 不但格尔芬因言获罪,被停职反省三月,勒令日后都不能近太子身前。连其父索额图都因教子不严,而被皇上狠狠咆哮了一番。 吓得他连连赔情,大脑门儿上都见了血。 倒是破罐子破摔,在御前很撒了一回泼的胤禔被皇上留了下来。父子俩几碟素菜,一坛老酒。相顾无言,只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通。胤禔大醉,还跟君父一道醉倒在了龙床上。 童年渴盼过的,太子有而他没有的情形突然而来。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晕晕乎乎间,四弟就被托付到了手上。 第10章 思量 哈? 伊凤杏子眼再度瞪圆,樱桃嘴里能塞下个鸡蛋:“格,格尔芬,皇阿玛忍无可忍,终于处置索额图时才人头落地的格尔芬?居然就……” 就被你丫一顿乱拳给捶出太子党了? 咳咳。 作为索额图嫡子,退圈儿他肯定是不可能退圈儿的。但只要皇上一天还是皇上,太子一天还是太子,他就一天是阴沟里的耗子。 再不敢明目张胆地与太子勾连。这个大拥趸啊,算是废了。 处置索额图? 胤禔眯眼,渐渐发现一个规律。越刻意问福晋梦中种种,越容易引发她头痛,越什么都想不起来。反而到了事情头上,遇到相关人物了,才更容易激发她记忆。 颇有点欲速则不达的意思,或者…… 算了算了。 念头一起,就被胤禔自己拍散。皇阿玛享国祚六十一年,届时他都已年过五旬。 便胤礽倒了,也有后头无数长成的弟弟呢。 哪儿还会考虑他个半截老头做太子? 不怕他跟老朱家那大胖子朱高炽一样,当不了一年皇上就去撵先皇么!他们爱新觉罗家跟老朱家可不一样,满人以少御多。底下不服不忿,念着反清复明的多着呢。 嗣君年幼压不住局势可是大忌,再有福晋说了她…… 想起皇阿玛醉酒后默默流泪的场景,胤禔心尖就一颤。紧紧把自家福晋搂在怀里:“横,横竖那个嫡子也早早就夭折了,还累得福晋……不若咱干脆不要了吧!” 不能为一个搭俩。 而且,他若连个儿子都没有,那……兄弟们就算斗得再怎么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也牵扯不到他头上了吧? 伊凤:…… 她能说这其实就是她的打算么? 不再生育,不为拼儿子而搭上自己小命儿。只专心培养两个女儿,拉着胤禔走出夺嫡旋涡。尽可能地,让当局者不再沉迷表面上的繁华,睁眼看看外来的危险。 拒绝故步自封。 可这家伙明显被打击过甚,心神不稳。现在的承诺不但不能当成承诺,还可以变成小辫子。 伊凤哪敢答应啊? 只长长沉默,把自己紧紧埋在他怀里:“这两三年孝期加上我这不争气的身子,爷就是想要也没机会。过几年再说吧,到时候不管爷怎么决定,妾身都欣然从之。为诞育咱们共同的血脉,妾身虽死无憾。” 当然,这期间,我会让你一步步沉沦,半点不敢拿咱去冒险哒! 伊凤心里默默补充。 不过只说出来的这几句,就足够让某阿哥感动到无以复加了。 等太医又一次来请平安脉,说福晋身体恢复的还不错,但仍需万分注意。三两年切不可再有妊云云,胤禔为彻底防住万一,还特意吩咐太医给弄点可以男用的,不伤身的避子药。 当时就把老太医给吓跪了。 寻常百姓家还盼着子息繁盛呢,更何况是皇家? 供职太医院一辈子,老太医都没见大阿哥这么特立独行的。迫于命令,也感佩他这番爱妻之心,这药啊,还真配出来了! 当然这些,伊凤都不知道。她只知道,不管康熙撞了哪门子邪,居然把潜龙四安排到了她们府上。现在一切都成定局了,她能做的,也只是把人照顾好了。 哪怕结不了善缘,保不住金大腿,也好好歹歹的,别上了那位的黑名单。 毕竟爱新觉罗家祖传小心眼,一脉相承的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 其中以雍正最甚。 不信想想宇宙全人,常务副皇帝,八旗通志里被他夸了十多万字的十三。再想想阿其那、塞思黑的老八老九,跪得再快也没跑了去守皇陵的老三…… 其中差距,想来就令人唏嘘。 为不做反面典型,伊凤也得上一百二十个心。 吃穿用度上,无一处不精细。 知道他有意给大行皇后守孝,不用荤腥。又怕他正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伊凤还亲往厨房,指挥下头的人做布丁、奶茶、双皮奶等。 也把豆制品、海带、紫菜等的做法开发到了极致。 累得阿哥府厨房的人一个个胳膊抽筋,抬都抬不起来。便被赏了三倍月俸,也连数银子的力气都没。 可这般辛苦做得的东西,胤禛也兴趣缺缺。 基本怎么端上去的,怎么端下来。 短短几天,原本就清癯的脸上就越发有棱有角。小身板瘦的哟,风刮大点儿都能吹跑。 这哪成呢? 就算不为往后,不为叔嫂情分,也为这个公认的,大清十二帝里唯一被广泛认可的君王啊! 想了又想,伊凤决定上奇招儿,改走萌娃攻略。 于是这天,再往前院客房送点心的可就不是丫鬟婆子了。而是怀里抱着长女爱蓝珠,手上拎着硕大的食盒。 有些摇摇晃晃,明显体力不支的样子。 生生把胤禛到了嘴边的‘拿去吧,爷无甚胃口’憋回去,而是急忙抢步上前,接下了随时可能会掉地上的大侄女:“大嫂怎么来了?” “来看看四弟,具体了解下你的口味啊!怎么这几日送来的膳食,多半都原封不动拿回去了呢。可是府上奴才伺候的不周到么?” 伊凤一脸认真,满满你哪儿不满意尽管说,嫂子立马改善的样子。 胤禛局促摇头:“大哥大嫂周到,底下的奴才们也恭谨。是弟弟哀思太过,实在无心饮食。” 说起饮食,小爱蓝珠就好像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紧紧抱着小四叔的胳膊,奶呼呼催促:“猪猪,吃,吃吃!” 胤禛被小胖墩拽得脚下一个踉跄,赶紧稳住了身形。 小心翼翼的哟! 好像怀里抱着的不是玉雪可爱的小侄女,而是随时会爆炸的危险品一样。 一会子功夫,额角都见汗了。 偏伊凤不但拒绝了他的眼神求助,还极其无良地掏出了个精美的黄铜靶镜:“喏,四弟瞧瞧自己。这形容枯瘦、精神萎靡的,连个两岁娃儿都要抱不住了,可让孝懿皇后在天之灵怎么放心啊?” “我……” “你孝心嘛,哀痛母亲离去。嫂子知道,全大清都知道。可你也要知道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别说哀毁伤体,就算随同前去也于事无补。” 伊凤叹息,残忍地道出事实。 还抱着小侄女的胤禛蓦然红了眼眶,豆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滑落。 无声,却看得人痛极。 连伊凤都被带红了眼眶,根本再找不出什么话去劝慰。倒是胤禛怀里的爱蓝珠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笨拙地给他擦了擦眼角。 然后在小四叔怔愣的眼神里,用藕节一样的手臂搂住他,嫩呼呼花瓣一样的小嘴印在他颊上:“猪猪,不哭,痛痛,飞飞~” 胤禛俊脸红到滴血。 伊凤直接石化:“咳咳,四弟莫恼。爱蓝珠这是,这是疼你呢。你知道的,她人小心气大。早早地就学说话、学走路。一步三摇的,难免摔跤。我,我就是这么安慰她来着,现在明显孩子照葫芦画瓢了哈哈。” 胤禛愣。 他生母德妃是个能生的,他跟六阿哥胤祚、幼殇的皇七女,养在太后膝下的皇九女、永和宫中的皇十二女,皆为同母。 可养母孝懿皇后大概怕他跟生母接触太多,养不熟吧。隐藏了事实,还等闲不让他与生母有交集。 直到皇额娘有妊,对他有所疏离,才有宫人私议让他得知真相。 经年疏离,让他与德妃、与同胞手足间都没什么亲近之意。也从未感受过,这等纯澈没有任何目的的关爱。 眼泪再度滑过少年眼眶。 不过这次,明显不止哀伤,还带着几分感动与欢喜。 甚至小爱蓝珠拿那刚给他抹过泪的脏乎乎小手,费劲儿抓起一块牛奶饼干怼到他嘴边,喊猪猪吃吃的时候。 胤禛都眉头不皱一下地吃了。 让伊凤叹为观止。 不过第一步都迈出来了,二三还会远么?伊凤笑,赶紧把食盒打开,里面的汤汤水水都拿出来:“四弟快多用些,莫负了嫂子与你小侄女这番辛苦。” 胤禛还待推脱,他怀里的小机灵鬼爱蓝珠激动了:“吃啊,吃,吃布布!” 颤巍巍,香馥馥,甜丝丝的布丁太好吃了。才沾过一小点点,她就再也忘不了那个味儿了。可惜额娘凶凶的,不许她多吃。这个猪猪好,不嫌她。 所以,机灵的小家伙适时转移了目标。 扛不住萌娃哀求的胤禛迟疑,伊凤赶紧敲边鼓:“无碍的。我特意了解过呢,佛门都用奶制品。真的哦!《维摩诘经》里曾载,释迦摩尼佛在非常艰苦的条件下修行,受了牧羊人的羊奶与奶粥才得以坚持。” “而且,寄托哀思的方式有千万种,何必用这般毁伤身体的方式呢?嫂子我是为人母的,也曾命悬一线过。当时惟愿孩子平安,能健康成长。把沉湎伤怀的劲头,都用在好好生活上。” 见胤禛错愕,她还粲然一笑:“正是我用命换来她的生,她才更该好好珍惜对不对?连带着我那份,活出期待,活出美好来。谁见了,都说我生了个好孩子,而不是我都坟头草都长了人高,还被唏嘘可惜了,养出那么个玩意儿。” 胤禛:…… 胤禛彻底不会了,愣头愣脑地看着长嫂。直到心急的小侄女啪一下拍在他手臂上:“啊,吃!吃布布!” 第11章 赏赐 胤禛赶紧回神,手忙脚乱地伺候着小侄女吃布丁。 不能太大块,有噎到的风险。也不能太小,太小了小姑娘不过瘾,要发脾气的。 从未伺候过人的四阿哥万分局促,却还犟着不肯假手于人。 叔侄两个一餐饭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爱蓝珠来时干干净净小旗装,可可爱爱小团子。 走的时候,裙儿脏脏,脸儿赛花猫。只那双大眼睛依旧明亮,还露着一口小米牙,欢欢喜喜跟啃耐心给她喂饭的猪猪挥手说晚晚。 彼时,胤禛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大晌午的,小侄女为何说晚晚。 直到晚膳时候,又见到她欢欢喜喜的笑颜。 好吧,大阿哥府跟宫里不同,要吃三餐的。而这回大嫂来都没来,直接使人把饭菜跟小家伙一道送来了。胤禛本想把人送回去,可小家伙见着他就兴奋拍手,一叠声地喊猪猪 。 胤禛这抱起人来的手啊,就再也没松开过。 不但一日三餐喂着,连夜里安寝,怀里都依偎着一只奶团子。 稍不留神,小家伙就要在他榻上画舆图。 无奈的四阿哥只能快速成长,用心学习带娃技巧。更快、更好、更赶紧地伺候小家伙用膳。看着她睡前莫喝太多水,夜里她一旦有动静就唤嬷嬷带去如厕。 小奶叔当得有模有样。 硬让繁忙冲淡了对养母的思念,渐渐成长了起来。 等康熙圣驾回銮,他也终于结束大阿哥府之旅,要回无逸斋继续苦读的时候,心里还充满了不舍。 被他饲养了一个多月,已经培养出深厚叔侄情的爱蓝珠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喊:“叔啊,四叔啊,不走,陪珠珠啊!” 别说胤禛了,连来接人的梁九功都感动不已。 回去就一五一十的,跟康熙说了。 康熙瞧瞧阳光了不少,也健硕了许多的老四满意而笑:“保清是个好的,伊尔根觉罗氏也甚贤,没有辜负朕的期望。胤禛比朕去木兰前,高了也胖了。” “你皇额娘若地下有知,也能放心了。” 胤禛恭恭敬敬一礼:“在大哥府上这一个多月,儿子想明白了许多。诚如大嫂所言,皇额娘已经去了,儿子再如何捶胸顿足也无济于事。不如暂留哀思,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努力。” “皇额娘在时,最挂念皇阿玛。总盼着儿子能快快长大,为皇阿玛分忧解劳。那儿子就好生学习,争取早为朝庭效力。日后地下重逢,她也能拍着儿肩膀夸一声干得漂亮。” 说这话的时候,胤禛努力眨眼,不让眼泪滑落眼眶。 康熙长叹,安抚地拍了拍儿子肩膀。 帝王回宫,按例要往宁寿宫给太后请安。康熙讲究个以孝治国,又与嫡母关系融洽。甫一回来就日日前往,处处恭谨。 还不远千里地,给太后带了许多草原特产回来,方便她寄托思乡之情。结果…… 太后虽然万分欢喜,却言:“这皮子好,红色也显眼衬肤色,嘎珞穿了一定好看。来人啊,送去大阿哥府给大福晋。嗯,马奶酒、牛肉干的,也都带些去。告诉她放心吃,哀家这里还有呢。” 和颜悦色到让康熙吃惊。 诚然,母后皇太后一直性情淑婉,对晚辈更是慈爱非常。但,但她一直跟自己保持一致的呀。除了太子跟养在宁寿宫里的胤祺跟茉雅奇,可不见她对哪个明显偏心过。 怎如今对胤禔福晋偏爱成这样? 太后笑:“汉家不是有句俗话,说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么?哀家也不想太偏嘎珞,让未进门的太子妃有什么想法。可,可那孩子太孝顺了。” 不但初一十五,雷打不动的往宫中请安。 还时时处处想着她这个老婆子。 说句糙点的,恨不得吃虱子都落不下她大腿儿。 知道她忧心科尔沁,常感伤自己身为太后却不能多照顾部族哪怕一丝半点儿。她那冰点阁里的牛奶用量刚一出现缺口,第一个就想到了科尔沁。 还为此劳心费力的,琢磨出个制奶粉的法子。 让科尔沁的好牛奶啊,能有机会走出草原,也为辛苦的牧民带来点收入。 贴心至此,怎能不让太后青眼相加? 伊凤:…… 花花轿子人抬人嘛,做生意就讲究个和气生财。想要获得更好更便宜的奶源,也只能从蒙古大草原上动脑筋了吧? 她的出发点反正都在挣钱养闺女上。 彩虹屁拍得太到位,让后宫金子塔尖上的太后娘娘动容了什么的,完全意外之喜。 咳咳。 伊凤上辈子困于后宅,不是在拼嫡子就是在拼嫡子的路上。穿到现代后又心无旁骛搞学习,从幼儿园到本硕连读。政治眼光上吧,有那么点欠缺。 完全没想到这个小小牛奶,还能有大大作为。甚至一定程度上,左右大清与蒙古诸部的关系。 康熙倒是个合格的帝王呢,偏人家的着眼处在天下大事。 根本没把妇人家的小打小闹看在眼里,只觉得胤禔福晋确实不错。大手一挥,又好些东西到了大阿哥府。比赏赐更加贵重的,是皇帝金口那句胤禔福晋孝顺恭谨,实为皇子福晋典范。 真·让胤禔春风满面,尾巴都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关键这家伙吧,还遗传了爱新觉罗家的小心眼。他啊,可记着上回胤礽小团体阴阳怪气他的仇呢。 这不赶着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就给报了么! “皇阿玛夸奖福晋,爷当然与有荣焉。可细想想不对啊,这是赞许也是鞭策,更是对所有弟媳们的期许。底下的弟弟们还都没长成,谈婚论嫁远着呐。先跟太子说声对不住,给未来太子妃添麻烦了。” “为兄都有一双嫡女了,也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能大婚……” 这精准打击的,胤礽都快扛不住一脸的温润儒雅了。 好,好事多磨啊。 康熙二十五年,皇阿玛就为他指了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按说放个三两年就该成婚的。偏赶着次年太皇太后薨,熬过了孝期后,瓜尔佳氏祖父又撒手人寰。将将除服没几个月,孝懿皇后又…… 伊凤是不知道太子这番心理活动,否则的话,准憋不住送他一句节哀顺变。 石家那边还有两场孝要守,礼部那边还有几年的皮要扯。等瓜尔佳氏终于被喜辇抬进毓庆宫的时候,侧福晋所出的小阿哥都会叫嫡额娘啦! 夜里,从福晋处知悉这情况的胤禔震惊,低低骂了声直娘贼的:“礼部那些个玩意儿,果然都是吃干饭的吧?” 什么狗屁礼节,能比让储君早早大婚,尽快诞下第三代继承人重要?! 这问题,伊凤想了两辈子都没想明白,哪能给他解答。只烦躁翻身:“那我哪知道?可能慎重吧,毕竟储君娶妻,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乖乖! 胤禔还头一回意识到,不被重视或者是个好事儿。否则没等大婚,就先立俩宠侧,鼓捣出许多庶子庶女来,夫妻感情还能和睦? 还好还好,他不那么被重视。 人事宫女被打发就被打发了,没受用也就没受用。大婚到如今第三个年头了,后院除了福晋连根草都没有。皇阿玛也不过浅提了两句,他随便一敷衍也就过去了。 否则的话他连夜里睡哪儿,睡谁的决定权都不大见得能有啊! 最可怜的是,胤礽恭谨了那么多年,最后还…… 胤禔越想越庆幸,紧紧拥住自家福晋:“还好,还好。要是爷也像梦里的胤礽一样,咱俩就得相敬如冰。梦中种种,你啊,牙口缝儿都不带松一下的。关键时刻说不定啊,还得为孩子来出大义灭亲夫。” 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的伊凤瞬间清醒,满眼都是‘你咋知道’的小困惑。 胤禔咬牙,翻身把人压在身底:“伊尔根觉罗氏,你,你好样的!枉爷处处惦着你,连皇阿玛赐的美人儿都给拒了。从去年底到现在,憋了整整大半年。你,你气死爷了!” 烛火轻晃间,两人上辈子恩爱情浓的种种涌上脑海。 就算按着现代好男人的标准,都难说他一个字儿不好。至少她去世之前是这样的,至于之后…… 现代那么讲究男女平等的地儿,也没有丧妻之后不许续弦的规定不是么? 可…… 史书记载他有十四女、十五子,两妻,十四妾。 伊凤垂眸,心中天人交战。 胤禔大气,一口咬在她琼鼻上:“这时候还敢走神,你这婆娘不教训教训是不行了。” 重生以后就再没哔—— 咳咳,已经忘了这档子事儿的伊凤窘迫:“爷,不要,太医说了,妾身得好生休养,这两三年内都不能有妊。梦中……” 梦中我就是频繁生育,伤了根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以吻封缄。 良久,某人才餍足地舔了舔唇:“福晋不怕哈,这事儿爷记着呢。早早就找太医配了药,再不会发生你所忧心之事。” 伊凤狐疑的目光看过来:“何,何时的事,妾身怎不知?” 美眸含泪,声带娇颤。 胤禔心里的小邪火蹭蹭往上窜,狠狠啃了两口才恨声道:“现在大行皇后孝期,爷不能拿你如何。你给爷等着,那些药总有用武之地!” 第12章 护短 伊凤:…… 还以为今儿怕是难逃,不想峰回路转。 阿弥陀佛,感谢皇上把皇贵妃升级成了皇后,让她的丧仪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国丧。按规矩,身为庶子庶媳的他们,得守孝足足二十七个月呢。 两年多的缓冲时间! 见福晋如释重负的表情,胤禔也没多想。只当生二格格时候难产,差点要了福晋的命去,以至于她心有余悸,连敦伦之事都排斥上了。 默默把培养稳婆、女医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用不着便罢,万一用着了,也免得又遇到慌里慌张不知道尽力护住主子,反倒问保大保小的废物奴才。 今天的大阿哥也在为福晋着想呢! 只是福晋未曾注意,恬然入睡。 梦里都是开店、办厂挣大钱,把两个女儿养得漂漂亮亮,才华横竖都溢,宁入赘也要攀折娇花的才俊们从盛京排到北京。 她像选秀一样,一场又一场的办了好多次选拔。才终于筛出一两个家世、人品、才华、长相等,都四角俱全的好青年。十里红妆,吹吹打打地送女儿们出嫁。 梦话都在嘟囔着真好。 “后来啊?”伊凤拿帕子捂嘴笑,跟一脸好奇的太后爆料:“后来我们爷被吵醒,追问我到底是做了什么美梦。妾身也实诚,一五一十地学了。我们爷登时就黑了一张脸,从牙口缝里迸出句想都别想!” 太后与在场诸妃都笑得前仰后合,说再没想到当初日盼夜盼盼阿哥的胤禔竟会变成女儿奴。 最大的闺女还没满周岁呢,就要开始防狼崽子了。 惠妃赶紧为儿子辩护:“不怪他上心,实在是俩丫头太喜人了些。小的一张笑面,见谁都乐呵呵的。只看到她啊,再大的愁绪都散了。大的更精灵,小不点点的就长了一张小甜嘴儿。见着本宫就喊玛嬷,多久不见都不带忘的……” 滔滔不绝一顿夸,完了还要刺激旁人一把:“妹妹们没当过玛嬷,不知道啥叫隔辈亲。等娶了儿媳,得了孙辈就知道了。” “不信你们问,太后娘娘准能理解臣妾!” 太后原就是老好人,现在又才得了伊凤的好儿。正怎么瞧她怎么顺眼的时候呢,哪儿会拆台呢? 闻言忙笑呵呵点头:“可不是?胤祺跟茉雅奇一叫皇玛嬷,哀家都恨不得上天给他们摘星星。只要他们要,哀家什么都舍得。” “偏茉雅奇挑嘴,就算是龙肝凤胆也难让她多用几口。前阵子……” “哎,可把哀家愁坏了。多亏嘎珞聪明,那什么布丁啊、双皮奶、杏仁豆腐的,好看又好吃。保住她那几斤肉没掉,还略沉实了些。” 提起这个,贵妃跟宜妃就也跟着道谢。 尤其宜妃,直接褪了自己腕子上的羊脂白玉镯就往伊凤手上套:“好孩子,你有所不知啊!小十一生来体弱,胃口也差。亏了你聪慧又大方,让他也跟着受益……” 伊凤连连逊谢,架不住盛情难却。 只能戴了宜妃的羊脂玉镯,贵妃的珍珠项链。荣妃娘娘的玉佩,成嫔娘娘的手串,还有郭贵人的耳挖簪。 咳咳。 谁让她当初送东西的时候,就秉持了宁拉一屯莫拉一人的理念呢?阖宫之中,膝下有皇子皇女的嫔妃都收到了这份来自长兄、长嫂的关怀。 当然,宫中送饮食乃是大忌,一个不好被人做了手脚都没地儿喊冤去。 为免被坑死,她没有直接送成品。而是以现做出来口感才最佳为由,直接派厨子上门。由受赠方提供原料,接受监督,有意者可教的那种。 正好前头她琢磨把奶制品也加入到冰点阁售卖,培养了一批人手。 本想去掉年纪小用不得的、随扈塞外不在宫中的。再去掉些严于律己、律娃,连奶制品都不要诚心守孝的,也剩不几个。 结果…… 只能说宫妃也是额娘,是额娘就疼自己的崽儿。 除了德妃诚心为大行皇后抄经,连见都没见外。剩下的都欢欢喜喜受了,并在今儿给了正向积极的回馈。 于是,一众宫妃纷纷感谢大福晋的时候,她就成了那唯一的例外。 特别到太后都瞩目了:“嘎珞巧思,那布丁、双皮奶等,确实有趣又美味。很得小孩子们喜欢,太医都说常用有益身体。雅利奇脾胃弱,正可以用些。胤禛以前瘦弱,被他大嫂子调养这些时日都好了许多。” 提起胤禛,德妃心里就一惊。 果然,刚刚还和谐的殿内立即就不同了,那起子贱婢看她的眼神都意味深长起来。 而她守着太后面前,连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敢有。 只能赶紧捋首饰! 可巧,她近来一直给大行皇后抄经。嫌镯子碍事儿,并没有佩戴。头上也只一个银扁方,几朵素色绢花罢了。只能尴尬一笑,说下次补上。 伊凤哪儿在乎她这点? 忙笑着推拒:“举手之劳罢了,弟弟妹妹们能喜欢便是妾身夫妻的荣幸,可当不得诸位母妃们如此。都,都是妾身跟我们爷当大哥、大嫂该做的。” “四弟那儿,就更跟妾身无甚关系了,全仗他一片慈叔叔心。” 十一阿哥身体见好,宜妃整日欢天喜地,看伊凤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再加上她与德妃差不多时间入宫,差不多时间受宠。比赛似的生孩子、晋位份,也一直被比较。 就,很有点冤家对头的意思,当然不愿意错过看对手吃瘪啊! 闻言积极捧哏:“哦,嘎珞这是从何说起啊?” 好歹同个屋檐下一月有余,伊凤当然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衬未来赢家,现小可怜的胤禛一把。 顺着宜妃的话头,就说起他们叔侄相处日常。 现代待过,刷过海量视频的她可有段子手潜质了。硬是金句迭出,把叔侄相处说得妙趣横生。 引太后欢笑同时,发出诸如:“那孩子也不容易,那么一点点被抱到承乾宫。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又……德妃啊,你以后多盯着点,莫让底下奴才们怠慢了去。” 太后开口,不但德妃满口子应承。 连如今管着宫务的钮祜禄贵妃也坐不住啦,忙离席蹲身:“太后放心,臣妾虽初初接过这重任,远不如先皇后娴熟老练。但妾身也是做额娘的,再不济也会推己及人,绝不让任何一个皇家血脉被奴才欺负了去!” 这下,不但太后满意,伊凤也放心啦。 忍辱负重也好,迁怒嫌恶也罢。太后金口一开,德妃就不敢太与胤禛为难。贵妃这边再上点心,约束住那些敢欺主的刁奴。胤禛就可以轻轻松松到大婚,跟乌拉那拉氏相互扶持。 惠妃摇头轻叹:“你啊,就是心软。” 伊凤殷勤递茶:“嘿嘿,儿媳也是当额娘的人了么,确实见不得孩子委屈。只盼着能略尽绵薄,让四弟更好过些吧。好好歹歹的,也帮儿媳带了那么久的孩子呢。” 说起这个,惠妃就气。 好大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你还有脸说呢!胤禛再稳重,也只是个半大孩子。你居然敢大撒手,把我的爱蓝珠就那么扔给他了。好在爱蓝珠争气,没磕着碰着也没被折腾病。不然,你看我罚你捡多长时间佛豆!” 伊凤身子一抖,满脸心有余悸:“再想不到,儿媳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享女儿福了。谢天谢地,谢我们大格格。” 呜呜捡佛豆那活太啥了,几辈子不干,她都不带想的。 惠妃嫌弃皱眉:“你啊你,都已经两个孩子的额娘了,怎还这般促狭?” 伊凤得意洋洋笑,一脸理直气壮:“别说两个,就是十个八个孩子的额娘。儿媳在额娘面前,也依然是个孩子呀。” 惠妃虽撇嘴,可实际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显然受用极了。 等胤禔过来接人时,就看到这么婆媳相得的温馨场景。 再度欢喜。 都说婆媳是天敌,日常意见相左。一个弄不好,夹在中间的男人就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偏他家这对儿相处越发融洽,跟亲母女似的,延禧宫的奴才们都恨不得福晋日日来宫里请安。 胤·成功人士·禔春风满面:“额娘跟福晋聊什么呢?殿门口就听着你们笑了。” 惠妃可是四妃之首,哪好意思跟儿子说自己因被儿媳妇撒娇心情愉悦? 赶紧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无甚,闲聊而已。眼看着就十月初七了,你们是怎么准备的?” 胤禔痛苦扶额:“这,这不是还有几日吗?现在就琢磨,现在就琢磨。额娘可别恼,儿子刚因为这个被四弟给吼了一通,现在耳朵还嗡嗡的。” 哈? 婆媳两个齐齐惊呆,立即对胤禔投去求知的目光。 胤禔摊手:“延禧宫外被四弟堵住了,张口就问十月初七打算怎么安排。冷不丁的,我就懵住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那小话痨逮着我一顿训啊!”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半句重复的都没有。却句句都在说我不该重男轻女,不重视爱蓝珠人生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不是个好阿玛。还叫嚣呢!说我要是不行,就把爱蓝珠还给他……” 第13章 心愿 萌娃治愈后遗症之患者稀罕上萌娃,想据为己有? 咳咳! 这又是伊凤所没有想到的展开了。大格格威武啊,短短一个多月的相处,竟然能让她四叔如此。 伊凤微笑,深以自家大闺女为傲。 惠妃愣住,继而大笑:“妙啊!本宫怎么没想到?胤禛还小,且得忙于课业,自然照顾不了一个更小的。但本宫可以。” “看爱蓝珠的周岁吧,如果你们办不好,就把孩子给我送延禧宫来。” 胤禔大急:“额娘,您这哪是考验?分明是借机抢孩子!孝懿皇后大行还没满百日呢,皇阿玛哀思正浓,悼亡诗都已经做了四首了。这时候低调从事,可不是不看重孩子,相反是对她的保护。” 原本,伊凤听那憨憨嗷出来的两句还挺急,随时准备插话。 宁可让刚刚亲近起来的婆媳关系再度急转直下,也绝不送女入宫。听他这么说,才又悄悄放了心,含笑旁观惠妃娘娘满殿追打她家好大儿。 直到某人被揪的耳朵通红,她才不慌不忙起身,笑盈盈给婆婆递茶:“额娘,我们爷已经知道错了,也付出代价了。您就消消气,放他这一马吧。” 臭小子宁可被追着打,也半点不吐口,惠妃还能怎么办? 只能顺着儿媳妇给的台阶下来呗:“成,今天就看在嘎珞你的面子上。” “儿媳多谢额娘。” “快快免礼,咱们娘俩哪用的上这个?” 婆媳俩相视一笑,又都坐回原位,亲亲热热地商量着怎么给大格格办个简单的抓周。 咳咳,四阿哥说的对呀。就算是孝懿皇后百日未过,不得饮宴,也不能彻底忽略了小爱蓝珠啊! 明明来了,却被婆媳俩摒除在外的大阿哥:……很有些落寞地捂着耳朵,委屈,但是不说。 可今儿这事儿,让伊凤产生危机了呀! 上辈子她跟婆婆惠妃说句相看相厌都不为过,除了必要的请安等,她是能躲就躲。惠妃一心一意盼孙子,对孙女们的接触不多,从没有过类似情况。 今天这事儿,还真多亏了某人。 为忽悠他继续保持这个优良作风,回到大阿哥府,伊凤就亲自下厨。煎炒烹炸好一番忙活,汤汤水水摆了一大桌。 “妾身以汤代酒敬我们爷,多谢您勇敢直言,护住了咱们爱蓝珠。当然,妾身没有半点质疑额娘慈爱的意思,只是……” “只是孩子还小,离不得阿玛额娘嘛,我懂我懂。” 胤禔微笑,以一种饮酒式的豪迈咕咚了整碗汤:“爷身为皇五子,序齿却为大阿哥。可不就是因为爷前头那几个哥哥都没立住么?” “为此,爷小时候甚至被寄养在内务府大臣噶禄家里。直到出过花了,才被接回宫中。” “现在想想,自是能明白皇阿玛的无奈与慈心。可当时,爷怨气大的很。在外噶禄一家虽哄着供着,处处伺候周到,却到底少了亲近。回宫后,跟皇阿玛、额娘也生疏,还有胤礽比着……” 真是处处憋屈处处气。 所以在很早以前,小小的胤禔就有两个大大的心愿。 第一是比过太子,第二是当个好阿玛。 不要庶子在嫡子前头出来,尝他这些年尝过的苦。也不把孩子给任何人抚养,让TA寄人篱下,只能眼巴巴等着阿玛额娘抽时间探一回。 可算盼着回到阿玛额娘身边了,却已经有更小、更需要疼宠的弟弟妹妹了。 伊凤:…… 前世他执着于夺嫡,自己拼命拼嫡子,给他加砝码。都满心疲惫的,倒是很少有机会这么开诚布公的说话。 是以,她竟是第一次听胤禔这么感慨。 剑眉微皱,俊脸含愁。 本就是康熙诸子中头一份的英俊,再加上这般青春年少的好光景,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也让伊凤蓦然心软,抬手抚平了他眉间纠结:“往事种种,已不可追。爷且看开些,以后有我和孩子们呢。咱们一家子,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总要同呼吸,共命运的。” 胤禔轻笑摇头:“爷还想着好生建功立业,混个铁帽子王干干,哪有时间伤春悲秋?” 皇阿玛国祚绵长,他们这些年长的阿哥都没戏。 没纠结多久,胤禔就果断放弃了。 退而求其次,把目光什么的降低到能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上。 如此一来,不用再小心翼翼讨好、拉拢哪个。面对太子及其党羽的时候,也能随心怼之。小日子真实而又快乐,很快就让他重新斗志昂扬起来。 对此,伊凤当然举双手双脚赞成啊:“是是是,爷英明神武,是妾身肉眼不识英雄了。” “您且努力,妾身与孩子们就指望跟您吃香喝辣!” 说起吃,才睡醒,刚被抱来的爱蓝珠大眼睛可就亮了。坐在伊凤着人给她特制的婴儿专座上,围着嫩绿色小围嘴儿。挥舞着小木勺:“吃,吃吃!额羊,糕糕啊~” 顿时把夫妻俩游离的思绪唤回,什么旖旎浪漫都碎了一地。 改为在小家伙的指挥下,你舀一勺奶豆腐,我盛一点碧粳米粥的,认真仔细喂孩子。 没办法。 体验过美食滋味后,能耐的大格格自己就给自己断了奶。 一日三餐,餐餐不落地要跟阿玛额娘一道用膳。 小家伙还要求贼高。 有阿玛额娘在的时候,绝不用奴婢伺候。 偏大阿哥从小就立志当个好阿玛,伊凤满肚子对孩子们的愧疚。俩一对儿的惯孩子,宁可忙得手忙脚乱也尽量不假手于人。 夫妻、父女、母女之间的感情极速升温,整个大阿哥府里都盈满了欢声笑语。 相比之下,康熙这头就很孤独寂寞冷了。 又往承乾宫小坐,怀念了一番先皇后,念及她生前对胤禛的种种不舍后。康熙直接去了无逸斋,考校了一番胤禛的功课。 胤禛被伊凤激励过,这会子正积极努力中。 连上课都小腰板拔溜直,认真听讲,反复揣摩,不懂就问。进步自然一日千里,特别完美地过了皇父的抽查。 “嗯,不错,看来胤禛你这段时间确实用功。” 胤禛微掀唇角,规规矩矩见礼:“皇阿玛过奖了,都是师傅教导有方。” “自家父子,不必拘礼,你且坐下吧。” “谢皇阿玛恩典。” 康熙细细关心了一番他的饮食起居,这才欣慰点头。言说他这段时间表现良好,理应奖赏,问他可有什么想要的。 到这儿,一板一眼的小少年才终于有了几分活泼:“什么都成么?” “合理范围内即可。” “那……”胤禛抬头,很有几分希冀地道:“那十月初七那日,儿子能不能告假一日。往大哥府上,参加爱蓝珠的抓周?” 再没想到他能有这么个要求的康熙愣,还没等回答,就听胤禛说起他们爷俩相处种种。 并解释大哥大嫂绝无不敬皇额娘之意,只一家三口简简单单地办一下。 算是给孩子讨个好意头。 瑚图里宜敏比满月宴上初见,康熙就对那个红彤彤好像行走小红包的奶娃娃印象深刻。圣驾回銮后,又听太后与阖宫嫔妃频频提起。现在再加上胤禛这么一大夸特夸,目前有且仅有一双孙女的康熙慈玛法心上来。 当即大手一挥:“这事儿好办。待十月初七日,朕令胤禔夫妻带着爱蓝珠上延禧宫抓周,你一并参加就是。” 正好宫中沉寂已久,也稍微松泛一二。 为了顾及他的心情,前两日太后生辰她老人家都拒绝大办,只简简单单用了碗寿面。 胤禛才不管他皇阿玛有多少思量呢,只欢喜目标达成。 赶紧欢欢喜喜谢恩,悄悄开始准备给大侄女的周岁礼。然后悄悄摆在桌案上,务求在一众抓周用品中脱颖而出,顺利被大侄女抓到。 口谕传达大阿哥府,胤禔当场就愣住了。 皇阿玛不但没气,还嘱咐他搞隆重点? 伊凤着人给传谕太监塞了个大大的红封,探问好好的皇上怎会起了这个念头。 大福晋最近频频被奖励,还成功抱上了太后大腿。 大阿哥几句话,就让太子折了个心腹去。堂堂索相之子,现在还像个阴沟里的耗子样,等闲不敢往太子身边凑呢。 两口子风生水起着,小太监当然不排斥卖好。 直接就把皇上往无逸斋考校四阿哥功课,对方表现良好,请往大阿哥府参加小格格抓周为赏的事儿给学了。 这下,连伊凤都意外了。 笑眯眯点了点乖女的小脑门儿:“行啊,我的爱蓝珠。短短月余,竟与你四叔培养出这么深厚的叔侄情来!” “叔叔?” 爱蓝珠笑,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四处瞧,很显然还记得那个优秀的饭搭子叔呢! 找不到,还小嘴儿一瘪,眼泪含在眼圈里。 可把胤禔酸的哟! 非要亲自带着小丫头睡几晚,让她知道知道亲阿玛才是最好的,什么叔叔、猪猪的都得靠边站。 伊凤一直鼓励他跟孩子们更亲近,当然不会反对。 然后,尊贵的大阿哥就连着享受了三晚来自爱女的尿水浴。特别自觉自动地打了退堂鼓:“咳咳,往宫里抓周兹事体大。要不,咱还是私下里练习练习吧。” “别到时候抓着什么不恰当的,把圣眷变笑话。” 无关原则的前提下,伊凤向来好好福晋。 当即微笑答应,转身就把这事儿当笑话讲给了自家婆婆。很不巧,在场的还有太后、贵妃、宜妃。 接下来几天,胤禔都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这都第五次了皇阿玛,您倒是说说,何故看着儿子就一副憋不住乐的表情啊! 第14章 抓周 勇敢胤禔,有话就问。然后…… 乾清宫内爆笑如雷,太子都要乐变形了:“哈哈哈哈,再想不到,大哥私下里竟如此慈父啊!连着被大侄女冲了三晚都无怨无悔的,确实胜弟弟良多。” “向皇阿玛学习嘛!”胤禔心里咬牙切齿,想着如何处罚坑夫福晋一百零八法。 面上却笑得一派雍容:“太子未当人父,自然不懂。父母养儿,真真说得上一句含辛茹苦。为儿女付出再多,也甘之如饴。别说爷只是个光头阿哥,就算皇阿玛贵为天子,不也得忍着你尿床、臭屁、小呼噜?” 轻松反将一军,还让皇父感动点头。 果然如福晋所说,破罐子破摔后,世界都简单通透了呢! 又双叒叕被怼的胤礽:…… 满心火气,却还不得不感动点头,深深对他一礼:“大哥教训得对,是孤浅薄了。不过孤自小长在皇阿玛身边,可半点不敢皇阿玛厚恩。” 说着,他就一脸孺慕地看着康熙。 细数自己出花、风寒、练武受伤时,皇父如何疼惜,他又是如何感动的。 很轻易就把康熙拉到回忆里,父子俩相谈甚欢。 旁边的胤禔等人彻底沦为背景板。 以往准能引得胤禔又酸又妒的场景,如今再看,就只有满满的佩服了。才喊十六的胤礽就能如此,那在他之后成功上位的得多厉害? 国丧当头,一切嫁娶、饮宴事暂停。 各宫奴才在外头行走的时候,都不敢轻露欢颜。就怕被哪个抓到小辫子,自己倒霉还连累主子受过。 宫中的气氛可以说压抑到了极致。 听说皇上属意在延禧宫办大阿哥长女的抓周,自然好奇者众。 正巧前些日子,大福晋给一众皇子、皇女们都送了关爱。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当弟弟妹妹们的也该还礼不是? 于是乎,十月初七日,无逸斋内所有皇阿哥皆告假。 连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都跟着凑了个趣儿。 乖乖巧巧去上学的胤祉惊呆,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后嘿嘿一笑,拔腿就往乾清宫昭仁殿。 小报告打起来! 刚批阅完手头折子,觉着时间差不多了正要往延禧宫赶的康熙:? “你的意思,是胤禔故意孤立你。唤了所有阿哥参加爱蓝珠抓周,独把你给落下了?” 事儿是这样的,那话不能这么说啊。 胤祉委屈哒哒对手指:“儿子也不知,自己怎就这般不得大哥待见。享誉宫中的布丁、双皮奶,儿子那没有。所有兄弟一道参加的抓周,儿子也没有。总不能是因儿子与二哥比较亲近吧?” “儿子无状,皇阿玛恕罪。”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胤禔顿住,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走,还是留下来了。 纠结得康熙直牙疼:“还不滚进来?” “哎!”胤禔应声,快速进门,并扬起谄媚笑脸:“儿子冒昧前来,没有打扰到皇阿玛吧?呃,也,也没啥。就是替各位弟弟们求个情,求皇阿玛看着他们也是一片慈叔叔心的份儿上,饶了这集体请病假的罪过。” “课,课业嘛,哪有学得完的?再者兄友弟恭,也是一段佳话嘛哈哈哈。” 眼见着皇阿玛脸色越来越黑,胤禔也越发语无伦次起来。 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胤祉更是假哭变真哭。 他跟太子二哥不过随扈去了趟塞外而已,怎么兄弟们就都变了?大哥不是一心跟太子二哥掰腕子,最不耐烦搭理他们这些小的么? 不管这一切怎么发生了,胤祉今儿注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罚禁足旬日,写五百遍兄友弟恭、五百遍正大光明。 领命下去的时候,三阿哥都快哭背过气去了。 正大光明,这,这不是说皇阿玛嫌弃他不够光明磊落么?兄友弟恭,就是告诉他以后要尊敬兄长啊! 可他是要效法裕皇伯,做大清贤王的,站在太子二哥这边有错? 被这么一搅合,康熙的好心情都没了大半。 胤禔也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隐隐觉得,儿子多了好像也没什么好。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瞧着就烦气。 父子俩沉默着往延禧宫赶,远远就听着里头一片欢声笑语。 进去一看,好么! 这人齐的,都赶上过节宫宴了。 好在惠妃还知道分寸,不但布置上选了清新素淡的颜色。连待客用的果品、点心都是不见半点荤腥。 小主角爱蓝珠穿了件蓝色小旗装,袖口、领口的,都用银狐毛滚了边儿。 白净净,奶乎乎,像个小糯米团子。见圣驾到来,所有人行礼。她还瞪着大眼睛看过来,接着就咧开小嘴儿,露出一口小米牙:“玛,玛法?” 康熙惊喜,大步流星地上前把人抱起来:“小丫头行啊,还记得皇玛法呢?一段时间未见,说话也利索多了。” “嗯嗯!”爱蓝珠可可爱爱地点头,白嫩嫩的小手指着胤禛:“四,四叔教~” 被点名的胤禛勾唇,满心欢喜,用力攥了攥自己手里的小荷包。 胤禔怕自家爱女一个收不住浇了皇阿玛,赶紧凑上前:“小丫头就是个实心小秤砣,压手着呢。皇阿玛还是把她给儿子吧,仔细累着您。” 不料康熙还没来得及拒绝呢,小家伙先一扭身子,用小屁股对着他:“玛玛胖,猪猪~” 官方翻译伊凤上线:“小家伙听懂了,不乐意呢。说她阿玛才胖,猪猪一样胖。” 哈哈哈。 太后起头,众人跟上,全场爆笑如雷。 俊脸通红的胤禔狠狠瞪了自家福晋一眼:这婆娘准是欠收拾了,简直分不清里外拐! 伊凤轻碰了下惠妃胳膊,成功让娘娘把她好大儿抓了个现行:“胤禔,你那是什么眼神,嘎珞据实回禀还有错了么?” 胤禔小声嘟囔:“夫妻理应同心同德,哪有她这么以看自家爷笑话为乐的?” 耳朵尖的小爱蓝珠听到了,并积极维护自家额娘:“彩,彩衣,亲亲!” 得,这个不用解释,连康熙都听明白了:“瞅你,还不如个孩子,连咱们爱蓝珠都知道她额娘彩衣娱亲,偏你不懂伊尔根觉罗氏苦心。” 胤禔:??? 胤禔满心憋屈,却还得乖巧认错。 眼睁睁看着他家福晋笑得比谁都大声,末了还假模假式帮他打个圆场,再度获得无数赞誉。 小账本?1。 人都来齐了,抓周也就正式开始。康熙亲自抱着小爱蓝珠走向那摆满了物什的大桌案上,小心翼翼把人放上面:“好孩子,去抓个喜欢的来!” 爱蓝珠眨眨眼,这个游戏她玩过。 这两天,阿玛额娘关上门没少悄悄哄她玩儿。让她一遍一遍的,从一大堆东西里面儿,选个最喜欢的。 她还小,不知道什么叫最喜欢。但记得抓到什么交给阿玛额娘后,他们会更开心。 比如书,比如算盘,比如阿玛喜欢的小弓箭。 孩子正歪头琢磨的时候,胤禔解下了绑在腿上的匕首拍桌上:“好爱蓝珠,把这个抓来给阿玛。” 这简直明目张胆作弊! 胤礽冷哼,盼着皇阿玛立即阻止他这违规行为。结果,皇阿玛倒也笑骂了他两声,随后就解下自己随身的佩玉放在了桌案上。 太后摘手串,贵妃放钗环。 不一会的功夫,原本就琳琅满目的案子上挤挤挨挨放了多东西。小十三甚至把手上啃了几口的果子都搁上了。 把章佳庶妃吓得,脸色都变了。就怕好巧不巧的,那半拉果子真被小格格给抓了去。 结果怕啥来啥。 因为东西太多,严重阻碍了小家伙的步伐。爱蓝珠干脆放弃了走,直接用爬的。三下两下就爬到了那大红果子附近,好奇地拿起来:“果,果果~” 那一刻,胤禔整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生怕下一息,爱女就把那破果子给他送来。 好在小家伙只瞅了瞅,皱着小眉头说了声破,脏,就嫌弃扔下。继续快速爬行,一路翻翻看看,拿起放下的,看得所有人紧张不已。 她才终于抓起个她小拳头大小肥乎乎翡翠盘龙印章。 然后一路翻山越岭的,爬回到胤禛面前:“叔啊,找~” 胤禛激动到小脸儿通红,重重点头:“嗯,爱蓝珠好厉害!四叔特意给你雕的,喜不喜欢?上面的小龙是你生辰,下面刻了你的名字。你收好了,留着以后做私章。” 那些长长的句子爱蓝珠不懂,但她能听懂喜不喜欢啊! 阿玛额娘常拿各种各样的东西问,爱蓝珠看看喜不喜欢?她要是笑一笑,涂他们一脸口水,阿玛额娘就会很开心。 现在被喜欢的四叔一问,她也赶紧啊了声。 然后踮起小脚尖,伸出藕节一样肥嫩的小胳膊搂住胤禛。啵一下狠狠亲了他一口:“叔,喜,欢欢~” 几度作弊不成,还让臭弟弟占了自家宝贝闺女便宜啥的,胤禔整个人都不好了。 气呼呼上前把人抢过来,拿帕子就给擦小嘴儿。 还没跟四叔玩够的爱蓝珠大哭,伸着小手往胤禛那边够。胤禛也急忙忙上前,叔侄俩隔着牛高马大的胤禔艰难牵手,跟被狠心王母分开的牛郎织女一样…… 第15章 震惊 太后性子好,对孩子更心软得不行,可看不得这种‘悲情’戏码,见小重孙女哭得可怜,赶紧开口说情:“这孩子认亲呢!这么久没见她四叔,还这么亲近。” “胤禔快放开她,让人家叔侄俩好好叙叙旧。” 胤禔:…… 万分不愿,但又不敢违拗皇玛嬷。只能开启絮叨模式,各种叮嘱。 妄图让胤禛知难而退,主动谢绝。 可惜才开了个头,就遭到了来自福晋的拆穿:“四弟有多细心,爷还不知道?爱蓝珠交到他手里,比你我都稳妥些。” “多谢大嫂信重。”胤禛微笑行礼,有些强硬地从长兄手里把大侄女解救出来。 叔侄俩相视一笑,高高兴兴抱在一起。 跟两个终于战胜敌军,胜利凯旋的小将一样。衬得阻挠无力的胤禔越发萧索,胤礽一个没憋住乐出了声。 然后就好像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整个殿内又洋溢着欢乐的笑声。 可以说孝懿皇后故去后,阖宫最热闹欢喜的一天了。 连久未入后宫的康熙都留在了延禧宫。 虽然惠妃已经久不承宠,留下也不过盖被子纯聊天。 但这是个信号啊! 一个皇上即将从丧妻之痛里走出来,后宫又将百花齐放的信号。 康熙可不知道因他留宿延禧宫,在整个后宫中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只他从胤禛手里截胡了小爱蓝珠后,爷孙感情迅速升温,想多享受点含饴弄孙的乐趣罢了。 所以不顾胤禔反对、他福晋欲言又止,直接下口谕让小家伙留在延禧宫几日,代父母尽孝。 一直蠢蠢欲动,但从未成功过的惠妃大喜,当场就谢了恩。 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停下往乾清宫的步伐,留延禧宫跟孩子玛嬷一道享受这乐趣。 两大一小玩闹到半夜,可算把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哄睡了。一股子陌生而又熟悉的湿意又起,刚睡着的帝王又起来沐浴更衣。 好一番折腾下来,惠妃都有些惊惶了。连连解释,唯恐这点微薄的爷孙情被童女尿冲个一干二净。 再也喜欢不起来。 康熙倒不至于跟孩子计较,只第二日上朝难免精神不济。 与福晋算了好久账,又被耳提面命引发提心吊胆的胤禔更直接顶了俩熊猫眼,恨不得在朝堂上打盹。 当着文武百官呢,康熙倒也给他留了几分脸面。 下朝就把人喊到昭仁殿,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若在以往,胤禔保准惶恐到无以复加,挖空了心思解释。就怕一着不慎,惹了皇父厌恶,导致夺嫡路还没怎么开始就黯然结束。 可现在,他知道大半答案,已经有悬崖勒马的想法了啊! 再面对康熙的时候,就少了很多战战兢兢,多了不少父子爷们间的亲近自然。 还能苦哈哈地抹了抹脸:“皇阿玛还说,这不都怪您?好好的,非把那小冤家留在宫里。弄得儿子是又喜又怕,翻来覆去快亮天才勉强合了会儿眼。没一刻钟就又起来上朝……” 见他有锅还敢往皇父身上甩,康熙整个人都惊住了:“混账东西,孩子留宫里三两日而已,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哪儿至于你如此?” “儿子自幼习武,哪怕什么龙潭虎穴?只舍不得孩子,又担心留在宫中搅扰皇阿玛跟额娘。儿子以往挺豁达爽朗的汉子,哪想当了阿玛后竟……或者,这就是当阿玛的天性?总怕孩子有丝毫不妥……” 少年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嫌弃自己的样子,可一提起孩子又眉眼温柔,疼爱万分。 康熙笑骂:“德行!婆婆妈妈,哪有点满洲巴图鲁的气势?” 巴图鲁? 胤禔憨笑:“皇阿玛还记着呢?嘿嘿,儿子幼时长在噶禄家,常听他讲皇阿玛智擒鳌拜的勇武。一直心向往之,做梦都想成一个为皇阿玛披坚执锐,扫荡四方来犯之敌的巴图鲁。” “这些年勤学武艺,深耕兵法,无不是为那一刻而努力。” 猿臂蜂腰,英气逼人的好大儿满眼孺慕,言说时刻准备为阿玛分忧解难。 饶是康熙,也忍不住满心激动,自豪。可瞅瞅他那因担心孩子而熬出来的黑眼圈,到嘴边的夸奖都变成了嫌弃。 胤禔瞪眼:“皇阿玛这就是偏见了啊。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一个连至亲都不放心上的人,再如何天纵之才也没法让人放心任用吧?” 一旦出事儿,你连个拿捏他的方法都没。 扣下他家人,他请分一杯羹什么的,是不是想想就糟心? 刚想夸他文才的康熙真有点糟心了,更郁闷的是那混小子还摊手:“儿子可不冒领功劳,那两句是福晋念叨儿子的,听久了,儿子竟深以为然。” 伊凤眨眼,虽然不怎么厚道,但还是得问一句:“然后,爷就被皇阿玛踹出了昭仁殿,还被太子瞧了个正着?” 噗! 惠妃一口茶喷出来,咳得惊天动地。爱蓝珠一边帮她拍背,一边嫌弃地瞅着自家阿玛。 胤禔:…… 不独闺女不想接回去了,他还想把福晋也留下! 对此,惠妃表示欢迎之至。连忙就让心腹大宫女给儿媳妇收拾屋子,扬言想住多久都成。吓得胤禔领着福晋,抱着大格格,火速出了延禧宫。 过来给惠妃请安的胤襈一脸迷茫:“惠额娘,大哥这是怎么了?” “别理他,一天天的没个正形儿。小八近日如何?底下的奴才们尽心么?可有什么短缺?课业难不难,作业多不多,你的字儿有点进益没?惠额娘又给你寻了两本字帖,你看看喜欢不。” 胤襈:…… 虽然知道惠额娘是打心眼里疼他,待他如亲子。 可这关心真的太有重量。 同样不堪重负的,还有被拉着一路小跑的伊凤:“爷,爷你慢着点。已经离延禧宫好远了,额娘不会派人追上来了。” 所以你这逃命般的步伐,可快停停吧。 再继续下去,你有可能会体验到完整的丧妻之痛。 胤禔嫌弃地白了她一眼:“这会子知道喊爷了,刚刚卖爷取悦额娘的劲头呢?” “怎么可能?!”伊凤瞪眼,满口子否认:“夫妻一体,害爷跌面儿,对妾身有什么好处?没有啊!那妾身这么聪明的人,哪会干这么损爷不利己的事儿。” “不过关心则乱,一时失言罢了。哦,对了,时间还早着,爷不去兵部么?” 快一心扑到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去吧! 大闺女顺利抱回,伊凤这就琢磨着卸磨杀驴了。 毕竟按着以往的经验,某人虽没有劳模四那么爱岗敬业。但为了夺嫡事,也是轻易不离兵部的。 可那是以前,改变目标之后,大阿哥已经悄悄变佛系了。 闻言硬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差事又没有个做完的时候,耽搁一两日也无妨。不如暂歇一日,陪福晋走走。你前几日不还说要往冰点阁盘盘账?这就走着吧,让爷瞧瞧,这三个月来,咱们福晋挣了几个亲王俸禄。” 调侃,这绝对是调侃。 毕竟赶着先皇后丧仪,京中各家都收敛得很。各大商铺的生意不能说一落千丈吧,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影响。 等除服,除嫁娶外基本恢复,这夏天啊,连个尾巴尖都不剩了。这一天冷甚一天的,汤婆子都快用上了,哪个傻子还买雪糕呢? 马车停到冰点阁门口,看着排出几十米的长龙,胤禔才傻眼:“和着不但有傻子,还为数不少?” 那队伍后头鬼鬼祟祟排队的,是格尔芬身边的长随吧? 胤禔皱眉对安顺儿吩咐:“着人盯着他些,别让他在福晋店里弄什么幺蛾子,连累咱们福晋买卖。” 毕竟圣驾巡幸塞外之前,他才害人家主子倒了霉啊。 多几分提防总没错。 “嗻。” 安顺儿恭谨应诺,马上就有两个人混在了那长随左右。结果观察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猫腻来,倒是眼见了店里生意的火爆。 胤禔:…… 胤禔摆了摆手让人退下,自己则揉了揉眼睛,继续去瞧那账本。 个,十,百,千,万…… “乖乖,爷还真没看错,这,这短短三个多不到四个月,福晋这小小冰点阁竟已经售卖了价值十万两的物件,纯利达到了两万五千八百多两白银?” 这,这还真价值两个半亲王呢! 伊凤有些遗憾地摇头:“店面太小了,施展不开,不得以用远市价的数把左右店铺都盘下来了。足花了两万多差不多三万两雪花银呢。” “再加上新店开,试吃多、折扣也大,不然的话,纯利这块至少六万,甚至更多。” 胤禔震惊地咽了咽唾沫。 真没想到他眼里小打小闹的玩意儿,竟然蕴藏着这么大的利润。 伊凤却见怪不怪。 一招鲜,吃遍天。 “任何一种生意达到垄断的地步,其中利益都是惊人的。比如鸡蛋,成本三文钱买两个,百姓还得挑大的。可要是放进烤箱,制成蛋挞。五十文一个,也多得是豪富愿意买来尝尝鲜。” 伊凤很认真地给某人讲经商理念,胤禔却死死盯着她:“福晋再说一遍,鸡蛋多少钱一个?” 第16章 顾虑 眼看着先皇后百日将过,伊凤正准备对蛋类下手。 自然对价格了然于心,闻言不假思索地答:“正常售卖两文一个,百个以上三文俩。再多买,还能便宜些。当然,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母鸡都不怎爱生蛋了,价格会渐渐贵些。” “可农人自有保存之法,所以便到了寒冬腊月里头,一个鸡蛋也卖不上五文钱去。妾身可是派专人做过市场调查的,对各类材料的价格门儿清着。” 闻言,胤禔脸色越发凝重了:“爷需要彻查一下,看是不是有奴才仗着大阿哥府的势低买高卖,恶意与民争利。若不是……” 若不是,那就是皇阿玛被内务府那起子奴才给蒙了! 因为他很明确地记着,内务府最近呈报的物价单子上,鸡蛋五百文一枚。 半两! 区区一枚鸡蛋,就贪了皇阿玛整整四百九十八个铜板。或者还不止,毕竟福晋说了,多买还能少算。 胤禔咆哮,伊凤眼皮子一跳。 莫名有种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可是…… 现在的包衣虽不像清朝后期串通一气,敢把皇上当傻子糊弄。可,可也已经颇具规模了好吧? 如今宫中的德妃、宜妃、荣妃、定嫔、良嫔、郭贵人、章佳庶妃等,全都是包衣出身。连她家婆婆惠妃祖上都是镶黄旗包衣,后被抬旗的。 这么些包衣往来通婚,相互勾连。 盘根错节的复杂着。 真·牵一发而动全身,毁一个而得罪一群啊! 处置一批,换个内务府主管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会被那些个所谓的包衣世家盯上,成为出头的椽子。还会因功被太子甚至皇上忌惮,利虽有,但弊太多了。 所以伊凤很不建议胤禔鲁莽。 夜里,耐心听完了爱妻这番分析的胤禔大乐。紧紧把人搂在怀里,狠狠吻了个天昏地暗:“亏得爷对福晋千好万好,方得福晋这般全心全意。若非如此,爷连那梦都听不见,更遑论这番肺腑之言呢?” 横竖你说一千道一万,最该对自己鞠躬呗! 伊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却因眼中春意未散,烛光摇曳生情。看在某人眼里,颇有些勾魂摄魄的味道。 胤禔舔了舔唇,恶狠狠地道了句:“给爷等着!” 知道他碍于规矩并不敢做什么,伊凤可嚣张了:“爷若有心,妾岂会不应?只到底国丧,咱们就算不能实打实守三年,也好歹收敛些吧。真弄出个服中子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提起这个,胤禔就不免得意:“福晋莫慌,爷有药,保证无后顾之忧。” 伊凤:…… 大意了,小瞧某人脸皮厚度了。 终于扳回一城的胤禔笑,到底把伊凤派人收集的物价表磨出来一份。 “好福晋,爷知道你惦着爷,全心全意为咱们小家考虑。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事儿爷要是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就再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到底不管是那个位置,还是铁帽子王,都得在大清安泰的基础上。” 伊凤垂眸:“爷通透,妾身远不及。可……” “罢了,你决定的事儿,妾身也劝不住。只盼你遇事深思熟虑,多为妾身跟孩子们着想一二。人家孔融九岁之子便知,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可是咱家顶梁柱,你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家的天也就塌了。” 因为这几句,原想蛮干的胤禔滞了滞,决定把太子也拉下水。 以后怎样以后再说,现在那小子还是大清太子呢不是? 身为储君,就得为大清兴衰尽自己一份力! 于是,接下来几日,胤禔都没去兵部。散了早朝就往市井跑,多方走访核实的。对民间物价、内务府采买价格等,做了个详细的比对。 越看越觉得硕鼠们该死。 也越觉得这起子混账们虽是奴才,手里的权柄却正经不小。相互勾连,朋比为奸的,势力可以说得上十分庞大。 难怪福晋担忧。 胤禔皱眉,第二天连早朝都没上,直接往太子的毓庆宫求见。 正被美妾伺候着用膳的太子愣:“你说哪个求见?” 他身边大太监何玉柱躬身答:“回太子爷的话,大阿哥说有要事禀告,请太子爷不吝一见。” 这措辞稀奇的哎! 太子都下意识去看窗外的天空了,瞧瞧今儿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等胤禔进门,简单见礼后更直言:“事关紧要,还请太子爷屏退左右。” 正殷勤侍膳的李佳氏咬唇,委屈哒哒看着胤礽。就盼着对方说一句无妨,她不是外人。 可惜胤礽瞧都没瞧美人一眼,当然更注意不到秋波。只颔首:“如此,便都退下吧,大哥随孤去书房。” 胤禔也不磨叽,进门就把东西给他过目。 向来雍容,号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太子殿下石化了。 狠狠闭眼,握着纸张的手都有些发白:“兹事体大,大哥……” “正因为兹事体大,臣一人怕是难以周全。所以才在亲自调查核实许久后,斗胆来了毓庆宫。盼着太子殿下秦镜高悬,为天下、为百姓、为皇阿玛除了这些国贼!” 若在往常,胤禔规规矩矩跟他称一句臣,胤礽能高兴得跳起来。 可现在,他只暴跳如雷。 为何? 因为他尚在襁褓中就被立为太子,从小被皇阿玛灌输着,深信自己就是这万里河山的下一任主人。 这帮狗奴才中饱私囊,等于是在扒拉他的钱袋子。不管这材料是真是假,他都得禀明皇阿玛,马上彻查一番。就算时任内务府大臣之一的飞扬武与叔外公索额图颇有往来,甚至可能…… 那,那也不例外! 胤礽眸光微狠,拿着那些个资料就跟胤禔一道去了乾清宫。 “保清跟保成一块来的?这倒是新鲜了。梁九功啊,去准备些你太子爷跟大阿哥喜欢的茶点来。” “嗻。” 梁九功打发了小太监去御膳房,自己则亲自引了太子与大阿哥入内:“皇上刚忙完手头上的折子,听两位爷来很是惊喜,着奴才准备二位爷喜欢的茶点呢。” “那,那还是不用浪费了吧。”胤禔轻咳,一会儿他们俩就要把这天捅个窟窿了。皇阿玛保准雷霆震怒,谁还有心思喝茶啊? “也是。”太子心有戚戚地点头。 梁九功:…… 梁九功整个人都懵了,总觉得这两位在酝酿什么大招儿。 果然,才一进殿,两位就拍了拍袖子,利落打千儿:“臣等有要事禀告皇上,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臣,皇上。 这分外不同的称呼,就让康熙知道今儿注定跟儿子们叙不了天伦了:“都下去吧。梁九功在外头候着,朕倒看看他们俩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有人等退下,偌大昭仁殿内只剩下他们父子仨。 胤礽快言快语把事情说完,并呈上胤禔提供的相关证据。康熙草草看了几眼,这怒火就蹿到了天灵盖儿。 真·知道管着宫廷采买的内务府必然会贪,但想不到能胆肥成这样。 小小一枚两文钱都不用的鸡蛋,内务府采买要半两起。一枚鸡蛋贪至少四百九十八文之多,其余的呢? 越想越怒,越下决心彻查。 结果越查越触目惊心,这惩处的力度也就越大。 眼看着孝懿皇后丧期就满百日,太后千秋将至。朝臣们还以为立马能脱离苦海,恢复嫁娶饮宴等。 结果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发现了内务府贪腐事,皇上雷霆震怒。当即召集群臣,好一阵咆哮,接着大刀就砍在了内务府的头上。 从上到下的彻查。 凡有涉事者,视贪腐程度而定。该罢官的罢官,该流放的流放。内务府大臣海拉逊跟飞扬武当时就下了刑部大牢,菜市口的风都带着微微的血腥。 康熙带着胤礽跟胤禔鱼龙白服行走市井,以为这回总能听到百姓赞许了吧? 结果…… 提及这事儿的百姓真不少,却没几个认同的。更多人觉得走了张三,来了李四。让群老鼠守米缸,还想着禁住偷嘴? “我看龙椅上那位挺不住多少时间,早晚还得被当傻子蒙。” “不过扬汤止沸罢了。” “鞑子么,没有许多弯弯绕绕,就会杀杀杀。殊不知这硕鼠除不尽,贪官杀不完呐……” “嘘,皇城根底下,莫谈国事,喝酒喝酒!” 已经听了满耳朵的康熙被两个好大儿死死拉住,气得脸色铁青,也激起了斗志。 非得集思广益,把这个事儿给杜绝了。 咳咳,就算不能完全杜绝,也不能让这起子奴才抱成团,倒把主子蒙在鼓里。 于是他忙,下头的人也跟着脚打后脑勺。 满朝皆劳模。 以为把锅甩给太子,就能无事一身轻的胤禔摸了摸自己三天没顾上刮的小胡茬儿:“福晋啊,亏得你高瞻远瞩。不然爷真自己一马当先冲出去,现在就得跟胤礽似的。忙到喘口气都腾不出功夫来,还处处遭嫌。” “嘿嘿,他最宠爱的那个李佳氏也是包衣出身,兄长噶尔巴更在内务府当个小官儿。这回清查,也贪了个不多不少的数。被胤礽给大义灭亲,直接弄宁古塔去了。把那李佳氏急的呀,日日给他送羹汤……” 第17章 小册子 咳咳,胤禔虽然放弃了皇位的竞争,但多年偏见已成,仍热衷看胤礽笑话。 伊凤好笑摇头:“你啊你,可说你什么好呢?快收收这幸灾乐祸的嘴脸吧!不然把太子惹急了,真给你两拳,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毕竟先撩者贱。 现在皇上跟太子可没啥龃龉,皇上还是个实打实的偏心眼呢。 这次的内务府事,就完完全全落在了太子一个人身上。所有人看到的都是胤礽如何观察入微,怎么当机立断,为大清殚精极虑。 半点不捎带胤禔。 虽然这很符合伊凤的预期,但是想想,还是不免为某人不平。 突然被福晋抱住,胤禔还有点小羞涩:“福晋这是做什么,天,天还没黑呢!” 伊凤作势要走,他又笑眯眯把人紧紧圈住:“好福晋莫气,爷知道你为我好,心疼我呢。嗯嗯,福晋最好,是全天下最好的福晋,所有皇子福晋的标杆……” 难得听到几句好听的,伊凤还挺乐呵。 可越听越觉得这话熟悉,细想想,可不就是这家伙哄婆婆惠妃的同义句? 当然,某人并没有伊凤想的那么可怜。 康熙虽为给太子立威,隐藏了胤禔在这事儿上所发挥的重要作用,但心里记着他呢。而且,康熙自己与福全、常宁兄友弟恭。就盼着儿子们也能学而习之,一个个的也都长成太子的左膀右臂。 原本胤禔总不忿太子,兄弟俩剑拔弩张的,康熙还担心。 经此一事,他算是彻底安稳了。 俩孩子再怎么争锋,心里也都是有谱的。关键时刻能摒弃前嫌,兄弟同心。胤禔这次表现良好,胤礽也不差。 再如何信重索额图,也知道轻重缓急,没有走露半点风声。 现在才康熙二十八年,康熙正值壮年。对日渐长成的儿子们还没有产生忌惮,只有满心我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 帝心欢愉,没少找老哥哥裕亲王闲聊,然后无意间谈及此事。 福全都快倒背如流了,还得认真倾听,花样吹捧。 直把太子跟胤禔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全方位无死角地赞美皇帝弟弟教导有方。还得摇头叹息,把自家那几个不争气的拎出来当对照组。 让康熙神清气爽的同时,隐隐觉得有点对不住那么含辛茹苦的好大儿。 就想着在别的地方找补一二。 于是,皇上再临延禧宫,见惠妃把延禧宫上下管得井井有条,诏令其协助贵妃钮祜禄氏管理宫务。 兜头一块大馅饼,惠妃都有些晕乎了。 正待婉拒,就被告知了真实原因。 “当时我都蒙了,欢喜的。”惠妃拉着儿媳妇的手,笑得一脸满足:“胤禔那冤家从小就被抱离我身边,让我每日里牵肠挂肚。惊闻他出花时,差点吓掉我半条命。” “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把他盼回来。这小子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跟太子扳跟头。我是做梦也没想到,还能跟他沾光啊……” 婆婆看似吐槽,实际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伊凤只能佯装震惊:“儿媳只为额娘欢喜,竟不知其中还有这层缘故。回去一定说给我们爷听,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他啊,常说自己幼时顽劣,没少让您跟着操心。现在想来还深以为愧,只盼着日后能好好办差,有朝一日也能让您以他为荣呢。” 惠妃感动的哟,直接掉了泪儿,连说有这么一句,她这辈子都值了。 接着又开小私库,划拉许多好东西给伊凤。 特别强硬,容不得拒绝那种。伊凤无奈,只能又满载而归。 然后活灵活现地跟胤禔表演了一把惠妃是怎么感动到落泪的,旨在鼓励胤禔继续咸鱼。可千万别再有啥不该有的心思,徒作炮灰。 结果,可能是伊凤说得太含蓄了,也或者是胤禔理解出了问题。 反正他听完后拉着伊凤的手郑重承诺:“好福晋,你放心。爷往后一定好好干,给你跟额娘争脸。这次皇阿玛彻查内务府,抄没了不少财物,国库充盈着。” “噶尔丹那厮再张狂,皇阿玛准得发兵打他。到时候爷请随驾,立下大功。等回头大封皇子,最低给你捞个郡王福晋当!” 结果跟目标截然相反,伊凤嘴角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爷有这份心就好,只要你好好的,妾身就算当一辈子光头阿哥福晋也甘之如饴。” “傻!” 胤禔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眉眼温柔,笑容宠溺。 噗通,噗通。 伊凤心跳如擂鼓:“我,我去看看孩子们。” 胤禔闷笑,伊凤脚下一个踉跄,俏脸比窗外的晚霞还要艳上几分。 内务府事算是给康熙敲了警钟,让他审慎思考起惩处之外的制度问题来。试图除弊端、立新规,直接釜底抽薪,杜绝此等奴大欺主事再度发生。 然而贪腐之事亘古未绝,想要彻底根除哪里那么简单? 明朝对枉法赃从严惩处,一贯以下杖七十,八十贯则绞。洪武十八年,户部侍郎郭桓等贪污秋粮,报与朱元璋后他亲自督办,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皆死。词连直隶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 如此力度,亦未能彻底禁绝贪腐。 嘉靖年间更出了严嵩那个大贪官,抄没家产都专门成册,写满了一本《天水冰川录》。 帝王殚精极虑,底下的群臣们自然也战战兢兢。 夜以继日陪着,搜肠刮肚想辙。 各家主母们则有感于内务府事,生怕自家也养得好硕鼠,一个个的加紧彻查。 结果么,只一次次证明没有猫儿不偷腥罢了。 只数额多少说话。 伊凤也赶着这波潮流跟风了一把,逮着几只大耗子、清了几个别府派来的钉子,追回了白银两万两。 可怜见儿的,她们二十六年初大婚,还在阿哥所住了一年多。满打满算的,搬进现在的府邸也不过一年,就被吞了两万两之多。 胤禔气得拍桌子:“这帮狗杂碎,竟贪了爷一个亲王二年的俸银!” 伊凤给他倒了杯茶:“别气,别气,咱们府上还是好的。毕竟时日尚短,人口也少,大耗子们没来得及养许多鼠子鼠孙。恭亲王叔家里才真惨,连皇阿玛御赐之物都被那些贼子偷出去卖了。” “抄那起子刁奴家所得的金银器物等,快够咱们安家费了。啧,王叔府上庶阿哥身边的小厮都靠卖主子发家,买了宅子、纳了美妾。” 忙到连胡子都没功夫刮的胤禔哪知道这个啊? 当时手一抖,茶盏啪叽落地,温热茶水溅了一身:“乖乖,没有最猖狂,只有更猖狂啊!这群该死的奴才,都欠拖到菜市口去咔嚓了。” 然后? 咔嚓了不难,再提拔一批新的也容易。可要怎么保证若干年后,新人混成了老人,也贪婪到让人想咔嚓了呢? 胤禔若有所思,不知怎么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伊凤的小册子。 赶紧摆出自己最英武的姿态来给伊凤送秋波:“福晋快教我!只有赶紧把这个事儿给解决了,爷才不用这般起早贪黑,才能有时间陪福晋赏花观雪做尽一切旖旎事。” 伊凤只翻了个白眼给他看,啐了他一句登徒子。 但禁不住他缠磨,还是给了点思路:“妾身愚见,治贪如治水。一味堵,累累加高堤坝。看似高枕无忧,实则奔涌的水流、破损的堤坝等等,都是潜在危险。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冲毁堤坝……” 若官官贪腐,争相搜刮百姓,就离官逼民反那个词不远了啊喂! “所以啊,治贪如治水,得先了解实际情况,看看这条河流为何水患频频。是雨季太长,水量太多,河道难堪重负。还是河床高于村落,一遇暴雨便溃堤,左近村庄成泽国。” “只有了解全面了,才好决定是修水坝、清淤堵还是在岸边种树种草,加固堤防。” 贪官可恨,可大清官吏的俸禄也确实不高。 反正伊凤觉得,提高官员待遇,严明法度,增强监管机制这几样缺一不可。而且还不能搞特殊化,必须满汉一视同仁。 不然皇帝开口子,皇子阿哥带头朝国库借钱。 上行下效的,咋可能治住哦? 伊凤抿了抿唇,到底没敢把话说太透,是说了她管理冰点阁的小技巧。 可甭管史书上的胤禔再怎么愚顽鲁直,不堪大用。那也是九龙之一,最让太子挠头的大千岁党头头好么? 只是一时被如何止贪所困,未曾细琢磨为何贪腐成风罢了。 现在听伊凤这么一说,立马如醍醐灌顶:“好福晋,真有你的!爷这就去找皇阿玛,非好好谢谢他老人家。怎么那么慧眼如炬啊?竟给爷找了福晋这么好的福晋。” 话落人跑,快的连个衣角边儿都没让伊凤拽到。 只能默默祈祷,那位爷不要太语出惊人了。 然而,胤禔刚一进昭仁殿,就被索额图给请教了:“奴才见大阿哥神清气爽,似有成竹在胸,敢问对此有何高见啊?” 胤禔剑一样的目光射向太子:你小子不讲究啊!爷才让了个好大功劳给你,你反手就放这老东西来咬爷? 第18章 建议 胤礽:…… 巨冤两字打在脑门上。 这真是索额图的自主行为,与孤无关啊! 可胤禔不信,康熙也不大信。毕竟打从仁孝皇后赫舍里氏薨后,索额图这个当叔外祖的就极护着胤礽,处处为他争利。而胤礽呢,也极为倚重他,凡事多与他相商。 甚至某些时候,索额图的态度就是胤礽的态度。两人关系近到让康熙忧虑,唯恐胤礽日后受制于外戚。 可这次,说索额图还真是出于私怨。 谁让胤禔先几句话让他儿子格尔芬半废,又突袭内务府搞掉了他的钱袋子呢?亏得他尾扫得好,不然这把不死也扒层皮。 新仇旧恨的,索额图可不就越发见不得仇人猖狂? 不想胤禔刚取完经,半点不怵他。 瞪完太子就跟他甩刀子:“哎哟,索大人这是向本阿哥请教么?啧,爷还以为你屡屡犯错,皇阿玛仍破格重用是因惜才故呢。到头来些许小事都将你为难至此,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嘛!” 索额图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要不是御前,胤禔不是皇阿哥,他早就冲上去一顿老拳了。 胤礽虽不满索额图对胤禔发难,但也见不得他被折辱太过。忙微笑搭话:“看来大哥真有良法了,不知可否让弟弟聆听一二?” 胤禔又悄悄一眼瞪过去。 但到底守着皇阿玛呢,他也不敢太过:“太子爷客气了,倒也算不得什么良方,只一点浅见。我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开了个叫冰点阁的铺子,太子知道吧?” “岂止知晓,雪糕之名简直如雷贯耳,大嫂实在巧思。” 胤禔昂首挺胸,一脸与有荣焉:“许真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伊尔根觉罗氏别的平平,琢磨吃食、管理中馈上确有几分独到。爷敢说,爷府上厨子被福晋指点的,比皇阿玛的御厨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康熙原还侧耳倾听,想看他到底有什么高见呢。 结果这臭小子滔滔不绝地夸他福晋,盏茶未止,活像个没见过女人的生瓜蛋子。要不是顾忌着臭小子还得给孝懿皇后守孝,康熙非赐他几个美人,让他好好开开眼不可。 还不知道自己刚跟危险擦肩而过的胤禔笑:“也是赶巧,爷回去的时候福晋正盘账。爷一瞧,好么,这冰点阁的伙计月钱高啊。打杂的一个月能拿二两雪花银,前面那个什么销售的最低五两起。” “月五两,一年下来就是六十两啊。好家伙,相当于一个六品官的俸银了!刚出了内务府的事儿,爷当时就觉得福晋被骗了。” 嗯,康熙也觉得。 胤礽、索额图跟在场所有大臣都觉得。大阿哥福晋到底年轻,便在饮食一道上有几分巧思,也治不住那起子欺主的刁奴。 胤禔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才笑着摇头:“福晋说了,冰点阁的基础月银只有八百个大子儿。每月无休,按时上差多给二百个,凑成一两银。余下赶着活忙的时候多干会子有奖,店铺整洁没客人找上门有奖。” “自查与相互监察、发现不妥、想出对店铺发展更好法子等都有不同奖励。前面销售的更直接跟销售额挂钩,谁卖得多、卖得好就有相应奖励。大家伙干劲足,铺子买卖好、挣得多,发下去的赏钱就多,整个一良性循环……” 细细讲完冰点阁的基本运营模式后,胤禔憨笑挠头:“嘿嘿,皇阿玛,古人不是云过治大国犹如烹小鲜么?儿子觉得应该也如开小店。下头官员要是干好了就能得奖,能把日子过得风光体面,又何必提着脑袋贪呢?” “儿以往观史书,发现贪官古今难禁绝。唯唐宋二朝少,也只那两朝官员俸禄多。同样六品官,在唐可有禄米、职田、月银三种收入,还配庶仆十二。宋除正俸外,还有服装、禄粟茶具厨料、薪炭等等。相比下……” 咳咳,大清的六品惨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惜他还没说完,就被康熙一顿批。 吓得胤禔缩脖:“儿子就有感而发,一点浅见。意在抛砖引玉,助皇阿玛跟诸位大人早日想出良方来。” “比,比如涨薪俸、严法度的同时广选人才。让官员们优渥的生活过着,头顶上可能会抄家灭族的利剑悬着。随时被监督,也随时可能被替换。这,这就是不能彻底解决贪腐。也能大大减轻吧?” 胤禔忐忑,有些不确定地道。 刚还觉得他胡言乱语,异想天开的康熙正色:“胤禔啊,你仔细说说。” 哈? 胤禔挠头,一脸困惑:“儿子的砖已经抛完了,剩下的就得看玉了啊!仔细,儿子也没仔细了想啊。只灵光一闪,就忙不迭过来见君父了。” 康熙:…… 从一脸欣慰秒变要当朝暴打不孝子。 还是裕亲王福全疼侄子,及时站出来做了和事佬:“不管法子有没有用,大阿哥这番孝心都难能可贵。皇上不奖赏也就罢了,怎还能如此伤孩子心?” 康熙气乐:“还奖赏?” “不必不必,孝顺自己老子的事儿,再怎么都是应当应分,要什么奖赏呢?”胤禔拱手,笑容十分谄媚:“皇阿玛若有心,就放儿子十天半月假吧。” “这些天两头不见太阳的,儿子走时孩子们没醒,回去的时候又都已经睡了。有日子没陪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两个小家伙都快不认识儿子了。” 眼见着皇阿玛又要急,胤禔赶紧谢恩告退。 火速离开。 当然离开前,他还扔下了本小册子。嗯,准确说,说冰点阁的贵宾册。 上头可多接着朝廷钱,在里面挥霍无度了的。前几天处置的内务府那些个硕鼠,几乎个个在册,且消费极高。 气得康熙直接掀了龙案。 太子静待他发泄一二,才把话题又引回胤禔建议上。 是的,他虽觉得大哥这治大国犹如开小店的比喻有些……可实际若真能达到他所说,非但内务府,就连整个大清都能为之一清。 并以某些官员生活难以为继,无奈向朝廷借银的事情为例,说服康熙就此进行一个摸底,至少做到心中有数。 该提高待遇的提高待遇,该追缴欠银的追缴欠银。 再重点研究监督手段,看看到底怎样才能把官员们头上这柄剑真正悬起来。 让他们处在随时被监督,也随时可能被替换的状态之下。 刚刚还在心底赞同大阿哥的臣子们:…… 草率了。 刚接管了部分宫务,正忙着看花名册的惠妃笑睨了他一眼:“难得啊,你小子这大忙人还能找到来咱们延禧宫的路。” 胤禔摊手:“看来这整天起早贪黑,不但影响儿子跟两个小格格间的父女情,也影响咱们的母子情呢。早知道多跟皇阿玛请些天假,干脆直接到明年开印再去上朝好了。” 这要是换了别的嫔妃,准得揪着儿子耳朵好一阵苦口婆心。 家里真有皇位要继承,哪能那么胸无大志? 偏惠妃眼看着这些年皇上如何频频前往巩华城,如何爱屋及乌尽心培养太子的。知道康熙心偏到胳肢窝,清楚太子地位稳如磐石。 并不想儿子去做这个磨刀石。 总觉得若磨好了刀,石头就废了。把刀磨废,那就更不得了。 进退维谷,怎么都不得好的局。 可算小子开窍,有回头是岸的迹象。惠妃不但不恼,还积极赞成:“嗯,是该好生歇一阵。瞧这阵子忙活的,都黑了,也瘦了。松泛些日子,好好陪陪嘎珞跟两个孩子。” 胤禔含笑点头:“是,儿子都听额娘的。” 母子俩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朝廷上下忙到不可开交,康熙与诸臣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 胤禔则每日睡到自然醒,三餐美食花样翻新。 咳咳,因为内务府事,整个京城都风声鹤唳的。人心惶惶的,个顶个谨小慎微。各大铺面的生意都一落千丈,冰点阁也未能幸免。 伊凤见状干脆暂时关门歇业,把新买的隔壁那两家店铺都给打通了,再重新装潢一二。 形成冰点、饮品与甜点为主要经营特色的所在。 为此,大阿哥府上的厨子每天都在研制新品中,胤禔就成了最忠实的试吃员。 亏他认准了大清与噶尔丹或者沙俄必有一战,每日不间断地练武。 雷打不动。 否则店没等开,他先就得先胖成球。 胤禔叹气,甩了甩手里的刻刀:“好福晋,咱们真不能花钱去买个好物件送与四弟做生辰礼么?爷觉得送礼吧,最主要是投其所好。” “四弟最喜欢狮子狗,为爱宠还跟老九干了一架。咱要不买只名犬送过去吧,他肯定喜欢。” 可快停停这亲手制作的诚意吧。 雕马,他骑马比较在行! 伊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四弟才喊十二的半大孩子都能一刀一刀,给咱们爱蓝珠刻个龙形印章。爷都喊十八了,还不能回赠个马到成功的镇纸?” 胤禔虽不愿承认,但他这粗人,确实干不了细致活儿。 只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福晋熟练地握着小刻刀,刷刷几下就勾勒出马背的基本轮廓来,小姿势那叫一个娴熟啊。 “乖乖,一个被窝里睡小三年,爷竟不知福晋还有这能耐……” 第19章 喜欢 伊凤手上一抖,刻刀差点划手上。 吓得胤禔捂嘴:“你继续,你继续,爷闭嘴,闭嘴行了吧。” 可等伊凤真继续忙活了,他又委委屈屈念叨:“既有如此雕工,怎不见你给爷雕个印章、镇纸之类?” 伊凤无奈摇头:“因为以前不是在努力怀上就是积极待产,或者难过失望,咬牙准备下一胎啊。世人都言妾身烧了八辈子高香,才得爷这么个出身好、长得好,文武双全还爱重福晋的好归宿,妾身……” “妾身既喜且忧,唯恐自己哪里不当,惹了爷厌弃。而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为了这句,她上辈子甚至拼了这条命去。 胤禔真·只是随口酸一下,最好引福晋良心发现。把给四弟准备的生辰礼扔一边,让他这个当夫君的先占头一个。 哪想竟惹动福晋心伤了呢? 胤禔大急,赶紧把人搂怀里:“傻,好不好,配不配的,日子不是咱们夫妻过?你可是皇阿玛再三考量、反复斟酌给爷定下的嫡福晋。圣旨赐婚,八抬大轿到宫里的,谁敢置喙一句?” “再说了,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不是说未曾生育男丁,而是不告知亲长而娶。福晋没事儿多读读书,就不会有这般误解了。” 刚还有亿点点沉浸他这小甜话的伊凤瞬间瞪大眼睛:“爷在嫌妾身粗鄙?” 她这眼泪还含在眼圈儿呢,一言不合就要掉下来。 胤禔哪敢点头? 果断矢口否认:“爷自己就是个粗人,最怕皇阿玛给爷指个娇滴滴出口成章的大家闺秀了。福晋这样的,才样样都和爷心,处处入爷眼。爷常要感谢皇阿玛,竟如此慧眼如炬,给爷指了福晋这么好的福晋……” 好说歹说的,才终于把人哄住。 到最后,胤禔脑门子都有些见汗了。好怀念,哦不,还是算了吧。比起以前规行矩步,温柔到有些软弱的福晋。他还是稀罕她现在宜喜宜嗔,真实热烈的模样。 不就是点小脾气? 让着点便是。 这可是跟他拜过天地的结发妻。拼死给他诞下两女,冒着掉脑袋危险也要泄露天机免他一条道跑到黑,被圈禁到死的福晋。 终于以作止作后,伊凤又积极投入到雕刻中。 整整两个时辰未停手,那意气风发的小马驹已经初见轮廓。 她也饿到前胸贴后背,握着刻刀的手也微微发颤。 再回头,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某人早就没了影儿:“爷呢?” 滴翠边侍奉她净手边答:“宫中传唤,一个时辰前已经走了。见福晋认真,便没打扰。临走时留了话,让奴婢瞧着些时间,一旦福晋您忙活超过两个时辰就立即制止。” “好歹吃口饭,略歇歇,才能继续。否则的话,他就做主往书肆买上几本书,让四阿哥勤奋好学去。” 啊这…… 伊凤好笑摇头,滴翠见状忙劝:“福晋别不信,阿哥爷真真把您放在了心上,处处惦记着。反而是您,又是冰点阁,又是俩格格的。连往延禧宫献的殷勤,都比惦记阿哥爷多。” “您这雕工这般出众,也未见送阿哥爷点什么。倒是给小叔子送礼积极,也就是咱们阿哥爷豁达……” 小滴翠滔滔不绝,伊凤却越瞅她越像某人的粉丝儿。 把人给气的哟,都口不择言了:“奴婢,奴婢还是粉条儿呢!这千般思量万般仔细的,还不是为了主子您?您命好,赶着咱们阿哥爷洁身自好。堂堂皇子阿哥,后院干干净净的连根草都没有。” “纵着您随心肆意,都没点子忧患了。要知道这世道,连农人多打了三五斗都要琢磨买个妾的。您不恭顺小意,自有大把的美人儿愿意柔情似水,到时候您跟小主子们可怎么好?” “放肆!哪个给你的胆子,竟敢这么跟主子说话?”胤禔暴怒,看着滴翠的眼神跟看死人一样。 刚还千伶百俐的丫头噗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抖若筛糠,连个饶命都不敢说。 没想到能这么寸的伊凤:…… 认命拿起帕子,给某人擦手:“爷不是被皇阿玛召进宫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回也见不着这么以下犯上的一幕。” 想想自己捧在手心,连句重话都不敢说的福晋被个小小丫鬟指手画脚,胤禔这火气就腾腾往上窜。 知道绕不过这茬儿的伊凤笑:“哪有什么以下犯上?分明是忠心小丫鬟冒死直言,盼着主子能有所收敛罢了。毕竟皇家虽不兴和离,无大错也不会贬妻。但身为男子,让后院女人有苦说不出的法子比天上的星子还多。” “比如褫夺管家权啦,不许与娘家往来啦。直接宠妾灭妻,把孩子抱给别人养啦,甚至直接给修个小佛堂啦……” 以夫为纲的时代,甚至把妻子卖了也不过杖一百罢了。 真是…… 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怀念男女平等的现代。 可她委屈,胤禔还恼火呢:“伊尔根觉罗氏,你,你真是气死爷了。诸皇子,算了,满京城的皇亲国戚遍数,还找得出一个像爷这么惯福晋的?若连你都这么惶恐,那旁人家的福晋还活得出来?” 伊凤一抬头,就看着英俊少年气恼中带着点委屈的眼,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罢了,罢了,回都回来了。 还那些什么用呢? 过好当下吧。 养好两个女儿,守着这个至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把他拉离九子夺嫡的旋涡,不让他长成史书上记载那个落魄又凄惨的老渣男。 胤禔咬牙:“你还笑?” 伊凤嗯了一声,接着就踮起脚尖,吧唧一吻印在他唇上:“得了这么好的夫婿,谁能忍住不欢喜啊。” “那你……” “那我如梦如幻,所以患得患失呗。毕竟身怀重宝,总怕被人惦记了去。不独我,我额娘、我丫鬟都替我担着心呢。所以就算明知道有所僭越,也要力谏。”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身负夫人重托的滴翠小鸡啄米式点头,天地良心,她真处处为福晋。 然而,这样的忠心并不被胤禔欣赏:“既然这么听岳母的,不如送回岳母跟前伺候吧。” 免得留在福晋面前胡乱进谗,把他好好的,明媚鲜妍的福晋带偏,又回到以前那么规行矩步的拘谨样子。 再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后果的滴翠傻眼了,爬起来咣咣磕头:“奴婢知错了,求福晋开恩,求福晋开恩啊!奴婢打小就伺候福晋,除了伺候福晋,奴婢什么也不会。” “呜呜呜,将奴婢赶离福晋身边,就是要奴婢的命啊……” 心知这丫头确实忠心的伊凤也跟着求情,可她越开口,胤禔越觉得滴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她。 到后来两人各退一步,决定等冰点阁重新装修好了,派她去做个管事,把蛋糕生意抓起来。 因甜品冷饮等,多为女性钟爱,伊凤也更愿意给女孩子些机会。 所以冰点阁除了外送人员外,其余多用女工。滴翠过去当个管事,倒也不算突兀。 只是这丫头早就立志要当苏麻喇姑式的丫鬟,一辈子陪在格格跟小主子身边。陡然被放到外面,就算是个管事,她也万千不舍。 每天尽心尽力伺候,还各种认真教导将要接她班儿的吟红,恨不得把自己忙成小陀螺。 唯恐她走后,福晋跟小主子们被怠慢。 看得伊凤又好笑又心疼:“你啊你,可快歇歇吧。这府里上下,难道还有人敢怠慢我?到了冰点阁好好干,当个叱咤风云的女管事,不比随我困在这四角天空强?” “奴婢小时家里遭灾,被爹娘插了草头牵到街上卖。那俩狠心的为多得几贯钱,要把奴婢卖到那下作地方去。是夫人仁善买奴婢入府,救了奴婢贱命,让奴婢得以伺候在福晋身边。” “吃饱穿暖,念书识字儿,跟副小姐似的养着。打从您身边那天起,奴婢就没想离开,也不愿离开。” “乖啊!”伊凤摸了摸她发顶:“去冰点阁也是帮我,而且作用更大呐。毕竟丫鬟易得,忠心又有能力可堪托付的左膀右臂却可遇不可求。” “可……不是有巴总管么?” “巴彦啊?他我另有安排,滴翠不会以为你这么能耐的格格,只有小小冰点阁一处产业吧?哈哈,你且看着吧,这冰点阁啊,只是个开始。” 终有一日,本福晋的产业会多到让人侧目。买,也买一个不让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瑚图里宜敏比去抚蒙。 如果满蒙联姻一定要让她宝贝女儿们做出贡献,那就请蒙古儿郎们角逐吧。 选出个最英俊潇洒、文武全才、出身显赫、洁身自爱还对她宝贝女儿们上心的到京城来尚她家骄女! 滴翠双眼圆睁,显然被她家福晋的远大构想惊了个呆。 但,但如果可以的话,那…… 滴翠激动叩拜:“奴婢不才,愿为福晋马前卒。明儿,不,一会儿,一会奴婢就去找巴总管请教,定让冰点阁在奴婢手里蒸蒸日上。” 第20章 蛋糕 装修是个大事儿。 尤其古代科技不兴,一切都仰仗手工。再精益求精些,就更旷日持久。就算伊凤肯加钱,多找人加班加点,也只能勉强在腊月初恢复营业,赶上百姓置办年货的高峰。 倒是月底说来就来,眨眼到了胤禛生辰这天。 这会子虽说孝懿皇后百日已过,民间都陆续恢复了正常。但胤禛身为皇子,还是被孝懿皇后亲自抚养过的存在,却依然默默穿浅色衣袍、少碰荤腥。 只按例放了一日假,用了碗素面。 再到奉先殿给养母磕头,谢过抚育之恩,表达哀思。再往永和宫给德妃请安,谢生母辛苦孕育。 德妃娘娘身边人言她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与他,便不见了。 无奈间,胤禛只能在殿外叩了头。 可起身时候,他分明听到十四弟银铃般的笑声从殿内传来。 那一刻,胤禛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初皇额娘怀八妹妹的时候,也是那么谨小慎微。对他都处处防范,生怕他一个不慎伤着了她千盼万盼的小阿哥。 从永和宫往乾西五所走的每一步,胤禛都走得无比沉重。 偏天公还不作美,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簌簌而落,顷刻便落满了头,似要把心肝脾胃肾一并凉透,冻结。 “这么大的雪,四弟怎不打个伞?” 在乾西五所茶喝了一盏又一盏,还不见小寿星回来。伊凤不耐烦听爱蓝珠复读机似的一遍遍喊叔叔,索性撑着伞在窗外就看雪兼等待。 结果就看到胤禛跟个小雪人似的,步履蹒跚地走来。 惊得她连伞都顾不上了,急忙忙冲过去。 胤禛用力地眨了眨眼,几粒融化的雪花泪一样顺着眼角流下来:“大嫂,您怎么来了?” “携全家给四弟贺生辰啊。” 胤禛惊,继而大急:“这,怎么冷的天,大嫂怎么把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都抱出来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亏你还是个当额娘的,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最娇贵,很容易风寒么?万一……” 还没说完,他自己就先呸呸了两声,生怕有任何不吉落在好侄女身上。 “放心吧,没有万一的,小家伙们壮实着。你院子里也升了地龙,暖和着呢,且冻不着她们。倒是你,这衣服都快湿透了,还不赶紧走两步,换身衣服暖暖。” “快快快,不然真风寒了,不止你自己遭罪,还容易传染给你俩侄女儿!” 见他不怎么上心,伊凤赶紧使出杀手锏。 果然,一关联到爱蓝珠,胤禛立即郑重起来。 今天,又是伊凤羡慕自家大女儿的一天。 啧,话还没说利索呢,大腿倒是抱得明白。 心急见到大侄女,胤禛的步子都迈得更大更急了些。结果这一开门,大侄女没见到,大兄弟有仨?最前头那个,赫然是剃了他爱宠毛,告他状,害他被皇阿玛批喜怒不定,明示戒急用忍的‘冤家九’啊! 还当最喜欢大嫂回来,忙不迭迎接的胤禟也很尴尬,腾腾腾又跑回去。躲在胤禩身边偷看他,一脸欲言又止。偏等胤禛看过去的时候,那家伙又跟受惊兔子一样地缩回头。 再看,再躲。 反复了三次,老十的小肉胳膊就搭在他肩头:“九哥不是弟弟说,男子汉大丈夫……” 正尴尬中的胤禟瞪他“边儿去,小爷还小着,当什么大丈夫?” “那……蛋糕呢?” 胤襈笑眯眯开口,精准掐住了胤禟的死穴。囧得他俊脸通红,好像刚煮出来的虾子。 剑眉皱了几皱,才终于粗声粗气道:“那天的事情小爷有错,但你也不无辜。再好的宠物终究是宠物,没见宠物跟自家兄弟下手的。我,我不会原谅你的。但一码归一码,今儿好歹你生辰,就祝你课业进步,喜乐安康吧。” 说着,他还别别扭扭从怀里掏出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塞进胤禛手里。 一番操作又急又快,把胤禛都整懵了。 胤禩微笑,绝不露出小豁牙:“小九就是这脾气,四哥别介意。弟弟手写的百福图,愿四哥平安顺遂,如意吉祥。” “还有我的!” 胤俄急忙忙跑上前,唯恐落后半点。 弟弟们都已经送完礼了,胤禔也在伊凤的示意下,不情不愿拿出那装着马到成功镇纸的锦盒。 “喏,我们一家子合伙给你准备的。爱蓝珠提议,爷跟你大嫂动手,连瑚图里宜敏比没闹人,让这好宝贝能赶上你生辰。” 伊凤:…… 如果说了个马,大马也算提议。您那姿势分外俊逸,实则不堪一提的雕工也算动手的话。 那确实全家合力。 胤禛打开锦盒,看着雕工精美,用料也很考究的墨玉雕马到成功镇纸,心里感动如山呼海啸:“多谢,多谢大哥大嫂冒这般风雪来给弟弟贺生,还用心准备礼物……” 伊凤混不在意地摆手:“一家子骨肉,有什么好谢?分内之事罢了。四弟小小年纪就颇有长辈之风,处处疼宠两个小侄女。咱们当哥嫂的,还能弱了么?” “知道你早起用了长寿面,大嫂这儿啊,就又给你准备了个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 害小九被死死拿捏,不惜往死对头院子来的罪魁祸首。 哼哼,胤禟握拳,等会子必须多用几块。 胤禛则疑惑地看着自家大嫂,听她柔声解释:“洋人过生日的讲究,他们相信在上头插上蜡烛再闭着眼睛许愿,愿望就会变成现实。我觉得这说法有趣,又喜蛋糕精致。着人略改了改,让其更适合大清人的口味。” “也就是个意头,图个新巧。四弟尝尝看,喜欢的话,大嫂年年给你做。” “年年?” “嗯!” 胤禛轻笑,眉眼温柔,满心寒冰尽消融。只抱着好侄女,握着她的小手一起轻轻拉开蛋糕盒子外头系着的缎带,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内容来。 才一打开盒子,浓浓的甜香味儿就扑面而来。让极好美食,尤爱甜的胤禟陶醉地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嗯,也好看。九哥你看那上头的玉兰花,跟真的似的,大嫂可真巧。” 伊凤昂首挺胸,一脸骄傲。 才不说她为了折腾出这蛋糕,到底费了多少事儿,坏了多少蛋糕胚子。连造型都从峰峦起伏间振翅欲飞海东青到奋蹄骏马再到简简单单玉兰花。 标准一降再降。 光打发这些奶油,就全大阿哥府人齐上阵,一个个累到胳膊都抬不起来。 因为这,她坚持生日蛋糕只能生日吃。别说八、九、十三小只了,连宁寿宫、乾清宫都没送…… 馋得胤禟暂时放下‘仇恨’,主动过门给‘仇人’贺生。 但细心的胤禛却瞧见了她手背上那颗晶莹的水泡,心中越发感动。忙笑着拱手:“这蛋糕美轮美奂,大哥大嫂用心珍贵无比。这蛋糕与这镇纸,是弟弟收到过好的礼物。” 伊凤笑:“能得四弟一句喜欢,妾身与我们爷就没白忙活。来,咱们先点蜡烛,许愿,祝四弟所愿皆能有所成。” 说着,她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精致的小蜡烛。 胤禛喜欢的粉色,一个被做成拾,一个被做成壹,排在一起正应了胤禛十一周岁生辰。 一点燃,还有股子沁人心脾的玉兰花香。 胤禛闭着眼睛祈祷,愿大哥大嫂伉俪情深,一双小侄女健康成长。兄弟、叔嫂、叔侄情分永不褪色,日后年年,都能一道庆生。 好一会儿,才郑重吹灭蜡烛。 他对面,胤禟欢呼:“可完事儿了,这下可以吃蛋糕了吧?快快快,为了等这一顿,小爷午膳都没用。” 胤禛才不理他呢,只手持竹刀,先稳稳给大哥大嫂各切了一大块,然后自己、大侄女。再按顺序老八,跳过老九先给的老十。连他小跟班苏培盛都分着了,才最后切给胤禟。 亏了蛋糕够大,胤禟想要尝鲜的心思够迫切。不然不等蛋糕分完,这宿敌兄弟就得喜提第二波翻脸。 嗯,胤禟打算尝过蛋糕滋味再算账。 但闻着香甜,吃着绵软,像把云含在嘴里的奶油一入口,他就幸福地眯起了桃花眼。只觉得香嫩的蛋糕、甜美的水果夹心与绵密的奶油一结合,是他用过最好的美味。 这餐还没完,就已经惦着下回了:“大嫂,这么好吃的生日蛋糕,真只能生日吃?” 伊凤还没等回答,胤禔先嗯了声。 唯恐小馋猫日日要吃,还极挑剔,不肯将就下头奴才们做的。 胤禟有些畏惧这个大自己十余岁,已经开始上朝办差的大哥。也没敢在这个问题上多争取,只赶紧开动脑筋:“有了,腊月初四是五哥生辰,大嫂也为他准备个蛋糕呗!” “他小不点点就被抱到了皇玛嬷宫里,特别可怜,就喜欢吃一口甜的……” 胤祺闻听大哥跟八弟、九弟、十弟都来给四哥过生急忙准备了礼物,就怕少了礼数。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老九在那胡说八道。气得他隔着窗子便喊:“爱新觉罗·胤禟,你可真出息啊!为了口子吃的,连爷都敢编排?” 第21章 小机灵 胤禟惊悚,下意识就往起藏:“糟糕,被他听了个正着,肯定又要跟额娘告状……” 而他一告状,额娘十成十要拧他耳朵。 真·提着耳根念啊! 偏他越怕,胤禛还越脚步轻快地起身,亲自接胤祺进了屋。并把胤禟觊觎已久的,最后一块蛋糕亲自送到了他手上:“大嫂亲手做的,香甜绵软,别有一番风味,五弟尝尝?” “多谢四哥。” “自家手足,哪儿用这么客套?真要谢,也得为兄谢谢五弟。散生而已,劳五弟惦着。” “应该的。” 兄弟俩含笑客套,胤禟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结果好巧不巧的,又被胤祺捕捉到,小眼刀子咻咻地扔过来。 伊凤怕哥俩在胤禛地盘就上演一出兄弟反目,让她们所有人都跟着吃挂落。赶紧接过话头:“腊月初四么?行,我记下了。” “五弟尝尝,看口味合适不,花色可还入眼。有什么不合意的就说,大嫂尽量着人照你意见来。” 着人,而非亲自么? 胤禔满意了,胤禛欢喜了。 胤祺本想推拒的,但体验过蛋糕的美味后,立即改了主意:“如此,弟弟便多谢大嫂了。” “好说好说。” 当皇上的嘛,不管自己登基时怎么手足相残,血流漂杵法。坐稳天下后,都愿意看着儿子们兄友弟恭。 康熙尤甚。 她跟胤禔这当长兄长嫂的,更得起模范带头作用。所以,即便胤禟不提,到了胤祺生辰的时候,她们也得备上礼物。 蛋糕瞧着精美也新奇,实际上用料简单花费少。 拿来当礼物体面又节俭不说,还能趁机在京城刮起蛋糕风。连皇子皇女们都喜欢得不得了,过生存时必须准备一个之类之类,多好的噱头啊? 伊凤奸商微笑。 期待ing。 可超乎她想象的是,蛋糕还没火遍京城,大阿哥友爱手足的美名朝野皆知了。 不避严寒,带着妻小进宫给四阿哥庆生。亲手雕刻黑玉马到成功镇纸,大福晋洗手做蛋糕。用心程度,比永和宫的德妃娘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云云。 毕竟作为亲额娘,德妃娘娘连见都没屑于见四阿哥一面。冷情的哟,好像那不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似的。 永和宫当日就换了批茶盏,先前略有些不适的德妃风寒加重,直接传了太医。 可据小道消息说,她用的药主治舒肝祛火。 自从想开后,胤禔整个人都肆意了起来。才不管旁人怎么说呢,只我行我素。 依旧与胤禛过从甚密,被八、九、十围前围后。连养在太后膝下的五阿哥,都对他格外不同,几度在公开场合表示对他的亲近。 再加上伊凤那个冰点阁大量用奶,为解决优质奶源问题,特意苏出来了奶粉,并与太后出生的科尔沁草原达成了合作。 于是很多‘大聪明’私下里就有了各种揣测,怀疑五阿哥的表现是太后,甚至科尔沁蒙古的态度。 一直对胤禔颇有防范的索额图更趁机进谗:“奴才素知太子爷宽仁,便大阿哥几度挑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殿下也依然包容伊,不忍下狠手收拾。尤其内务府事后,您更对他颇有几分感激欣赏之意。但……” “恕奴才斗胆,这么瞧着,大阿哥那番都不是什么好心。要知道包衣虽低贱,却前朝后宫勾连,不可小觑。虽功劳大,弊端也多。幸殿下您深得皇上信重,完满处理了此事,倒将危机变成了机遇。” 索额图拱手,好一番恭维后再度苦口婆心。 归纳起来,中心思想就几点:胤禔狼子野心,不可不防。不能放任他继续勾连诸皇子,从兄友弟恭的层面来给他们添堵。 更不能让几位皇子的母妃甚至他们背后的母族,有机会站到敌人的队伍里去。 说到最后,索额图行了个大礼:“奴才僭越,但,奴才与整个赫舍里氏都与殿下同在,奴才唯愿殿下平安顺遂。然自古太子多艰,汉有刘据,唐有李承乾。奴才斗胆,请太子爷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胤礽勃然色变:“索大人既知斗胆,如何还敢妄言?” 仁孝皇后早逝,其父又不是个能提得起来的。 整个赫舍里一族,都以索额图马首是瞻。也是他频繁往来宫禁,多与胤礽相处。大事小情的,替他着想、为他争取。 胤礽也自来倚重他,素以叔外公称之。 这索大人三字仿若重锤,直接敲在了已经渐渐被索额图忽略的君臣之别上。 让他脸色一白,颤颤巍巍跪地:“奴才僭越,还请太子爷恕罪。” 胤礽上前把人扶起:“叔外公替孤谋划,为孤忧虑,孤又岂不知?但皇阿玛不是老来昏庸的汉武帝,也非偏爱次子的李世民。孤更非刘据、李承乾。孤与皇阿玛之情古今罕有,那些话,叔外公不可再提。” “可是大阿哥……” 胤礽摆手:“大哥虽与孤在某些事情上意见相左,但为皇阿玛尽孝,为大清尽忠的心却是毫无二致的。” 否则的话,那些个资料他又何必送到毓庆宫? 直接拿给皇阿玛便是。 既立了功,还能在皇阿玛面前质疑他一二。毕竟飞扬武跟索额图过从甚密,而索额图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 见胤礽动了真火,索额图也不敢多劝。 只把这个事儿,胤禔这个人牢牢记在了心里,伺机而动。 “阿嚏!” 正在暖融融的屋子里吃雪糕的胤禔狠狠打了个喷嚏:“肯定又是皇阿玛在骂爷惫懒!” 伊凤眨眼,满脸‘知道你还不努力上进’的困惑。 可爱的让胤禔一乐,瞅着四下无人就在她脸上狠狠香了一口:“傻福晋,皇子这活儿可不兴太上进。否则的话,不但太子忌惮,皇阿玛没准儿也狐疑。” “惫懒些,大家伙放心,爷也舒坦。陪陪福晋练练武,等皇阿玛决定兴兵了再披甲上阵,一举拿下个铁帽子王嘿嘿……” 伊凤推他:“滚蛋,蹭我一脸的奶油。” “哟呵,伊尔根觉罗氏你胆子好肥啊!竟敢让爷滚?”胤禔挑眉坏笑,啊呜一声就扑过来把伊凤压在身下,两人抱着狠狠滚了几圈。 “哎呀,我的发髻!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不是福晋让爷滚的?虽然有点不雅,但爷想着福晋鲜少对爷提要求,也不好拒绝。又琢磨着夫妻一体,爷自己滚多不好呢是吧。” 是你个大头鬼啊! 伊凤无语,直接翻了个优雅的白眼给他看。 胤禔闷笑,正得意于福晋越发的明媚鲜活呢。门口就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爱蓝珠身边的嬷嬷朗声道:“大格格,大格格您慢着些。” 然后小脚步声非但没慢,反而更快了。 自从伊凤跟胤禔坦白了自己的‘梦境’后,夫妻俩独处的时候,胤禔就不让人在左近伺候。 唯恐福晋偶尔哪句惊人之语被听了去。 当然,这事儿说起来,又是大阿哥伉俪情深的有力佐证。 不过因为没人打扰,两人私下里又鲜少注意些个繁文缛节,相处上也确实越发和谐自然。 浑不似在大清这样以夫为纲制度下的夫妻,倒有点现代新婚小两口的意思。 因两人和睦,底下的奴才们欲打扰时,就必定会略提高些声音,给出提示。并在得到提示后,再进来回禀。 两个小格格身边的奴才们更是加倍小心。 真一时不慎让小主子们看到点什么不好入眼的,她们头上吃饭的物什就别指望要了。 伊凤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狠狠瞪了某人一眼,才扬声道了声进来吧。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身着嫩绿色小旗装的爱蓝珠这连跑带颠进来,径直扑向伊凤。 啵一声亲在她脸上:“额羊,安安。” 伊凤摸了摸她的小手笑脸,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才回亲了一下:“额娘的爱蓝珠安安,用过膳没啊?” “嗯嗯!” 小家伙点头,伸出两根嫩乎乎的手指,奶声奶气地道:“布丁丁,糕糕,两个!棒棒!宫里?四,四叔啊!” 胤禔凑上前摸了摸她的小脑瓜:“这是觉着自己表现好,得奖励进宫去跟你四叔玩儿?” “嗯嗯。”爱蓝珠重重点头,高高举起大拇指:“阿玛,棒!” 胤禔没好气地虚点了点她:“你啊你,有事儿好阿玛,没事就当瞧不见爷一样。一天到晚的,就知道你那冷冰冰的四叔。啧,也不知道胤禛那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药。” 爱蓝珠拧着小眉头,奶凶奶凶地哼了声:“四叔好啊!” 胤禔撇嘴,心里越发酸溜溜:“好什么好?整天冷冰冰的,连点热乎气都没有。” “四叔,最好,最好了~哼!” “不好!” “就好,就好,就好!呜呜呜……” 小奶团子跺脚,奶凶奶凶地瞪着自家阿玛,眼泪一对儿一双地往下掉。 心疼的伊凤一记降龙十八掌拍在某人背上:“你说你,挺大个人了,干嘛整天跟个奶娃娃过不去?这回你哄吧……” 爱蓝珠人小,心眼不少。 眼见阿玛被额娘一巴掌拍老实,赶紧趁势提要求:“不,不见四叔,不能好,哼!” 第22章 逆鳞 “后来?”伊凤摊手:“后来我们爷虽然酸到咬牙,但还是遭不住自己千娇百宠的格格呗!拖家带口地进了宫,他带着爱蓝珠去找四弟,儿媳领瑚图里宜敏比来找额娘叙话了。” 惠妃没怎么着,宜妃一口茶喷了出来。 吓得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又是拍背,又是递茶的好一通忙活。终于把气儿喘匀后,宜妃笑着摇头:“下回可记住了,嘎珞再说话的时候,可不能喝茶用点心。瞧瞧,本宫这就是例子。” 贵妃摇头:“你啊,总这么说,总这么犯。” 不像她,已经吃亏长教训了。 宜妃无奈摇头:“主要是惠妃姐姐这里茶点好,嘎珞又总有妙语连珠。怪道胤禔老说皇上慧眼,给他指了个好福晋。你看嘎珞掌中馈、管铺子都是一把好手。” “两个格格教养得也好,还极为孝顺。三不五时往宫中请安,连带咱们姐妹都跟着沾光。” 伊凤俏脸微红:“宜母妃过奖了。” “哪有过奖?分明宜额娘言语匮乏,没说出咱们嘎珞百分之一的好儿来。”宜妃拉着伊凤的手道,言辞诚恳,语气真挚。 没办法,就是这么感激,就是这么欣赏。 你道为何? 说起来啊,这宜妃娘娘虽也是包衣小选入宫。但人家长相明艳,性子也明媚鲜活。甫一入宫,就得了皇上青眼。尚未生育就位列嫔位,之后又顺利封妃。 因长子抱在太后膝下,莫说宁寿宫,便是太皇太后在世时都对她有几分偏宠。 连生三子,圣眷浓厚的她独不放心幼子身子。 总怕他病弱,无法长大成人。 偏法子想尽,太医看遍,也无甚良方。直到伊凤派人往各宫给弟弟妹妹们送温暖,胤禌才算被布丁、双皮奶给打开了味蕾。 现在每日两杯奶粉,早就褪去了以往那羸弱枯瘦。像经冬的树苗遇阳春,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来。 只这一桩,就让宜妃心里的感激排山倒海。本就对伊凤好感十足的她啊,立即超级加倍。 这不,口头上夸着都不够,又开始往下摘钗环了。 咳咳! 惠妃皱眉,手疾眼快地把自家儿媳解救出来:“得了啊你,每次见面都这,吓着咱们嘎珞了。这么稀罕儿媳,就跟皇上求个情呗。先给你们胤祺上心一二,出了先皇后孝期便成婚。用不上二年,就能有亲儿媳妇了。” 再不用巴巴跑到延禧宫里,馋别人家的。 两位老姐妹日常一掐,贵妃早就适应了。淡笑着喝了口奶茶:“惠妃姐姐想多了,宜妃姐姐哪儿是想儿媳?她啊,跟妹妹一样,只单纯稀罕咱们嘎珞。” “给大阿哥指婚这事儿上,皇上确实慧眼独具。” 胤禔不耐烦瞧四弟与自家大闺女叔侄情深,转身往延禧宫来给自家额娘请安。好巧不巧地,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进屋就朗笑拱手:“贵额娘所言极是。” 三妃狂笑。 饶是伊凤两辈子的脸皮厚度也遭不住,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结果那人还无辜摊手:“实话实说罢了,福晋怎还瞪人呢?” 爆笑又起,大阿哥跟大福晋鹣鲽情深的佳话又添一则。 听着音儿的康熙皱眉,专情在皇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太子虽立,却到底年幼未见他那时的艰难险阻,自也少了几分磨砺成长。胤禔占长,又文武皆可,颇有几分功劳,确是最合适的人选。此前他也一直做得很好,只是最近…… “梁九功啊,胤禔多久没上朝了?” “回万岁爷的话,大阿哥至今已三十一日整未曾现身早朝,亦未到兵部点卯。” “混账东西,岂有此理!” 工作狂康熙大怒:“他人呢?赶紧着人把他给朕传来,朕倒要看看,他要放懒到何时。” 到您封印。 这话,大哥已经说了三遍,您也怒了三,哦不,今儿第四回。 一旁看折子的胤礽心说,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 梁九功也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往宫门,看看今儿大阿哥往阿哥所或者延禧宫没。得知确切消息后,更亲自过去请人。 胤禔:…… 总觉得今儿俊脸难保,说不定又被喷上皇阿玛愤怒的唾沫,啊呸,是龙涎! 虽然但是,君命不可违。 他还是整了整衣袍,跟梁九功往乾清宫,到了自家皇阿玛就寝兼日常办公、接见心腹重臣的昭仁殿。 “儿子胤禔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康熙冷笑:“你若如此渴盼,便该如保成一样尽心学习,争取早日为朕分忧解难。” 呃…… 说来您可能不信,儿子几个月前也这么奋发。恨不得头悬梁锥刺服,只为击破胤礽的光芒让您看到诸般优秀的自己。 自打知道过于努力结果后,儿子才整个人放松下来。 不敢,也不想努力了。 不过真话说出来可能要命,胤禔没敢。只抱着亲爹大腿委屈:“瞧皇阿玛说的,儿以往也兢兢业业着。只上段累过了,有些不舒坦,才与您告假。说好了一直歇到您封印,这多说还有十天半月,您可不好反悔。” “君无戏言啊,皇阿玛!” 向来英伟豪爽的长子竟变成了个泼皮,康熙一整个都呆住了。 两度试图挣脱,硬是没挣脱臭小子的手。只能恨恨咬牙:“朕就说,让你少跟老九、老十混。这才几日啊,竟染了一身无赖气。” 胤禔把人放开,火速过来给捶背:“瞧皇阿玛这话说的,多让九弟、十弟伤心啊?儿子这,这分明是与你父子情浓,远胜寻常百姓家。” 康熙要是能信就怪了。 胤禔也不指望他信,只认真阐述自己想法:“除了累,儿子也算真正认识到了自己。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儿子啊,就适合好好练武、研习兵法。” “他日皇阿玛扫荡六合,儿也好能为马前卒。如礼亲王代善一样,也给儿子的儿子挣个铁帽子王来!” 康熙顿时正色,一瞬不瞬地盯着胤禔。 装作认真看折子的胤礽也霍然抬头,目光一寸寸在胤禔脸上梭巡。父子俩的眼神啊,都恨不得化身X光线,透过胤禔英俊的外表看见他内心。 胤禔不闪不避,任由他们打量。 神色从容极了。 直到他们两父子眼珠子都隐隐有些发酸,也没从他身上窥见哪怕丝毫的伪装。就好像前头恨天恨地恨天地不公,做梦都想把胤礽从皇太子位上拉下来的另有其人般。 平和到令人诧异。 康熙心里纳罕,面上却风雨不透。只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府上连个带把都没有,还世袭罔替呢,你要替给哪个?朕看那伊尔根觉罗氏虽好,子女运上却不是个上佳的。不若朕再赐给你几个……” “皇阿玛万万不可!” 胤禔噗通一声跪下来:“儿子知您疼儿子,可孝懿皇后尸骨未寒,儿子身为庶子的哪敢在嫡母孝期内受用美人?否则传言出去,非但儿子不孝,连您甚至,甚至您跟皇玛法主张的以孝治国都成了笑话。” “等孝懿皇后孝期满,儿子彻底除服。便您不赐,儿子也要与您讨美人的。您,您所担心的事,不会在儿子身上发生。” “最好是这样。” 康熙冷哼,再没有跟他再说下去的欲望。一句尚有政事,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胤礽笑:“皇阿玛是不是忘了什么?” 康熙:…… 没忘,但短时间内已经不想看到那家伙了。先放几日瞧瞧吧,看保清是真想开了,决定效法裕亲王了,还是跟这儿给他玩以退为进呢。 而这个,其实也是胤礽所关心的。 又双叒叕拖过一局,胤禔既喜且忧。生怕皇阿玛说到做到,只待先皇后孝期一过,就把他后院塞得满满当当。 “塞呗!”伊凤闲闲地道:“赐人是皇阿玛的自由,睡不睡则看爷的意思。” “妾身可不是那悍妒不容人的。只要来人不试图挑衅我,甚至伤害孩子们。大阿哥府再小,也有她们的容身之处。否则……” 就算做个罪犯,手染鲜血。 伊凤也定让她们知道什么叫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胤禔被气乐:“和着不挑衅你,不伤害孩子们你就无所谓呗?伊尔根觉罗氏,你,你可真是好样儿的,枉爷为顾忌你的感受几次三番拂了皇阿玛。” 某人这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把伊凤都给造懵了。 虽然上辈子郡王府那俩侍妾也是纯摆设,但……但那不是某人对嫡子爱得深沉,又对自己迷之自信么? 总觉得自己天赋异禀,但有播种必见收获,连避子汤都挡不住的强悍。 然后庶长子出生,重复他当年的辛苦。所以为防患于未然故,干脆就不给这种意外孳生的土壤。 可现在,这人竟委屈得跟个孩子一样,还口口声声为了她? 伊凤迷惑。 但她也清楚现在不是论这个的时候,只踮起脚尖轻轻一吻亲他脸上:“瞧爷说的,妾身又何尝愿意自家良人被分了去?若可以,妾亦愿与爷比翼连枝,一起从青丝到白发。可……” 第23章 将别 伊凤叹息:“可,妾身出身平平,能被选为爷的嫡福晋,已经穷尽一生幸运了,哪里还敢奢求更多?只盼爷莫花多迷人眼,忘了咱们娘几个。” 自福晋临产前三个月到如今,胤禔整憋了大半年。现在就好比太阳下曝晒了许久的干柴,容不得半点火星子。 更别说素来端庄的福晋,少见的主动了。 直刺激得胤禔眼珠子发红,二话不说把人禁锢在怀里,狠狠吻了上去。 久久未分。 最后伊凤嘴角红肿,呼吸困难,脚下都有几分发软。才听到那罪魁祸首在耳边轻柔却又坚定地道:“既然皇阿玛把你指给了爷,那你不管以前是什么出身,以后都是爷的嫡福晋。” “注定了与爷生同衾,死同椁。” “可是……” “没什么可是。”胤禔拧眉:“福晋年纪轻轻,怎还这般拘泥?出身不出身的,没那么紧要。若没有太『』祖皇帝十三副铠甲兵,没准爷现在还在龙兴之地采松子儿,挖人参呢。” “不有那么句话吗?英雄莫问出处。” “不管伊尔根觉罗家门庭如何,皇阿玛既然选中了你,就表示你能堪长皇子福晋之位。如今宫中对你夸赞不停,爷也万分感谢皇阿玛慧眼。” 很是劝慰了一顿后,胤禔还表示,若非实在混不过去了,他都会坚持的。 他本就不是个贪花好色的。 也极为满意福晋,喜欢现在一家四口的氛围。不希望有任何不知所谓的,插在他们一家四口之间。更怕不慎弄进来个心大的摆设,伤了他大小宝贝们。 就算在开口之前,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亲耳听到,伊凤也不免感动。 差点又如前世一样,着迷似的爱这家伙,拼了命的也要为他绵延子嗣。 好在窗外及时响起小爱蓝珠的声音,让她瞬间清醒。及时回忆起史书所记的,她亡故后,那家伙的十一个妻妾,二十四个非她所出的格格阿哥。 刚刚冒出的那点感动的小泡泡,啪一下就散了。 急忙给自己补妆。 就怕这微肿双唇,古灵精怪的长女出点什么不妥当来。回头这丫头进了宫,再大嘴巴一说。那,那都不只是社死,还会被连累胤禔被诟病甚至参奏。 毕竟孝懿皇后才走不到半年,作为庶长子,胤禔是要以身作则的。 而且,刚刚在宫中,那人才以此为由拒绝了皇上。 又双叒叕被瞪的胤禔讪讪摸了摸鼻子:“这也不能全怪爷,分明是福晋先撩拨的。爷旱了这许久,哪堪福晋柔情?” “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爷去把那小隐患给你带走!” 说着,胤禔就开了门,直接抱起大闺女:“阿玛的爱蓝珠又沉些了,看来有好好用膳。作为奖励,阿玛带你去折梅花给额娘插瓶好不好?” 自打入冬以后,除非必要伊凤都不准小家伙出府。 便出宫,也是包得严严实实的,尽量不吹到哪怕一丝丝寒风。毕竟大清没有感冒胶囊,没法输液,一场小小的风寒都可能致命。 极力管控导致爱蓝珠更加向往外面的天空。 一听说可以出去折梅花,马上激动起来:“好啊,好啊!阿玛快点,额羊出来就……就不让啦!” “好,阿玛快点,咱们大格格坐稳点哦,飞咯~” 确定爱女穿的够厚,帽子戴好,重重武装,只露出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后。 胤禔就架着爱女跑起来,让肩膀上的爱蓝珠有种飞飞般的感觉。 吓得她身后的奶嬷嬷声调都变了:“阿哥爷,可使不得啊,仔细吓坏了小主子。” 可她话音未落,就听小爱蓝珠银铃般的笑声:“哈哈,阿玛好棒啊!快快,再飞,飞飞啊~” 胤禔大乐:“你这丫头胆子倒大,像爷。” 提起这个,爱蓝珠就骄傲了:“四叔说,说虎父无……无犬女。珠珠是小老虎,啊呜~” “哈哈哈,好一个虎父无犬女,好一个小老虎。”胤禔欣喜,爷俩在园子里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小爱蓝珠想起折梅花给额娘插瓶这茬的。 因为保护措施做的到位,爱蓝珠体质也好,倒无甚大碍。反而胤禔驮着孩子跑了太多圈见了汗,被冷风一激染了风寒。 阿嚏阿嚏个不停。 吓得伊凤赶紧嘱咐两个女儿身边的人照顾好小主子,在阿哥爷没痊愈前不许往正院来。 然后才赶紧使人请了府医,并示意同等疗效之下,捡更苦的开。 府医:…… 头上吃饭的家伙还好着,他还想再用几十年。这么要命的事儿,自然不敢擅专。于是拿话试探安顺儿,结果对方斩钉截铁:“这府中上下都听福晋安排,爷也以福晋意思为主。” 府医懂了,也严格听取意见了。 然后,胤禔就倒了霉。 当场被苦吐。 多番抗拒用药,偏他家福晋连孩子们都不管了,亲自监督。一边喂他喝药,一边念叨着良药苦口利于病。 胤禔能怎么办? 他只能咬牙受了福晋的美意,并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好起来。 转眼腊月十八,皇上封印。 天气也越发寒冷,等到除夕这日,更一早上就纷纷扬扬飘起了雪。 吓得胤禔赶紧使人往宫中告了假。 咳咳,他上阵子吃够了苦药汤子,且不想两个闺女受同样的罪呢。而且宫宴不过相互吹捧,争着在皇阿玛面前表现罢了。 “爷现在迷途知返,只想当个平平无奇的铁帽子王罢了,哪儿还耐烦那些啊?” 只勤练武功,娴熟兵法。 一旦哪儿有来犯之敌,直接请缨立下赫赫战功便是。 大过年的,伊凤也不好打击人家自信。 只欢欢喜喜下了厨,亲自安排起自她重生以来,一家四口在一起过的头一个年。 大吉大利的荷叶香鸡,年年有余的红烧鲤鱼。还有什么良辰美景、春意盎然、前程似锦、吉祥送福的,道道喜庆又吉利。 冷拼、热炒的折腾了一大桌子还不足,最后伊凤还鼓捣了个代表红红火火的火锅。 近十五个月,已经能吃不少样儿东西的爱蓝珠不停问阿玛额羊开膳时间。才六个月多点的瑚图里宜敏比也啊啊直喊,嘴角有透明的液体滑落。 胤禔安抚安抚这个,再安抚安抚那个。 硬是忙活的脑门见汗。 直到伊凤做好了饭菜,换了衣裳回来,他才如释重负笑:“辛苦福晋了。时候不早,孩子们也都饿了,不如早些用膳?” 还得守岁,明儿一早还得进宫给皇玛嬷、皇阿玛跟额娘磕头呢。 伊凤才微笑点头,爱蓝珠就欢快地拍起了小巴掌。 大阿哥府上下就他们四个正经主子,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喧嚣。也不用像宫宴上一样,吃着冷冰冰的菜肴,还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力求表现得体,让皇阿玛另眼相看同时,防得住来自太子及其党羽的明枪暗箭。 守着妻小,用着福晋精心烹制的美食。 真·满心幸福,无限温馨。 美好到让胤禔突发奇想:“要是能把破例变常例,以后都咱们一家子过年就好了。” 伊凤笑着给他斟了杯酒:“能有这么一年都已经难能可贵了。来,妾身敬爷,愿爷在新的一年里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胤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若福晋言而有灵,爷盼着能沙场建功,给福晋拼个铁帽子王福晋的头衔来。届时咱们家两个小格格也能跟着水涨船高,混个和硕格格当当。” 伊凤正色:“若这铁帽子王福晋非得用爷沙场历险来换,那妾身宁愿做一辈子光头阿哥福晋。” 可惜,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愿为转移。 进了康熙二十九年,气氛就开始渐渐紧张起来。三月,噶尔丹兵侵喀尔喀,被累累告诫仍不知改悔,甚至兵犯近塞。皇上命额赫纳等往边关抵御,接着就是频繁的军事调动。 六月,噶尔丹追喀尔喀侵入边关。皇上命内大臣苏尔达赋科尔沁征蒙古师备御。然后康亲王杰书、恪慎郡王岳希驻兵归化城。 战争一触即发。 胤禔苦等已久的机会,来了。 为了能顺利从征,他空前积极努力了起来。早早上朝,按时往兵部点卯。有机会要请旨,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请旨。 生怕康熙不知道他建功立业当铁帽子王的迫切。 可这些看在索额图眼里,就是大阿哥终于装不住了的明证。不止一次地跟胤礽嘀咕,让他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懂得了以退为进的大阿哥,只会更可怕。 等秋七月,皇上准备御驾亲征,不但准了胤禔从征,还重新启用了他的老对头明珠,索额图心里的戒备更一路飙升。 明明有随裕亲王做副将的机会,大阿哥却想也不想地拒了。 只愿意谁在皇父身边,观摩学习什么的。一听就是托辞,实际谋求圣眷。 这些,胤禔都无从得知。 终于得偿所愿后,他喜滋滋地来找福晋报喜。结果福晋那眼泪哎,好像汛期决堤的江河一样。 哭得他慌乱又心疼:“好福晋莫哭,别人不知,你还能不知爷的能耐?苦心准备许久,终于有一试锋芒,建功立业的机会,福晋该为爷欢喜才是。” 伊凤:…… 第24章 准备 伊凤陡然想起上辈子, 终于被皇阿玛准许带兵出征的时候,他也这般欢喜。如磨砺许久,终于有机会展翼的幼鹰,高高兴兴地奔向期待已久的天空。 结果…… 决心一举荡平噶尔丹的皇上半路染疾, 没等到地方就折回来了。 裕亲王伯倒是在乌兰布通狠狠收拾了噶尔丹一顿呢, 结果对方诈降请和。裕亲王中计,生生给了对方逃跑的机会。 回头又是乌兰布通, 折了皇上的亲舅舅, 一等公佟国纲进去。 一征噶尔丹说得上虎头蛇尾。 她们家的幼鹰不但没什么斩获, 还犯了军中忌讳。 私自与他皇父联系, 皇上恐他与裕亲王意见相左,影响前方战事, 直接下诏让他撤回了。 至今,她都还记得他那些日子的辗转反侧。 所以再来一遍,她早早的就想法子说服了他放弃在裕亲王伯手下为副的机会。而是跟在皇上身边观摩学习,以备不时之需。 起初,胤禔还有些不愿。但一切发展都跟福晋所说一致, 那…… 就说明裕亲王伯身边并非什么好去处啊! 为策万全, 他选择听福晋的。 可就是这样,伊凤也不能完全放心。只拭了拭泪, 认真叮嘱:“那妾身可高兴不起来。再是爷心之所向,也危机重重。让妾身日夜悬心, 唯恐你有丝毫不虞。” “还是那句话,比起功不功的, 妾身更盼着爷安全无恙。” “奋勇杀敌的同时,也请你牢牢记得。你不是一个人,还有额娘、我跟孩子们烧香拜佛地盼着你平安归来。” 胤禔哈哈大笑, 用力拍了拍胸口:“福晋安心,爷自来骑射俱佳,又自去年便开始刻苦用功。保证安全的同时,凯旋归来。你且照顾自己跟孩子们,等我捷报便是。” 伊凤表示并不能放心,必须得为他准备点什么。 爱妻这般关切,胤禔哪会拒绝呢? 忙不迭点头应下。 结果没两日,就看到了整整两马车东西。 吓得他赶紧制止:“哎哟,爷的好福晋哎,爷是去打仗,可不是随扈行猎。哪能罗里吧嗦的,带这许多东西?” 伊凤正色:“多是多了点,但样样有用。爷昨日答应过我的,必须一样不少地带着。” 有,有么? 分别在即,意乱情迷,两人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榻上。 福晋破天荒忍着羞怯帮了他下,简直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 无限欢愉间,好像是含糊应了几声? 可,可这也太多了吧! 真都带了去,没等出京,就得被胤礽跟老三笑话死。 “他们眼红爷能从征,有机会立大功。自然处处诋毁,何必在意?咱们只准备周全,能从容面对各种状况便是。” 比方说七月里京城还酷热难当,而草原上一早一晚却已十分寒凉了。 这棉衣、皮袍的都有必要准备着。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可不是诗人的夸张,而是确有其事。按着上辈子的记忆,这仗啊,打到九月里头呢。 为确保保暖效果,那棉衣、棉被里头,伊凤都着人用的科尔沁来的上等羊毛。 考虑着行军艰苦,她还多次试验,搞了些方便面、风干肉肠等。 把新鲜蔬菜、紫菜等清洗好,脱水,制成蔬菜干、紫菜干的,再配上她失败N多次鼓捣出来的蛋花干。一小包一小包的分好,再按份配上相应的调料。 到时候烧点热水,往里一倒,就是鲜美的蔬菜或者紫菜蛋花汤。 大清没有塑料袋,没有真空包装机。 光琢磨这个保质、方便且不容易被动手脚的包装,就让她头疼了多久呢?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儿,改造马车跟准备药品才是大头。 “为了爷此行万无一失,妾身整整花了这个数!”伊凤有些肉疼地伸出一根青葱玉指:“不但处处是心意,还是银子呢。爷务必都带着,可不许浪费了。” “尤其是这药!” 伊凤回身,拎出好大个包裹出来:“我怕行军路上熬药多有不便,都着人制成了小药丸子。用的时候,直接按着说明吞服便是。药名、用法、用量的,妾身都清楚标在瓶身上了。” 胤禔略打开一看,好么,还挺全! 治风寒的、腹泻的、健胃消食的,连冻疮膏都有。不但有大清本土的草药,还有被洋人奉为神药的金鸡纳霜? “爷的好福晋哟,你这准备的是不是太过充分了些?” “穷家富路嘛。”伊凤笑:“到底行军途中不如京中方便,好歹有备无患。钱都花了,爷就当买妾身一个安心好么?” 爱妻眼含期盼,软语相求。 胤禔恨不得把命都给她,哪还要什么脸? “罢罢罢,横竖甭管爷怎么做,总有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索性随他们怎么说去,爷只享受福晋照顾。” “这就对了嘛!” 伊凤破涕为笑,拉着她继续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可别觉得自己身强体壮,有点什么症候也不打紧。以至于小病拖成大病,自己遭罪,家人担忧。 “这些药的效果,妾身都找人一一试过,优中选优,都靠谱着。尤其这金鸡纳霜,治疗疟疾简直药到病除。想着夏日炎炎,蚊虫最易肆虐,妾身特意多准备了些。爷务必仔细收好,不可掉以轻心哦!” 见她反复强调,胤禔不免心中生疑。可一问起,福晋立马捂头,满脸疼痛难当。 他就是再多的好奇,也立即灰飞烟灭,只剩下纯然的,对爱妻的关心。 皇上已经厉兵秣马多时,就等着一战凯旋呢。 从决定到御驾亲征,也没有许多时间。 转眼就到了大军拔营之日。 本就皇子中头一号俊逸的胤禔换了银色盔甲后,愈发英武不凡。 看得小爱蓝珠直拍巴掌:“哇哦,阿玛好俊啊!” 才过了周岁生辰没多久,还只会单字崩的瑚图里宜敏比也竖起自己嫩乎乎的大拇指,露出几颗小米牙:“俊,俊啊~” 胤禔笑着把长女抱起来:“妹妹都喊两岁了,咱们爱蓝珠是个大格格了对不?” 刚还嫌弃阿玛盔甲咯人,试图逃脱的爱蓝珠立即正色。 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那当然,女儿已经不是一岁两岁的小孩子了!” 嗯对,你已经长成喊三岁的小孩子了。 胤禔心中腹诽,却还得极力忍笑:“既然阿玛的好格格已经长大了,是不是更能为阿玛额娘分担了?阿玛此去,归期不定,家中就托大格格照顾了。” 小孩子嘛,多数都有大大梦想。 也都喜欢来自于大人的肯定。 能被阿玛拜托的爱蓝珠认真点头:“阿玛您说!” “也没什么,就是想嘱咐咱们大格格多听额娘话,给妹妹做好表率。常去延禧宫给玛嬷请安,多安慰玛嬷跟额娘。跟她们一道,等阿玛凯旋。” 爱蓝珠一样一样认真记下,然后才郑重点头:“阿玛放心杀敌,勿以家中为念。想我们了,就多给我们写信。” 这超级成熟的一句,当场就把胤禔跟伊凤造懵了,笑问她这小人儿哪来的大人话。 爱蓝珠捂嘴:“嘿嘿,延禧宫,玛嬷跟皇玛法说哒。” “皇玛法说玛嬷体贴,这么些年……” 后头的话还没等说出来,她的小嘴就被自家阿玛紧紧捂住了:“好格格,阿玛知你记性好,后头就不用了说了。府中有你帮衬你额娘,阿玛就放心了。” 终于重获自由的爱蓝珠愣:“阿玛不愧是皇玛法的儿子,说的跟皇玛法一模一样!” 胤禔:…… 被这破孩子一闹,什么离别伤感都没了。只反复教孩子。 让小小的她就把谨言慎行刻在记忆里,掌握在皇室长大的基本技能。 本以为这会很难,结果小家伙淡定摆手:“阿玛放心,珠珠懂。四叔,八叔、九叔都教过。不跟任何人说秘密,好会拖累,不好会被卖。” “可阿玛额娘跟妹妹不一样!额娘说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小小的她还不大知道这个成语的具体意思,但感觉就是很厉害,很不同的样子。 “对,你们额娘说得对。”胤禔闷笑,一手抱着长女,一手把抱着次女的福晋搂在怀里。 趁着长女不注意,狠狠在爱妻脸上亲了一口:“辛苦福晋独自带着俩孩子了,爷这就走了。有时间就让人送家书回来,福晋勿念。” 说完,这人就放下爱蓝珠,转身出了院门,翻身上马。 狠狠一勒缰绳,骏马嘶鸣间,风驰电掣地离开。 霎那间懂了离别之意的爱蓝珠大哭:“额娘啊,阿玛自己走了,都不带咱们娘几个,你快!快派人把他追回来啊~” 还没等伊凤跟她解释清楚出征是什么,为什么要出征呢,就已经先哭带动后哭,姐妹俩哭成一团。 让伊凤毛焦火燥,狠狠骂了某人几句。 让他趁孩子们不注意偷偷溜走还不干,非得依依惜别一下。他拍拍屁股,走得倒是潇洒,可坑苦了她。 “阿嚏!” 才被传上行辇的胤禔狠狠打了个大喷嚏,康熙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闻听你福晋光东西就给你准备了满满两大车?” “回皇阿玛的话,是。” 注意到皇父刚刚嫌弃的胤禔赶紧用湿帕子净了手,这才恭谨回答:“起初儿子坚辞。行军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哪来许多讲究?” “偏您那儿媳妇细心体贴,唯恐哪里准备的不妥帖,不恰当。硬是从月前就开始准备,为此还特意了解了那边的气候条件等。心意拳拳,儿实不忍心拂了。而且那些东西,也确实件件实用,日后皇阿玛便知。” 康熙:…… “不用等到日后,现在朕看你都一脸儿女情长。还是后院女人太少了,等……” 老调再弹,胤禔整个人都暴躁了。 若说以前,他还真不在乎后院有没有妾。横竖他有心结,不愿鼓捣出许多庶子女出来重复自己当年的悲剧。 什么美妾到他府里,也多半是当摆设的命。 多几张嘴吃饭而已。 可现在不同了啊,他与福晋渐入佳境,对两个女儿也宠上了天。 都不知道多喜欢现在的氛围,又多怕整个心大的来伤了他的大小宝贝们。 康熙越张罗,他就越烦躁。还半点不敢表露出来,只是无奈投降:“等选秀嘛,儿子先谢过皇阿玛隆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儿子现在只想先打败眼前的敌人,为皇阿玛分忧。” 提及战事,康熙的注意力果然被拉回来。打开舆图就开始研究,不一会儿还使人唤了索额图、明珠等人。 胤禔告退不成,就留下来给皇父跟几位大人伺候茶水。 一边伺候着,一边听曾剿灭了三藩的几位高人分析战事。从获益不浅到能跟着侃侃而谈几句,进步可以说一日千里。 也让索额图眼底的防备越深。 京城。 胤禔刚走的那两日,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都长一声短一声地寻阿玛。 尤其爱蓝珠,哭得小嗓子都哑了。 伊凤无奈,只能多带她往宫中。给惠妃请请安,上乾西五所找胤禛。 正赶着皇上御驾亲征,不能时不时过来抽查。胤禛便不像胤禟、胤俄他们那么撒了欢地玩儿,也松泛了不少。完全可以接过转移两小只注意,并把人劝好的重任。 ‘小包袱们’一甩,她就可以切换到跟娘娘们聊天,甚至打叶子牌模式。 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直到这天,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种痘上:“说话爱蓝珠也喊三岁了,便今年不种,明年也该准备了吧?” “谁说不是呢?”惠妃叹:“不过咱们爱蓝珠生日小,再等等,跟瑚图里宜敏比一道也使得。左不过种痘前仔细些,不妥就避避。总好过太小操持上了,让孩子冒险。” 伊凤当时微笑点头,是是是,好好好的应付过去。 实际上啊,回府就琢磨着怎么把布局已久的牛痘给曝光出来,赶紧引起朝廷重视并推广下去,免得她一双爱女还要冒种人痘的风险。 也巧,没几日,她们府上数里就有一家小公子见了喜。惠妃娘娘担忧不已,有意接她们母女仨去宫中避避。 这天赐的机会,伊凤哪能让它在眼前溜走? 当即笑着对来接人的嬷嬷道:“额娘好意,当儿媳的自是感激不尽。只咱们府上到底离得近了些,难保不会有什么危险。万一……那可就是本福晋的罪过了。” “嬷嬷代我谢过额娘,这延禧宫咱们娘几个就不去了。先往我陪嫁庄子上小住一段,连避痘与消暑都有了。” 那嬷嬷还欲再劝,但无奈福晋态度坚决。 她也只好忐忑回宫,为洗清自己办事不力嫌疑,狠狠夸了一番大福晋的孝心。 惠妃果然感动不已,根本没有细究。 而另一厢,伊凤火速收拾了行礼,带上护卫。娘三个欢欢喜喜上了马车,一路往京郊而去。 “福晋这马车改造的可真好,走在这乡间小路上也未见许多颠簸。可惜价格过于高昂,非寻常百姓能用得起。而且,盐铁官卖,管制得紧着。” 滴翠扼腕,眉眼间满是遗憾。 她的前同事吟红笑着虚点了点她:“福晋您瞧啊!这可真是当了大掌柜的人了,满脑子生意经。陪您出来松散几日,这小脑袋瓜都不带闲着的。” “那是。”滴翠骄傲昂头:“为福晋攒体己,给两个小格格挣嫁妆的事儿,哪儿容得了丝毫马虎?” 一年过去,冰点阁已经后来居上,成为京城最有名的甜品店。 曾经的小丫头变身大管事,整个人都飒爽干练了不少。唯一不变的,就是对伊凤的忠诚。 一心扑在挣钱给主子攒家底上。 还是伊凤瞧她太拼了,才把她带上,让她也一道松散几日。 起初她还不愿,说耽搁一日,就耽搁不少银钱。可伊凤一说消闲为辅,主要有些事情想她帮忙时,滴翠又立即放下手中事物,忙不迭赶来。 “不管是小丫头还是大管事,主子需要,奴婢就在。” 伊凤笑:“不都已经还了你身契?你现在是正正经经的良籍了,再不需自称奴婢。听说不少人家喜我们滴翠貌美手艺好,愿为自家儿子、兄弟打算,争相托媒呢。” 滴翠抬头,一字一顿地认真道:“一日主仆,一生主仆,奴婢永远是格格的奴婢。” 这丫头眼泪都含在眼圈,随时可能掉下来。 伊凤还能说什么呢? 只点头,好好好,你高兴就好。 “那奴婢就高兴一辈子给格格做事,至于婚事……”滴翠笑着摇头:“天下间就那么一个好男人,还便宜福晋了,旁人哪儿还有那般幸运啊?” “那些人哪是看中奴婢?分明看中奴婢与府上的关系,看上奴婢做蛋糕的手艺了。呸!想通过奴婢贪福晋的东西,一个个做梦呢。” 许是她这声音大了点,也许是马车正好略颠簸了下。 横竖爱蓝珠是被惊醒了,扯着嗓子就哭了两声。而她一有动静,睡在她身边的瑚图里宜敏比也立马跟上。 先哭带动后哭,喧闹不已。 简直音波攻击。 伊凤熟练地一手轻拍一个:“不怕不怕,额娘在呢,在呢。好闺女们醒醒,出个恭再洗洗手用点点心,等会就到庄子上了。” 好梦被搅扰,现在什么子,都引不起爱蓝珠兴趣了。 她就委屈,超级委屈。 但她额娘有‘紧箍咒’:“咱们大格格怎么答应阿玛来着?要多听额娘话,给妹妹做表率。你阿玛临行前,可是把整个府上都托付给你了。” 一听这话,不管当时人哭得多凶,立即就能抬袖子擦掉眼泪。 红着眼睛说自己没哭,是眼睛进了沙子。 这次也毫不例外。 小姑娘不但快速抹了自己脸上的泪,还抬小爪子拍在瑚图里宜敏比的胳膊上:“听话,不许哭!” 瑚图里宜敏比懵,转身看看一脸严肃的姐姐,还真就没敢哭。 终于在音波攻击中逃的一条小命的伊凤长出了口气:“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啊!” 滴翠、红等人齐齐皱眉:“哪福晋这样的额娘,竟舍得这么说咱们格格啊?” “就是,就是。” 爱蓝珠小鸡啄米式点头:“珠珠大孩子,在帮额娘。要夸,要奖励,嗯,鼓励式育儿,额娘说哒!不能食言变胖胖~” 伊凤细想了想,月前进宫时跟婆婆惠妃说话的时候,好像确实提起过这个? 可…… 这孩子的记性,好了点。或者说太好了点? “ 女儿肖母,理所应当。福晋小时候记忆就远超常人,老爷常说若您是个小公子,必定能下场一试。说不定就金榜题名,带着咱们整个伊尔根觉罗氏走上巅峰。” 伊凤震惊,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小时候还是个仲永?” 滴翠笑:“哪有福晋这么埋汰自己的啊?您短短一年时间,就让冰点阁后来居上,全京城家喻户晓。光这份能耐,都不知道让多少须眉男子汗颜呢。” “就是,就是。”吟红也跟着点头:“福晋可不能妄自菲薄。全满蒙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渴盼着把日子过成您这样呢。” 不但地位高,钱袋子充足。 最主要的是连生两个女儿,不但不被婆家嫌弃,还得阿哥爷专房专宠。皇上亲口夸赞,太后赏赐频频。惠妃娘娘更把福晋当成亲闺女似的,处处给撑腰。 别人家的婆媳是天敌,她们福晋硬生生把天敌们都变成了自己的靠山。 甚至因为福晋会做人,连带着阿哥爷跟其余诸皇子的关系都融洽了不少。真·兄友弟恭,没少被皇上点名表扬。 吟红不知道什么叫人生赢家,却暗道自家福晋除了还没诞下小阿哥外,再无一丝丝遗憾。 伊凤正被两个女儿一左一右围住,掀起马车帘子往外瞧。细细讲着这是什么树,那是什么花,树上飞着的又是什么鸟。 睡饱了的两姐妹精力十足,看什么都新鲜。 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围着她叽叽喳喳问不停。伊凤一边回答一边想,她们家的顶梁柱到哪儿了?眼看着…… 咳咳! 她准备的金鸡纳霜用没用上?皇上有没有像前世和历史上一样病倒,没等着到地方就匆匆回銮啊?如果是的话,某人是不是也要提前回来了?! 第25章 献药 被她心心念念的胤禔正焦躁地在御帳前徘徊, 来来往往的,都恨不得把门口的地踩出坑来。 明珠见状赶紧上前劝说:“大阿哥稍安勿躁,皇上洪福齐天,定然无事的。” 知晓他这用意的胤禔拱手:“舅父所言及是, 我也知晓, 这是仍不免担忧。自从福晋九死一生,诞下二格格后, 外甥算是对父母深恩有所了解。” “所以对皇阿玛越发孺慕, 便明知道是些微小事, 仍忧心不已。” 索额图:…… 索额图嫌弃的白眼都快飞上天了。 一恨胤禔谄媚, 为媚上连脸都不要了。又恨路远迢迢,太子爷鞭长莫及, 只能眼睁睁瞧着胤禔专美于前。 等啊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行账的帘子才被揭开,哆哆嗦嗦、满头是汗的随行御医走出来:“微臣见过大阿哥,见过诸位大人。” 胤禔烦躁摆手:“都这节骨眼上了,快别讲那些虚礼。许太医快说说, 皇阿玛如何?可有好转?” 并没有, 还更严重了。 寒热交替,一忽汗出如浆, 一忽又冷到发抖。 这,这分明是疟疾的表症。 且病情来势汹汹, 分外严重,太医觉得还是尽快回京, 安心调养为上。 可皇上信心百倍御驾亲征,地方都没到呢,他哪里敢说? 只一五一十地, 将圣上所患之疾告知大阿哥与诸位大人。同时,也把烫手山芋转手给他们。 索额图心头大震,接着就要跪在胤禔面前。 吓得胤禔一个箭步跳出去好远:“索大人这是作甚?连太子爷见了您都得称一声叔外公,胤禔光头阿哥一个,可受不起您这大礼。” 索额图既然决心坑他,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易逃脱? 于是膝行,泪落如雨:“大阿哥,事关龙体安危,还请您早做决断吧!” 然后事儿给爷,锅也都给爷? 胤禔:…… 也不知道索额图这老货哪儿看出来他像个傻子的! 偏这老货还铁了心把他架在火上烤。 张口龙体安危,闭口江山社稷,求他这个唯一在身边的皇子阿哥务必扛起肩头的责任。 冠冕堂皇到连明珠都无法替胤禔说几句,只能眼看着越来越多人跪在索额图身侧,联合他一道给自己那可怜的大外甥施压。 正紧关节要的时候,胤禔淡定微笑:“诸位大人快快起来,容爷先进去瞧瞧皇阿玛再说。” 太医劝阻:“大阿哥慎重,仔细过了病气。” 那疟疾可是传染的。 一不小心沾染了,躺在床上忽冷忽热的立马又加一个。 神药在手,胤禔胸有成竹着:“无妨。” 随即便打开了门帘,抬脚就要往里:“皇阿玛,儿子来给您请安了。” “大阿哥不可!”梁九功急急喊道:“皇上有命,除奴才几个随身伺候的跟太医,任何人等不得轻入行辕。以免过了病气,也跟着罹患。” 任胤禔怎么说,梁九功也依旧门神一样戳在门口。 半步不让。 无奈间,胤禔只好凑到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句。 梁九功神情丕变,满脸严肃:“大阿哥此话当真?” 胤禔正色:“兹事体大,岂敢有半字虚言?梁谙达请速速回与皇阿玛,请……” 请他老人家万万一见的话还没说完,梁九功就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不一会儿,又把胤禔跟所有随行太医都唤了回去。 在场几位大臣面面相觑,都好奇胤禔到底在梁九功耳边嘀咕了些什么。可惜,当事人并没有给他们答疑解惑的善良。只与堂舅明珠微微点头示意,就大步进了行账。 刚经历了一波寒热交替,满身汗水浑如水里捞出来也似的康熙沙哑着嗓音道:“停,再莫往前了,仔细过了病气给你。” 胤禔眉眼含笑,大大方方走到自家皇父床前:“若病气过到儿身上就能让皇阿玛痊愈,那儿非但不退,还得再靠近些,免得过得不彻底。” “胡闹!” 康熙叱他:“朕都已经病了,又何苦害你一道受罪?可惜啊,朕筹备许久,踌躇满志。还当能一举奏功,谁料想……” 岳峙渊渟,他眼中如山一般伟岸的男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眼角眉梢间满是无奈落寞。 凄凉得让胤禔心中一软,紧紧拉住他的手:“皇阿玛莫忧,儿子这里有药,专门治疟疾的药。福晋说药到病除,可灵了。她为防万一,特意高价从洋人那儿买的。” “福晋前头已经安排人检验过药效,不过为防万一,还是找人再试试,再让太医们瞧瞧。若果真可行,皇阿玛再服用不迟。” 康熙对西方文化接受良好,也隐约听过金鸡纳霜之名。 所以想也不想地,就着人安排了下去。 确实效果显著。 三两日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让原本都已经做好灰溜溜回銮准备的他大喜。把胤禔叫过来大夸特夸了一遍:“若此战顺利,保清当属首功。” “嘿嘿。” 胤禔憨笑挠头:“儿子这算什么首功啊?分明是借了贤内助的光。不瞒您说,当时福晋准备的时候,儿子还嫌弃她啰嗦,嫌她杞人忧天来着。结果……” “儿子还没回京,就能想到额娘跟福晋会怎么奚落于我了。” 康熙:…… 不明白为什么胤禔在自嘲,他却隐约有了点膝盖中箭的感觉。但承了儿媳妇的情,基本的肯定还是得有:“伊尔根觉罗氏确实是个好的。温柔恭谨,对上孝顺、对下慈爱宽容,堪为皇子福晋表率。” 胤禔跪下,替福晋谢恩的时候还忍不住腹诽呢:这么好的儿媳妇,您就珍惜着点,少往咱们府上塞花瓶,给您儿子儿媳添堵呗? 一边夸,一边随时惦着赐人…… 胤禔默默压住涌上心头的不敬词汇,微笑摇头:“误打误撞罢了,能有些许作用,就是儿子与福晋的福气,是咱们整个大清的福气。只是,儿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说来听听!” 康熙原还带着几分戏谑,结果越听越认真,越听越震撼:“再想不到,保清瞧着鲁莽,实际粗中有细,还有此等妙计呢。” 胤禔瞪眼:“皇阿玛这话说得,为了这次从征,儿子也刻苦准备许久。” “那,那也是很看了几本兵书的。” “等皇阿玛好了,咱们爷俩并辔沙场,保准让您好好瞧瞧儿子的飒飒英姿!” 康熙笑应:“好,朕等着。” “那您可得好好配合医嘱,切不可讳疾忌医。”胤禔大胆开口,把自己病中福晋劝说那些话照葫芦画瓢都用上了。 也许是病中脆弱,更需要家人关心? 反正康熙非但没生气,看着胤禔的目光还越发慈爱了些:“好,听咱们大阿哥的。” 接下来的几日,胤禔衣不解带地伺候在康熙身边。 大小事务亲力亲为,打骂不走。 康熙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每日里恨不得让太医给他三请平安脉。生怕一个不慎,好大儿也步了自己的后尘。 好在胤禔身强力壮,防护也到位。 直到康熙痊愈,他也没染上半点。只夙夜随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让康熙心疼不已,想起来便说此番亏了他家大阿哥。否则他不知道要抱恙多久不说,还注定会拖累行军。甚至不等到地方,就得含恨折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故布疑阵,来出声东击西。 作为有幸知道真相的几个人之一,索额图心里急到火上房,恨不得派人把胤禔给灭了。 偏嘴上还要连连附和,夸奖不停:“大阿哥确实睿智,临危不乱,且准备充足。奴才等瞧过,他那包裹里头除了洋人的金鸡纳霜外,还有许多风寒的、腹泻的、外伤内伤等成药。为防行军途中熬药不便,还都弄成了药丸。” “若无大福晋这般细心,后果真不堪设想……” 康熙提,他就夸。 滔滔不绝。 誓要把帝王从单纯感激夸到心生疑窦,怀疑起这准备充分是否真是巧合来。 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帝王生性多疑。 只要种下一颗种子,再加上适当的灌溉,就很容易长成参天大树。索额图相信,一旦皇上以审视的眼光去看着胤禔,并确定了他有夺嫡之心。不用多做什么,皇上就先容他不得! 伊凤可不知道她才悄悄煽动了下蝴蝶翅膀,就引起了索额图这么大的敌意。 她现在初到庄子,正领着孩子们四处撒欢。 采莲花、挖菱角。赶着早上傍晚的凉快时候,往小溪边钓鱼捉虾。 见天往外跑,把两个玉雪可爱的糯米团子晒成一对儿小黑娃。偏两人还一个赛一个乐呵:“额娘啊,要不咱先别回府了呗?难得出来,先住一段啊!” 爱蓝珠幼圆的大眼睛眨啊眨,里头盈满了期待。 她的小拥趸瑚图里宜敏比也笑嘻嘻点头:“住,住啊~” 其实也没消遣够的伊凤假装沉吟了会儿,才终于在一双女儿的恳求下点头:“行,少数服从多数,既然你们姐妹俩都没待够的话,那就再多住几日吧。” 两个小家伙喜得直蹦跶:“好哎!” 这庄子上虽没有自家府里精致华美,但有许许多多府上、宫里见不着的野趣。 也没有许多规矩,还有额娘带着她们一起玩。 看田间青禾,观农人赶牛犁地,听额娘给她们念悯农诗。再随额娘一道见庄子上的佃户,细问一年收成怎样、赋税几何。能不能吃饱穿暖,一年下来有多少盈余等。 瑚图里宜敏比还小小一个,连话都说不囫囵。 爱蓝珠却自小记性好,听多了、见多了,还有了些自己的见解:“难怪宫中不吃牛肉,牛对农人太重要了。” “农人日日辛苦劳作,为什么多收了粮食反而卖少了钱?” “藕比米贵,能不能把种米的地上都种上藕?” 伊凤又惊又喜又头疼。 惊讶喜悦于长女聪慧,从旁浅听几句就能有诸多想法。头疼该怎么跟不到两周岁的孩子讲谷贱伤农的道理,与粮食生产的重要性。 但现代走一圈后,她倒是不会再搪塞孩子了。 而是用尽量浅显易懂的说法给孩子解释,从市场供需对价格影响说到粮食短缺可能会引起的可怕后果。 听得爱蓝珠昏昏欲睡,站着都打了小呼噜。 伊凤笑着摇头,赶紧把小家伙抱到床上睡。手忙脚乱的,硬没注意到小女儿其实一直在认真倾听。 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那叫个全神贯注。 虽然第一次‘教学’失败,但一觉醒来的爱蓝珠兴趣不改。 又是个精力充沛的小问号,走到哪里问到哪里。 伊凤:…… 认真思索起送这么点孩子去上学的可能性。 吓得滴翠抱着小主子就逃:“咱们可快离狠心额娘远着点儿!当今那么重视教育,小阿哥们还得六岁才去无逸斋呢。福晋可倒好,格格才喊三岁就动念了。” 小家伙们嘻嘻哈哈地被领走,伊凤摇摇头拿出胤禔着人快马送来的信件。 一连几封,厚厚一叠。 数量多的,伊凤当时都惊呆了。 作为心腹中的心腹,达春可知道给自己阿哥爷加印象分了:“爷虽随驾出征,可心里却还惦记着福晋与两位小格格。” “得着点空就给您跟格格们写信,攒个几日,可不就这么多了么……” 当时正陪孩子们玩儿呢,也没好拆。 现在只剩她自己了,正好看看那家伙都写了些什么。 伊凤信手拿起最上头的一封:“嘎珞吾妻,见字如晤。爷自小勤练武艺,只盼着有朝一日驰骋沙场。一朝梦圆,却还没开始,便已归心似箭。” 啧,武夫拽文,好硬,好酸啊~ 伊凤吐槽,可眼里却盈满了笑意与淡淡的思念。但她绝不承认的,只坚持自己就是好奇,好奇那武夫能酸成什么样儿。 然后一封封看过去,从字里行间去品读他所见、所思、所想。 脑补他挺大个头儿窝在小小的营帐里,辗转反侧。听着远远传来的狼嚎,思念更远方的妻子与一双儿女。 想着想着就乐出了声。 随即就把回来送信的达春唤来,细细问过前方情况。一路可顺利,阿哥爷是否安好等。 对此胤禔早有交代,着达春报喜不报忧。 免得福晋跟着担心。 达春虽依言而行,但福晋问得太多、太仔细,问题也太刁钻。几句话下来,就把真相套出来七七八八。 达春跪了,伊凤也沉默了。 她没想到,做了那么多准备,康熙依然病了。如上辈子记忆跟史书记载的一样,病在了博洛和屯。 只这次许是有胤禔从旁照顾? 圣驾虽拟回銮,却没召太子跟三阿哥前去探望。也是因胤禔的随驾,让索额图有了给他挖坑的机会。 就…… 她好像无形中帮了太子,坑了自家夫君? 伊凤眨眼,想想后期佟国纲战死,皇上大悲,大恸,大怒,被连累的许多人。为了不让胤禔成为其中一员,有些事情该被发现了。 当日,她再带两个女儿出去遛弯的时候,就在河边巧遇了几个洗衣的农妇。 “当时妾身也没想许多,只是孩子们好奇。不想她们说着说着,竟说起什么牛痘人痘。说那人痘虽好,却危险。一个弄不好,可能好好的孩子就留疤甚至夭折了。还是牛痘好,毒性小,效果好。” 说到这,伊凤便福身一礼:“不怕太子爷笑话,自打那日提起种痘事后,妾身这心里就万般担忧,唯恐……” “一听说这个什么牛痘比人痘效果还好,当即喜不自抑,把那几个妇人都唤过来细问了问。方知那牛痘是个游方道士所传。来历已不可考,但这牛痘却效果非常好。至少附近村屯百余个种过的无一失败,也无一伤亡。” 为免口说无凭,她还特意准备了人证物证。 胤礽一一看过后激动到跳起来:“若此法可行,我大清日后何惧天花恶疾?孤这就给皇阿玛写信,给嫂子请功。” 叔嫂两辈子,伊凤头一遭见胤礽这么不镇定。 不过也确实,大清苦天花久矣。 未入关前,甚至连打仗都得躲过天花高发期。赶着情势比较紧急的时候,皇上都得去避痘。 顺治七年,豫亲王多铎、英亲王阿济格的两位福晋先后殁于天花。据统计,顺治三年到十八年,皇室、宗室因天花去世的亲王、郡王达二十人之多。 连先帝都折在此疫上。 今上能越过时任二阿哥的福全成为嗣君,也有他出过天花有免疫力的因素。 直到今上继位,命人研究并使用人痘法。大清面对天花恶疫的时候,才不再像以前一样束手无策。然而这所谓的人痘还是相当危险,种痘失败可能就直接收割了种痘者的生命。 胤礽小时候出痘就…… 咳咳。 伊凤再度福身:“不过几句市井之言罢了,哪算得上什么功劳?妾身只求此法切实有用,让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不用再受人痘之苦。” 跟太子她这么说,跟太后与宫中几个主位娘娘也这么说。 甚至给胤禔的家信中,她也言此举虽有些鲁莽,但为人母者,在攸关子女生命安全的问题上,总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可能。 若牛痘法为假,她不过被叱责几句,嘲几声痴傻好骗。 若真,那不止是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连她们的子子孙孙都不必担忧天花之害啦! 而且…… 伊凤勾唇,有了这么个良方,皇上必定龙心大悦,会给胤禔记上一大功。如此,就算索额图再使什么幺蛾子,也注定徒劳啦! 尽信书不如无书。 相对来说,历史也是一样哒。 一切其实从伊凤重生,大巴掌甩到胤禔脸上的时候,就已经大大不同。 等她跟着胤禔半坦白,以梦境为由将部分未来透露给他后。更直接让九龙中第一个参与到夺嫡中的大千岁生了退意,相关的想法与行动都跟以往大相径庭。 所产生的结果自然也天差地远。 只有伊凤还时不时困囿于历史与上辈子的记忆,以那些为据去努力、去改变。 结果么…… 等胤禔收到这封热情洋溢、关心满满的家书时一个稳不住,差点摔下马去。 娘咧! 咋他都不在府中了,好福晋还能搞出那么大动静来? 自从献药又献计后,本就在除太子外诸皇子中头一号受宠的胤禔越发水涨船高。这不,这边才有点异动,那边康熙就已经派人过来询问了。 胤禔理了理思绪,整个人笑得跟盛放的太阳花一样:“劳皇阿玛惦念,府中一切安好,只有一桩天大的喜事要报与皇阿玛知晓。” 臭小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跟穷汉得了狗头金似的。 若不是孝懿皇后新丧至今才一年,他那福晋又在休养中。康熙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要当玛法了,嗯,抱孙子那种。 胤禔被调侃得俊脸通红,一双丹凤眼却还亮晶晶。 “跟这喜讯比起来,儿子有没有嫡子又算个什么呢?根本微不足道!” “哦?”康熙挑眉:“保清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喜讯,竟把你高兴成这样。” “嘿嘿。”胤禔搓手:“那皇阿玛您可得坐稳了,儿子才敢说。” 不然您一个稳不住摔下马去,直接乐极生悲。 那这喜讯可就成催命符了! 这话他没敢直说,但眼角眉梢之间表情够明显。直让康熙冷笑:“你小子最好真能惊着朕,否则他日到了前线,你就给朕老实在后方待着,不许往阵前一步。” 得,这个大功不立也得立了! 胤禔笑着摇头:“皇阿玛这回可威胁不了儿子,这好消息啊,保准您听着也万分激动。” “您那好儿媳,儿子的好福晋带着两个孩子去庄子上避痘,结果避出大发现了。什么大发现?嘿嘿,您绝对想不着。原来啊,她那庄子附近有个农人去年救了个游方道人。道人为回报,给那农人家两个孩子都种了牛痘,说是可防天花。” “起初那农人也未在意,直到今岁又到天花高发期,两个孩子安然无恙。他才想起道人教的法子,学着给人种痘挣点花用,这事儿才在附近有所流传……” 第26章 喜讯 “此话当真?那什么牛痘, 果然能更好、更安全地防天花恶疾?” 康熙激动,目光炯炯地盯着胤禔。 “福晋信上是这么说的,肯定错不了。她那么老成持重的性子, 哪会用未经证实的消息给儿子报喜?” 嗯,就算现实还未来得及证实, 梦中肯定也确认好了! 胤禔笃定自家亲福晋, 绝对不会坑他。 可在康熙眼里,这个儿子已经打上了偏宠嫡妻标签,甚至有惧内之嫌了。为确保消息真实性, 他甚至破天荒看了儿媳写给儿子的家书。 果然。 通篇没有一个确定, 只是听闻,简单调查。都呈给了太子, 得太子那边找人印证过, 才知道是发现还是骗局。 胤禔委委屈屈地拿回自己的信纸, 小心翼翼折好, 放进贴身的荷包里。 “福晋向来稳妥,没有几分把握才不会写信告知儿子呢。皇阿玛且拭目以待,并准备好赏赐吧!这个牛痘, 必将是个震惊全大清的好物……” 康熙不愿听他絮絮叨叨, 闻言摆手:“成, 此事若真,你福晋日后出门可乘朱轮车。若只是讹传, 那这朱轮车,可就得你小子去沙场搏杀给这她挣回来了。” 所以, 这是不管怎么样,此役后,大阿哥至少都是郡王的意思么? 索额图心里一激灵, 防备愈深。 虽从圣驾出京,皇上跟太子之间的联系从未断过。皇上也如往常一般心念太子,哪怕厨子肉烤得好都要派人飞马送回京,让太子跟太后尝尝味道。 可哪有大阿哥这晨昏定省,随身照顾的周全呢? 尤其皇上这次抱恙,大阿哥不但恰恰好准备了良药,还衣不解带地伺候着。 汤药亲尝。 连大福晋给他准备的方便面、蔬菜汤等,都多半孝敬给了皇上。以至于父子关系飞速亲近,和睦到令人心惊。 让索额图越发觉得胤禔是太子劲敌,必须要搬开甚至毁掉的绊脚石。 胤禔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说破。 只笑嘻嘻看着自家皇父:“儿子谨遵皇阿玛口谕,此后必定更加废寝忘食努力。不但要保住福晋的朱轮车,还得歼了噶尔丹那厮,争取给自己捞一顶铁帽子!” 铁帽子王,世袭罔替。 胤禔这其实也是变相宣告世人,自己已经退出皇权之争了。 可他以前太努力了,大千岁党也渐渐有了那么一点点规模。如今圣眷也正向他偏移,可以说前景一片大好的时候。 谁能相信他有急流勇退的心? 反正索额图是不信的。 他只觉得胤禔人大了,心眼也多了。学会欲拒还迎,故布疑阵了。都知道用内务府事迷惑太子,让太子爷对他放松警惕了。 越是如此,他越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防患于未然,必要的时候…… 前线这边风起云涌,紫禁城里却像是过了年。 也是太子急着验证牛痘法的真实性,直接用他正在监国的便宜敦促底下人速速展开行动。而经过伊凤近一年的部署,牛痘虽没种几个,但相关技术早就成熟了好么? 直接去天牢里找几个死囚种上,再将之与天花患者发病时的衣服、被褥甚至痘痂等接触数日。 确定没有任何反应后,最直观的数据也就有了。 消息传来的那一刻,阖宫欢声雷动。 连太后都激动得掉了泪,拉着伊凤的手就是一顿好夸:“好孩子,你可是做了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那话怎么说来着?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其实拾人牙慧的伊凤小脸通红:“皇,皇玛嬷过誉了。孙媳,孙媳不过是误打误撞,听了那几个农妇闲谈。因为家里有两个需要种痘的孩子嘛,难免关注了些。就想着试试看,万一呢?” “可实际上,孙媳就出了个耳朵一张嘴,主要还是太子殿下雷厉风行且心怀万民。若无殿下积极促成,可能这牛痘就成沧海遗珠,被卷到不知道哪个沟坎去了。” 哈哈哈。 太后大乐:“你这皮猴哟,怎就这么促狭?” “谁说不是呢!”惠妃也跟着笑,“都两个孩子的额娘了,还这么孩子气。不过啊,这次也亏得她异想天开。捞起了这颗沧海遗珠,让它有机会呈现在众人眼前,能为咱们大清所用。” “惠妃娘娘所言极是。”太子认真点头,郑重对伊凤一礼:“多谢大嫂能及时将这个消息告知孤,让孤有机会去验证,去发现,并用这个成果去造福万民。” “孤已经写了折子,着人快马去给皇阿玛报喜了。等圣驾凯旋,一定会对大嫂多加褒奖的。” 有这个功劳在,就算您日后再无所出,大阿哥福晋的位置也稳如磐石。 胤礽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对伊凤笑得越发亲近和蔼。 伊凤摆手:“什,什么奖励不奖励的,都是其次。能嫁入皇家,成为皇子福晋,已经是妾身毕生之福了,早已别无所求。” “只盼牛痘能尽快走入寻常百姓家,让大清再不因为天花恶疫而添任何悲声。” “每个孩子,都能健康平顺地长大。” “好好好,好啊!”曾经患过天花,九死一生才熬过来的太后笑着抚掌:“惠妃啊,你有个好儿媳。” 惠妃连连点头:“是呢。等皇上凯旋,臣妾还得好谢谢他。多亏圣上慧眼如炬,从一众秀女中给胤禔挑了个最好的来。” 她这么一说,贵妃、宜妃、成嫔、郭贵人等也跟着没口子夸。 直让伊凤俏脸通红,连说娘娘们过誉了。 可这一次,连因为某种原因跟她有点龃龉的德妃都轻笑。 “机缘巧合也好,误打误撞也罢。总归多亏了胤禔家的机敏,太子爷决断,才有了牛痘这等好物被发现与推广的机会,也才能让天下人跟着受益。” “你们两个都是功臣,都应该被感谢。” 说着,她还施了一礼。 替小十四谢谢大嫂跟二哥,谢她们俩让他免了人痘之苦。 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育儿辛苦上。德妃主讲,她宫中的章佳庶妃帮着敲边鼓。很是让众人感同身受了一下,她为让十四阿哥健康长大而付出了什么样的辛苦。 一片唏嘘中,伊凤却只为胤禛难过。 都是一样的亲生子,德妃怎么就对他淡漠至此?不管当年被抱走,还是如今回来,都不是他所能决定的呀。 “这有啥?许是不止人和人之间,父母和子女之间也是要讲究缘分的呗。” 惠妃淡定喝茶,闲闲地睇了自家傻儿媳一眼:“把本宫两个宝贝乖孙女晒成一双黑煤球,本宫都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有心思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 因为这个问题,已经反反复复被念了好多遍的伊凤赶紧举白旗:“是是是,儿媳的错。” “只顾着带孩子们疯玩,忘了养护她们的小脸。千不该万不该的,最不该把两个小黑煤球带到宫里来,辣额娘的眼睛。” “明儿开始,儿媳就把她们拘在院子里。什么时候养白回来了,什么时候再来给您请安。” 惠妃啪把茶杯顿桌子上:“混账东西!你这是在罚她们,还是在罚本宫呀?” “那不是您嫌……” “胡说八道!本宫那是嫌么?那是心疼,心疼孩子们跟你遭了大罪了。得得得,你赶紧回阿哥府去,少留在这儿气我。把孩子们留下,在宫里好好陪我几天。” 啊这…… 从内心上说,伊凤是万千同意的。但是,不经过长女同意就把人留下,她怕不是要哭倒延禧宫宫墙。 为策万全,伊凤很认真地征询了两小只的意见。 这一年多来,惠妃早就不是以前心心念念盼孙子的惠妃了。沦为孙女奴后,她时时处处想着小姐俩,流水一样的赏赐进入大阿哥府,小姐俩都很喜欢这个温柔而又大方的玛嬷。 一见她委委屈屈的眼神,听她说有多长时间没见好孙女云云。 两小只就齐齐跟伊凤摆手:“那额娘先回去吧,我们在宫里陪玛嬷一晚,明天再回府。” “一,一晚~” “那说好了,明天额娘再来接你们!” 伊凤跟两小只勾手指约定,转身就潇洒出宫,直奔冰点阁。 咳咳。 再有大阿哥这个金字招牌顶着,也架不住雪糕市场的庞大与厚利。不敢明目张胆地使坏,还可以暗地里来嘛。 在京城不好施为,咱们可以去直隶甚至广州啊! 冰点阁从上到下铁桶一块,便是重金也买不到相关的方子。那就把所有类型的雪糕都买回来,找积年的有厨子、出了名的老餮等。 一个一个拆开,一样一样品味。把所有的配料,甚至做法都一点一点尝出来。 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再进行改良。 比如冰点阁卖雪糕,都是各种形状、配方、口味的雪糕都用木棍或者竹棍串着,方便拿在手里吃,所以又被人形象的称为冰棍儿。 那他们就可以改成碗装、盒装。做成不同的造型,不同的口味。本身也不是一个特别复杂的东西,半年的时间,足够各商家把它研究得透透彻彻。 等春暖花开,暑热再来。 京城中就雨后春笋般的,多了许多卖冰糕、凉糕、清凉冻的店铺了。 从独门生意到遍地开花,中间的利润必然陡降不说。还有商家为了尽可能抢占市场,打起降价牌。 滴翠左支右绌累够呛,也依旧挡不住市场占据量不停缩小。只好请自家主子帮忙,看看能不能琢磨出来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 伊凤仔细盘点了下账册,发现那些制作精良、用料考究,成本也比较高的倒没受多大冲击。 底下那些中低档,尤其是非奶味的雪糕却基本丧失了盈利空间。 见此,伊凤心里就有了点眉目。 但她不说,她用考校的眼神看着滴翠:“说说你的想法。” 滴翠微笑:“如此,奴婢便斗胆一言,还请福晋斧正。奴婢觉得中低档雪糕本身就走薄利多销的路子,要的就是一个量。” “现在这个量已经被瓜分了,别家还争相降价。咱们寡不敌众,正常路子必输,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生意让阿哥爷跟您背上与民争利的恶名。” “所以奴婢想着,不如把中低档的雪糕停了。往好了,精了做高档的同时,把奶粉的路子走起来?” 那个还是独一份,还能暴利一段时间。 嘿嘿,被派到冰点阁尽一年,滴翠别的没学会,只牢记了垄断才最暴利。 一个人精力有限,一个店也是。所以关键时候,就得学着抓大放小。 舍弃一些不赚钱的,保留最赚钱的。 “说完了?” “说,说完了。有什么不对的,还请福晋示下。” 伊凤微笑着绕她转了好几圈:“不对,倒是没什么不对。只是还有点瑕疵,不过这么短时间内你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再想不到,爷当初一任性,竟给本福晋任性出来个左膀右臂呀!” 滴翠脸红:“没,没拖累福晋,误了福晋的大事就好。” 伊凤知道她丫鬟出身,从小就以服从命令为要。不擅长做决定,也极为缺乏自信。所以很是夸奖鼓励了一番,把小丫头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以身相…… 啊呸! 是恨不得殊死报效。 伊凤这才下了减少八成中低档雪糕生产,只留两成做品牌宣传等之用。大力推销奶粉的同时,也积极‘研发’新产品的决定。 说起新产品,滴翠眼睛咻地一下子就亮了:“福晋可有什么具体想法么?需要奴婢做什么?” 伊凤笑,她好歹也在现代混了二十多年呢。 各种甜品、小吃的满脑子。 随便鼓捣出来几样,就能引领一波新潮流好么? 夏天啊,属于烧烤跟啤酒的季节。想起来,就让伊凤口舌生津,特别怀念跟舍友们两杯小啤酒下肚谈古论今说尽天下事的好时光。 “难得浮生半日闲,就别说啥生意不生意的了。走,去准备点材料,晚上一起吃顿好的。” 哈? 滴翠懵,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跃到这儿了。 但阿哥爷对她成见可深,等闲不许她靠近主子身边。可巧他随军出征,自己当然要抓紧机会,多多跟主子相处啊:“能有幸尝下福晋的手艺,是奴婢的福气。” 随即,主仆俩就收了账册,上了马车,直奔大阿哥府。 拿着福晋亲手抄写材料单子去采买的来福懵了:这孜然是什么?辣椒又是何物?别人家的福晋珍馐玉馔不足贵,怎自家福晋的口味这般…… 咳咳,奇怪呢? 鸡头、鸡爪、鸡皮、猪蹄、猪,猪脑花,羊…… 天呢,他瞎了吧? 竟,竟在福晋给的单子上见着了羊宝、羊腰的字样?! 大着胆子去问福晋身边的吟红姐姐,却得一句福晋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办,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的呵斥。 来福委屈,再不敢多问。 只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穿梭在坊市中,一样一样的尽量把单子上的东西都备齐、备好。 可…… “奴才无能,把能跑的地方都跑遍了,也未找到单子上的西红柿跟辣椒。” 伊凤摆手:“无妨,是本福晋疏忽了。忘了如今那两样还未走上餐桌,多半在富贵人家花园里呢。” 来福一整个懵住,可主子显然已经不预备给他解惑了。 只带着滴翠大管事一道,直奔府上花房。 正昏昏欲睡的花房守门人战战兢兢跪下请安,唯恐一个不恭敬被拉下去打板子。 咳咳。 看着温柔大气的福晋整理起府中事物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那几个背主的家伙,下场惨极了。只那一回,就给府中下人们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伊凤微笑:“起来吧。无需惊慌,本福晋就是过来瞧瞧,找两样果子红红,瞧着喜庆好看的盆栽,前头领路吧。” “嗻,福晋请。” 守门人恭恭敬敬地前头领路,带伊凤穿过一片姹紫嫣红的各色花朵,来到专门赏果的区域。 一搭眼,伊凤就看到了那碧绿枝头,小灯笼一样红彤彤的西红柿。 离它不远,还有几棵辣椒秧正在微风中舒展着枝条。 两尺来高的碧绿植株上,红红绿绿挂满了辣椒,瞧着的确很有几分意趣,难怪这俩家伙会被当成观赏植物。 伊凤笑:“取筐子跟剪刀来。” 眼见福晋要亲自动手,滴翠赶紧上前:“怪热的,还是奴婢来吧。福晋只管瞧着,稀罕哪个,奴婢就丝毫无损地把它给您剪下来。” 正欲享受采摘乐趣的伊凤哪里能干呢? “去去去,你想玩儿就另找筐子、剪子,不许在本福晋这打主意。” 连身份都抬出来了,滴翠哪里还敢试图帮忙? 只瞧着主子嘁哩喀喳一顿剪,好好的盆景剪得不剩一丝丝红。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手:“走,咱们回去做大餐去!” 大,大餐? 所以,福晋摘这些狼桃与番椒是要吃的? 刚从渎职危险中逃出来的守门人噗通跪下:“福晋,这,这可使不得啊!您所说的西红柿实名狼桃,果子虽艳丽过人,实则有毒。食之恶心、呕吐、腹部如绞,严重甚至有性命之忧。” “番椒酷辣,食之倒不像狼桃那般,却也不遑多让。是以,自从前明年间传如中原至今,此两物也只和做个盆景,给贵人们瞧瞧花果意趣。福晋金尊玉贵,万万不可以身涉险。” 这话可说到滴翠心里了! 打从花房回来,这丫头就一直喋喋不休,各种苦口婆心。 试图阻止自家主子的冒险行为。 等伊凤亲手洗了两个圆溜溜,红彤彤的西红柿,正准备一饱口福时。她更直接窜过来,抢过去。以一种类似于英勇就义般的决绝悲壮,把那西红柿塞进嘴里:“奴婢拦不住福晋,就给福晋试毒。若,若奴婢有个三长两短,福晋千万记得引以为戒。” 伊凤:“本福晋不想引以为戒,就想问问滴翠大管事从我这抢的西红柿甜不甜。” 紧张到瑟瑟发抖,只机械往嘴里塞,根本没注意到那些末节的滴翠懵住。 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的汁水:“还,还挺甜的,那福晋也不可轻易尝试。至,至少唤府医给奴婢把脉,确定无事。再等一个时辰,确实无事了,届时奴婢再给您洗这狼,哦不,西红柿。” 不仅如此,她还坚持一事不烦二主,不如趁这个空档把辣椒也试了。 空口炫两个红辣椒? 伊凤就是再咋气恼,也不能瞅着自家忠心丫头被辣哭啊。 赶紧吩咐厨下用新摘的红辣椒给她炒了个肉片,然后…… 那丫头虽然开始被辣到皱眉,几口之后,就一边斯哈斯哈地喝水,一边小筷子飞舞了。挺大一盘子菜加一碗饭,硬吃得干干净净。 “嗝~” 滴翠打了个辣椒味儿的嗝,这才讪笑着给伊凤行礼:“没想到普普通通的肉片用这辣椒一炒,竟有如此风味。福晋果然见识不凡,奴婢服了。” 伊凤傲娇地哼了声:“开胃小菜而已,你啊,还远没见识到辣椒的魅力呢!” 等伊凤亲自下厨,指挥厨下将红辣椒焙干,研磨成辣椒粉,番茄弄成番茄酱。 再加入蒜蓉、姜末、酱油、香油等调成烧烤酱。再架上特制的烧烤炉,点上上好的果木碳。 等木炭燃气,烧到通红。把穿成串的食材往上一摆,烧烤酱往上一刷,奇特而又浓烈的肉香就顺着微风传满了院子。 等伊凤把辣椒粉、孜然面儿跟芝麻粒往上一撒。 嘀嗒,滴翠渴望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福,福晋说过要请奴婢吃大餐的。” 伊凤好笑摇头,拿起串羊肉串塞她手里:“好好好,我们滴翠快尝尝看看另外铺排个烧烤店,能不能挣钱。” 上好的草原羊肉,烤得恰到好处。闻着香气袭人,到嘴里更是又香又辣,好吃得停不下来。 尤其福晋再三推荐,她才勉为其难拿起筷子的烤脑花。更是气味醇厚,人口也特别绵软。真真香而不腻,油而不肥。 一不小心吃了半盘子的滴翠点头如捣蒜:“能能能,太能了。福晋咱们快趁热打铁,再开个烧烤坊吧!” 第27章 天才 “烤, 烤肉坊?”伊凤有些诧异:“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 “很简单啊!卖冰糕跟点心的叫冰点阁,卖烤肉的可不就得叫烤肉坊么?词能达意,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伊凤:…… 就用事实告诉她, 烧烤店里不止卖烤肉,还有烤茄子、烤韭菜、烤蘑菇、烤辣椒、烤大蒜。 总之, 只有想不到,没有烤不了的。 还都风味独特,让人耳目一新。 “那可不是么?”滴翠几杯小酒奓了胆子:“横竖在福晋之前, 奴婢是真没听过哪家贵人还烤鸡头、鸡皮、鸡爪子的。连羊宝、羊腰子、猪脑花都不放过。” 说起这个,伊凤就气。 起初,滴翠还规规矩矩,不敢作多余尝试。结果一点猪脑花下肚之后,丫立即就变了个人似的。 让都不用让了, 挨个儿品味下去。 一手羊宝,一手大腰子的, 吃得可欢。还带动吟红她们也都胆量非凡起来, 连她这个主子的心头好都给抢了。 “嘿嘿。” 滴翠谄笑,有一句奴婢真的是为了您好想要说给她听。 然而, 接下来她家主子的全部心思都在完善配料上了。 连说好了第二天去接的两个女儿都推迟到了三日后, 害两个小家伙日盼夜盼的, 都快变成望母石。 护短小叔叔胤禛难得跟他最敬重的大嫂摆脸色:“大嫂曾给弟弟讲过曾子杀猪的故事,说跟小孩子也要讲信用, 又说人无信而不立。” “可你答应好的,第二天就来接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怎么偏食言而肥了?大哥远赴前线,孩子们才从思念煎熬中适应过来,你又……” 滔滔不绝一顿训, 生让伊凤连个插话的机会都寻不着。 到底还是爱蓝珠心疼她四叔说到声音沙哑,亲手端了杯温水来:“四叔喝水水,额娘,额娘她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敢了。是吧,额娘?” 伊凤:!!! 伊凤抬手就捏上了她的小嫩脸:“坏丫头,要不是你在中间门拱火,你四叔能生这么大气?挑完了事儿来额娘面前装好人,嗯?” 惠妃低笑:“不止呢!她还想一箭三雕,顺便要你一个承诺。” 爱蓝珠跺脚,一脸的‘看破不说破,才是好祖孙’:“玛嬷,您跟谁一伙?” “哦对,本宫应该站在我两个乖孙女的阵营,把言而无信的伊尔根觉罗氏罚去闭门思过,两个月内都不许踏进延禧宫半步。” 惠妃才反应过来似的,当即作势要罚。 也是她脸色太严肃,神情太认真。到底还小的爱蓝珠吓得哇一声哭出来:“才三天,孙女跟妹妹就好像,好像离了额娘好几年,两个月,两个月是多少个三天啊?呜呜呜……” 乖孙女都哭了,惠妃哪里还舍得再逗啊? 赶紧改口说,不罚不罚。 可爱蓝珠还是不给她抱,只怯生生无限孺慕地看着伊凤。 看得伊凤心都化了,赶紧上前把乖女儿抱起来:“乖啊,这次是额娘不好,光顾着忙生意上的事情,忘了跟咱们爱蓝珠的约定。额娘跟咱们爱蓝珠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不好?” 爱蓝珠哭声顿了顿,还挂着小眼泪珠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再没有下次?” “保证没有。” “以后到哪都带我跟妹妹?” 呃…… 伊凤刚一迟疑,女儿那大眼睛里立马又蓄满了泪,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样子。 可爱又可怜,让伊凤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好,额娘答应咱们爱蓝珠。” “好哎!”小家伙欢呼:“嬷嬷,拿纸笔,让额娘签字。玛嬷说过哒,口说无凭!” 所以你才这么一点点大,就已经会立字为据了么? 伊凤震惊,抬头看婆婆。 惠妃眉头微皱,努力回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只有胤禛全程淡定,一脸理所当然:“我们珠珠自来聪慧,记忆超群。再复杂的字儿她看过几遍就能熟记于心,多拗口的诗句领着她读个三五遍也能原样背下来,经久不忘……” 所以,那些不是你侄女光环千米厚,你滤镜糊脑之下的夸张? 而是,而是咱真生了个天才闺女? 伊凤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久久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甚至怀疑孩子被穿了。 回府后就屏退左右,在小爱蓝珠狐疑的目光中来了句:“天王盖地虎!” 爱蓝珠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 紧接着,就见自家额娘又挠了挠头:“那,奇变偶不变?你好洞幺,我是洞拐?” 爱蓝珠迷茫更甚,尤其素日里温柔慈爱的额娘用充满审视的目光看着她。那眼神跟小刀子一样,恨不得把她切开,或者透过她血肉看进她内心似的。 分外可怖。 吓得小姑娘哇一声哭出来:“额娘啊,您别这样,珠珠害怕!” 看爱女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伊凤自责又心疼。 暗骂自己也是魔怔了。 穿越重生又不是路边野草,哪那么容易接二连三出现,还专往一家扎堆? 小爱蓝珠应该只单纯的天资聪颖而已。 至于孩子上辈子为何表现平平? 呵呵! 当然是因为自己这个当额娘的执着于拼嫡子,对几个女儿的关注不够。孩子们都长于奴才之手,从小就往端庄贤淑的方向培养,首重规矩。她这个当额娘的没了后,孩子又在继母手里讨生活。 能顺利长大已经不易,哪还敢掐尖要强? 伊凤怅然,紧紧把爱女搂在怀里:“好珠珠,以前是额娘不好,额娘忽略了你们。额娘以后改,以后再也不了,你原谅额娘好不好?” “好!” 小爱蓝珠奶声奶气点头,努力抬手,用自己的小袖子给额娘拭泪:“额娘莫哭。” “四叔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额娘知错,愿改,珠珠就原谅额娘。嗯,不愿意改也没事儿,古人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皇玛法说,百善孝为先,孝是头等大事……” 小家伙扳着胖乎乎的小嫩手指头细数,一板一眼的可爱极了。 看得伊凤越发酸楚。 上辈子,她真的大错特错。为了嫡子,为了助力胤禔那注定不可能成功的夺嫡。亏欠女儿们太多,也枉送了自己一条生命。天幸时光倒转,一切重来,让她回到了一切悲剧都未曾发生的时候。 爱蓝珠:…… 越擦眼泪越多,越劝额娘还越伤心,她一整个孩子都懵啦! 也不敢再说话,只把自己小小的身子紧紧依偎在她怀里。小胖手艰难地抚上额娘后背,一下下轻拍:“额娘莫哭,珠珠在呢哦,珠珠在~” 终于收拾好自己情绪的伊凤:…… 又暖又尴尬,都不知道该说点啥。只能期期艾艾地,扯出个眼睛里进了沙子的理由。 爱蓝珠托腮:“大人眼睛好容易进沙子哦~” “四叔每次想他额娘了,眼睛里也会进沙子,要揉好久才能好。” 伊凤:…… 突然觉得,孩子太聪明了好像也没什么好。 有同样感慨的,还有远在军中的胤禔。当然,他忧伤的不是孩子,而是太子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喜讯。 经太医院反复实验,确定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所说牛痘之法切实可行。 能更好、更安全地预防天花。 这消息一出,皇阿玛龙心大悦,自然将他这个功臣之夫夸了又夸。连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话都说出来了。 一句朕深以保清为傲把他乐上了天,也让索额图等人的眼底燃起了火星子。 就…… 他明明已经极力脱离夺嫡旋涡,命运却偏偏把他架到了火山口上的感觉。 让他辗转反侧。 正愁眉不展呢,前方又来捷报。说抚远大将军裕亲王福全大败噶尔丹于乌兰布通,噶尔丹以喇嘛济隆来请和。 众人皆向皇上道喜,庆此乱已平。 连皇上龙威远播,四夷臣服,小小噶尔丹又岂敢直面天子之威的彩虹屁都吹出来了。 胤禔却想起自家福晋梦中,皇阿玛曾三征噶尔丹的战绩。 所以,会不会…… 胤禔出列,双膝跪倒在君前:“噶尔丹那贼子反复无常,不足为信。与其留着他随时反叛,儿臣以为不如乘胜追击直接一举成擒。” 咳咳,顶好直接斩草除根。三征啊,多劳民伤财? 同不相信噶尔丹,只等遍观身边诸臣态度便要下令继续追击,正好堵了噶尔丹逃跑之路的康熙大喜:“善!保清竟与朕想到一处了,对,此掳未足信,合该乘胜追击,一举成擒。” 说完,他就使人传令福,令其全力追击。 自带大军也都竖起龙旗,与其余几路军遥相呼应,形成包夹之势。 如一个巨大的袋子般,牢牢将噶尔丹军困在里面。并不断收缩袋口,直到将其尽数俘虏或者剿灭。 传令,诸军能奋勇杀敌者,皆有厚赏。 杀死其头目噶尔丹者,官升三级。 赏金千两。 能将其活捉的,可布衣封侯。 此令一出,三军激动。连胤禔都跪在君前,希望可以自率一队兵马出战。 嘿嘿,布衣都可封侯,那他这个皇子呢? 说不定皇阿玛一高兴,数功并算,直接让他实现新理想。一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下来,让他往后余生都不用再奋斗。只跟福晋养养孩子,挣挣钱,笑看兄弟们为皇位斗到天昏地暗。 可惜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话音刚落,索额图就急急跪下:“皇上,万万不可啊!困兽犹斗,况人乎?此番噶尔丹乞降未成,自知必死,必定拼死抵抗。大阿哥首上沙场,本就无甚经验……” “而且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诸将皆在,可不敢让大阿哥冒此大险。” 胤禔:!!! 这番话一出,他就知道自己怕是当不了这个先锋了。 果然,皇阿玛很是赞赏了一番他的勇气。特别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然后无视他求恳的眼神,将他留在了圣驾边。 说什么父子同心,合力追贼。战场危险,皇父需要他保护。 事实上就是不肯让他轻易犯险。 倒是索额图那厮借着他前头炒热的锅,跟风表了把忠心,请了回愿。不出意外地成功了,临走前还给了他个隐晦的挑衅眼神。 显然是要替自己与太子阵营,拿下这不世之功的。 胤禔:…… 郁闷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压垮了他的小体格。 感受到好大儿低落的康熙笑:“保清莫难过,朕派人盯着呢,这最后大功肯定属于咱们爷俩。” 哈??? 胤禔惊呆,傻愣愣地看着他。 作为皇上,一身关乎天下社稷的存在。您,您不是该稳居帅营,居中指挥么? 康熙表示,他来御驾亲征的。 御驾亲征。 不但要率大军亲至,一举荡平敌寇。还要像明成祖朱棣那样,身先士卒。 长生天啊! 胤禔赶紧劝阻:“皇阿玛之前龙体染恙,虽则大好,却仍需好生将养,可不敢粗心大意。再者,区区一个噶尔丹,哪配让您亲自动手?军中随便点个小将来,就能送他下黄泉。” 比如您儿子我,就很愿意接过这个重担。 可惜圣心坚定,根本不听劝。只一心上阵,弥补当年平三藩时未能亲自挂帅、亲临战场的遗憾。 胤禔无奈,只能提起十二万分的戒备,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近卫之臣都言他至孝。 胤禔:…… 孝是真孝,毕竟亲阿玛,怕也是真怕。 如今太子已经具备监国之能,便是皇阿玛……咳咳,太子也能在众臣拥护下顺利登基,护大清山河无恙。可,可他容易没啊! 且不说护驾力不力,就亲爹坐龙椅跟向来不对眼的臭弟弟坐龙椅,那都是天差地别。 尤其这弟弟还有个颇为信重,但对他忌惮颇深的叔姥爷。 咳咳。 当年唐高宗李治就有那么个舅舅,长孙无忌就那么忌惮过吴王李恪。然后借着李承乾跟侯君集造反的档口,就下手把人给构陷了…… 哪怕为不当大清版李恪呢,他都得拼死保护自家皇阿玛。 彼时,胤禔以为这是个形容词,历朝历代向帝王表忠心的臣子都会说几段。万万没想到,有一日,皇阿玛真需要他拼死保护。 因为康熙的及时到来与下令,噶尔丹的诈降遁逃计划失败。 被包了饺子的他左冲右突,却无法杀出包围圈。 正疲于奔命的时候,一片耀眼明黄出现,满目龙旗迎风招展,传言病笃回京的康熙端坐马上。跟他说着若肯就缚,可给个痛快,并祸不及妻儿的屁话。 横竖都要死,他宁可拼了这条命拉大清皇上垫背! 至于妻儿…… 覆巢之下还有完卵? 他若赢了,她们自然跟着荣华富贵。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家子泉下团圆便是。 噶尔丹自幼长在马背上,骑术惊人。 只见他左冲右突,整个人长在了马背上一样。躲避同时,还能搭弓射箭。长弓之下,箭无虚发。几个回合间门,就送走了数名御前侍卫。 而且他悍不畏死,就算已经身中数箭,也仍然全速冲向康熙。 频频向他张弓。 “来得好!” 康熙毫不示弱,也张弓射向他。只是箭法虽准,却未能一举击敌。硬是更激发了对方凶狠,硬是带伤俯冲,张弓射向康熙命门。 若这一箭中,大清江山怕是要易主。 胤禔大惊,匆忙间门以身为盾,挡了这一箭。与此同时,他拉满弓弦的一箭也直直射向噶尔丹。 等索额图等人接到传讯,知圣驾正面对上噶尔丹后屁滚尿流来护驾。结果好巧不巧的,正看到胤禔护驾。噶尔丹在他那箭后轰然倒地,皇上哭喊唤太医。 救,救驾+射杀噶尔丹? 索额图再没想到都把胤禔限制在圣驾左近了,还能让他立下滔天之功。现在,也只能盼着噶尔单箭法再神准些,直接将大阿哥带走了。 然而,上天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或者听到了,也无心搭理。 总之,虽然胤禔扑上去的那一瞬间门,是打定了宁可豁出自己这条小命,也要护皇阿玛周全的主意。但噶尔丹到底已经身中数箭,妥妥的强弩之末。 虽气势惊人,但力道却大有不足。 虽穿透了胤禔身上铠甲,扎在他腰腹位置。但天幸没有伤及内脏,只要拔出箭头,按时换药、服药,仔细将养便是。 只是这一波,着实把康熙吓得不轻。 不但着自己的随行太医一天三次地诊脉,将人安置在自己左右,方便随时探看。还怕安顺儿粗手粗脚的照顾不好,特派了个自己未曾收用过的御前大宫女去伺候着。 真·恩逾常格。 没见底下的臣子们对大阿哥越发客气,索额图眉心常皱,嘴角都急出泡来了么? 偏胤禔不以为意,当晚就把人赶了出来。 梨花带雨的美人抽噎着跪在自己面前,康熙一整个都烦躁了:“你且说说,你奉皇命而去,保清何以当日就把你送回来了?” 美人砰砰磕头,几下就让如玉般光洁的额头见了血。 却半句不见叙述原因,只哭着道:“奴婢无能,还请皇上恕罪。” 见她吓到瑟缩也不敢多说一字半句,康熙挥手让人退下,自己来到了胤禔账中。见皇父亲至,胤禔赶紧挣扎着起身要见礼。 康熙手疾眼快把人摁住:“你都这光景了,还讲那些虚礼作甚?” “礼不可废嘛。” “自家父子不讲那些,你且好好养伤,才是对朕与你额娘最好的孝敬呢!” 胤禔笑着拱手:“是,儿子谨遵皇阿玛之命。必定好生养伤,争取用不了回京就让自己活蹦乱跳。” “你呀,都当阿玛的人了,还这么促狭。” “儿子就算当了玛法、达玛法,在皇阿玛面前也是儿。也照样跟皇阿玛撒娇,在您面前调皮捣蛋。” 胤禔丹凤眼轻眨,很有点小傲娇地说。 康熙摇头失笑,细问了他伤怎么样,可换了药,太医开了什么方。并一一检看过,才放心点头,又是一通殷殷嘱咐。 连他抱怨药太苦,不大想喝时,都柔声劝慰着。 一如当年悉心照顾太子的样子。 让胤禔多年期盼变现实之外,彻底释然。 五根手指伸出来还长短不齐,当阿玛的又如何能对孩子们真一碗水端平? 胤礽原配嫡子,早早正位中宫。肩膀上扛着的,那是整个大清的未来。皇阿玛自然对他寄予厚望,悉心教导。否则一不小心,丢失的可就是祖宗基业…… 听他这么说,康熙欣慰而笑。 伸手摸了摸他发顶:“胤禔长大了,知道为人父母的艰难了。” “你皇玛法宠爱董鄂妃,爱屋及乌之下,对她所出的皇四子抱有极高期待。甚至于视朕与你裕亲王伯如无物,直接大赦天下贺他第一子出生。” “朕深受其害,再不愿自己儿子受这样的委屈,要尽力对每个孩子好。只是早些年间门三藩造反、台·湾郑氏作乱。内外交迫之下,朕亦不忘诸皇子课业,时时督导……” 可人的精力到底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 而且…… 身为皇帝,太过宠爱其余皇子就是给自己亲手立下的太子树敌。他虽有意用胤禔磨砺胤礽,却也没打算让儿子真的反目。 只是这些肺腑之言,却注定了无人可说。 康熙顿了顿,摇头笑道:“等保清你多有几个儿子,待到朕这般年岁便知了。” 挺普通的,老父亲打趣儿子的话。 硬说得胤禔眼睛一红,眼泪刷地滑落眼眶:“皇阿玛,儿子,呜呜呜……” 受伤时没哭,拔箭时没哭的好大儿陡然哭成泪人,康熙又惊又心疼。连问到底怎么了,胤禔却只哭着摇头。 康熙无法,只能将所有随行太医都唤来,轮着班地给他诊脉。 胤禔抗拒,就着御前侍卫牢牢按着。 等所有太医都诊完,问题也来了:大阿哥虽替皇上挡了一箭,但未及要害,脉象之类也相对平稳。怎么就…… 太医们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妄下断言。 靠在康熙怀里的胤禔却哭得更大声:“那贱婢见儿子有前程,又爱重福晋遂起了脏心思欲献媚于儿子。儿子……” 第28章 打算 胤禔咬牙, 眸光含恨,却非得康熙屏退了所有人等才肯说。 儿子以身挡箭,冒死也要救他。 康熙心里的感动都快满溢出来了,哪儿还舍得逆了他的意思?赶紧挥挥衣袖, 赶走碍眼的太医们跟下人。 然后才皱眉追问:“然后呢?那贱婢如何, 保清尽管说来, 皇阿玛为你做主。” “然后……” 胤禔抽泣,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瞒皇阿玛, 儿子自打福晋怀瑚图里宜敏比到六个月头上,再没沾过荤腥。” 见康熙脸上一沉,胤禔唯恐给福晋惹祸,赶紧羞赧一笑:“倒也不是多专宠福晋,而是儿子盼嫡子心切。唯恐自己孟浪伤了福晋腹中胎儿,又怕收用了个心大的, 仗着沾了几分雨露就敢对福晋跟她腹中胎儿下手。” “索性养精蓄锐,等福晋养好了再生下一个。” 见康熙怔愣,他还颇为低落地垂了垂眸。说自己从外头回到宫中后,满眼陌生, 只熟悉常来探望的皇阿玛, 盼着能多与皇阿玛一处。 偏那时朝廷正与三藩交战, 皇阿玛日理万机,总稍有闲暇。 “但儿子小,不懂啊。只看得到您总把胤礽带到身边教导, 对他衣食住行处处上心。心中, 难免不平。也难免想着,是不是因儿子庶出之故才……” 胤禔头一遭跟康熙说起,自己作为庶长子的辛酸与尴尬。 连他不生嫡子前, 绝不生庶子,让孩子再重复一遍自己当年小心伤的隐秘心思都坦白了。 听得康熙满脸复杂,良久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咱们保清以后会是个好阿玛,生在你膝下的小子们有福。” 结果这么一句,就听得胤禔嚎啕大哭:“呜呜呜,儿子这,这怕不是没有以后了哇哇哇……” 康熙大急,连忙追问。 胤禔抽泣着答:“儿子素了几月,福晋刚坐好双月就赶着先皇后大行。孝期漫长,儿子因规矩故一直清心寡欲。可十八、九的男儿,哪有不想的?那贱婢虽下作,却也有几分姿色。可……” 胤禔再哭,几度哽咽。 这才期期艾艾地跟康熙告诉了个让他眼前一黑的消息:“可,可儿内心如火,下头却毫无反应。呜呜呜,皇阿玛,儿子还未为咱们爱新觉罗家绵延香火啊。儿子,儿子还连个嫡子都没有呢……” 曾经意气风发的好大儿哭成泪人儿,满脸自厌自弃。 可把康熙给心疼的哟! 拍孩子似的,一下下轻柔地拍着胤禔的背。却意外的,圆了胤禔儿时的梦。 “真好,皇阿玛也这么拍着,哄着儿子了。小时候,您常这样哄着胤礽,让儿子心生嫉妒。为了能让您也这么拍一拍,哄一哄,儿子还在冬日里穿的薄一些出去试图把自己冻病。可惜您政务繁忙,只抽时间门看了两遭。倒是太医拿着鸡毛当令箭,生饿了儿子三天!” 康熙手上一顿,无奈叹气:“你呀,竟这般幼稚。以后想要什么跟皇阿玛说,可不许再毁损自己身体了。” “如今你也是当阿玛的人了,当知十指连心。便瞧着有长有短,却也个个都长在阿玛额娘心上。胤礽生来丧母,又是大清储君。于情于理,朕这个做阿玛的都得多看顾几分。但你们几个,朕又何曾忽视过?” 到底他不仅是个阿玛,还是这万里河山的主人。 所思所想,更多得着眼天下。 “是。儿子以前幼稚浅薄,如今才知父母恩,知道为父母之难。可,儿子却再也没机会教儿子的儿子做一个好阿玛了呜呜呜……” 得,问题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康熙无奈,只能轻声软语地进行新一轮安抚。直到声音沙哑,龙袍皱皱巴巴上面沾满了好大儿的泪与涕。 才勉勉强强把人哄睡,重新回到自己行帐中审问那宫女。 确定胤禔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假之后。那宫女就因为御前失仪,脏了皇上龙袍的罪名被罚了三十个板子。 可怜她伺候御前身娇体软,竟没熬过去。 处置了那宫女后,康熙又连夜传了太医,细问大阿哥病情。 病? 可能吧! 毕竟事关男子尊严,大阿哥此前又醉心夺嫡,卯足了劲地要赶在太子爷前头诞下皇长孙。 正立了大功,得了圣心,和该春风得意的时候,再怎么也不至于如此自污。 没诊出问题来,应该是他们的医术不行。 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体奥妙无穷。大阿哥虽伤势不算重,但终归是落在腰腹重地…… 顺着这个思路一想,所有被传的太医们就不约而同开始掉书袋。 先把眼前搪塞过去,等大阿哥伤好了再看。 按着眼前的行军进程,届时应该也已经成功回京。才疏学浅的他们,就可以把皮球踢给留守在太医院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们。 再不济,也可以张榜求贤,把目光调准民间门。 横竖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 可他们不急,康熙急啊! 那可是他历经几次丧子之痛后,第一个顺利长大的儿子。又因拼命救他才受得伤、有的症候。一想想胤禔哭着说自己还没来得及给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康熙心里就泛疼。 特别迫切地想要让他好起来。 如花的美人,上上品只能帝王享用的补药,流水一样被赐进胤禔帐中。 他先谢恩,再用药,然后暴跳,撵走美人,痛哭流涕。 循环往复,几日就发展到药碗被砸掉,美人被退回。自己把自己关在帐中,谁说不见。 胡子拉碴,神情萧索。 便到了康熙面前,也只是求他放过。 康熙心疼加倍,哪有不应的? 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回京后一定给他找更多的名医。 自从那日目睹胤禔建功与康熙急切,索额图这心里就好像十五个吊桶提水——七上八下的。 急得哟,嘴角都长了好大一圈燎泡。 日日关注着胤禔伤情,时时戒备。 不出几日,就知悉了胤禔具体伤情:“这,此话当真?大阿哥当真……当真因伤故,雄风不在了?” “回大人的话,咱们的眼线确实这么回禀的。皇上心急如焚,大阿哥悲痛欲绝。” 这叫什么? 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是长生天保佑啊! 索额图大笑,扯开了嘴角的燎泡。疼得他嘶地倒抽了口冷气,笑容却越发灿烂:“定然是元后娘娘在天有灵,护着咱们太子爷呢!” “可惜了啊,大阿哥心细如发,找到了内务府事线索,提供了治贪腐事的思路。其妻发现了牛痘,能更好防治天花。两度救驾兼剪除噶尔丹。如此滔天大功集一身,应该前程似锦的呢。” 这么一来,顶了天是个和硕亲王,却再也不会成为太子爷的威胁了呢! 索额图身心舒畅,饭都多吃了两碗。 还着人私下里传扬,说大阿哥为救驾伤了那处,如今已经跟皇上身边的梁九功无异。 康熙震怒,下令处置了几个造谣的。 结果适得其反,让谣言越发猛烈。大军还未回到京城,关于大阿哥悍不畏死救驾,结果功立了,人不行了的消息就已经先到了。 伊凤还在纳闷康熙都已经如上辈子一样病倒了,怎么还没有着人传旨让太子跟三阿哥去探望呢? 这惊天‘噩耗’就漫卷而来,一应知情者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 当然,阵营不同,立场也就不同。如储秀宫妃那样,幸灾乐祸的也不少。 伊凤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重活一世,净等着挨欺负却不是她的性格。 再一次被嘲讽到脸上的时候,众人眼中温柔贤淑的大福晋霍然起身,狠狠一巴掌抽过去,把个身材称得上一句娇小的赫舍里氏打了个趔趄。 众人震惊,小赫舍里氏都要气疯了:“伊尔根觉罗氏你放肆!竟目无尊长至此,在太后面前也敢对妃母动粗,你是要造反不成?” “妃母?”伊凤冷笑:“你也配?大军还未回京,赫妃娘娘消息倒是灵通啊!” “还来本福晋面前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地假装同情。怎么着?你是觉得我们爷太过莽撞,不该奋不顾身?” “你……” “我什么?”伊凤正色:“圣驾尚未回銮,具体情况到底如何我未可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若传言属实,我们爷真……” “我,伊尔根觉罗氏,也一样对他不离不弃,并且以他为荣。于公,皇上龙体安危关乎社稷。于私,我们爷素来至孝。能有机会护皇阿玛一次,莫说受伤,便死,他也无怨无悔。” “我们爷是,妾身亦然。” 话说到这,伊凤才吸了吸鼻子,倔强地望向天空。 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眼泪滑落眼眶的样子。 惠妃又急又心疼,含泪跪在了太后面前:“太后娘娘,您要给臣妾和臣妾儿媳做主啊。小赫舍里氏,欺人太甚!” 明明吃了大亏,被晚辈狠狠甩了一巴掌的储秀宫妃:??? 就很委屈,明明她才是苦主。 可接下来,贵妃、宜妃、定嫔、良贵人、郭贵人等也都纷纷跪下,声讨她。 连素来乖觉,从不轻易掺和这些事的德妃都道:“今次,小赫舍里妹妹确实过分了些。妄传流言,本就是大忌。再者,你既然自诩是长辈,怎就没有长辈的慈爱之心,偏生在孩子伤口上撒盐呢?” “我……” 储秀宫妃小赫舍里氏还待解释,太后却已经不耐烦听了。一辈子老好人的太后娘娘第一次发了脾气,直接下令将人禁足,等皇上圣驾回銮了再亲自处置。 言令贵妃、惠妃约束好后宫,不许任何人再传这等谣言。 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太后还特意派人就此事知了太子,刚处理完事物正喝茶的太子一口茶喷出来,差点呛到原地去世。 郑重谢过太后后,立即展开彻查。并把事情怎么来怎么去的,一五一十报给了康熙。 康熙龙颜大怒,也跟着展开了彻查。 只是索额图反应过快,够机敏,扫尾及时,并没有让康熙抓到实时性证据。 可很多时候,龙椅上的那位根本不需要证据。有所怀疑,就够康熙敲打他,搁置再重用他的想法了。 为了将大阿哥不行了的消息尽量扩大化,索额图付出了很多。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现在伊凤泪目,赶紧福身:“孙媳多谢皇玛嬷回护。” “罢了罢了,自家祖孙,哪来那些虚礼?好孩子,你别多想。就如你所说,圣驾还没回銮,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有个定数。胤禔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嗯嗯。” 伊凤连连点头:“谢皇玛嬷吉言。孙媳也相信,我们爷弓马娴熟,武艺过人,一定能平安无事的。一定会的。” 众人连忙附和,可心里头都觉得能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大阿哥便没变太监,怕也相差不远了。 尤其惠妃。 她在宁寿宫还能硬撑着,回到自己的延禧宫就泪落如雨,连呼我可怜的儿。 这,这连个嫡子都还没有呢,怎么就…… 伊凤哄了好久,才终于把人劝睡。 可回了大阿哥府,她自己却彻夜未眠。既有对未知的恐惧,又有那么一丝丝后悔。 若不是她极力怂恿,胤禔也不会好好的连副将都不当了,特意跟在皇上左右,也就不会发生后续那些事情。 而这种后悔,在看到胤禔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前面说了,胤禔长得极俊。康熙诸子中若有个颜值排行榜,他便占不了魁首,也是稳稳的前三。 猿臂蜂腰,剑眉朗目。 又有飒飒英气,还兼具着皇族的贵气威仪,曾令无数闺阁少女暗自心折。 可现在…… 他都不知道多少天没刮胡子、没剃头了。 俊脸上满是沧桑憔悴,老了不止十岁。暴瘦了得有二三十斤,都有那么点形销骨立的意思了。 漂亮的丹凤眼底下一片青影,眼里满是血丝。 刚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福晋,伊凤的眼泪就滚滚而落。不顾大庭广众地冲上前,狠狠地抱住他:“爷,妾身可算把您盼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胤禔牵强勾唇,特别强颜欢笑的样子:“让福晋担心了。这次皇阿玛给爷放了不少假,能多陪陪你跟孩子们。” 伊凤心里一沉,嘴里却说那敢情好,孩子们早盼着这天呢。 夫妻俩相携进了大阿哥府,才一进主院,伊凤就火速屏退了所有人。 伸手就往某人的裤带上摸,不由分说解袍子。 生猛得让胤禔都惊呆了:“好福晋,别别别,这可是光天化日呢。” 伊凤脸色爆红,狠狠啐了他一口:“停停停,收起你那满脑子的龌龊心思!” “本,本福晋就是想瞧瞧,爷到底哪儿受伤了,伤成什么样。明明,怎么会……” 伊凤垂眸,满眼分明的悔意与心疼。 胤禔拉着她手一路解开衣衫,露出那已经结痂的伤口:“喏,福晋看吧!就这么个小伤口,若是行军再慢一些,没准连痂都掉了。说皮外伤都不为过,福晋不必担心。” “那……” 伊凤沉吟,目光一路向下,结果…… “爱新觉罗·胤禔你,你流氓,登徒子!” 胤禔哈哈笑着把人搂进怀里:“对自己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福晋动念可不是登徒子,是相思难耐,足见爷与福晋鹣鲽情深。” “一别数月,福晋想爷了没?” 伊凤啪地一声,打掉了他作乱的爪子:“少转移话题,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哟,数月未见,福晋脾气见涨啊!” “你再不说,本福晋这就进宫去见皇上,让你去宗人府大牢里说。” “别别别。”胤禔举双手投降:“爷好不容易才弄成了今日局面,福晋一个失言,可就前功尽弃了。你也不想咱们府上花团锦簇,环肥燕瘦一大堆吧?” 呵呵。 伊凤冷笑:“爷可别说自己不爱江山爱美人,一切都是为了我吧?” 啊这……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原因呢。 但胤禔怕她心中愧疚,反而不安。 只把人搂在怀里,坐在床上,附着她耳朵小小声说:“福晋不必忧心,爷是多方考量才出此一计的。你不知道,自从内务府事后,索额图那厮就万分警惕爷,唯恐爷光芒太盛压过太子。” 这话伊凤是信的。 那索额图虽只是仁孝皇后叔父,却是整个赫舍里氏的当家人。一心扶持太子上位,处处替他争取着。 太子比皇上只差一线,甚至某些方面犹有过之的待遇,都是他跟着一样样争取过来的。 唯恐太子被怠慢分毫。 而这些,在日后废太子的时候,也都成了胤礽的罪状。 但再怎么嫉妒防备,索额图也不过是个臣子,不至于让堂堂大阿哥自污至此吧? “那再加上皇阿玛呢?” 伊凤:!!! 胤禔摊手:“说来说去,还是福晋的梦太厉害了,简直某种程度上的未卜先知。” “你那因为担心爷而重金购买的金鸡纳霜用在了皇阿玛身上,让他免去了疟疾之苦。也免了堂堂帝王御驾亲征,还没等到战场就半路折回的尴尬。让咱们父子能悄悄定计,装成御驾已经回銮的假象,蒙蔽噶尔丹,使之放松警惕。” “然后出奇制胜,顺利给他包了饺子。如今噶尔丹授首,准噶尔部平。你夫君我可是两度救驾加上击毙贼首,还有你发现牛痘的大功。几项加起来,莫说太子,连皇阿玛看爷的眼神都不大对了。” 欣赏中带着骄傲,骄傲中又带着隐隐的防备。还颇有些跃跃欲试,想拿他当刀,好好磨砺太子。 若在以前,胤禔就算看出了皇阿玛这点小心思,也会欣然从之。 打好了把刀磨废,自己就是一把新刀的主意。可…… 胤禔扶额:“可现在不同了呀!爷知晓皇阿玛享国祚六十一年,还有三十几年江山可坐。届时,爷就算斗倒了胤礽又如何?不过成为一个新靶子而已。” 不管是为了政权顺利交迭,还是更好巩固自身权利,皇阿玛都不会选年纪比胤礽还大的他为嗣君。 既然如此,那还掺和什么呢? 果断及时抽身。 可,他功劳已经立到那里了。皇父对他的态度也一日好过一日,众多将领纷纷递来橄榄枝。 索额图那老狗看他的眼神,啧,都快冒出火星子来了。 “所以……”伊凤咬牙:“你就想出了这么个伤敌一千,自损八万的馊主意?把自己折腾成这熊样?吓得我三魂丢了七魄,还以为自己离守节不远了呢!” 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妙招被鄙夷至此,胤禔可不乐意了。 但福晋眼角眉梢之间门满是关切心疼,他也不好训斥,只讪讪道:“这怎么馊主意了呢?分明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嘿嘿,福晋你是不知道啊!这招一出,皇阿玛对爷百般心疼,处处体贴包容。索额图欢天喜地,把嘴上燎泡都笑裂了。不遗余力替爷宣传,甭管是以前拉拢的,还是后凑过来的大臣们都默契退了。没等爷找到合适的机会,大千岁党自己就土崩瓦解了……” 胤禔扳着手指头细数,越数越觉得这波不亏。 末了,这家伙还安慰伊凤:“爷虽不是个情种,但也从小受够了当庶子的苦。再不愿意生一帮庶子庶女出来,重复我当年的路,更不喜那些蛇蝎美人,整日里尔虞我诈。” “如今,为了保护‘秘密’不被更多人知晓,只好往对福晋情比金坚,宁愿身无二色上说啦!哦对,因福晋生二格格时难产,爷唯恐你再有危险,索性就不再让你受孕育之苦了。” 一个没儿子继承爵位的皇阿哥,就算功劳大破了天去又如何? 注定与那位置无缘,自然也就不具备威胁性。 不但不会被忌惮,还会被众人争相拉拢讨好。成为所有皇阿哥中,地位最超然的一个。胤禔越想,越觉得舍弃一个长不大还会连累他变鳏夫的嫡子换来如今局面,实在好处多多。 就是不知道,福晋心里是何想法。 伊凤:…… 伊凤整个人都懵了,再也没有想到某人受伤的真相背后,竟藏着这么让人瞠目结舌的骚操作。 可细想想,若这波真的能顺利进行,好像确实挺香?只是…… 第29章 做戏 “在皇阿玛眼皮底下使这种小伎俩, 能行么?” 就算康师傅那千古一帝有点水分,甚至很多人都觉得该打个引号。但不可否认,前期的他称得上一代雄主。在他眼皮底下弄鬼, 简直在刀尖上跳舞。万一不慎露馅儿…… 被骗了那么多难受伤心的帝王还不狂怒, 真的把他给打废了啊! 胤禔摇头失笑, 抬手就戳在她脑门上:“爷的傻福晋哟!素来只有底下太医医术不精, 哪有主子着意蒙骗的?这世上,没有人比爷更希望自己雄风大展。太医不敢怀疑,皇阿玛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毕竟在皇阿玛眼里,龙椅天下第一香。 哪个皇子不心心念念来着? 谁知道他家福晋能有那么番奇遇,还心系于他, 那么要命的事儿都毫不犹豫地和盘托出啊? 嘿嘿, 没有人!!! 没有人知道他看过底牌, 做梦也想不到他家福晋能有那番奇遇,早早就给他透了底。 伊凤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只有捏着鼻子继续演下去呗! “兹事体大,福晋可牢记了, 不许再跟任何人透露,包括额娘跟岳父岳母。否则的话,你这郡王福晋做不成不说,爷没准儿真得进宗人府大牢。” 唯恐福晋心软, 跟额娘透底,胤禔可认真严肃了。 伊凤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看:“我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若是,我那‘梦’早就传遍紫禁城了。” 见她生气, 胤禔赶紧赔礼:“是是是,福晋稳妥,是爷杞人忧天了。从今后我知道嘎珞的梦, 嘎珞知道我秘密。咱们互相保守,互相扶持。咳咳,此事虽属无奈之举,但效果意外的好。” “日后大封诸皇子,没准儿爷起步就能给福晋挣个和硕亲王。” 伊凤认真脸看他:“都说了多少次,只要你安安稳稳的,我便做一辈子光头阿哥福晋也甘之如饴。偏你鲁莽,傻愣愣地冲上去。那箭位置再偏些、力道再大些,你这亲王可就是追尊了!” 说到气头上,伊凤还伸手,狠狠在他腰间门软肉上掐了下。 疼得胤禔倒抽了口冷气,原就昂扬的某处越发不安分起来。素了一年半多,又小别胜新婚的,难免有点心猿意马。 可小贼手刚一试探着伸出去,就‘啪’地一声被狠狠打掉:“正紧关节要的时候呢,爷可不能孟浪,免得功亏一篑。皇阿玛那么关心你,最迟不过明晚,太医院的国手们一准在府上或者宫中聚齐。” 真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哪儿瞒得住那些双利眼? 胤禔:…… 万般不愿,但福晋拒不配合。还对他一顿殷殷嘱咐,让他务必务必仔细。 别大风大浪都过了,阴沟里再翻了船。 “行行行,听福晋的听福晋的。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呢?许久不见,爷可想煞她们姐妹了。” 伊凤指了指宫中的方向,表示惊闻儿子噩耗后,婆婆惠妃伤心至极。她不放心,也怕他回来后,自己照顾不了他们爷仨。所以就把孩子们,都留在延禧宫了。 说起这个,胤禔也沉默。 良久之后,才喟然长叹:“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孝,让额娘跟着担心了。可是……当时,我也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了。正好那贱婢送上门来,我就干脆心一横,来了个狠的,彻底把水搅混,直接‘废了’自己。” 眼见福晋脸色越发阴沉,胤禔赶紧讨好一笑,连连作揖。 夫妻俩才叙完话,对这个事情达成共识。胤禔都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刮一刮那碍眼的碎发与胡子呢,太子就亲自带着太医团到了府门口。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无需多沟通,就已经有了对策。 伊凤赶紧整了整衣衫,狠揉了揉眼睛。马上眼角通红,满脸哀伤,脆弱而又坚强地走了出去:“妾身伊尔根觉罗氏给太子爷请安。” “大嫂不必多礼。皇阿玛忧心大哥伤势,特了太医院几位顶尖好手前来,不知大哥现在可方便?” 伊凤哀伤地扯了扯唇角:“妾身代我们爷谢过皇阿玛恩典,谢过太子爷。可……可爷自从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中,除了妾身不愿见任何人,恐怕……” “唉,妾身试试吧!” 说完伊凤就前头带路,径直到了她们夫妻所住的主院。伊凤亲自上前敲门:“爷,皇阿玛派太子殿下率诸位太医前来,您……” 啪! 有茶盏摔在门框上的巨响传来,接着就是胤禔的怒吼:“滚,都给爷滚!这么些日子,爷看过的大夫少么?吃的药少么?结果呢?一个个不学无术,只会让爷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罢了!” 伊凤被吓到瑟缩,多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满眼为难地看着胤礽:“太子爷勿怪,我们爷病中焦躁,难免有些……” “有些什么?” 胤禔风一样地刮出门,恶狠狠盯着伊凤,声嘶力竭地喊着:“伊尔根觉罗氏,你少给爷胡说八道!爷好着呢,爷才没病。” 伊凤乖觉认错,连连赔礼,十足已经被欺负惯了的样子。 这么颓废而又癫狂的胤禔把胤礽整个人都吓傻了:“大,大哥?” “当不起!爷一个光头阿哥,哪堪堂堂太子爷如此折节?” “我……” “你来也来了,看也看了,赶紧回吧!把这些不学无术,只会给爷添堵的庸医也带走。” 还没诊脉就被扣庸医帽子的太医们气极了,但皇权压死人。再如何愤怒,也只敢腹诽几句。 然后乖乖站在一旁,听从太子吩咐。 胤礽闭了闭眼,语气尽量轻柔:“这些都是皇阿玛精挑细选出来的名医,个个都有一把子医术在身上。大哥切莫讳疾忌医,好好配合治疗。你好了,皇阿玛才能安心……” 呵呵。 胤禔冷笑:“爷还以为诸兄弟中,也就老四话多些,没想到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就是嫌他罗嗦了吧? 一国储君,自小就被人吹捧的胤礽有些郁燥,可看到昔日英姿飒飒的大哥变成这般模样。他那满心的气又如被针扎破的蹴鞠,咻一下就彻底瘪了下来。 甚至还温声微笑:“都是一家子兄弟,自然有些相像之处的。弟弟们都感念大哥英勇无畏,护住了皇阿玛。也都惦记着大哥的伤,盼着你早日康复呢。” “就算为了安抚咱们这些亲人,大哥也千万配合着,让太医们诊诊脉呗?” “是啊,爷。哪怕是为了安长辈跟弟弟妹妹们的心呢,您也好歹配合一回。” 伊凤积极帮忙,那叫个焦急又关切。 唯恐胤禔拒绝治疗,她后半辈子‘性·福’彻底泡汤似的。 胤禔排斥纠结,但终究不忍让家人担心的样子:“最后一次!” “还有啊,咱说好了。事关爷身体,你们一个个的务必谨慎从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别想不懂装懂,拿些个太平方子来糊弄爷。否则……” “别怪爷翻脸,把你们一个个都告到皇阿玛跟前!” 被他这小刀子一样的目光扫视着,诸位太医战战兢兢:“微臣等绝不敢敷衍大阿哥。” 胤禔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冷冷一哼。 他身侧,伊凤忙对太子与诸位太医歉意笑笑:“我们爷病体未愈,难免有几分焦躁……” “伊尔根觉罗氏!” 胤禔愤怒拍桌:“爷给你几分脸面了是吧?当着爷的面呢,还敢说爷有病?!” “爷,不是……” “什么不是,你的不是还是爷的不是?闭嘴,再说多一句,爷这就进宫去求皇阿玛,把你休回娘家去!” 胤禔拍桌,脸色颇有几分狰狞。 伊凤拿帕子捂住了眼角,不敢再多说一字半句。 胤礽见状连忙劝:“大哥,大哥你冷静点,咱们有话好好说。毕竟是皇阿玛一番心意,你也不希望他老人家一直为你悬心对不对?” 胤禔定定地看着他:“爷还不希望整日被当猴子似的给这起子庸医诊治呢!” “屁用没有,只一遍遍掀爷伤口……” 颓废,哀伤,无助中还带着点点绝望。 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哥生变成这样,直看得胤礽心里生疼:“大哥先让太医诊脉吧,若果无用,在找到更好的大夫前,我与皇阿玛说,绝不再让人来打扰你。” “也不送补药,送女人?” 提及这个,胤禔眉头就皱得死紧,嫌恶极了的样子。 “好,我跟皇阿玛说!” “此话当真?” “当真!” 胤禔定定地看着他,好一阵才大马金刀坐下,大爷似的伸了伸腕子:“行,那爷就再孝顺一回,免得皇阿玛担忧。你们些个庸医来吧,看能看出什么不同来。” 在专业领域被反复鄙夷,叫个人都受不了。 更何况这波能被胤礽亲自带队的,还都是供职太医院的国手呢? 一个个虽碍于皇家天威敢怒不敢言,却也都打定了主意治好大阿哥顽疾,让他感恩戴德的好算盘。 结果…… 一一把过脉后,大家伙傻眼了。 这,这虽因伤故,气血虚了些,情志不畅,肝火旺了些,可断不到能有难言之隐的地步啊! 怎么就…… 胤禔的颓废暴躁太真切,没人敢,也没人会往他真没事儿上琢磨。 只以为自己学艺不精,才没找到症候所在。 才一诊完脉,就遭到了胤禔的嗤笑。非但如此,他还拒绝他们开出的汤药、针灸、按摩与药膳等方,坚决不做庸医们的药人。 气得太医们直接认了自己的无能,请皇上跟太子爷另请高明。 伊凤急得直掉泪,也劝不了他半分。 目睹全场的胤礽叹息,跟康熙回禀的时候都还长吁短叹着:“当日收到皇阿玛来信时,儿子还庆幸亏了有大哥在。可,可瞧着大哥那一脸的痛苦绝望,儿子又实在不忍。恨自己未曾随驾,倒让大哥受这等苦楚。” 现在才康熙一十九年,皇储争夺还远没有达到后期白热化的地步。 便素来不和的太子与胤禔,彼此间门也还有几分手足情的。 尤其内务府事上,胤礽还对他有那么几分愧疚、几许欣赏。如今看到他这番颓废模样,自然就更加心疼。 康熙定定地看着太子,见他眼里全然关切心疼,没有半点欣喜雀跃,这才放下心来。 觉得自己一手教养大的太子果然是好的,都是索额图那厮该死。 竟为一己私欲,妄图离间门天家骨肉亲情。 若非他到底勋旧之臣,素有些功绩在身上,不好贸然轻动。康熙这会子就想把他推出午门,直接砍了。 可怜他的保清…… 康熙叹:“也是怪朕操之过急,加重了他愁思。算了,先让他好生将养一段,再从民间门寻些个好大夫来吧。这还不到十九岁呢,总不能……” 总不能连个承爵的男丁还没留下,就…… 那么苦的结果只想想,康熙都觉得是对好大儿的残忍。他只交代胤礽,万一有什么万一,一定善待他大哥。 胤礽郑重点头:“皇阿玛放心,但有儿子在一日,就再没谁能给大哥丝毫委屈。他是咱们大清的功臣,是儿的兄长与恩人。若非他危急时刻挺身而出,那后果,儿子都不敢想。” 想想那日情景,康熙也心有余悸着。 从疟疾到挡箭,此次亲征实在仰仗胤禔太多。可惜偌大的太医院,汇聚天下名医,竟都对他可怜的儿子病情束手无策。日后往南下北上的,途中且得好好注意。 说什么也得寻个能事的来。 胤禔哪知道自家亲爹的父爱如此深沉啊? 自打送走了太子与诸太医后,他就开始了赔礼道歉模式。人前跟伊凤有多嚣张,现在人后就有多乖巧。 伊凤刚一轻咳,他就利落地给倒了茶。 上好的六安瓜片,去岁存的梅花雪水。搁到恰能入口的温度,双手喂到唇边:“好福晋,快喝杯茶润润嗓子。辛苦咱们嘎珞了,为配合为夫,竟然牺牲那么多。” “妾身何德何能,竟敢当阿哥爷如此啊?您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一个不高兴,随便张张口就能把妾身我休回娘家的。” 伊凤小手捂胸口,一脸我好怕怕的样子。 “嘿嘿,那爷哪能舍得?民间门还有句俗话说丑妻近地家中宝呢,嘎珞可是皇阿玛为爷千挑万选的嫡妻。珍……” 珍之重之都来不及,哪里舍得休的话还没说完,被丑妻一字气到的伊凤就伸手拧向他的耳朵:“好你个爱新觉罗·胤禔!枉本福晋每日在家为你提心吊胆,恨不得求遍满天神佛。” “听说你受伤了,还辗转反侧,无限自责,后悔的都快死掉了。结果你呢?害我担心,害我成欺君之罪的共犯不算。现在还敢嫌弃本福晋丑?” 哈??? 胤禔震惊,眼看着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严严实实扣在了他头上。 偏他不管怎么解释,福晋还一脸不听不听我不听。 胤禔干脆把人搂在怀里,狠狠一口亲上去,直接以吻封缄。 把人吻得眼含秋水,气喘吁吁了。才哑着嗓子问:“福晋现在可知爷心思,可愿意听爷分辩一一了?” 旱了多年的地,渴了多年的苗。 可算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渴盼已久的甘霖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一阵微风来就要吹散这满天的云彩? 伊凤愠怒,狠狠咬了他一口:“这档口了,你废什么话呢!不说这茬过后,皇阿玛有一段时间门不会再派人来?” 对,对啊! 胤禔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立马就激动起来。喝了那许多补汤,早就补到不行的精力终于有了宣泄的渠道。 越发雨骤风疾。 偏为了保密故,伊凤还得万千隐忍,不敢露出些许声响来。明明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倒好像偷·欢的野鸳鸯似的。 直让某人越发激动。 接下来几日,大阿哥跟大福晋都没有出主院一步。 包括胤禔奶嬷嬷吴扎库氏都没见伊凤,只每日用膳的时候,能见大阿哥冷着一张脸开门把食盒拎进去。 用完,再把食盒放在门口,就连惯常伺候两人的宫女太监都不得靠近半步。 所有拜帖也都被拒之门外。 足足五天。 大阿哥府的大门才算敞开,原本颓废绝望到了极致的大阿哥理了发、剃了胡子,穿上金黄色的皇子朝袍。又是个英挺俊逸的少年郎,只是那眉眼之间门再找不回以往的阳光开朗。 反而深沉内敛了许多,偶尔一个刀子般锋利的眼神过来,还颇有那么几分肃杀的味道。 大福晋脸色苍白,神情萎靡地站在他身边。 怎么看,怎么有点低眉顺眼的意思。 让众人不由猜测,这五天里,她到底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啊呸!是到底多苦口婆心,才终于说服大阿哥,让他愿意走出大阿哥府往宫中请个安的。 伊凤:…… 没劝,还拼命压着呢。 要不依着那急性子,第一天就要演一场看破想开,有没有能耐都要为大清做贡献,都要当皇阿玛好大儿。 真·胆大包天,把他千古一帝的爹当傻子糊弄。 只是真话吧,不方便说。说了呢,也不被人相信。这不,他们夫妻俩才一进太后的宁寿宫,就发现今天的人来得格外齐。 许多没资格给太后请安的答应、常在们都充当了主位娘娘们的宫女。 两人一进殿,各种意味的眼神就刷地一下盯过来。 主座上的太后微微皱了下眉,接着就笑呵呵跟伊凤招手:“胤禔跟嘎珞来了啊,快来人看茶,上咱们大福晋最喜欢的六安瓜片。” “孙媳多谢皇玛嬷抬爱。” 太后笑:“你可是哀家现在唯一过门的乖孙媳,素日里又对哀家颇多孝敬。不疼你,又疼哪一个呢?” “看见了吧?”伊凤得意洋洋地冲着胤禔昂头:“本福晋可是有皇玛嬷撑腰的人,爷以后可得小心在意,不能欺负妾身。” 所有人等目光再度聚焦,齐齐盯着胤禔。 生怕错过了他哪怕一个眨眼。 胤禔乐:“是是是,知道了,福晋靠山强大,爷诚不敢惹。毕竟皇玛嬷站在你那边,额娘站在你那边,连两个格格都跟你一个鼻孔出气。惹了你,爷岂不是要众叛亲离?” 伊凤淡定点头,一脸你识相就好的表情。 看得太后忍俊不禁,其余人等思量无数。过半人觉得伊凤在强颜欢笑,毕竟皇家不兴和离。莫说守活寡,就是真成遗孀也没有再一嫁的说法。生死荣辱都系在大阿哥身上,就算受了委屈也只能帮忙遮掩。 真·含垢忍辱。 另一部分人虽也唏嘘感叹,却觉得这对伊凤来说未必是坏事。大阿哥这把功劳大破了天,日后封爵必然高。夫贵妻荣的,她至少能混个王妃当当。 原本她连生两女,伤了身子短时间门不能有妊。 出了孝期就得左支右绌防着,拼了老命抓紧生嫡子。现在大阿哥一病,什么美人也有心无力了。她生的一双格格成了大阿哥唯一血脉,立即尊贵、宠爱都倍增不算,日后还没准没了抚蒙之忧。 伊凤也不管众人是何想法,只全程温婉大方微笑,寸步不离胤禔左右。 出了宁寿宫,就往乾清宫。 打算完事再往延禧宫给惠妃娘娘请安,接了两个小的,一家子往庄子上好好住几日。 名为散心,实则玩耍。 算是胤禔弥补他出征数月,没能陪在两个女儿身边的歉疚。可惜才行半路,还没到乾清宫呢,就被逃课等在路边的胤禛给拦住了。 惊!好好学生竟逃课,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伊凤心里震惊如排山倒海,直接脑补出新媒体标题。 而胤禛浑然不觉,只眼含热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大哥:“我都听说了,大哥莫忧。咱们大清物华天宝,人才济济,肯定能找到良医的。倘,倘若不能,大哥也不必难过。还有弟弟呢,实在不成,日后弟弟将自己嫡长子过继给大哥。” “让他孝顺大哥大嫂,护着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给大哥大嫂养老送终。” 第30章 表态 石破天惊的一句, 胤禔直接被自己口水呛住。咳得差点原地去世,伊凤嘴巴大张,险些体会下巴脱臼的酸爽。 两人都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是以齐齐惊呼:“四弟再说一遍, 要把什么送给咱们?” 胤禛虽红了俊脸,却也认真回话:“大哥大嫂没有听错,弟弟盼着大哥早日痊愈。可若……日后就把自己嫡长子过继给你们。让他孝顺你们,给两个好侄女撑腰, 确保你们晚年无忧,香火不绝!” 数月不见,四弟长高了不少,也健壮了几分。 身上衣服合体, 面料也考究。 看样子是没受委屈。只明显睡眠不足, 眼下一片青黑。 “皇阿玛离京, 你们这群猴就不好好完成课业了?瞧着圣驾回銮又慌了神,点灯熬油补了吧。瞧瞧这形容倦怠的,快回去歇歇吧。无逸斋那边莫担心, 等会我替你跟皇阿玛请个假。” 啊? 静等大哥反应的胤禛一懵:“谢, 谢大哥, 但弟弟从不倦怠课业的。只大哥受伤的消息传回后,弟弟日夜忧心。几度欲往大阿哥府探望,可你闭门谢客。弟弟无奈,才出此下策。” 胤禔咬牙, 从牙口缝里迸出爷没事三字。 把脆弱但佯装坚强的人设拿捏地稳稳的。 伊凤也柔声劝:“四弟的好意,妾身跟我们爷心领了。但此事不必再提,四弟也不可再动这般傻念头。先皇后病榻之上为你选了福晋,是指望你与乌拉那拉氏相互搀扶, 相濡以沫的。” “断没有人还没进门,就要把人家嫡长子送人的道理。此话出你口,入我们耳,再不许对任何人说知道不?免得平白误了你们将来的夫妻感情。” “可是……” “没有可是!”伊凤正色,还要再说两句,胤禔却已经不耐烦了:“走走走,与他那生瓜蛋子废什么话?到时候真敢,爷再揍他便是!真是的,爷好着,才不用他那好心。” “便,呸,便个屁!横竖爷俯仰无愧,才不干那抢人孩子,害人母子分离的缺德事。” “爷别那么说,四弟也是好心。” “管他好孬,爷用不着!” “是是是,爷好着……” 夫妻俩边说边走,只留胤禛傻傻的站在当场。良久,苏培盛才过来劝:“阿哥爷,时间不早了,您看咱们是不是回去上课?” “回乾西五所,好好睡一觉。” 这答案突兀的,让苏培盛没忍住抬头瞧了瞧太阳的方位。 咳咳。 自打他们主子爷被大福晋一番开导后,原就勤奋的他不知道加了多少个更字,都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了。 勤奋成这样的人要旷课回去睡觉…… “无事。”胤禛温柔一笑:“大哥见爷形容倦怠,让我回去稍事休息。无逸斋那边,他会替我告假。” 大哥都那样了,还在关心他。他得好好的,不能辜负了大哥的心意。 哦,哦哦! 苏培盛恍然大悟:“既然大阿哥爷都这么说了,爷就该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歇歇了吧。大阿哥爷勇武无双,顶天立地一响当当的汉子。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波折,都会迎难而上,不被束缚半点的。” “对,大哥那么坚强果毅,肯定没事。吉人自有天相,上苍定舍不得他抱憾。” 便老天残忍,也还有他呢! 大哥大嫂不忍心见他骨肉分离,那他还可以从小教起。多生几个子嗣,让他的孩子们个个都事大伯、大伯娘如亲生父母。 胤禔夫妻可不知道他们前脚掐灭了胤禛过继嫡长子的大胆想法,后脚这小子就要实施孝侄子培养计划了。 他们被梁九功亲自领着进了昭仁殿后,就见康熙一脸激动地从御座上走下来。 绕着胤禔走了数圈,才欣慰又心疼地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啊。咱们保清剃了头、刮了胡子后,又是个俊朗阳刚的巴图鲁了。只是这身子到底消减了太多,还是要好好补一补。” “呕~” 胤禔一个‘控制不住’,当着康熙的面儿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伊凤边上前给他擦拭嘴角,边惊惶道歉:“皇阿玛恕罪,我们爷……我们爷自打回来后,就莫名听不得补品、补身之类的字眼。更受不了谁让他补身子,不然就……” 好大儿都这样了,康熙哪儿还舍得怪罪? 他只有满满的心疼与自责。 怪自己太过心急,恨不得让孩子马上就好,所以…… “保清别急,皇阿玛不说,不说了啊!” “儿子无状,御前失仪,冲撞皇阿玛了。” “自家父子,哪里讲究那些?皇阿玛心疼你都心疼不过来呢。当日若不是朕执意亲自擒贼,也不至于让我儿如此。” 康熙叹,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后悔。明明可以瓮中捉鳖,却因他之故伤了好大儿。 胤禔正色:“皇阿玛此言差矣,您能亲自挂帅,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当机立断,联合包抄,彻底断了噶尔丹那厮后路。若无您奇兵天降,那厮必然又金蝉脱壳。几年后卷土重来,又是朝廷一心腹大患。” “为平准噶尔部,为救皇阿玛,儿子虽死无憾,更何况些许小伤?” “可……” “皇阿玛,没有可是,没有假设。儿子很庆幸那日随驾在皇阿玛身侧,能有机会挡住那一箭。因为儿子知道,若自己阵亡,您一定会善待额娘、福晋跟两个格格。” “若您有丝毫闪失,便是社稷动荡,生灵涂炭。舍车都要保帅,更何况儿子区区一个马前卒?” 儿子这满眼的坚定、孺慕与不悔深深震撼了康熙。 让他大笑伸手,又重重拍了拍胤禔的肩膀:“我儿可不是马前卒,只这一战之中的表现,就足够惊艳世人。来日奖率三军,保清当属头功。再有贼子敢犯大清天威,你就是主帅。” 果然! 放弃一些事情后,整个天地都变宽广了。 胤禔大喜,赶紧跪下:“儿臣胤禔,谨遵皇阿玛之命。日后定然勤练武功,深耕兵法,绝不负皇阿玛所托。力争儿子铁骑所到之处,再无敢轻犯大清之敌。” 少年语气诚恳,眼神俾睨。 好似一柄出鞘的利剑,随时要为他这个皇父征战杀伐,斩尽所有来犯之敌。 让康熙这个老父亲越发骄傲自豪之余,也倍加心疼。若是…… 咳咳。 事已至此,再多思无益。只能遍寻名医,等他心情平复些,对延医问药不那么排斥了再说。 心中计议已定,康熙就很自然地把话题岔开,转到牛痘上。 这个‘故事’伊凤已经讲了不下百八十遍,此时说起只会更加圆融自然:“此事说来,完全是巧合。想是冥冥之中,列祖列宗不忍大清子民再受天花恶疫的折磨吧?所以才好巧不巧的,让儿媳遇到了此事……” 功劳是您的,功德也是您的。不是您的,也是您祖上积德。 总之咱不生产牛痘,只是牛痘的搬运工。 半点不敢居功。 小态度谦卑的,让康熙意外又满意:“保清家的这事儿做得极好,理当厚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这就有点条件随便开的意思了。 只要伊凤胆子够大,给她父兄讨个爵位都未尝不可。 但她只受宠若惊地福身:“不过听了一耳朵,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思说给了太子殿下罢了。若说有功,也是太子能虚心纳谏,以苍生为念,不以事小而为之。哪儿,哪儿就当得皇阿玛如此了?” 康熙微笑:“你这功劳可不止一点半点,那金鸡纳霜是你准备的吧?” “嗯,我们爷首度出征,儿媳日夜悬心,唯恐刀剑无眼。可从军出征,用自己生平所学报效皇阿玛,护佑家国是他此生之志。儿媳不能拦,也不敢拦。只好仔细准备,将自己所能想到的,都一一准备好了。” “宁,宁可累赘些,害他被人笑话,也好过事到临头无药可用。” 没少笑话鄙视,甚至因此怀疑儿子受制于妻房,打算给他多赏几个美人。结果自己转身病倒,还多亏了人家那‘没用的药’的康熙:…… 简直要把尴尬两个字刻在大脑门儿上。 偏胤禔还笑得见牙不见眼,当着他面儿呢,就拉住了伊尔根觉罗氏的手:“福晋这可不是累赘,是面面俱到,准备充分。多亏你睿智,准备了那等治疟神药,否则皇阿玛那次可险了。” “那群太医束手无策,大臣们只懂跪地求皇阿玛赶紧回銮。多亏……” 怕傻儿子继续说下去,自己形象全无,康熙赶紧轻咳打断。 “哦对了,还有那方便面,蔬菜汤,也都是保清家的杰作?还有那各色肉酱、肉干之类。却不知那些东西可好做?成本高不高?可适合大批量制来做军粮?” 若说起初是为了转移话题,那么现在话说到这儿,康熙是真的有几分好奇了。 连他身边的胤禔都目光炯炯。 好在那些虽然是伊凤在现代版本上山寨过来的,但也认真地想过将其商业化。 比如赶着春闱啊、乡试之类的,卖给赶考的举子。再以状元都吃的方便面为噱头,扩展到行商甚至寻常百姓家。只如今季节不对,还未铺排开罢了。 相关制作方法,成本等还是了然于心的。 临时抽查也能侃侃而谈,并报上一个让康熙父子俩都觉得有些惊诧的便宜价。 见他们父子疑惑的目光看过来,伊凤以为是还嫌贵,连忙说:“那炸面的油长期反复使用对人不好,若想降低成本,可以省略油炸,直接做成挂面。” 还有更便宜的? 康熙激动了,直接让伊凤往御膳房,指挥厨子做些个她说的那种挂面来。 伊凤领命而去,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康熙父子俩。 良久,胤禔才无奈地看了自家皇父一眼:“皇阿玛,儿子知道您关心我。但儿子不是那陶瓷娃娃,您大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放纵颓废了这么多天,儿子想明白了。” “福晋说得对啊,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会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 。儿子所能做的,只是在有限的条件下,让自己活得无限精彩。” “没有那片刻欢愉,耽搁儿子驰骋沙场么?会让皇阿玛跟诸兄弟瞧儿子不上么?不会啊!皇阿玛依然会重用儿子,疼爱儿子。弟弟们崇拜儿子,额娘与福晋、孩子们都以儿子为傲。一切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不是么?” “是!” 康熙重重点头,紧紧把儿子拥在怀里。 决定回头就下个死命令,不许任何人以异样眼光瞧大阿哥,违者严惩不贷。 而现在,他则用心对胤禔开启夸夸模式。 胤禔:…… 其实有那么点点心虚,有那么点点愧疚。可当一切都如他预想的方向发展,甚至比预想更好出千百倍时,那愧疚立即就转变成了坚定不移。 “皇阿玛过奖了,儿子只是发现自己这个破罐子还不能摔。” “没有儿子,儿子还有一双女儿,还有无怨无悔陪着儿子的福晋啊。连四弟那么小一孩子,都为儿子黑了眼圈。学都不上了,半路拦着儿子。劝儿子别灰心,实在不成了,他把嫡长子过继给儿子呢。” “有妻有女,有弟如此。还担负着皇阿玛跟额娘的殷殷期盼,儿子哪敢放任自己继续沉沦?” 康熙失笑:“胤禛那孩子倒是重情。在你府上住了一段日子,倒真视你们夫妻如父如母了。” 胤禔咬牙:“那倒不至于,儿子觉得他更拿自己当爱蓝珠的小爹。处处维护,事事悬心。连嫡长子都豁出去了,就为给他那好侄女撑腰,顺便帮儿子跟福晋养个老。” 天可怜见的,他才还没到十九周岁呢,居然就有弟弟要努力生儿子给他养老送终了。 康熙哈哈大笑,悬起的心都放下大半。 连带着对胤禛的好感又悄然加了几分。觉得那孩子虽然想法上有些不成熟,但重情,讲义,像他。 等伊凤回来,他们两父子谈性正浓,气氛那叫一个和谐融洽。 “儿媳已经把法子都说给御厨了,并制了不少挂面晒上了。用不了一时半日,御膳房便会献上成品。这里是方便面、挂面与干蔬菜蛋花汤、一应酱菜的方子,还请皇阿玛笑纳。” 康熙没等伸手,胤禔先愣了:“那不是福晋留着开店的物件么,怎……” 怎还就无偿奉献了呢? 还不是某人胆子大破天,骗得帝心垂怜。本福晋怕你东窗事发,这才把姿态摆得低些么。想着哪怕最后纸里包不住火,皇上念着这些个功劳苦劳的,也别被罚得太惨。 然而真话什么的,注定无法宣之于口。 遂伊凤只一脸郑重,摆足了高姿态:“爷别这么说,没有国,哪有家?” “咱们大清物华天宝,领土无疆,兜里阔绰的百姓多着。妾身做什么生意不能赚的盆满钵满,给两个女儿攒下丰厚嫁妆啊!再换就是,断不能让保家卫国的志士们吃不好、穿不暖。” “他们身上无衣,肚里无食,可扛不住保家卫国的重担!” 一句没有国哪有家,说得康熙都不禁肃然起敬:“好,好啊!无怪保清提及你便赞不绝口,说朕给他指了个绝无仅有的好福晋。朕以往还当他情之所至,难免偏颇。如今看来,伊尔根觉罗氏确实出类拔萃。科尔昆夫妇教女有方,当赏。” 直到出了昭仁殿大门,伊凤都还晕晕乎乎着。 她,她就随口吹个彩虹屁,竟还给自家阿玛吹出个爵位来?咳咳,哪怕只是个子爵,也是大清建国以来的绝无仅有了吧? 因为教女有方哎! 这么个金字大招牌下来,整个伊尔根觉罗氏的姑娘都不愁嫁了好么? 已经嫁出去的,在婆家也能多几分底气啊。 嘿嘿,一不小心就利家利族了呢。 三度说话无人搭茬,胤禔无奈地拍了拍自家福晋的肩:“好了,好了,不过个一等子,瞧把福晋给乐的。亏有耳朵当着,不然这嘴都要咧到后脑勺啦。” 伊凤凶狠地瞪过去:“夏虫不可语冰,爷根本不懂妾身的喜悦!” 胤禔习惯性要哄,可想起这是在宫中,得维护人设。赶紧又皱了眉,粗着嗓子喊了句:“伊尔根觉罗氏,你别给爷得寸进尺。” 说完甩袖就大步流星地往延禧宫方向,伊凤原地怔愣,颇有些心伤地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随即提起裙角匆忙追去:“爷您慢点,等等妾身。” 胤禔步履丝毫未停,任由她有些踉跄地在后头追。直到了延禧宫左近,许是怕惠妃娘娘担心吧。胤禔才慢了步伐,和缓了脸色,与伊尔根觉罗氏一道进延禧宫。 消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后宫,还在禁足中的储秀宫妃听了张狂大笑一刻钟不止。 连声道活该! 让你嚣张跋扈,如今胤禔半废,皇后梦碎,宠爱也没了,只能憋憋屈屈守一辈子活寡了吧? 而与伊凤交好的,则都琢磨着该怎么劝劝惠妃。让她出手管管自家儿子,可别仗病行凶,把咱们嘎珞的一片真心扔地上随便践踏。 只不管交好的还是交恶的,都熄了从家族或者亲眷里挑个适龄女孩儿入大阿哥府为侧的心思。连仁寿宫、乾清宫、延禧宫中的宫女们都不敢表现得过于出挑。生怕被主子觉得稳妥,指去服侍大阿哥。 ** 延禧宫中,胤禔撩起袍脚端端正正跪下:“不孝儿给额娘请安,一别数月,额娘可还安好?” 惠妃瞧着瘦削了不少的儿子顿时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而下:“我的儿啊,你这是,这是在挖为娘的心肝啊!左近那么多侍卫,怎么就……” 怎么就偏得你舍身而出,去做这个孤胆英雄的质问还没说完,就被胤禔伸手捂了嘴:“额娘,儿子首次出征就能有立下如此不世之功,额娘该为儿子骄傲才是。” 骄傲,惠妃当然是骄傲的。 可更多是心疼。 身为亲娘,她宁可儿子一辈子碌碌无为,也不愿他在这么青春正好的时候遭遇这般男人的灭顶之灾。 若时光可以倒转,她豁出去撒泼打滚,也不让他从征。 “额娘!” 胤禔闭眼,豆大的泪珠子滑落眼眶。 愧疚的。 额娘这么牵挂他,他却不得已在撒谎骗她。 可这一声,在惠妃听来就裹挟了万千委屈。让她的心像被只无形大手给攥住了一样,眼泪越发汹涌。娘俩相拥而泣,看得伊凤眼窝子都有些发酸。 哭声渐大,直接吵醒了还在内室睡觉的爱蓝珠。 小家伙趿拉了着鞋子就跑了出来:“玛嬷不哭哦,珠珠在呢!哎,额娘,阿玛?珠珠又做梦了么,居然梦见阿玛回来了!” 说完,小家伙就急忙往胤禔的方向飞奔,半道把鞋跑丢了都混不在意。 都已经进了十月,胤禔哪舍得爱女挨冻呢? 赶紧把人捞进怀里:“珠珠没做梦,阿玛回来了!” “真哒?” 小爱蓝珠乐,伸手摸摸他的脸,探探他的鼻息。又轻轻往自己的小胖手上掐了下:“嘶,有点疼,是真哒。敏敏啊,快起来,阿玛回来了!” 大声往内室喊了一嗓子后,她又嘟起花瓣样的唇,啵啵啵亲在胤禔脸上:“好阿玛,您可回来了,珠珠都想死你了~” 这小声音甜的哟! 比晋上的百花蜜还要浓上几分,直接浸润胤禔心底。 让他恍惚觉得自己漫说只是假不行,便是真不行了。也能为了这小棉袄火速振作起来,为她一路攀登到铁帽子王。给她求恩典,让她能按着自己意愿择婿。 啊呸! 他家娇女天潢贵胄,是跟她额娘一样的白天鹅,外头的癞*□□都配不上!!! 这醋的,饶是惠妃满腹心伤也忍不住勾唇:“当年嘎珞阿玛跟额娘必然也是这么想的,可千防万防,还不是没防住圣旨赐婚?” “那怎么一样呢?”胤禔昂头:“儿子与福晋那可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别人都用郎才女貌、伉俪情深来形容新婚小夫妻,儿子与嘎珞能用自己给那两个词做个诠释。” 第31章 劝慰 伊凤:觉得他能给脸大如盆也注释一下。 做人啊, 怎能自恋到这个程度呢? 惠妃也笑,笑容里还有点点忧伤。她可是康熙早年就入宫,淫浸宫斗半辈子, 还掌着部分宫权的存在。对自己宫中的掌控力毋庸置疑, 阖宫都传遍的事儿了,她能不知道? 只儿子儿媳都有心瞒着她,她也就未曾挑破罢了。 而是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儿媳, 将儿子大黑手放在儿媳的小嫩手上,殷殷嘱咐:“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能结发为夫妻,是你们两个的缘法, 不管怎样都要好生珍惜。” “我们女人不比你们男人家, 累了倦了还能立侧纳妾。女人啊, 但凡成婚,这一辈子荣辱便都系在夫君身上。为他掌中馈,为他孝敬亲长, 为他生儿育女, 甚至得含着眼泪为他照顾妾室通房、庶子庶女……” 说到这儿, 惠妃不由长长一叹。 直道儿媳不易,嘱咐儿子万万多体谅、好生珍惜。 “你皇阿玛圣旨之下,能给你安排无数美人。可再没有一个像我这傻儿媳一样,因哪个说你半分不好就掌掴一宫主位。” 哈??? 胤禔震惊, 赶紧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惠妃有意帮儿媳,自然把重点往伊凤如何愤慨,怎么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维护他这个当夫君的。 胤禔:!!! 亲额娘啊,儿正瞌睡您就送枕头啊。 虽然只是浅浅地做了几回戏而已, 但他已经当够了只会跟福晋耍横、搞迁怒的下作男。正找机会摆脱这个人设,原本想着靠两个小棉袄。 一家子在庄子上住几日,认命并感受到福晋真诚而渐渐敞开心扉。 但终究有几分牵强。 毕竟世人多重男过生女,又都喜欢以己度人。谁能相信他在此境地下,还愿意为女儿们改变良多呢? 感谢小赫舍里氏,她挨那一巴掌,让一切顺理成章。 胤禔泪目,紧紧拉着伊凤的手:“好福晋,苦了你了,多谢。” 两辈子夫妻,他眼睛一转,伊凤就知道这是要唱哪折戏。立即浅笑垂眸:“夫妻本一体,欺负爷就是欺负妾身。从这上说,妾身就是为自己而战,可当不起这句谢。再说也不用谢,爷好好的,妾身就不苦。” “福晋~” “爷~”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当着惠妃的面儿就拥在了一起。 惠妃意外,继而抿嘴笑,手脚特别利落地遮住了乖孙女的眼。 爱蓝珠眼前一黑,赶紧挣扎:“玛嬷,玛嬷快松开孙女啊!孙女也要跟阿玛额娘一起抱抱,一家人要相亲相爱~” 伊凤脸色爆红,赶紧挣扎着,试图从胤禔怀里出来。 倒是胤禔脸皮厚,硬是哈哈笑着,长臂一伸把她们婆媳祖孙三个都圈在了怀里:“对,咱们爱蓝珠说得对。一家子么,就是要这么相亲相爱。” “额娘,福晋,我这些日子犯浑,以后不会了,你们放心。以后我都好好的,封妻荫女,给额娘争脸。” 惠妃含泪点头,道了个好字。 这天,夫妻俩带着两个女儿留在延禧宫赔了惠妃一整天。 午膳前胤祺跟八、九、十还来了,刚端起碗,康熙又带着胤礽到了,还带了几道专供帝王享用的御膳。大大小小十个人,祖孙三代坐了一大桌子。 看得爱蓝珠直皱眉,起身就要往乾西五所,把她的好四叔也叫来。 结果还没开始行动,就被胤礽给抱住了:“大侄女这是要哪儿去啊?” 爱蓝珠挣扎:“太子二叔,松手手。珠珠要去找四叔,喊他来用膳。菜菜那么多,那么好看,一定也好吃。吸溜~四叔一定也喜欢!” 胤礽惊了:“你,你这小家伙才过了两周岁的生辰吧,说话竟这么利索了?” 爱蓝珠骄傲地昂了昂头:“那当然,珠珠已经不是一岁两岁的小孩子了,珠珠,聪明着!” 见拦路虎太子二叔不肯松手,话还比四叔都多。 小爱蓝珠不高兴了,扳过他手就不轻不重咬了口。冷不防被袭击的胤礽一撒手,她就顺利挣脱了禁锢。等他低头,就看着小家伙已经抓着他衣摆,顺利地下了地。 正伸着小舌头跟他做鬼脸呢:“略略略~笨二叔,我要去找四叔啦!” 一个不注意,小家伙就搞出这么大个动静…… 伊凤整个人都麻了,手疾眼快地把人逮住:“乖啊,你四叔昨儿用功用太晚了,这会子还在补觉呢,你别去打扰他。” “真的?” “额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吧。”爱蓝珠遗憾地瞧了瞧满桌子佳肴,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那只有珠珠多替四叔吃点,回头告诉他到底有多美味了。” 小家伙结合了伊凤跟胤禔的优点而生,本就糯米团子似的惹人爱。 再配上这么机灵的小样儿,谁抗拒得了哟? 康熙第一个没憋住,很快整个延禧宫都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胤禟跟胤俄两个更是笑得直打跌。 爱蓝珠皱眉,很有气势地拍了拍了桌:“不许笑了!额娘说,随意嘲笑别人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你们这样,不是好大人!” 哎哟,不行了。 这小大人儿的模样更让人扛不住了。 更剧烈的笑声中,伊凤蹲身跟她对视:“这你倒是记得清楚啊!那你记不记得额娘说过,要尊敬长辈,不许随意咬人啊?爱蓝珠,你可不是一岁两岁的小孩子咯,不兴耍赖的。” 被堵住后路的爱蓝珠小嘴一瘪:“记,记得。” “既然记得的话,你该怎么做?” 小家伙垂了垂头,转身到了笑得直不起腰来的太子面前:“太子二叔对不起,珠珠不该咬你。可,可你也不好,你笑珠珠了。那,咱们相互原谅了行不行?” 胤礽都呆住了:那什么,他没怎么跟这么大的小孩接触过。不知道别家小孩如何,只觉得眼前这只特别好看、特别机灵、特别招人疼。 让他除了点头外,不想做别的。 “好耶!” 爱蓝珠比起胜利的剪刀手,哒哒哒又跑回自家额娘身边:“额娘,珠珠道歉了,太子二叔也原谅我了,您别气了呗~” “对对,孤原谅,哦不,我就没生气啊!大嫂可千万别因为这说珠珠。这孩子聪明着,您可别给拘木了。”胤礽赶紧帮腔,颇有些担心的样子。 神似扬言要抢他闺女的胤禛。 让胤禔警惕顿生,大手一伸就把爱女抱在怀里:“去去去,人不大操心的倒不少。那么喜欢格格,等太子妃进门了你好生努努力自己生一个去。” 这话对以前盼嫡子的太子来说简直是诅咒。 可如今么,见识过大侄女可爱的他竟点头:“若能有个珠珠这么可爱的小格格,倒也是一桩美事。” “不可能哒~” 被点名的小家伙正色:“四叔说啦,珠珠是天上地下,古今中外第一好的小格格,谁都比不上!太子二叔再生,也只能生出第三好来。” 胤祺乐:“为什么是第三?” 爱蓝珠指了指被奶嬷嬷抱在怀里的瑚图里宜敏比:“因为第二是敏敏啊!” “阿玛跟额娘好棒,有天下第一跟第二好的女儿~” 伊凤捂脸,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倒是胤禔大乐:“对对对,阿玛跟额娘可真有福啊。有你们这双开心果,整天欢欢喜喜的。” 等爱蓝珠抖着小勺子,要给自家阿玛舀菜。 说阿玛打仗辛苦了,要多吃点长胖胖的时候。连康熙都觉得,这宫中的小公主似乎少了些。已经长大那几个好虽好,却一个也没有爱蓝珠这么聪慧又贴心。 可惜啊! 保清他…… 要不然再生个像爱蓝珠这么伶俐讨喜的小阿哥,该有多好啊? 胤禔啊呜一口吞了爱女辛辛苦苦舀来的飞龙汤:“嗯,真鲜啊,谢谢我们大格格。你想吃什么,阿玛夹给你。那个是吧?好,阿玛给吹吹。乖女张嘴,啊~” 刚跟长女互动完,小女儿也殷殷切切地瞧着他。 胤禔赶紧弄了勺她能吃的虾仁蛋羹过去,这才得到小女儿的满意微笑。 整一餐饭,父女三个都在互相投喂中。那叫一个其乐融融,哪有时间门想别的杂七杂八? 夜里提起这茬的时候,胤禔还笑着跟伊凤说呢:“皇阿玛真有皇位等着继承嘛,自然极为关心子嗣问题。少了不行,怕跟明孝宗似的,千顷地一根苗还折了,大好江山都便宜了别人,福晋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以前也怕啊! 还有上进心。 所以日夜耕耘的,就盼着能在太子前头诞下嫡长子,占好了皇长孙的名头。 直到福晋坦诚,夺嫡梦碎,他才渐渐看开的。 伊凤扶额:“瞧爷这话说的,皇阿玛所思所想哪轮到妾身个妇道人家置喙?只是你……要顶着旁人一辈子的异样目光,没有男丁继承大好爵位,真甘心么?” 胤禔摊手:“可有了男丁,说不得就没福晋了。就要如你梦中那样,早早被抓进宗人府圈禁了。若连个自由身都没有了,要那么多子嗣跟着受罪?” “福晋莫忧,咱们可是姓爱新觉罗的。再不济也有宗人府管着,再不缺人香火祭祀的。” 伊凤:…… 她顾虑的是这个么? 是么,是么? 可胤禔不管她顾虑啥,只要现世安稳。额娘、婆娘跟两个宝贝女儿都好好的。 有子有女的倒是名声不缺了,可危险也都随之而来了呀。他可没忘了,自己护驾成功、击毙噶尔丹成功后,到底有多少人试图对他伸出橄榄枝。 索额图那厮又有多嫉恨防备,恨不得除他而后快。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儿子=麻烦=欺君之罪啊! 要不得要不得。 咳咳。 在摸进福晋被窝前,他就主动把之前问太医要的那男用避孕药丸子给吞了。还想着回头得鱼龙白服,避开所有的眼目。再找个药铺,多弄些药丸子来备用。 饿了许久的狼终于见到了肉…… 伊凤捶了捶自己的腰,有点欲哭无泪。 偏康熙为了好大儿能早日放开心怀,排解掉心中郁闷,还特意准了他些假期,并赐了个带汤泉的庄子。 一家四口汤泉庄子几日游。 白天,伊凤要跟精力满满的女儿们捉迷藏、游庄子,晚上又要被精力满满的某人拉着补亏空。 直让她精神萎靡,看了枕头就像见了亲人。 时时刻刻想跟周公子约会。 外人不知就里啊,都传大阿哥‘病’后脾气古怪,不喜奴才们在跟前伺候,一应大小事务都得福晋亲力亲为。 福晋再怎么出身不显,也是娇养大的格格。 哪儿做过伺候人的粗鄙活儿呢? 所以左支右绌,心力交瘁,每每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严重的时候,说一句话能打三个哈欠。 把伊尔根觉罗福晋给急的哟! 都顾不得规矩了,闻听他们一家子在皇上赐的温泉庄子上松散就赶紧追了过来,说什么也得见爱女一面。 猜到额娘来意的伊凤大囧,狠狠瞪了某罪魁祸首一眼。 胤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次岳父岳母跟大小舅子们都来了,福晋自去与岳母说话,爷跟岳父与大小舅子们聊聊?” 岳父虽家世不显,但其人历任左都御史、户部、礼部尚书等职,还是颇有才干的。 福晋梦中后期无甚建树,子孙也没啥出息可能…… 可能是受了他连累。 这不他早早退了,岳父就跟着受益了么?虽只是个一等子,但也是个好开始嘛。 伊凤不管他们翁婿舅兄妹夫之间门的事儿,只尽量把自己打扮的端庄稳重些。千千万万的,别让额娘跟眼尖的嫂子们看出什么端倪来。 拜索额图所赐,大阿哥不行了的说法早就散遍了京城角角落落。 所有人等深信不疑。 伊尔根觉罗福晋也结结实实地为苦命的女儿哭过几场,半点没往别的地方想。 只可怜她都没来得及诞下个小阿哥呢就…… 嗐! 顺利过关的伊凤对此豁达极了:“凡事两面,额娘不能这么看。我们爷这意外之伤虽说猝不及防,可也不完全是坏事。比如?比如女儿本来还担心皇阿玛一高兴,给他指两个八旗贵女为侧,对方抢在女儿前头诞下男丁。” “咱们满人可不像汉人,嫡庶分明的不行。在咱们这儿,侧福晋所出那也是能承爵的。想想女儿年轻时被美貌侧室压着,日后还得靠人家儿子残喘。是不是……” 这样就好极了? 后头这半句伊凤没说,但她眉眼间门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从未敢往这方面想的伊尔根觉罗福晋:!!! 好,好像格局打开,一切都大为不同了!顺着女儿这思路一想,就,就还不错? 毕竟好女婿这把接连立功,日后郡王起步。 没准儿连铁帽子王也能期待一二。 那自家女儿就是独一无二,唯一为他诞下两个格格的啊,这辈子都高枕无忧。只可怜她还不到双十年华就得一直素到老…… 非但没素,还烦心有些吃太撑的伊凤淡定摆手。 “嗐,比起那些末节,还是过好了日子、赚好了银子,把两个格格养好了最重要。” “额娘您不知道,女儿以前虽积极备孕,做梦都想为我们爷生个小阿哥。其实啊,女儿也怕极了有妊,怕极了生产。怕再开金花,怕熬不住没在产床上,只留下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现在好了,女儿再不怕,也没人督促女儿,更没谁毛遂自荐帮女儿分担了。这是好事,不是么?” 这真诚欢喜的小眼神哎~ 生把伊尔根觉罗福晋满肚子劝慰都生生堵了回去,正琢磨中的给好女婿寻医问药事,也都被女儿给劝停了。 见额娘眉间门愁绪稍解,伊凤赶紧把话题转移到阿玛的爵位上。 提及这个,伊尔根觉罗福晋就笑:“托咱们嘎珞的福,日后族中女儿不愁嫁,男丁不愁娶咯。连出了门的姑奶奶们啊,腰板子都能硬些。区区一等子在权贵如云的京城不起眼,可皇上金口玉言的教女有方呢!满京城遍数,也是独一份儿。” 前厅,科尔坤也在因此向胤禔郑重道谢。 胤禔微笑拱手:“岳父大人客气了,福晋确实温柔淑雅,聪慧端方,堪为诸多闺阁楷模。您与岳母大人确实教女有方,让胤禔受益匪浅。” 提起这个,科尔坤的笑容就有些勉强了。 诚然,他有官无爵,几个儿子也还小看不出多大成色来。哪也不代表他愿意女儿入那吃人的皇家,当这个憋憋屈屈的皇子福晋啊! 然天恩浩荡,也容不得他有不同意见。 只能给女儿多备嫁妆与人手,找从宫里放出来的老嬷嬷多教教礼仪规矩。爱女成婚多久,他这个老父亲就悬心多久。可算二外孙女争气,伴着喜雨而来,得了皇上的青眼。 爱女也跟开了窍儿似的,又开冰点阁、又开烧烤坊。 银子滚滚来,皇子女婿也开始疼福晋。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以为自己多少能放点心,结果竟来了这么一出。 科尔坤夜里做梦,都梦到过皇子女婿性情大变。 像某些有病态癖好的老阉人一样,百般折磨他宝贝女儿。堂堂从一品高官被生生吓醒,冷汗都沾湿了枕头。 再看胤禔这个罪魁祸首能有好脸色才怪呢! 没直接一顿老拳过去,那混账小子都是托了君臣之别的福。 吓得他的几个儿子不断赔笑,唯恐皇子妹夫|姐夫发火。自家阿玛倒霉不算,还连累他们可怜的妹子|姐姐被迁怒。 胤禔爽朗一笑:“各位内兄内弟莫忧,我懂的。岳父爱女心切,才会越发瞧我不上。我啊,只有为福晋欢喜的份儿。高兴她有这么个好阿玛、好额娘,还有这么些好兄弟。” “你们放心,不管如何,福晋都是皇阿玛指给我的嫡福晋,是我结发妻,为我诞下一双儿女。” “我只有疼她,敬她的份儿,再不让她受丝毫委屈。” 科尔坤心中满意,嘴上却不肯服软:“这,这本就是为人夫的分内事!” 他的儿子们都疯狂给他打眼色,让他差不多适可而止。 毕竟君臣有别。 闹不好,吃亏的可是嘎珞。 胤禔当没看到他们父子的眉眼官司,只微笑点头,一脸认同:“岳父所言极是。对了,您难得来一趟,不如小住几日?皇阿玛赏的这处皇庄汤泉不错,多泡泡对身体好处良多。” “您可以试试,再尝尝下头奴才们在汤泉边上种的小青菜。” “边与福晋聊聊家常,边弄个福晋正研究着的暖锅子。用那个什么辣椒做汤底,够劲儿着。吃上几筷子,浑身生暖。” 御驾刚回銮,积攒了许久的政务正处理中。 还得按功封赏三军。 事情多着呢,按说科尔昆这个户部尚书也得跟着开启疯狂加班模式。可…… 见爱女,与两个小外孙女儿一起吃暖锅子啊。 这个诱惑可太大了。 让劳模如他想也不想地就告了假,把几个儿子撵走就随老妻在庄子上住下了。 突然被撵的哥几个愣,回过神来就要损人不利己。 瞅着胤禔离开的空档就劝他们阿玛:“您说过的,皇家水混,不可轻易掺和。就算咱们已经身在其中了,也不能与阿哥过从太密,得坚持做皇党。” “您这样,让皇上怎么想?” “就是,就是。” “还是回吧。” 科尔昆狠狠给了几个不孝子个眼刀子:“坑老子的玩意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么?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阿哥都那样了,谁还会怀疑他有夺嫡之心?你老子就是在这住到过年,那也是拳拳一片爱女之心。” 其实特别行,能干到让福晋嫌弃的胤禔:……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还被大小舅子们看了个正着什么的。 胤禔退无可退,只能拿出练就多年的装傻功夫。淡定微笑:“就说爷与福晋心有灵犀,竟想到一块儿去了。怕你们吃不惯辣,福晋准备了麻辣跟番茄两样的鸳鸯锅。叫人片了新杀的草原羊,还有虾子、蟹肉等搓成的丸子。” “岳父与内兄内弟们随我移步,一起去尝尝?” 第32章 直郡王 科尔坤脸上一僵, 随即朗笑点头:“有劳大阿哥跟福晋了,早听说府上厨子神乎其技,一直无缘领教, 今儿倒是有口福了。” “岳父客气,原也是小婿与福晋该做的。只是以往咱们夫妻年岁轻、见识少, 这顾忌也多。与家中疏于来往, 今后再不会了。岳父若想福晋跟孩子们,尽可以随时过府。或者交代下人传讯, 小婿好陪她们娘几个回去。” 胤禔浅笑,态度上恭敬极了。 可他越是这样, 伊凤的哥哥弟弟们就越觉得他刚刚肯定听到了。脸上就越局促, 心里就越尴尬。都不敢轻易跟胤禔对视的。 倒是科尔坤官场混久了, 脸皮特殊的厚。 就算心里明镜似的,面上也半点不漏。还打蛇随棍上:“大阿哥这么说的话,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日后少不得要多多搅扰。” “真能这样, 福晋一定很开心。” 胤禔笑,一脸真诚。 这弄虚作假的事儿, 严格起来就是欺君之罪。他连自家额娘都瞒得死死的, 更不敢跟岳父岳母透露一丝半点。 只能表现得处处倚重、尊重福晋, 甚至不惜带出点耙耳朵的迹象来。 好让岳父大人知晓, 他咳咳,就算某些某些不大尽人意, 也还是会对福晋如珠如宝。福晋跟着他啊, 且受不了丝毫委屈呢。 亏得科尔坤没有一项叫做读心的技能,否则老拳非捶他俊脸上! 你丫都不行了,还敢说不让我闺女受委屈? 说笑间, 很快到了正厅。 顾及着女婿咳咳,女儿可能正伤心。当额娘劝些个私密话,也不方便让更多人听到。所以这次,伊尔根觉罗福晋就没带三个儿媳。 伊凤久未见父兄与弟弟们,索性也就未分桌。 直接安排了个能坐十几人的大桌子,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坐一起。 桌子正中间的红铜大火锅里,底汤已经沸腾,正氤氲着暖暖的热气,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霸道香气。 吸溜~ 伊凤最小的弟弟,才九岁的塔石哈红着小脸儿捂了嘴:“这,这热锅子太香了!” “对,是这热锅子太香了,诱人犯罪,不怪咱们塔石哈。”伊凤笑,轻摸了摸他的小月亮头:“近三年未见,塔石哈还记得大姐姐不?” 小家伙点头:“记得!” “阿玛见天鞭策咱们弟兄几个,让咱们好生学文习武,争取早日入朝为官,给大姐撑腰。可惜弟弟不争气,怎么也考不到前面去,没少被阿玛踹。” 眼见众人哄笑,小家伙还瞪眼:“那,那也不是我不努力啊!是文章太不好背了,先生讲课又不好听。咿咿呀呀的好像摇篮曲,没我直接睡过去都是我定力惊人了。” “你还说?”科尔坤瞪眼,作势要打。 小塔石哈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实话嘛,当着自家亲姐有什么说不得?” “对,当着自家亲姐和姐夫,什么话都说得。”胤禔乐,把人直接抱起来:“那小舅子跟姐夫说,你愿意学习不?如果愿意,姐夫来安排,保准给你找个学富五车的好先生。” “真的,不骗小孩儿?” “绝对不骗。如果你愿意,姐夫回头就跟姐夫的阿玛求个情,破例让你去无逸斋,跟姐夫的弟弟们一道读书。” “姐夫的弟弟,那不就是诸皇子么?” 塔石哈震惊地捂住小嘴,脑袋摇成拨浪鼓。 他人小,听过的教训不少啊! 且知道诸皇子卯进申出,每天至少学习五个时辰。每篇文章必背一百二十遍、全程正襟危坐,夏天连个扇子都不给摇的凄惨呢。还一年到头,只有五天,五天假日!! 任科尔坤夫妇再如何威逼利诱,他也绝不妥协。坚定认为念书不好至多没出息,去无逸斋可能会没命。 当然,小家伙聪明。 是绝不会将注定让自己屁股开花的话诉诸于口的,他只说:“姐夫疼我,我也得为姐夫考虑。无逸斋哎,那是寻常官宦子弟能进的么?姐夫可是我惟一的姐夫,哪能让他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不能的。” “最多儿子不往族学了,阿玛再给找个好点的夫子呗。等儿子考上廪生了,就能去国子监啦。” 虽说那里也大大小小考试无穷尽,到底累到半死跟死透还是有所区别的。 很怕阿玛额娘越过他直接拍板,塔石哈说完就拍了拍自家的小肚子:“大姐,咱快用膳吧,弟弟都快饿扁啦。” 伊凤噗嗤乐出声:“好好好,用膳用膳,可不能饿坏了咱们家未来的小廪生。” “那可不的。” 胤禔喜他活泼大方,更喜他一声一声地喊姐夫。 连用膳都让他挨着自己坐。 与岳父跟三位舅兄喝酒之余,也不忘频频伸筷给他跟福晋与爱蓝珠夹菜。 看得伊尔根觉罗福晋差点泪目:上苍何其残忍? 女婿那么喜欢小阿哥,连小舅子都能这般爱屋及乌着。却偏生……某些大不敬的想法在心头滚了一滚,又被她生生压下。 伊凤看过来,她也只笑:“以前没用过这辣椒,被辣着了。” 伊凤也不说破,只殷勤从番茄锅底里用公筷给她夹菜:“怕有谁吃不得辣,女儿才特意弄得鸳鸯锅。额娘尝尝这个番茄锅底,若还不适应,女儿再让人上个小锅子,咱们娘俩用清汤的。” 一家子热热闹闹用了顿火锅后,伊凤也没让人走。 又瞧了瞧四周景致,泡了汤泉。 夜里,伊凤还以久未见额娘,要与额娘抵足而眠为由,将胤禔赶去了前院。 堂堂皇子阿哥,明明不愿,却因女儿意愿不得不听的委屈样儿看得伊尔根觉罗福晋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满心的纠结彻底土崩瓦解。 住了两日,就欢欢喜喜地回了府。 日后谁再跟她旁敲侧击,她啊,就佯装傻乎乎地上了套儿。‘失言’说出皇子女婿好着呢,根本没病。只爱新觉罗家的情种啊,这代就出在了他身上。 又不肯接受别的女人,又不忍她女儿再受生育之苦,所以才出此下策。等来人惊掉下巴了,她再突然发现自己失言。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人家千万保密。 对方连声答应,转身就十个有九个跟亲人或友人咬耳朵:跟你说个事儿,你可不兴往出说啊…… 就这样,大阿哥痴情说如春风化雨般,悄然流传开。 不几日都到康熙耳朵里了。 对此胤禔三分无奈三分感动又带着点子自嘲地道:“情种总比没种好?福晋跟福晋娘家为了维护儿子脸面,也是付出良多。毕竟拜咱们索大人所赐,儿子不行了的事儿可谓街知巷闻。” 一牵扯到自家叔姥爷,太子心里就发虚。看着胤禔的目光充满了愧疚,赶紧帮着敲边鼓。 康熙对好大儿充满了疼惜与愧疚,哪儿舍得苛责了? 不过是抱着点微末希望,盼着科尔坤福晋所说为真罢了。被胤禔这么一否认,整个心情都低落了。挥挥手让他退下,回去好生歇着去。 还当假期要凉的胤禔大喜,忙不迭又策马赶回了庄子上。 陪妻女前后在温泉庄子上盘桓了整整十日,才又悠哉悠哉地回到了大阿哥府。 伊凤终于调试好了火锅底料,选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 火锅城也就顺利开张了。 是的。 卖冰棍儿的叫冰点阁,卖烧烤的叫烧烤坊,火锅嘛,当然就在火锅城里。起名废的伊凤绝不承认自己的短板,坚称这叫言简意赅。 望名知意,哪怕是一个大字儿不识呢,只听听,也知道她的店面都卖啥。 胤禔早已变成了福晋吹,不管伊凤说什么,他都能脸不红气不喘地夸出花开。福晋奇思妙想,全大清第一,不接受反驳。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科尔坤叹气:多好的阿哥女婿啊!可惜…… 已经彻底被女儿带偏的伊尔根觉罗福晋瞥他:“有什么好可惜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嘎珞整天欢欢喜喜的,被太后疼着,惠妃宠着。女婿当宝似的惯着,皇上还不训斥、塞人。多少家福晋梦都梦不来的好事呢!” 科尔坤:…… 满心腹诽不赞同,却怕把母老虎惹急了不敢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胆大包天的婆娘去烧香拜佛。喃喃念叨着,希望皇子女婿再也好不了了。 胤禔精神抖擞地重归朝堂,康熙特别欣慰。 下了朝就把人唤到了昭仁殿:“不是说要多休息几日,好好陪陪你福晋跟爱蓝珠姐妹么?” 胤禔摊手:“儿子倒是想呢。偏您儿媳贤惠,知您打从班师回朝之后,就一直日理万机,恨不得要夜以继日。” “她啊,就说什么都不允许儿子再继续虚度光阴了。非督促儿子继续回兵部任职,就算不能如何帮皇阿玛分忧解劳,也至少别带头玩忽职守。” 康熙乐:“你福晋是个好的。” “那当然,她可是皇阿玛您如炬慧眼,反复斟酌了许久才给儿子定下的。自然秀出群伦,堪为诸皇子福晋第一流。” 一旁正在折子的胤礽:??? “如果孤没记错,现在大嫂是有且唯一已经成婚的皇子福晋?” 胤禔瞪他:“太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自己老大不小,该迎娶太子妃,积极为咱们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了?” 这才康熙二十九年十月,距离孝懿皇后大行一年两个月而已。 太子哪敢应这话呢? 连忙摆手,说自己绝对没有,大哥别误会。 胤禔哦了一声:“原来,太子并不急着给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 太子:…… 感情他就被逼到了夹缝里,怎么都不对呗? 受伤时的大哥让人心疼,好不容易盼到他精神抖擞了,又气到自己肝疼。 胤禔微笑:“太子冷静些,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谁让你那好叔外公居心不轨,处处为了你要坑害爷呢?爷为了咱大清江山稳固,不搞意气之争,不打击报复。只寻你这祸头子点不痛快,不为过吧!” 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 胤礽都快气蒙了,偏康熙还跟着火上浇油:“那索额图确实跋扈,保成是该多约束他些。朕念着你郭罗玛法跟你皇额娘的情面,也念着他昔日功劳不忍苛责。” “他也该适可而止些,再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恶心事。别怪朕翻脸无情,直接要了他的命。” “别的姑且不论,只挑唆皇子感情,恶意散发谣言诋毁皇阿哥名誉。随便拿出哪条来,他都是必死的罪过。” 胤礽心头大震,赶紧行了个大礼:“儿子谨遵皇阿玛之命,一定严厉劝谏绝不会再有类似事件。” 说完,他还跟胤禔郑重道歉。 并表示愿意承担起解释工作,尽量恢复胤禔名誉。 胤禔眨了眨眼:“太子在说什么糊涂话?你难道不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解释就是掩饰么?越解释,越适得其反,一定越描越黑。我福晋娘家倒是想着把爷往专情上说呢,结果现在坊间都知道他们是有意替爷遮羞,一个个越发笃定了。” “当日大军回转路上,皇阿玛要不勒令封口,消息也未必传这么快。” 康熙:…… 胤礽:…… 父子俩烦躁开口,异口同声:“那依你看要怎么办?” “闹个更大的动静,把大家伙的注意力转移下呗。现在仗打完了,噶尔丹平了,接下来也就到论功行赏的环节了。皇阿玛要不试试?” “给那些有功之臣奖赏之外,查查他们在户部欠的银子。赏银八成抵账,两成发下去。并且言明,日后各部官员薪俸涨上来后,也照此办理。” 胤禔坏笑:“嘿嘿,利益相关的时候,一个个的保准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谁还会去关注儿子到底行不行啊?” 这招够损,胤礽够喜欢。 “妙啊,这招围魏救赵简直妙极了。皇阿玛,儿子觉得除了一些末节上不够完善外,很有可行余地。” 往户部借银事,起初只是康熙的一份宽仁之心。 体谅着品级低的京城官员俸禄少,京城居又大不易。每天开门七件事:花钱,花钱,还特么是花钱,无休无止地花钱。 入不敷出。 所以才开了口子,允许他们向过库借银,并且无息无利,也没有约定还款日期。只等着官员们渡过难关了,再一点点把钱还上。 结果,口子越开越大,借银的越来越多。 就算前头整饬内务府时狠狠处置了一波,震慑了绝大多数。 主动还银的,也还是寥寥无几。 康熙早就有想法整治一顿了,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法子。胤禔这主意虽然有点…… 咳咳,但也并非不能一试。 好歹把朝廷要清账,宁可不要脸皮也得清账的信号释放出去。 呃…… 胤礽还是觉得主动下旨有点失他皇阿玛的仁爱之名,顶好有那么位地位高,欠款多,号召力也强的重臣主动求肯。 胤禔笑:“你叔姥爷,方方面面都适合。” 胤礽:…… 虽然心里有千百句问候要对冤种大哥讲,但胤礽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叔姥爷确实是个极好的人选。 “那就他吧,相信索大人深明大义,一定愿意积极配合的。” 好端端被代表的索额图差点汪地一声哭出来。 这是还钱的事儿吗? 是吗是吗? 这不但丢脸,还会成为众矢之地。 能从国库借钱,敢从国库借钱的。除了那一小撮真正贫困窘迫的底层官员外,剩下的皇亲国戚、八旗勋贵啊! 大家伙比着赛地从国库借银子,占朝廷的便宜没够,好像谁不借,谁就跟不上潮流似的。因为没想着还,花起来也都格外阔绰。借银请客喝酒摆阔的有,造园子、捧戏子的也不少。 恨不得养外室的银子,都从国库里出的。 还钱? 呵呵,他们不会还钱,只会想法子让皇上熄了那要不得想法,或者合伙对付那只出头傻鸟。 现在,太子侄外孙要他当这个出头傻鸟? 胤礽无奈,只能把康熙那日的威胁一字不少地说给索额图听。 只听得他冷汗涔涔。 几日后,康熙帝开始表彰此次出征噶尔丹的有功之臣。 倒霉的只有福全这路军马。 因他接到噶尔丹的求和后,没有当机立断赶紧追击。若不是康熙来得及时,那噶尔丹说不得就逃之夭夭了。数年后再卷土重来,又将成为大清心腹之患。 对此,福全自己也后悔着。 言若他当日乘胜追击,早早击毙了噶尔丹,也不至于让他有机会冲到圣驾前。大侄子也不会…… 满心愧疚之下,福全自请除亲王爵、议政大臣职务等。 见他如此,常宁也赶紧跟着跪下。 胤禔心里清楚皇阿玛无意重罚,只表示他赏罚分明的态度罢了。所以立即出班帮着求情,说两位王叔虽有些不妥之处,但闻听圣令后也积极整军,为围剿贼寇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若无裕亲王先在乌兰布通大败了叛军,哪有噶尔丹狼奔豕突? 有了合适的台阶,康熙下得可痛快:“大阿哥此言有理,如此功过相抵,朕便只罚你们三年俸禄,以示惩戒吧。” 福全常宁等忙谢恩。 康熙又接着论功行赏,并优恤阵亡与伤残将士极其家属。 作为独一无二,当之无愧的首功。胤禔被赏银三万两,擢升郡王,封号为直。 胤禔笑着拱手:“直,皇阿玛是希望儿臣如屈子一般,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君王么?” 康熙回之一笑:“直,正见也。正直为正,正曲为直。见之审则必能矫其枉。吾儿素来忠肝义胆,最能正道直行。皇阿玛望你一直保持,日后敦促太子,常有忠谏之言。” “奉,奉旨抬杠?” 伊凤瞪圆一双杏子眼,特别不可置信地看着胤禔:“爷梦中的封爵就是直郡王,我还当皇阿玛嫌你鲁直不会转弯。也没想到,他老人家还能对您有这期待啊!” 就,就看出他有杠精潜质了? 得意洋洋,正跟福晋显摆的胤禔眸光渐渐危险:“直郡王福晋,你倒是跟本王好生解释一下,什么叫奉旨抬杠?什么又叫本王鲁直不会拐弯?在你心中,本王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他虽摆出一副你说什么,咱都洗耳恭听的亲民模样。 可那眼角眉梢之间,分明又写满了,今儿你要是说不好,咱们新账老账一块算。 被压着还债已久,伊凤都不大敢出门了。 就怕哪个耳聪目明的看出点端倪来,她这个郡王福晋还没正经当上,就要去宗人府大牢给某人送饭。 伊凤赶紧讨好而笑,轻轻一口啄在某人脸上:“王爷自然是咱们家中的顶梁柱。民间有言,说天字出头是夫字,丈夫就是妻子的天。妾身与孩子们的荣辱欢喜,都系在爷身上。” 所以,爷您轻点浪。 别得瑟大劲儿了,被人抓到小辫子。 胤禔只当没看出来她的未尽之语,直接百倍偿还,把人亲了个气喘吁吁:“福晋这小嘴果然抹了蜜,才能说出如此动人之语。” 伊凤狠狠瞪他。 可这眼含春水,脸带红晕的,怎么看,怎么有点媚眼如丝的味道。直叫胤禔身下一紧:“你等天黑的。” 伊凤简直服了这个随时随地都想奔上高速的老六。 又怕他犯起浑来不管不顾,赶紧转移话题:“王爷还没说呢,索额图那老贼怎么自请还债的,那些也欠着户部钱,但是并不想还的皇亲权贵们又什么反应?” 提起这个,胤禔就憋不住乐。 “福晋你是没看到啊!皇阿玛论功行赏,除了裕亲王伯跟恭亲王叔等因未及时追贼而被罚了俸的,其余参战人等尽皆有赏。” “索额图前头自动请缨,后来听说圣驾正面遭遇噶尔丹,又第一个回来支援。算算功劳不小,加着皇阿玛又有心把这个戏台子搭的大一些,给得奖励可丰厚了。” “结果这家伙当场就表演了一个感激涕零,言自己驽钝,频频犯错。皇阿玛还能包容,他实在无地自容。想想自己还欠着国库银子,不如就把赏赐悉数充公。算算还差多少,砸锅卖铁也给补上。啧,当时……” 第33章 清欠 哈哈哈, 胤禔大乐。 “当时,当时那些还等着赏赐过个好年,甚至给儿子娶媳妇、为姑娘发嫁的老大人们就急了。当朝抹眼泪,说自己不是不还钱, 而是实在没米下锅的都有。” “然后呢?” 伊凤大眼睛biu地亮了起来, 积极追问, 十足好捧哏。 胤禔这时到拿起了乔:“咳咳,本王下了朝就来找福晋报喜, 倒还没顾得上喝杯茶呢。” 哟呵! 为了八卦, 伊凤决定忍他。 亲自给斟了茶,还配上一盘子刚烤出来的蛋挞,这才掐着嗓子问:“如此,王爷肯给妾身解惑了么?” “能能能。福晋夜里要是肯这么千娇百媚地喊上几声王爷,爷把命都给你。” 伊凤:…… 眼瞅着人都要恼羞成怒,胤禔也不敢再逗。 呷了口茶就开始讲故事:“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吓唬那老贼的?横竖他跳得很高,当时就开了嘲讽。问那老大人既然都没米下锅了,怎还纳许多妾?” “若本官没记错,您也六十有三了, 最小的儿子才两岁。家中光是正经有排序的妾就二十一位,光是序齿的儿子就有四十三个。” “这么些儿子又得娶妻又得纳妾,可不就入不敷出,让朝廷帮着养妾养儿, 养儿子的妾了么!” 被扒皮那位老大人又羞又恼, 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厥了过去。 好不容易被御医救过来, 就又听着索额图说,民间还讲究个欠债还钱呢。哪有大臣让朝廷帮着养妾养庶子,还得给庶子养妾养庶子的? 就该父债子还。 这位大人若真因为羞愧而有什么不测的话, 也该让他儿子们把还债的事情接过去。 真·死了都要还,且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反正不管哪个,都别想以任何理由,欠朝廷一分一厘的银子。 从他做起。 潇洒的索大人当场就把自己的赏银当欠债给还了,还问户部尚书科尔坤自己还欠多少。 科尔坤虽然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有机会清欠欸! 此等天赐良机,当然要狠狠抓住。 都没用取账册,直接就报出了索额图所欠银两。还按着他的要求,算了利息。清晰精准的,让康熙赞叹不已。 好一阵夸奖。 胤禔提起来的时候,自然也没少当着福晋的面儿拍老丈人的马屁。 只听得伊凤眉开眼笑:“阿玛这人啊,虽讷于言,又不喜逢迎交际,还怕一个站错队连累全家,有点过于谨小慎微。可就是因为这份谨慎,他才越发尽忠职守。” “皇阿玛着他当户部尚书,可以说人尽其才。” 胤禔一边儿听,一边儿瞧着窗外的天色。想着等天黑了,人静了。非得让福晋更好,更全面地夸爷一把。 绝不让岳父专美于前。 伊凤还不知道某个小心眼,又暗戳戳地记起了小黑账。 只笑问:“然后呢?索额图那厮上来就把路子走的这么绝,肯定没少被围攻吧?” “何止啊!刚下朝,才出了乾清宫,他就被几位老王爷、郡王、贝勒爷的联手给暴揍了。啧,那些人也坏,专往他脸上招呼。” “几下就揍得人面目全非,连门牙都掉了俩。” 伊凤恨恨地骂了声该:“这才叫恶有恶报呢。不过,也是便宜了那老小子。如此一来,皇阿玛必定震怒。那些欠钱不还,还殴打朝臣的一个都逃不了好去。” “他这个先锋加苦主却少不得被优待几分,没准儿就此官复原职了。” 胤禔笑,如果没有他这个‘伤’,或许可以吧。 但现在,皇阿玛恨毒了他为私欲而坑害皇子,试图挑拨诸皇子之间关系的险恶用心。 官复原职,再受重用? 呵呵,下辈子吧! 这辈子,他可是要奉旨正曲为直的。绝不许大清未来之主身边,有这样的奸佞小人。 伊凤眨眼:拥有了护身符的男人,格外嚣张霸气啊! 虽然不知道她这小蝴蝶怎么就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竟然把大清历史扇了个面目全非,一切都往不可预知的方向滚滚而去。 但最坏也不过如前世不是吗? 做个坚定的皇党,有这卓越的功勋。不管将来上位的是哪个弟弟,她跟胤禔的待遇都不会太差。 儿子在诸皇子中第一个以战功封王,就算这其中的代价略大了些,惠妃也难免欢喜。 见伊凤过来请安就问:“你们两个倒是怎么个章程?可有想过摆上几桌,给胤禔贺一贺。” 正围观户部清账大戏的伊凤:“这,这不好吧?” “毕竟在索大人的模范带头作用之下,现在全京城涉事官员都在哭着喊着凑钱呢。为了不债遗子孙,可以说花样摆出。甚至有人把家具都拉到大栅栏,说要卖了还饥荒呢。” 人家饿了,你吃的红光满面不毛病。但专门跑到人家面前吧唧嘴,就不够善良了吧? 容易挨打呀! 惠妃被她这俏皮形容逗得前仰后合:“你这皮猴啊,惯会逗本宫。” “嘿嘿,笑一笑十年少嘛。最近因为我们爷的事儿,没少让额娘操心。爷虽不说,心里惦记着呢。儿媳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起,只能含泪舍弃自身端庄,极力彩衣娱亲。” 后宫沉浮多年,惠妃也是个极擅长自我开解的。 经历过最初的伤心绝望之后,她已经渐渐地学着往好的方面看。 最起码,儿子心里那个要不得的心思熄了。 太子的防备,没了。 皇上试图拿他做磨刀石的打算啊,也彻底胎死腹中了。 如今儿子未满弱冠就当上了郡王,每日里精神满满的,不就挺好吗?否则……他就是为了护驾而死,她这个当额娘的又能说什么呢? 点滴抱怨都不敢有。 还得含泪说儿子死得其所,自己以他为荣。 这,就已经很好很好了。惠妃这么劝自己,也拿同样的话劝慰伊凤。 每当此时,伊凤心里都有股子浓重的愧疚感。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无数泄露的风险。所以,她也只能藏好自己想坦诚的心,只越发孝顺惠妃。 儿媳妇都这样了,还能无怨无悔地跟着自家儿子。对她这个婆婆万千孝敬,惠妃如何能不感动? 于是加倍疼爱,加倍赏赐。也时不时的,嘱咐儿子,千万对儿媳好些。 两好嘎一好。 生让她们的婆媳关系步入了一个新台阶,简直全京城典范。 如今,京城女子依然羡慕伊凤这个大福晋。觉得她的人生简直十全九美,只差大阿哥得遇良医,让她诞下个能继承王位的小阿哥。 而伊凤却只觉得胤禔这波祸水东引,又要误打误撞立大功了。 为啥? 因为祸水东引的目的,打出了抛砖引玉的效果啊! 索额图太强了。 不但引爆了第一弹,还四处弹劾。除了几个确实因生计故,无奈借银的。剩下的,十个有九个都被他抓住了小辫子。 连己方阵营的都不放过。 在银子跟前程甚至性命面前,多数人的选择都跟索额图一样——先顾命! 于是,先还带动后还。 没用上十月底,户部那些个陈欠就已经还了个基本上。剩下那么几家确实生计困难且为官清正,从未贪过一毫一厘的。康熙自己从私库里拿出了部分,替着还了。 因征伐噶尔丹,抚恤、奖赏众将士而日渐空虚的国库立即又充盈起来。由康熙开始的,允许官员向国库借银度日事件,也由他亲自宣布结束。 时任户部尚书的科尔昆长出了口气。 难得主动地提了坛子好久,上门找皇子女婿畅饮了一番:“胤禔啊,这次都亏了啊!讨回了银子,还刹住了这股歪风。要不我都怕!怕啥?怕那帮子胆大包天的把国库借空,万一有个打仗、赈灾的事儿,国库拿不出银子呗。” “到那时皇上怪自己仁慈?铁定说咱没给管好国库啊。没准一个烦心,就把咱推出去咔嚓了……” 好一番唠叨听得胤禔失笑,果然,敢叫他胤禔的老岳父是喝多了的老岳父。 怕他醉后失言,胤禔都没假他人手。 亲自给送回了伊尔根觉罗府。 好一番殷勤伺候之下,直接把人感动哭了。在大门口就拉着他的手:“呜呜呜,这么好的阿哥女婿,咋就不行了呢?我可怜的闺女哟!” 胤禔脸色刷地一下子就黑了,赶巧听着这话的人眼睛亮了。 这小道消息啊,长了翅膀一样再度飞出去。 听说了么? 大阿哥,新起来那个直郡王啊,真的不行了。那还假得了?科尔坤,他老岳父亲哭着说的。当时阿哥爷那脸色,啧,跟门帘子似的,刷地一下子就撂下来了!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 更何况是消息最最灵通的京城呢? 一天没到黑,连科尔坤被家里母老虎揪了多少回耳朵,骂的什么词儿都传开了。 刚打起来点儿精神的直郡王啊,又双叒叕告假了。 前一阵还被康熙夸为国之柱石的科尔坤跟要账前锋索额图双双倒了霉,真·动辄得咎。 以至于两人每日上朝都战战兢兢。 唯恐哪儿出了错,又被皇上一顿臭损,骂到狗血淋头。 当然,惨还是索额图惨。主动还款、带头逼债,得谁参谁的后遗症可强了。索大人三天两头被打,旧伤未退又添新伤。短短一个月时间,门牙补了三回。 补齿铺子的伙计都眼熟他了。 早知大阿哥还真彻底不中用了,他说什么也不能出这昏招。以至于被皇上嫉恨上,进而搅合到户部清欠中,得罪那帮倚老卖老的混不吝。 索额图摇头,心里后悔极了。 而大阿哥,哦不,这会子该叫直郡王府了。 直郡王府中,传说丢了大脸,灰心丧气连朝都不想上了的直郡王正笑呵呵给自家福晋捶背:“怎么样?这力道可合适,会不会太重了?” 他身边,小爱蓝珠掐着腰、皱着眉,一脸鄙视:“珠珠跟额娘说好的,阿玛,阿玛半路插队,不讲究!那,那是给四叔的生辰礼,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一连三个很重要的强调,直接喊破音的小嗓子,无不说明她对这礼物的看重。 素来宠女,简直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胤禔今儿却冷了脸:“喜欢你四叔,要给你四叔准备礼物,你自己琢磨去。再不济,你身边不还有那么多丫鬟婆子?” “总不至于一个得用的都没有,些许小事还要累着你额娘吧?又是围脖又是手套的,你老子还没捞着呢!还……” 还能便宜着外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着福晋似笑非笑的眼神。 胤禔赶紧住口,转而心疼地给她揉了揉肩:“府上养那么些奴才,就是为了给福晋分忧解劳的。哪能让你在管着铺子、总揽府中大事儿之外,还做劳什子针线呢?” 眼看阿玛越来越谄媚,额娘笑容越来越温柔。 爱蓝珠心里警铃大作,赶紧凑到椅子前,抱住额娘大腿,眼巴巴地看着她:“额娘,您说的,做人最重要的是讲信用,人无信而不立呐!珠珠都跟四叔说好了,您别让珠珠变成猪猪呀。” 被爱女那殷殷期盼的大眼睛一瞧,伊凤整颗心都要化了。 恨不得搬梯子上天给她摘星星。 更何况这点小愿望? “好好好,额娘说话说话,保证不让咱们珠珠失信于人。” “mua~”爱蓝珠踮起脚尖,轻轻一吻印在伊凤脸上:“额娘最好了,珠珠最爱,最爱,最爱额娘~” 伊凤也在她的小嫩脸上香了一口,学着她的语气道:“额娘也最爱,最爱,最爱我们珠珠!” “我们娘俩最好啦~” 珠珠搂着她的脖子,对坏阿玛投去得意而又挑衅的目光。眼看着他神色有变,赶紧逃跑:“额娘,我去找妹妹啦!” “诶,这小东西!” “怎么?”伊凤笑着睨他:“你堂堂多罗直郡王,还跟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一般见识?” 胤禔咬牙:“就没见过她那么胳膊肘往外弯的,她一年到头才见着老四几回?这四叔叫的那个甜哟!对她四叔,比对爷这个阿玛还要亲。爷过生辰都没见她准备什么,光知道给她四叔张罗。你说她像话么?” 伊凤:…… 就还挺佩服自家闺女这个大腿抱准、抱对且抱得超级牢固的天赋技能。 并积极支持。 于是,迎着某人要暴走的目光,她只淡笑:“别气别气,孩子重亲情,跟叔叔们关系融洽是好事。毕竟……不管爷是真的还是假的,咱们这辈子啊,也就这么两朵金花啦。” “这世道女子多艰,生存大不易。又不是所有人都如妾身这般幸运,遇到爷这样的良人。那么娘家有人,且愿意帮忙撑腰就至关重要对不?” “对,诶不对!有爷在,还有人敢欺负她们姐妹?不怕爷活劈了他?” “那爷跟妾身又不能千秋万年,永远护着她们。而且,祖宗有训,南北不断亲呢。按说,咱们家格格也是有责任为满蒙和睦出一份力的。” 胤禔拍了拍她手:“福晋放心,爷都这样了,皇阿玛再怎么也不会拿咱们唯二的格格们去填蒙古。若满蒙和谐非得靠联姻,那就让各部竞选,寻出最好的儿郎来,进京尚吾家骄女。” 这……听起来好飒,但不大能行吧? “无妨,哪个不服,爷请旨带兵,打服了便是。”胤禔轻勾唇角,浑身霸气侧漏。只说自己现在啊,就一大两小三个宝贝,豁出命都得护好了。 尽管那一大一小都没有心,忙着给外人备礼,不管他寒暖。 伊凤乐,伸手戳上他的大脑门儿:“你啊,干脆把我要围脖,我要手套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算了。” 胤禔抓住她作乱的手:“那爷不该要?人家的福晋都给爷送个荷包、打个络子。偏福晋不耐烦这个,可算折腾了羊毛线。又是梳洗又是纺线又是染色的,好一阵折腾。不第一份送给爷,这像话么?” 好在伊凤早有准备,开了箱笼就拿出宝蓝色的羊毛围巾跟手套来:“如爷所说,妾身连四弟都惦着,又岂会忘了你呢?” “喏,不仅有围巾和手套,我还把线都准备好了。等腾出功夫来,给你织身毛衣。” 光这话,就让他从心里往外的舒坦了。 更何况还有织毛衣这么个大工程呢? 胤禔笑:“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可别织什么毛衣。否则累坏了,爷得多心疼呢。” 边说,他还边把围巾系上了:“别说,这东西轻轻柔柔的,还怪暖和。还有这手套,掀开就是半包着,不耽搁写字、射箭,扣上还把整个手掌都包裹起来了。” “福晋实在巧思。” 其实山寨现代成品的伊凤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可不敢当爷这夸奖,不过照葫芦画瓢罢了。都是梦中所见,或者是后世成果?” 胤禔瞠目:“那,那梦境中,还有这个?” “当然。”伊凤昂头,理不直气也壮:“那好歹也是看尽了未来几十年呢,哪能没有点与众不同的。要不然,爷以为妾身好好的,怎么跟醍醐灌顶似的懂这许多。” 已经受了福晋那梦境太多福佑,胤禔自然深信不疑。只想着该怎么稳妥地,帮福晋把补丁打好了。 千千万万的,别让她被怀疑上。 虽则她明里暗里的,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事儿。便有些奇遇,也是个妥妥的祥瑞。 但上位者的心思谁又能拿捏得准? 万一皇阿玛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以绝后患呢?甚至要试试看,让福晋再濒死一把,看看能不能再来一番奇遇呢? 他可赌不起。 见他急到原地转圈儿,伊凤赶紧把人拉住:“放心吧,我不是那莽撞的。每一样物什鼓捣出来前,都找好理由啦。保准有理有据,经得住推敲。” “别人啊,只会羡慕你,找了我这么个金娃娃似的好福晋。心疼我啊,年纪轻轻就得独守空闺。” 胤禔挑眉:“如此,倒是爷不够努力了。福晋莫急……” 伊凤赶紧伸手捂住他那破嘴:“这两日还要进宫,你可快把你那狐狸尾巴藏好了。让皇阿玛发现丝毫端倪,你就得吃上宗人府的牢饭。” “你,你别觉得皇阿玛肯定舍不得你哦,梦里,你就去过。” 一提这个,胤禔真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决定象征性躲几天懒后,赶紧回兵部兢兢业业。争取再多立些功劳,这样就算有朝一日纸里包不住火了,皇阿玛也舍不得对他下手太狠。 皇阿玛一问起,就说福晋敦促的。 伊凤:…… 这家伙,不是在为她刷好感,就是在为她刷好感的路上。虽一片好心,但…… 贼容易适得其反。 毕竟谁都知道,今上吃够了先帝独宠董鄂妃的苦。要不是董鄂妃所出的荣亲王夭折,很可能就没有什么康熙王朝了。 因此上,他烦极了专情,也贼爱用给儿子赐美人的方式来表示宠爱。 生怕儿子儿媳伉俪情深的样子。 亏了某人那手骚操作,让他皇帝老子又愧疚又心疼的,半点不敢触碰他伤疤。否则的话,伊凤觉得她们这新扩建的郡王府啊,怕是都装不下那些莺莺燕燕。 ### 时光如水,逝去无痕,很快就到了十月三十这天。 心心念念要第一个给四叔送祝福的爱蓝珠天不亮就起,并跑到自家阿玛额娘门前拍门。连个好觉都没捞着睡的胤禔恼火,又舍不得收拾爱女,只有嗖嗖嗖对胤禛放冷气。 直瞪得胤禛一头雾水。 伊凤笑着给他解惑:“别理他,泛酸呢!这不是么,咱们珠珠啊,一心惦记着她四叔,想早早进宫来,第一个跟你祝贺生辰呢。” “还不到四更就来拍门,你大哥说她。她小腰一掐,坚持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赶紧起来。等我们都起了,她说给四叔过生就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然后呢,某个心里没点数的郡王啊! 非要问到底是阿玛重要,还是四叔重要。结果被亲闺女毫不犹豫地扎了心,可不就横看竖看,怎么看罪魁祸首不顺眼么? 胤禛愣,继而笑得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特温柔地摸了摸好侄女的发顶。 爱蓝珠笑,喃喃道:“四叔好看,最好看,比谁都好看~” 第34章 和硕格格 作为‘谁’之一, 胤禔脸色更黑了。 伊凤一个没憋住乐出声,立即就引爆了满室欢声笑语。等康熙跟胤礽来的时候,就看到众人眉眼含笑, 唯独胤禔脸色微妙的场景。 “老远就听到笑声了,有什么好事把你们乐成这样?” 所有人等给他跟太子请过安后, 今儿的小寿星胤禛微笑答话:“回皇阿玛的话, 大嫂正说我们珠珠为了给儿子庆生,不到四更天就把他们全家都折腾起来了呢。” “哦?”康熙瞧了瞧被胤禛牵着的小家伙:“咱们爱蓝珠就那么喜欢四叔啊?” “嗯嗯!”爱蓝珠认真点头:“喜欢, 四叔好~” 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小胖龙印章,又补充了句:“比谁都好!” 胤禛唇角笑容越发明显, 胤禔则抱着小女儿瑚图里宜敏比认真教导:“哎, 你姐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算是扳不直了。我们敏敏可别学她啊, 要跟阿玛第一好。” 然而…… 瑚图里宜敏比虽没有要好的叔叔,但也不是疼阿玛的。 话没听完就摇头,并伸出三根手指:“不, 不啊~额娘第一!姐,二。阿玛,三三~” 胤禔愣, 简直如遭雷劈。那生无可恋的表情,乐得胤礽前仰后合:“哈哈哈,大哥, 你怎么混的呀?两个乖侄女, 一双不待见你。” 打人不打脸, 骂人不揭短。 你既然非要往咱哥们儿伤口上撒盐, 就别怪我正曲为直了。 胤禔冷脸,从礼貌讲到兄友弟恭再扯到人与人之间门的尊重。说得胤礽拱手求饶:“是是是,大哥教训得对, 是弟弟言语不当了。” 嗯! 胤禔这才矜持点头:“既然太子二弟认识到自身错误,那本王就不再多言。只盼着你早日迎娶太子妃,快些诞下麟儿。届时,就能跟哥哥我一样不被待见了。” 胤礽都被训到头大了,只求他闭嘴。连话都没大听清楚就点头:“是是是,跟大哥一样不……诶?” 一不小心就被坑了个彻彻底底,还惹皇阿玛带头笑话什么的。 胤礽只无奈摇头。 谁让带头的,是他那可敬又可怜的大哥呢? 冲着对方为大清、为皇阿玛所做的那些,冲着他的累累功勋。与他功勋之下的惨痛哀伤,胤礽就觉得忍一忍也没啥。 就,就当他彩衣娱哥了! 胤禔是不知道他这番想法,不然的话,肯定会加倍努力,争取不辜负他这番美意的。 去年,胤禔夫妇、胤祺与八、九、十三小只就因为不辞风雪过来给四阿哥庆生,而遭到了皇上表扬,说什么兄友弟恭当如是。 因为当时胤禛正沉湎于养母辞世的伤怀里,正需要温暖关心云云。 诸妃面上都微笑点头称是,背地里不知道换了多少茶盏、撕了多少帕子呢。横竖打那以后,宫中任何一个小阿哥、小公主生辰,就没哪个有子妃嫔怠慢过。 都早早帮自家孩子想到头里,便不当典范,也绝不落入后进。 别人尚如此,更何况德妃这个生母? 去年因此被气到传太医,喝药纾解的她啊,今年不但早早着人将胤禛请进了永和宫。还亲手给他煮了碗长寿面,更把养在她身边的七公主跟十四阿哥都打发过来了。 二三十个皇子皇女,还有伺候的下人们,再加上赶来凑趣的康熙。 人叫一个多,叫个热闹。 到了送礼环节,更如百花争艳。你送名家字帖,他送笔墨纸砚的。保险名贵,不让人挑出毛病来。 连七公主跟十四阿哥都是。 只不过更名贵,更难得,也更……瞧不出多用心罢了。 胤禛肃着小脸一一谢过,心里默默思考着等对方生辰自己该如何回礼比较合适。直到他家好侄女捧着个锦盒,笑呵呵凑过来:“当当当当,这是额娘、珠珠跟敏敏帮四叔准备的礼物哦~” “科尔沁来的上好羊毛,梳梳、洗洗、蒸蒸、染染、纺纺、织织才成功哒!好辛苦,好辛苦,四叔要喜欢啊~” 她刚说完,旁边的瑚图里宜敏比还跟着二重奏:“要,欢欢哦~” 别说胤禛,就是康熙都觉得暖心窝子。 想把那俩糯米团子似的,白净净、奶乎乎还甜丝丝的小孙女偷回宫。 “还从科尔沁特意弄羊毛来,大嫂真是有心了。”胤禛当场拆开锦盒,系上了围脖,戴上了手套。 笑容满面,如沐春风。 那种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欢喜很难不让人动容。 伊凤微顿,继而笑着摆手:“也算不上特地,这不是我烧烤坊、火锅城都需要新鲜的草原羊么?每次不少不少地买羊,跟科尔沁那边一直有合作。赶巧他们羊毛大丰收,送了我不少呐。” “四弟知道的,我最见不得浪费,又喜钻研。就琢磨着,能不能把羊毛也利用起来,这就是第一波的成品咯。” 胤禛笑容丝毫不减,连夸她聪敏。 一边旁听的康熙都有了几分兴致,忙把东西要过去细瞧。 胤禛按了按手套,就还挺不舍的。 生怕皇阿玛这一研究,今年的生辰礼就要上缴了。 小爱蓝珠跟她四叔多心意相通呢? 见他不舍,忙摘了自己的小围脖。哒哒哒跑到康熙面前:“皇玛法,那个,那个是四叔的生辰礼,不好转送哒!珠珠这个给您?” 康熙:…… 真是见一次,就要被这个机机灵灵的大孙女震撼一次。 才两周岁的小家伙,竟已经聪慧如斯了? 胤礽:日常想要小格格,顶好跟爱蓝珠这么聪明、健康又暖心可爱。 倒是胤禔不肯放过让‘小白眼狼’出糗的机会:“哎呀,我们爱蓝珠好大方啊。不过,咱不说好了,一家子同款围脖、同款手套。你围脖送给皇玛法,自己可就没咯。” 说着,他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围脖。 至此,康熙才发现,原来他们一家四口都有个宝蓝色的围脖,同款手套。 围脖围脖还绣了胖乎乎的生肖? 胤禛的是马,爱蓝珠这条是个胖乎乎怪模怪样倒有几分可爱的龙。不懂卡通魅力的康熙笑看大孙女,好奇她会是个什么反应。 结果,爱蓝珠一个震惊他的皇孙女掐腰,对她阿玛翻了个可可爱爱的白眼:“略略略,阿玛好笨笨!皇玛法天下第一厉害,给了皇玛法,才有更多更多的围脖,还不用额娘辛苦织织。” “额娘织织好累哒~” 又是个可可爱爱的白眼,里面还满带了‘你都不知道心疼额娘’的谴责。 康熙再没忍住把人抱在怀里,狠狠在小嫩脸上亲了口:“玛法的乖孙女哟,你咋就这么机灵呢?” 没想到爱蓝珠惊恐,直接吓哭:“男,男女瘦瘦不亲亲,珠珠脏了哇~要变小肥猪了呜呜呜~” 全场哗然,不知道好好的怎么就…… 这个,就是胤禛的锅了。 小侄女跟大嫂学的,过于热情奔放。欢喜极了,就会嘟起花瓣似的小嘴献上亲亲。他本人享受跟侄女亲近的快乐,却不愿意旁人再这么占好侄女的便宜。 所以私下里教孩子,不许亲除了阿玛跟四叔之外的任何男子。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亲了会变成真的小猪猪。 小姑娘对四叔深信不疑,哪想着其中有诈呢? 陡然被玛法亲了口,整个人都惶恐极了。扯着嗓子喊,小珍珠滴滴哒哒掉下来。 刚被她那句皇玛法天下第一厉害欢喜到有些失态的康熙:…… 难得局促,手忙脚乱地开哄。 可小家伙并不领情,直到胤禛匆忙忙上前接过乖侄女:“珠珠不哭,皇玛法跟你阿玛、四叔一样,都是顶顶近的亲人,亲上一下也无妨的。” “真的?” “四叔何曾骗过你?” 爱蓝珠微皱了皱眉,好像是没有:“那,不脏?不变小猪猪?” “不脏,不变。咱们珠珠啊,是天下间门最好,最伶俐的小格格,谁都喜欢。皇玛法是喜欢珠珠才亲的,你看他都不亲四叔。” 胤禛轻声慢哄,耐心极了。 可爱蓝珠只关注到了最后一句,忙伸袖子抹了抹泪,重又对康熙露出阳光般明媚的笑容。 挣扎着下地给他行了礼:“珠珠想多啦,误会皇玛法。皇玛法,恕罪?” 小人儿皱眉,像是在确定是不是这个词儿一样。 她身后,长子跟长媳也都同款紧张而又期待地看着他。康熙莫说没气,就算是有泼天的怒火也不好意思发了啊! 忙低头摸了摸她发顶:“好孩子,皇玛法喜欢你还来不及,哪儿会跟你置气?” “好耶!皇玛法大气。”爱蓝珠笑,高高竖起大拇指:“那,您能亲亲四叔么?他也特别好,特别乖,特别特别招人疼哒~” 康熙:!!! 胤禛:!!! 爷俩短暂对视了一眼,立即又分开。同步不着痕迹地抚了抚胳膊,想拂掉满身的鸡皮疙瘩。 啧。 这提议,真想想就肉麻的不行。 尤其胤禛! 一想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皇阿玛亲,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生怕好侄女较真,赶紧拉着她的小手手:“珠珠不是说也帮额娘忙,给四叔做了个天下第一漂亮的大蛋糕么?咱们叔侄一道去看看,待会儿四叔拉着你的小手一起许愿,一起切蛋糕好不好。” 小家伙欢欢喜喜点头,蹦蹦跶跶跟她好四叔走了。 康熙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作为肇事孩儿的家长,胤禔跟伊凤两个则双双来到君前,替坑爹娘的崽崽赔礼道歉。 并保证以后严加管教,再不出类似事件。 宫里头笔管条直的阿哥、格格多了,康熙还是喜欢大孙女这样天真纯粹,会奶声奶气喊皇玛法天下第一厉害的。 闻言忙给了好大儿个眼刀子:“你小子都六岁才进无逸斋,却要从这么点儿就狠抓孩子教养?” “可她……”伊凤尬笑,颇有些不安的样子。 “爱蓝珠天真纯澈,赤子之心。朕喜欢着,保清家的不必多虑。朕再如何,也是个当玛法的,断不会对自家孙辈那般严苛。” 伊凤意外,继而满心感激蹲身:“儿媳替珠珠谢过皇阿玛垂爱。能生在皇家,有您这样的玛法,诚乃她毕生之幸。” 以前吧,康熙老怀疑好大儿隔代遗传,怕他像太宗、像先皇。总惦记着回头给他赏几个美人,防止他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之壮美多姿。 后来…… 噩耗起处,他这个当阿玛的如摧心肝。 再不想什么赐美人不赐美人的,只盼着伊尔根觉罗氏软语开解,助他好大儿解开心结。 见她依然故我,上孝敬长辈,下抚育一双女儿。还能鞭策激励胤禔,不让他沉湎伤怀。康熙可就什么顾虑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对长媳的欣赏与那么一丢丢的愧疚,毕竟要不是他…… 咳咳。 康熙拉回游离的思绪,对伊凤笑得堪称温柔:“皇家有媳如你,也是祖宗庇佑。不说旁的,就那牛痘都够你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加上方便面、挂面等方。” “若你是个男儿身,必能跻身朝堂。说不得官居一品,甚至布衣封候都使得。” 那要是这么说,胤禔可就不乐意了。虽说牛痘等之功,已经老岳父换了个一等子,但谁嫌赏赐多呢? 毕竟皇阿玛给机会了啊! 演技派直郡王皱眉,满眼不赞同:“皇阿玛这话说的,女儿家、皇家妇怎么就不能被赏了?甭管福晋是什么身份,她的功劳都是实打实的呀!是功臣就该奖励。您可不好含混过去,寒了功臣之心。” 胤礽:? 大哥这不但把直做封号,还当了行为准则么?敢直皇阿玛的罗锅,还御前讨赏,有你的! 好大儿说叛变就叛变,康熙也是猝不及防。 但当皇帝的么,脸皮都厚。 擅长随机应变。 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混账东西,胡说八道!朕是哪赏罚不分的人?只是你福晋功劳体大,又身份特殊,朕一时还没想好该如何奖励罢了。保清家的,不如你说说可有何所欲?” “只不过于僭越,朕都会考虑。” 哈? 所以,这皮球是踢到她脚底下了么! 看似条件随便开,实际…… 啧! 伊凤心里吐槽不断,面上却行云流水地行礼,一脸端方敦厚:“皇阿玛言重了。牛痘上,儿媳不过是举手,或者连举手之劳都谈不上。只动了动嘴皮子,多亏太子殿下仁厚,以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为念。” “那些吃食么,也都是为了方便我们爷,临时琢磨的。若非皇阿玛慧眼,儿媳可不知那些还能充作军粮。” 惯例谦虚了下后,伊凤正色:“儿媳是皇家儿媳,大清郡王福晋,也是万万千千盼着孩子能躲过天花恶疾的父母之一,也是千千万万被保护的子民之一。能为防疫与国防出一份力,儿媳甚幸,并不要什么奖赏。” “真的,我们爷对儿媳甚好,儿媳吃穿用度皆不缺。唯如天下父母一般,常恐女儿不能平安长大,又恐她们长大后不能如我幸运,得以嫁到娘家左近,能遇我们爷这样合心意的良人。” 划重点,嫁到娘家左近,合心意的良人。 您若能准了您一双好孙女这两愿,这从此以后,您就是天下间门最好的皇玛法,没有之一!!! 伊凤抬眼,颇有那么几分不规矩地直视龙颜,生怕对方意识不到自己眼中的真诚与渴望。 康熙愣,旋即回神笑叹了句:“天下父母心啊,做父母的总是为子女计深远。孩子们还小,日后指婚时朕必然多加考量,给她们选个好额驸。现在,就封她们两个为和硕格格吧。” 和硕格格,通常为亲王之女,相当于郡主的意思。 虽算得上厚赏,但伊凤还有些不大满意。 毕竟胤禔这么功劳赫赫又没有威胁,就算康熙朝当不上亲王,下任也妥妥的。 她家爱女们早晚都是和硕格格。 婚事自由才是头等大事。 胤禔知她心思,但路得一步步走,羊毛得一下下薅。 哪能一口吃个胖子? 所以他忙握了握伊凤的手:“福晋是不是欢喜傻了?也对,爷这个当阿玛的才是多罗郡王,两个小家伙竟然已经是和硕格格了。以母功劳晋封,更是满大清都找不出第三个来。福晋快来,与爷一道谢恩。多谢皇阿玛,再有,她们俩这个得算诰授吧?” 因功而授,比按制荫封的好多啦。 康熙:…… 真服了这个时而体贴,时而熊到要命的大儿子了。 随口一句是是是,他家好大儿就窜天猴一样蹿到两个女儿身边。一手抱一个,父子仨跪成一团地过来谢恩。磕完头还知道说附加条件:“横竖封都封了,皇阿玛再费费心,给想两个好听点儿的封号哈!” 康熙理都不想理他了,草草用了点蛋糕就带着太子走人。当然临走前,也没忘了拿上爱蓝珠那个小围脖。 镇山太岁走啦,那些个年龄小的、交情浅的也都纷纷告辞。 只剩下胤禔一家子、五、八、九、十跟胤禟的同母弟小十一。 憋了好久的胤俄摇头,对两个好侄女投去羡慕的目光:“乖乖,爷现在还是光头阿哥呢,大哥家吃奶的孩子都已经有爵位了,能拿俸银了哎!果然,人比人得活着,货比货得留着啊。”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来说,那多少得带点阴阳家的嫌疑。老十绝对只羡慕加眼红,盼着皇阿玛什么时候龙心悦一下,也给他封个爵。 老八怕大哥多想,赶紧岔开话题:“前头碍着户部清欠,大哥封郡王这么大的喜事都没好好贺贺。如今两个侄女也都封和硕格格了,三喜临门。大哥不请弟弟们一顿,就说不过去了吧?好歹给个送礼的机会。” 胤禟只瓷娃娃一样的爱蓝珠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被皇阿玛亲了一口,还敢嫌弃脏的大侄女!” 胤禛狠狠瞪了眼某个哪壶不开的糟心玩意,笑摸了摸好侄女发顶:“以后,咱们珠珠就是和硕格格了。再往来出去的,就少有人敢欺负了。” 毕竟皇阿玛对爵位分封堪称吝啬。 正经的皇女都没有个正经的封号呢,大姐姐都是今年才得了和硕纯禧公主的封号,转身就被下嫁科尔沁蒙古。 而一提起这个,胤禛就开始琢磨着自己得立个什么功,才能跟皇阿玛请赏。 让他老人家额外开恩,别把他好侄女也扔到蒙古吃沙子去。 被羡慕嫉妒恨的爱蓝珠眨眼,一脸迷茫:“和硕格格,那是什么?” 胤禔柔声给女儿解释,并告诉她这是额娘辛苦换来的,日后得孝敬额娘,不能让她苦心付诸东流。 可能是这话他平时说得比较多? 不但爱蓝珠听懂了,瑚图里宜敏比也听懂了。两个糯米团子都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喊额娘,说额娘最好~ 伊凤笑,满心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结果,小爱蓝珠听她九叔说当和硕格格会有月银、有禄米,还有贡缎后。 当即笑弯了眼:“有钱钱?好诶!可以带四叔出宫,一起去吃好吃哒~听说,那什么隍庙庙,从街头到街尾都是好吃哒!” 伊凤:…… 突然懂了胤禔的忧伤。 还略手痒,想把那小没心肝的耳朵揪起来,问问她四叔怎么就好成那样啊? 结果,就见胤禛拿了好大一包袱,把今日的生辰礼一样一样往里捡。只要爱蓝珠看好的,不管多名贵都搁里头。 一边放还一边问,还有么?珠珠还喜欢什么? 确定没有了,才把包袱系好了。 让她们走的时候别忘了,都给他好侄女带着。包括但不限于康熙、德妃跟太子的礼物。 也是特别舍得了。 伊凤赶紧推拒:“这多不好。毕竟都是大伙的心意,特意送给四弟你的。” 胤禛微笑摇头,满眼真诚:“无妨,都已经送给弟弟了,那就是弟弟的了,弟弟自然有完全的处置权。大嫂不必顾虑,珠珠喜欢,都给她。” 真·只要我有,只要她要。 这么大方这么暖的叔叔,谁不想要呢? 伊凤叹气,今天又是羡慕好大女的一天。另,不懂德妃。这么暖的儿子啊,竟然还舍得往外推。 第35章 四喜 那日胤襈提起后, 胤祺、胤禟跟胤俄几个也跟着张罗。 非让胤禔夫妇贺一贺这三喜临门不可。 言说他郡王府扩建没请、封王没请,两个侄女受封再不请。知道的是他们夫妻两个低调,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大嫂抠门, 舍不得那点子酒席钱呢。 胤禔咬牙:“请请请, 你们一个个的都把礼物给爷准备好了!” 弟弟们笑着称是。 转身就又请大哥代为帮忙,好歹跟皇阿玛请个假。务必让弟弟们能从学海偷得一日闲,稍稍上岸喘口气。 胤禔也是被卯进申出,一百二十遍大法折磨过的。 哪儿不知道弟弟们的辛苦呢? 二话不说点头。 结果到了昭仁殿就被康熙数落:“你说你,身为长兄不以身作则带头惫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早朝都说告假就告假,兵部那边也常不去点卯。如今还隔三差五给小的们请假,是要把他们也都带得跟你一样惫懒么!” 火药味儿这么足的? 胤禔愣,下意识地瞧了瞧太子, 试图混个提示。 结果对方愣是跟他扯弟弟们学业要紧,少时苦学,长大才能成才。日后才能成为大清栋梁,为皇阿玛分担。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 福晋梦中的九龙夺嫡, 难道不就因为诸兄弟们都太过成才了,才谁也不肯屈居人下? 咳咳,这要命的牢骚胤禔不敢发。 只嗤笑:“瞧太子这话说的,好像弟弟们休息一日就能人才变废材似的。殊不知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整天像拉满的弓弦一样紧绷着,一年下来就背书、习武、吃饭、睡觉,还有什么乐趣呢?” “可……不都这么过来的?学海无涯苦作舟,大哥……” “大哥就是苦过,才尽可能让弟弟们多一点甜。皇阿玛若觉得这样不妥,可以考校下几个小的们功课啊!表现好的, 高高兴兴去赴宴。表现不好的,就回去好好学,争取下次。” “既能考校,又能堵嘴,说不准还能刺激下弟弟们的向学之心。” “当然,您要实在觉得这事儿不妥,就不该办。那儿子也只能遵口谕,跟弟弟们说声抱歉,可不是儿子吝啬酒席嘿嘿。” 康熙:…… 被他这猥琐样儿给刺激得哎! 想踢人,想发飙。可一想想这小子挡在他身前,拼死相护。落得那样的凄惨还能欢喜庆幸,说还好自己在场、还好来得及挡那一箭。 他这满心怒火就跟被针扎破的蹴鞠,呲地一下子就散了。 “得得得,就照你说的办。届时朕出题,考考几个小的。过关的去你府上,不过关的留在宫中好好学习。” 了不得把题出难些,让他们一个个的都去不成! 康熙坏心眼儿地想着。 可很显然,他眼中低估了臭儿子们对大哥府上赴宴的热情。听说会有考核后,一个个的就都上课认真听讲,课后仔细作业。有什么疑难追着撵着问先生,极富刨根问底精神。 这么全神贯注还自动自发给自己加码的,进境自然一日千里。 等到考核那日,莫说胤禛、胤襈这样素来表现亮眼的。就连七八岁还满语、汉语都说不大清楚的胤祺,惯常垫底的胤俄两个都顺利通过。 康熙眯眼:“平时一个个潦草又敷衍,要去参加宴会了倒认真啊。” “看来你们这不是学不好,是不往好了学吧?” 胤禛、胤襈跟胤禟几个红了脸,齐齐愧疚低头。 胤祺跟胤俄倒也跟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小哥俩总有那么一丢丢被皇阿玛看穿了的感觉。但还是要硬着头皮装下去。皇玛嬷/额娘说了,枪打出头鸟。他们这样的身份,不怕平庸不怕笨,就怕表现亮眼遭人忌惮。 没招儿,谁让他俩一个被太后抚养,一个出身著族大姓的钮祜禄氏呢? 胤祺背后有科尔沁。 而胤俄的曾外祖是开国五大臣额亦,曾外祖母和硕公主穆库什。郭罗玛法为先帝顾命三大臣之一遏必隆,姨母为当今继后。额娘管着后宫事物,舅舅法喀、颜珠、阿灵阿等皆被重用,姻亲故旧遍布朝野。 比娘家底蕴,太子或者也就给他提个鞋。为防惹眼,聪明的小老十硬把自己包装成了个憨憨。 京城居,大不易。身在皇家,更是不易中的不易啊。 好在康熙虽气,但到底守信。 几个小的们保证日后也勤学苦练,力争保持这几日般积极的学习态度后,这事儿也就定了。 代价如斯大,让吃货胤禟都忍不住写了张小纸条,着人传到直郡王府上给伊凤:“为了给哥嫂跟两个小侄女道贺,弟弟也是付出良多。大嫂此番,可得仔细准备,千万对得起弟弟这番艰难。” 潜台词:多弄点新奇又好吃的,要保证弟弟不虚此行哦~ 伊凤失笑,把纸条拿给下值回来的胤禔看。 “嘿!臭小子人不大,事儿还不少。蹭上门做客的事儿,还敢诸多要求。福晋不必理会,按着你拟好的菜单子即可。” 伊凤随口应着好好好,提笔龙飞凤舞地写了敬请九弟期待几个大字让人送进宫。 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弄点什么新颖又好吃的菜色了。正想着呢,外头敲门声轻响:“奴婢吟红,有事回禀福晋。” “进来吧。” 吱嘎一声门响,吟红进来:“奴婢给郡王爷跟福晋请安。” “福晋忙着吧,爷往练武场打两趟拳,等会子再过来陪你们娘几个晚膳。” “天气越发寒凉,爷仔细着莫风寒了。” “嗯,福晋放心。” 直到人走远了,伊凤才摇头失笑,抬眼就看着吟红打趣的眼神:“好你个坏丫头,竟还取笑本福晋。” 吟红行礼:“福晋这可就冤枉婢子了,奴婢分明是羡慕您跟爷鹣鲽情深,如戏文里唱的那个什么交颈鸳鸯似的,如胶似漆着。”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真觉得好,不如说说看你中意什么样的,本福晋与你做媒?” 吟红脸上殷红一片:“不说了,福晋净知道打趣婢子。对了,之前庄子上种的土豆不是大丰收了么?庄头按着您的吩咐,都挖土做窖给保存起来了。日日探看,小心照料着。” “说这些日子天冷,该把茅草都压进去,彻底封窖门了。日后进出不易,问福晋可要拿出些许来做菜呢。” 这不是瞌睡来枕头么? “告诉庄头挑好的捡五六百斤来,咱们啊,好好的做上几道菜,回头再送点礼。” 既然新颖又好吃,还不着痕迹地把广告打了。 简直一举两得。 胤禟本就对伊凤的手艺推崇不已,现在又得了‘敬请期待’的回话,这期待值可不就更加拔高? 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大哥府上宴客这天早点到。 殷切的让宜妃直跟康熙念叨:“臣妾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老五跟小十一都好好的,怎么就偏他这个馋猫样儿。堂堂皇子阿哥,不思好生学文习武,跟太子、直郡王学习。整日里跟老十疯玩,满心惦着那口吃的。” 胤禟眨眼:“民以食为天,天大的事儿呢,当然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大嫂的玲珑心思,皇阿玛跟额娘还不知道?那仅仅是口吃的么?那是艺术、新巧,是用过再也忘不了的瘾。” 宜妃想起各色蛋糕,康熙回忆起火锅的美妙。 听说此番宴会还有新品,两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可惜后妃无故不得离宫,伊凤跟她关系再好也不是亲婆媳。宜妃娘娘只能眼睁睁瞧着皇上鱼龙白服,低调往直郡王府赴宴 。 既然已经决定从夺嫡漩涡中挣扎出来,胤禔当然就不再结交群臣。 所以这宴办得简单极了。 只计划摆上几桌,把伊凤娘家、宫中几个阿哥一请,热热闹闹吃顿饭而已。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 正因为直郡王咳咳…… 日后才注定了会身居高位,还不涉夺嫡的刀光剑影,反而成了各家可以放心交往的对象。主动递帖子,愿意凑个热闹的人家还多了起来。 比如裕亲王府,恭亲王府等。 连索额图都不请自来,上重礼贺直郡王三喜临门。 胤禔笑着瞧了瞧那足有两尺多高的深海珊瑚树,暗道老小子还挺能豁出去下本儿! 可惜了。 “一点薄礼,还请郡王爷笑纳。” “索大人客气了,不过是小小庆祝一二,可当不得你这般厚礼。” “王爷不嫌弃就好。” “嫌弃倒不至于嫌弃,但受之有愧啊。毕竟前阵子索大人为还户部欠银,还折腾了不少产业,说上句元气大伤都不为过。本王又怎么忍心因自己之故,让你再雪上加霜呢?礼物不必了,索大人能来,能带个真诚祝福就好。” 索额图:…… 不止想祝福你,还想祝福你八辈祖宗。 但因为这货,他最近被收拾的可太惨了,且不敢在对方风口浪尖时挑衅呢。生怕闹腾到御前不止他倒霉,还给太子招祸。 于是乎,没等进门,索大人就忽有急事回了。 他都铩羽,其余有心攀附的自然也都缩了。别交好没交好,再被损一顿,丢尽老脸可就不妙。飞速回转间,刚刚还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直郡王府门前迅速宽敞安静起来。 胤禔这才满意点头,结果下一瞬就看着自家皇阿玛含笑的双眼。 他身边还有二、三、四、五、七、八、九、十、十一。高矮胖瘦不一,整整九条跟屁虫。 胤禔愣,接着啊呀一声拍了拍脑门,赶紧吩咐着:“有贵客,快开中门。吩咐福晋,速带两个格格前来迎接。” “嗻。” 门房急急开门,安顺儿则一溜烟地往后院跑。 正在厨房监督着做新菜的伊凤:??? 虽不知日理万机的皇上今儿怎么得闲,但,来得好,来得妙,来得呱呱叫啊! 伊凤火速摘了围裙,领了两个女儿往前门走。 没等走一半儿,就与天家父子团碰面了:“儿媳伊尔根觉罗氏携两女给皇阿玛请安,谢皇阿玛拨冗前来,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身边,棉衣外头还罩着雪貂斗篷,裹得圆乎乎好像两个白汤团的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也跟着蹲身:“孙女给皇玛法请安,给太子二叔跟各位叔叔请安。” “请,安安,啊~” 人太小,衣服太多,且蹲不稳。几重原因叠加,让瑚图里宜敏比像个小雪球一样,直接翻滚了几下到胤禟面前。 胤禟愣,赶紧把人捞起来:“哎哟,爷的乖二侄女,你没事儿吧?” 小孩儿骨头软,穿得也多。 瑚图里宜敏比连哭都没哭一声,还对胤禟露出小米牙,招财猫似的挥了挥手:“没事儿~九叔,没,没事儿~” 噗~ 胤禟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尖:“小傻蛋儿,跟你十叔一样。是你没事儿,不是九叔没事儿。” 被点名的胤俄皱眉:“九哥你这就不厚道了啊!” “什么叫跟弟弟一样?弟弟能有二侄女这么好看么!你瞧瞧,这玉雪可爱,唇红齿白的。大嫂可真会养孩子,两个小侄女一个赛一个的聪慧伶俐。” 边说,他还边把个包装好的锦盒塞给伊凤:“额娘准备的,多少给大哥大嫂添个喜气。” “祝大哥大嫂夫妻和顺,两个小侄女喜乐安康。” 伊凤笑:“十弟有心了。外间冷,皇阿玛跟诸位弟弟们屋里叙话吧!” 比起叙话,几小只其实更盼着开席。好好见识见识能让大嫂那么胸有成竹的新鲜菜,看会不会比皇阿玛的御膳都美味。 可惜才进屋,裕亲王跟恭亲王就带着厚礼而来了。 又是见礼,又是好一阵寒暄。 等伊尔根觉罗家的人到时,就看到这一屋子的皇与皇亲国戚。 吓得老油条如科尔坤都有些腿抖:“奴才何德何能,竟敢劳皇上、太子跟两位亲王与诸皇子等久等?只不巧路上车子出了些许故障,还请皇上、太子两位亲王与诸皇子海涵。” 康熙微笑摆手:“今儿不在朝堂,不讲君臣。都是给保清夫妻与他们这双女儿来庆祝的,都是亲戚,亲家公不必拘礼。” 这一声亲家公叫的,差点把科尔坤吓趴。 连说皇上抬爱,奴才何德何能。 康熙亲自上前把人扶起:“亲家公不必自谦,你养出嘎珞这么个好女儿,你就有德,就有能。保清家的自大婚以来,上孝敬长辈,下抚育一双女儿。把直郡王管得井井有条,还几度为社稷江山做出不可磨灭贡献。” “有此佳媳,是保清之幸,大清之幸。” 这话说的,连伊凤都得跪下,说句皇阿玛谬赞,儿媳何德何能了。 胤禔则笑得跟盛放的太阳花一样:“皇阿玛慧眼,说得中肯极了。立即就把咱们家的三喜升级,变成四喜了。好福晋,快把爷珍藏的好酒拿出来,再把你精心准备的佳肴端上来,咱今天不醉不归!” 这提议…… 好好好,总比跟皇上论亲家好! 科尔坤点头,看着郡王女婿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再怎么是亲戚,也到底尊卑有别。勉强坐一起,彼此都拘束。所以,伊凤就安排着皇上跟裕亲王、恭亲王他们老哥仨一桌。几位皇子一桌,伊尔根觉罗家的男丁与几位姻亲家的小少爷们坐了两桌。 再给女眷摆两桌,也就是了。 只是安排得挺合理,执行的时候却出现了点偏差。 科尔坤被康熙拉着论亲家,硬留在了他们桌上。爱蓝珠难得见她好四叔一面,说什么都不肯分开。说男女七岁才不同席,她还早着呢。 瑚图里宜敏比呢,则跟把她捞起来的漂亮九叔迅速交好,正打得火热。 坐在胤禟跟胤俄之间,坚决不跟额娘回后院。 从没被小侄女这么欢迎过的胤禟欢喜:“大嫂去忙吧,把敏敏交给咱们兄弟俩就好。保准照顾得妥妥当当,不带有丝毫差头的。” 这话,伊凤其实不大信的。 毕竟这俩还都是熊孩子本熊,再带个表面乖巧,实际上更熊的…… 还不得三个孩子一台戏? 但胤禟跟胤俄都坚持,她也不好太驳面子。正踟躇呢,胤禔就轻拍了拍她肩:“福晋忙去吧,这里有爷呢,保准把大孩子、小孩子都照顾得妥妥当当。” “那就劳烦郡王爷了,妾身这就去瞧瞧,并亲自做两个新颖的。” 新颖的! 一听这词儿,吃货胤禟就来了精神:“大嫂快去!咳咳,不瞒大嫂,为了出宫参加这个宴,弟弟们这阵子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几经辛苦才终于成行,可,不可就得留点肚子?” 早起就没吃,现在饿极了。 伊凤力持淡定,坚决不让自己笑出声:“好,九弟稍等,大嫂就这安排上菜。” 这下不止胤禟了,所有人都开始期待。 毕竟从雪糕、双皮奶、布丁、蛋糕再到烧烤、火锅,伊凤这个大福晋在饮食一道上,总有股子化腐朽为神奇的意思。 能被她称一声新巧的,得多与众不同啊? 众人翘首以盼。 结果,萨其马、牛奶小馒头、金丝花卷、蜜三刀、清炒玉兰片、白切鸡? 寻常到让胤禟想问问,新巧到底在哪里? 胤禔用公筷夹了个牛奶小馒头给他:“不是饿了?先垫垫,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你大嫂说有新巧的,那必然是有。这清炒玉兰片跟白切鸡原本可不在菜单上,是爱蓝珠为她好四叔强加上的。” 被点名的爱蓝珠笑咪咪点头:“嗯,四叔喜欢~” 再没想到还有这故事的胤禛勾唇,心里暖意盎然。忙夹了一筷子:“不愧是珠珠叫厨下准备的,果然格外鲜美些。” “嘿嘿~” 爱蓝珠把小脑袋看在他腰上,笑得好像成功偷鸡的小狐狸。 小爷俩边说边聊,边互相投喂。可把胤禔酸的,日常想跟老四保持距离。 既然说好了要新巧,当然得摒弃掉宫里各种炖菜。 从做法上丰富,再从原料上入手。 大雪纷飞,整日见不到点绿意的时候,谁能抗拒新鲜蔬菜呢? 蓑衣黄瓜一出,就让人食指大动。金黄酥脆,里面还夹着浓香肉馅儿的茄盒更让小阿哥们赞不绝口。太子跟胤禔寒暄几句的功夫,那盘子都光了。 连用了三块的胤禟笑:“这可不能怪弟弟,这茄盒虽不算新奇,但奇在这寒冬腊月里啊。” 整天各种肉配白菜萝卜的,谁不想来点新鲜的? 对对对。 其余几个齐点头,连惯来不忿胤禔的老三胤祉都频频下筷。 韭菜炒蛏子、蟹酿橙、番茄炖牛腩、一鱼四吃、九转大肠、双椒鱼头。要么反季节菜,要么新鲜做法,吃货胤禟好一阵风卷残云。 等伊凤带着几道土豆菜回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开始喝消食茶了。 倒是康熙一直与福全、常宁、科尔坤叙话,每样只是浅尝辄止。这会子正好把油炸土豆饼、香辣土豆条、干锅土豆片等一一试过,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土豆炖鸡。 那绵软香糯的口感,一口咬下去还带着浓浓的鸡肉香。 让他连用了四五块不止,梁九功都要开口提醒了才停下笑问:“这物倒好,竟能许多做法,风味不一而足。只以往未曾用过,不知是何物啊?” 其实不止土豆,桌上的绝大部分菜色,他都没用过!!! 伊凤笑:“说好了让九弟期待,儿媳当然要绞尽脑汁,否则九弟岂不得问句就这?至于做菜的这个,儿媳叫它土豆。顾名思义,是在土里长的,大概明万历年间传过来的?” “可煎炒烹炸,也可随肉一起炖。实不耐烦,洗洗蒸了、煮了,也能果腹。” “只可惜少了些,儿媳收罗许久也只种了两顷地。收了能有个四百五六十石?都被我着人窖藏起来了,明春再种一茬,就能再烧烤坊、火锅城的售卖了。” “多,多少?”康熙霍然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伊凤。他身后,福全、常宁跟科尔坤也都是同款震惊表情。 正抚肚子的胤禟嘴巴大张:“我滴个长生天,一石等于一百八十斤,四百五十石,那就是八万一千斤啊。一顷四万零五百,一亩就是四千斤???!!!” 第36章 叮嘱 不怪胤禟激动, 好巧不巧的,他们前两天上过课。 知道一亩好田,也不过产稻谷五担, 一担稻谷一百三十斤。亩产稻谷六百五十斤,舂米四百五十斤。 极好的上等田,精心伺候着, 也不过三石之数。一石一百八十斤,三石五百四十斤而已。旱田三亩若能得一千四百斤粟谷, 都可传为佳话。 而他大嫂这个什么土豆, 亩产四千斤? 一亩快顶十亩了啊喂! 精心策划了这一场的伊凤却装得一手好迷茫:“啊?这, 不能这么算的吧?土豆虽然产量颇丰但毕竟水汽大。若制成淀粉的话, 一百斤土豆也就出八到十斤?” “算算也就三百二到四百左右,若不是它生长期短, 条件适宜一年可种两三茬,跟稻麦之类也大差不差。” 啥,啥东西? 一年能种两三茬??? 康熙整个呼吸都重了,生平第一次庆幸自己够任性。为了口子吃的,放下政务就溜到好大儿府上了,这才没跟如此嘉禾擦肩而过。 到底是公爹, 还当着亲家的面儿,康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但事关社稷! 再怎么不好意思,他也得开这个口:“咳咳,保清家的, 你这先育种再推广的想法很对。不过,你的庄子还是太小,老把式也少。这样吧,你把那两窖土豆都移交给户部, 让户部接手。” “嗯,后厨没用完的土豆,也都保存起来吧。你那烧烤坊、火锅城的,就晚些上新,先把此等好物推广到民间再说成不?” 伊凤困惑眨眼,紧接着问询的目光就看向了胤禔。 俨然一副他才是一家之主的姿态。 胤禔在一片羡慕的眼神里,笑着打千儿:“皇阿玛有命,儿子岂敢不从?马上就让人移交,保证不出丝毫差错。” “只是福晋还有好多种土豆吃法,还没一一做得。皇阿玛能不能开恩,把厨房这几百斤留下,让……” 让什么让呢? 几百斤土豆,都不知道要种多少地了,可不能这么浪费! 康熙想也不想地就摆手拒绝了,只让留出十个大土豆来。宁寿宫六个,延禧宫四个,算是让他们夫妻全了孝道。 因为吃得太饱,都没什么空间尝尝土豆美味的胤禟:!!! 就很后悔,特别后悔,早知道他说什么也留点肚子。 当然在此之外,他还替自家大嫂心疼:“可惜了,这么个奇货可居的机会。要不凭着这几个土豆菜,大嫂就能挣笔好钱。” 胤禔也有点类似的遗憾。 当然他不是疼钱,是疼自家福晋:“可怜见儿的,一弄出点什么好东西,就要被皇阿玛截胡了去。亏得嘎珞心怀天下,大气又大义,远超凡俗女子。” “换个主儿被这么薅法儿,还不得恨得想揭竿而起?” 伊凤笑锤了他一拳:“说得什么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皇阿玛是那拦路抢劫的匪类呢。” 胤禔嘟嘟囔囔,小小声说他还不如匪类。 至少匪类不会可着一只羊薅毛。 伊凤笑搂了搂他:“知道你心疼我,怕我委屈。可类似的‘委屈’,我不介意多受几回的。有国才有家,若大清风雨飘摇,咱们就是做了铁帽子王又如何呢?不过……” 胤禔赶紧以吻封缄,把人亲了个气喘吁吁:“没有不过,好福晋可莫当着别人打如此比方知道不?皇阿玛龙心大悦,自然瞧着你千好万好。可帝心难测,越是得宠越不能猖狂。” “否则今儿的不拘小节,都会变成来日的小辫子。一旦圣心不在,多得是想把你推倒了好腾出位置来呢。” 皓月当空,哪有星子闪耀的余地? 福晋如高山仰止,只存在,就是对其余诸皇子福晋的莫大压力。尤其未过门的太子妃瓜尔佳氏,心眼小点的话,怕是夜里都睡不安稳了吧! 伊凤:…… 知道你是个媳妇吹,但没想到你能吹这么狠。 好家伙,连高山仰止都出来了。 “安心吧,太子妃女中翘楚。端方淑雅,进退有度。腹中锦绣,驭下有术,还颇有几分智谋。若太子能多多信重他,未必会落得两度被废的境地。便是他被两废,皇阿玛依然破格以太子妃身份安葬了瓜尔佳氏。” 那才是个奇女子。 可惜了,跟她一样,在美女如云的皇宫里,也就是个中人之姿。 又因种种原因进门太晚,毓庆宫中美女如云,太子还有了心尖尖上的宠侧与爱子,堪称地狱开局。任由她千般智计,也架不住夫妻离心离德,太子连听她说完的耐心都没。 一说起九龙夺嫡,伊凤就无限唏嘘。 胤禔也沉默不语。 良久后才闷声道:“诸皇子与他们背后的势力明争暗斗,受损的是整个大清。除非太子这个嫡屹立不倒,让其余人等不敢起造次之心。可……” 这太难了,皇阿玛在位时间太长了,会越发忌惮甚至出手打压太子。 皇位那么甜美的大蛋糕,其余皇子也不可能不动念。 谁说不是呢? 伊凤惆怅,不由想起在现代时看过的一则评论:“九龙各有其才,可惜都用在内耗上了。若能把格局打开,放眼看世界。团结一心向外发展,领土之宏,怕是都得远超蒙元。” 胤禔大为震撼:“福晋这话从何说起?” 一不小心走嘴了的伊凤熟练抱头,蹙眉,满脸已经疼狠了的样子:“啊这,妾身也不知脑海里就想起了这么几句。好像,好像是梦中在望乡台前,鬼差的唏嘘?” “我只隐隐记得,咱们大清只占世界不到十分之一罢了。若你们哥九个能团结一心,未必不能积极进取,把文明的种子播撒遍世界嘶~~~” 伊凤抱头,闭目□□,小脸儿都白了。 胤禔哪儿还顾得上别的? 胡乱披了件衣服就要起身着人拿牌子进宫寻太医,伊凤赶紧把人拉住:“大晚上的,宫门都下钥了,爷哪儿找太医去?别人没寻着,再被好事者给添油加醋了去。” “横竖我这老毛病了,唤太医也不过开点太平方子,苦苦我的嘴罢了。不如……” 你给咱倒杯热水,少在地上转两圈,让我睡个好觉? 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素有爱妻之名的某人给狠狠瞪了:“没有太医还有府医呢!哪有疼成这样不瞧大夫,只生挺着的道理?” 伊凤无语凝噎,颤抖着手就差给他唱个你快回来。 却依旧挡不住某憨大步流星。 好家伙,连他皇帝老子可能会多心怀疑他们不舍得土豆种都顾不上了,必须得让她看上大夫,看上好大夫。 直郡王愁眉紧锁,气场全开。 在战场上历练过的铁血扑面而来,深夜被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可怜府医双膝一弯,直接就给他跪了。 胤禔:…… 越发觉得该寻几个可靠的名医于府上,免得宫门下钥,若有个急症就求医无门,只能将就这个看起来不大靠谱的府医了。 “都这时候了,别讲那些繁文缛节。赶紧起来,给福晋好好瞧瞧。” “遵,遵命。” 府医连滚带爬起身,隔着帕子把手搭在伊凤脉搏上。 啊这…… 府医还当自己学艺不精,又重诊了两次。 他这越仔细,胤禔就越担心。 面上越发沉凝严肃:“福晋到底如何,你且如实说来。” 那,那咱要是说福晋好着呢,什么症候都没有,您会不会像在战场上杀准噶尔兵一样,拔剑就把小的咔嚓了? 答案是不会,虽然郡王爷的脸色越发沉凝。 但还是挥挥手,让他全须全尾的滚了,连个太平方子都没让开。 府医如蒙大赦,也不敢想太多,连滚带爬地撤了。 伊凤拽了拽胤禔衣袖:“我都好多了,你也快别绷着一张脸了。瞧把府医吓的,好险没直接厥过去。” 胤禔缓了缓脸色:“脉象无事,却疼痛难忍。每次……福晋都会这样,看来是泄露天机太多的惩罚。日后,福晋别想那些了,爷也不问。” “那个梦,就只当是梦。既然醒了,咱们就彻底忘了吧。” 伊凤:!!! 伊凤双眼圆睁,定定地看着他:“可是,想起来越多,对咱们一家越有帮助啊!只要咱好好的,莫说亲王,铁帽子王,就算……” “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毕竟现在他们已经成功由明转暗,甚至可以高调发展人脉,积蓄力量。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争个差不多了,再收拾残局。在众望所归之下,顺利走向那个位置。 “对,福晋说得对。可那又如何呢?不管你是被头疼死,还是生孩子耗尽而死。爷都要孤零零坐在那把椅子上,生一堆不待见的庶子,再看他们为皇位斗个头破血流罢了。” 何其残忍? 何其寂寞? 让过惯了如今这夫妻和睦,女儿孝顺。父母疼爱,弟弟们恭敬好日子的胤禔想想就觉得脊背生寒,万分抗拒。 紧紧把伊凤搂在怀里:“福晋听话,咱们现在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只要不掺和要命的事情里去,最后不管哪个登基,都得敬着咱们。” “小日子且逍遥呢,咱可别想不开。” 伊凤双眼瞪到要脱窗,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 无他,太震撼了。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大千岁龙这么劝系列。 但从这以后,这人还真绝口不提她的‘梦境’。不再婉转迂回,旁敲侧击。试图多探知任何信息,还严防死守,尽量杜绝她主动提起。 坚信她那头疼是因为泄露天机太多,上天给予的惩罚。 从未往她可能是装的上想过。 伊凤彻底放心,重生计划第一,也最最关键,最最艰难的一步:将胤禔拽离九龙夺嫡的漩涡,成功。 满心欢喜的她好像卸下了束缚自己多年的枷锁,由内而外的轻松。 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让胤禔越发笃定自己是对的。 福晋虽然从不诉诸于口,但频繁泄露天机,频繁头痛欲裂,心里肯定也是怕的。只为了帮他,为了他们这个家,一直默默忍耐罢了。 只为了这颗真心,他也得好好的,不让她们娘几个因为自己某些要不得的念头,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于是,许久未见儿子儿媳进宫的惠妃啊,就发现小两口越发如胶似漆了。 比刚成婚那会子还黏糊。 当然这会子,惠妃可不会再像儿子新婚时既喜且忧了。唯恐小两口伉俪情深,把她这个原就没抚养过他几时,母子感情不如别家深厚的额娘忘一边去。 她只欢喜中带着微微愧疚与感动:“瞧着你们夫妻和顺,胤禔差事稳定,嘎珞生意也红红火火,两个孩子都乖乖巧巧的,本宫就知足了。” 伊凤以手支颐:“别的都还罢了,那两个小皮猴离乖巧得从北京到盛京那么远了吧?” “额娘这分明是慈玛嬷眼里出乖孙女儿!” 惠妃笑嗔:“哪有你这么说自家格格的额娘啊?对了,本宫那俩好乖孙女呢,怎么没一起来?” 伊凤不语,只似笑非笑地瞧着胤禔。 胤禔没好气地哼了声:“那一对儿小胳膊肘往外的,见天念叨四叔、九叔的,倒是做梦都想着进宫来呢。省省吧,别俩一双都被破叔叔拐走了!” 当然这只是次要原因,主要进了冬月以后,天气越发寒冷。 这时节可没有999感冒冲剂,也不兴打针、输液。便天潢贵胄,也照样喝苦药汤子、照样净饿三天。 伊凤舍不得女儿们受苦,自然也就把人拘在了府里。 为此,还搭了个金镯子,两道帝王专属的御膳呢。 “哦,这又是什么故事?”惠妃眼睛biu地一下亮了,满脸的愿闻其详。 “也没啥。前头府上宴客,皇阿玛不是拿了儿媳几乎全部的土豆么。为示恩赏与补偿,特赐了儿媳六桌子皇阿玛专用的席面?” 嗯嗯。 惠妃点头,她跟太后还每人被孝敬了一桌子呢。 伊尔根觉罗府上也有半席。若她记得不错,就剩下三桌半了? “是,额娘说得对。”伊凤摊手:“皇阿玛体恤,特准这席面可以随时或整桌,或者拆解开了领取。除非必要,儿媳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偏就被爱蓝珠那丫头给盯上了。” “人家说了,不让跟也行呢。得两道御膳,一道给她,一道给她好四叔。瑚图里宜敏比虽跟小九不错,但倒没这么孝敬她九叔。人家啊,一心一意搂钱。” 财迷本迷啊。 上来劲儿忒执拗,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非想法把南墙轰碎了的小人儿。就喜欢金灿灿、亮闪闪的黄白之物。 没等她开始商量呢,人家自己就先开出了条件:“给镯镯,就不,不跟~” 边说,还边盯着伊凤腕子上的赤金嵌宝镯。 “开始,儿媳还当她喜欢,就说着人给她打个同款。日后我们娘仨每人一个,瞧着就是一家子母女,不也挺好。嘿,结果您猜怎么着?” 惠妃饶有兴致地接话:“怎么着?” “您那好孙女呀,小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连说不啊,不~嫌弃地瞧了瞧自己的小细手腕儿。说太小,金少,用不几块宝石呢!” 啊? 惠妃结结实实愣住,继而大笑:“这小人儿精,她咋那么能耐?这么小一点点,就知道大镯子金子多,能多嵌几块宝石了啊。这以后,一定能跟她额娘一样干练,生财有道。” “是吧?”胤禔笑:“爷就说咱们二格格钟神毓秀,是个灵透的,以后肯定能接福晋的铺子。” “那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 “抓周的时候偷偷练习了那么久,一看见大元宝就全都忘了。义无反顾地爬过去抱起来,怎么哄都不撒手哈哈哈。” 想起这个,伊凤就扶额:“因为这个,私下里都说瑚图里宜敏比是个贪财的,怕不是命里带俗呢。也就爷不但不觉得不妥,还常以此为荣。” “那是旁人嘴损,连个小孩子都要给诋毁。合该抓着狠狠罚,哪有反过来怪自家孩子的道理?” 胤禔皱眉,有些恶声恶气地说道。 “就是,就是。若可以,哪个不想坐拥金山银山,富丽堂皇的活着?说俗的,多半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咱们敏敏聪慧,这么点儿就知道金子是好东西了。” 惠妃边附和,边亲自开了妆奁。 找了两对赤金铃铛镯来:“喏,前些日子着内务府给她们小姐俩打的,待会子你们回去带着。一定得告诉我们珠珠跟敏敏,是玛嬷专门为她打的。” 伊凤:…… “额娘跟我们爷,可真是嫡嫡亲的好母子。发现敏敏这小毛病的时候,我们爷也是。半点也不琢磨让孩子改过来,只殷勤帮着攒小金库。一来而去的,让孩子越发爱财。” 惠妃母子同款皱眉,异口同声:“这算什么小毛病?顶多是小爱好。嘎珞可不能对孩子过于严苛……” 正说着呢,康熙就带着太子来了延禧宫:“远远就听你们娘几个欢声笑语,聊什么呢?” “在说皇阿玛您优秀的二孙女。” 瑚图里宜敏比? 康熙对这个自己亲自赐名的孙女印象可深刻了,当即笑问:“哦,那丫头怎么了?” 胤禔滔滔不绝,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二闺女是如何坑她额娘金镯子的。 康熙震惊,伊凤脸红,胤礽有些迟疑地张了口:“瑚图里宜敏比这……这虽聪慧,但是不是有点耽于外物了?” “该稍加管理一下吧,小格格家传出爱财的名声可……” 不大好三个字还没说完,胤禔就急了:“太子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爱财怎么了?只要取之有道用之有方,不做守财奴,也不为财而泯灭良心,就没什么不好。” 胤礽可怕他大哥大嫂跟皇阿玛误会啦,赶紧解释。 “孤,咳咳,我不是说不好。只是世人多偏见,女儿家总是格外艰难些。名声对瑚图里宜敏比来说,很重要。” 胤礽满腔好意,真为小侄女着想的。 可偏偏,他小侄子的阿玛额娘一个穿越又重生,万事看淡,只要女儿们喜乐安康,一家子幸福和美。连前头那些个抱怨,也都风水过耳式。说说就算了,约束肯定不过分约束的。 只适当引导,让孩子成为金钱主人的样子。 另一个则直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太子的肩:“我知道,太子是为孩子好,可你这想法不对啊!首先,金银无罪,爱财、惜财不是坏事,更不该被说嘴。” “你大嫂要不是爱财,想为两个格格攒多多的嫁妆,能以皇子福晋的身份不辞劳苦地整日里琢磨么?” “她不琢磨,就没有冰点阁,就没有火锅坊跟烧烤城啊。辣椒、西红柿、土豆也保不齐在哪个花圃、温室里明珠投暗着,更不会有蒙古诸部落纷纷上表请参加年班啊!” 年班? 那不是先帝在时便定下的规矩么? 蒙古四十七旗分作两班,循环交替着于年底入京朝贺。以为朝廷对蒙古诸部管控的手段之一,今上亲政后又几乎每年巡幸塞外 ,接见蒙古诸部首领。 算是在年班之外,又多了个夏巡。 无非是蒙古诸部带些个方物来进贡,表示对朝廷的臣服。而朝廷呢,好好招待着,再赏赐些个金银锦绣的回去,深化满蒙一家的主题。 依伊凤看,有那么点现代分公司领导去总部参加年会的意思了。 深化感情,增加归属感、掌控力的同时。表现好的,还能升职加薪,收获皇上赐的如花美眷。不好的么,也许就申斥,甚至夺爵,好好的牛羊跟草场都便宜了旁人。 当然后者情况极少。 毕竟朝廷要对噶尔丹用兵嘛,之前得笼络蒙古诸部,让人奋勇厮杀。之后还得奖励有功之臣,继续安抚笼络,以待下回。 正因为知道,伊凤才迷茫:“爷莫大话,妾身不过给孩子们攒点嫁妆而已,还能牵扯这般国家大事?” “这可不是大话,是福晋这小生意做出大文章来了。不信,你问皇阿玛跟太子。问过之后,你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出类拔萃了。” 康熙&胤礽:…… 虽然无语于自家儿子/大哥这个脸皮厚度,但还是双双点头。 第37章 自荐 接下来的几日, 伊凤都有些晕晕乎乎。 就, 就她跟太后弟弟鄂缉尔贝勒那点奶粉、羊的合作,竟还能让蒙古诸部眼红到孤立仁宪皇太后所出的科尔沁部左翼扎萨克,对其弟现任贝鄂缉尔指指点点。 然后上书皇上,请他们的阿木古朗汗雨露均沾? 不能同属蒙古部, 科尔沁左翼札萨克吃肉, 其余诸部连汤都喝不着。连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词儿都用上了。 扯, 扯淡吧? 大女主爽文都不敢这么写! 可胤禔信誓旦旦,她也只能拭目以待。 没几日, 蒙古诸部的王爷、郡王、台吉们就陆续进了京, 皇上特意在乾清宫设宴招待。 按规矩, 伊凤一家四口都能列席。 可考虑着天太冷,孩子们又小, 万一风寒了反而不美。 胤禔直接用一个十两的大金元宝,成功让瑚图里宜敏比主动留家, 只带这全副武装的爱蓝珠进了宫。没办法, 已经数日未见她好四叔的和硕格格拒绝被收买。 别说两道,就是十道御膳都不成呢! 进得宫中,给太后、皇上跟惠妃、贵妃请过安后。小家伙就直奔乾西五所,要趁着宴会没开始前,能多跟四叔待一刻是一刻。 叔侄情深的哟,让胤禔酸溜溜:“早知如此, 当初就该让老四跟着皇阿玛去巡幸塞外。没有那段时间相处,珠珠也不会对他那么念念不忘。” 伊凤第N次安抚:“爷莫酸啊,珠珠多个叔叔护着是好事。” “可若孩子对叔比对他阿玛都上心呢?” 伊凤:…… 特同情地握了握他的手,心里却默默祈祷这绝美叔侄情用不变质。这样日后, 咳咳,孩子们也能有个超级大靠山,足可以余生无忧。 胤禔哪知道爱妻竟‘表里不一’呢? 他只满腔控诉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般,一路走一路不停地念。 直念得伊凤一个头两个大,耳朵都快磨出茧子啦。 同样被烦的,还有科尔沁左翼札萨克的鄂缉尔贝勒——伊凤的合作伙伴。 打从他们部落托了太后姐姐的福,跟大福晋搭上了线。从奶粉卖到羊,再到将来可能连羊毛都能卖个好价钱后。部落里牛羊多了,日子好过了。 姑娘不愁嫁,儿郎不愁娶,连新生的孩子都多了。 去岁那么冷的天儿啊,其余别部都冻死了不少牛羊甚至体弱的老人跟孩子。只他们用卖奶粉跟羊的银子多买了御寒的衣物、炭火等,舒舒服服等到了春暖花开。 因为这,他这个贝勒都更被族人敬服了。 可惜纸里包不住火。 跟大福晋合作的事情被知悉后,太多人想贴过来跟着分一杯羹。 从科尔沁追到了京城,这会儿都到乾清宫了,这些人还软磨硬泡呢。鄂缉尔无奈摊手:“爷都说了多少回了,跟朝廷没关系,是大福晋孝顺,爱屋及乌惠及咱们部落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法子?制奶粉的法子可不能给,那是人家大福晋的!叫,叫那什么商业机密。都立了文书的,可不敢轻易泄露。” 免得被追责,被太后训斥不说。 好好的合作伙伴变成大家的,一个人的饼子四十七个人分! 想想,就让贝勒贼抗拒。 正左支右绌,疲于应付呢,就听着太监唱名,说是直郡王跟直郡王福晋到了。 短暂错愕后,刚刚还包围在鄂缉尔身边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接着就以更汹涌的姿态向殿门口处涌去。 长生天啊! 他的伙伴,他的饼子!!! 慌乱间,鄂缉尔贝勒什么都顾不上了,小跑着往门口:“神交已久,今日终见直郡王福晋芳华,果然天仙化人,比草原上最美的格桑花还娇美明艳。” 嗯??? 伊凤错愕,胤禔皱眉,全场皆懵,看傻子似的看着鄂缉尔。 并不怎么会汉语,只是临时突击了点彩虹屁以便对合作对象积极赞美的鄂缉尔贝勒:…… 尴尬挠头,赶紧切换成蒙语:“误会,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对福晋万分感激。亏了您蕙质兰心,开了冰点阁、烧烤坊跟火锅城。您要是不开店,也用不上奶粉、用不上羊,自然也就没有咱们这合作。” “这几门生意与福晋来说不过锦上添花,于咱们科尔沁左翼札萨克来说,比雪中送炭还雪中送炭。” 说到这,情感充沛的鄂缉尔甚至还抹了泪:“亏了您那奶粉妙法,让牛奶、羊奶等都能弄干了保存,得以送到京城来。奴才活了几十年啊,硬没想到那玩意还能给部落带来收入。” 谁说不是呢? 在场的所有蒙古王公们都附和点头,就因为有变废为宝的机会,大家的热情才如此高涨。 都是大草原来的,谁家还没有点牛马羊呢? 都愿意成为直郡王福晋最忠实的合作伙伴,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等康熙奉太后到来的时候,乾清宫内一片热火朝天。专注热烈的,硬连静鞭声跟太监的通传都没听见。所有与会的蒙古王公们,都围着他好大儿夫妇毛遂自荐呢。 人家伊尔根觉罗氏说店小,实在没有那么大需求。这些人硬能打蛇随棍上,请她动动聪慧的头脑,想想旁的法子。 “福晋学究天人,能琢磨出雪糕、蛋糕、烧烤跟火锅来,肯定还能再琢磨出旁的来。种类一多,销量可不就上去了?届时,就有需要咱们的地方了!” “那可不?福晋能耐着!” “对对对!” 一众迷魂汤之外,还有试图挖墙脚的。 还是那句话,都是大草原来的,谁家还没有点牛马羊?科尔沁左翼可以提供,咱们也都可以啊。 还能更近,更好,更便宜。 察哈尔亲王、阿巴哈纳台吉、翁牛特郡王、敖汉贝勒等距离京师近的几部首领笑眯眯使出杀手锏。 试图诱惑伊凤在商言商,认真考虑成本问题。 啊这…… 若不是鄂缉尔身后站着的是皇太后,伊凤真的会动摇啊啊啊! 太后也怕娘家碗里的羹被分走,赶紧笑着开口:“这在说些什么啊,聊得这么热火朝天的?哀家跟皇帝、太子都进来好一阵子了,尔等都没发觉。” 众人汗,赶紧行礼:“奴才/臣等叩见皇上/阿木古朗汗、太后、太子殿下,给皇上/阿木古朗汗、太后跟太子殿下请安。” “起磕吧。” “嗻,谢皇上/阿木古朗汗。” 所有人等起身,再不敢废话半句。依着自己的爵位排序等,去到安排好的席位上。 终于出了包围圈,获得短暂自由的伊凤长出一口气。 老天! 她是真的没想到,区区奶粉跟些个羊肉能引起那么大的轰动,竟让一部王爷、贝勒、台吉们如此。 只可惜啊,她辛辛苦苦鼓捣出来的毛线,怕又要便宜给内务府了。 还有奶粉跟羊肉等。 毕竟那东西鸟枪换炮,不再是简单意义上的奶粉、羊肉了。还是朝廷辖制,啊呸,是跟蒙古诸部贸易的主要商品。怎么采买,往哪部采买,又按什么价格采买、多大量等等,怕都要个具体章程了。 日后冰点阁、烧烤坊跟火锅城的食材进价啊,怕是得寄托在皇上良心上了。 想想,就让伊凤心里发沉。 相比之下,御座上的康熙心情可就如艳阳高照,鸟语花香了。 明媚的不行。 你道为何? 因康熙一向被蒙古诸部诉苦,什么风雪大冻死了牛羊啊,草场不丰以至于牧民生活艰难啊。总之,每年都有新苦衷,变着法儿地从他这往出抠银子。 从没被这么争相吹捧,只为能压下科尔沁左翼,成为保清家的新合作对象。 嗯,他们这回不求赏赐,只为求个新路子。 毕竟朝廷赏赐有时尽,但羊肉、羊奶,甚至羊毛都能卖钱了的话,可就源源不断了。 而众所周知,羊长得快,一年就能繁殖两窝。比牛马快多了,吃草也比牛马少,还好经管。一个十来岁的牧童加上一头牧羊犬,就能管一二百头羊。 若部落里都能多养些羊,并卖出去…… 蒙古王公们的呼吸重了,康熙的眼睛也亮了。 多养羊,战马就少了。蒙古铁骑也会相应减少,对朝廷威胁降低。多养羊,牧民的生活水平提高,就不用朝廷再每年海量地往过拨银子。 最妙的是,大量羊肉、奶粉跟羊皮、羊毛等进入京城甚至中原,不但可以大大丰富大清子民的餐桌、衣柜。 还能让大清成为蒙古各部的唯一经销商,随时扼住他们的经济命脉。 只是…… 这么一来,好像,又得对不住好大儿夫妇了。 才从儿媳妇抢了土豆的康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大清,还得厚起脸皮。 于是,开场就是一片赞扬。 伊凤微笑起身:“皇阿玛谬赞了,儿媳也是误打误撞。断没想着,冰点阁之后,烧烤坊跟火锅城也能红红火火。刚开始时,钱少量不多,还多亏了鄂缉尔贝勒爷帮衬。” 被点名的鄂缉尔笑:“蒙太后慈爱,郡王妃青眼。这小生意做出了大文章,整个部落都受益匪浅。” 嗯,太后,他亲姐。 虽不是皇上生母,但也得皇上敬重呢。她老人家亲自牵头的事儿呢,想抢,也得掂量掂量。 其余诸部首领笑,根本不接这茬儿。 只往朝廷跟全蒙古的高度上扯。 意思表达得相当清楚:你们科尔沁再怎么着,也是蒙古诸部中的一个。占尽先机也就罢了,断没有你们吃肉,连点汤都不给大伙儿喝的道理。 不患寡,患不均! 不均太过,我们就要闹了。 距离京师更近的察哈尔亲王、阿巴哈纳台吉、翁牛特郡王、敖汉贝勒等再度打出价格牌。表示可以更多、更好地送货上门,价格上也可以商榷。 而且,满蒙世代联姻,在座的各位谁还没跟皇家沾着亲呢? 今年才大婚迎娶了纯禧公主的班第还微笑颔首,也跟伊凤打了张感情牌。 伊凤遗憾摇头:“多谢诸位王公抬爱,若可以本福晋自然愿意跟诸部都保持良好合作。只是,雪糕、烧烤等,季节性很强。倒是火锅很受欢迎,但冬日运输又是个很大的问题……” 而且鄂缉尔贝勒是最先冲她伸出援手的,从未嫌过她用量少。 态度严谨,价格公道。 不管是从亲戚还是从合作的角度,都不好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 几句话,让鄂缉尔高高提起的心又轻轻放下。 其余诸多都眉头紧锁,商量着怎么再争取一二。伊凤才笑:“好在自烧烤坊、火锅城后,京城与周边食羊肉成风。不如试着让内务府开几个铺子,皇阿玛您掂量着怎么购买羊肉、从哪儿购买法儿?” “儿媳再琢磨琢磨毛线,羊奶皂之类。争取丰富品类,增加销量。还可以试试奶糖、肉干之属。就是这个运输……” 伊凤摇头,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句:“可惜路途多艰啊!要是有类似于秦直道那样,直接到草原的羊肉、羊奶、羊毛等的快速通道就好了。各部愁卖牛羊,好好的奶浪费了。大清各地吃不着,只能望羊兴叹,归根到底是运输啊。” 说完,她才不好意思捂嘴。 言自己胡言乱语、有感而发,还请皇上跟诸位王公莫见笑。 蒙古诸部亲王、郡王、台吉们:!!! 不不不,会说你就多说亿点。 虽然他们不大明白这个秦直道是怎么回事儿,但专门运输羊及羊产品这个,是他们翘首以盼的呀! 这一年多来,他们可眼看着鄂缉尔那老小子赚得盆满钵满,整日里吃香喝辣。 若非如此,他们好好的蒙古王公们,也不至于脸都不要了啊! 还不是觉着这事儿搞起来,能让他们的草原羊变成白花花的银子么。不就是修路?实在不行,诸部一起凑凑呗。 伊凤笑笑,言说自己小肩膀扛不住好大事儿。 之后相关方子会交给内务府,到底是论资排辈,还是价低者得,全看皇上的意思。 特别干脆利落的,就把主动权交还给了康熙。 康熙:…… 别说好大儿感激了,他现在都感慨:当时怎么就那么慧眼独具啊,竟给胤禔选了这么好个福晋! 小小的奶粉、羊毛与羊肉,竟让她做起了这么大的文章。 啧! 那几个蒙古王公一心只盼着养羊,卖羊,甚至愿意掏钱修路。可能没想,也没想明白这其中关窍。康熙却明白这什么快速通道一旦成了,不止运羊,还能运八旗铁骑。 一旦他日蒙古诸部有个什么异动,他的军队就能借着这条快速通道立即杀过去。 卡脖子+随时防异动。 双倍惊喜,一定一定要促成。 康熙心里如是想着,面上也就越发稳得住:“直郡王福晋说得对,兹事体大,确实得详加商讨。此事容后再议,今天只君臣同乐,欢迎诸部王公远道而来。” 皇上都亲自举杯敬酒了,各部王公们就是急到火上房了也得先按下啊。 一个个赶紧行大礼:“奴才等谢过阿木古朗汗。” 管弦响,舞蹈起。 一队队宫娥端着精致的餐盘,献上精美的食物。 与会的蒙古王公们却都意兴阑珊,等见过那轻柔、保暖、色彩明丽又不腥不膻的羊毛线后,一个个跟饿了多年灾民得了白面馒头似的。 恨不得对康熙围追堵截。 只有得了准信的鄂缉尔心情舒畅,常溜出去品美食、赏美景。遇着喜欢的,也不拘贵贱,都打包好了,拎进宫去孝敬他太后姐姐。 太后虽非今上生母,但素来性情柔婉,最能跟皇上保持一致。 而康熙呢,又一贯推崇以孝治国,对嫡母颇有几分尊敬。二十六年,太皇太后薨,这娘俩都伤心欲绝。相互劝慰之间,还真生了几分母子之情来。 为了让太后安享晚年,康熙还特意重修了宁寿宫。 为防止她独居寂寞,还将五阿哥跟五公主都抱在她宫中抚养。 可以说,除了惦念三十多年未曾回过的科尔沁,想着多照拂族人们几分之外,太后已别无所求。 伊凤这个好儿啊,算是卖在了她心尖尖上。 几番被弟弟大夸特夸,谢了又谢之后。伊凤再入宫请安,太后就二话不说,撸了自己腕子上的东珠十八子就往伊凤手上套。 “好孩子,玛嬷知道你是孝顺玛嬷,替玛嬷帮衬族人呢。你放心,玛嬷那不争气的弟弟已经说了。别的部落给内务府最低什么价,他就给你什么价。只许低,不许高了,断不会让你吃亏。” 伊凤笑:“有皇玛嬷这番关爱,孙媳莫说不亏,便亏了也如占了好大便宜。” “瞧这小嘴儿甜的,爱蓝珠那孩子必是像了你。” 伊凤眨眼,特别俏皮地做了个双手托腮的动作:“像孙媳,难道不好么?” “好好好,怎么不好。只可惜天气越来越冷,小家伙们出来进去的怕风寒,都不好常进宫了。” 太后叹,虽然只见了寥寥几面,但她对那俩小粉团子印象可好。总觉得多跟那俩活泼伶俐的小家伙在一处,她饭都能多用半碗。 到了延禧宫,惠妃也直往她身后瞧。 胤禔笑:“额娘别瞧了,就我们两个。这两天愈发冷了,怕两个小家伙风寒,就没敢抱出来。” 惠妃再如何想念,也不好枉顾孙女们健康。 只遗憾叹气,说恨不得马上春暖花开,好让孙女们能常来常往。临走的时候,又拾掇了好多她亲手给孩子们做的针线。 特意让小厨房准备的,两个孩子喜欢的点心。 十句嘱咐里,八句与两小姐妹有关。 伊凤:…… 孙子梦碎后,婆婆惠妃总是过于珍惜这有且仅有的两个小孙女。 让她欢喜中又带着一丝丝忧虑。 怕对方扛起孝道大旗,试图把自家乖女抢进宫去承欢膝下。 咳咳,毕竟她有前科。 上辈子,她就喜欢弘昱。还以她孩子多,身子弱,唯恐照顾不周为由。时不时把一岁多的小阿哥接到延禧宫小住。早早就说,以后孩子进无逸斋念书,可以歇在延禧宫。 那时节,大阿哥与太子争斗正酣。 太子不愿让胤禔有个小纽带在宫中,帮着他加砝码,胤禔也不愿把自己有且仅有的儿子送到敌人的势力范围。 所以,婆婆再怎么殷切,也注定无果。 但如今不同啊,小格格养在宫中也就是陪玛嬷,碍不着谁的前程。而胤禔正隐隐为隐瞒了额娘而愧疚,对方若开口,他未必会反对。 伊凤沉吟。 回到府中,瞧着俩小家伙手牵手往自己面前走,笑呵呵给她请安。 她整颗心都暖化了,忍不住把丑话说在了前头:怎么孝顺都行,她也愿意着,除了把女儿们送进宫去。 感觉到额娘紧张的爱蓝珠回搂了搂她:“珠珠哪儿也不去!就在咱们府里,陪阿玛额娘身边!” 四叔说了,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是天赐的缘分。 能长在父母膝下的小孩儿最幸福。 虽然阿玛幼稚起来比敏敏还过分,但到底是亲阿玛啊!且舍不得罚她们,还有额娘帮衬。 玛嬷…… 爱蓝珠还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总觉得玛嬷虽好,却不像阿玛额娘一样疼她们,以她们的喜好为主。而是有意无意地教她们许多规矩,引导她们成为皇阿玛更喜欢的样子。 两相比较,一岁两岁的小孩儿都知道怎么选。 她,马上都吃四岁的饭了,更知道。 才一岁半的瑚图里宜敏比没有叔叔给开小灶,也不如姐姐见过的场面多。但她是姐姐最忠实的小跟班! 姐姐搂额娘,她就踮起脚尖往蹲着的额娘脸上重重香一口。 给她涂个爱的口水印儿:“额羊,乖啊~” “不走走,一起起!” 想了想,她还把一边的阿玛也拽了过来,示意他也蹲下。然后小胖胳膊一边抱着额娘跟姐姐,一边试图抱着阿玛。 实力演绎什么叫一起起。 可惜冬日里穿得厚,小家伙又小小一团不够灵活。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仰去。要不是胤禔眼疾手快,她非得后脑勺着地。 把胤禔吓得哟! 板起脸来就要训人,结果还没开始,就看到两个女儿崇拜孺慕的眼:“阿玛好厉害,好在有您~” “玛玛,棒呀~再来?” 说完这胆大的小丫头就露出一口小米牙,直直地往后倒。 胤禔刚把人捞起来,瞧出几分趣味的‘大孩子’爱蓝珠也上来了调皮劲儿:“阿玛,也接住珠珠吖~” 第38章 萌芽 胤禔陪两个小淘气玩了好一会儿, 才让丫鬟伺候着她们换了衣裳。 跟伊凤一道给俩淘气包上课。 告诫她们以后再不可调皮,玩儿这么危险的游戏:“万一接不住,真摔到脑袋, 成小傻子就糟了!” 两姐妹齐齐抬头, 两脸困惑地瞧着他们。 为加深小家伙们的恐惧感, 堂堂直郡王还关起门来给女儿们学了个傻子的狼狈形象。 斜腿,歪头, 白眼翻得大大的,舌头极力往外伸。 效果不效果的不知道, 反正娘仨笑疯了。 更有甚者, 小瑚图里宜敏比还默默地学了去。等下次她郭罗玛法跟郭罗妈妈过府来看她们的时候,只无意提了个傻字,她就开始即兴表演了。 只见小小的人儿微斜着腿,耸着肩, 白眼上翻。奶声奶气地说了个傻字,接着就把小粉舌极力往外伸。 别说, 还真有那么几分传神。 把科尔坤夫妇吓得双双呆滞, 反应过来后就齐齐盯着伊凤,眸光中充满了谴责。 似在问她怎么教的孩子? 天降黑锅一口的伊凤急得连连摆手:“不是我, 阿玛额娘你们相信我,这个事儿真不是我不干的。是胤禔,咳咳,好吧, 是我们爷。他怕孩子们没有恐惧心, 乱玩伤了自己,所以才不惜自毁形象学了回傻子。” 结果起没起到效果不得而知,小女儿却是学会了。 还狠狠连累了老母亲!!! 伊凤委屈, 听了她这席话的科尔坤夫妇则满心复杂。稍稍脑补下郡王女婿如二外孙女的形象,更是整个人都不行了。 狠狠摇头,极力忍笑。 并责令女儿火速教导二格格改正。 伊凤悻悻摸鼻,心里把胤禔那个始作俑者骂了个臭死,现场还要顶着额娘不赞同的目光教小孩儿。 呜呜,她也怕啊! 万一回头除夕宫宴等重要场合上,小家伙再搞这么一怪呢? 到时候被笑话都是次要的,就怕皇上觉得此举有失皇家体统。把她闺女还没当热乎的和硕格格给撸了不说,还责令她关门歇业,先回家把孩子教好。 真·越想越可怕。 偏小家伙执拗。 怎么说都不听的,就执着地一遍遍给郭罗玛法跟郭罗妈妈表演。谁要制止她,她还当场哭给你看。 不愧是电闪雷鸣间,伴着喜雨而生的娃儿啊。 哭声可洪亮极了。 屡试无果后,伊凤气急败坏,打算把问题留给始作俑者。 一口一个胤禔,别说伊尔根觉罗福晋,连科尔坤都正色跟她谈规矩了。 眼见着额娘要挨说,爱蓝珠叹气。到底拿下了腕子上,玛嬷新赐的赤金铃铛镯,塞到妹妹手里:“喏,给你,你乖。不许再学傻子了啊,不好看也不规矩!” “不学?” “对,不学,会坑额娘的!”见破妹妹不以为然,爱蓝珠赶紧加了句:“姐还会把铃铛镯要回来!” 也是她这动静大了点,正在说与被说之间的三个大人齐齐回头。 正好看着小瑚图里宜敏比咻地一下缩回手,紧紧捂着她姐今早上才戴的赤金铃铛镯:“敏敏的,姐给了~” “姐是给了,但得敏敏听话,不许再学傻子了知道不?” 啧,关键词都被触发了,还指望能教导成功?! 伊凤严阵以待,谨防长女被气哭,带着次女也跟上,小姐俩二重唱。结果,瑚图里宜敏比不但没再犯,还认真点头:“嗯嗯,听姐的!” 这,这都爱财爱到这样了? 科尔坤夫妇都愣在原地,一脸懵地听爱蓝珠教瑚图里宜敏比。 两个加起来五岁,奶呼呼,可可爱爱的小团子,偏都扳着小脸儿。大的背着小手,好像学堂里的夫子。小的则微微垂头,活脱脱上课讲话被抓包的调皮学生。 光这画面就逗趣极了,最可喜的是小老师还极有威慑力? 伊凤苦口婆心了都没成功,爱蓝珠几句话还就奏效了。别说主动了,现在喊瑚图里宜敏比学个傻子,人家都不学了。 还奶声奶气地说不规矩。 伊凤惊喜,高高对长女竖起大拇指:“珠珠太棒了!果然是妹妹的好表率,额娘的好帮手。以后敏敏的事儿,就多交给你些好不好?” 既能锻炼长女,又能培养她们姐妹情,还能让自己省心不生气。 一石…… 啊呸呸,一举数得啊! 伊凤眼含期待地看着长女,等着她骄傲点头,说一切包在她身上。 结果等啊等,直接把人给等哭了:“呜呜呜,珠珠也想帮额娘的,可是珠珠金子太少了……” ??? 伊凤有点懵,她知道二女儿是个贪财的。咳咳,毕竟前几日皇上宴请蒙古王公,她才用赤金嵌宝手镯贿赂过。 可,爱蓝珠也发现了? 被质疑的珠珠瞪眼:“明显成这样,谁会不知道哇!抓周的时候,她就抓了个金元宝。白天拿着,晚上搂着,谁要都不给。还是我说金元宝常摩挲着不好,可能会掉秤才终于哄下来的。” 咳咳…… 你这记性还怪好的。 伊凤尴笑,仍极力为二闺女遮掩:“巧,巧合吧。小孩子么,都有个小犟脾气,大人越不让,T就越要尝试。” “可是珠珠试过好几次了,妹妹不管怎么不听话,拿点金子银子给她准好使。不说让干什么干什么,也差不多了。” 爱蓝珠叹气,妹妹是个小财迷的事儿到底瞒不住了。 见额娘不信,她还拿着自己仅存的几个金花生,让瑚图里宜敏比吃了不喜欢的菜菜、穿了不爱穿的小衣服。还跟个小木偶似的,姐姐怎么指挥怎么动。 完事儿后,眉眼弯弯地把小金花生们都捧在手心里。 “啧,那迷醉的小笑容,爷你是没看见,就跟纨绔子弟看着绝世大美女一样。听她姐姐说不玩了,还特别遗憾。可听说是没有金豆豆才不玩了,她还立马就傲娇起来。” “一个一个的数着她那点小收获,连个正眼都不带给我跟她姐的。” 尽管听了很多遍小女儿的财迷事儿,胤禔还是乐到前仰后合:“才那么大点儿的小东西,就会见钱眼开了?哈哈哈,恭喜福晋,后继有人啦!有这个小貔貅在,你就不必担心日后你那冰点阁、烧烤坊跟火锅城的无人接管了。” “小家伙许进不许出的,肯定能管好银子。” 伊凤狠狠掐了他一把:“说正经事儿呢,你还与我玩笑。” “是,咱们都不觉得爱财是什么毛病,爱成这样也不大好吧?是,皇阿玛是天子,满蒙汉他说了最算。若敏敏看上哪个才俊了,一道圣旨下去,对方再怎么也得捏着鼻子娶回去,可娶跟娶能一样么?” “这三纲五常的时候,男人想要妻妾有苦说不出可太多法子了……” 尤其那个堪称奇葩的教养嬷嬷制度,堂堂公主都反被老刁奴拿捏。公主、额驸分府另居,夫妻见面还得给教养嬷嬷送礼。公主召见额驸频了,贿赂少了,还要被讽刺羞辱。 珠珠跟敏敏虽然最多也就当个和硕格格,没有自己建府别居的资格。 她也断不会留着那等刁奴掣肘爱女,那也担忧啊! 毕竟只要一句格格天潢贵胄,奴才不敢冒犯亵渎,就能让她爱女守上活寡。 若是…… 伊凤眸光微颤,某个不大合乎规矩的想法悄然破土萌芽。 “福晋说得对,是爷欠考虑了。那……”胤禔皱眉想了想,“单凭圣旨赐婚,能像你我夫妻这么恩爱和谐的确实万中无一。与其日后大海捞针地盲选,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给孩子们培养几个合适的备选?” 虽他万千不舍,但也知道自己陪不了女儿们一辈子。 早晚得给选良人,结良缘。不如从小抓起,也好知根知底,更有选择余地。然后再近近的,顶好纳回府上,在他眼皮底下瞧着。横竖他就一双女儿,哪个也甭想委屈了她们! 胤禔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靠谱,还兴冲冲说给伊凤求表扬来着。 结果只收获个大大的白眼:“我觉得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胤禔还欲再说,却惨遭捂嘴:“孩子们还小呢,与其考虑这个,你不如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多帮我干干活。” 呼呼呼~ 某郡王原地入睡,秒打鼾。 气得伊凤恨恨掐了他两把,偏人家巍然不动,倒让她的手指发酸。 翌日,等伊凤睡醒,身边早就没人了。 一问才知道,日常偷懒的直郡王早早上朝去了。 怕吵醒福晋,硬是光脚拎着朝靴、抱着朝服到外间换的衣裳。 吟红边伺候伊凤梳头边说:“咱们王爷疼福晋您,那可真是满京城都找不到第二个来的。这么冷的天儿,他硬是宁可自己风寒,也绝不搅扰了您的睡眠。” “哼!他那是体贴?分明是做贼心虚,为不帮本福晋干活,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吟红到底没有滴翠胆儿大,没敢说您老惦着让堂堂郡王爷下厨房本就有些过。只笑笑:“郡王爷金尊玉贵的,哪儿做得了那些啊?福晋若需帮人打下手,吩咐婢子们就是。” “需要啊,勤快、机敏又踏实肯定还严谨的,多多益善。” 原本那日在宫中,伊凤就已经做好了被贡献许多东西的准备。包括但不限于毛线、奶糖、奶香皂。 连保留跟科尔沁左翼札萨克的合作,都只象征性地努努力罢了。 当然,若能用比联姻更有效的利益来制约蒙古,渐渐减少甚至废除公主、宗女抚蒙。就算被贡献,她也甘之如饴。 但…… 可能胤禔太惨,表现又太好,刺激到康熙为数不多的慈爱了? 总之他才轻叹了声,说这原是福晋苦心钻研,打算再开个糖果屋、洁品居之类,给两个小格格攒嫁妆的。可惜了,不过,能为满蒙和睦出分力,也是咱们夫妻的荣幸。 在伊凤看来,很有点茶味儿了。 偏皇上就吃这套。 当即大乐:“保清放心,朕这个做皇玛法的给两个乖孙女添妆都还来不及,哪能抢她们的嫁妆铺子?” 于是,大度玛法非但没抢,还赏了两个旺铺。奶糖跟奶香皂的方子内务府也不要,只一点,还是得注意不能借身份之便与民争利,行欺行霸市之事。 都已经做好全部上交,连现有市场份额都被大量挤压准备的伊凤:!!! 简直意外之喜。当时就高高兴兴地谢了恩,转身就投入到积极的‘研发’中。 不过这次,胤禔可不许她再轻松愉快,恨不得立马就拿出成品来了。 “嘎珞该精益求精,务必做到慢工出细活知道不?慢工才是重点。一天能鼓捣出来的,你照着俩月。俩月能行的,你争取三年。顶好整出点虽历尽波折,但为给朝廷做贡献不辞辛苦、屡败屡战的调调来!” “这般辛苦,皇阿玛再摘桃子的时候,也能考量一二。” 也省得你多思多想,再泄露了天机闹头疼。 胤禔皱眉,满眼关切。 伊凤却只紧张地瞧了瞧四周,抬手戳在他脑门上:“你呀,可快嘴上留个把门的吧,怎什么都敢说啊?那可是你老子,嫡嫡亲的阿玛。” 胤禔抓过作怪的手狠狠亲了口:“那怎么了?嘎珞还是我嫡嫡亲的福晋呢。与我恩爱不疑,共育一双女儿。咱们俩啊,才是最最亲近的两口子。皇阿玛比不得,珠珠跟敏敏也比不得。” “只咱们两个能从青丝相伴到白发,相互扶持,亲密无间。” 月移西窗,灯影摇晃。 某人身体力行,一遍遍跟她阐述如何亲密无间。 想想,就让伊凤俏脸绯红。 可惜啊,某人虽极尽温柔,某些方面开明的甚至不像个封建王朝的郡王爷。却坚持君子远庖厨,怎么说也不肯与她一道下厨做奶香皂、奶糖。 好在男人不靠谱,吟红却是个能干的。 伊凤刚梳洗完,用过早膳,她就已经带了二十个女子过来。 其中十个年纪稍长,都比较高壮,有把子力气,适合做点稍重的活儿。另外十个年轻些的,则是细心又麻利,有几分巧劲儿。仙湖配合着,能很好完成任务。 头一回担当大任的吟红如是想着:“福晋,这些都是府上月前新买的下人,签了死契。身体健康,手脚麻利,约略识得几个字。” “您先用着,若有不妥,奴婢随时给您换?” 郡王府上原该是内务府上派人伺候,可派多少人、派些什么人,都是有规定的。不足的部分,就得各府自行安排。 伊凤又是店子又是庄子的,处处用人。 能指派的,都被她指派遍了。那余下不足的,可不就得再从外头采买么? 咳咳。 虽然在现代生活过,体验过人人平等的美好。伊凤确实对买人这事儿有些不太适应了,可胤禔那一通骚操作,府上就有了个说不得的大秘密。 随着蒙古王公们进京,她这奶粉、蛋糕、火锅烧烤料之类的也被传得神乎其神。 不知道多少人暗戳戳地试图盗方子。 不知根底,没有个制约的,她还真不敢用,只能寻签了死契的。 “嗯,成吧。你看着安排,吃穿用度上好些,月银也适当提些。若有那聪明灵慧,在念书识字上有天赋的,也多培养下。不管怎么着,进了咱们直郡王府,就是自家人。” “不许仗着爷跟本福晋的身份横行霸道,也不许府中老人儿欺负新来的搞特殊。” “福晋放心,婢子记下了。保证把这事儿管好了,再不让您费心。” 伊凤含笑点头,很是夸了心腹丫鬟几句,又赏了个虾须镯子,才让她自去忙了。 接着就是一整日的‘研发’。 伊凤大学的室友就是个DIY狂人,她们用的肥皂、香皂、洗发水甚至口红,都是那可爱的小姑娘亲手做的。边做,她还边拍小视频。她当初被抓过好多次壮丁,对相关流程了然于心。 现在自己动手,也是有点底气在身上的。 只不过相关材料不全,有些事就比较难搞。比如室友做手工皂,直接用现成的透明皂基。又有起泡液,又有甘油,还有各色的精油。简单调配后往模具里面一放,静置脱模等着皂化就成。 她呢…… 伊凤指着好大一堆草木灰:“你们两个,把这些灰都倒进大锅里,记得三成灰,七成水。弄好了架火烧一刻钟左右,再取出放置一晚。” 被点到的两人都一懵,不知道这尊贵的郡王福晋怎么这么…… 咳咳,不同寻常。 但领她们进来的吟红姑娘可交代了,多干活、少说话,福晋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于是,须臾凝滞后,两人领命。很快倒灰、倒水,开始了从草木灰中获取碱液的工作。 伊凤满意点头,继续指使另外几人炼油。 是的,没错。 为了增加曲折与降低成本,伊凤选择用草木灰取碱水,拿火锅城余下的羊油、猪油等炼油。连着几日,直郡王府上空都飘着股子浓浓的膻味。 只伊提起来,胤禔就摇头:“没法子,福晋认死理儿啊!非说以前没往这方面想,也没想到自己兴之所至的随便鼓捣还能利国利民。” “现在知道了,可不就得摒弃闲散随便,努力把这事儿做好么?” “她多用几车奶粉,草原上的牧民也就多点进项。若奶糖跟奶香皂能卖遍大江南北,各部也就再不用担心奶粉销售了。” 频频送拜帖,接连被婉拒的蒙古王公们愣,继而纷纷起身,满脸堆笑:“是是是,多亏了福晋。” “辛苦福晋了,若非福晋聪慧,我等哪知还有奶粉这等妙法?” “最重要是火锅和烧烤,可能消耗太多羊肉了!亏得福晋大度,只以满蒙亲如一家为念,主动提议在京城开设更多的火锅烧烤……” 被转述了赞美的伊凤脸都红了。 烧烤、火锅风靡全城,她就算不提议,也早晚遍地开花。还不如顺势交了方子,转身做内务府的供应商。 专门且独家供应烧烤与火锅的调料,把独一份的买卖进行到底。最妙的是,皇上连着占了儿媳妇不少便宜,心里不好意思着。内务府开店选址,都离她店面远远的。 条件允许的,甚至直接将店面开到了天津、河间等地。 尽量减少甚至杜绝冲击她生意,抢占她市场份额。 总之这么一套下来,伊凤看似血亏,实则么,名声、圣眷、盈利等,哪儿样都没亏。 要知道,历代都重农轻商,以农为国之根本。 清自入关后,更优待旗人。给分房、分地、分丁银。等到了能补缺入伍后,更有饷银可拿。到了重大节日、喜事时,还能拿到丰厚的赏赐。 种种优渥之外,自然也有制约。 顺治八年以前,八旗子弟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种地、经商地与民争利了。 就算她开店前跟皇上公爹报备过,开业后也一直规规矩矩纳税,从不干任何以自身身份扰乱市场秩序的事儿,还常有人弹劾胤禔呢。理由就是纵容嫡妻行商贾事,有与民争利之嫌。 “以后应该不会有这个烦恼,不会连累爷被参了。” 伊凤笑,简直如释重负。 胤禔却有些失意地叹了声:“啧,其实被参也没什么不好啊!每次有类似折子,爷都能有条有理的,把他们驳斥得哑口无言,脸红脖子粗。好生显摆一番福晋的贤能,再把他们一个个打成红眼病。” 直郡王爱妻明证之:绝不允许任何人说福晋不是,否则便于朝堂之上也必然唇枪舌剑还之。 可惜随着蒙古王公进京年班朝贺,福晋这小小生意上升到了满蒙和谐的高度上。大写的居功至伟,群臣再提起来都只有夸,也只敢夸的。 伊凤气乐,直接掐住某人两腮,非要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结果毫不意外被反扑,累到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被抱去浴间的时候还恍惚听着某人低笑:“福晋这气势倒足,体力也忒不济了些。不若明儿起,早起跟爷打两趟拳?” 伊凤:…… 想咬死那个禽兽。 第39章 年礼 日子就在伊凤煞有介事的‘研究’中一天天悄然而逝, 转眼就又快过年。 胤禔还拟像去年一样,往宫中告个假。一家四口欢欢喜喜,乐乐呵呵地过个团圆年。 可还没等提及呢, 他家皇阿玛就先开了口:“知道你福晋一心为国, 日日忙碌。但大清往蒙古的路不是一天修的, 她这研究更不能一蹴而就。大过年的,快歇歇,松散几日。” “就说是朕的口谕, 着她带两个孩子来参加年宴。” 啊这…… 胤禔苦着脸:“儿子谨遵皇阿玛口谕。” 康熙皱眉:“怎么着, 让你们一家子宫里过年, 你们还不乐意了?” 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么? 只这真实答案说出来保准挨踹, 为了自家尊臀, 胤禔也得来个善意谎言:“怎么可能?皇阿玛看重儿子福晋与女儿, 就是看重儿子。儿子这心里,不知道多欢喜呢!只是……” “皇阿玛只着福晋跟两个孩子,是不是忘了自家好大儿?” 康熙嫌弃地瞧了瞧他那盛满了委屈的丹凤眼:“出息!都当阿玛的人了,还跟两个奶娃娃争宠。快收收,不然被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瞧见了, 你可还有脸?” 这小儿态已经作出来了,哪能轻易收回去呢! 胤禔不依,言说皇阿玛就是重孙女轻好大儿了。也不想想若不是自己努力,他哪儿抱孙女儿去…… 康熙登基多年, 君威深重。 莫说成年皇子,就算才牙牙学语的小阿哥、小格格见了他都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不恭。 也就是胤禔! 只有胤禔跟他那两个千伶百俐的小格格,拿他当寻常阿玛、寻常玛法一样。 撒娇耍赖,甚至拍桌子据理力争。常让康熙好气又好笑, 还有那么一丝丝,好吧,挺多个享受与留恋的。 这不,又见他如此,康熙虽好一阵笑骂。但到底还是赏了他满满一大竹筐芒果、一筐菠萝,还有爱蓝珠那么高的两个木菠萝。 甫一回府,某人就亲手把东西一样样的搬回了正院:“福晋快来看,你喜欢的南方水果,爷亲去昭仁殿撒泼打滚,给你弄回来好多。” 伊凤:…… 撒泼打滚什么的,你堂堂一个郡王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么? 胤禔:!!! 说实话开始其实也有一点点,但脸皮那东西吧,厚着厚着也就习惯了。 尤其发现稍稍不要脸点,能让父子关系更加和谐,能为自己与爱妻爱女们讨来更多好处后。胤禔直接从破罐子破摔过渡到积极主动,再到如今的乐在其中。 只是这话不好大刺刺地说出来,他只瞪眼:“你个没心肝的,爷这都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还不是你,一天天跟吃猫食似的。这也不喜,那也不爱。唯独对水果殷切些,寒冬腊月的,等闲也就苹果、梨之类。你不是早就吃腻烦了?正好福建、两广那边给皇阿玛送年礼,有许多稀罕的南方水果。爷这才厚了脸皮……” 结果你这婆娘不欢喜感激也就算了,还嘲笑自家爷? 后头这话胤禔没有说,可那丹凤眼里满满的控诉。 生把伊凤看出了一丢丢愧疚感:“好啦好啦,是妾身不是,不该取笑爷。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妾身这一遭可好?” 胤禔不说话,就等着伊凤自己加码。 顶好她那压箱底的陪嫁小册子上,所有高难的动作都来一遍。结果期待了半晌,她只亲自下厨,端出来盘子水果牛奶糖? “爷尝尝,芒果、牛奶跟蔗糖等混合而成的。又有果香,又有奶香,保准咱们大清独一份儿。” 胤禔抗拒,特别的抗拒的。 可福晋笑容里像是含了糖,又好像带了醉人的酒。只那么柔柔地瞧了瞧他,用莹白纤细的手指夹了颗糖凑到他唇边,他那什么抗拒啊,反对啊,就统统都去见了鬼。 “香甜绵软又不失嚼劲,很好地把牛奶的醇香跟芒果的甜香结合在了一起。连爷这个惯不怎么吃糖的都觉得好,想来该更受闺阁与孩童们的欢迎。” “恭喜福晋,又多了个拳头产品!” 这话入耳,伊凤爱听:“不过芒果那么少,咱们娘仨用着还嫌不足,才舍不得做成糖呢。” “除非有可靠的人选,直接把糖果屋开到产地去。” 而这个时候,道路交通不大发达。 水果保鲜不易。 好些名优水果甚至走不出当地,要么贱卖,要么就零落成泥碾作尘,重新成为滋养树木的养料? 那,这个提议并非不可行啊! 伊凤眉眼弯弯,她好像,聊天又聊出条新财路。 胤禔点了点她额头:“咱们一家四口,个个有俸禄。还有庄子、店铺等,正经的收入颇丰。也没亏着福晋啊,怎么你这小脑袋瓜里,还光想着挣钱的道道儿呢?” “差不多快停停吧,你都多少日子没好好陪陪咱们爷仨了。” 也巧,他这小抱怨刚停,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就牵着手走进来。看到伊凤,姐妹俩的眸子都齐齐亮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就往她这边跑:“额娘,太好了,额娘今儿没有忙。” “棒棒~” “对啊,对啊。额娘不忙,就可以帮珠珠参谋了。” 胤禔心里一惊,直觉这丫头接下来的话自己可能不怎么喜欢听。果然,她笑盈盈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额娘:“过年了,珠珠想,想送四叔个礼物。” 额娘说人跟人的感情是相互的,不能只四叔疼珠珠,珠珠也得疼四叔。 胤禔捏了捏爱女的小脸儿:“你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念叨你四叔。难不成只你四叔过年?只他需要礼物?” 珠珠挣扎着逃出他的魔爪,气呼呼摇头:“当然不是,我,我都准备了。” 见阿玛不信,她还拉着他去了自己的逸悦轩。 “后来啊,哈哈哈哈。”伊凤大乐,“后来我们爷的脸色就青了。满心火气,却想不出怎么对孩子发。” 因为爱蓝珠人小,心眼可不少,心意也不缺。 不独她四叔,连太后、皇上、惠妃、贵妃、宜妃跟所有对她好,给她压岁红包的长辈都照顾到了。 还都尽量贴合收礼人的喜好。 比如太后最怀念科尔沁,她就出主意,让人做了套彩色泥塑的草原模型。羊群遍地,绿草如茵间如花朵般绽放的蒙古包。蒙古包前还有弹着马头琴的少年,欢快舞蹈的姑娘。 为了尽量贴合太后记忆中的草原,她还特意请教了鄂缉尔贝勒呢。 皇上最盼着大清国泰民安,仿着额娘讲过的谐音梗故事,在做成桶型的食盒里装了满满的糖姜。既有一统江山的祝福,又有解表散寒、补气补血、润肺止咳等功效。 皇上听说是乖孙女自己的主意后,喜得上朝时都不忘跟大臣们转播。只靠些个糖姜,爱蓝珠成功当选年度最伶俐、最孝顺的小格格。 出自皇玛法的金口玉言哦! 可以说每一份礼物,都是小家伙精心准备,都有理有据。 胤禛那更是精挑细选,广泛咨询参考意见。 到胤禔那…… 小姑娘欢欢喜喜地拍了拍手,吴扎库嬷嬷亲自抱了个绣花枕头来。 “我们爷当时脸就黑了,问她怎么想起给阿玛送个枕头。小家伙说因为皇玛法说了,阿玛最是惫懒。阿玛自己也说,最美是,是睡到自然醒。没有枕头,怎么睡嘛!珠珠,孝顺的。” 言下之意是你不夸就算了,怎么还气上了呢? 惠妃笑得哟,连眼泪都出来了:“这孩子,这孩子!哎哟,不行了,本宫已经能想到胤禔那个满心憋屈却发不出来的样儿了。” 昭仁殿,康熙心情大好地把那一桶糖姜摆在御案上。 对自家酸溜溜的好大儿语重心长:“你啊,是该勤勉些,连珠珠都知道你是个惫懒的了。” “谁说不是呢?”太子笑着摆弄了下自己桌前的笔筒:“哪怕为了给孩子做个表率,大哥也不该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然明年,说不定珠珠还要给你再配套衾被。” 杀人诛心。 毫不犹豫地,就怼上了胤禔的痛点。 让胤禔积攒许久的怒火‘呲’地一下燃烧起来,并火速找到宣泄口。 “瞧太子这话说的,爱蓝珠那么一小点知道个什么?又哪有许多心思?不过是按自己的理解,送出她认为的长辈们最喜欢或者最需要的东西罢了。不管合适与否,都是孩子孝心。” “爷这当阿玛的,又是欣喜又是骄傲。太子还未大婚,不会懂的。哎,说起这个,听说,未来太子妃的乌库妈妈身体似有些违和?” 唉! 胤禔长长一叹,言说还以为孝懿皇后孝期过,就能瞧着太子大婚呢。结果…… 狠狠回了一刀后,他还才发现自己失言似的轻打了自己两下:“瞧我这张嘴,大过年的说这些。太子莫往心里去啊,没准儿老太太吉人天相,立马就转危为安了呢。” “但等过了十月,太子就能大婚,顺利迎娶太子妃,早日为咱们大清诞下皇长孙。也啊,早日收到大侄子送的绣花枕头。” 太子:…… 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的。 偏罪魁祸首点完火就跑。 只留他跟皇阿玛面面相觑,不知道过了多久,胤礽才听到一声叹息:“过了这个年,保成都要吃十八的饭了,是该迎娶太子妃了。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皇三子了。” 胤礽眸光微颤,低低应了声是。 可生老病死这事,又岂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呢? 以牙还牙,把太子也弄不开心之后,胤禔的心情就好了许多。可才到延禧宫,就被自家额娘结结实实说了好久。 各种给小没良心开脱,连实在不行把孩子留在她宫中的话都说出来了。 胤禔顿时紧张,他可没忘前头福晋那番‘丑话’。 赶紧抱起大闺女,还还往人家脸上贴了贴。被小丫头嫌弃地推了推:“阿玛胡子,扎扎,珠珠痛~” 得,亲近未成,还又被额娘给拧了耳朵。 没良心的福晋还在开怀大笑,像是偷了鸡的小狐狸,完全不管自家爷是怎么个水深火热法。 但是胤禔清楚的知道,但凡他敢点头把小冤家留在延禧宫。 他啊,以后肯定就有住不完的书房。 大过年的,哪怕为了保住在正院的床位呢,他也得坚定摇头:“可别了吧,这小丫头皮的都快上房揭瓦了。留下来,再气坏了额娘,可就是儿子的罪过了。” 惠妃冷哼,直言他们一家四口,三个都是好的。也只有他这个不靠谱的,才会给娘娘添气。 胤禔摊手:“那您的好大孙女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儿子还不是东西呢。” 无辜被冤的爱蓝珠:好气,但不能说,还得配合点头。 免得因为自己跟妹妹过于可爱,被留在宫中,跟额娘分开。经年累月的,也见不到一面。终于可以见面的时候,也许阿玛和额娘就有了更小的弟弟妹妹。 像永和宫的德妃娘娘一样,一颗心都系在十四叔身上,对四叔冷冷淡淡的。 哼,明明四叔那么好,天下第一好!!! 偏偏…… 珠珠咬牙,越想越气。豆大的泪珠儿从腮边滚滚而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哟。 吓得惠妃赶紧停止试探,改口说自己说笑的。 “真的?” “真的,真的。珠珠能时不时进宫来看玛嬷啊,玛嬷就已经很欢喜了。哪能让你这么小的孩子离开阿玛额娘,长住宫中呢?” 当然,如果你愿意,玛嬷无任欢迎。 爱蓝珠擦了擦腮边的泪,对惠妃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珠珠就知道,玛嬷可好了,比皇玛法好多啦!” 知道乖孙女们进宫,赶紧加快处理政务。刚批完折子,就匆匆赶来的康熙直接皱起眉头 ,并阻止了胤礽欲给提示的想法。 爷俩就在延禧宫门外,光明正大偷听。 看这小家伙到底要怎么说。 其实若换在以往,以惠妃谨慎肯定会及时阻止孙女,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可今天,赶着她她心情欠佳,需要乖孙女的小甜嘴哄一哄。 不但没阻止,还哦了声:“那你倒是说说,玛嬷比你皇玛法好在哪里呀?” “玛嬷疼珠珠,尊重珠珠想法。不像皇玛法,直接把四叔抱走了。让四叔去皇后娘娘那里,跟德妃娘娘分开了。好久好久,才让他回去。德妃娘娘都有新的宝宝了,不疼四叔了呜呜呜……” “四叔冷了病了痛了,她都不关心。四叔是大人,可以忍,珠珠不行……” 先前她虽然哭的伤心,但并没有好大动静。这一出声坏了,小跟班瑚图里宜敏比也扯嗓子开嚎。 姐妹俩哭成一团,声震瓦砾。 慧妃费了好久的口舌,做了无数的保证,才终于把人哄好。 直让她耐心告罄,心里头那点子把孩子们留在宫中,好让她含饴弄孙的想头也跟着彻底破灭。 而康熙呢,则连殿门都没进,带着太子火速离开。 接着就派人仔细了解了自从孝懿皇后薨后,永和宫德妃对四阿哥的态度。 结果查出来的消息让康熙对印象中端方淑雅识大体,又特别疼孩子的德妃大为改观。也依稀明白了,胤禛为何与胤禔一家亲近。 又怎么会对小小的爱蓝珠百般疼爱,千般维护,比胤禔那个正牌阿玛更关心孩子。 一番审慎思考之后,康熙使人唤来了钦天监正,问翻过年十月到年底这段时间,可有什么黄道吉日。 随后就点了十月初八,要为四阿哥跟乌拉那拉氏举办婚礼。 还以为自己迎娶太子妃有望的胤礽错愕抬头:“这,按说长幼有序,儿子与三弟都未成婚。直接让四弟赶在前面,怕是不妥吧?” 是不大妥,但康熙心意已决。 就琢磨着让胤禛早日成婚,快些开府建牙。日后往宫中少了,自然也就没那么多伤感伤怀。再在直郡王府左近给他寻个地方,还能被胤禔夫妻多看顾几分。 得到消息的德妃气得火冒三丈,永和宫中又换了批茶盏。 而知道皇上来过,并且好巧不巧地听到了孙女那番童言稚语,慧妃这心里啊,就好比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各种忐忑着,生怕皇上隐而不发,是打算抓她们娘几个个大的。 硬是连守门不利的那几个奴才都没敢重罚,只忙不迭往乾清宫送羹汤。言语之间,只要涉及到两个乖孙女的,必定有她不着痕迹的解释。 生怕皇上因为几句无心童言再误会,甚至迁怒到儿子、儿媳身上。 觉得他们教女无方。 而被她万千惦念的爱蓝珠高兴到直接跳起来:“好耶!四叔终于要大婚,要搬出宫来了。不用整天去德妃娘娘宫里请安,看她怎么疼十四叔。而且新府邸就在咱们隔壁?天呐~~~” “那,珠珠,珠珠以后就能天天看到四叔了!!!” 咚咚咚。 爱蓝珠快速跑走,说是要给四叔准备大婚礼物。 那欢喜急迫的哟,可把胤禔给酸的。翌日还特意去了趟无逸斋,很是指点了下偏科生胤禛的骑射、摔跤等。 把四阿哥折腾得浑身是汗,气喘如牛。整个精神萎靡的哟,好像地里经霜的小白菜。 就这,直郡王还皱眉呢:“四弟的身子也太弱了些,日后大婚怎么保护福晋跟孩子们?啧,那个弓,是四力半的?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 胤禛被好大哥说得满脸羞愧:“弟弟不及大哥良多,不过日后,弟弟会继续努力的。” “嗯!”胤禔点头:“咱们满人马上得天下,骑射乃立身之本,四弟万万不可忽略。日后为兄但凡时间宽裕,便来指点你一一。你自己也切莫懈怠,务必勤加练习才是。” 胤禛乖巧应下,果然从翌日就开始勤练骑射。 频频给自己加码。 让原本繁重的学业更加雪上加霜。 可就这,好侄女一来找,他也会毫不犹豫放下手头上的事儿,跟她一起玩耍一起聊天。直到她兴尽而返,再点灯熬油地补功课。 几日下来就清减了不少,让伊凤又心疼又愧疚的,很数落了胤禔几句。 当事人胤禛却笑:“大哥吃味儿可能是有点吃味儿,但也真是为了弟弟好。没有个强健的体魄,怎能更好的为皇阿玛分忧、为大清效力?大哥本身骑射过人,又经过战场洗礼,是咱们兄弟最最佩服的大英雄。” “被他指点,弟弟获益不浅,还没少为这被老八、老九、老十眼红呢……” 尤其老八。 他从小就养在惠妃娘娘的延禧宫,早早把自己视为大阿哥党。结果大哥最关心自己,只认真指点过自己这么一个弟弟…… 胤禛笑,眉眼中都带着浓浓的欢喜。 伊凤目瞪口呆,就想测测胤禛这好侄女滤镜到底几千米厚,怎么还带自动为好侄女家属加好感的呢? 只可惜没有专业工具,她也太忙了。 连小小的爱蓝珠都知道给亲近之人准备年礼,直郡王府更不能落下了。 宫中长辈跟诸皇子皇子皇女,宫外还有诸多姻亲故旧加上王府的属臣等。事物既多且杂,好在上上辈子,伊凤就已经是个成熟的郡王福晋了。各府关系了然于心,处理起来才没有那么手忙脚乱。 处处圆融熨帖,再没有丝毫不妥。只是…… “裕亲王府跟恭亲王府的还礼是不是厚了些?上次两个孩子封和硕格格办宴,王伯跟王叔就亲自来的且礼物不菲。该不会……” 好容易挣脱了那个旋涡,伊凤可不愿意再被带累下去。 知道他这想法的胤禔乐:“福晋想多了,前次王伯跟王叔该是谢为夫在追敌不利的事儿上帮他们说项。如今……大概是想结几分善缘吧。毕竟爷简在帝心,眼看着几代荣耀。与爷交好,绝对百利而无一害。而裕亲王伯虽备受重用,却没有个成器的儿子。” 当阿玛的么,总忍不住为子女多考虑些。 想着多帮着铺铺路,多安排几分臂助。 伊凤默,继续往下看礼单。结果鄂尔多斯左翼,锡林郭勒盟,科尔沁,土默特右旗…… 今年进京年班的蒙古各部王公都赫然在册,整齐到让伊凤错愕:“蒙古王公私交皇子可是大忌,他们都不怕的?” 第40章 拜年 被质疑的蒙古王公们:…… 咳咳, 阿木古朗汗征伐噶尔丹的时候,他们中也有人出战的。索额图那么努力,他们当然也对大阿哥的不幸有所耳闻。 无所顾忌, 又有所渴盼, 自然送礼的时候就比较大手笔。 只他们没想到, 受了重创之后的大阿哥竟那么……咳咳,那么的没有胆气。竟还把他们的礼物连同礼单子都一并送进了宫,直接让他们所求破灭之外, 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都被传到乾清宫时, 除了鄂缉尔称自己与整个科尔沁左翼札萨克都受了直郡王福晋大恩, 借年礼以聊表心意外。 其余人等都默然跪地, 好像徐庶进了曹营。 当然他们不说, 康熙心里也有数。这不是朝廷已经跟蒙古各部达成了一致, 要合资修一条通往各部的快速通道么? 路远,预算高,可操作空间大,所以一个个的都想分杯羹。 甚至为了在这杯羹里多舀几勺子,各部日常御前争执, 一直到年班快要结束了,也没论出个短长来。 眼看着过完年,他们就要踏上归程,一个个的可不就心急起来了吗? 于是趁着过年送年礼的名头, 比赛似的往直郡王府送礼,盼着伊尔根觉罗氏这个倡议者能站出来,为他们的部落美言几句。 结果…… 康熙欣慰地瞧了瞧自家好大儿,没想到保清就是个以大清为己念的。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小利,直接不遮不掩地就把事情通到了君前。 就知道自己这步会走对的胤禔笑着挠头:“可当不得皇阿玛这般夸奖, 儿子,儿子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兹事体大,实在不敢擅专,只能求到英明神武的皇阿玛面前了。” 康熙:…… 他其实也头疼着。 修路的事还则罢了,毕竟工部人才济济。早就画好了相关图纸,只等春暖花开,就能陆续开工。依着近到远,由易到难的次序即可。 实在不成,还可以兵分几路。 横竖户部清欠后,国库充裕,便工程再大也无妨。 只是路成后,这个生意要怎么做,事情又具体交给谁管的,康熙心里有点嘀咕。毕竟内务府就在他眼皮底下,那起子硕鼠们还敢欺上瞒下,贪污成风。 蒙古各部天高皇帝远的,简直鞭长莫及,不就更容易……这么大心力促成的这事儿,连老脸都豁出去了,他可不想为人作嫁。 机会来了,答应福晋的事儿可以一试了。 胤禔笑着拱手:“儿子一点愚见,不知皇阿玛可否拨冗一听?” 康熙瞪他:“平时不见你多用功读书,这会子却掉起书袋来了,还不快讲?!” “公主,下降到各部的公主。儿子私以为,下降到各部的公主们都是适合的人选。现在羊肉、奶粉、羊皮跟羊毛的需求都有限,不可能让诸部都参与进来。所以,抓阄。” 靠运气决定第一批合作者。 然后朝廷派人对原料或者产品进行严格检查,价格、品质等都能通过考验的,才会继续拥有下一年的资格。 而下降到各部的公主,就是主抓质量,与朝廷对接的人。 让那些公主们真正拥有一部分权利,能更强势地融入到各部的日常管理中去。提高地位,拥有话语权,真正为满蒙联姻做出应有的贡献。 而不是像巨额嫁妆的搭头一样,越发被边缘化。 咳咳,福晋这话说得够尖酸够刻薄,胤禔很明智地没有说出来刺激他皇阿玛。 只从公主掌经济,甚至权柄之后对大清有益的层面上说。 “别的不提,公主们地位提高,额驸还敢造次?公主腰杆子硬了,自然对朝廷心存感激。知道娘家是唯一依靠,绝对底气,就会更心向朝廷。她日后的子嗣本就是皇家外孙,再被一影响熏陶……” 久而久之,可不就越发亲近朝廷再无反叛之虞了么? 康熙不过随口一问,不料他还真有不同想法。 让公主着手办理么? 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公主若可用,自己就能立起来固然好。立不起来,朝廷还可以派人协助嘛。真有哪部胆大包天,竟敢欺凌到公主头上的。正好拎出来杀鸡儆猴,充当给个甜枣后头那一棒子。 真·恩威并施,刚柔并济。 也免得一个噶尔丹倒下去,千千万万个噶尔丹站起来。 “皇阿玛英明,儿子替那些姑爸爸与姐姐们谢谢您了。那,您先忙着?儿子就不打扰了。” 嗯! 康熙点头,接着又把人叫住,指着那小山一样的礼品:“把这些都拿回去。” 啊这…… 胤禔略一思忖,便笑呵呵打了个千儿:“如此,儿臣就多谢皇阿玛赏了。不怕您笑话,这里头几柄好刀,儿子还真挺稀罕。只想着皇阿玛与大清,又扛不住福晋敦促,这才全都交了上来,连根羊毛都没留下……” 照例对福晋一顿大夸特夸,听得康熙生理性不耐烦:“朕这忙着呢,你赶紧跪安吧!” 还有点意犹未尽的胤禔退下,康熙这才微笑摇头,重又回到了蒙古王公门所在的偏殿,把初步的想法与他们提了提。 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了好久,也没盼来个确切消息。 直郡王一来,事情就直接明了了? 前头还埋怨直郡王不仗义,送礼不收就算了还告状的蒙古王公们惭愧。王爷虽然,咳咳,不那么圆滑知道变通,但为人还是很好的。 把事情捅到皇上面前,也是无奈之举。 虽然他有点难言之隐,注定了跟那个位置无缘。但也还是个皇子,不便与他们往来过多。早早划清界限,是自保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胤禔还以为自己这波够狠,够过分,在蒙古王公们面前怕是要从香饽饽变成臭咳咳,让人避之而唯恐不及。 结果保和殿,为蒙古王公们特设的宴会上,他与伊凤才到,就受到了各部王爷的热烈欢迎? 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鄂缉尔贝勒:“郡王爷与福晋来了,多日不见,福晋越发光彩照人了。真如姑射仙子,诚乃天仙化人。刚刚迎面走来,我还纳闷,这是哪儿来的一双璧人?定睛一瞧,才知道是郡王爷与福晋到了哈哈。” 伊凤脸上微红,尬的:“晚辈蒲柳之姿,怎堪贝勒爷这般过奖?” 合作伙伴汉语不怎么灵光,还特喜欢附庸风雅。要不是他辈分够高,眼神够真诚无杂质,都容易被某人当登徒子给打了。 鄂缉尔认真脸:“福晋莫自己小瞧自己,您……您的奇思妙想给科尔沁草原带来了很多可喜变化,让我部牧民受益良多。等路修通,内务府的店面开起来,将会有更多牧民因您而受益。”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等也跟着花式吹捧。 你一言我一语地恭维了好一阵,才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福晋研究日久,不知可有新成果啊?” 伊凤微笑:“奶香皂制作不易,皂化时间也长,不经一个月辛苦成不了事。倒是奶糖相对容易些,已经琢磨出来了。今日进宫还带了些,这就请各位王公尝尝?” 早就跃跃欲试的众人当然不会拒绝,赶紧纷纷谢过,并自觉排好了队。等康熙奉太后到场的时候,就看到蒙古各部王公排排队吃果果的名场面。 一个个跟品茗似的,认真而又仔细。 吃完后还认真给出反馈意见。 当然,能被伊凤拿出来的,都是‘精益求精’过的。 自然奶香醇厚,不见丝毫腥膻。甜软绵密之外,还夹着细碎的坚果碎,使得口感越发丰富。只小小一颗,就征服了大部分蒙古王公的味蕾。 便那些实在不喜糖果的,也表示愿意多买些给家中妻妾子女带回去点。 更聪明些的,则试图问伊凤买方子。 并保证价格从优,且绝不往京城周边售卖且影响不到福晋生意呢。只他们的部落离京城太过遥远,就算朝廷有意修路与各部交易羊肉、奶粉等,他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倒是可以买了这奶糖的方子,消化掉过剩的奶也小小改善下牧民生计。 好吧。 杜尔伯特汗旗,都快跟鄂罗斯接壤啦,确实不近。 但这方子卖不卖,怎么卖,如何为大清争取更多利益等,就不是伊凤该明白太多的事儿了。 所以她只微笑:“这样啊,那从本福晋个人来说,肯定愿意都贵部这么个合作伙伴的。但,兹事体大,本福晋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贸然做主。这样,等我咨询过家中长辈后,再给你确切答复?” 她的家中长辈? 那不就是皇上,他们的阿木古朗汗么! 杜尔伯特汗旗年轻的郡王笑:“如此,小王就静候福晋佳音了。请务必对您家中长辈转达小王与咱们整个杜尔伯特汗旗的诚意与忠心。朝廷但有所需,小王与鄙部一定竭尽全力。” 作为伊凤的家中长辈,康熙表示很满意。 不止杜尔伯特汗旗,所有距离遥远,暂时不能通路,通路也未必能与朝廷交易草原羊的部落,都可以参与竞价。 由诚意更足的那个或多个,买下直郡王福晋的奶糖方子。 竞拍? 伊凤笑,仿佛听到了小钱钱排队往自己口袋里钻的声音:“是,儿媳谨遵皇阿玛之命。” 保和殿宫宴还没开始,伊凤就跟这位杜尔伯特汗旗的郡王爷现场表演了番。让所有与会的蒙古王公们都深深明白了个道理:忠心听话,愿意与朝廷交好的,才会得到扶持与奖赏。 否则…… 噶尔丹也许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吧? 那么嚣张跋扈的家伙,转眼就兵败身死,偌大的准噶尔汗国成了过眼云烟什么的。 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利益为饵,钢刀震慑,本就听话的诸部越发乖顺起来。 连稍后参与竞价的时候,都很认真积极地撒钱。最后,伊凤把牛奶软糖、牛奶硬糖、牛奶夹心糖等六种与牛奶或者羊年相关的糖果方子拆开,以每份三千两银的价格卖了出去。 紧接着,夫妻俩就求见康熙,伊凤双手奉上银票:“区区几张糖方,哪值这许多银子?更多的,都是各部对皇阿玛的忠心,自然该交给皇阿玛。” 康熙很受用这态度,却没收这银子:“保清家的这份孝心朕知了,银子不必了。此番蒙古诸部进京不但没跟朕哭穷,从国库里挖出好大笔银子去。” “还积极踊跃,愿意为修那快速通路出人出钱,这一切可都是你的功劳。此事成,所有出降的公主都该对你心怀感激。” 这伊凤哪敢应? 忙蹲身行礼:“皇阿玛言重了,儿媳不过小打小闹,未曾想……总之能帮上您,能为咱们大清出一份力,儿媳也算没白吃许多禄米啦。” 听她这么说,康熙还没怎么着,胤禔就先受不了了:“胡说什么?你要是都白吃禄米,那全大清得九成九的官员称得上尸位素餐。是吧,皇阿玛?” 康熙:…… 儿媳妇兢兢业业,时时不忘为大清做贡献。糟心儿子却天天夸他福晋,处处不忘替他福晋讨赏? 胤禔理直气壮:“福晋优秀成这样,还不许儿子与有荣焉?功则赏,过必惩。这才能激励有才有德之人殊死报效,使奸佞之辈如钢刀加颈般,不敢轻举妄动。皇阿玛不能因为福晋是自家人,就疏忽了对她的嘉许。” “毕竟您是满蒙汉共主,满天下都是您的子民,全都不是外人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福晋好好的生意就都填补给内务府,填补给皇阿玛了。您理应,也必须做出嘉许。不然福晋鼓捣出点什么,您就笑纳点什么,她可什么时候能给孩子们攒出来厚厚的嫁妆啊? 要是旁人这么说,康熙怕不是得把人拖出去,打他的板子。 可这是胤禔啊! 拼死为他挡箭,哭着说他还没来得及给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的胤禔,他的好大儿啊! 在他那倔强的小眼神面前,康熙再怎么不满也发不出。只长长一叹:“你啊你,朕是那么赏罚不分的?用得着你跟个讨债的一样,处处为你福晋争着?” “放心吧,皇阿玛都记在心里呢,且亏不着她。倒是你……咳咳,听说江南那边新来了个名医,要不……” “哈哈,皇阿玛记得就好,记得就好。时候不早了,儿子跟福晋先去乾清宫家宴吧?好一阵没见珠珠跟敏敏,不知道那俩猴儿淘出什么花来了呢!” 说完,胤禔都不等他回话,就拉着福晋走人。 很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了。 当然这看在康熙眼里,就是儿子多次就医失败后心灰意冷,连带着对问诊都开始抗拒起来。不愿把伤口一遍遍展示给人看,更不愿意再经历回希望到失望。 康熙叹,满眼愧疚疼惜。 心里却在默默算着私库里的好宝贝,哪些适合赏给伊尔根觉罗氏,以彰显其功。 多走了一遭,保住了银子又要了赏赐,表达了下福晋金点子频频被抢的小抗拒,还深化了自己爱女儿形象。免得以后皇阿玛想不开,拿他们好好的闺女去填蒙古。 胤禔觉得这波简直一举数得。 可来到乾清宫家宴的现场,瞧着大闺女坐在她四叔身边,满眼亲近孺慕。小闺女乖巧地挨着她九叔,正十分崇拜地听他讲着什么。 他这老父亲的心啊,顿时酸酸涩涩。 伊凤不怎么走心地安慰他:“爷莫介怀,再等十个月,四弟就要大婚的人了。到时候小两口新婚燕尔,哪儿还有时间哄小孩?过两年他嫡子嫡女出生,咱们爱蓝珠也大了。自然知道纵有十几二十个叔,也没法跟阿玛相提并论。” “爷才是最疼她们的。” 可惜话音刚落,就听着爱蓝珠鼓掌:“嗯嗯,四叔是最好的!” 瑚图里宜敏比欢呼:“九叔,棒棒~” 胤禔:…… 小棉袄双双漏风,他还是跟福晋相互取暖吧。 过年忙碌,太和殿宴罢蒙古王公,康熙还要往乾清宫家宴,跟皇子、皇女、宗室皇亲们聚聚。说说这一年的收获,展望下明年的美好。 守岁、祭神之后,就是瑚图里宜敏比期待的拜年环节。 一大早上的,两人就被丫鬟们伺候着换上了大红滚着雪貂边儿的旗装,同款鹿皮靴。 连小鬏鬏上的发带都是大红色。 看得伊凤直乐:“哟,这是哪儿来两只行走的小红包啊?” 珠珠歪头:“直郡王府来的。” 敏敏则一听到红包两个字,大眼睛都biu地一下亮了,嬷嬷教的那些个吉祥话马上涌入脑海。 但见小丫头小跑着到了伊凤面前,不怎么标准地行了个礼:“额娘新年好,财源滚滚、日进斗金、出,出门见财……红包拿来!” 吉祥话说了好些个,也不见额娘默默她的头,说她乖。 然后让吟红姑姑送上大大厚厚的红封,里面装满了金银锞子。敏敏着急,索性直抒胸臆。 小脑袋一歪,小手一伸,可爱到没朋友。 伊凤终于憋不住笑,把小家伙揽在怀里:“拿拿拿,不拿岂不是可惜了咱们敏敏背了那么久的吉祥话?吟红啊,给咱们二格格上双份红封。” 诶? 还有这意外之喜? 敏敏眼睛晶亮,打开红包细瞧。六个小小的金锞子,做成花生、石榴、小福字、小如意等形状。 喜庆又精巧。 可把小财迷给欢喜的,连着道了几次谢,才眼巴巴看着自家阿玛。并把她这几日学的,所有跟钱有关的吉祥话又说了一遍。 胤禔哪受得了她这满是希冀的小眼神啊? 赶紧也着人给了她两个红包。 敏敏欢喜了,满足了,发现拜年的美好了。 欢欢喜喜地就被抱上了马车,路上都还咿咿呀呀地,跟阿玛额娘学新的吉祥话。 珠珠捂脸,总觉得财迷妹妹今儿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果然,进了宫后,数她最活跃。 小嘴儿跟蹦豆儿似的,吉祥话说不停:“乌库妈妈过年好,松柏长青,福禄双全~” “皇玛法过年好,万事吉祥,财源滚滚~” “新春吉祥,招财进宝~” 不管遇着哪个,她都欢欢喜喜去拜年,然后就用bulingbuling的大眼睛瞧着对方。实在不上路的,她还能笑嘻嘻拱手补一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宁寿宫、乾清宫、延禧宫、乾西五所地走一圈下来,吴扎库嬷嬷手上的红封托盘都装不下了,直接换了好大个筐子。 拜遍了宫中所有可拜年之人的敏敏还动力十足着呢:“额娘,敏敏,敏敏是不是也得往郭罗玛法家拜年?” 嘻嘻。 郭罗玛法两个红包,郭罗妈妈两个红包。舅舅、舅母还有好多叫不上来的亲戚…… 过年真好,要是能天天过年就好了~ 一眼看穿她小计划的惠妃乐:“你这小家伙,才这么点点大,就有许多玲珑心思了啊?这长大了还了得?怕不是要比你额娘都厉害,把生意做到大清的角角落落,赚全天下人的金子啊!” 赚,金子? 嗯嗯! 瑚图里宜敏比狂点头,两腮的肉肉都跟着轻颤:“做,做生意,赚金子~敏敏长大要做大生意,赚许许多多金子~建一个大大的金房子,乌库妈妈、皇玛法、玛嬷跟阿玛、额娘、姐姐、九叔都搬进来!” 嘿嘿,大家都住在漂漂亮亮的金房子里,日日与可可爱爱的金子们在一处。 想想就超幸福~ 惠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快快快,快给咱们二格格再拿一匣子金锞子。本宫要多多投些本钱,好早点住进乖孙女的金房子里去!” 又有意外之喜的敏敏欢欢喜喜地谢了。 整个人都钻进惠妃怀里,娘俩亲亲热热地商量着这金房子得怎么盖,盖在哪儿,如何防备着被小贼偷了去。 伊凤扶额,只庆幸娃儿还小,还还得及引导。 于是,归程的马车上,她就有意无意地提起知识对于赚钱的重要性。想诱二女儿主动求知,用书香熏染下她这爱财劲儿。结果想钓的鱼儿没钓到,珠珠先抱了抱她:“额娘说得对,念书很重要,您跟皇玛法说说,让女儿也去无逸斋?” 第41章 教训 伊凤掏了掏耳朵:“我们珠珠要去哪儿?” 爱蓝珠肃着小脸, 清晰而又坚定地回道:“无逸斋!女儿也要去无逸斋念书,学好多好多知识。” 胤禔熬了多少年,才终于熬到大婚, 熬到当差, 不用再去无逸斋卯进申出, 一年歇不了几日地受苦啊? 时至今日,他都还清晰记得当年那种逃出生天般的狂喜,还有弟弟们羡慕的眼神。 结果好好的, 他家大女儿还要主动往这泥坑里跳? 胤禔惊悚:“你跟阿玛说实话, 是不是为了日日与你四叔一起, 才决心去无逸斋念书的?” 爱蓝珠激动摇头:“当然不是!阿玛自己不爱读书, 别以同样的心思琢磨别人。女儿, 女儿是一心向学的。” 并且非学出个模样来, 闪瞎三叔的狗眼。 好让他跟他那狗奴才知道,阿玛就是顶天立地,英雄无匹。他家的小格格也照样学文习武,轻松把只会写几首酸诗的三叔比进泥地里。 小格格怎么了? 额娘说了,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跟性别。但是可以通过不懈努力, 改变自身环境与众人眼光。只要自己不自暴自弃,小格格也能长成让世人惊艳的模样。 四叔就说额娘虽是巾帼,却绝不让须眉。 甚至让好多须眉男儿,都黯然失色。 自己是阿玛和额娘的女儿, 身上流着他们优秀的血脉,一定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爱蓝珠握着小拳头,满眼坚定。 看得伊凤跟胤禔满心狐疑:这小姐俩往乾西五所拜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怎么爱蓝珠早上还欢欢喜喜进宫,要给她好四叔拜年,不到晚上就琢磨往无逸斋进学了。 啊这…… 爱蓝珠眸光闪了闪, 没有把讨厌三叔那些讨厌话说出来。而是又往额娘怀里靠了靠:“就,就觉得读书好嘛。” “额娘就是读了许多书,才这么聪明灵慧,阖宫赞扬,连远道而来的蒙古王公们都对您尊敬极了。女儿,女儿也想做额娘这么优秀的女子,把咱们直郡王府的门户顶起来。” 不让任何人小瞧了去!!! 得,不用查。伊凤跟胤禔也大体猜得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打直郡王‘不行了’的消息传遍京城后,就常有人叹息。言说再如何煊赫又怎样?连个男丁都没有,日后偌大门庭无人支撑。 更有些混得不大如意,但极为能生的宗亲有意无意地接近胤禔,透露出愿意帮他一把。过继一二子嗣过来,帮他绵延香火的意思。 回答他们的,都是胤禔无情的铁拳。 天长日久,明面上自然没人再敢弄鬼。可人性么,自来复杂。且喜欢气人有,笑人无。哪怕胤禔已经贵为郡王,也没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 此番定然是被爱蓝珠听到了点什么,只不知道那混账是哪个。 胤禔眯眼,决定把人找出来,狠狠震慑一番。 也好杀一儆百。 可…… 长舌妇等于自家三弟? 知悉这结果的时候,胤禔整个人都呆住了。除了太子的所有兄弟里面,胤祉的文课最好,受皇阿玛的夸奖最多。 结果他却背后胡言,连自家才虚四岁的小侄女都不放过? 胤禔咬牙:“他那圣贤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呵呵,好大的狗胆,竟然还非议到爷家宝贝格格身上了。等着!” 这戾气横生的小调调,听得伊凤心头一颤:“三阿哥背后非议,确实是他不对。但大过年的,爷您可千万掌握好分寸。莫出手太重,反而有理变无理,倒被对方抓到不是。” 总之,老鼠虽要打,但打了老鼠伤了玉瓶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到底荣妃娘娘如今虽然色衰爱弛,风光早不似曾经。 但是当年,她可为今上诞下五子一女。连太子小时候都多在钟粹宫,没少受她照拂。也因为如此,胤祉才小小年纪就做了坚定不移的太子党。 并一直对胤禔这个大哥不服不忿,常有言语挑衅。 伊凤上辈子,这俩就互相瞧不上。到了要不是伊凤身为大福晋,对某人的一些举动知之甚详。没准也会跟风怀疑,觉得三阿哥在敏妃孝期剃头是遭了胤禔算计的程度。 胤禔握了握伊凤的手:“福晋放心。前阵子爷指导老四骑射,底下那群小的们不是颇有些遗憾么?都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大机会,爷这当大哥的自然不好厚此薄彼。” “赶紧把老三那份补上,免得他心生怨念。” 伊凤:!!! 伊凤真是服了这个老六,他,他是要以指导为名,将教育进行到底了呗? 胤禔勾唇:“长兄如父嘛,都是爷这个当大哥应该做的。” 阿嚏~ 正在与额娘叙话的胤祉狠狠打了个大喷嚏,惊得荣妃娘娘又是伸手抚他额头,又是看他衣裳厚薄的。 还一叠声地喊人唤太医。 她身边的二公主想拦都没拦住,还被刺了句:“你弟弟都病了,你还要本宫冷静?什么节日不节日,忌讳不忌讳的,都没有你弟弟身体重要。” “本宫宁可劳师动众,也绝不愿因某些用不着的忌讳,生生误了我儿!” 说这话的时候,荣妃眼含热泪,满是哀伤绝望。 她的承瑞本是皇长子,却因病而殇,只活了四个春秋。皇四子赛音察浑,同样四岁而殇。皇六子长华,皇八子长生…… 前前后后,荣妃马佳氏连生五子一女,到头来只剩下胤祉跟二公主。 多番丧子之痛让她变成惊弓之鸟般,但凡涉及到一双儿女的健康事上,就不免过度忧心。 胤祉知道自家额娘心病,倒也不敢违拗,特别配合地让太医诊脉。 结果么,当然没什么症候。 可积年的老太医都知道,荣妃娘娘格外重视二公主跟三阿哥身体健康。唯恐太医不尽心,发现不了潜藏病灶一样。 惯常芝麻大点的症候看得比西瓜还大,普通风寒能夸张到小主子马上行将就木了般。 偏她是个妃位。 她一句某太医不尽心,就很可能断了这位太医官途甚至性命。久而久之,更加没人敢‘怠慢’三阿哥跟二公主的病了。 最起码净饿三天,太平方子开起来。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才大年初一呢,可怜巴巴的胤祉就听上了自己肚子唱的空城计。 可算过了初五,太医宣布他‘痊愈’,终于可以回无逸斋念书了。还在不怎么喜欢的骑射课上,瞧见了向来不对盘的大哥。 本以为浅浅打个招呼,再看对方怎么凌虐老四也就是了。 结果这恶鬼的爪子,竟然伸向了他? 胤祉瞪眼:“弟,弟弟觉得武师傅教得挺好,就,就不劳大哥了吧!大哥每日里事务繁忙,怎好让您再跟弟弟操心?” “我,我自己慢慢学就是,慢慢学就是。” 胤禔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收拾某长舌的。守株待兔了好几天,可算把人蹲住了,哪有轻松放过的道理? 当即笑道:“三弟不必客气,当大哥的么,就是该对弟弟们的功课多上心些。为兄别的不说,武功骑射方面还是能给你们做个榜样的。” “可……” “爷都不辞辛苦了,三弟就别像个小姑娘家家似的扭捏不停了。小八跟小十可盼着爷指点一二了。还是爷坚持着长幼有序,才没让他们越过了你去。” 被点名的胤禩跟胤俄齐齐点头:“谁说不是呢?三哥,你可要抓紧机会啊。” 胤祉:…… 我可真谢谢你们啊。 几番推拒无果,胤祉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结果,毫无悬念地被收拾到惨兮兮。 被一次次麻袋般地摔到地上,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胳膊腿儿都折了。 偏那罪魁祸首还嫌弃摇头:“老三,你这可不行啊。啧,这身板弱的,难怪打个喷嚏都得大过年惊动太医,生请了几天假才来上课。” 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 胤祉挣扎着起身:“大哥言重了,弟弟骑射虽不如你,但也尚算拿得出手。只是刚刚痊愈,不大精神罢了。” “哦~”胤禔点头:“原来是这样,爷说呢,那行,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再来。” 啥? 胤祉瞪眼,生平第一次盼着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了。可,破大哥就如附骨之疽般,死死盯住了他。 什么不行啊,不够男人啊,像没断奶的娃啊…… 各种他这年纪半大少年宁死也不愿接受的字眼接踵而来,硬让他疼到冒虚汗也不敢找额娘告状。 旬日,整整十天。 胤祉就这么以指导之名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每天都怀疑自己会被那莽汉打死。向来爱上学,喜欢被皇阿玛夸奖的三阿哥都渐渐有厌学情绪了。 尤厌骑射课。 这日午后,胤祉拖着沉重的步伐往东阁。 依稀听着胤禛问牲口大哥:“三哥到底做了什么,让大哥这般费心指教?” 是啊,爷到底干了啥,怎么好端端就犯上你手里? 胤祉也满心困惑,不由侧耳细听。 胤禔眼角余光瞄着他那被阳光拉得细长的样子,眸光一深:“哼!指教?可不就是指教么!让他好生学文习武,日后多为皇阿玛分忧,给朝廷做贡献。” “别好好的皇子净学些个旁门左道,长舌妇似的嚼舌根。连个虚四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他可真能耐啊!” “念着兄弟一场,爷才小惩大诫。否则……” 胤禔意味深长地笑:“爷直接抓他去见皇阿玛,求皇阿玛给爷做主。爷命苦,没有子嗣继承王爵,珠珠姐妹没有弟弟撑腰?那爷就求皇阿玛个恩典,把老三家的嫡子过继几个来。” 胤祉大骇,这才知道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 原来是大年初一那日,他与贴身太监闲话几句,被小爱蓝珠听了去。告到了大哥面前,人家当阿玛的给闺女撑腰呢。 仔细回忆那日贴身太监都说了什么,自己又是个什么态度…… 别说冷汗了,胤祉连眼泪都吓出来了。 二话不说地跑过去深深一礼:“是弟弟无状,白念了许多圣贤书。没约束好自己,也没管好下人。还请大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胤禔嗤笑:“凭什么不记?” “就因为小人够无耻,大人够大度,就该宽容忍让?呵呵,你整天背的子也曰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身为兄长,本王的直就是帮你认清自己的错误,坚决改正并引以为戒……” 无逸斋里除太子外功课最好的胤祉红着脸,被他心里最瞧不上的武夫大哥训得讷讷无语。 头恨不得低到尘埃里。 胤禛:!!! 胤禛最开始还以为老三犯了什么蠢,才让大哥下狠手收拾他。所以尝试着当个和事佬,让大哥差不多收手算了。 别闹腾到荣妃面前,给她哭天抹泪去告状的机会。 可听说胤祉那混账居然嘴他好侄女后,四阿哥的怒火直冲天灵盖。握拳就要冲上去:“那么好的孩子你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胤禔见状,赶紧手疾眼快地把人拦腰抱住:“四弟,你冷静点。” “大哥,你放开我,让我打死他!混账东西,他不是人,竟然那么说珠珠。今儿就是拼了被皇阿玛禁足,小爷也非揍得他满地找牙!” 胤禛那小表情愤怒的,比当初胤禟剪了他爱宠的辫子时还严重千倍万倍。 那时,胤禟没了满人非国丧不可断的辫子。这会子胤禔觉得自己不拦着点,胤祉今儿少说得丢半条命。 “乖啊,四弟。大哥这段时间已经狠狠指导过他了,他也得到了该有的教训,咱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他屡教不改,咱们哥俩再合伙打死他好不?” 这在胤禛来说很、非常、特别地不好。 远远不够抵付胤祉所犯的错。 但大哥坚持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惊动了皇阿玛。那么…… 胤禛眯眼,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给好侄女出气。 阿嚏~ 胤祉浑身一凉,又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可是这一次,没有额娘嘘寒问暖,着急忙慌喊太医。只有眼神冷悠悠的大哥,跟大哥身边恨不得要把他割肉寝皮了的四弟。 胤祉瑟缩,再度赔礼道歉。 胤禔却只笑:“这个事情你确实不对,爷作为兄长,作为爱蓝珠阿玛也算给了你教训。但最终要不要原谅你,得看我们珠珠的意思。” 言下之意,胤祉得给珠珠道歉,并获得她原谅。 否则的话,指点极有可能继续。 还不可避免地会闹到御前,那他当时胡言乱语那几句…… 胤祉忙点头:“好好好,我跟珠珠道歉,给她赔礼。以后都好好约束自己和下人,类似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看你表现喽。” 胤祉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日刚下了早朝就到了乾清宫求见。 “哦?这是终于想明白了?”康熙眯眼,“传他进来吧。” “嗻。” “儿子胤祉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三啊,这个时节你不好好在无逸斋上课,跑昭仁殿来作甚?” 胤祉斯文俊秀的脸憋得通红,我了半晌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只噗通一声跪地:“皇阿玛,儿子无状,无颜面对皇阿玛。只是如今错已铸成,还请皇阿玛给儿子个改过的机会。” “让儿子能出宫去找大侄女,跟她说声对不住。儿子,儿子枉读许多圣贤书……” 康熙叹:“你大哥救驾杀贼,于国有功,是大清的功臣,也是尔等恩人。你不思见贤思齐便罢,竟还敢背后诋毁非议?” “是,儿子知错了。” 胤祉哭,跪得端端正正。只求皇阿玛念着他初犯,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康熙大怒,把人从头到脚狠狠骂了一顿。 下令杖毙了那个敢非议皇家的胆大太监,并命胤祉与阖宫宫女太监都去观刑:“也好让你这混账知道,有些错是绝不能犯的,有些人也是不容诋毁的。” “你都快指婚成家的人了,凡事三思而后行吧。这也就是你大哥仁厚,否则真暴怒之下废了你,旁人也道情有可原,毕竟是你不敬在先。” 先撩者贱。 胤祉浑身冷汗,嘴里发苦。 再度磕头。 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及时阻止贴身太监还妒火钻心地附和了几句,到底是怎么个大错特错法儿。 全程观刑,眼见着活泼伶俐的太监被生生打死后,他更整个人都不好了。 高烧惊厥,结结实实地病了旬日。 拖着病体、携重礼,在荣妃跟二公主的陪同下往延禧宫,当着康熙、太子、惠妃跟胤禔夫妇以叔叔的身份郑重与珠珠道歉。 惠妃皱眉,低低道了声早日今日,何必当初?亏你也是个当叔的。 胤祉满脸通红,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一钻。 还是二公主微笑行礼:“惠母妃说得对,他啊,真是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莫说您,就是女儿也恨不能抱着他脑袋摇一摇,看看里头进了多少水。” “不但没第一时间发现并处置了作耗的刁奴,还……唉,总归这回是他大错特错,尤其对不住咱们珠珠。” 说完,她还在珠珠诧异的目光中蹲身,与她保持个平视的高度。一脸认真地道:“让珠珠看看他态度与决心,再决定要不要原谅好不好?” 珠珠虽然频繁往来宫中,但与几位公主几乎没什么接触。 只觉得这个姑爸爸好漂亮,声音也好听。还没有像讨厌的三叔跟他额娘一样,觉得道歉就一定得被原谅。 珠珠喜欢这个姑爸爸。 所以特别给面子地点头:“好,听二姑爸爸的。看三叔有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错哪儿了,以后还敢不敢了!” 胤祉:…… 胤祉都要窘死了,但又不敢不答:“我,我非但没有好好约束下人,任由他非议皇家,还……还傻不隆冬地附和了两句。言,言语间冒犯了大哥跟小侄女你。” “如,如今我已知错,并勠力改正绝不再犯。现在郑重跟爱蓝珠道歉,好侄女就原谅三叔这一回吧!” “没别的了?就只犯了这点错误?” 呃…… 胤祉尴尬挠头,称没别了的。 把爱蓝珠气到拍桌:“你,你言语间还瞧不上女子!明明阿玛还有珠珠跟敏敏,你却说他后继无人。女儿怎么了?远的不说,咱们大清就有好多好多优秀的女子!” “皇玛法的玛嬷辅佐了两代帝王呢,珠珠的玛嬷促进了满蒙和睦,我,我额娘满脑子都是奇思妙想,皇玛法都夸了好几回……” 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却见对方还一脸不以为然,可把小丫头气的。 嫩笋尖儿一样的手指直直指着荣妃:“你额娘也是女的,好辛苦好辛苦才生了你,你难道也要轻瞧她?” 突然被指的荣妃一脸错愕:“这,这怎么能一样?” 爱蓝珠困惑:“这怎么就不一样了?额娘说,看一个人是否值得尊敬、学习,是看TA品行、学识等,而不是对方是男是女。三叔都上了那么久无逸斋,还那么肤浅片面,啧~” “别说四叔、五叔他们了,你连十一叔都比不上!” 胤祉:…… 真·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板凳高的侄女指责成这样。偏皇阿玛、太子二哥还都含笑颔首,很是夸奖了一番她的聪慧。 爱蓝珠笑:“也,也没有特别聪慧啦,珠珠还没有开蒙。不认字儿呢,没办法更好地把所有聪慧都展示出来。皇玛法,世界上最最好的皇玛法,孙女能不能求您点事儿?” 康熙原就对她印象极好,这会子又疼她受了大委屈,自然没有什么不应的。 只让她说说看,到底什么事儿。 爱蓝珠搓手手:“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就是珠珠也想来无逸斋念书。跟着先生学文习武,变得好厉害好厉害,把咱们直郡王府的门户支撑起来。” “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有三叔那样肤浅片面的傻瓜蛋,说阿玛后继无人了。” “阿玛就是大清最最厉害的巴图鲁,能保护皇玛法,杀死噶尔丹。他的种儿,就算是个小格格家,也比别人家的傻儿子强!” 第42章 决心 康熙狠狠瞪了一眼胤禔:“都教了孩子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伊凤脸红到脖子根儿, 也狠狠瞪了胤禔一眼。都怪他平时言语不羁,把孩子都带坏了。 频繁被瞪的胤禔昂头,骄傲极了:“不愧是爷的种儿,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见地了。” 康熙一巴掌拍过去:“你还说?” 喝止了糟心儿子后, 康熙又笑着对爱蓝珠招手:“好孩子别怕, 跟皇玛法说说,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呀?” 爱蓝珠困惑眨眼:“这么简单,连敏敏都知道的事, 还需要人教吗?皇玛法, 您太小瞧珠珠啦!” 这…… 这虽然不难, 但孩子你还小啊! 才这么丁点大, 居然能这么有条有理, 思路清晰地把已经有了人事宫女的胤祉说到哑口无言。还趁机跟皇上提出要求, 试图弄一个无逸斋的名额。 胤禔很肯定地表示:“爷八岁都没有她现在这心眼儿多,这伶俐劲儿,准是随了她皇玛法。” 太子:…… 彻底放飞了自我后,大哥越来越多面了,这会子还有了谄臣的潜质。 偏皇阿玛认定了他一片忠心, 无欲无求。所言所行都发自内心,再没半分虚假。所以说啥信啥,信啥赞啥。 也是没招儿。 可…… 荣妃娘娘频频示意,三弟屡屡目光求救。不管是为了昔日的情分, 还是三弟日后的追随。胤礽都得硬着头皮站着来,轻摸了摸爱蓝珠的小鬏鬏。 “好孩子,这次的事情确实委屈你了。二叔替你三叔跟你道歉,并保证以后督促他,绝不让他再犯类似错误。珠珠就再给他个机会, 原谅他好不好?” “不好!” 爱蓝珠脆声答道,小表情认真极了:“道不道歉是三叔的自由,原不原谅是珠珠的权利。他轻瞧女子,觉得我们直郡王府没有小阿哥就是再风光也无济于事。” “这个事情,珠珠是不会忘的。总有一天,珠珠会变得比他还厉害。用事实证明,他就是错了,就是狭隘。如果女子也能进学堂,考科举。龙虎榜上,还不知道谁是赢家呢!” 太子被怼得愣模愣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丁点大的侄女能说出来的。 额…… 伊凤红脸,默默出列,领了属于自己的锅:“是,是我们爷总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别那么要强,把自己忙成个陀螺。我,我不耐烦听他啰嗦,才有了如上之语。却不知什么时候,被这小家伙给听了去。” 太子尬笑:“原来如此,那这小家伙的记性坏好啊!” 胤禔特别嘚瑟地回了句:也不行,跟真正的过目不忘还有点距离。不过寻常人要背百八十遍才能成的,他家大格格听过五六遍也就是了。 太子:…… 太子已经不想说话了,赶紧把主场交还给皇阿玛。 康熙被儿媳妇孝敬了那么多好物,心里正满意中又带着微微愧疚呢。 哪里好意思苛责? 只哈哈一笑:“这么说来,咱们珠珠还真是个小天才。保清家的随口说几句,她就记得牢牢的,还能恰如其分地用上。可了不得,这要是读书科举,咱们皇家没准儿真能出个女状元。” 珠珠欢欢喜喜笑:“皇玛法这是答应孙女了吗?嘿嘿,孙女叩谢皇玛法隆恩。” 边说,她人就要往下蹲。 康熙手疾眼快地把人捞进怀里:“你这小机灵且慢谢恩呢!无逸斋是皇子皇孙跟他们的伴读、哈哈珠子们的学习之所。自大清立国至今,也没有小格格进去念书的先例。” 爱蓝珠小手托腮,眨了眨bling bling的大眼睛:“这么可爱的小孙女,也不能让皇玛法破例么?她可聪明了,稍微学一学,就能出类拔萃,成为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女状元哦~” 康熙点头,一连串能能能差点脱口而出。 可瞧着孙女这小身板,他到底还是迟疑了:“咳咳,不是皇玛法不疼咱们珠珠,不肯为你破例。实在是你太小了,进来也拿不得比,习不了骑射。等可以的时候,又差不多得讲男女大防了。” “再说这无逸斋起早贪晚,夏天连个扇子都不许摇的,也不适合咱们小格格。你若想读书,皇玛法给你指个好先生好不好?” “先学着,等你到六岁还愿意读书,还想去无逸斋,皇玛法再为你安排。” 爱蓝珠皱眉,瞧了瞧自己的小短手。 良久才无奈叹气:“那,君无戏言哦。皇玛法可答应了,等孙女年龄够了,还想去无逸斋呢,您就给安排。” “好好好,君无戏言,一言九鼎。答应咱们珠珠的,绝对不变。” “那您先给珠珠指先生吧!要才学好,讲课精彩,声音不让人犯困的。唔,皇阿玛最好别下旨,先问问先生意见。万一……” 珠珠对手指:“我是说万一呀,万一对方也是个像三叔那么肤浅片面的,可别让他误了珠珠。” 又双叒叕被当反面典型的胤祉:…… 乖乖跪好,连个不忿的眼神都不敢露出来,且满心后悔。 如果早知道随口酸几句,能引来这么严重的后果。他当初说什么也得狠狠踹那可恶的太监一脚,并死死管住自己的嘴。 倒是二公主眼睛晶亮:“着啊,咱们珠珠可真聪明。如果你拜师成功了,可不可以让二姑爸爸成为你的同学呀?” 嗯? 爱蓝珠困惑眨眼,接着就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自家额娘:这题太难了,宝宝不会~ 从三阿哥进门到现在,伊凤都是一路震撼过来的。 真·知道自家长女聪明,但没想到她已经聪明成这个程度。小小的一个对上荣妃母子两个竟然不落下风不说,还给自己争取了好大福利。 皇上亲自给选老师啊! 不管这师傅的水平如何,光这孙辈中独一份的宠爱,就够小家伙在京城横着走了好么?现在,人家还有望跟未来的固伦荣宪公主做同窗了? 这位名为二公主,实则在今上亲女中居长。 自幼便极为受宠,成年后婚事精挑细选,嫁妆丰厚。后更因侍疾有功,被破格封为固伦公主。 也是条好大腿呢。 不过,伊凤现在更尊重自家爱女的意见。所以,只回了个无限鼓励的眼神,让她自己随心决定。 接受到这信号的小家伙笑:“要不二姑爸爸再等等?等我拜过老师了,您再看看。是不是喜欢老师,又能不能习惯侄女这个小孩同学。” “先说好喽,珠珠是要跳级的。我会学得很快很快,争取跟四叔做同窗。” “等四叔大婚开府了,我们就可以坐同一辆马车。一起上学,一起散学,一起用膳,一起作业,嘿嘿。” 惠妃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呀,人不大,心眼都不少。跳到你四叔的班去,可真敢想。” 爱蓝珠昂头:“那,那做小孩儿也要有目标啊!敏敏都要努力挣钱盖金屋子呢,孙女怎么就不能努力学习,争取一日千里了?” 做四叔同学怎么了? 她还要后来居上,把三叔给比下去呢! “对对对!”胤禔笑嘻嘻给乖女儿打气:“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做学问,讲究的是个真才实学。又不是谁进学早,多读了多少年书。” “咱们珠珠好好干,没准儿还能跟你三叔做同窗呢。咱们用成绩单告诉他,轻瞧小格格是不对的。” 珠珠认真点头。 不愧是亲阿玛,就是更了解她心中所想。 到最后,爱蓝珠也没原谅胤祉。还要发奋读书,争取早日打他的脸。 康熙不但没斥责,还颇欣赏她这个爱憎分明的性子。 并依着她的提议,连着给找了三个儒林名仕为师。结果么,三个有三个听说要教个虚四岁的女娃娃后,都婉拒了。 爱蓝珠咬牙,比那天听臭三叔跟他那坏太监说女孩无用,直郡王府后继无人,大好爵位不知道便宜谁的时候还气。 康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乖啊,咱不气。皇玛法再给你找别的,或者直接下旨他们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 爱蓝珠摇头:“他们不喜欢珠珠,珠珠也不喜欢他们,才不用他们当我的老师呢。只是……” “珠珠聪明又乖巧,他们,他们居然因为我不是小阿哥就拒绝?” 康熙虽心疼自家孙女,但也明白那些人的想法。所以轻笑安抚:“倒也不全因珠珠是小格格,而是他们更擅长经史子集。对女子所学没什么涉猎,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教我们珠珠。” 珠珠蔫哒哒地应了声知道了。 一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都还无精打采的。 可把伊凤给心疼的哟:“好闺女别难过,不就是个几个腐儒?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咱找个眼明心亮的就是。守着偌大的直郡王府,还能让那咱们和硕格格没有书念?” “可……”珠珠迟疑:“可珠珠想学经史子集,想去无逸斋。跟皇子皇孙一样学文习武,把三叔比下去,把咱们直郡王府的门口顶起来。” 胤禔把爱女搂进怀里:“那咱们就学经史子集,就进无逸斋。” “作为大清最最厉害的巴图鲁,爷都能护驾、能杀噶尔丹。还不能给咱们大格格寻个好师傅,让她上想上的学?” 珠珠捂着小脸儿:“哎呀,阿玛,那,那是珠珠夸张,夸张的说法啦!实际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您一骄傲自满,就容易被超过去啦。” “那不管,横竖你说了,爷听着了也信了。打今儿起,爷就是全大清最最厉害的巴图鲁!” 珠珠目瞪口呆,伊凤乐不可支。 一脸懵懂的瑚图里宜敏比瞧瞧这个,瞧瞧那个。把小手伸进嘴里吮着,不一会儿就在马车轻晃里进入了梦乡。 被大哥‘指点’了旬日,又被皇阿玛命令观刑病一场。 延禧宫中道歉,更被豆丁大的孩子训斥了一回。胤祉以为自己便是有错,也受到了足够的惩罚,这篇也该翻过去了。 可再回无逸斋,他才愕然发现自己受到了孤立。 众兄弟们有说有笑,气氛特别好。他一过去,立即雅雀无声。写字的写字,翻书的翻书,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等他离开,人家又聊得热火朝天。 同属于太子一系的胤禛不但不帮他,还是这孤立活动的带头人。 他们几个小的拧成一股绳,生活上孤立他,学业上碾压他。到了骑射课,更轮着班儿地向他请教或者发出挑战。以切磋之名,行车轮战殴打他的事实。 好虎还怕群狼呢,更何况他骑射本来就差强人意。 也就是有体弱年纪又小的十一、有足疾的老七跟不擅骑射的老四比着,才没让他喜提倒数第一。 没想到胤禛狠狠给自己加码,硬是补齐了短板。 老七被同样‘有所残缺’的大哥激励着,也加倍勤学苦练。连小十一用了各种奶制品后,都如逢春的小树般越发茁壮起来。 努力逆袭的同学们对上病刚好的他,预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让他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个倒数第一。 当时,胤祉就很错愕。 而他不知道的是,乾西五所,胤禛正与五、七、八、九、十、十一举着奶茶庆祝。并商量着从现在到胤祉离开无逸斋前,都把倒数第一的宝座留给他。 皇阿玛盼着他们兄友弟恭,不喜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那么,就来明的。 文课上碾压他,武课上暴打他。 胤禛眯眼,没有人能欺负了他好侄女后,还轻飘飘全身而退! 知道他这所作所为的伊凤笑:“爷看到了吧?四弟全心全意疼珠珠,珠珠才与他这般亲近的。爷该为孩子有这么个好叔叔高兴,可别再乱吃飞醋咯~” 胤禔不自在地轻咳了声:“算那小子有良心,咱们珠珠没白护着他。” 伊凤:…… 小孩子么,都容易三分钟热情。 常前一天还对一个玩具喜欢的不得了,第二天就弃如敝履。 伊凤很怕自家女儿也有这个惯性。 所以并没有马上就大张旗鼓地张罗着给她请名师,而是着人细细打听着。先把条件适合的人选记录下来,确定孩子不是说说而已,再开始正式的招揽计划不迟。 爱蓝珠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啊,哪知道这其中许多弯弯绕绕? 她只耐心地等啊等。 从二月等到三月,都草长莺飞,春回大地了,她的好师傅都没个影儿,终于按捺不住的珠珠给自己买了个小密探。 于是,忙活了一整天的伊凤迎来了小女儿的殷切服务。 进门给请安,马上安排丫鬟上热水泡脚。还用小拳拳给捶腿:“额娘舒服不舒服啊?” 伊凤点头:“嗯,舒服,从心里往外的舒服。敏敏说吧,又看中了什么好宝贝 ?但凡不不过分贵的,额娘就准了~” 瑚图里宜敏比瞪眼,好像一片孝心被侮辱了的样子:“额羊~敏敏没有,敏敏木有,木有掉进钱眼里。不要额娘宝贝哒~就是,就是……” 小家伙歪头,好像个幼童版的猫猫探头表情包。 可把伊凤给萌的哟,把人捞进怀里就是好一阵揉搓:“就是什么呀?” “姐姐的先生~” 好么,她还当大闺女已经偃旗息鼓,决定继续做她不学无术但快快乐乐的和硕格格了。结果人家一直在暗中等待,默默观察。久等无音后,还给自己收买了个小密探。 伊凤笑着捏了捏二女儿的小脸儿:“姐姐花几个金锞子贿赂了你这个小奸细吖?” 瑚图里宜敏比一脸惊恐,捂了捂自己的小荷包:“姐,给,敏敏的~” “好,你姐给你的,就是你的。你帮额娘个忙,去前院找你阿玛过来,再去喊姐姐好不好?” 瑚图里宜敏比脆声说好,然后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伊凤,里面盈满了期待。 往常这个时候,伊凤跟胤禔都会给她一两个她喜欢的金银锞子当跑腿费。 但过年拜年那茬,可给伊凤狠狠提了个醒,让她意识到正确引导小家伙的重要性。从那以后,伊凤就开始从日常生活入手,一点点潜移默化着。 所以这会子,她不但没有如小家伙所愿。还要即兴开课,跟她说亲情的重要性,亲人之间要怎么互相帮助。 结果还没她开始,小家伙就笑了:“额娘疼敏敏,敏敏帮额娘。一家人,不要跑道费~” 说完,她就挥了挥小胖手,转身往前院跑。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赶紧跟上,边追还边嘱咐小主子莫跑,仔细摔了云云。 伊凤:!!! 所以,这小家伙根本什么都知道,就是对小钱钱爱得深沉么??? 福晋都派小女儿过来请人了,胤禔哪里还敢怠慢? 忙放下写了一半的折子,抱着小女儿大步流星往大女儿的院子,领了两个女儿找福晋汇合。 然后就看着福晋一脸严肃地说:“都来了?坐吧,咱们开个小家庭会。” 爷仨同款茫然,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这玩意了? “今天!” 胤禔把两个女儿安置好,自己也笑着坐下:“福晋有什么事儿说一声就是,哪儿用这么郑重其事?” 伊凤没接他这话,只认真地看着长女:“想好了?不变了?真要寻个好师傅,认真启蒙。日后往无逸斋,跟皇子皇孙们一道念书?” “嗯!” 爱蓝珠用力点头:“想好了,不变了。女儿不喜欢弹琴绣花,要像男儿一样学文习武。给阿玛额娘争脸,挺起咱们直郡王府的门口来……” 小小的她或者还不确切知道顶起门口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言语神情中,盈满了对自家阿玛的维护。 日常酸胤禛,鲜少被长女这么孝顺维护的胤禔大乐:“好啊,不愧是爷的好格格!行,喜欢读就读。阿玛就是绑,也给你绑个好先生回来。” 伊凤白了他一眼:“亏你还是个郡王呢,竟还敢打违法的算盘。不怕皇阿玛铁面无私,真让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那不知福晋有何高见呢?” 伊凤笑:“高见没有,但本福晋有高薪。古人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钱能使鬼推磨。财可通神。请不来,就用重金砸。只要我们珠珠想学,额娘就给想法儿!” 说着,她还掏出了张长长的单子:“喏,那天从延禧宫出来,额娘就派人一点点打听了。这上面的人,都是品行端正、知识渊博,且有一定教学经验的。” “划线那一部分明确表示不拘学生性别,只看资质。” “被圈起来的那些是有功名,且教出过举人、进士的。风评不错,为人也不那么死板。乖女若有意,额娘来想法子。” 爱蓝珠定定地瞧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感动得都掉眼泪了:“呜呜呜,珠珠还以为阿玛额娘哄人,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呢。” “珠珠错怪阿玛、额娘了,对不起。额娘,您罚我吧!” 珠珠闭眼,伸出了自己的小嫩手。 满脸的虽惶恐但仍坚持原则,有错就认,就领罚。然后深深记住,绝不让自己在同一个坑里被绊倒两次。 伊凤直接把她的小手握住,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展颜:“这次不怪我们珠珠,是额娘觉得你小,怕你没长性。没等先生找好,你已经不想读书了。” 向学之心与毅力被质疑,爱蓝珠小脸儿都要皱成包子了。 大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自家阿玛,盼着他能勇敢地站出来帮孩子主持公道。结果…… 他站是站了,却把额娘夸成一朵花:“还是福晋思虑周全,这人选们也都稳妥极了。光这么个的单子,福晋都得花了不少心思。珠珠跟敏敏有你这样的额娘可太幸运了……” 爱蓝珠挠头,下回进宫就跟胤禛长吁短叹:“亏阿玛还是大清最最厉害的巴图鲁,遇到额娘啊,简直比贵妃娘娘那波斯猫还温顺。” “半点不知道给珠珠出头,还要牺牲珠珠来讨好额娘。唉~珠珠太难了啊!” 胤禛含笑倾听,轻声细语安慰。 让爱蓝珠欢喜之余不由感叹:“好希望时间咻的一下就过去,明天睁眼就是十月初八啊!四叔大婚,接着就搬出来。” “到时候咱们两府挨着,就可以日日见面啦~” “等珠珠进了无逸斋,跟四叔同学,咱们还可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中午一起用膳,晚上一道作业~” 第43章 献宝求名师 爱蓝珠笑, 露出一口小米牙,幼圆的眼睛里盈满了期待。 胤禛原还被她那成婚、开府之类的字眼羞得满脸通红,试图教她几句。可一看她那全然欢喜的大眼睛, 就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伸手摸了摸她小脑袋瓜:“好, 四叔等着咱们珠珠跟四叔做同窗。” “嗯嗯。” 爱蓝珠猛点头, 小鬏鬏上的绒花都跟着一颤一颤的:“我就说嘛,四叔最好了。玛嬷她们都说珠珠人小心不小,没等学会走了就想先学会跑, 还惦记着一口吃成个胖子。” “只有四叔相信珠珠, 阿玛跟额娘愿意细细帮珠珠踅摸先生。” 可阿玛额娘是珠珠的亲阿玛额娘, 爹娘疼女儿天经地义。四叔这样无条件相信侄女, 变着法给侄女出气的, 才是人间好叔叔。 胤禛笑:“叔叔疼侄女也是天经地义的, 珠珠不必觉得有负担。” “嗯嗯,才不跟叔叔客气呢。” 爱蓝珠又笑:“四叔你信不?珠珠不是说大话,是真的要好好学习。把直郡王的门口挺起来,让世人再不敢轻瞧阿玛额娘,笑他们后继无人。” “四叔信。不过珠珠还小, 不必把什么事儿都扛在自己的小肩膀上。要循序渐进,太急了,反而会欲速不达。天塌下来,四叔帮你顶着呢!” 爱蓝珠狂点头, 又把好四叔赞美了一遍。 “可惜,珠珠有了先生后,肯定会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学习上。就没有那么多空闲,能经常来找四叔了。还是希望早点到十月,四叔赶紧大婚啊~” 胤禛:…… 伊凤打重生回来的那天起, 就决心好好弥补孩子们。如今长女笃心向学,想要为他们两口子争气,甚至挺起直郡王府的门口来。 当额娘的,又怎么会给孩子拖后腿呢? 这先生不但要找,还要往好了找。 这标准一提高,问题也就随之而来。到底这是大清,讲究纲五常,男女大防,还有相当一部分人鼓吹女子无才便是德。 某些老牌满门贵族家的小格格甚至还以文盲为荣,歧视人家学习好的。 觉得那些个琴棋书画,都是狐媚取悦男人的玩意儿,上不了台面。 直让伊凤开了大眼。 而她辛辛苦苦摸排,弄得那个长长的名单都走了一半,也没有半个人如她计划中的欣然应之,以辅导她家小格格为幸事。 多数人虽不介意教个女学生,但介意这个女学生出身皇家。还是直郡王嫡长女,本身也颇受皇上宠爱。 这往往意味着事多,脾气大。 不好伺候啊! 当然,守着炙手可热的直郡王府,谁也不会憨到把原因说出来。只托病的托病,称老的称老。还有部分自思才学浅薄,无力辅导天家郡主的。 理由五花八门,要多丰富有多丰富。 可归根结底,都是拒绝。 开始还踌躇满志,一心盼着老师来好开蒙读书早日往无逸斋的爱蓝珠越来越落寞。 可把伊凤给心疼的,抱着小家伙安慰:“乖,不气啊!不是咱们珠珠不够优秀,是那些人因循守旧,注定与咱们珠珠这么优秀的学生无缘。额娘再想想,再想想,必定给你踅摸个让那些人惊掉下巴的好老师来!” 珠珠摇头:“额娘不必勉强,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好师傅重要,自己勤学好问更重要。实在不行,就让阿玛给珠珠启蒙好啦~” “阿玛虽然文课平平,但若教出个聪明灵慧的女学生来,不也说明他其实文物全才,只是未深钻研而已?”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胤禔:…… 爷谢谢你的信重啊! 但给你启蒙…… 还是算了算了,爷这就入宫,求也给你求个好老师来。你啊,快给爷打消这个可怕的想法。 于是乎,刚从宫中回来的直郡王连正院门都没进,又匆匆往宫中。 终于安抚好了爱女的伊凤也进了自己日常做研究的小院,把新鼓捣出来的大宝贝抱了出来。换了郡王妃的朝袍,就一路往宫中而去。 “保清?”康熙愣,放下手中朱笔:“他不是才回郡王府么,怎又回来了?” 算算这时间,小子连府门都未必进吧! 太子也赶紧放下奏折:“许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吧?皇阿玛快让大哥进来说。” 咳咳,自打那日延禧宫,他尝试给胤祉说情未果后。本来就不大能瞧得上他的老大可越发变本加厉了,啧,恨不能把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但凡抓着丝毫错处,就立即狠狠弹劾。 比左都御史都尽职尽责。 高高举起了正曲为直的大旗,真当自己奉旨抬杠啊! 已经被骂了N多次的胤礽最近小心又谨慎,唯恐哪里行差踏错再被好大哥抓到小辫子。 倒让皇阿玛欣喜欣慰,为此颇夸奖了大哥一番。 胤礽:…… 吃多了类似的苦,胤礽决定学乖。这几天都在积极对胤禔释放友好信号,尝试化干戈为玉帛。 康熙也不戳破他这小心思,只对梁九功吩咐:“没听你太子爷说?快让直郡王进来。” “嗻。” “儿子胤禔给皇阿玛请安,给太子请安。” 康熙轻呷了口茶:“你不是才走么,怎又回来了?” 胤禔长长打了个唉声:“还能为啥?天下父母心呗!以往儿子年少不知事,总不懂父母恩重。如今当了阿玛方知晓这恨不得把色色样样都备齐,唯恐孩子有丝毫缺漏的心情。” 说着,他还郑重地行了个大礼:“儿子谢过皇阿玛这么多年辛苦与包容。摊上儿子这么顽劣的也没说扔了,还锦衣玉食好生养大。” 又来了,又来了! 好好的郡王爷,偏学得谄谀之臣那套,哄得皇阿玛眉开眼笑,老怀大慰。接下来他就是再求什么,皇阿玛也都不带打半个磕绊的吧? 胤礽如是腹诽,实际上动作却半点不慢。 早在胤禔大礼拜谢的同时,他也离席跪下了:“要说辛劳,所有兄弟姐妹中,数儿子让皇阿玛操心最多。只儿子笨拙,不如大哥这般会表达心意。实际上,皇阿玛深恩,儿子片刻不敢忘。” 说到这儿,他眼角那滴热泪都恰好好处地滚了下来。 胤禔心里啧了一声:你这样都叫不会,满经常的戏班子都无地自容了啊喂! 今儿他可带着目的来的,才没时间瞧他们父子情深呢。 阿嚏阿嚏~ 两个喷嚏下去,什么温情温柔都被打醒。胤禔这才歉意笑笑:“哎呀,定是儿子未按时归家,她们娘几个惦记着了。尤其爱蓝珠,那丫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跟小阿哥一样学文习武了。” “虽有些特立独行,但儿子并不打算拘着她。到底博学明智嘛。多掌握些,日后也好不被那起子刁奴们欺瞒甚至拿捏……” 眼看好大儿又要开始滔滔不绝,康熙赶紧打断:“你说得对,不管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多学着些总是好的,至少腹有诗书气自华。难得爱蓝珠自己喜欢,你们夫妻好生培养着就是。” 胤禔点头,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惜世人迂腐,竟一听说教导小格格就都打起了退堂鼓。理由五花八门,归纳起来却只有俩字:抱歉! 他这当阿玛的委屈,也心疼女儿。 这才厚着脸皮进了宫,请自家皇帝老子给他那可怜的闺女做个主。 “横竖,您前头就说过要给珠珠找好师傅,就当履行未完的承诺了呗。皇阿玛,君子一言还驷马难追,您可是万乘之君……” 亲情牌,道德绑架。 为了爱女能有个好师傅,胤禔也是拼尽全力了。 听说聪明伶俐的乖侄女竟然被如此拒绝,胤礽都出离愤怒。不想下一息,这火就烧到了他头上。 “太子也觉得咱们珠珠可怜是不?堂堂和硕格格一心进学,却寻不到好先生。是不是爷这个阿玛不能忍,你这个当叔的也不能忍?嘿嘿,横竖太子现在已经学成了,都有监国之能了。” “你那些个先生也别干闲着,白吃朝廷禄米啊!那个王掞不错,不如让她给咱们珠珠启个蒙?” 胤礽:!!! 康熙:!!! 真·知道他半路折返必然是打了什么主意,却绝没想到他还敢把主意打到太子老师的头上系列。 让人家国之栋梁,储君之师给个虚四岁的女娃娃启蒙。 他们父子俩怕人家来个抵死不从啊! 偏某人口中说着商量,实际却已经摆好了今儿不成事就不走了,就在这昭仁殿打地铺的无赖样。 让康熙父子直摇头,正纠结着呢,报直郡王福晋求见。 说有要事禀告。 “福晋?” 胤禔一脸懵,不知道成日惦着给爱女花钱砸先生的福晋怎么来了乾清宫。只本能地觉得,她可能、八成、大概是要搞什么大动静。 果然,人才进殿,刚请安问礼后,他家福晋就笑盈盈问:“皇阿玛还记得那奶香皂?” 加强满蒙联系的纽带之一呢,康熙如何能忘? 闻言忙点头:“自是记得,不过保清家的你说那东西制作殊为不易,从制作到成品得月余。上两次做的成品,也都多少有些瑕疵,未能达到大量售卖的效果。” “是,皇阿玛好记性。” 伊凤笑:“此前因夹杂了草木灰浸泡而取的碱液,颜色上不够白皙,瞧着便不如何高档。味道上,也不够馥郁。” “总之虽然清洁能力尚可,但远远达不到精美精致让人见之欣喜的程度。儿媳于是翻阅了大量典籍,从《本草纲目》、《饮膳正要》等书中记载的烧酒蒸馏法里得到了些灵感。” “想着若是能将花露蒸一蒸,是不是也能像烧酒一样提高香味的浓度。结果这一试,还真试出喜讯了。” 伊凤给康熙看她‘改进’的蒸馏器与用这东西蒸馏出来的精油、纯露与酒精。 康熙起初还不以为然,直到伊凤说她这酒精过烈,已经无法入喉。但却有消毒之用,能广泛用于外伤清洗伤口,大大减少甚至杜绝伤口溃烂化脓的可能,在退烧上也有奇效。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东西还不用许多粮食。甚至秸秆、麦草、高粱杆子、麸皮米糠等都可。 成本可以说十分低廉。 这下不但康熙震惊,胤禔都连连追问:“福晋此话当真?真不用粮食,也真能有那么好的效果?” 伊凤微笑:“妾身何曾诓骗过爷?” “自然是真的。如有半分虚假,皇阿玛尽管治儿媳个欺君之罪。而且,酒精就在这儿,效果如何,让太医院的太医一试便知。不是么?” “啊,是是是。福晋说得对,这东西做得好啊。外伤清创,若真有那效果,战场上得少损失多少精锐啊?” 远的不说,就在去年征伐噶尔丹的时候。 好些兵丁都不是直接牺牲在战场上的,而是因伤口被反复污染化脓。高烧或者伤口溃烂而死。 而自从落地的丁银,分方子、米粮、婚嫁银子,入伍后的饷银等等。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个八旗兵都是个行走的钱袋子 。每阵亡或者伤残一个,对朝廷都是笔不小的损失。 所以…… “福晋这是又不声不响地,立了个好大功劳啊。啧,瞒得可真严实,连爷都没听到任何风声。” 这酸溜溜的小语气一出,太子都要憋不住乐了。 伊凤脸上微红:“这倒是妾身的不是了,只是……这些日子给珠珠找先生屡屡受挫。大把金银礼物送过去,竟也只找到了几个声乐、书画、国语方面的。” “教授经史子集的先生一直出缺,孩子等啊等的,一日比一日心焦。偏她还极为懂事,不肯给阿玛额娘添麻烦。” 伊凤叹,将娘俩之前那番对方娓娓道来。 即便已经听胤禔说过一遍了,康熙跟太子也还是感慨:多好的孩子啊,不就是想如小阿哥一样启蒙读个书么? 必须可以! 太子决定采纳胤禔之前的提议,让自家老师王掞去教教爱蓝珠。 康熙则笑问:“保清家的献上如此好物只为给爱蓝珠寻一名师,不知道是瞧上了哪个啊?” 伊凤恭谨福身:“原本小女开蒙,便一个秀才都够了的。再不济国子监里随随便便寻一个,也能教她个简单入门。偏那些人……哎,万事皆远缘法,儿媳也不强求。” “只是一片爱女之心作祟,使儿媳不忍再让孩子讲究那些庸俗浅薄之辈,这才斗胆求到皇阿玛面前。” 康熙生母佟皇后在世时不得宠,没熬到他亲政就薨了。 胤礽更惨,出生即丧母。 爷俩都没见识过这样无私无畏的母爱,不免深深感动并大为震撼。 康熙直接笑言:“些许小事,保清家的不必如此。爱蓝珠也是朕的长孙女,大清的和硕格格。前次在宫中,朕还答应过要给她找好先生呢。是那孩子通透又良善,不肯勉强罢了。” “既然这么长时间过去,孩子还一心向学,也还没找到合适的先生。你说相中哪个了,朕下口谕便是。” “如此,儿媳便不客气了。” 伊凤粲然一笑,说出来个让康熙、胤礽都大感意外,胤禔直接吓得跳起来的人物。 “乖乖,爷的亲福晋哎,你也太敢了吧?爷提议王掞那都是奓着胆子的,你可倒好,张口就要张英。我滴个长生天哎,你知道张英是哪个不?” 伊凤微笑:“张英,字敦复,又字梦敦。安徽桐城人,康熙六年进士,选庶吉士,翰林院编修,充日讲起居注官,累迁侍读学士……时任工部尚书。” “曾与皇阿玛有师徒之谊,也教导过太子殿下。” “妾身虽与张大人缘吝一见,却也知晓他辅导过咱们大清现在跟将来的两代圣主,家中子弟个个成才。若有幸拜得如此良师,珠珠必然欢喜。” 胤禔讪笑:“你,你了解得倒是透彻。” “当然。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珠珠伶俐孝顺,有向学之心。妾身当额娘的,自然要全力帮助。” 伊凤微笑,眼角眉梢之间满是坚定。 但康熙头疼了。 哪怕你相中个状元、榜眼、探花的呢,也就是朕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可张英。与他有过师徒之谊,教导过胤礽,如今一部尚书,从一品大员的张英!!! 饶是康熙身为一国之君,也自觉不好意思跟张英说,让他辛苦点,给自家孙女起个蒙。 偏偏君无戏言,他刚还答应了。 这伊尔根觉罗氏前前后后的,还贡献了不少良方与物件,切切实实为大清立下许多功劳。 还恪守本分,从未提出过什么过额要求。 今日,更是她头一遭求到君前…… 康熙叹气,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他不答应,都对不起儿媳妇和殷殷期盼的乖孙女。 是以,良久之后,他才轻咳出声,使出一个拖字诀:“这酒精到底效果几何?制作难易等,也没有个章程,先着太医院好生检验一一吧。” “至于先生的事,朕记下了。不过保清家的你既然知道张英身份,自然也该知道,他不同于常人。若他坚持不肯,朕也不好过于逼迫。” “那是自然。” 伊凤微笑福身:“万般皆缘法,师徒亦然。” “儿媳虽然心心念念为爱女寻个好先生,但也不是那等仗势欺人之辈。只希望皇阿玛在中间牵线搭桥,张先生抛却性别偏见,公平公正地给我们珠珠一个机会。她是个聪慧孩子,且一心向学。” “对,珠珠是个好孩子。”胤礽插话:“不过张英有点特殊,成功率不大。倒是大哥说的,孤那先生王掞或可一试。不知道大嫂可愿一见?” “当然。” 伊凤笑着对他福了一福:“太子这当一叔的有心,大嫂自然感激不尽。咱们家珠珠爱好广泛,想学的也很多,好先生也多多益善。皇阿玛贵人事忙,儿媳便不多做打扰了。” “这就告退,回府静候佳音去。” 说完就施礼,干脆利落地告退,绝不带走乾清宫一粒尘埃。 胤禔见状赶紧跟上。 夫妻俩一走,偌大的昭仁殿内,只剩下皇上跟太子面面相觑:“儿子提出王掞,就是不想让皇阿玛为难啊,这怎么就……” 就还卖一个搭一个了呢? 太子挠头,从未见过这样……咳咳,堪称得寸进尺的大嫂。 康熙却一改之前为难,笑得如沐春风。 自从蒙古王公们进京后,保清家的就一点点渐渐沉寂下来。一个奶糖弄许久,奶香皂至今未成,分明有意藏拙。可他当公爹的,心有揣测也不好多说。 不想还有这峰回路转时候。 只爱蓝珠找个先生,就拿出改良版蒸馏器这等好物。能蒸馏香露、精油卖钱,还能弄出清创、杀毒、退热的酒精。 那乖孙女又是多寻几个老师…… 只想到这后面可能会有的,源源不断的好东西。康熙就什么抗拒都没了,让太医院简单测试了下酒精的效果后,就着人传了工部尚书张英。与他一道,瞧了这改良版蒸馏器,以及原材料的低廉易得。 知道这竟又是大福晋杰作后,张英赶紧夸了又夸。很是赞扬了一番她虽为女子,却始终不忘社稷江山,积极为天下做贡献的品格。 不说别的,就田间刚刚播种的土豆,就是亿兆黎民的希望…… 康熙微笑:“伊尔根觉罗氏确实居功至伟,若是个男儿怕列土封疆都未可知。朕虽封了科尔坤、封了她所出的两个格格。但其实,并不足以彰显她万分之一的功绩。” 张英点头,又是滔滔不绝一顿夸。 以小物带动大发展,他是真佩服大福晋的玲珑心思与层出不穷的金点子。 哪想皇上说着说着,还叹息起来了呢? 更颇有些扼腕地,讲起了直郡王府大格格堪称坎坷的求学经历。 张英心下一凛,果然,皇上说着说着,就为难地瞧了他一眼:“因此上,当她为此事求到朕面前时,朕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却不料伊尔根觉罗氏慧眼,竟直接提了先生的名字。” 张英错愕抬头:?!!! 第44章 拜师 张英不知道这直郡王福晋哪里来的那么大胆,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想平平顺顺,不参与任何皇权斗争。 于是镇定地收拾好被自己失手打翻的茶盏,急忙忙跪到君前:“微臣失仪, 还请皇上恕罪。只是, 只是此事实在太出乎微臣预料。” “大格格龙子凤孙, 想必天资一定聪颖。按说能有幸做她的先生,绝对是微臣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您也知道的,马上往蒙古各部的快速通道就要开始修建。工部事多且杂, 微臣忙着工部事物还忙不过来, 怕哪有时间给大格格启蒙啊!” 康熙点头应是, 但并未就此收回成命。 只道直郡王福晋也深知这点, 是以并未强求。只让先生你抛开性别成见与其他一切顾虑, 好生与爱蓝珠见一面。 能不能成的, 端看你们二人有没有师徒缘分。 皇上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儿了,哪还有臣子抗拒、反驳的道理? 只能磕头遵旨,并尽快准备直郡王府一游。 直郡王府门口。 才一下了马车,胤禔就气冲冲拉着伊凤的腕子往里走。吓得吴扎库氏赶紧跪下,劝阿哥爷有话好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 最要紧的是互相包容云云。 直让胤禔脸色越发黢黑。 伊凤赶紧扭头跟吴扎库氏摆了摆手:“一点小问题,嬷嬷不必惊慌。” 胤禔冷笑:“伊尔根觉罗氏·嘎珞,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功夫担心别个?” 嘶~ 都已经连名带姓叫福晋了啊! 看是气得不轻, 吴扎库嬷嬷赶紧小跑着往小主子们院子,去般小救兵。 可事实上,门一关,胤禔那大冤种的表情就收得干干净净,只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你啊, 可真是不听话。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循序渐进,一步步慢慢研究。结果呢?私下打主意,悄悄进宫面圣。” “还一下子拿出好几样,是怕皇阿玛不把你当成磨道的驴使唤,一直研究到死啊。还是怕自己泄露的天机不够过,脑袋不够疼?” 伊凤乖乖被数落,还极有眼力价地给某人倒茶。 眼见着他怨气散了个七七八八了才笑:“嗐!这不都是为了孩子嘛?咱们珠珠那么乖,那么孝顺,连念书都是为了咱们。明明殷殷期盼着,却为了不让咱们为难而主动放弃。” “妾身为人母的,哪舍得孩子受这委屈呢?” “索性这东西做都已经做出来了,就,就让它发挥点更大的价值呗。横竖关乎军中,也不大可能让妾身鼓捣来卖银子的。” 干脆利益最大化,给孩子砸个全大清最最知名的名师之一。 胤禔:…… 他也舍不得大闺女委屈,要不也不能急匆匆再度回宫:“只是爷没有福晋心大,竟敢直接点张英的名。” 伊凤嘿笑:“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呗!努努力,万一就行了呢?” 便不行,也是她一番慈母心思。 皇上知道她对孩子先生要求这么高,便不给张英,也不好过分搪塞。明确知道两个孩子是她心头宝之后,日后婚配时,也好歹多些考量。 虽然说以他们俩如今功劳,康熙也不大可能会把两个孩子指去蒙古。 可万一呢? 多英明神武的皇帝到了晚年后,都不可避免的有些昏变。严重的,甚至能达到前后两极化。 伊凤可不敢过分笃定。 还是要多做准备,刷足印象分,以防万一。 胤禔叹:“有你这样时时处处为之考量的好额娘,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还真是好命。” 伊凤摇头:“哪有?以前,妾身可坏了。总以为女儿无用,只有顺利诞下嫡子才能晚年有靠,才能帮着爷。” “把女儿们扔给嬷嬷,自己极少照料。恨不得全部心思,都用在如何调养身体,尽快备孕并产下嫡子上。若不是那黄粱一梦,妾身也不会醒悟。” “或许又如梦里一样,拼到油尽灯枯,才胤礽诞下那么个病殃殃的嫡子。自己撒手人寰,独留孩子们受苦……” 五个孩子啊! 一个活过四十的都没有。 只想想,伊凤就痛如锥心,悔恨万千。亏得上天垂怜,让她回到一切还未无法挽回的时候。那可不就得学着做个好额娘,把前世亏欠给孩子们的一一补上么。 几句话竟引得福晋如此伤怀,胤禔那叫一个后悔哟。 赶紧把人搂在怀里,细细安抚:“福晋不哭,梦里种种都是假的,是老天疼你这个孙媳妇,故意来给你示警的。” “如今爷提前好几年当了郡王,珠珠跟敏敏也都健康活泼着。福晋的店面越开越多,真·日进斗金。一切都已经大有不同了,福晋就别再沉湎梦中了。” “咱们啊,还是好好琢磨琢磨,如何网住张英那条大鱼。让他进了咱们直郡王府的门儿,就再也出不去。教完了珠珠教敏敏,把两个孩子都给爷培养好了。” 若珠珠真有她自己所说的那般争气,那么…… 胤禔目光微颤,有些不同寻常的想法在心里逐渐落地生根。只等有足够的阳光雨露,就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伊凤:…… “爷还说妾身敢想,你这也不遑多让嘛。” 胤禔嘿笑:“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合该爷跟福晋两口子。咱俩呀,注定吃一桌席,睡同一张床。” 伊凤呸他:“登徒子!” 胤禔勾唇,觉得自己不能平白担了这个污名。只这罪恶的爪子还没等伸出去,就听着门外噼里啪啦一阵拍门声:“阿玛,额娘快开门呀~我是你们的敏敏~” “阿玛额娘有话好好说,打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阿玛功劳盖世,勇冠三军,有力气是要往敌人身上用的,可不能欺负额娘!” 啥东西? 胤禔勃然色变,龙行虎步地开了门。两个焦急的小团子吧唧~滚进来。她们身后,还有同样焦灼的吴扎库嬷嬷。 显然,是吴扎库氏误会了什么,所以急着去搬小救兵了。 胤禔对她这自作主张很不虞,但是安抚女儿们要紧。他长臂一伸,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团子都拎起来:“还你们皇玛法亲封的和硕格格呢,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小姐俩不搭话,只拼命挣扎。 好容易被放下来之后,又像小炮弹一样冲向自家额娘。一左一右,紧紧抱着额娘的大腿,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伊凤看。 发现她眼眶微红,眼角还残留着泪痕时。小姐俩可就炸了,齐齐用控诉的眼光瞪着胤禔:“阿玛竟然真欺负额娘,都把额娘气哭了!” “阿玛坏,坏坏啊~” 不管胤禔怎么解释,两个孩子也不听。 连伊凤做证,都被指是人美心善,为了家庭和睦而说的善意谎言。 胤禔简直要冤到六月飞霜。 可这还不算完,两个心系额娘安危的小孝女说什么也不肯回自己小院了。非要留下与额娘同住,严防她们走后,坏阿玛再欺负她们好额娘。 接连三日,胤禔都只能委委屈屈睡在贵妃榻上。 眼睁睁瞧着两个小家伙占了他的位置,搂着他的福晋,还对他这个苦主翻白眼。 弄巧成拙的吴扎库嬷嬷讪笑,频频认错。 生了大气的胤禔却不肯原谅,直接把人送回延禧宫了。省得她倚老卖老,敢越过他跟福晋私下拿主意。甭管好心还是恶意,利用小主子的行为都纵容不得。 否则底下奴才们都有样学样,他的好格格们岂不是要沦为工具人? 自诩郡王爷半个长辈,连福晋都要给几分脸面的吴扎库嬷嬷都说撵就撵,那她们这些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不更生死都在主子一念之间? 众人心有恻然之间,越发谨言慎行,整个直郡王府的风气都随之一变。 伊凤早就瞧着吴扎库嬷嬷不大妥当,但终究是胤禔奶嬷嬷,婆婆惠妃派给儿子的得力人儿。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惠妃的脸面。 万一操作不当,容易影响她们婆媳感情。 所以她一直在静候良机,结果……两个孩子一闹腾,还让胤禔直接撵人了? 简直意外之喜啊! 伊凤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犒劳某人。 结果对方大快朵颐后在她耳边低语:“比起福晋辛辛苦苦下厨,爷更希望你赶紧把那俩大宝贝劝回自己院子去。不然……孩子们睡到半夜,可能会哭着含着问阿玛额娘都去哪儿了。” 伊凤咬牙:这色胚! 偏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但对她威逼,还利诱珠珠。 “咱们大格格不是一直想要个厉害的先生?那日你额娘匆匆进宫,献了她改良的蒸馏器、制酒精、纯露、精油的法子,为你求了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你皇玛法、太子二叔的老师张英教导你的机会。” 伊凤拽了拽他衣袖,满眼不赞同:“爷,孩子们还小呢,你跟她说这个做甚?” 胤禔正色:“福晋此言差矣,教孩子这事儿可不能等孩子大了再去管、再去教。而是在她们小的时候就循序渐进,潜移默化地养成好习惯。” “孝道亦然。” “不让孩子们知恩,她们又如何感恩?” 啊这…… 确实是这个道理,可当面说自己为孩子付出了什么什么,总有点怪怪的。 好像要邀功领赏般。 伊凤实在不适,只好借口有事儿提前离席。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则双双盯着胤禔,认真听他细说来龙去脉。并保证一定牢记额娘疼爱,好好听话,不惹额娘生气。以后长大了孝顺额娘,因为没有额娘就没有她们姐妹。 直到小家伙们奶声奶气说完,胤禔才满意点头。 接着跟珠珠说张英其人其事,勾起她旺盛的求知心,让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拜的是那么厉害的师。 且得好生准备,确保万无一失呢! 可不能跟额娘、敏敏一道睡了。免得睡得香香甜甜的,再被敏敏发水冲醒。睡了又醒的,整个人都不精神,给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不留,小尾巴敏敏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只有直郡王跟直郡王福晋的正院卧室达成。 利诱满分。 胤禔志得意满,当夜就拉着福晋一道算账,好好讨了他这些日子以来因孩子们而受到的冷漠疏离账。 刚付完利息,伊凤就已经听到了三更鼓响。迷迷糊糊的,看着某人意犹未尽,说明天继续。 伊凤咬牙,睡梦中都在考虑离正院出走,去投奔两个孩子的可行性。 恍惚间好像才合了一会眼,窗外就又是一片艳阳天。两个小家伙又在努力拍门:“额娘,额娘快起来啦~太阳要照屁屁,张大人马上就要上门啦!!!” “姐姐,拜先生,重要哦~” 伊凤有意忽略,可窗外那俩今儿简直喇叭附体。无奈间,她也只能挣扎着起身。边穿衣,边把某罪魁祸首骂了一千遍啊一千遍。 “好啦,好啦,额娘起了,你们两个小冤家可别叫了。” “嘿嘿。”爱蓝珠不好意思地笑笑:“打扰额娘了,只是拜师太重要了,额娘不在,女儿心里没底。” 而且没有个大人招待,也很失礼呀~ 在女儿这么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面前,额娘的些许困顿又算什么呢? 根本不算! 伊凤笑着摸了摸爱蓝珠的头:“珠珠乖,不担心。大清那么大,名仕那么多,用心找找,总能找到个好先生的。而且你这么聪慧这么好,张大人若还看不上,那除非是他此生都不会再教学了。” “否则哪怕他后半辈子只收一个呢,也必然是我们珠珠!乖,自信点,你是最棒的。” 伊凤轻启朱唇,轻轻印在了爱女的小嫩脸上。 爱蓝珠的小脸儿腾一下就红了,比天边的朝霞都要艳上几分。 伊凤还要再打趣几句呢,怀里就又扑过来个小团子,可可爱爱地指着自己的小嫩脸:“额娘也,也亲亲敏敏啊~一,一样的女儿,一样待哦~不许厚此薄彼!” 胖娃娃的主动邀吻哎~ 伊凤哪能错过? 赶紧捧着她的小嫩脸啵啵了两口:“额娘的敏敏也棒棒~天,我也太幸福了吧,居然有两个棒棒的小格格~” 小姐俩笑,一左一右在伊凤脸上也啵啵了两下:“额娘也棒棒~阿玛也棒棒~咱们全家都棒棒~” “谁说不是呢?来,棒棒的额娘带着棒棒的小格格们去用早膳。” “好哎~” 牛奶小馒头、碧玉烧麦、鸡汁馄饨、什锦小菜,还有一锅香喷喷的八宝粥、腌得流油的咸鸭蛋。 直郡王府的早膳并没有许多复杂样式,却都是娘几个喜欢的。 用过了早膳后,就是焦急的等待。 当然焦急呢,主要是爱蓝珠焦急。小家伙下了饭桌子就开始在正厅绕圈,并频频看向门外。琢磨着张大人什么时候来,又会不会喜欢她,能不能破例收下她这个小格格弟子。 纠结的哟,都快成小麻花了。 伊凤苦劝不住,索性也就不再多言。只捧着杯果茶,优哉游哉地瞧着小丫头绕圈。还坏心思地琢磨着到底是张英先来,还是这丫头先把自己绕迷糊。 好在不多时,门房就来回禀,说自家郡王爷回来了,还一并带来了工部尚书张英张大人。 若在以往,伊凤也就高贵冷艳地道声知了,再吩咐人送些点心瓜果去。 绝不进前院半步的。 可今儿张大人所来目的不同啊! 甚至说能不能成事的关键还在她身上呢,肯定不能缺席。爱蓝珠是今日主角,瑚图里宜敏比……好话说了三千六,瑚图里宜敏比也只坚持一起起。 伊凤无奈,只能一手牵着一只小团子径直到了前院。 “微臣张英,见过直郡王福晋,见过两位和硕格格。” 伊凤侧身避过,又还了一礼:“张大人免礼,因爱女心切便未经您同意就跟皇上求了恩典。实在是本福晋不对,不敢求您见谅。只愿勿因我这额娘失格,影响到一心求学的小女。” 因牛痘与土豆事,张英对伊凤的好感简直拉满。也因为她层出不穷的发现、发明,对她充满好奇。 甫一见面,她又能以直郡王福晋的身份对他个汉臣如此礼遇。张英莫说没气,便有气也得云散烟消只剩下得见奇女子的欣喜了。 “福晋言重了,微臣也是为人父的,岂不知为人父母者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情?您能在满朝济济人才中选中微臣,亦是微臣福分。至少福晋觉得微臣才学人品都尚可,能让您以掌珠托付。” 伊凤有些意外张英友好而又恭敬的态度,但好比总比不好强吧? 于是笑容越发温婉亲近,着人赶紧上茶,上好茶。 并让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跟张英见礼。 两个娃娃虽然小,可都是皇上金口亲封的和硕格格,位同郡主,跟大阿哥这个郡王同级的。张英哪敢受她们的礼啊?连称使不得。 刚才还紧张到不行的爱蓝珠这会儿倒镇定了,闻言忙上前,露出向阳花一般灿烂的笑容。 规规矩矩地对张英福了一福:“若张先生不嫌珠珠愚鲁,那你我之间还有一段师徒之谊呢。尊师重道是中华传统美德,做弟子的孝敬师长天经地义。区区一礼,大人自然受得。” 诶? 张英诧异,瞧着身穿天蓝色底,上绣缤纷桃花小旗装的小女娃。 只见她身高三尺上下,小圆脸,一笑还有两个酒窝。幼圆的大眼眨啊眨的,好像迷途的幼鹿。懵懂、纯真,还有那么点小紧张。 可爱得让他下意识地和缓了脸色,生怕过于严肃把孩子吓哭:“微臣若记得不错,格格是二十七年十月生人,如今也未满三周岁?” “先生说得是。”爱蓝珠笑,一口一个先生,试图上来就把名分敲死。 张英像没发现她这小心机似的,继续笑问:“那格格可曾识过字,或听谁念过什么书?” “不曾识字,念书么?我常往无逸斋瞧四叔,偶尔会听他们念书,还赶上过皇玛法考校功课。”生怕自己目不识丁遭了先生嫌,爱蓝珠还及时给自己打补丁。 “珠珠虽然不识字,但珠珠记性很好的。多难的文章,珠珠多听几遍都记得住。几个月前的事情,珠珠也不会忘。知道的,都说珠珠有天分,珠珠不难教的。” “有珠珠这样的学生,先生会,会特别有成就感……” 洋洋洒洒一顿自夸,俨然珠珠自荐。 别说张英了,连胤禔跟伊凤都惊呆得很:好家伙,这孩子为了拜师成功,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啊? 光是这份诚意,就足够让张英感动了。 而且…… 这几日,他家三子廷玉曾给他分析过。说既然大福晋敢如此要求,皇上还真敢应了,太子爷还满脸赞同不见丝毫不虞。就说明民间那些个隐隐约约的传说不只是传说,直郡王怕是…… 咳咳。 怕是无力参加夺嫡了。 那么有功又无害的他将会是皇上最放心,诸皇子们争相讨好。不管下任皇上是哪个,都要尊重礼遇的存在。 绝对的地位超然。 自己与小格格这段师徒缘分不但不会给张家带来任何祸患,还好处多多。 心里有底儿的张英微笑,决定接了这善缘:“好,就冲着小格格这句成就感,微臣这个先生也当了。不过,微臣还是工部尚书,平时要上朝、要去工部点卯。” “闲暇时候必然不多,只能赶着休沐时过府两个时辰教导格格。平日里最多隔日放衙时候,过府教格格半个时辰不超一个时辰。” “朝廷年前商定了要修京城通往蒙古各部的快速通路,工部得主持相关勘测、绘图与修建等,实在腾不出更多时间来。” 见小格格大眼困惑地看过来,张英忙微笑解释。 修路? 伊凤挑了挑眉,或者,是时候鼓捣鼓捣水泥了?虽然这会子炼钢技术不行,纯人工的土法水泥咳咳……可能也不大行。但用来铺个路,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吧! 让先生事半功倍,不就能多腾出些时间来给珠珠传道受业解惑了么? 第45章 提议 知妻莫若夫。 伊凤眼珠子一转, 胤禔就知道她大概又打了什么主意。等张英告辞,两个小家伙回自己院子补觉。挥退了左右那么一问,果然福晋又有心搞大动静。 胤禔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好像老父亲在看不懂事的小女儿。 啊呸! 她才不是小女儿。 胤禔抬手点了点她眉心:“你啊, 还不如咱们小女儿呢。好歹敏敏只是喜欢金银财宝, 并极会察言观色。能拿的拿,不能拿的给都不要,越发有原则了。哪像福晋?” “嘴上应得好好的, 爷稍不留神你就弄出大动静来。是嫌皇阿玛仁慈, 没抓你去做苦工, 还是瞧着自己的头不够疼……” 操心福晋的直郡王开启絮絮叨叨模式, 足足念了两刻钟不止。 伊凤叹气:“爷跟四弟可真是嫡嫡亲的两兄弟, 再差不了的。” 上来劲儿, 都这么话唠。 苦口婆心许久没等来人认错并保证改过,还反过来嘲讽他? 胤禔就没法不恼! 抬手在她臀上轻拍了下:“说正事儿呢,福晋严肃些。” 穿越重生到现在,前前后后三辈子,就没有人敢动她的尊臀。陡然被袭击, 伊凤都要气疯了好么!哪儿还有心思听他说狗屁的正事儿?抓过那作恶的手,狠狠就是一口,疼得胤禔倒抽了口冷气 。 “伊尔根觉罗氏你敢!” 伊凤瞪他:“你都敢打我屁股,我有什么不敢的?呸, 家暴男!” 胤禔虽没听过这词儿,但顾名思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甚至还想起了两个小格格非要保护额娘,说什么都要歇在正院的那些惨痛经历。 生怕噩梦重来,自己在那贵妃榻上住到天长地久。 胤禔赶紧给自己辩护:“爷不过轻拍了下, 给福晋掸灰都怕劲头不足,哪儿谈得上一个打字?最多,最多小惩大诫。” “那本福晋也不过是以牙还牙,有问题么?” 当然有! 三纲五常,皇家体统。从哪儿说,也不带福晋这么跟自家爷下狠嘴的。瞧瞧,都破皮了,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胤禔瞧瞧自己手上的牙印儿,满心腹诽不敢说。 只因福晋那明亮大眼里写满了‘有意见你可以提,但提完之后请自觉书房安家’。 有香香软软的福晋可以抱,谁耐烦那冷冷清清的书房? 直郡王特别俊杰地挠了挠头:“没,没有,福晋高兴就好。要不,你再在这边也咬一口,凑个左右对称?” 伊凤拍开他凑过来的爪子:“起开,谁要给你左右对称?今儿这事你不认真道歉,保证没有下次,咱俩没完。可厉害了我的郡王爷,还敢家暴。这要不是……” “这要不是你出身爱新觉罗家,是个皇子阿哥。本福晋一张和离书拍你脸上,这辈子都不带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狗屁的小惩大诫,家暴男都该下油锅! 胤禔做梦也没想到轻拍一下,能产生这般严重的后果。福晋连和离那么要命的俩字儿都扔出来了,还颊边带泪,眼含……屈辱?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胤禔那叫一个悔。 赶紧赔礼道歉,各种割地赔款。 虽然福晋只被比抚摸也大不了啥劲儿的轻拍了下,他却被咬出了好大个牙印。已经破皮,微微红肿。让他接下来几日都得告假在家,免得上朝点卯惹笑话那种。 也没想到自家竟下嘴那么狠的伊凤尴尬了下,旋即恨恨咬牙:“活该,先撩者贱!” “谁让你好好的话不好好说,非企图对本福晋这样的弱女子武力欺凌呢?” 胤禔:……“或者,爷该带福晋去一趟无逸斋,再在你面前指导一番老三。也好让她见识一下,到底什么叫欺凌。” 伊凤瞪他:“你不对,你不对,就是你不对,再有下次,姑奶奶把你手咬下来!” 好好好好。 胤禔举双手投降,求略过这个话题。 只重申自己绝不愿意她在短时间内再拿好东西出来,还是这么跟她素来‘研究’跨越了千山万水的好东西。 “福晋以往拿出来的东西,不是与吃用有关,就是与你们女儿家最重视的仪容有关。有几分天赋,平日里也喜欢翻这种典籍,倒也能说个天资聪颖,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牛痘事上,可说爱女心切,所以连道听途说的法子也信。并愿意为之探索求证,进而歪打正着。” “你那个什么水泥呢,要怎么编?” 啊这…… 伊凤还真没想好,不过好多穿越小说中都用烧玻璃时意外发现的理由,好一出的无心插柳。 或者,她也可以借鉴一二? 胤禔倒是没第一时间否定她的想法呢,只凝眉:“玻璃爷知道,主要是石英砂、石灰石还有纯碱等。你那个水泥呢?又是什么原材料,怎么制成的?” “水泥啊,那可就多了。只通用水泥按用途跟性能就可以分为硅酸盐水泥、普通硅盐酸水泥、矿渣硅酸盐水泥、火山灰质硅酸盐水泥、粉煤灰硅酸盐水泥跟复合硅酸盐水泥呢。” 伊凤眨眼,开始背书模式。 听得胤禔云山雾绕,一个头都快有两个大了。 真·第一回发现福晋这么能说! 伊凤对了对手指,没办法,现代好物多啊。每见到一样划时代的伟大发明,她都会做一个基础了解。然后感慨一番,若大清有此物…… 二三十年积攒下来,理论经验可以说非常丰富了。 深入研究,精益求精不可能。 受现在技术、设备等水平的制约,连照葫芦画瓢都做不到。但指导些个能工巧匠,鼓捣出来个低配版的却毫无问题。 承受不了百吨以上大车反复碾压? 那没问题,我们没有百吨以上的大车! 伊凤笑,轻呷了口茶,看某人云里雾里一脸懵。却还非要强装淡定地笑:“哦,原来是这样。那水泥掺了砂石后,竟还坚硬如铁,耐水、耐火,耐腐蚀?” 那岂不是说可以应用到建筑、水利、城防等等多种方面?! 如此利国利民,胤禔倒不能阻止了。 反复确认,这事儿并不会让福晋头疼,也没有任何不适后。胤禔皱眉,良久后才道:“福晋有没有想过,用迂回又利人的方式,把这个事儿给办了?” 嗯??? 伊凤眨眼:“比如呢?” “比如伊尔根觉罗氏,我那好岳父家中铺子偶然发现,欣然将之献给了皇阿玛。教女有方的一等子再添新功绩,皇阿玛龙心大悦一顿赏赏赏。” 伊凤眼睛亮了,这个好像有亿点点行。 横竖现阶段,直郡王与直郡王福晋已经是他们夫妻的顶峰。拿出再多东西,也不过锦上添花。皇上口头表扬几句,赏点金银珠宝。 可说句托大的,伊凤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完全用不着因为这个再让自己继续当出头的椽子,被其他所有的椽子羡慕嫉妒恨不说。最怕瓦匠觉得他们太不合群,影响了整体美观,几锤子给打缩回去。 更怕瓦匠觉得一样的椽子,她先出头,莫不是有什么不同。进而捉去劈开,仔细研究。能不能研究出来结果不说,她无了。 让她娘家过道手,既把事儿办了,还削减了他们的压力更帮扶了娘家。 简直一举三得。 补了前头她想带着娘家一道发财,却始终因为某些原因未能成事的遗憾。 “这个例子我喜欢,爷您真是太好了。”欢喜激动之下,伊凤登时忘了前头那点小争执。狼扑紧紧搂住某人,狠狠在他脸上啵啵了两下:“好胤禔,你怎么那么聪明?我真是爱死你了!” 刚想提醒福晋光天化日,注意点体统的胤禔:…… 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气都往脸上涌,让他顷刻间脸如红布。浑身轻飘飘的,恨不得飞上九重天。 也顾不上什么体统规矩了,只火速把门栓死。 狠狠吻住福晋那小甜嘴儿:“果然浸了蜜,难怪说话那么好听。” “爷,你……” “乖,叫胤禔。再说一遍,真是爱死爷了。” 雨骤风狂,卷起漫天巨浪。肆虐台风下,可怜的小船抛起又落下。反反复复,像要散了架。 这般恶劣天气,某人依旧龙精虎猛,还有余力在她耳边催促:“好嘎珞,再唤爷一声名,再说一遍爱死爷了。” 伊凤宽面条泪,有气无力地道:“我特么爱死你这憨憨了,贼想咬死你。” 呵呵。 迷蒙中,伊凤只听到某人餍足的低笑。却连抬抬手,捶他一拳的力气都没有。 某郡王知道自己过于孟浪,回头免不了被福晋一顿好掐。严重的话,没准还得往书房安几天家。为了自己心爱的正院大床,他决定现在就往伊尔根觉罗府,先给自己弄个挡箭牌。 于是,科尔坤刚刚放衙,才进家门,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脱呢,就听门子来报说直郡王来访。 吓得他赶紧把解了一半的扣子又扣上,急匆匆往大门:“奴才不知直郡王驾临,有失远迎……” 这就是女儿嫁入皇家的苦楚了。 不但不能跟女婿摆老泰山的谱,还得口称奴才给人家请安。 好在他家郡王女婿不是个倨傲的,没等他把这礼行实,就抢步上前来扶人了:“岳父大人快快免礼,是小婿突然来访,惊扰到您跟府上了。” 说话的功夫,伊尔根觉罗氏一家子男丁都急急忙忙迎出来。 胤禔给大小挡箭牌们一一见礼,很快就被迎到正厅坐下。当然,他坚持不肯逾越翁婿之分。只以郡王之尊,乖乖坐下科尔坤下手。让老岳父十分感动:“大阿哥仓促前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这话一出,全场目光都殷切地聚焦在了胤禔身上。全然一副他说,大家伙就立马全力以赴的样子。 没有权衡,不见畏缩。 只有全然为亲人助力的热忱与坚定。 这般单纯而又热烈的关怀,身在皇家习惯各种尔虞我诈的胤禔从未感受过。不禁心中微暖,越发觉得自己跟福晋前头商量的事情无比正确。 “岳父与舅子们莫紧张,我无事,福晋跟两个孩子们也都好着呢。只一点琐事求问岳父,听说府上有个不怎么成功的玻璃作坊?” 咳咳,科尔坤尴尬脸红。 那,那岂止是不成功啊?简直要赔到底掉。 前些年,白晋等从国外带来了玻璃烧制技术。内务府随即开了玻璃坊,什么玻璃窗子、玻璃杯子、玻璃摆件的。红红火火,正经挣了不少银钱。也有不少人家跟风,也想建这么个生财窑。 作为跟风者之一,伊尔根觉罗家请的大师傅技术不行,原料好像也有点问题。 十窑里能成个一两窑都不错,挣钱?呵呵,前前后后赔的银子,他们都不敢细算,那啊,不是生财窑,而是活生生个销金窟。 到如今只一口窑还没断火,隔三差五的给府上烧点玻璃器具自用。 把这基本情况简明扼要地一说,科尔坤就让福晋赶紧去拿地契、房契。竟是不问情由,就要把偌大玻璃坊连地皮都送了。 他福晋毫不迟疑,身边几个儿子也没有半点异色。 全然一副不管这玩意值多少钱,女婿/妹夫/姐夫你要,我们就给的样子。 让胤禔再次被感动:“岳母且慢,小婿今儿并非来打秋风的,相反,我是来送好东西,让家里那销金窟重新变回生财窑的。没准儿岳父这个一等子还能再往上升升,封个侯什么的。” 什么? 科尔坤全家震撼,接着,科尔坤手里就被塞进了张足以让他们阖族命运都就此不同的方子。 “福晋无意间鼓捣出来的,但她这段时间有多秀出群伦,岳父您知道的。所以……” 老岳父很顽固,大小舅子们也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刚直。 为了让他们收下这份好意,胤禔简直费尽了三寸不烂之舌。踏着夕阳余晖回府时,毫不意外瞧见了自家福晋不怎么友好的脸色。 她身边两个小家伙也在叽叽喳喳:“阿玛怎么才回?敏敏等,等了你好久~” “先生说珠珠虽然天资聪颖,是个好学生,但先生跟学生也是讲缘分的。好先生跟好学生不一定好投缘。所以,他先教女儿两个月。然后才决定,到底要不要正式收个小格格徒弟。” 胤禔皱眉,这个,前头不是说过么? 他知道的啊! 珠珠摊手,条理分明地反驳:“他说是他说啊,我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好歹也要跟人家正式学至少两个月呢,该有的礼节不能差吧?” 偏阿玛不知所踪,额娘睡到不知今夕何夕。这么要紧的事儿,只能让她一个小格格自己苦思冥想。 哼! 珠珠噘嘴,浅浅地瞪了两个不靠谱的大人一眼。 胤禔怏怏摸鼻:“啊,呵呵,是这个事儿啊!我们珠珠想得对,是该准备一番,阿玛额娘带着你往张府拜见一二。以前不确定这事儿是否能成,贸然登门等于是给人家施压,所以是张大人过府拜访。” 也免得万一不成,那起子吃酸菜、说酸话,快要酸上天的蠢子们有意编排。现在事情基本成了,再不让孩子拜见下师娘,倒显得直郡王府不够尊师了。 爱蓝珠这才满意点头,问出了额娘跟妹妹都好奇的问题:“那下晌阿玛去哪儿了?” “没啥,去你郭罗玛法那儿,送了一点薄礼。” 已经发现自己口述,某人整理的那张水泥方子不见的伊凤:…… 这脸是彻底冷不下去了,只剩下十二万分的好奇。 偏某人不上道,竟只淡淡点头:“没啥,再过些日子你们就知道了。” 果然,不过月余,伊尔根觉罗家那赔钱的玻璃窑就传出了好消息。翌日上朝,户部尚书科尔坤就喜滋滋给皇上献了一块灰突突的什么水泥砖。 起初,不明就里的大臣们还笑科大人不走寻常路。 什么路边随处可见的小石砖啊,竟敢拿到御前来献宝,不愧是爱蓝珠格格的郭罗玛法啊! 只不知道他能否有小格格那番运气,能萌混过关,甚至被皇上大夸特夸。 啧,糖姜用完,剩下的桶现在还摆在御案上呢。 各种复杂目标包围,甚至阴阳怪气下,科尔坤淡定而跪:“奴才就是一万个脑袋,也不敢随意欺君。只这水泥瞧着平平无奇,实则大有功用……” 原本还不以为然的康熙霍然起身,手疾眼快的张英已经把那水泥砖抢过来细瞧。 “乖乖,这般坚硬又浑然一体的玩意,竟是人工煅烧出来的。就不知道硬度如何,又是否真能耐水火侵蚀。” 这简单,实验呗! 保清家的说过,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康熙深以为然。 于是大手一挥,直接带着文武百官就往伊尔根觉罗家那个苟延残喘的玻璃坊。 当年,伊尔根觉罗福晋可是想着大干一笔,多多给闺女儿子攒嫁妆、备彩礼的。所以不但地方够大,玻璃窑也盖得极好、极大气。可惜后续维护的不到位,如今瞧着倒有几分破败萧索之意。 荒草丛生间,蚊虫极多。 只片刻功夫,康熙的龙爪子上就多了两个包。 可就这,也没耽搁他细瞧玻璃窑门口仅一米见方的水泥地面。并跟个孩子一样,来来回回地踩。甚至拎着大锤,狠狠在那小块水泥地面上砸了两下。眼见他腕子生疼,水泥地却无甚大碍后。 又试了火烧、水浸等法。 亲眼瞧着水泥有多简单易得,质量又有多过关后。他就马上想到此物能在建筑、城防、水利等等方面发挥的重大作用后。 康熙笑着拍了拍科尔坤的肩膀:“亲家公,你这切切实实给大清献了一宝啊!” 群臣被这声亲家公给惊呆的,再看科尔坤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 大清立朝至今,皇子福晋不说多如天上星子,那也是有几十位了吧?科尔坤科大人怕不是第一个被皇上这么拍着肩膀唤亲家的。 瞧把那老小子激动的,都恨不得要以头抢地,连声喊着殊死报效了。 亲手安排了这一切的胤禔满脸夸张:“啊呀呀,再没想到,福晋口中的销金窟竟还烧出了水泥这等好物?那爷回去可得跟福晋好好讲述一番,让她可别拿老眼光看这玻璃坊了。” “哦,对了皇阿玛,儿子丈人立下如此大功,您是不是得好好赏赏啊?” 康熙一把拍上他狗头:“赏赏赏,你就知道赏!可把你能的,还帮你丈人来掏你老子国库了是吧?” 胤禔捂头:“皇阿玛这话说的,儿子分明是举贤不避亲。多好的品格啊,皇阿玛就该连儿子也一道好好赏赏。比方说今年的秋狝,便不妨带上儿子一家四口。” “不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正好让孩子们瞧瞧草原风光,见识见识民生疾苦。也让福晋瞧瞧草原上的牛马,万一就有新灵感了呢?也不能光逮着羊群薅毛啊。” 后头这句可说到康熙心尖上去了,让他硬因此…… 好吧,没有这茬儿,他也要带着好大儿一家出去松泛松泛的。横竖春日里两个小家伙都已经种好了牛痘,再不虑天花之患。 倒是科尔坤战战兢兢跪下:“奴才不过尽为人臣子的本分而已,能帮上皇上些许,就已经万分荣幸,再不敢要任何赏赐 。”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好女婿你快闭嘴,千万别为咱们伊尔根觉罗家挑动皇上怒火。 他这么一跪,反倒把康熙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赶紧上前双手把人扶起来:“亲家公如此,可是折煞朕了。如此大功,焉有不赏之理?朕只瞧不惯保清急吼吼为你争功,好似朕会亏待功臣那样儿。” “如水泥这等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物布衣封候都不为过,你这个一等子封侯,就更不为过!” 果然,如胤禔猜想的那般。 康熙越过了‘伯’的爵位,直接给科尔坤封了个一等忠勇侯,以彰其功。 科尔坤还没等回应呢,胤禔先欢欢喜喜跪下:“皇阿玛圣明,这忠勇二字用在儿子岳父身上简直合适极了。” 康熙:…… 第46章 一等忠勇候 康熙还想拍臭儿子狗头一下, 问问他是不是不封赏他老丈人,朕这个皇上就不圣明了? 胳膊肘疯狂外拐的东西! 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呢,他堂堂一国之君到底要脸。只浅浅瞪了那糟心儿子一眼, 就继续询问起科尔坤那水泥造价几何, 每天能产多少, 使用上可有什么忌讳等。 方方面面,问的详细极了。 这个科尔坤可不虚。 当初好女婿给的单子,他是从头到尾一字不差背过来的。其中就部分涉及了康熙所问, 没涉及到的, 在后续生产中也大多有体现。 实在没有的, 他也能歉意一笑, 说水泥到底新物, 他了解其实也不是很多。只隐约觉着这必然是个利国利民的好物, 所以急吼吼就拿去给皇上献宝了。 康熙又拍了拍他肩膀:“确实一宝,确实一宝啊!亲家公这个宝,着实献到了朕的心尖上……” “皇上过奖,微臣实在惶恐。” 毕竟充其量,咱这也就是个借花献佛。 真正有宝的, 是您那好大儿,我郡王女婿。可惜我那女儿女婿功劳太显,不宜再过。免得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瞧着锦绣, 实则危机四伏。 这才不得已将方子孝敬给了咱,让咱顶了这个功劳,有了这个一等忠勇侯。 康熙哪想到还有人把这千秋之功往外推? 只当这伊尔根觉罗氏一家都有些这方面的偏才在身上,这才先有保清家的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硬是从寻常吃食中摆弄出许多不寻常来, 让整个大清都跟着受益。 后有其家人用普普通通的石灰、黏土等,烧出了用途广泛、大有可为的水泥。 康熙惊喜,拉着科尔坤夸奖不停。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科尔坤向来刚直,却因好女婿孝敬的方子被夸了又夸,心里难免有些赧然。表现上就越发谦逊,半点不敢居功,只愿意为国尽忠的样子。 连说日后肯定恪尽职守,不负皇上这忠勇二字。 就是这番谦卑恭谨,才越发让康熙觉得其人可用。马上又是一连串嘉许,并着胤禔学着些。别都两个孩子的阿玛了,还那么不稳重。 他话虽这么说,但眼角眉梢之间满是戏谑。胤禔可不就顺势拉住了他的龙袖子,撒娇似的说了句:“皇阿玛惯会打趣儿子,您这样,儿子以后怎么举贤不避亲啊?” “你还想再有以后?” “那当然!”胤禔连连点头:“儿子总觉得伊尔根觉罗氏英才辈出,日后肯定还能在各方面为皇阿玛,为咱们大清建功立业。” 康熙:…… 你这是从福晋吹,升级成福晋家族吹了? 原本这水泥事朕还想交托于你呢,现在看算了算了。可少让你跟你那英才辈出的岳家来往些吧,免得把朕的好大儿带成伊尔根觉罗氏。 他们父子君臣的,一直在夸夸夸,半天也不进入正题,可把张英急的哟! 连点子矜持都顾不上了。 赶紧上前参见:“臣启皇上,微臣已经把水泥相关都了解得七七八八了。深觉此物价格低廉,烧制方便,还用途多多,宜早大规模建窑生产。” “恰逢大清蒙古各部的快速通路正在积极建设中,皇上何不命工部先弄几个水泥窑来试铺一下?若果可以,那不管是工期、质量,都会有很大改善。” 刚还老神在在,以为自己碗里多了一杯羹的内务府大臣:??? 张英老小子这是府底抽薪,打算把锅都给爷们搬走啊。 叔可忍,婶婶忍不得。 内务府大臣赶紧出列:“在通蒙古各地快速通路上应用水泥,倒是可行。但这水泥窑,还是得由内务府来。到底咱们下辖有玻璃厂,相关经验丰富,熟手也多。” “肯定能快速把这个摊子支起来,大批往张大人工部督建的快速通路上运送大量水泥。” 张英笑:“咱们工部本就是管理全国工程事务的机关,执掌的就是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势,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 “水泥涉及的水利、交通等,都是咱们工部的职责所在。工部自然责无旁贷,无需劳动内务府。” 免得辛辛苦苦修条路,还要被尔等卡着原料供应,甚至按地上扒一层皮。 虽然距离上次大惩内务府没有多久,皇上也出台了一系列政策。 大大削弱了包衣世家的权责,也在增加官员俸禄的同时,加大了刑法处置力度。受贿、行贿、贪污等,一经查处不但本人重刑,抄没家产,直系三代子孙亦不能参加科考。 严重的,还要剥夺旗籍,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火耗归公,但不设养廉银。只大幅度提高俸银,有类似于冰点阁的奖罚与考核制度。保证只要勤勤恳恳为官,就肯定能过上不贪不腐便能富足的生活。 与此同时,专门的考核监督机构也应运而生。 极大程度上防止了贪腐的滋生。 可财帛动人心,守着那么大个米缸,哪有老鼠不动心?为防止些个不必要的扯皮,张英也觉得有必要把水泥窑划拉到工部来。 而他这么一说,兵部尚书也觉得自己可以。 毕竟这水泥还可以广泛利用在城防方面呢不是?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到底是谁,咳咳,或者说哪个部门抢到了水泥窑的最终建造权呢?”伊凤眨眼,饶有兴致地追问。 “当然张英啊,有他在,还有别人什么事儿呢?” 胤禔笑,也是服了那位的能言善辩。 觉得自家爱女哪怕学了三分,日后啊,他也能为可怜的女婿祷祝了。 啊呸! 不对,为什么会有女婿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胤禔摇头,赶紧晃掉脑子里突然浮现的晦气东西。继续跟福晋讲自己是怎么据理力争,不惧皇阿玛龙威,坚定坚决地帮岳父大人争取到的这一等忠勇侯爵位的。 伊凤就很好奇地问:“你这么积极帮老岳父挖自家亲爹库房,皇阿玛没打死你么?” 胤禔:…… 还想拍福晋娇臀一下,让她咬自己一口,然后…… 可福晋眸光渐渐危险,他到底没敢。只赔笑:“岳父这都封侯了,也算是有了个能传家的爵位。咱们是不是该准备些礼物,过府道贺?前头皇阿玛赏的那棵深海珊瑚树就不错,红红火火的意头也好,正合祝岳父前程似锦。” 伊凤瞥他:“算了吧,可快省省你那珊瑚树。免得皇阿玛吃味儿,让我阿玛去戍边。” “狭隘了不是?皇阿玛就不是那样人。” 胤禔小声叨叨,却再也没坚持送他那从皇上私库打劫回来的深海珊瑚树。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而是由伊凤做主,选了对羊脂玉如意。带了些个皇太后赏的上品贡缎,冰点阁新出的点心。把胤禔从康熙那御茶坊里顺的明前毛尖、极品碧螺春的拿了一些个,给爱茶的科尔坤尝味儿。 爵位都是占了女儿便宜,科尔坤哪儿还好意思要厚礼? 连连推拒。 直到伊凤亲自动手,给他泡了壶明前毛尖:“我们爷辛辛苦苦特意从皇阿玛那儿顺的,阿玛真不尝尝?” “嗯,对!”胤禔憨笑点头:“岳父喜欢尽管喝,喝完了小婿再去皇阿玛那里顺。咳咳,不对,是帮着品茗,避免浪费。御茶坊好茶千千万,皇阿玛自己哪喝得了许多?” 伊凤:…… 所以你自己帮忙不算,还拖家带口带岳家? 闲话叙过,科尔坤带着老妻、胤禔夫妇与三个年长儿子进了书房。 开头第一句,就是感谢胤禔夫妻帮扶,让家里从普通官员到一等子再到如今的一等忠勇侯。可以说,家里的爵位就是他们小夫妻所赠。 “嗐!”胤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岳父再客气可就拿小婿跟嘎珞是外人了啊。” “好好好,不客气。” 科尔坤微笑,对郡王女婿的包容简直到了极致。可转回头,再看三个儿子的时候又十足严父了。 “大阿哥跟福晋帮扶家中是他们仁义孝道,你们几个可不许给老子觉得理所当然。要把这份情刻在心里头,时时刻刻不忘知道不?” “尤其是你巴图!” 科尔坤点了将来要继承这爵位的长子名。 巴图单膝跪地:“阿玛放心,便没有这事儿,儿子也一心向着妹妹妹夫的。不单儿子,连儿子的儿子也被儿子教育着,得孝敬姑爸爸,疼爱两个小表妹。” “若妹子妹夫不嫌弃,随便从我那不争气的小子里选一个入赘也行。保证不让甥女受委屈,还能好好孝敬妹子妹夫。” 毕竟妹夫千般好,就是…… 以后虽也能过继宗室内子传承香烟,但羊肉终究贴不到狗身上。还是女婿兼内侄的,来得更真心实靠。 伊尔根觉罗福晋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法子也未必没有可行之处。 胤禔:…… 就想问问他:既然感恩,为啥恩将仇报? 不过没等他发作,伊凤就先把头摇成了波浪鼓:“不成不成,这事儿真不成。妹妹没有误会大哥好意,也不是嫌弃任何一个侄子。大哥肯为妹妹如此牺牲,我的心里感激都来不及。只是……” “第一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都是和硕格格,日后婚嫁全凭皇上指婚,妹妹跟我们爷怕是没有置喙的余地。” “当然,即便皇阿玛同意,我也绝不可能准的。” 接着,伊凤就在父母跟哥哥们诧异的目光下,很讲了一番近亲结婚的害处。 唬得伊尔根觉罗福晋心口怦怦跳:“这,这不能够吧?姑做婆,亲上加亲,素来美事一桩啊!大行皇后不就是……” 皇上表亲四个字没等说完,伊尔根觉罗福晋就想起了先皇后那落地没多久就殇了的皇八女。 再想说贵妃娘娘跟皇上也有亲,但十阿哥健康活泼。可旋即又想到,贵妃娘娘也曾夭折了个小公主。 伊凤摇头:“书上只说男女同姓,其生不蕃。而实际上,孩子父母血统各占一半,从血缘上来说,堂亲跟表亲并没有什么区别。都一样……一样容易出现后代死亡率高,多发痴傻、畸形和遗传病。” 因此上,现代把禁止直系或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结婚写在法律上。 啊这…… 全屋震惊,连胤禔都握着她手:“兹事体大,福晋切不可妄言。” 伊凤眨眼:“爷若不信,可以派人搜集下相关数据,做个具体比对。以一万对夫妻为例,选五千对无亲缘关系的,再选五千对表情结婚的。从他们各自所生孩子的夭折率、痴傻率、先天残疾与遗传病等,做个详细记录。” “口说无凭,数据为证,到时候爷自然能知道妾身所言非虚。” 胤禔默,良久才叹:“爷自然知道福晋不是个空口白话的,只是亲上加亲古来有之。旗民不通婚,咱们满人、满蒙之间相互联姻,盘根错节。往上数几辈,都能多多少少连着点。你这,牵连的可太多了……” “未曾婚配的还好,毁了婚约各自嫁娶便是。那些已经成婚,且育有子女的女子该如何自处?” 这…… 伊凤又何尝不知? 但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索性长痛不如短痛。 “傻福晋,事情都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让爷想想,让爷再好好想想,咱们从长计议。” 胤禔笑着刮了刮伊凤鼻子,轻轻搂了搂她。 不知不觉间当了背景板的伊尔根觉罗府众人:!!! 咳咳声此起彼伏,科尔坤那老脸都要憋成猪肝色了。亏得他福晋死死拽着,否则今儿胤禔绝讨不了顿好打。 伊凤见事儿不好,赶紧拽着某人回花厅。 走出好远,还听着她阿玛气呼呼的声音:“竖子,竟敢当着老夫的面儿轻薄老夫爱女。” 伊尔根觉罗福晋:“得了吧你个老东西!人家正经八百拜堂的,只能说夫妻情深。还轻薄,女婿若不肯轻薄你爱女,你这老帮子才该抹泪儿呢!” 胤禔低声嘿笑:“岳母真知灼见啊嘶~” 耳朵被掌握的胤禔秒认错,保证以后不再油嘴滑舌。 如果犯了怎么办? 那就再保证! 被阿玛额娘跟哥哥们旁观,伊凤也没脸再在娘家待下去。赶紧接了两个小格格就往外走,才上马车爱蓝珠就问:“额娘是要带珠珠去买礼物么?唔,先生家中六子四女皆通文墨,珠珠觉得该送些笔墨纸砚做表礼。” 伊凤:…… 这分明是你要额娘去给你师傅买礼吧? 当然,腹诽归腹诽。女儿能得一代帝师启蒙甚至收入门墙是好事,梦都梦不着的好事。 为人父母的必须支持。 于是命车夫改了目的地,一家四口往京城最有名的翰墨轩。 珠珠到底小,能想出送笔墨纸砚就已经很不错了,怎样甄别却跟伊凤一样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 但是格格有钱! 甫一进店,她就小手一挥告诉店家:“给本格格介绍你们店里最好的笔墨纸砚,送给先生家哥哥姐姐们的,可不能含糊。” 肥羊主动上门,焉有不薅之理? 掌柜满脸堆笑,亲自给介绍:“格格且看,这是浙江湖笔,挥洒自如,经久耐用,素有笔颖之颖技甲天下的美誉。” “这是徽州墨,古人云有佳墨者,犹如名将之有马良也。” “澄心堂纸,真正的南唐旧纸,满京城找不到第二家。” “端砚……” 一样样好东西被搬出来,伊凤眼皮子都开始跳。 深有破财之兆。 果然,如掌柜自己所言,翰墨轩百年老字号,能屹立京城多年不倒的主要就是货真。说南唐澄心堂纸,绝不卖您仿宋的。 就是这价格么,也确实对得起这个品质。 光是那些个澄心堂纸,就掏空了爱蓝珠的小荷包。可怜巴巴的她跑到伊凤面前,熟练抱大腿:“额娘,您说过的,砸也给珠珠砸个好夫子来。现在夫子有了,您请便?” 咳咳。 伊凤瞧了瞧那一式十一份,总价数千两的账单子,心都一抽抽。 这才初次登门啊喂! 可对方是张英,一门三宰相,诸子皆精英。当过帝师,也教过太子的大牛。光师从于他这个名头就已经闪闪发光了,更何况还能被教学、被指点呢? “行,额娘说话算话,这钱我出了!不过咱说好了,认真拜师也得认真学习。” “嗯嗯。”爱蓝珠狂点头:“额娘放心,下了这么大本,女儿一定把先生肚子里的知识全都掏干净!” 这下不止伊凤,胤禔都笑了:“哈哈哈,不愧是爷的好丫头,就是有志气。” 买完东西,日头就已经西斜。 娘几个饥肠辘辘,也不耐烦再回府用膳。索性直接去了附近的饕餮楼,点了一桌子特色菜品。 踏着微微夜色回府时,就听门子说太子来过并留下了条口信。 说张英张大人毕竟事忙,很难日日教导小格格。 所以他跟自己的先生王掞商量好了,让他与王掞替班,轮流来给爱蓝珠格格上课。保证格格每日都能徜徉学海,学到任何想学的知识。 诶? 爱蓝珠星星眼:“能被皇玛法简拔教导太子二叔的人,才学肯定厉害极了。珠珠好棒,又要有个特别特别特别厉害的先生了!!!” “就是这见面礼买少了,也不知道王先生家中有几个子女,又都读没读过书。澄心堂纸存货都被珠珠买空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到差不多价格品质的……” 第47章 伴读 胤禔:!!! 他刚还感叹狗太子终于办了件人事儿, 转身就遭遇了倾家荡产危机。 天可怜见的。 皇阿玛虽然大幅度提高了官员待遇,让所有官员都能靠勤勤恳恳当差达成锦衣玉食成就,但可没给他们这些个皇亲贵族加俸禄啊! 他一年到头也就是俸银五千两, 禄米五千斛罢了。 所有供应都折算成银子 , 也只刚刚那种层次的送礼, 三次多不到四次的样子。 狗太子坑哥啊! “可是……”爱蓝珠皱眉,“太子二叔这次给珠珠安排了个特别特别好的先生,是对珠珠伸出援手, 没有坑阿玛。” 胤禔:…… 好气, 但还是要保持微笑:“对, 珠珠说得对, 所以阿玛要好好答谢他, 务必投桃报李。” 珠珠眨眼, 莫名觉得阿玛的语气…… 唔,有点可怕兮兮的。 但投桃报李,四叔说是他送我桃儿,我用李子回赠他的意思。比喻友好往来或者相互赠东西,用在阿玛跟太子二叔身上, 唔,应该挺兄友弟恭的? 珠珠翘了翘嘴角:“那阿玛就替珠珠好好谢谢太子二叔吧!” “告诉他,珠珠一定不会辜负了他的苦心。会努力把王掞老师的知识全部榨干,争取涓滴不剩哒~” 说完, 她就小跑着回了自己的院落。 刚还心疼礼物银子的胤禔顿时改变态度,银子嘛,花也就花了。好歹把破孩子的学习提上日程,赶紧改了这个乱用成语的毛病。 至于胤礽…… 胤禔眯眼,决定再扔给他一块重辣馅饼。料足, 味儿好,但吃完两头受罪,一时半会好不了的那种。 嘿嘿。 向全民科普表亲成婚危害的大旗,请太子爷务必扛好。 阿嚏~ 正在乾清宫帮康熙批阅些无关紧要折子的胤礽只觉得浑身一冷,狠狠打了个喷嚏 。 康熙关切的目光看过来:“没事儿吧保成,用不用传给太医过来瞧瞧?” “谢皇阿玛关心,儿子无事。只突然打了个喷嚏罢了,也许是大哥在念叨儿子吧。毕竟儿子难得出宫一次,兄弟俩却缘吝一见,还怪遗憾的。” 说起这个,康熙便笑:“你倒是舍得。他说要王掞,你还真把王掞派去给个小格格启蒙了。” 胤礽轻咳:“皇阿玛不是连张英张大人都舍了?” 咱爷俩半斤对八两,谁也不遑多让呢。 康熙刮了他的好太子一眼:“那能一样?朕是因伊尔根觉罗氏而赏,蒸馏器、酒精、精油等虽不及水泥,但也都是利国利民的好物。你……” 真不是被你大哥杠怕了,才用这种法子婉转求和的? 胤礽脸上一红,虽然站在他立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该为胤祉求情。便时光再来,再让他选一次,怕也不会有不同结果。 但通透的大侄女,确实让他这个当二叔的汗颜。 也更喜她聪明伶俐。 想着她若是个小阿哥,必然能秀出群伦,惊才绝艳。可惜……算了,还是别可惜了。这要真是个这么优秀的大侄子,还不知道要给大哥添多少砝码的。 咳咳,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太子长出一口气之后,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挺不好。诸般烦恼纠结,无限复杂之中,他亲自登了王掞府门。 还想着要费好一番口舌,结果还没等开始游说,对方就兴冲冲答应了下来:“太子爷是想让微臣打入直郡王府内部,潜移默化、不动声色地将直郡王拉过来吧?” “虽不易,但微臣愿意勉力一试。” 给小女娃娃开蒙说起来儿戏,但若有助于太子大业却另当别论。更何况,又不是他自己丢人,还有张英那老小子作伴不是? 胤礽:??? 真·不知道老师哪儿来的信心啊! 还拉拢他大哥,长生天啊!大哥无后顾之忧后简直肆意横行,完全不怵他这个太子。直接把正曲为直当成人生信条,谁能整了他? 可无奈先生自信,以为自己可以挑战一切不可能。 非但不见退缩,还越发坚定了。 胤礽无奈,也只好由他去。成功,他是不敢盼着对方成功的。只虔诚祈祷多少能有点作用,哪怕大哥少参他几次也好啊! 爱蓝珠哪里知道自己拥有两位名师的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波澜曲折呀。 她只万分欣喜,买完礼物的次日就磨着伊凤快快写了拜帖,赶紧给张府送去。她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入先生家内部啦! 张英已经做好收弟子并跟直郡王交好的打算,自然不会怠慢。 接了帖子后不但亲笔回复,还特意告了半日假。 连正读书的张廷瓒、张廷玉几兄弟都难得浮生半日闲。最小,也最坐不住的张廷瓘都忍不住欢呼:“这小格格真好,要是能天天来咱们府上就好了。” 张廷瓒皱眉,拉着小七好一通说教。直把一个活泼泼的半大孩子训成了蔫秧小白菜。 可一听小厮说来了来了。 直郡王夫妇带着两位和硕格格已经进了正门,正往正院去呢。夫人传话让公子和小姐们都做好准备,切莫失礼时。 蔫秧小白菜又迅速支棱起来,直接进化成窜天猴。 抬腿就要往正院跑,还好张廷玉眼疾手快,直接把人摁下:“娘没令人喊呢,你就给我好好的。再不老实,罚你这就去抄写家规!” 几个哥哥里,张廷瓘最怕瞧着谦谦君子,实际上手辣心黑酷爱罚人抄家规的二哥了。 被‘克星’抓了个现行后,他整个人都瑟瑟缩缩:“二,二哥,弟弟不敢了。” 张廷玉满意点头,终于松了手。 几兄弟默默等待中,良久才终于听到丫鬟传信,让他们兄弟姐妹一道出来见见直郡王夫妇跟两个和硕格格。 张廷瓘闻言,蹭地一下站起来。 他二哥张廷玉一个眼神瞟过去,他马上就规矩起来。先慢下脚步,再稍稍打理了下衣衫。瞧着没有什么不妥后,乖乖按着次序跟在了男丁的最末尾。 张廷瓒见状笑:“还是二弟拿着个皮猴有法子。” 张廷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张廷瓒:…… 羞赧、忐忑、心虚又惊恐。 好像课上逃学,被老爹抓了个正着一样。也是奇了怪了,明明他才是长兄! 他身边的张廷璐安抚地拍了拍他,这个时候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横竖不管续齿不续齿的,他们兄弟都有点惧认真起来的二哥。连爹遇着什么事儿的时候,都喜欢征询二哥意见呢。 张廷瓒:……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还有点更心塞了。 张家正厅内,珠珠有些焦急地一眼一眼看着门外。等她的助力们到来,奉上礼物,结下深厚友谊,以后好为她多多美言。顶好助她直接拜师成功,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她也能以寻友人消遣的名义,往来出入张府。 有什么疑难问题,还可以请张伯伯答疑解惑。 真·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所以,小格格特别重视这次与张家小辈的见面呢。 张夫人姚氏哪儿知道她这小小人儿,已经有这么多大大心思了啊?只见她焦虑,免不得轻笑安抚了两句:“犬子跟小女们的院子离主院颇远,再加上给郡王、福晋跟两位格格请安务必正式。所以……” 难免慢一点,大格格莫着急的话还没说完,珠珠就先摇头:“师娘客气了,不管珠珠跟阿玛额娘的身份是什么。今天来,都是学生父母带着学生,来老师家拜访。” “只有咱们礼貌殷勤,哪有让老师反过来迁就学生的道理?仓促上门,原本就是我们失礼。” 姚氏:!!! 姚氏直接惊了个呆,细瞧瞧面前这个才三尺多高,一脸真诚的小团子:“妾身若所记无差,格格该是康熙二十七年下半年生人?” “夫人所言不差。”伊凤微笑,礼貌回答。 浑然不觉自己微微点头之间门,给人家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只见姚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脸诱哄地看着她家闺女:“最近工部事多,老头子恨不得夜以继日。原本闲暇就不多,怕是不能好好备课。而且他为人刻板,讲课也好比照本宣科,没什么趣味。大格格要不要考虑换个夫子?” 饶是爱蓝珠再怎么机灵百变,也被这预想之外的发展给蒙住了。 只能静静听姚氏毛遂自荐。 细数自己在文学、音律、书画等方面的造诣和性别优势,努力想要截胡这个小神童学生爱蓝珠。 一不留神,就面临被自家夫人挖角窘境的张英:…… 不但尴尬,要保持微笑,还要帮老妻解释:“郡王爷、福晋跟两位格格勿怪。拙荆虽……虽有些不大礼貌,但也是求才若渴。” “她虽为内宅妇人,但在诗词、音律、书画方面的水平,绝对不在微臣之下,甚至还著过一本《含章阁诗》……” 为了证明夫人厉害,完全有能力□□蓝珠的先生。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爱才心切。张英简直口吐莲花,滔滔不绝。 直说得姚氏脸上微红,爱蓝珠叹为观止:“先生好棒呀!跟阿玛一样棒,都知道肯定而且欣赏自己福晋的能耐。” “而且先生说起夫人的时候,眼睛里像有光,特别自豪的~” 被小家伙这么一说,张英卡壳,老脸像刚煮熟的蟹子一样。眼神都有些飘忽了:“微,微臣只是实话实说,拙荆确实才学过人。” “嗯嗯。” 爱蓝珠笑着点头:“先生说得对,不过,先生是额娘亲自往宫里跟皇玛法为珠珠求来的先生,不能不要,也不能乱换的。” 啊这…… 张英错愕,姚氏叹息。却不防爱蓝珠又笑呵呵补充:“不过珠珠很乐意再加一个先生哦。夫人,哦不,应该是先生,先生愿意收下我这个聪明弟子,指点我书画么?”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句诗简直可以作为姚氏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 没有希望的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她当然得牢牢抓住啊!后宅寂寞,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教导小天才。 可惜世人大多庸碌,天才凤毛麟角。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当然要抓紧机会喽。姚氏笑:“好一个聪明弟子,那成,妾身以后就是格格的书画老师了。当然,格格若是遇到别的问题,也可以问妾身。” 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早晚把又忙又刻板的老头挤到只挂个空名。 等张家兄弟姐妹联袂而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娘怀里半搂着一个小格格,还在对另一个发出邀请。 问她是不是也要拜师傅,将来跟她一起学书画、诗词之类。 结果…… 那雪团似的小格格歪头,奶声奶气地问:“书画画,诗词词?敏敏不喜欢,可以,可以教挣钱钱吗?” 直郡王夫妻跟大格格齐齐扶额,有点汗颜的样子。 他们娘也很有点。 无他,张姚两家虽都是书香世家,但都比较清贫。他们爹张英是个两袖清风的,坚决不贪污,不受贿。娘也没有许多嫁妆,家里读书人多,花费也大。 皇上没下令给官员长俸禄之前,他们家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父亲堂堂从一品大员,今上帝师之一,一席青衫穿了许多年。母亲也布衣荆钗,简单朴素。早年参加宴会的时候,甚至因此被误认为仆妇过。 对于生财,娘是真没有什么道。 瑚图里宜敏比遗憾扶额,旋即就平复了情绪:“没事儿哒~挣钱钱好难,好多人都不会,夫人不丢人,不难过哦~” “敏敏,敏敏等九叔长大了,学会了,再来教我。” 那满脸兴奋的小表情哟,让珠珠再度扶额:“完了,敏敏是个小财迷的事实再也瞒不住了!” 噗。 也不知是哪个板不住,率先笑了起来。偌大厅堂内,立即成了欢乐的海洋。 瑚图里宜敏比还以为自己才是那个被嘲笑的对象,急得小眼泪在眼圈儿:“九叔说金银方便了货物流通,能买许多我们需要的东西,是个好物。喜欢它,不丢丢~” “金,金银没有罪,有罪的是用金银做坏事的人。还有不去收拾作恶者,还把罪名推给金银的人,欺负金银不会说话~” 小家伙一口气说了好多,特别执着地给自己喜欢的金子银子正名。 全屋再度愣住,张英惊喜拍案:“妙啊!小格格虽然童言稚语,却一语道破事情真相。这可不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吗?” “金银有什么错,错的是人心贪婪啊!” “嗯嗯,对对。”瑚图里宜敏比笑,露出一口小米牙:“九叔也是这么说。可惜他还太小了,不能随便出宫,也没有本钱和时间门去挣钱钱,还有好久好久好久,才可以教敏敏。” 那言语之间门的小遗憾,让胤禔不由警惕,恍惚想起了当初爱蓝珠哭着喊着要四叔的场景。 唯恐噩梦重来,次女也变得不那么贴心了。 胤禔决定寻时间门往宫中一趟,跟皇阿玛建议一二。老九性子跳脱不稳重,还是晚几年再指婚成家搬出皇宫的好。 咳咳。 他近来对生育方面的医学知识有所涉猎,发现过早成亲生育对男女双方甚至孩子都不大好呢。尤其女子,虽十几岁就来癸水,可以生育子嗣了。 但其实十四五岁小姑娘尚未长成,并不足以承担怀孕生产之苦,所以多发难产,对身体损伤极大。 为了弟弟跟皇家下一代,胤禔相信皇阿玛必定会查纳他的雅言。 还在无逸斋奋笔疾书的胤禟困惑抬头,瞧了瞧窗外。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 连个风丝都没有,他怎么还莫名有些冷了呢? 张府。 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张家哥哥姐姐们后,爱蓝珠赶紧使人去搬她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张英起初还不以为然,看到小格格所送之礼后才断然拒绝:“大格格的心意,微臣与犬子小女们心领了,这礼物过于贵重,微臣等万万万收不得。” 啊? 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拒,爱蓝珠受伤极了。 张家九岁的三女令仪上前,握了握她的小手:“大格格拳拳之心,臣女与臣女父母兄弟姐妹们都很感激的,但这礼物真的不能收。” “珠珠精心准备的~” “是,臣女知晓。但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习惯了这样的笔墨纸砚后,臣女与兄弟姐妹们再难用下普通笔墨可如何是好?” “大格格不能一直源源不断提供,臣女家中也无许多金银能大量购买。万一因为过于喜爱,而撺掇父亲去贪污受贿可怎么办。” “所以,不管是为了大格格的荷包,还是爹爹的清名,这份重礼都收不得。臣女与家人只把格格这份用心收下,妥善珍藏并努力教导大格格为报。” 张家家风简朴,张令仪身上的嫩绿色袄子已经半旧,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无。 打扮上,都没有爱蓝珠身边的大丫鬟精致。 可这样的她,却自有股子淡然恬静的气质,满身书香。跟爱蓝珠所接触过的所有小格格都不同,特别特别的夺目耀眼。 以至于她摇头叹:“好可惜哦,四叔已经定亲了,珠珠很快就有四婶婶了。不然珠珠一定会求到皇玛法那里,把这么好的张姐姐许给世界上最最好的四叔。” 哈? 还在微笑看两小儿互相说服的伊凤愣,旋即皱眉:“你这破孩子,既然知道你四叔都快大婚了,怎还敢胡说八道?” “传将出去,坏了你张家姐姐的名声,看额娘不把你的小耳朵揪下来炒肉。” 爱蓝珠惊恐地捂了捂自己的耳朵:“额娘不要,珠珠没有坏心思的。我,我就觉得张家姐姐是个好姑娘,不想便宜了外人嘛。可惜珠珠没有个亲哥哥……” 伊凤:…… 伊凤现在已经顾不得去修理熊孩子了,只认真跟张令仪道歉。 小姑娘虽脸红如滴血,却还大大方方行礼:“大格格这话,咳咳,虽然意外了些,但臣女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欣赏臣女,与四阿哥爷亲近。” “臣,臣女小时候也盼着大哥能娶街边糖人李的小孙女。觉得那姑娘长得好,笑得甜,要是当了臣女大嫂肯定会对臣女很好,还会带数不清的小糖人当嫁妆。” 姚氏也笑:“小孩子嘛,总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童真又纯澈,大格格一片赤子之心,福晋可不能过于苛责。” “妾身治家甚严,不会在外头有任何流传的。福晋的担心,必然不会发生。” 伊凤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否则对令仪名声有丝毫影响,都足够我们母女一生愧疚。夫人教导有方,这孩子进退有度,仪态万方。既有玲珑心思,又不缺宽容善良。” “若夫人不弃,能否让她与小女当个伴读?” 啊这…… 姚氏惊呆,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见面,事情竟然急转直下到如此地步。 就想问问直郡王全家,您们还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吗? 可直郡王几乎全程背景版,只一脸福晋跟大格格想,爷都支持的表情。福晋微笑发出邀请,而大格格呢? 她正眉眼含笑,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家三女。 特别期待她一个点头。 小格格见姐姐都要有伴读了,她也不甘寂寞。背着小手,一个一个地走过张家几个孩子面前。挨个问:“你喜欢金银么?会赚银子吗?” 如果会,就能有幸成为我的伴读哟! 可惜这题太难了,张家其余九个孩子都不会。 敏敏只能遗憾垂眸,看姐姐喜提两个先生外加一个伴读。笑得眉眼弯弯,好像敏敏白得了十个金锭子。 她身边的张家姐姐,哦不,应该是张家三姐姐,也一脸阳光灿烂。 还微不可见地蹦跶了一下:“真,真的么?臣女可以去无逸斋,听许多当世名师讲课,能像满洲格格一样学骑射?” 梦里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还就变成现实了?! “嗯嗯,真哒真哒~”珠珠笑着握拳,一脸认真地保证:“令仪姐姐放心,我会好努力好努力的。才不会让你跟十叔的伴读一样,三不五时被先生打手心呢!” 第48章 小天才 除了贵重礼物全被悉数退回, 只送出去了些许冰点阁的特制点心外。爱蓝珠这个拜访可以说特别圆满成功。 而且有张英珠玉在前,王掞自然也不好收那么贵的礼物。 也学张英似的,简单收了些许点心果子。 等正式拜师的时候, 还赠了爱蓝珠一套价值不菲的笔墨纸砚。 胤禔大大松了口气, 至少俸银跟禄米都保住了。他再不用担心自己这郡王当的, 连女儿与先生家中走动需要准备的礼物都供应不起。 很快,吉日到。 张英就为爱蓝珠开了笔,并从最简单的三百千教起。 结果格格弟子虽然人小, 记性却相当好。还会融会贯通, 有举一反三的能耐。不到旬日, 就把三百千倒背如流, 让张英惊讶无比:“格格以前真没学过背过?” 爱蓝珠笑, 露出一口小米牙:“回先生的话, 未曾。” “虽然学生常去无逸斋,没少听夫子们给叔叔们讲课。但是叔叔们入学已久,早就已经学过三百千了。” 所以你这丫头学这么快,纯属天资聪颖? “那当然!”爱蓝珠骄傲昂头:“若非如此,额娘也不会怕浪费了学生这块良才美玉, 四处琢磨良师。为此,甚至不惜重金。唉……” 小家伙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世人愚昧,总简单地用男女一字来区分一个人够不够优秀,有没有天分。额娘那么优渥的束脩开出来, 竟然应者寥寥。” “无奈之间门,额娘这才入宫求了皇玛法,让这么好的学生便宜了先生您。” 张英一脸复杂,他身边的张令仪却鼓掌欢呼:“格格说的太对了!世人可不就愚昧?不给女子同样的机会,却嫌女子浅见。” “若能一样的学文习武, 可以科举出仕、当兵从军。女子未必不能在朝堂占据一席之地,未必不能保家卫国。” “对对对,特别对!”爱蓝珠欢呼:“额娘也是这么说哒~” “令仪姐姐跟珠珠是英,英雄所见略同!” “略同略同。” 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紧紧握手,很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看得张英无奈摇头。听两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激励着。 约好先改变自己,然后再改变世界。 像直郡王福晋一样,用实实在在的贡献让所有人都不敢小觑。 爱蓝珠本就有意学文习武,把三叔与跟他一样愚昧浅见的人都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现在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热情可不就更高涨了么? 每日里起五更爬半夜的,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 开蒙不到两个月时间门,硬是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蒙求、神童诗、小儿语等一系列小儿开蒙的教材全部学完,连论语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速度快的哟! 让张英跟王掞两个都惊诧,真·教过这么多学生,头一回见到这么聪慧又好学的。 尽快到让他们见猎心喜,忍不住给她加码加码再加码。 想试试她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夫子一‘使坏’原本还游刃有余的爱蓝珠就立马吃力了起来,自然而然就需要更多的时间门去记忆、理解与背诵。时间门悉数被学习那个小妖精占据,分给其他事情的自然就少了。 屈指算算,胤禛都已经月余没见着心心念念的好侄女了。 思念让他神思不属。 终于大哥大嫂惯例往宫中给惠妃娘娘请安的时候,早早堵在了必经之路上。 盼着盼着,终于把两人盼来了。 胤禛赶紧小跑着迎上去:“弟弟见过大哥大嫂,给大哥大嫂请安。” 只是口称请安,那充满思念的眼啊,却早就往他们身后看去。就等着他家乖侄女笑眯眯突然蹦出来:“当当当,四叔没想到吧?你最最可爱的侄女在这儿~” 可眼珠子都瞪酸了,也只看到大哥大嫂跟一侄女。 好侄女又没来!!! 他满眼落寞的模样看得伊凤忍笑:“四弟知道的,咱们爱蓝珠拜了两位名师。这会子正求知若渴呢,恨不得废寝忘食的,哪儿肯耽搁宝贵的学习时间门?” “我跟我们爷商量了好久,人家也只拜托咱们给大家伙多带些祝福。喏,属于你的一份。” 胤禛愣,信手打开被塞进手里的信。 “天下间门最好最好的四叔,见字如面。许久未见,你最最可爱的侄女想你啦,想到心都疼啦~” “可是学习重要,只有好好学习,珠珠才能求皇玛法格外开恩,让珠珠早点去无逸斋跟四叔作伴。为了团聚快点到来,珠珠每天都很努力……” 歪歪扭扭,只勉强能看出来形状的字也不知道用什么笔写的。 竟极黑,极细,也极小。 一个个歪歪扭扭在纸上,像许许多多蚂蚁在搬家。瞧着毫无美感可言,但奇迹般地都写对了。 胤禛迟疑:“这,这是咱们珠珠自己写的?” 胤禔骄傲,一脸的与有荣焉:“没想到吧?咱们珠珠像爷!惯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连张英跟王掞都惊叹其聪慧……” 胤禛不愿意听他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只含混了一声便微笑打断:“那这字迹?先前不是说,孩子太小,腕子太细嫩,吃不得力。还是先以读书认字为主,大些再写么?” 说起这个,胤禔可就又有话了。 “嗐,还不是你大嫂?瞅着毛笔得频繁蘸墨,对孩子来说忒繁琐。这才用石墨为芯,竹木等为表,生生给制了那铅笔。不用研墨,不用蘸水的,还不怕孩子不小心脏了纸……” 胤禛:…… 就想把这么滔滔不绝的大哥拉到皇阿玛面前,好让他老人家看看,谁才是诸皇子里头一号话痨。 伊凤不说话,就默默欣赏四弟被秀到几乎生无可恋的表情。 暗乐了好一阵,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拉了拉某人:“好啦,略做变通而已,哪儿当得上爷如此?” 这哪是而已? 福晋太妄自菲薄啦! 胤禔气呼呼,直接从荷包里拿了支削好的铅笔来:“四弟是个念书好的,你瞧,你大嫂这小小改动是不是大大聪明?” 胤禛双手接过,细细查看。 长不盈五寸,粗不及幼童尾指的小木棍样,一头削尖,露出黑黑的笔尖。胤禛小心地在好侄女写给自己的信上轻轻划了一道,跟信上字迹一般粗细的痕迹随之出现。 “此物确实方便,适合初学蒙童。这笔尖细,能把字写的很小。字迹不染不透,一张纸完全可以用了正面用反面,也极适合家境贫寒的学子。” “只不知这铅笔可易制?费用几何?家境贫寒的学子是否能用得起?” 一连三问,句句都是点子上。 就不愧是上辈子九龙夺嫡的通关者,全网公认大清最强也被忽略得最惨的帝王。 伊凤心中暗赞,脸上笑得越发柔婉:“这……不瞒四弟,我没有具体了解过。之前着人研制,也是为了方便孩子们。没考虑过推向市场,自然也就没关注过成本。” “到底咱们大清科举是要考毛笔字的,学子们自然也是从小练毛笔字。而四弟说的贫家子弟或者……应该多以沙为盘,枯枝为笔,或者直接用秃笔蘸水?” 铅笔是不可能买铅笔的,也舍不得费纸。 胤禛默然,旋即拱手:“大嫂说得对,是弟弟想当然了。光盼着这铅笔真能推行全国,不仅莘莘学子受益,皇阿玛也能龙心大悦。回头秋狝,把大哥大嫂珠珠跟敏敏都带着。” “避暑同时,也好让孩子们多点长点见识。古人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 “珠珠每日里埋首苦读,也是辛苦。” 出来松泛松泛,不但能换种方式学习,也能让他们叔侄见见面不是? 经久未见,胤禛的担忧都快满溢出来了。 生怕孩子要强,一刻不停地努力,把自己生生累坏了。 胤禛说了很多,伊凤的关注点却只在秋狝一字上。皇上公爹从康熙一十一年以来,除了征伐噶尔丹那年,几乎年年往木兰围场。以狩猎为名,行查看兵力,防止武备废弛。接见蒙古王公,加强中央对蒙古诸部领导促进满蒙关系的事实。 来回两三个月,正好避过酷暑。 还能走出京城这四角天空,领略草原风光。品尝风味烤全羊,看塞宴四事。 更能趁机邀宠,诞下一子半女,往后余生也就有了希望。 所以一直以来,这随行名额都是后宫妃嫔与各家后院女子明争暗斗,积极角逐的‘兵家必争之地’。 可怜她上辈子大婚在秋狝结束后,次年开始就不是有妊就在养胎的路上,再后来连身体状况都不允许了。入皇家前前后后十来年,竟一直没有踏足过木兰围场。 这次……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c 伊凤星星眼,满含期待地看着胤禔:“爷~妾身觉得,四弟所言极有道理。不如……” 胤禔紧张地四下瞧了瞧,确定没有被偷听之虞后才长出了口气:“爷去,爷去!把福晋送到延禧宫,跟额娘请个安,爷就去乾清宫求皇阿玛。不管怎么的,都把咱们一家四口带上。” 只求福晋别再这么拖长音,眼睛跟带小勾子似的。 有能耐你等回了直郡王府,瞧着暮色四合,咱们床帏之间门你再细瞧。 伊凤:!!! 俏脸绯红,恼羞成怒。花盆底子一脚踩在了他的鹿皮靴上。 嘶~ 是某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惨烈凄凉的让安顺儿都默默扭开了头,不忍卒睹。 到了延禧宫,相互见礼过,惠妃还疑惑呢:“胤禔这怎么了?瞧着腿脚怎还不大灵便的样子。” 胤禔笑:“额娘不必忧心,儿子无碍。只路过御花园时,瞧着只调皮的天鹅扑腾着往儿子身上飞。儿子躲避不及,可不就被崴了下脚么?” 伊凤眯眼,趁着惠妃不注意狠狠跟他挥了下爪子。 胤禔微笑,一脸无所畏惧。 料准儿了福晋再怎么恼,也不会在延禧宫翻脸。 惠妃并没有注意到小两口的眉眼官司,她只困惑:“御花园里什么时候有天鹅了?” 伊凤红脸,胤禔看天。 小刺客瑚图里宜敏比腾腾腾跑到自家玛嬷面前,抱住她大腿:“没有哦~阿玛坏坏,额娘气气,踩踩,阿玛嘶~” 为求生动形象,小家伙还皱着小眉头,苦着一张脸,努力去抱自己的jiojio。 被乖孙女狠狠提醒的惠妃终于回过神来,嘎珞的汉意可不就是天鹅? 那儿子口中调皮的小天鹅…… 惠妃笑,瞧了眼羞到恨不得以手刨地,赶紧挖出个坑来躲进去的儿媳妇。狠狠拍了自家破儿子一下:“该,踩得好,怎没踩瘸你呢?” “嘎珞乖,有什么委屈跟额娘说。额娘啊,铁定替你好好罚这混不吝。” 伊凤:…… 不不不,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有个火箭,好坐上去光速逃离地球。奈何某人还嬉皮笑脸刷存在:“额娘啊!您有必要牢记,儿子才是您亲儿子呀!” “不带您这么不分远近,胳膊肘往外拐的。” “哦?”惠妃挑眉:“既然如此,额娘就疼你一回。让你福晋留在宫中三月,本宫好好教教她,应该怎么做个恭顺柔婉的好福晋?” 啊这…… 胤禔痛苦面具:“您这罚法儿子呢吧?儿子与福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月不见,您这……您这是要儿子忍受近千年孤寂啊!” 在脸面与媳妇面前,胤禔果断选择了后者。 逗得惠妃忍俊不禁,笑得眼角都带了泪。好久才平复过来,继续跟儿子语重心长。各种说他能得伊凤为妻,简直是黄天不负,祖宗有灵。 一定一定要珍之惜之,不可有半点辜负。 毕竟…… 惠妃欲言又止,到底没敢戳破儿子伤口,只将偏心进行到底。训完儿子,就又忙不迭开箱笼。什么极品贡缎,朱玉首饰的,连着班儿地往伊凤手里塞。 可把瑚图里宜敏比羡慕的哟,眼泪吧嗒从嘴角留下来。 “玛嬷,敏敏,敏敏啊~”您别只顾着额娘,不顾着你乖巧的一孙女呀!刚刚人家还特别积极的,给您答疑解惑呢。 举报该有功。 敏敏还小,说话远不是那么利落。但眼角眉梢之间门的渴望,浓烈的都快化成实质了。让惠妃想要忽略都不能,但…… 她刚要收拾几件两个乖孙女可能会喜欢的,就被儿媳妇握住了手腕。 “额娘疼爱孙女的心儿媳懂,但这破孩子为了求赏连阿玛额娘都卖的行为可支持不得。免得她这次得了赏,下次更加积极。” 惠妃:…… 她其实想说,这种儿子媳妇之间门的小笑话自己很乐意看,并且愿意为此付费。但这话未免太不庄重,而且宫中人多眼杂。 万一听到有心人眼里,甚至利用了敏敏这点对儿子儿媳不利…… 只想想那个后果,她就有些不寒而栗。赶紧打消某些不靠谱的想法,把新打的两套赤金小手饰拿到瑚图里宜敏比面前。 把她兴致吊得高高的,然后才略有些感叹地说:“信给你们姐俩打的,为了鼓励你们养成更好的习惯。珠珠每天勤学好问,进步飞快,玛嬷必须给出奖励。” “敏敏不上学,不读书,还告阿玛额娘的小黑状,狠狠落了阿玛的面子。这首饰么,就先不给了,什么时候等你表现好了,什么时候再给。总也表现不好,就给珠珠。” 已经打开的盒子,又在她面前被狠狠扣上。就好像已经非常餐桌的烤鸡,又长腿飞了一样。 只馋得瑚图里宜敏比口水滴答,悔到捶胸顿足:“玛嬷坏坏,坏坏呀~逗敏敏,不给敏敏金子,敏敏不是您最疼最疼的乖孙女儿了吗?” 萌娃控诉。 差点就让惠妃破了功,还是伊凤拍了拍她的手,接过了话头:“你乖就是乖孙女,不乖当然就不是了。还首饰呢,给你一本宫规抄抄你要不要?” 哭声秒停,只有瑚图里宜敏比可怜巴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惠妃:“额娘是个狠心的额娘,玛嬷不是吧?玛嬷是疼敏敏的吧?” 惠妃重重点头:“只要咱们敏敏知错能改,下回不再犯类似的错误,玛嬷当然疼敏敏。” 就,就说再犯再扣金银,再狠心呗。 敏锐提取到这个关键词的敏敏大惊,大眼睛都瞪圆了:“那,那玛嬷跟敏敏说说呀,类似的错误是什么错误?” 我现在就记住它,不去犯它,以后永远永远都不要跟金银失之交臂!!! 惠妃困惑,简直不知道这个一孙女小貔貅般的性子是随了谁。 不过不管怎样,孩子有心改过都是好事。 惠妃赶紧趁机教育,把要孝顺懂礼,守规矩。像姐姐一样勤奋好学,知道维护阿玛额娘等一条一条都说出来。 胤禔还笑他额娘太夸张了些,这么一小点点的孩子,哪能记住那么许多? 可事实上,对于敏敏来说,一切妨碍她囤积金银的事情都是拦路虎、绊脚石。都得狠狠打掉,快快搬开! 于是努力记忆,快速重复,两三遍下来,那么些的条条框框就一个字也不差了。 速度快到让惠妃、伊凤跟胤禔齐齐震惊:“啧!感情这丫头不是不聪敏,而是缺少学习的动力啊。一篇文章一两银,她没准儿比爱蓝珠学的还快。” 敏敏眼睛晶亮:“可以么?敏敏可以!” 第49章 求肯 “一篇文章二两银, 两篇文章四两银……”瑚图里宜敏比眉开眼笑,扳着小手指头细数:“五篇篇,十两银~” “十两银换一两金, 嘿嘿, 敏敏一天五篇篇~” “嗯, 嘻嘻,五篇!” 爱财小格格豪迈许愿,非要从现在开始就背书。而且, 以往珠珠一字一句教她, 她怎么都记不住。现在都不用人教, 人家就能口齿清晰地背出来。 “人之初, 性本善。性相近, □□。苟不教, 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连着背了好多句,竟是半点磕绊都没打。 伊凤都服气了:“你这个小财迷哟,到底像了谁?” “额娘,像额娘, 额娘最棒啦~” 瑚图里宜敏比甜甜蜜蜜笑,伸小手抱住伊凤大腿,小脸儿还轻轻往上蹭了蹭。 乖萌的哟,伊凤差点绷不住直接答应下来。 好在胤禔及时把人抱起来:“你额娘打个比方, 你这丫头还当真了。没有,别说二两,二钱,两个铜板都没有。” 瑚图里宜敏比:!!! 本来还想着大展身手,大赚一笔。结果, 大人居然骗小孩? “呜呜呜,阿玛坏坏啊,坏坏啊~哇哇哇,敏敏的金子。好多好多金子,长着翅膀飞走了呜呜呜X﹏X” 惠妃原本立场还很坚定,可乖孙女一掉金豆豆,她就开始受不了。忙把属于瑚图里宜敏那份拿在手里,要塞给她。 伊凤赶紧拦着:“溺子如杀子,孙辈也是一样的。额娘可不许心软,纵得她堂堂和硕格格变成小赖皮。” 瑚图里宜敏比抹泪:“钱,钱钱不坏!” 伊凤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钱钱不坏,但想不劳而获、贪得无厌就坏了。” 小家伙瞪眼,特别理直气壮:“没,没不劳而获,背书换!” “那你读书是为谁读呢?学到的知识是丰富谁呢?都是你自己对不对?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为什么额娘要支付那么多金银?” “这,这……” 小家伙泪目,被问到委屈哒哒。湿漉漉的求救眼神看着玛嬷跟阿玛,希望她们能伸出援助之手。 可惠妃都被劝住了,胤禔还哪儿敢造次呢? 他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闺女。 原还对他寄予厚望的瑚图里宜敏比委屈哒哒,小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像是下了雨。 再瞧不了的惠妃转身走人,往偏殿找胤襈额娘良贵人叙话去了。胤禔也有样学样,跑乾清宫跟康熙请随扈秋狝去也。 偌大一个延禧宫正殿,就剩下伊凤、瑚图里宜敏比跟一帮子鹌鹑般的宫女太监。 大腿全部撤走,孤立无援的敏敏秒变俊杰。 只见她小胖手胡乱抹了两把泪,对伊凤露出个带泪的笑:“额娘,敏敏是大孩子了,懂事,不哭哭~” 伊凤好气又好笑地摇头,掏出帕子细细给她抹泪。 把小花猫重变成干干净净小格格,这才笑着问:“那学习呢,敏敏想明白自己是为谁读书没?” 小家伙歪头,咬了下手指:“阿玛额娘?姐读书好,阿玛额娘都开心。” 伊凤抬手轻点在她脑门上:“小傻瓜!你姐姐聪明好学,阿玛额娘固然开心,为她骄傲。但更多的,是人家为自己积蓄力量啊!”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只有足够的知识,才能让你这小肚肚里充满锦绣,眼前万千景色。而不是像个小守财奴一样,只看到金子银子。” 瑚图里宜敏比嘟嘴:“九叔说了……” “是是是。”伊凤伸手挡住她那长篇大论:“你九叔说的没错,金银无错,错的是为金钱为恶或者用金钱为恶的人。还有啊……” 伊凤笑捏了捏她的小胖脸儿:“还有敏敏这样捋着杆子往上爬,专盯人家钱袋子的小猴儿。” “真喜欢金银,你就该好好读书,学一身挣钱的本领,日后自己挣多多的金银。而不是靠长辈疼爱,试图卖萌致富。啧,背一篇文章二两银子,你这人小胃口倒不小啊……” 为了扳正自家这个小守财奴,伊凤也是煞费苦心。 好一番滔滔不绝。 结果小瑚图里宜敏比只听到并抓住了最关键的一句:“书里,书里也教怎么挣钱钱?” “那当然!” 伊凤肯定点头:“要么怎么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呢?” 同有个金屋梦的瑚图里宜敏比眼睛咻地一下子亮了:“额娘,好额娘~您教教敏敏啊,哪本书里教怎么挣黄金屋?” “那,那就是女儿最最最需要的书籍!!!” 伊凤扶额,觉得小女儿这爱财的因子怕是刻在骨子里,再改不得了。于是浅浅解释,细细引导。让她格格爱财,取之有道。 敏敏叹气:“好可惜哦,这竟是个劝学诗。可读书好,不一定能挣银子吧?” 伊凤点头:“确实,不过不好好读书,一定不能挣很多很多的银子,就算挣到了,也守不住。为什么?因为咱们敏敏不会算账,也不懂经营。不会算账,就难免被底下的奴才们蒙骗。不懂经营,就不能让银子活起来,下很多小崽崽……” 延禧宫中,伊凤对贪财小女儿循循善诱。 昭仁殿内,胤禔正跟自家皇父殷勤:“皇阿玛批阅了许久奏折定是辛苦了,儿子给您捏捏,松缓松缓。” 臭小子进门笑得就过分谄媚,接着又是沏茶又是揉肩。康熙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必有所求。但康熙不说话,只默默享受着。 看好大儿能孝顺到什么程度,又能憋多久。 胤禔:…… 皇阿玛不给台阶,破太子二弟袖手旁观?他不怕!没有台阶,直郡王自己创造台阶:“说来,为兄还没感谢太子二弟,为咱们爱蓝珠寻了这么位名师、严师。” 都已经被点名啦,胤礽不好再装憨。 赶紧拱手:“大哥客气了,都是孤应该做的。也是咱们珠珠聪慧,让王掞赞不绝口。常有努力奋进,把张英比到自惭形秽、自动退出,自己独为孤大侄女夫子的想法。” 胤禔嘿笑,一脸爷家骄女就是那么优秀的矜傲:“巧了,张英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才康熙三十年,除了胤禔家的这两个小花骨朵外,康熙再没有第三个孙辈。原就对小姐俩很有几分慈爱,一听孙女竟被当年帝师与太子师如此盛赞,甚至为当孩子唯一夫子明争暗斗…… 康熙顿时就不困了,也忘了要以静制动,看他好大儿这所求要怎么开口的原计划。 只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爱蓝珠那孩子开蒙还不足两月吧?便再如何出息,大概也就学了三百千,幼学琼林之属,能让张英跟王掞争抢?” “儿子若不是亲眼所见,也是万万不敢相信啊!再没想到,儿子这提起文课就头疼的主儿,竟能生出个女状元的苗子来……” 大型炫女现场秀开启,直郡王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演讲。 从孩子因为学习太好,太迅速被夫子怀疑是不是以前学过,到她被两位夫子频频夸奖。 “连张英夫人姚氏瞧着咱们珠珠好,都毛遂自荐充了她的书画老师呢!” 康熙受过张英教导,对于他夫人姚氏的才名也知之甚详。闻言忙坐直了身子:“哦?朕的乖孙女还有这番际遇?” “嗐,谁说不是呢!儿子现在想想,都觉得云里雾里。那么聪明好学的孩子,真是儿子这样的大老粗所能生出来的?哎呦喂,真是多亏祖宗保佑,福晋争气啊……” 好一番感叹后,胤禔才细讲了爱蓝珠送礼记。 说她如今不但有了一群名师,还有了个优秀的伴读。学业上一日千里,唯年纪太小,手腕无力,不怎么能握笔写字。 “不过福晋聪慧,命人为她制了铅笔。她就能多少写些字,只是字迹还很稚嫩……” 说话间,胤禔还从荷包里掏出封信来递给康熙。 信封上虽歪歪斜斜,但清晰可辨的‘皇玛法亲启’几个大字让康熙一愣。继而饶有兴致地打开信:敬呈现天下间最棒的皇玛法,见字如面。许久不见,皇玛法还好么? 孙女在直郡王府挺好哒,跟着夫子们上课,每天都能学到许多新东西…… 洋洋洒洒数百字,童趣盎然,有条有理。 最难得的是,这笔迹虽稚嫩没什么章法,但通篇没有一个错别字!!! 准确到让康熙惊讶:“这真是咱们珠珠自己写的,没被斧正过?” “是。” 康熙:…… 他想,他有点明白张英跟王掞为何有意比掉对方,成为那孩子的头号夫子了。 见猎心喜啊! 对于夫子来说,发现且教导出一个优秀弟子来,是件足以告慰生平的事。最妙是这学生是个小格格,阿玛又因故注定无缘帝位。再如何倾心相教,也不至于被拖到皇权争斗的旋涡。 同瞧了那封信的太子也咋舌:“孤像咱们珠珠这么大,也只会背几首简单律诗罢了。大侄女竟学了这么许多,还会写字了,实在天资聪颖。” “她太子二叔过奖了,孩子天分确实有,但更多的也是她自己努力。每日里如饥似渴地学习,连往宫中找她好四叔玩耍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了。” “以至于爷常担心,她小小年纪再累坏了身子。正好秋狝将至,皇阿玛开开金口点儿子一家子随扈呗?哦,额娘也得跟着。否则福晋一人照顾两个孩子都照顾不过来,哪儿还有时间领略草原风光啊?” “四弟、五弟、七弟、八弟、九弟、十弟跟爱蓝珠那伴读。嘿嘿,宁拉一屯,不拉一人么。皇阿玛要开恩,索性就开得大点呗。” 胤禔拱手,一脸求肯。 生怕带的好弟弟少了,没人帮他哄孩子。他跟他福晋就不能随时并辔草原,自在逍遥。 还以为他有多大事儿的康熙:…… 都已经做好了帮忙敲边鼓准备的胤礽:…… 父子两个相顾无言,还是盼着大哥能记着他点好,少正曲为直几回的胤礽笑着递过台阶:“大哥一片慈父之心,皇阿玛就允了吧。” “不然真累坏了咱们的小天才,可是整个大清的损失。珠珠便因女儿身,不能入朝为官为朝廷做贡献。也……” “太子这么说,咱可就有不同意见了。”胤禔打断他:“不能入朝为官,不代表不能为朝廷做贡献。济济朝堂,衮衮诸公,又有谁敢站出来说一句自己比爷福晋对朝廷、对天下的功劳大?” 发现牛痘之法,让大清再无天花之患。 一系列奶制品与草原羊肉、羊毛等买卖与精深加工,甚至紧密了满蒙和谐。内务府事,京城与蒙古诸部的快速通道。甚至修路用的水泥,都是出自她手呐! 我们功劳多的都怕震主,怕引起皇阿玛一些不好的想法,把功劳分出去了。 太子爷别急,属于你的大饼正在路上。 胤礽:…… 虽然不知道大哥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到底代表了什么,只结结实实被问住。更要命的是,他细细一想,朝堂之上还真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比大嫂贡献大。 毕竟光是牛痘与土豆,就说得上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更有甚者,当初救了皇阿玛那金鸡纳霜也是大嫂为大哥预备的。若非有那神药相助,或者皇阿玛只能因疾回銮。没有他亲自率军及时出现,与几路大军联合包抄。 噶尔丹注定逃之夭夭,数年后再度卷土重来,成为大清心腹之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包金鸡纳霜甚至改了整场亲征的结果。 胤礽越想越觉得大嫂实在秀出群伦,自家未来太子妃可怜。 得如何出众,又立下怎样的盖世功勋,才压得住这般如中天皓月般熠熠生辉的妯娌? 还有自家未来的小格格们…… 算了,胤礽觉得他还是努努力生儿子好了。就像瓜尔佳氏注定比不得大嫂一样,自家小格格们也难望爱蓝珠项背。 须臾之间,胤禔哪知道胤礽能有那么戏? 他只固执地,想要给自家福晋要一句肯定。最瞧不得他这点的康熙摆手:“不就是几个随扈名额?朕准了,你跪安吧。明儿带爱蓝珠来乾清宫请安,让朕瞧瞧,被两位当世名师联手教导的小格格出挑成什么样了。” “皇阿玛有命,儿臣焉敢不从?那您忙着,儿臣就不多打扰。” 话落人走,端地干净利落。 惹康熙笑骂:“瞧瞧,这可不是他上赶着求朕的时候了。让走就走,一点也不带拖泥带水的。” 已经走了,但没完全走远的胤禔回头:“让走不走,儿子怕您嫌弃儿子抗旨不遵呐!” “去去去!” “好咧~” 胤禔眉开眼笑,欢欢喜喜回了延禧宫:“皇阿玛那里都打好招呼了,回头秋狝咱们一家都去。也好让福晋瞧瞧草原上的蓝天白云,尝尝爷猎的鹿肉熊掌。” “瞧瞧额娘的箭术,看看她在马上的飒飒英姿。” 惠妃惊喜:“还有本宫的份儿?” “那当然。”胤禔理所应当地点头:“儿子特意跟皇阿玛求了咱们一家子随扈,怎么可能拉下额娘呢?为了减轻您和福晋的哄娃负担,儿子还给弟弟们求了情。” 到时候老四带着爱蓝珠,老九守着瑚图里宜敏比。 保证稳妥又省心。 多余的话,惠妃已经听不见了。她耳边只不断回响咱们一家子,怎么能拉下额娘呢? “好儿子,竟这么惦记额娘,额娘……额娘真是没白生养你一回。” 惠妃啜泣,感动到珠泪连连。 无他,大清为防止太后干政,外戚专权,一直有意隔离皇子对生母的依赖和情感。早年宫妃不能抚养亲子,而是交换着抚养。 再以后就是嫔位以上不能抚养亲子。 便能的,也更多是交于奶嬷嬷之手。等皇子到了开蒙年纪,又立马搬去乾西五所。 因课业繁忙,晨昏定省都略说几句话而已,还有无数宫女嬷嬷等盯着。 母子间相处更少到可怜。 她可怜的胤禔更从小被抱到了大臣家里,出了痘之后才终于回宫。 没多久就进了乾西五所,母子感情不够深一直是惠妃心里的疤。现在这声那当然听得惠妃心头火热,所有担忧尽去。 胤禔一愣,继而失笑:“这有什么?当儿子的嘛,如何孝顺额娘都是应该的。等日后……” “咳咳,儿子还要接额娘出府做老王妃呢。届时儿子跟嘎珞孝顺您,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在您膝下承欢。咱们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好日子且长,您可不许哭。” 惠妃前头就跟伊凤有过默契,如今再听儿子这么说更满心欢喜,好像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嗯,额娘听我们保清的,好好保重自己,将来……以待将来。” “好!” 胤禔长臂一伸,把额娘、福晋跟爱女都揽在怀里。 还想着说几句煽情话语呢,就被亲额娘推开:“哎呀,去木兰围场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来,嘎珞,额娘给你选布料,咱们娘几个做几身骑装,再一人做一双鹿皮靴。” “来人啊,去把本宫的弓箭寻来……” 第50章 连理柏 胤禔目瞪口呆, 眼看着额娘跟福晋亲亲热热,有商有量地研究着该带些什么去秋狝。 “听说围场白天黑夜间,冷暖差异极大, 得带些厚实衣服吧?” “嗯, 带着带着。来回奔波许久, 路远迢迢的,孩子们到底还小,一应药品也得准备好了。嘎珞此前那给胤禔准备那个应急药包就不错, 照样再准备几个。” “好好好, 儿媳回去就准备, 再研究点简单方便又好吃的小食, 咱们路上吃着消遣……” 娘俩你一言我一语, 从衣食住行讨论到草原风光。 连小小的瑚图里宜敏比都跟着跑前跑后, 说些个童言稚语的小意见。 只有胤禔被孤零零扔在一边,笑容都变得有些勉强。 猛咳声无人理后,胤禔果断决定加入她们:“我屡次随扈,对木兰围场了解着,应该能给额娘跟福晋提些个有用的建议。” “那你还不赶紧着, 难道让谁请你么?” 异口同声的嫌弃中,在噶尔丹面前都没有怯过的胤禔扶额,觉得自己应该在宫外,不应该在宫里。 几人热热闹闹的参详了一回, 又在延禧宫中用了晚膳。 再回直郡王府的时候,日头已经彻底落了山。优秀学生爱蓝珠都结束了一天的课业,正在二门处边消食遛弯,边等他们回来。 “随扈塞外?” “对!” 伊凤抬手揉上她的小鬏鬏,把人家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揉乱。气得爱蓝珠抱头, 咻一下窜出去好远,一脸控诉地看着她:“额娘,好好的,你又揉人家头发~” 咳咳,好揉嘛。 而且,自打进学以后,长女就从小可爱渐渐进化成严肃小学究。每日里看书学习,学书画,学音律。自己就把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自律到可怕。 也就伊凤对她施展揉头攻击的时候,还能露出点小姑娘的娇憨天真来。本来就喜欢摸摸两个女儿头的伊凤瞬间找到正当理由,越发乐此不疲。 “那你答应额娘一道去木兰围场,额娘就放过你的小头发好不好?” 说话同时,伊凤还五指箕张,狠狠威胁了一下子。 爱蓝珠:…… 有一个您怎么这么幼稚的表情想摆给她看。 “不用您说,女儿也要去啊。皇玛法不给机会,女儿也要自己去求个机会的。位先生都在随扈名单,女儿留在京城,拉下的功课怎么办?” 伊凤:…… 胤禔:…… 学霸的世界,他们果然不懂。只觉得小家伙那么聪明,又有名师指导,本身还狠狠努力,很难不学有所成。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若身为男子,一定能…… 哦不,还是算了吧。 胤禔摇头,赶紧把脑海中陡然浮现的这点小感叹晃掉。他如今能身居高位却安然无事,还不就是亏了那时当机立断? 别说有嫡子,就算是有希望索额图等都得寝不安席。 变着花样的,在他跟太子之间挑唆。 轻则两败俱伤,重则如福晋梦中所见,他跟胤礽几乎称得上‘双双毙命’。脚前脚后退出战场,一辈子都被圈禁,至死方得解脱。 所以现在这样就顶顶好。 不能更好了! 彻底想开放下的胤禔笑,怎么瞧爱女怎么欢喜:“咱们珠珠天资聪颖又勤勉好学,足可以碾压诸多同龄的皇子皇孙。再不用每日把自己绷的那么紧,须知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 “不然把自己累坏了,让阿玛额娘着急心疼,可就是你的不孝了。” 要好好学习,撑起直郡王府门户的话爱蓝珠已经说了太多,可阿玛额娘竟都当她小儿稚语。惊过、喜过、欣慰过,却从未当过事实般。 久而久之的,她也就不再多说。 只加倍努力,让事实让那些阴阳怪气的人闭嘴。 现在被阿玛额娘这么关切的目光瞧着,珠珠只唇角微弯,认认真真地道:“阿玛额娘放心,珠珠心里有数的。而且,珠珠喜欢读书,并不觉得苦。只觉得读书确实使人明智,短短两月女儿就明白了太多。” “多少寒门学子交不起束脩,只能望着私塾的门兴叹?又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拥有珠珠几位先生中任何一个?珠珠生在皇家,有幸成为阿玛额娘的女儿。能被几位先生收入门下,得令仪那么优秀的伴读,实在福泽深厚。” “若不利用这机会、这条件好好学习,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 小小的女儿说出这么番大大道理,胤禔别提多骄傲欣慰了:不愧是爷的种儿!便是个小格格,也能让无数须眉男儿汗颜。 相比于这些,伊凤更关注孩子身体健康:“学习可以,但务必注意劳逸结合。再废寝忘食学习,莫说额娘把你的老师们都撵走。着人,哦不,亲自看着你,让你好好休息。” 这等威胁一出,爱蓝珠果然怕怕的。 小小声哀求:“额娘不要,女儿听话。好好休息就是。” 伊凤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别让额娘抓到你阳奉阴违,否则的话……额娘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爱蓝珠:…… 蔫哒哒点头,细听她额娘讲述好身体、好精神对于生命健康与学习效率的重要性。 爱蓝珠半信半疑,觉得实地检验一下。 发现确实休息好了,精力才更充沛。状态好,学习效率也高后。她就开始频频往自家额娘的正院求教,甚至想跟她秉烛夜谈。 涉及到正院卧房床铺位置问题,胤禔就不免格外认真,分毫不让。 直接把爱女抱起来就大步流星往她的小院子走:“自己的房间自己睡,哪有这么大格格还赖着额娘的道理?” 爱蓝珠眼含鄙视地瞧了瞧他:“阿玛比珠珠大多了,不还赖在额娘屋子里?府里又不是没有别的房子,别人家的男主人都住在前院的!” 胤禔被结结实实堵住,好半晌才脸红脖子粗地反驳:“阿玛,阿玛能一样吗?” “阿玛跟你们额娘可是你皇玛法赐婚,祭拜过天地祖宗,合情合法合理的两夫妻。就好像御花园那两棵连理柏一样。” “生在一起,长在一起,缠在一起,哪有被分开的道理?” 爱蓝珠:…… 努力去回想御花园那连理柏的样子,终于丧气点头:“行吧!阿玛和额娘是连理柏,时时刻刻不分开。珠珠跟敏敏是你们身边的小柏树,大一点就要被铲走,栽到别的地方了,唉!” 咳咳。 胤禔极力忍笑:“差不多,小孩也好,小树也罢,都得有自己的院子或者地皮。不然你们长不大,我们也容易被打扰。” “爱蓝珠乖,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嗯。”体验过事半功倍的快乐之后,爱蓝珠可知道精力充沛的重要性了。 瞧着时间不早,赶紧着人准备热水,她好沐浴更衣。 终于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胤禔走路都带着风。那小人得志的样儿,可把伊凤笑的:“你啊,那么大个郡王爷,竟然还欺负孩子。可真是……” 胤禔直接以吻封缄,把人吻到气喘吁吁。 “别的事情上,爷都能做个好慈父。就算为女儿们赴汤蹈火,爷也在所不辞。但想占爷床位,抢爷福晋不成。” “咱们可是皇阿玛圣旨赐婚的正经夫妻,福晋别想扔爷独守空房,自己却左拥右抱。” 伊凤狠狠剜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那是本福晋的女儿们!” 胤禔摸了摸鼻子不说话,只坚决捍卫自己床位。 谁来了,也别想把他撵到书房去。 伊凤:…… 就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算了,本福晋不与你这个醋坛子说。睡了睡了,明日还要起早研究能带去随扈路上吃的零食等。” “等到了木兰围场,妾身就带着孩子们去找额娘抵足而眠,咱们娘四个大被同眠。看某个小心眼儿的家伙怎么个孤枕难眠法。” 胤禔:!!! 突然觉得明日散朝之后,还应该再跑一趟延禧宫。婉转地跟额娘提提,让她老人家再怎么喜欢儿媳妇,也适当保持点距离。 婆媳同榻之类,最好还是不要有。 翌日清早,阳光明媚,微风徐徐。门口的石榴树上,鸟雀啁啾不停。 等伊凤从睡梦中醒来,昨晚被暴力挪走的小连理柏树苗又自己挪了回来。正满眼孺慕地守在外头花厅里。 伊凤才洗漱过从卧室内转出来,就看到爱女比外头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的笑脸:“女儿给额娘请安。” “安,咱们珠珠也安。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已经上课了吗?怎么今儿这么得闲?” 那一脸‘你这小家伙该不会是逃课了吧’的戏谑表情,可把爱蓝珠气得:“才没有呢,额娘跟阿玛费心费力求回来的好夫子。” “珠珠心里不知道有多爱重,哪可能为些小事儿荒废掉正经学业?” “只是位先生都在此次随扈的名单中,也有许多东西要张罗准备呢。所以着人请假,说让珠珠自己复习。” 爱蓝珠虽然有些不愿,但能够体谅。 所以早早的,就给先生们批了假。自己则跑到了正院来,要跟额娘联系因为学习而疏忽了不少的母女情。 结果,话都没说几句,就遭遇了逃学怀疑。 小格格气呼呼鼓起了腮帮子,一脸‘你不赶紧哄哄人家,就再也哄不好了的威胁。’ 伊凤笑:“好好好,这次是额娘错怪我们珠珠了。你就小格格有大量,原谅额娘这一回好不好?最多,最多你挑,额娘送你个小礼物好不好?” 爱蓝珠狠狠哼了一声:“额娘觉得我是像敏敏那样,见钱眼开的小贪心鬼吗?女儿就算喜欢什么,也一定取之有道。” “当然,母女之间不讲究那个。额娘若愿意送珠珠,珠珠也却之不恭。” 说完,小家伙就笑呵呵报出了赵子昂书法的名字。说他的字体势紧密,姿态朗逸,不怪皇玛法对他的书法爱不释手,称其五百年难出其右云云。 伊凤心里发苦,嘴角笑容都越发勉强起来:那赵孟頫的字儿不但好,还贵啊。被今上大家吹捧后,更身价百倍啦。 怪她嘴快,竟答应的那么利落。 等胤禔回来,就看到福晋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是研究了一日,也没达到满意效果?” 伊凤摇头,表示比那严重多啦。然后不等他问,就滔滔不绝好一通讲述。 胤禔笑着拉着她走,缓步走到了前院那自从他想开、放下后,再鲜少踏足的书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扒拉出足足八件赵孟頫的作品。 从扇面到卷轴不一而足。 品种与数量多的哟,都让伊凤惊诧:“这,这些……” 胤禔促狭眨眼:“这,这些都是皇阿玛赏给爷的。福晋尽可以从中选一份去履行对爱蓝珠的承诺。不过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这么幅千万金难买的书法瑰宝呢福晋说是吧?” 臭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都要化为实质了,伊凤哪里还会上这恶当呢? 拿了幅最小的扇面就跑:“爷不是跟珠珠说咱们是纠缠一处,注定难舍难分的连理柏么?那都不分彼此了,自然无需讲究那些。爷的是妾身的,妾身的还是妾身的就好了。” 胤禔不说话,只几个箭步把人掳回来。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天下没有白拿的御赐名家书法。 从午后到黄昏,让伊凤深深认识到:有的银子,真真省不得。 白拿的玩意儿,它费人。 为了那个小小的扇面,她真付出了太多。偏把东西给爱蓝珠的时候吧,还被瑚图里宜敏比发现了。 小家伙当时就噘嘴:“额娘啊,姐姐有,敏敏也要。都是额娘的女儿,您,您可不能……可不能……可不能厚此薄彼!” 终于想到那个词儿的瑚图里宜敏比笑,露出白生生的小米牙。 大眼睛眨巴眨巴,无限期待地瞧着伊凤。 伊凤笑:“啧,这还知道厚此薄彼了!那依着你的意思,额娘也得给你弄张赵孟頫的书法么?” 瑚图里宜敏比瞧了瞧那字画:“贵贵,但敏敏不喜欢。额娘,折现?” 这俩字儿一出,伊凤是真的惊呆了。 本着逗孩子的心思,她还让瑚图里宜敏比出了个价。结果小家伙伸出两个小巴掌:“十,十个金锭子,十,十两那种哦~” 一锭金子十两,十锭就是百两。 折合千两白银…… 伊凤笑着捏了捏小家伙的胖脸儿:“你这小狮子,可真敢大开口哇!” “那九个?” “八个,不能更少了!不,不然,下次进宫,敏敏找玛嬷告状~”就说你一样女儿两样待遇,重姐轻妹妹。 “哈哈哈。”惠妃大乐:“那也不怪咱们敏敏啊!有数的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一样的小格格。怎么能只给姐姐贵重书画,不给咱们敏敏喜欢的金锭子呢?” 伊凤摊手:“唉,那小冤家也是这么说呢。儿媳无奈,只能跟她砍价,几个回合间,成功把十锭金子砍成了两个。” “啊?这差的也太多了吧。” 伊凤一脸得意:“那不能只她漫天要价,不许儿媳坐地还钱呀!本来那就是儿媳给爱蓝珠的小小赔礼,好巧不巧被那丫头看到了,非争着也要而已。” “那价格差这么多,她同意?” “嗯!没办法,儿媳领她去了书房,看了其余几副赵孟頫的字,让她随便挑。那样的话,她连两个金锭子都没有了。她选了个两个金锭子,不过,小家伙认识到了自己的短板,也要开始学习了。” 惠妃惊:“那小家伙二十八年五月生的,前几日才过了两周岁生辰吧?这会子学习,会不会太早了些?” 莫说小格格,就是有志于夺嫡的小阿哥也不带对自己这么狠的啊! 伊凤也这么觉得,但瑚图里宜敏比是个有主见的。 行动力还特别高。 意识到自己不足后,立马就采取了行动。翻出自己的小金库瞧啊瞧,瞧哪个都金光闪闪,漂亮又迷人,半点都舍不得送人。 但阿玛说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小格格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秉持着这样的精神,小家伙到底一咬牙,一跺脚,一脸痛苦地从捞了个二十两的大胖金元宝出来。扭身就往隔壁亲姐的房间跑,吓得她身边的宫女太监们紧紧跟着,生怕一个错眼让小主子磕了跟头。 爱蓝珠正捧着本论温故知新,就看着敏敏小炮弹一样冲进来:“姐,给你金子!” 那一瞬间,爱蓝珠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出现了幻觉:素来小貔貅似的,只进不出的敏敏居然给她送金子??? 看那大小,怕得有二十两吧! 见她不接,敏敏皱眉,赶紧又把金锭子往前递了递:“姐姐?” 结果金锭子太重,她太小,一整个小格格都摇摇欲坠。吓得珠珠赶紧把人扶住:“敏敏别急,你先说为什么给姐姐送金子啊?” “贿,贿赂,啊不对!是学费~好多先生教姐,浪费!不如,不如敏敏一起啊?又省钱,又跟姐作伴~” 第51章 拼先生 爱蓝珠简直惊呆。 做梦也没想到, 能让小貔貅献上她最爱金锭子的理由竟然是这。还有,拼先生这个…… 真是三虚岁小孩儿能想出来的法子吗? 虚四岁小孩儿看着虚三岁小孩儿,陷入了沉思。久久得不到回应的瑚图里宜敏比皱眉:“姐姐?姐姐不想, 不想跟敏敏同窗么?” “敏敏乖, 好好学习的。不, 不打扰姐。” 珠珠笑着摸了摸她的小鬏鬏:“姐知道敏敏乖~可这个,不是你乖不乖的问题,知道吗?” “那是?” 珠珠挺胸抬头, 一脸严肃, 宛若一个小夫子:“万事皆有缘法, 先生和弟子也是。就算咱们贵为和硕格格, 也不好过于勉强的。” 瑚图里宜敏比似懂非懂地看过来:“可, 敏敏的玛法是皇上, 最最大。阿玛是郡王,额娘,额娘有许多钱钱。” “敏敏,敏敏有权有势~” “横着走!” 嗯??? 爱蓝珠愣愣地看着妹妹,直觉哪里不对。拽着人就去了正院, 口齿伶俐地把这个事从头到尾的说了遍。 伊凤特别赞许地拍了拍长女的小肩膀:“发现问题及时报到额娘这里来,珠珠做得很好。放心,额娘会好好查查的,不管后头藏着怎样的牛鬼蛇神。敢动你们姐妹, TA就死定了。” 说这个话的时候,伊凤满脸冷肃,杀气禀然。 在场所有丫鬟仆婢等皆瑟瑟发抖,讷讷不敢言。只有小姐俩丝毫不惧,满心浓浓的安全感。 爱蓝珠种种点头:“嗯, 珠珠信额娘。” 小瑚图里宜敏比则高高竖起大拇指:“额娘,厉害哒~” 伊凤不语,只好生安抚两个女儿的同时,像梳篦一样,将她们身边的人梳理一遍,争取把所有危险灭杀在萌芽。 彻查之前,伊凤设想了所有糟糕的可能。 比如当年事泄,被有心人知道内务府事的背后推手其实是她们夫妇。那些被整惨了的包衣世家心怀怨恨,带坏她的瑚图里宜敏比以作报复啊!胤禔不行的谎言被怀疑啊,噶尔丹余孽伺机寻衅啊…… 真·怎么不好往怎么想。 结果,就是个口齿伶俐的洒扫丫鬟想要脱颖而出,疯狂在瑚图里宜敏比面前疯狂彩虹屁罢了。 谁不爱听好听的呢? 年仅三岁的小家伙也喜欢被捧着说,几番对话后,瑚图里宜敏比就喜欢上了那个叫翠枝儿的小丫鬟。前些日子才求她把那丫头从不入流的洒扫丫头提拔成二等丫鬟。 带在身边的时候多了,被影响的自然也就越深。 还好珠珠及时发现,才没让敏敏被带坏成目无法纪、嚣张跋扈的女纨绔。 为防类似事件再度发生,伊凤狠狠罚了那个翠枝儿。三十个板子,全院观刑。完事儿还马不停蹄地把人送到了庄子上,只让干点种菜养鸡之类的小活儿。 改府规,教女儿。 为了不让两个小丫头长歪,伊凤也是殚精极虑。 就这,还要抽空安排好府中与各大铺子,研究方便好吃又好携带的美食,忙到脚打后脑勺。 胤禔心疼她,直接往宫中走了一趟。 再回来,就带回两个衣着朴素的老嬷嬷:“乌兰嬷嬷、乌日娜嬷嬷,都是当年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儿,被苏麻姑姑亲手教出来的。管家、办差上都很有一手。” “有她们跟在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身边,福晋可能放心了?” 并没有,反而更忐忑了呢。 从惠妃宫里出来的吴扎库氏都那么底气十足,换俩从慈宁宫来的,皇上都要敬重几分的大清第一宫女苏麻姑姑高徒…… “妾身有点担心她们架子更大,更不好驾驭。” 教养嬷嬷制度,简直是清朝公主与皇室宗女们的噩梦。伊凤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前门驱狼,立马后门就迎来两头虎。 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的胤禔愣,随即朗笑:“福晋莫忧。就算伺候过天皇老子,奴才也终究只是奴才。但凡有点伤害主子、引小主子入歧途的意思,爷剐了她们!” 有了他这个态度,伊凤才真正安心,笑呵呵把人分别安排到了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身边。打算观察一段时间,先看看她们的表现。 而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两人一到姐妹俩身边,就迅速打开了局面。不但她们院子里偷奸耍滑的奴才收敛了,人人踏实干活。觑着小主子年幼,自己伺候得时间长而起小心思的,一个个也都偃旗息鼓。 连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的一些小毛病都在逐渐改进中。 姐妹俩的小院儿规规矩矩,井井有条。真·伊凤拿着放大镜看,都瞧不出有什么不妥。 两个孩子对她们的接受度也极高。 尤其瑚图里宜敏比。 她听说自己身边新来的乌日娜嬷嬷算得一手好账,不管多大的数儿都张口就来,连算盘都用不上后。赶紧兴致勃勃地进行了考核,亲眼见着乌日娜背手,气定神闲地把府上打算盘的账房比到满脸淌汗,憋憋屈屈认输后。 小格格的大眼睛biu地一下亮起来,跑着跳着到她面前,踮起脚尖抱住她胳膊晃啊晃:“哎呀,好嬷嬷,你,你就是敏敏的,敏敏的梦中情师啊~” 啥玩意? 乌日娜嬷嬷差点绷不住通身的冷静沉肃了:“格格使不得,奴才身份低微怎堪……” 瑚图里宜敏比平时说话不利索,关键时候小嘴儿蹦豆似的。 噼里啪啦可能说。 “嬷嬷不要小看自己嘛,姐那个什么子说有教无类。而且,苏麻姑姑就教过皇玛法啊~” 咱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小和硕格格,还能比皇玛法更尊贵? 他老人家都能让宫女教,咱就更能啦! 乌日娜嬷嬷被说到哑口无言,又扛不住她的卖萌攻击。忙行了个礼,把锅甩给伊凤:“蒙格格不弃,老奴自然万分感激。” “可教导格格事,事关重大。断不是老奴一句愿意或者不愿意,所能够决定的。” 瑚图里宜敏比歪头想了想:“也对,府里大事小情,都得额娘做主。那嬷嬷等着,敏敏这就去找额娘~” 小家伙撒欢跑起来,快的好像龙卷风。 乌日娜嬷嬷紧跟着,也到底没跟住。等到了正院,正听小主子欢欢喜喜地跟她额娘商量:“您不是说,会算账才不会被蒙?” “乌日娜可厉害,不用算盘,就能算得准准的。敏敏要跟她学,要变厉害。额娘,额娘,好额娘~您就答应吧,求求了~” 瑚图里宜敏比双手合十,无限渴求地看着伊凤:“额娘,女儿真的真的真的想让金子们下小崽崽,越变越多。那会算账,必不可少嘛。” 嗯,那日在延禧宫,伊凤教导她的话。 被她删删改改,又给用了回来。 伊凤笑:“不错,有进步,还知道给自己寻夫子了。不过,你有没有问问人家乌日娜嬷嬷,愿不愿意收下你这个笨学生啊?” 瑚图里宜敏比嘟嘴,随即指了指自己:“敏敏,聪明的。嬷嬷,嬷嬷说事关重大,要问额娘。” “这样啊!” 伊凤点头,笑看乌日娜:“嬷嬷愿意辛苦些,指导小女一二么?若可以,本福晋便派人协助你管理敏敏身边事物。好让你腾出更多时间来,专心教她算账。” “若你身体允许,也跟着一道秋狝。” 秋,秋狝么? 乌日娜那古井无波的眸子瞬间激动,再三确定后含泪跪谢:“蒙格格与福晋不弃,老奴定当竭尽全力。” 瑚图里宜敏比呀了一声,腾腾腾跑到乌日娜面前,递出自己的小帕子。 “嬷嬷莫哭,你要是不愿意,敏敏不勉强。姐说了,夫子跟学生间,也是要讲缘分的。敏敏,敏敏就算是皇玛法孙女,也不好勉强。” 只是她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充满了不舍。 虽,虽然她已经打好了要跟姐姐拼夫子的小算盘。但姐姐那些师傅里面,没见谁特别会算账诶。只有乌日娜,连个算盘都不用,又快又准确。 连府上积年的老账房都要甘拜下风,是最最适合她的女夫子! 乌日娜破涕为笑:“老奴这是喜极而泣,格格不必担忧。打今儿起,老奴必定竭尽全力,将一生所学都交给您。” 诶? 瑚图里宜敏比瞪眼,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乌日娜这才叹:“老奴幼年随太皇太后进京,一直在她老人家庇护之下,可说万事无忧。只午夜梦回,极为思念科尔沁草原。” “可惜一离开便是一生,竟再无缘得见那蓝天白云,绿草如茵。木兰围场虽跟科尔沁还有段距离,但终究也是草原啊!” 瞧上一眼,也能缓解许多乡愁。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福晋贵为郡王福晋,格格贵为和硕格格。却还能顾及她一个奴婢的想法,认真征询她意见。 让乌日娜感受了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感受过的来自上位者的尊重。 受宠若惊的同时,她也深深觉得:抓住这个机会,留在小格格身边。日后,依小格格的善良,必能为她养老送终。 瑚图里宜敏比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既然离得不远,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乌日娜愣,然后就见她的小主子,自来在钱财有些…… 咳咳,有些谨慎的小主子撸下了手上的赤金铃铛镯:“额娘啊,求求啦~安排人,送嬷嬷回,回科尔沁看看吖~” 伊凤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从小貔貅这里看到回头钱。 当即在她肉痛的目光中接过小镯子:“啧,瞧着成色倒是不错,实心儿的,也有几分重量。但木兰围场离着科尔沁草原可不近,你这贿赂会不会少了点?” 啊这…… 瑚图里宜敏比万般不舍地摘下另一个腕子上的小镯子,双手献给额娘。 可她那贪心不足的额娘竟笑:“就这?本福晋可听说了,你试图要分人家爱蓝珠的夫子,未必能成的事儿,还给了十两重的金元宝呢。” 瑚图里宜敏比咬牙:“行!额娘要是答应,敏敏这就让人给您取。” 姐姐当初为了给张家几个孩子备见面礼,可是整整斥资数千两呢。她,她这加起来也没有二十两金,不贵的。 一切,一切为了好夫子! 眼看着小家伙都要汪一声哭出来了,伊凤哪儿还敢继续逗下去?忙笑道:“虽然离实际费用还有点距离,但谁让额娘是你的额娘呢?” “孩子求学的事,当额娘的理应分担一些。这样,你只要再给额娘送个金锭子,剩下的都包在额娘身上。” 还以为又要被剥削的瑚图里宜敏比:!!! 简直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欢喜得她直跳高:“好哒~额娘放心,敏敏,敏敏不差事儿~” 虽然来府中的日子不长,但乌日娜对瑚图里宜敏比的爱财程度也有些耳闻。现见为了自己的事情,害小主子破了许多财。 乌日娜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忙收拾了自己的箱笼,拿出一两一片,整整二十片金叶子来,送到瑚图里宜敏比面前。 “嬷嬷这是做什么?”瑚图里宜敏比严肃脸:“尊重夫子,是学生职责。你,你就当,就当是敏敏教的束脩好了。” 不管乌日娜怎么劝,瑚图里宜敏比都闭眼。不去看那些可可爱爱的金叶子,拒绝被诱惑。 小态度可坚决。 乌日娜无法,只能如数收回去:“既然如此,老奴也只能倾尽全力教导格格了。除了算账外,老奴的蒙古话也熟练着,还会一手马头琴。” “老奴还酿得一手好马奶酒,太皇太后在时都夸过好。格格若不嫌弃,老奴都可以教您。” “不嫌不嫌!” 瑚图里宜敏比赶紧摆手,笑眯眯说道:“技多不压身嘛,嬷嬷会,敏敏就学。” 一份束脩,一二三四,四种收获,多寻都寻不到的好事啊? 错过的才是傻子呢! 大聪明瑚图里宜敏比笑,觉得自己果然是个经商天才,日后一定能让小金库发展壮大。让金锭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都成她金房子的原料嘿。 打这天起,胤禔就总能看着自家小女儿来回捏动自己的小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的。 别问,问就是在学本事呢,能挣大钱的本事! 胤禔失笑:“咱们一家四口都有俸禄,还有宫中三不五时地赏赐。你额娘那冰点阁、烧烤坊、火锅城、洁品屋地开着,说日进斗金都嫌少。哪儿还用你个站起来都没有三块豆腐高的小家伙琢磨挣钱养家啊?你呀……” 你没事儿就溜达溜达玩玩挺好的还没说完,小格格就发起了大怒火:“阿玛从门缝里看人——把敏敏看扁了!” “您等着,将来,将来敏敏赚了大钱给额娘、姐姐跟乌库妈妈、皇玛法、玛嬷、九叔,所有所有疼爱敏敏的长辈们买礼,只除了阿玛~” 诶? 被凶了一脸的胤禔愣:“这小丫头,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伊凤笑:“岂止啊?她啊,还遗传了你们爱心觉罗家的小心眼儿、记仇呢。没准两句话记一辈子,真往后都不孝敬你了。” “她敢?老子可是她老子呢!”胤禔挑眉,一点都不以为然。 真·做梦也没想到,小家伙不但以后买卖做的巨成功,记性还极好。竟然多年以后,还拿这童年笑语来阴阳怪气他。 并且父母之间,差别待遇明显。 问就是额娘当初特别支持她,所以孝道之外又给额娘一份感谢。 胤禔:…… 眼看两个女儿都跟新嬷嬷相处融洽,瑚图里宜敏比甚至还拜了师。伊凤就彻底放下来,开始积极准备即将到来的秋狝。 婆婆惠妃包揽了骑马装、蒙古袍子,鹿皮靴等一系列的着装与配饰。 伊凤只要再备些行李、一家四口日常的衣服,出席重大场合需要的朝袍配饰等,服装这方面也就齐了。 再着太医院比着胤禔上回随驾出征时配备的成药来一份。 考虑此去射猎,不免会有些跌打损伤。所以还特别要了些相关药物。草原蚊子多又毒,防止蚊虫叮咬的香包,啊不对! 伊凤灵光一闪,就想到现代著名的某神花露水。 现在酒精有了,精油也有了。就算技术上还有所欠缺,可能无法在大清完美复刻某神花露水,但应该也相去不远。 新奇又清香,还有切切实实的驱蚊效果。 应该一面世,就被诸多豪门贵妇追捧,能为她挣得银钱滚滚来吧? 伊凤越想越兴奋,赶紧着人找府医来,阐述了自己的想法。让府医在相关的方子中,找出一款效果最好、味道最佳,还不容易引起过敏的。 顶好还能祛痱止痒,消炎解毒。 府医忙不迭称是,赶紧下去甄选不停。第二日清早,就给送上了两款成品。 是的,两款。 一款是淡雅的竹木清香,极为适合男子。另一款呢,则似热烈盛放的玫瑰,香气浓烈而又馥郁。就这,府医还歉意满满:“可惜时间太紧,不然还能弄出许多花香型,混合香型来。” 那还等什么呢? 伊凤素手一挥,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全力支持着。就算今年夏天达不成规模,那还有明年,后年,许许多多以后哇! 跟火锅城、冰点阁等一样,就算后来有了同款竞争。但作为打响第一炮的领军者,那几处的生意便被冲击些。但比起同行来,业绩还是遥遥领先着。 这花露水弄出来,伊凤相信也一样。 于是,福晋她沉迷搞钱,难以自拔。完全忘记了当初说要给惠妃研究许多新吃食,一家子吃吃喝喝到木兰围场的豪言壮语。 等想起来的时候,距离出发都没个几日了。 伊凤无奈,只能紧急弄了点藕粉、米粉之类,再做了些干制的腐竹、豆皮、油豆皮等,风干的腊肉腊肠。再嘱咐厨上多做些虾滑、鱼丸、鸡丸等,用制罐头的方法密封存在坛子里。 蔬菜干子也拿上些,火锅,烧烤调料不能少。 再加班加点,反复实验,终于弄出一大罐子酒精块。带上她着人特别定制的,超薄小型双耳铜制鸳鸯锅。即便在赶往塞外的马车上,也能吃上热乎乎的火锅了。 伊凤觉得,这一定能恰到好处,讨得惠妃婆婆欢心。 而事实上,能和儿子一家随扈塞外,就算一道吃糠咽菜,惠妃都甘之如饴。更何况儿媳妇处处想得周到,为防她们娘几个被蚊虫侵扰,还特地急吼吼配了花露水呢? 一瞧见其他嫔妃那又酸又妒又羡慕的眼神,惠妃都能快乐一大天:“你这孩子啊,就是实诚。每日里管着那么多事情,连停下来喘喘都难,竟还劳心费力给本宫做这花露水。” “别人都能用香包,本宫怎就用不得了?” 伊凤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传成这样,但却知道这美好的误会必须继续下去。于是笑握她的手:“瞧额娘这话说的,孝敬父母的事儿怎么能嫌繁琐呢。只要您用着好,儿媳就算没白辛苦一场,且甘之如饴着。” “这小甜嘴哟,怕不是抹了蜜。不但自己口吐莲花,喜人的紧。连胤禔那块木头啊,都被你带得多了几分灵气,还知道奉承本宫,知道替你表功了。” 惠妃笑,被儿子儿媳的孝心深深感动着。 伊凤:…… 知道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了。并决定回去就给某人一顿好的,让他继续保持,再接再厉。争取做好她们婆媳之间的润滑剂,为和谐全家关系作出应有贡献。 胤禔:!!! 只是习惯性夸福晋,却做梦也没想到还有这等好处啊。芙蓉帐内,心心念念的姿势得到了实践。 某人身心舒畅,欢喜到无以复加。 于是越发勤奋钻研,在融洽婆媳道路的方向越奔越远。直到后世史书记载的一大堆关于他的溢美之词后,婆媳问题专家的诨号后来居上,成为他的专属代名词。 转眼康熙三十年,六月丁丑,皇上巡幸边外,命皇长子多罗直郡王胤禔、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俄随驾。 第52章 共识 为防旅途寂寞, 伊凤做了多手准备。 象棋、围棋、叶子牌,还着人用削薄的木片细细雕琢,做了几副扑克牌。大队才一开拔, 惠妃就着人把他们一家子都接到了自己的车架上。 慢了一步的胤禛:…… 自打好侄女开蒙后, 叔侄两个可太久没有见面了。他等着盼着, 就惦着秋狝这段时间门能频繁相处,重拾往日美好呢。 结果才刚刚开始行动,就被惠妃娘娘截了胡。 胤禛无奈, 想了又想, 到底还是策马到了惠妃娘娘车架左近:“儿子胤禛, 给惠母妃请安。” “四叔?嗷~” 爱蓝珠惊喜, 蹭地一下子站起来。结果乐极生悲, 碰地一下磕在了车窗上。可把惠妃几人急得哟:“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要不要传个太医?” “没事儿,没事儿。”爱蓝珠摇头,“玛嬷跟阿玛额娘敏敏莫担忧,只是磕了一下。唔,玛嬷让人停车呗!” “孙女好久没见四叔啦, 好想他哒~” 一听她说要找四叔,瑚图里宜敏比也想起了跟自己投缘的九叔:“停车停车!敏敏也好久没瞧见九叔了,他肯定也想敏敏啦~” 惠妃瞧了瞧自家儿子那陡然不大好看的脸色,忙笑着点头:“好好好, 乖孙女们莫急,玛嬷这就使人停车,务必让两位和硕格格得偿所愿。” “孙女们谢谢玛嬷!” 车停,爱蓝珠才被抱下车,就对着胤禛露出灿若朝阳的微笑, 小炮弹一样冲向他:“四叔,四叔啊,珠珠好想你~” 胤禛赶紧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苏培盛。 自己也快跑着,迎上珠珠。 叔叔侄女双向奔赴,几息间门就狠狠抱在一起:“四叔吖~” “珠珠!” “四叔长高了许多,瞧着更高大威猛啦~” “珠珠也高了,清减了,是不是学习太累了?你写的信四叔每一封都好好看过,仔细珍藏了起来。每一封里,都能瞧见咱们珠珠的巨大进步。” “是吧?” 爱蓝珠傲娇昂头,就知道四叔最最懂她!她们叔侄情分也情比金坚,不会被外物轻易影响。 嘿嘿。 胤禛伸手点了点她的小脑门儿:“又乱用成语,咱们叔侄虽感情深厚,但那个词多指爱侣的……” 爱蓝珠笑:“珠珠知道哇~但是多用,又不是专用对不对?咱们就是叔侄情深,比什么多深,什么词儿都扛得住。而且……” “嘻嘻,好久没听四叔唠叨,珠珠好想念啊~” 胤禛又何尝不想呢? “要不是怕耽搁你功课,四叔早就跑到直郡王府了!” “那,那珠珠这么努力,不也盼着能早日到无逸斋,与四叔你当同窗么……” 叔侄两个越聊越热乎,简直旁若无人。 就没跟爱女这么亲近过的胤禔酸,赶紧轻咳:“略聊几句叙叙旧便得了,还赶着路呢。别耽搁太久,影响了大队进程就不好了。” 还抱着好侄女的胤禛认同脸点头:“大哥所言极是,弟弟这就去带珠珠骑马。” “好欸~” 又可以体验骑马乐趣,又能跟喜欢的四叔一起,简直两全其美。 爱蓝珠一把子支持。 真·点头如捣蒜。 须臾间门,胤禛翻身上马,又从苏培盛手里接过乖侄女。细细帮她调整好位置,确定安全与舒适性都没问题了,才轻轻一抖缰绳。 他坐下骏马唏律律地叫了声,撒开蹄子跟上大部队。远远的,还能听着爱蓝珠喊好棒,四叔真是太厉害了,骑马好好玩儿~ 胤禔:…… 就悔自己以为孩子小,小格格家嘛,胆子也不大。贸然带着骑马,可能会吓到她们等原因,一直也没带孩子们体验过。 以至于这么遛弯似的跑一会子,就被珠珠惊为天人。 “早知道,算了,现在也不晚。爷这就策马扬鞭,让爱蓝珠瞧瞧亲阿玛的马上英姿。免得那小没见过世面的……” “快歇歇吧,我的爷。”伊凤笑着拍了拍他手:“出门散心的时候有人帮忙带孩子,多难能可贵?四弟素来稳妥,对珠珠比你我都上心。孩子交给他,咱们可是半点都不用操心的。咱们只管观花逛景,骑马射猎。” “妾身头一遭随扈塞外,额娘也数年未来。咱们婆媳俩这遭能否尽兴,可都着落在爷你身上了。” 嗯对! 惠妃认同点头,极好地跟儿媳打了个配合,并火速转移了话题。 直把胤禔问得左支右绌,自顾不暇。末了还放了个重磅炸·弹:“你皇阿玛一直挂念着你的身体,从未放弃过寻医延药。这回喀喇沁部说有个厉害的蒙医,专门……” “咳咳,你皇阿玛说会传来给你瞧瞧。万一呢,是吧?到时候你配合着些,莫伤了你皇阿玛一片慈爱之心。” 胤禔:!!! 内心无限排斥抗拒,面上却又迅速震惊、狂喜,随即希望破灭般的绝望孤寂,再不愿伸出尝试的触角。 那一整个的表情过度…… 让伊凤看绝对秒杀现代所谓的演技派,分分钟能冲击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当然,她也不遑多让。立即惊喜到落泪,小帕子直接挡在眼下:“真,真的么?” “长生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这蒙医一定一定要秀出群伦,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彻底治好我们爷,好给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添几个弟弟……” 直郡王福晋絮絮叨叨,满口子府上有个男丁的重要性。 连说便自己没福,有侧室子、庶子也无妨。她能抱过来悉心教养,让他挺起直郡王府门楣,成为两个姐姐依靠云云。 那情深意切的劲儿哎! 让惠妃都不由动容,拍着她手说会好的。却不防胤禔红了眼睛:“伊尔根觉罗氏!你还说不嫌弃爷,要与爷相依相伴。结果呢?呵呵!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这就琢磨开了。” “没有个男丁不行?我呸!爷这么多年膝下就两个格格,不也好好的?” “不,不是爷。您别误会,妾身没有说两个格格不好的意思,只是……” “没有只是!”胤禔怒气冲冲地拍桌,大嗓门都传到了御驾里。正批阅奏折的康熙皱眉:“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梁九功啊,你去把你大阿哥唤来,朕问问怎么回事。” “嗻。” 梁九功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到了惠妃车驾前,将尤在发怒的胤禔宣走。 偌大马车内,只剩下惠妃与伊凤。 悔不该提起这茬儿的惠妃满脸窘迫,忙轻声安慰伊凤。而任由她再怎么说,儿媳也是一脸木然,只怔怔流泪:“儿媳知道他难受,他心里有结。可……儿媳不也是为了我们那小家,为了他么?” “是是是,嘎珞你是个好的。胤禔那混账作妖,回头额娘就收拾他。什么玩意儿啊?还巴图鲁呢,只会跟妻儿勇武么?” “那,那倒也不是。爷平时很好的,只忌讳提这个……” 伊凤讷讷为他解释,俨然一个受气小媳妇。 可把惠妃心疼的,撸了自己腕子上的南红玛瑙镯子就往她手上套:“依着本宫品级,哪敢肖想个红色啊?还是皇上瞧你们夫妻俩屡屡立功,破例恩赏的。给嘎珞你戴着,也免得那帮子人眼酸,扯本宫僭越的谣言。” 伊凤坚辞不受,但耐不住惠妃坚决。 于是一场哭戏后,她收获了只成色上好的南红玛瑙镯子。 皇上行辇上,康熙肃着一张脸:“好好的,保清这又是怎么了?是伊尔根觉罗氏……” “嗯,她傻!”胤禔气哼哼:“总弄些个偏方、妙方的为儿子调理身体。希望儿子能好起来 ,为咱们爱新觉罗家延续血脉。她上回难产,这回还敢冒着生命危险给儿子诞育子嗣。” “便事有不谐,她也愿意将庶子养在身边,直接认做嫡子……” 康熙愣,这,这不是个皇子福晋应有的基本素养? 胤禔默然,良久才低声道:“若可以,儿子又怎不想?只是……失望太多次,儿子……儿子干脆连尝试都不想再尝试了。横竖咱们爱新觉罗氏人丁繁盛,也不缺儿子这点贡献不是么?” “儿子那两个格格一个赛一个的聪慧灵秀,儿子,儿子也不算后继无人对不对?” 好大儿凤眼含泪,点点滴滴都是痛苦绝望。 康熙心疼都心疼不过来,哪儿会在这档口反驳他?忙拉拉杂杂地好一通安慰,随后还着人送了不少好物件给伊凤。 安抚之意明显。 伊凤木着脸谢恩,全程没有一丝丝笑纹,带着那么点哀莫大于心死的调调了。 被胤禛带着骑马的爱蓝珠、跟胤禟一道坐马车的瑚图里宜敏比先后回来,争相安慰额娘。齐齐对臭阿玛冷哼,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分给他。 胤禔无奈,只能把俩小家伙又都送回到额娘惠妃车架上。 自己则一脸不耐地掀开了车帘:“皇阿玛跟额娘都说过爷了,福晋就莫生气了吧。” 伊凤一扭头,直接留个后脑勺给他看。 胤禔低笑着把人揽在怀里:“好福晋,辛苦福晋了。爷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有你这么机灵的妻。” 寥寥几句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还帮他搭好了梯。让他顺势一吵,又把皇阿玛的疼惜之心吵出来,再不舍得过于逼迫。见过这个所谓的蒙医后,皇阿玛应该能停止折腾了吧? 伊凤拍开他的狗爪子:“是是是,你修了几辈子遇着我。我啊,大概是受了什么天罚才与你一道儿,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以前怕你太行了,处处播种,影响咱孩子地位。 现在你说不行就不行,本福晋又要随时防备你小子被拆穿,说不上什么时候吃上宗人府的牢饭。 真是想想就让福晋心累啊! 胤禔再度致歉,一直到汤泉驻跸之所,都还卑微讨好着。还以为之前那一仗,伊凤这个直郡王福晋地位必然急转直下的众人们 :…… 得! 福晋有帝妃撑腰,地位且稳固。 不管是真情深还是假恩爱,直郡王在人家面前都不敢太放肆的。毕竟赫赫之功在那儿摆着,便是皇上也得礼遇三分。 远的不说,就从北固口到汤泉这段快速通路都足够让世人震撼。 那水泥地面坚硬又平坦,并排能走四五辆马车。 路边都挖了深深的排水渠,渠边挨排种了数排杨树。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每一声,似乎都是对当今的赞歌。 心思近的只觉得这路真好,真方便,同样的距离,在平坦又光亮的水泥路上可以省不少时间门。 眼光超前的,却已经琢磨此路彻底开通后,朝廷对蒙古诸部的掌控力会有怎样的飞跃式进步了。而带来这一切美好变化的,一是直郡王福晋提议,二是她娘家献上的水泥。 普通大臣心里都如是想,更何况胤禛等深受伊凤关照的弟弟们呢? 这么好的大嫂,大哥竟然还…… 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为了让他悬崖勒马,几兄弟车轮战,换着班地找胤禔谈心:“大哥心里苦,弟弟们知道。但男子汉大丈夫,打落牙齿和血吞,可不兴迁怒妻儿。” “大嫂上孝敬长辈,中疼爱弟弟们,下把孩子们抚养得妥妥帖帖。便对朝廷与天下,也是很有些功绩在身上的。大哥千万仔细斟酌,切莫身在福中不知福。”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不管怎么说,大嫂都对大哥全心全意,大哥好歹珍惜着些……” 你一言我一语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说得胤禔晕乎乎,回去就拿起了伊凤的靶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照了照,挺俊郎英挺的好儿郎,那些臭弟弟们到底怎么看出来他有亏待妻子潜质的? 伊凤大乐:“果然付出都是有回报的,不枉这些年,妾身对弟弟们疼爱有加。” 胤禔狠狠白了她一眼:“是是是,现在福晋是万中无一的好妻子,只有爷在无理取闹。个小没良心的,爷这都是为了哪个?还不是为了把咱们如今这风光惬意的日子进行到老?” “不然一个不好,不但宗人府的牢饭有爷的份儿,日后数不尽勾心斗角咱也逃不了。” 九龙夺嫡什么的,只想想,就让他充满排斥。 伊凤也默然,良久才叹:“爷的良苦用心,妾身又如何不懂?只是……纸里到底包不住火,咱们也不可能回回靠演吧?毕竟按着正常思维,你该比哪个都焦心,都更盼着自己早日痊愈。” 哪有名医在前,还死活不肯尝试的呢?不怕一个倔强,就与真正机会擦肩么! “福晋说得对,所以啊,爷已经想好了法子,彻底绝了这个后患。”胤禔笑,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个瓷瓶来。打开上面的盖子,倒出个指甲盖大小的小药丸扔嘴里。 快得伊凤都没反应过来:“这,这是什么?” 胤禔笑,贴在她耳边用气音道:“那个那版避孕药的永久版,爷特特找人研制的。七天一疗程,这是最后一颗。服用之后,爷虽能‘重振雄风’却再也不会有子嗣了。任由皇阿玛找再多名医,也必然回天乏术。” “而那些人不愿掺和皇家辛密,自然会对真正原因守口如瓶。如此,咱们就彻底安全无事,福晋再不必担忧。” 伊凤捂嘴,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 真·再没想到,他会用这么激进的法子。 胤禔却只笑着为她拭泪:“甭管长效短效,横竖为了你的小命与咱们阖府安稳,直郡王府都不会有第三个孩子了。所以,并没什么差异不是?反而从此以后,咱们都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啊……” 那点子小小隐瞒,细究起来也是欺君之罪呢。 再不济,也能让皇阿玛忘了所有的感动、愧疚,只剩下被骗的熊熊怒火,恨不得把他这个好大儿生吞活剥。哪儿还有如今这逍遥自在? 胤禔轻声低语,逐条逐条地跟伊凤分析。 试图让她相信,如此才是最优解。 伊凤只瞪他:“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怎不见你跟我商量一下?那么大的事儿,你自己说决定就给决定了……” “嘿嘿,怕福晋心疼爷,舍不得爷么。” 所以先斩后奏,等你知道也无力回天了。胤禔昂头:“爷自己就是庶子出身,可吃够了被区别对待的苦。再不愿生一帮子庶子出来,让他们把爷当年的苦也都吃一遍。至于嫡子……” 深信那梦境就是预警,就是他们原该有轨迹的胤禔叹:“那长不大的嫡子,可没有爷的好福晋重要,再不值当福晋为之多在鬼门关前走三遍,咱们一家四口就挺好。” 不用冒险,不必掺和夺嫡。 逍遥自在,富贵荣华一辈子。甭管哪个弟弟上位,都得善待他这个老大哥。 伊凤啜泣,定定看他:“那爵位……” 你舍得自己死命杀,差点搭了条命换来的爵位一世而斩么?要从宗室或者其余皇子那里抱来个小阿哥来继承香火么? 胤禔火速摇头:“福晋可别想不开,须知羊肉贴不到狗身上。过继来的小子瞧着忠厚善良,谁知道背地里藏的什么鬼心思呢?可别鹊巢鸠占,还反过来欺负爷家宝贝格格们吧。” “爵位么,容爷想想,容咱们爱蓝珠长长。若她可堪造就,爷说什么也得努力一把,把自己拼来的爵位交托到自己女儿身上!” 哈??? 饶是伊凤前前后后活了三辈子,也从没敢起这么离经叛道的心思。 在礼教最森严、对女子束缚最甚的大清让爱蓝珠成为王世女,入继偌大直郡王府?那难度无需提,也知道必然如山如海。 胤禔挑眉:“有志者事竟成,不试试哪儿知道就不成呢?” 也对哈! 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门,她这只小蝴蝶翅膀不也扇得历史进程大变样,直接把大清扇到了个完全陌生无法预知的方向? 伊凤终于破涕而笑:“好,都听爷的,咱们姑且一试。若爱蓝珠可堪造就,她自己也有类似想法的话,便让她日后招赘纳婿,承袭爵位。” “好!” 康熙三十年巡幸塞外的第一日,就在汤泉驻跸之处的床上,胤禔跟伊凤第一次培养女儿承爵的事情达成了共识。 夫妻两个小小声咬耳朵,一直说到了三更鼓响。 第二日清早,伊凤眼下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连眼眶都微红着。 可把惠妃心疼的哟! 瞪了胤禔一眼又一眼,没少用话敲打他。 无知无觉间门又给枕边人送了口大黑锅的伊凤赶紧浅笑:“额娘误会了,真不关我们爷的事。是儿媳乍然换了地方,多少有些不择床。又担心两个小的,这才睡得晚了些。” 惠妃想揪儿子的耳朵,让他好好瞧瞧:几辈子福气啊,摊上这么个好福晋?都这步田地了,还努力帮你遮掩呢! 胤禔:……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说得就是实话? 可惜没人相信,所有知道他们夫妻来有那么点龃龉的人都深信直郡王犯浑,狠狠咆哮了直郡王福晋一番。才使得她辗转反侧,半夜甚至彻夜未眠。 尤其伊凤一说自己已经费尽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她们家郡王爷,愿意接受喀喇沁蒙医诊治的消息传来。 伊凤简直成了忍辱负重的小可怜本怜。 一路被同情目光洗礼。 也在此次随扈之列的伊尔根觉罗福晋急急忙忙使人送了帖子,希望能跟福晋小叙。 “嘿,好在爷是个皇子阿哥。”胤禔拍胸口,一脸的心有余悸:“岳父岳母跟大小舅子们再怎么生气,也不敢直接打上门来。否则的话,今儿爷就危矣。” 伊凤笑瞥了他一眼:“爷既然如此通透,那还不赶紧下车骑马去,给咱们娘俩点说私房话的空间门?” “得令!” 胤禔笑,果然下了马车改骑马。刚走一会子,就见到了他家老岳父。赶紧上前打招呼,结果…… 他那么大个直郡王啊,就被从头忽略到了脚。 曾好贤婿叫不停的老岳父科尔坤装聋,装瞎,一个眼角余光都不肯施舍给他。而马车上,伊尔根觉罗福晋甫见到爱女就眼泪就吧嗒一声掉下来:“呜呜呜,我可怜的嘎珞哎……” 第53章 黑手 “额娘莫哭, 女儿好着呢。太后、皇上跟惠妃娘娘都给女儿出头。诸皇子轮着班地找我们爷,让他惜着些福,对女儿好好的。两个孩子更想也不想地, 站在女儿这边……” 唯恐额娘不信, 伊凤还各种举例说明。确定自己是个被宠着护着的, 才没受丝毫委屈。 听得伊尔根觉罗福晋将信将疑:“真的?” “从小到大,女儿何曾骗过额娘?额娘不信,女儿可以上物证嘛。”伊凤抬腕, 露出手上昨儿惠妃新赐的南红玛瑙镯子, “喏, 外邦贡品来着, 价值连城。” “娘娘想也不想的就套在了女儿腕子上, 推都推不掉。皇上也赏了不少好东西呢, 瞧着值银数千两。” 连解除危机,排除隐患再拉了一波好同情。 还得了不少赏赐,可以说收获颇丰。 可在伊尔根觉罗福晋眼里,女儿简直弱小可怜又无助,娘家连帮着撑个腰都不成。亏得歪打正着, 弄出那几个方子来稀里糊涂地立了功。不然……那后果之辛酸可怕,她都不忍卒想。 伊凤笑:“哈哈,这可不是额娘您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时候了?” 伊尔根觉罗福晋瞪她:“好不好的, 关键不取决于他如何对我女儿么!若好好对我乖女,自然千好万好。否则便是千好万好,也是枉然。” 伊凤高高竖起大拇指:“额娘通透。不过,您女婿还是那个好女婿,您啊, 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昨儿也是女儿一时不察,戳着了人家肺管子……” “怎么回事,你且说说!” 伊凤默了默,到底说起惠妃娘娘奉皇上口谕探胤禔口风,她附和了几句的事儿。 伊尔根觉罗福晋默,良久才长长一叹:“郡王女婿答应了就是好的,万一呢……是吧?佛菩萨保佑,我儿这般佳媳,定会得天庇佑的。” “嗯,女儿也是这么想的。” 事关重大,就算在自家额娘面前,伊凤也半点口风都不透。只一脸的端凝沉肃,好一个伤心、难过却总不愿放弃任何些微希望的病人家属了。 母女俩很是唏嘘感叹了一阵,惠妃那边就派人来找。 言听闻亲家母来访,特邀一道用个便饭呢。 当初伊凤生瑚图里宜敏比的时候,伊尔根觉罗福晋跟惠妃就一道照顾过她月子。很是和谐相处过一段日子,对彼此印象良好。 闻听娘娘相邀,她也就不客气。 伊凤还着人带上了小铜锅、酒精块与豆干、米粉跟各种准备好的丸子。要与婆婆、亲额娘一起吹着习习凉风,品着热辣火锅。 大夏天的吃火锅? 咳咳,只想想惠妃就觉得有很多汗要淌。 但不省心的儿子作耗,儿媳妇正伤心。她也不好拂逆,于是微笑点头:“好好好,咱们嘎珞说什么都好。本宫跟你额娘啊,就等着你露一手了。” 伊凤笑:“那额娘您就瞧好吧!” 啪啪~ 伊凤素手轻拍,道了声开始准备。 吟红几个丫头就端来早上就用硝石制好的冰块,桌案左近摆了几大块,顿时就凉爽了不少。 接着又拿出几个小铜锅,放上早就准备好的汤料。 一面红油,一面菌汤。 把锅底的酒精块一点燃,幽蓝色的火苗就随之升腾。慢慢烧热锅里的汤底,激发出浓烈霸气的香。 馋得人食指大动。 “火锅哎!”爱蓝珠嗅了嗅,笑呵呵拉住她亲亲好四叔的胳膊:“一定是额娘在摆弄她的小火锅,四叔快,咱们一道过去,别被拉下了。” 同一时间,瑚图里宜敏比也对她喜欢的九叔发出了邀请。 而众所周知,八·九不离十。有胤禟在的地方,就必然会有胤襈跟胤俄。 哦,不对,现在还多了个老五胤祺。 自从胤禟那个贪吃的,用他为由跟伊凤骗蛋糕后。胤祺就记住了这个‘坏心眼’的弟弟,并时时督促、处处防范。 生怕他犯了老毛病,什么时候又卖亲哥去换蛋糕了。一来二去,原本生疏的兄弟感情都亲近了太多太多。 三人组变成五、八、九、十、十一五人组。 只是十一这两年虽然强健了不少,但此去塞外路远迢迢。昼夜温差还大,宜妃到底不放心,这次便没跟过来。 哥几个既馋火锅风味,又担心大哥大嫂继续别扭。 于是应着小姐俩的邀请,直接大部队到了惠妃车架暂歇的地方。 因为伊凤这个长嫂从来一碗水端平,处处不拉过。底下的这些弟弟们,也都真心实意尊敬她,愿意因为她给伊尔根觉罗福晋几分薄面。 是以宾主之间,倒是相处融洽。 抓钱小能手,日后九龙之中最会赚钱的胤禟更盯着那酒精块瞧了又瞧:“大嫂实在巧思,此物新奇又实用。还轻巧方便好携带,干净、美观无异味。若价格适中的话,一经推出就又是门好买卖。” “最起码过往商旅,赶考举子等,应该会不吝钱财预备一些。” “对对!”瑚图里宜敏比双眼晶亮,高高竖起大拇指。:“九叔,聪明哒~特别,特别心细会发现~” 胤禟俊脸微红,一脸认真地道:“二侄女儿过奖了,聪明还是你额娘最聪明。她总能用咱们司空见惯的东西,鼓捣出非同凡响的物件来,堪称天纵奇才……” 胤俄从锅里捞出一筷子Q弹香嫩的虾滑,一脸满足地扔嘴里:“谁说不是呢?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大嫂就格外聪明些。” “瞧瞧这虾滑、鱼豆腐的、油豆皮、腐竹的,简直专门为火锅而生。尤其那虾滑与各种丸子,听说嫂子出发前就做得了。这么热的天儿,也不知道怎么保管的,竟然和刚做出来一样鲜美……” 老四胤禛专心照顾好侄女用膳,谨防那滚烫的汤汁烫着她。又怕人小瘾大,酷爱挑战不可能。一个不注意,又被辣得嘶嘶哈哈。 老三、老五、老七、老八? 哦,他们已经彻底沉沦于用着冰块吃火锅,那种新奇而又独特的感觉。辛苦抢食中,且没时间想别的呢。 等胤禔奉康熙寻香而来的时候,就看到除他之外的所有兄弟都在大快朵颐? 咳咳。 惠妃轻咳:“知道嘎珞额娘来了,本宫就使人把她请过来共进午膳。这酒精快与一应火锅用料等,都是嘎珞准备的。他们哥几个也是两个孩子请来的,本宫一看就缺老三老七。” “本着宁拉一屯,不拉一人的想法,就把他们哥俩也喊了来。” 嗯??? 胤禔震惊,就想问自家额娘一句:所以您把别人的儿子都照顾到了,自己的倒忘在一边了? “倒也没忘。”惠妃笑,“只是本宫脾气大,不愿意理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混蛋。” 胤禔:…… 总觉得为了和平逃过夺嫡,顺利平安到老,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关键时刻,还得忍受来自老父亲的背刺:“保清啊,你有的时候确实过于暴躁,还牛心左性,认准了一条道跑到黑。” “以后可得改改,莫让你额娘着急。也别辜负了你福晋,她处处为你,这些年殊为不易。” 胤禔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乖乖听训,认真跟福晋赔情。看着他家优雅大方又善良的福晋微笑点头,原谅他的鲁莽,并为他跟皇阿玛准备了新的小火锅。 所有的兄弟们都是一脸‘大哥啊!你可务必惜福吧~’的表情。 憨憨老十甚至当场表示:“等过几年,皇阿玛要给儿子斟酌婚事的时候,请务必以大嫂为参考。就算再找不到大嫂这样钟神毓秀的,也一定要厨艺出众些。” 康熙笑骂:“你这是找福晋,还是找厨子呢?小小年纪不好生学文习武,还敢想那么远。等圣驾回銮,朕再考你们兄弟功课的。你小子啊,最好把皮给朕绷紧了!” 胤俄震惊,再不敢多说一字半句。 免得皇父这就来了兴致,马上就开始对他们的考验。能死缓,谁还愿意斩立决呢? 康熙无奈摇头,介于自己接下来都会很忙,怕是有心也无力。所以就把这监督的重责大任,交托到了胤禔身上。 希望他能尽到长兄职责,认真敦促好每一个不学无术的弟弟。 老五与老十:…… 双双塌肩,都有种被点名的羞赧。但努力是不可能努力的,他们这个身份背景正和做庸才。否则的话,皇阿玛跟太子爷怕就会寝不安席了。 倒是爱蓝珠兴冲冲举手:“皇玛法,既然表现不好的要被罚。那,那表现好的会被奖励吗?如果会,您介意加上您可可爱爱的孙女吗?” 珠珠小胖手托上两腮,笑容灿烂得好像肆意怒放的太阳花。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康熙,幼圆的大眼睛中满是渴望。 简直萌化人心。 可爱到一代帝王如康熙也表示遭不住,连忙笑着点头:“皇玛法当然不介意,且盼着珠珠能取得好成绩,压得你那些懒叔叔们不敢抬头呢。” “啧,连几岁的小侄女都比不过,看你们一个个的还感懈怠不?” 被警告的诸皇子们:…… 人在桌上坐,功课天上来。呜呜呜,他们可太苦了,要多用点小火锅平复受伤的心灵。 于是,爷几个齐发力,硬把伊凤准备她们娘几个半个月的量,一顿就吃了七七八八。剩下那些还被康熙夸了又夸,半强迫性地给打包带走了。 意犹未尽,还想着什么时候再来一把的惠妃:…… 可去他的伴驾吧! 比起那么盖着被子纯聊天的所谓恩宠,她更盼着跟儿媳妇用着冰块涮着小火锅。等吃好了,再来一道冰冰凉凉的冷饮。 伊凤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额娘别气,儿媳这儿啊,存了好些个关于美食的奇思妙想、名家菜谱呢。保准从这儿一路吃到木兰围场再吃回来,都不带重样儿的。” 她可是翻遍了《中华饮食文献汇编》的女人,在现代的时候最喜欢《舌尖上的中国》。 理论经验丰富,还有专业御厨听从指挥。 那效果,绝对一加一大于二! “傻孩子,你啊,有这份孝心就足够了。额娘哪儿舍得你整日奔波,照顾孩子的同时再费心琢磨吃的?御膳房那些个御厨,也不是留着吃干饭的。你啊,只三不五时地过来陪陪额娘就好。” 伊凤忙不迭应下,婆媳和睦到羡煞旁人。越发让胤俄坚定了要找个大嫂这样好福晋的决心:“这样日后福晋跟额娘相处融洽,爷也不必担心自己变成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 皇阿玛都走了,胤禔哪里还惯着他呢? 狠狠一个脖溜子拍过去:“大白日的,你小子又在做什么美梦呢?还找个你大嫂这样的,呵呵,你大嫂长得好、性子好。聪明灵秀,才华横竖都溢。如她这样的女中翘楚,满大清也就一个,还被爷娶回来了。” “你啊,不如抓紧时间回去睡,梦里什么都有!” 哎哟,老十这个暴脾气。 拧着小拳头就冲过去:“既然知道自己这么得天独厚,你丫还不好生惜着点儿?呸!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糟心玩意,可怜大嫂一轮明月掉进你这沟渠里。” “亏得咱们皇家不兴和离,不然……” 不然你早被休掉百八十个儿的话还没说完,胤禔暴怒的铁拳就到了。老十再勇也架不住年纪小,几个回合就落入下风。胤禟见状赶紧去救他,一对一变成一对二。 然后一对三,对四、对五,渐渐发展到胤禔双拳对所有此次随扈的弟弟们。 好虎还架不住一群狼呢! 更何况他这头猛虎还心有顾忌,生怕伤了‘白眼狼’弟弟们。几十招下去,不免渐渐落入下风。等科尔坤领着儿子们来接福晋时,就看到好……咳咳,狗女婿被围攻的大快人心场景。 “哎哟,这是直郡王要试试自己能几人敌么?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你们也赶紧上!千万别有所顾忌,务必拿出自己最真实的水平来,辅助直郡王达成目的!”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啊?哦哦! 被点名的哥几个迅速反应过来,立马加入了战团。局势瞬间一面倒,刚刚就已经现了颓相的胤禔彻底被打败。 混乱间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子。 他那主导了一切的好岳父还假模假样训儿子们:“都说了辅助,辅助,辅助!!!” “你们这怎么还一上场就忘记收敛呢?” 塔石哈昂了昂头:“是阿玛您说的,平时多认真锻炼,将来上了战场才能少流血!私下里再好的兄弟到了比试过招的时候,也不能留手。竭尽全力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尊重……” “儿子们谨记您的教诲,又哪里有错了?” 就连打人,咱们都特意避开臭姐夫那张脸,以免落人口实啦。哼,让他仗着自己是皇子阿哥跟小爷的阿姐甩脸子! “早起见岳父的时候,他就给爷甩脸子。爷当时就想啊,亏得爷投胎技术好。这要不是个皇子阿哥,岳父还不得把我吊起来打?结果……早上刚琢磨完,晌午他就敢派人来下黑手了……” 胤禔摇头叹息,忙不迭让伊凤轻着点。那几个大小舅子们狠着呢,没少趁乱踢他。 尤其后腰那块火辣辣的疼,最少踢青了。 伊凤一记膏药狠狠贴在他伤处:“该,让你出这馊主意自污!现在本福晋的娘家人们不但信了,还会想法子替本福晋撑腰了。作为本福晋的夫婿,爷是不是特别欢喜、特别安慰?” 胤禔:…… 如果说是,福晋会不会鼓励大小舅子们再接再厉。以劝勉、陪练甚至辅导为名,行对他殴打的事实? 说不是,他会被撵去睡书房的吧?! 左右是坑,胤禔选择留在原地:“嘘,隔墙有耳,咱们换个话题,咳咳,换个话题。福晋前头可是答应了额娘,此后新鲜菜色不停歇,一路从这儿吃到草原,再从草原一路吃回来的。工程浩大,福晋心里有什么章程不?” 主动求帮忙、求参与,有一定相关经验哟~ 伊凤瞪他:“严肃点!在很多人眼里,咱俩正别扭呢,严禁嬉皮笑脸!” 对此胤禔是拒绝的,并积极要与她床头打架床尾和。 结果被伊凤狠狠一下按在了伤口上,疼得他倒抽了口冷气:“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啊!” 从汤泉到怀桑、密云、到北古口,再到普台海噶山。 几天时间,就到了喀喇沁地方。 那个传有出色蒙医,可以治好胤禔隐疾的地方。甫一到这个地方,可以演技封神的胤禔跟伊凤就变得魂不守舍起来。厨艺小天才,从那日小火锅开始一直被蹭饭的伊凤甚至手一哆嗦,连着放了三遍盐下去。 胤禟抻着脖子等好久,终于吃上这烧尾宴上的著名大菜——红羊枝杖了。赶紧啊呜一口咬上去,马上呸呸呸吐出来。 狂灌了好几碗水,才终于缓过来:“是弟弟们蹭饭来得太勤,让大嫂厌倦了么?” “啊?” 伊凤回神,拿起那羊肉尝了一口,也随即进入呸呸呸模式:“不,不好意思啊。是我走神了,白瞎了这么好一头羊,也连累九弟受苦了。” 胤禟赶紧摆手:“大嫂说得这是哪里话?分明是弟弟们赖皮,老不请自来,劳累着您了。” “时候不早,弟弟们便告退了,大嫂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率先走人,还拽了正琢磨怎么补救那烤羊的胤俄,并给其余人等使了眼色。惠妃见状,把两个乖孙女都领走了。 说好的篝火晚宴,到最后只剩下她们夫妻俩面面相觑,瞧着那咸到完全不能入口的羊。月下叹惋了好一阵,才终于回到他们的帐篷。然后辗转反侧,翌日双双顶着偌大的黑眼圈。 看得康熙都心里老大不舒服,不等胤禔开口,自己就做出保证:“最后一次,朕保证是最后一次。日后除非有万全把握,否则绝不再让保清你受这般折磨。” 胤禔叹:“皇阿玛一片慈心,儿媳省得的。只要您能放心,儿子……” “儿子便再多失望几次也无所谓。” 当然,嘴里说着无所谓,实际上啊,胤禔黑着眼圈,满面憔悴。眼底还微微有些泪意,浑身紧绷,无一处不写着抗拒。能站在这里,都耗尽了全部勇气的样子。 将康熙的愧疚勾到了顶峰。 伊凤呢,则是紧张焦虑之外带着浓浓的期待。满脸恨不得烧香拜佛,求长生天保佑这蒙医有真才实学的样子。真能药到病除,把她们爷治好了。好让她能早日诞下嫡子,府中大好王爵不至于旁落,两个格格也好有个依靠…… 被寄予厚望的蒙医自信上前,随手搭上了胤禔的脉搏,还以为升官发财近在眼前。 结果…… 这直郡王伤早就好得彻底,那处应该也好使着。只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道,竟被下了断子绝孙的药。这往后雄风再怎么震啊,也别想有一男半女咯! 名为毕力格的蒙医摇头,刚想和盘托出,就想起皇宫中的太医院是怎么个卧虎藏龙法儿。 这么简单的脉象,那些自诩学贯古今的太医们都没看出来? 不可能的! 十有八·九啊,是他们知道背后牵扯过多,唯恐为拽进皇权争斗的旋涡。所以一个个的明哲保身,宁可背了无能、庸医的骂名,也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蠢货都不敢,智者更不能啊! 毕力格眼珠子一转,心里就有了腹稿:“尊敬的阿木古朗汗,奴才已经仔细看过了。您的这位大阿哥应是腰腹重要之处应是受过箭伤,当时伤势不重并未引起重视,后来却……” 一言说中重点,康熙跟胤禔、伊凤的眼睛都亮了:“对对对,正是如此,不知大夫可有良策?” 毕力格点点头,又摇了摇。 赶着康熙耐心告罄前轻叹:“若大阿哥伤后就遇着奴才,些许小疾定然药到病除。可惜如今耽搁太久,便是奴才也无力回天。最多,最多能祷祝一二,开些蒙药,助大阿哥重振雄风罢了……” 第54章 赐婚 “重, 重振雄风!!!”胤禔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大夫此话当真?” “不敢欺瞒大阿哥。” 比起那些,皇上更注意胤禔的生育能力:“既然都能……咳咳, 难道就不能更进一步, 彻底治好他吗?” 毕力格, 汉意智者的毕力格恭敬行礼:“尊敬的阿木古朗汗,此事非奴才不愿,而是实在力有不逮。而且奴才相信, 除了奴才已经仙去多年的师祖, 当世再无一人敢言彻底治好大阿哥。” “甚至这一年多来, 都没有任何一个敢说能让他雄风依旧的吧?” 康熙沉默。 胤禔愤然:“先生所言不差, 那些个庸医只懂开太平方。害爷苦药汤子没少喝, 却没见什么效果……” 任由毕力格再怎么智计百出, 也再想不到他那给自己下药的骚操作。 只当他木秀于林,碍了有些人的路,被偷偷下了黑手。 也是个可怜的。 所以他们夫妻两个双双求恳,想让他伸出援助之手的时候,毕力格想也没想地点了头:“大阿哥跟福晋切莫多礼, 奴才是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奴才本分所在。” 虽然一切发展与康熙想象之中大不同,但,毕竟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为了好大儿, 康熙决定多留喀喇沁几日。 顺便多观察下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藏,看他品性如何,是否堪配他家三公主。 伊凤:…… 对于皇五女,也就是三公主端静她虽然了解不多,各家史书对她的死因也莫衷一是。甚至后世演绎中, 还有相当一部分说公主是被家暴致死。 但在公主故去次年,额驸就因罪夺爵,直接被幽禁致死却是不争的事实。 作为康熙诸多女婿中,唯一一个获罪而死的,伊凤心里就不由犯嘀咕。 再次被蹭饭的时候有意无意提起,引着胤禛他们想法子去了解一二。 胤祺愣:“平日里,也没见大嫂跟三姐姐有什么相处呀?怎么……” “物伤其类呗!”伊凤摊手,“五弟可别忘了,嫂子也是有两个女儿的人。日后,她们也是要被指婚,要成婚的。我……我不争气,没给她们两个添个弟弟。” “可不就得盼着你们这些当叔的都急公好义,看着同姓一个爱新觉罗的份儿上,多多看顾她们么?” 听她把话都说到这,胤禛、胤祺、胤祐、胤禩、胤禟、胤俄几个齐齐起身,把胸口拍得砰砰响:“大嫂放心,有咱们这些当叔叔的在,绝不让两个好侄女掉地上。” “对对,没有弟弟,还没有叔?” “有咱们呢!” 伊凤含笑福身,一一谢过了他们。感觉自己肩负重任的少年们热血沸腾,还真去找噶尔藏骑马、射猎、喝酒等。 试图近距离了解他,看这个皇阿玛眼里的乘龙快婿到底如何。 噶尔藏一头雾,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突然被大清皇室重视如斯。皇上考完了,直郡王考。下头的诸皇子们也都不消停,花样找他比试。 “我儿运道来矣!”其父杜棱郡王大喜:“二十八年,纯禧公主下降科尔沁。今年,荣宪公主下降漠南蒙古巴林部。瞧阿木古朗汗的意思,我儿怕是要当三额驸了。” “那三公主生母虽只是贵人,本身却极为受宠。还长相妍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往阿布还当世人吹嘘,现在瞧着,怕果有几分不同……” 为让素来桀骜的次子乖乖配合,杜棱很夸奖了三公主一顿。 可噶尔臧自小受宠,小霸王一个,何曾卑躬屈膝过?现在都快被考糊了,阿布竟然还深以为幸,让他继续委屈讨好??? “阿布,咱们喀喇沁水草丰美,牛羊众多。便不与清廷买卖也能丰衣足食,何必……” “哎,小子糊涂!”杜棱郡王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小看了那奶粉、毛线、奶糖跟奶香皂,更别把大清用羊量给想少了。光是咱们喀喇沁,这几年在这上头的进项就高达百万两银。” 杜棱郡王一语把人镇住,接着就跟他细讲与朝廷修好后,会给他们父子与部落带来怎样巨大好处。 而反之,又会有多被动。 “噶尔丹前车之鉴不远啊!那么大个准噶尔汗国,短短几年就风流云散……你小子可得给爷仔细着,千万替咱们喀喇沁迎回来个护身符来!” 噶尔臧闷闷点头:“阿布放心,儿子知道了。” “日后定然更努力表现,争取当上这三额驸。不过咱话说在头里,儿子可不喜欢那等娇滴滴只会伤春悲秋的。若……若公主不巧就是那么个病美人,可别怪儿子直接把人供起来。” 敬而远之,只跟健康活力的蒙古姑娘做快乐事。 大清又不禁止额驸纳妾,杜棱郡王当然也不会特意约束儿子这个。只嘱咐他收敛点,莫额驸还没当上,私孩子先生出来了。 噶尔臧脚下一顿,旋即若无其事摆手:“阿布放心,儿子省得。” 从这以后,再面对康熙与康熙诸子的时候,他可就更小心谨慎了许多。骑射俱佳,少年英武,还难得没有王公贵族的骄奢,只一派真诚爽朗,热烈直白。 不但康熙瞧着满意,几个皇阿哥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再跑伊凤这边蹭饭时,言语间就满是夸赞。 “连弟弟身边最为美貌的宫女斟茶,他都目不斜视,端方守礼的很。” “骑射也特别好,竟然能跟大哥旗鼓相当还……咳咳,还明显留了些许余力的样子。” “还略看得几本书,算是蒙古儿郎中比较博学的。” “事母至孝。” 综合几样看,是个不错的额驸人选。 伊凤微笑,亲手给他们倒了奶茶:“好好好,辛苦弟弟们了。来日三公主若夫妻和顺,生活幸福,肯定会感谢你们这些兄弟的。” “嗐自家兄弟,这不是分内之事么?只是以往,公主下降都是皇阿玛考虑好了,直接下旨赐婚。弟弟们便想,也没有插手的余地。” “对对对,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番多亏大嫂提点……” 一片赞扬声中,伊凤还以为这事儿彻底翻了篇儿。这噶尔藏与端静公主啊,怕是天赐的缘分,非人力所能轻易改变。 可没等着康熙提及赐婚事呢,就传他外头养着的宠妾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噶尔藏醉酒狂欢,说出恨自己太过出挑入了阿木古朗汗的眼,竟委屈心上人与长子至此的浑话来。 康熙震怒,把人拘过来才知他那所谓的心上人是他额吉身边的侍女。两人因噶尔藏常去给他额吉请安而熟识,并暗生情愫。 差点给爱女指了这么个连生母跟前侍女都不放过的混账,康熙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偏杜棱夫妇还求情,说些儿子还小,心智不坚,难免被人所趁的话。 求康熙好歹网开一面。 康熙气到要砍人,他身边的胤禔却握住了他的龙爪子:“哎,皇阿玛莫恼嘛!礼记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噶尔藏年轻气盛,一时行差踏错也是有的。” 对对对,直郡王说得对啊! 杜棱夫妻狂点头,双双对胤禔投以感激眼神。 胤禔:…… 这才哪儿到哪儿?先别急着感谢啊!没准爷只是欲抑先扬。 等康熙怒气冲冲一句难道就这么算了问出,他就笑着摊手:“不然皇阿玛给赐个婚?长子都生了,也不好让孩子额吉没名没分啊!” 杜棱夫妻震惊,回过神来就想阻拦。 偏康熙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当即大手一挥赐了婚。让原本能尚公主,带着整个喀喇沁一道沾光的噶尔藏多了个奴婢出身的嫡福晋。 口谕才出,他额娘身子一软就直接晕过去了。 不等杜棱跟噶尔藏趁机求情,胤禔便道:“哎呀,郡王福晋竟然喜极而昏了。可见皇阿玛这个赐婚,是赐到了他们心里。” “既然如此,郡王与令公子就快谢恩吧!” 杜棱想把这对糟心父子大卸八块。 可区区喀喇沁对上大清,如蚂蚁对上大象,连给人家挠痒痒都不够。就算占据主场优势,他们父子也照样不敢有丝毫造次。 只乖乖领旨谢恩。 “这……”伊凤震惊,“这里头,还有这等故事?那噶尔藏可真敢啊!试图尚主还不收敛自己行为,竟然……” 没等赐婚就鼓捣出私孩子来,还对朝廷口出怨言。 简直寿星老吃□□——活的不耐烦。 要知道,如今的大清可不是伊凤记忆中、历史上的那个大清了。 一举歼灭噶尔丹后,朝廷不用再像她记忆中那样百般笼络蒙古诸部。反而是蒙古诸部为卖给朝廷更多的奶制品、羊毛与羊,积极讨好朝廷,渴盼有公主下降。 咳咳。 有事实为证嘛,自从纯禧公主大婚之后,科尔沁部都随之水涨船高,博尔济吉特氏班第从一个普通台吉变得众人追捧。 连杜棱这个郡王瞧见人家,都得客客气气地主动打个招呼。 这样的情况一多,朝廷自然更加掌握在蒙古问题上的主动权。也能在施恩之外,加以适当惩处,起到恩威并施的效果。 真心依附朝廷的,可以尚公主、买奶粉、卖羊、卖羊毛。财色双,哦不,应该是财色权三收,平步青云不是梦。 反之,就跟噶尔藏一样。 不但前功尽弃,还得以郡王次子的高贵身份娶个侍女做嫡福晋,半奴血脉当嫡长子。成为举世皆知的大笑话,再没机会承爵。只有喀喇沁部,另一个得尚三公主的郡王嫡长子会感谢他的傻吧? 伊凤嘿笑,赞叹地摸了摸胤禔的月亮头:“那赐婚的主意可太绝了,爷是怎么想到的啊?” “也太聪明了吧!” 记不清自己已经被弟弟们取笑了多少回的胤禔愣:“福晋不觉得……咳咳,不觉得这招儿有些难登大雅,不够光明磊落么?” 伊凤笑着勾唇:“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比起雅不雅,妾身更注重的肯定是效果啊。爷也别自误,皇阿玛既然用了,就说明他老人家认同你,觉得你这招儿够劲儿!” 胤禔笑着啄了爱妻一口:“倒是爷着相了,多谢福晋提点。” “无妨无妨,结发夫妻么,讲究的就是个相互扶持。能给爷些许启迪,就是妾身的荣幸了。” “是爷的荣幸才对,竟有幸娶了福晋这般佳妻。” 伊凤微笑低头,俏脸儿红过天际晚霞。 看得胤禔都痴了。 可惜他还在被毕力格殷切治疗中,除了被祷祝、被喝那不知名的苦药汤子,还得专心节欲一段日子。再不能化身为狼,身体力行地感谢福晋的理解与支持。 整整七日,说好的治疗终于到了尾声。 毕力格再度给胤禔请脉后坦言:“与奴才之前推测不大,郡王爷自己应该也有所感觉吧?日后注意养精蓄锐,不过度肆意便可。” “那……” 康熙皱眉,还是不死心地想继续追问一句:那真的就没有旁的法子了? 毕力格行礼,优雅甩锅:“尊敬的阿木古朗汗,您若是觉得奴才浅薄,大可将随行御医都唤来。依次给直郡王请脉,看看他们都是个什么章程。” 被陡然传来的太医们:!!! 一个接一个的,先后摸上了直郡王的脉搏。望闻问切好一阵折腾,心里好像吃了黄连一样。 苦到说不出来。 毕竟事涉皇室辛密,一个弄不好,不但他们吃饭的家伙事保不住,还要连累阖家阖族。关键时刻,还是那蒙医仗义:“诸位名医瞧也瞧了,问也问了,这会子给老夫做个证明吧!是不是……”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老太医们齐齐跪地:“是是是,先生所言极是。如今这般,已经是人力所能达到的最好。臣等恭喜直郡王,贺喜直郡王。” 胤禔冷肃地点了点头,心里快乐开了花。 一切都跟他设想中的毫无二致:聪明的大夫便是看破也绝不说破,以免引火烧身。 这么一来,秘密就永远成为秘密。 皇阿玛也能深信不疑,彻底放弃继续给他延医问药的想法。 别了,那些个难以入喉的苦药汤子! 也别了,待了许久的喀喇沁。 大军即将再度上路,一路往围场。伊凤也又投入到准备工作中,至于先头准备那些? 诸皇子蹭的,被皇上截胡的。 才第一回拿出来吃用,就没了个七七八八。许是那些吃法比较新奇,也许是越抢着的越香。横竖惠妃是惦记上了,常念叨什么时候再准备一二。 以往行路途中,准备起来也不方便。 好容易停下几天,胤禔的‘病’也大有好转了。伊凤这个大福晋心情舒畅之下,可不就更有时间与条件来孝敬婆母了吗? 草原里也有水泡子,也有鱼虾。 弄些出来,去壳去刺,鱼丸、虾滑搞起来。米粉、米线的也不能少,豆制品也都补充上。 草原上不种地,也没有保护耕牛的概念。 牛肉素来是招待嘉宾的美食之一。 伊凤出钱买了好大一头,把牛骨都熬成汤,制成便于携带的牛骨汤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些许放进热水里化了,就是香气喷喷的牛骨汤。 不管是用来佐包子馒头,还是当火锅底料,都香气扑鼻,营养又方便。 牛肉除了当日请大家伙一块儿来了顿牛肉火锅、烤牛肉之外。剩下的,都被伊凤做成了各种口味的牛肉干。 所得一共分了三份,最多的那份给了康熙。然后是惠妃与诸皇子,剩下的她们一家子留着自用。 结果…… 可能是大清比较爱惜耕牛,宫中就没有牛肉与牛肉相关菜单吧。 没怎么品尝过牛肉美味的康熙父子等一经开荤,就毫不意外地彻底拜倒在牛肉干的美味之下。惯来孝顺太后,疼爱太子的康熙更将自己那份全部快马送了回去。 考虑着太后年纪渐大,牙口不是太好,所以只给了小部分尝尝味,倒是大部分都给了太子。 然后又从自己私库里出银子,买了两头大牛来送到胤禔跟伊凤处。 有他带的这好头,其余诸皇子也都跟着有样学样。 一个个笑嘻嘻拱手:“劳烦大嫂。” 胤禔气:“既然知道劳烦,你们就该免开尊口。你们大嫂是堂堂直郡王福晋,不是你们府上的厨子,不负责让你们蹭完了正餐蹭零食。” 几人沉默,脸红如滴血。 可一个个的,脚都牢牢钉在原地,谁也不肯后退半步。只说抱歉,麻烦大嫂。 伊凤笑着摆手:“都是一家子兄弟,这有什么?弟弟们喜欢,是大嫂跟你们大哥的荣幸。别说你们还买了牛来,便不买,打个招呼,大嫂还能少了你们的牛肉干吃?” “是是是,大嫂最是友爱弟弟们。” 比某个只会吹胡子瞪眼的强多了!!! 胤·只会吹胡子瞪眼·禔不悦皱眉:“这帮臭小子都惯会得寸进尺,福晋可别被他们给骗了。不然一路赖到围场,再从围场赖回来。咱们整个直郡王府,以后都别想有消停时候了……” 胤禟觉得这不能怪他们,主要是大嫂的厨艺太好了。 不过大家伙频繁劳动大嫂也确实不妥,所以…… 聪明小九脑瓜子一转:“大嫂不如再开个小食铺子吧,与蒙古诸部合作,让牛肉干火遍全国。随处都能买到,弟弟们也就不用老惦着往直郡王府打秋风了。” “那光有牛肉干可不够,还得有虾滑、鱼豆腐、鸡肉丸等等,让咱们买了之后,自己在乾西五所都能把火锅支起来。” “老九老十这想法不错,那腊肠也得算上!” 你一言我一语,热热闹闹的建议当中,伊凤笑眯眯点头:“涉及到牛肉的事情,你们嫂子我可不敢擅专。还是稍后,问问皇阿玛的意见吧。” “不过这个小食铺子不管能不能成,都不妨碍弟弟们来咱们直郡王府小聚。” “我这手艺也就沾了新巧的光,府上那些被我反复指点的厨子们才是神乎其技。保准弟弟们尝过以后,就再难忘怀……” 伊凤笑着发出邀请,立志要跟每一个阿哥小叔子保持良好关系。 这样哪怕她依然无法挣脱自己的命运,早早扔下孩子们就去了。这些小叔子们也能看在昔日情分上,多多顾她的珠珠和敏敏。 日后好给她们撑腰,让她们不至于小小年纪就再度凋零。 几个小的欢欢喜喜应下,素来跟胤禔不怎么和气,但难抗拒美食魅力到底跟来的胤祉还忒挑衅地瞧了他一眼。 仿佛在说‘你挡着小爷们又如何?架不住大嫂热情好客!’ 气得胤禔拳头痒痒,又想指点臭弟弟骑射摔跤了。咱们大清就是从马上得的天下,国语骑射可疏忽不得啊! 胤祉:…… 打不过只能悻悻闭嘴。 等回到京城,哦不,明天早晨起来就加紧骑射训练。务必甩掉文弱头衔,再不当倒数第一!!! 虽然这崛起的理由有些……咳咳,但终究愿意在骑射武功上下功夫是好事儿。康熙不但着意夸了几次,还亲自指点教导过。胤祉欢喜不已,当下练得更成功、更投入了。 只要稍有闲暇,就不是在骑射武功就是在去练骑射武功的路上。 被群体压制的家伙有抬头迹象怎么办? 当然他学,就比他更学,他卷就比他更卷。牢牢压住他,杜绝他重回巅峰给自己穿小鞋的可能啊! 这理论一出,参与压制过老三的五、七、八、九几个认同点头。 连惯来贪玩的老十都举双手赞成:“不蒸包子争口气!咱们都好好努力,好让三哥知道,他再怎么发愤图强,也是咱们弟兄里面最垫底的一个。不跟咱们爱蓝珠道歉,总也好不了!!!” 对对对。 其余几人附和,争做保护侄女的好叔叔。将出言不逊的臭老三一遍遍地,反复摁在地上摩擦,看他以后还敢不? 身体不适半路回来,好巧不巧听到这番话的胤祉:!!! 就想问问:他现在、马上、立刻就跟大侄女负荆请罪,这事儿能一笔勾销不? 第55章 索赔 答案是能的。 爱蓝珠人小, 气量却一点都不小:“古人云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三叔前面虽然糊涂,说了些个不妥当的话, 珠珠特别特别特别生气。” “但人非圣贤, 孰能无过?只要三叔能够切实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并积极改正。珠珠愿意原谅你,给你个重归正道的机会。” 重,重归正道? 这话说的, 好像他误入歧途了一般。 直让胤祉脸上红了又青, 清了又白, 差点转身拂袖。 可他为了道歉, 为了不再被弟弟们针对, 已经豁出脸面跟小侄女赔情, 也取得原谅了。这时候再走,以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而且…… 那远远走来的一袭明黄,是他家皇阿玛吧? 胤祉沉默,迅速整理好心情。 马上就一脸惊喜:“如此,三叔就多谢我们珠珠了。咳咳, 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爱蓝珠脆生生答:“当然可以。只要三叔你说话算数,真心改过,以后以诚待人。那,那就是珠珠的好三叔。嗯, 就算比不上四叔,也跟五叔、七叔他们没差的。” 又双叒双地被小不点教训了一顿,胤祉只觉得脸上都火辣辣的。 偏他家皇阿玛还哈哈大乐,一把抱起了爱蓝珠:“难为朕的乖孙女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胸襟。好, 好啊!” 爱蓝珠昂首挺胸,一脸骄傲:“孙女可是皇玛法的孙女,姓爱新觉罗的!自然像足了您,再不是那等小气没胸怀的。而且……” “打醒糊涂虫的最佳办法是事实啊!生气伤身,还显得没有度量。孙女更应该做的,是努力学习。用自己的渊博出众,照亮三叔的浅薄偏狭。” 胤祉:!!! 万分震惊,并感觉自己又被利用了。 果不其然,他皇阿玛被这记龙屁拍得心情舒畅,又特别喜欢爱蓝珠大气。竟然把人直接抱走,上了属于帝王的行辇。 他们身后的瑚图里宜敏比噘嘴:“皇玛法,姐姐~你们,你们没觉得忘了什么吗?” “哈哈哈,是忘了,忘了咱们敏敏。” 康熙大乐,一手一个抱起两个乖孙女,一路健步如飞往行辇。梁九功与侍卫们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谨防任何意外发生。 胤祉冷笑:“大哥真养了一对好女儿啊。” “的确。”胤禔微笑点头:“不过三弟也不必太羡慕,等四弟大婚后,也就轮到你了。皇阿玛素来慈爱,会给你挑个好福晋的。便不如你大嫂,应该也相距不远。” 伊凤扶额:“爷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妾身蒲柳之姿,能被选为皇子福晋都是耗尽了几辈子运气。三弟文采出众,品行端良。日后的三弟妹自然也女中翘楚,与三弟天造地设……” 胤禛等几个齐齐摇头:“大嫂才是最好的皇子福晋,贤良淑德,友爱弟妹这些都算了,还于国有功。” 只可惜当时家世不显,否则的话,就算做个太子妃也使得。 咳咳。 当然这种注定会引起大哥暴怒的话,他们很默契地没有说出口。只狠狠奉承了伊凤一回,连胤祉都说以后福晋若能有大嫂三五分,他便知足了。 直夸得伊凤俏脸通红,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她本以为这就是巅峰状态了,可到了木兰围场之后,才知道这些都是小场面。 才一到木兰围场,君臣见礼之后,鄂缉尔贝勒就携全家来访。 “快快快,快见过福晋跟直郡王。多亏了福晋聪慧,鼓捣出奶粉、毛线跟奶香皂,又大批量地买羊。没有福晋,就没有咱们科尔沁左翼札萨克这几年的好日子。” 说罢,他就要带头行大礼。 可把胤禔给吓得,赶紧双手把人搀起来:“使不得,可使不得,您是长辈,哪有长辈给晚辈见礼的?” “就是,就是。” 落后了半步的伊凤笑:“贝勒爷可别这么多礼,抛开亲戚这方面不谈,咱们也是最紧密的合作伙伴。紧密合作,相互扶持,都是应有之意。” “贵部产品质量一直过关,分量上也绝无短少。我一直,都会有这么诚实的伙伴而欣慰。” “那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鄂缉尔笑,自打直郡王福晋找上门合作的那一天起,他就兢兢业业。从不愿意丢了太后脸面,到尽善尽美别被抢了合作对象。 时至今日,他都万分庆幸于自己的认真不敷衍。 才能牢牢占据直郡王福晋第一固定合作伙伴的位置,被其余诸部羡慕嫉妒恨。 再次给自己明智点赞后,鄂缉尔乐:“以往到京城,多亏了福晋跟郡王爷盛情招待。如今来到了草原上,咱们这也算半个东道主。区区薄礼,还请福晋跟郡王爷赏脸收下。” 知道胤禔不愿跟他们这些蒙古王公过从甚密,免得引起阿木古朗汗或者太子爷忌惮。 鄂缉尔选择礼物的时候就慎之又慎。 摒弃太贵重,容易引起误会的。抛开寓意不好,有所冲撞的。最后按着他们一家四口大概身量,金丝银线地制了四套蒙古袍子并配上了全套首饰。 再送胤禔跟伊凤每人一匹汗血宝马,两个孩子也都有匹小马驹。鄂缉尔亲自张弓射来的火红狐狸皮,他们部落养的牛羊…… 丰富又丰厚。 多到伊凤连连推拒,却见某人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神骏的汗血宝马:“福晋,好福晋,咱们商量商量,把这两匹马买下来呗?” 好一番哀求,直让伊凤不好拒绝。 但鄂缉尔却态度坚定:非卖品,只为科尔沁左翼札萨克与直郡王福晋那些产业的合作而赠。 胤禔百般商量无果,只能跟康熙愤愤念叨:“那死心眼子嘿!要不是碍着皇玛嬷的面子,儿子非鼓捣福晋,把他那狗屁合作给挑唆黄了。没有这样的!!!” 已经听他唠叨许久的康熙摆手:“梁九功啊,快赏你大阿哥两匹汗血宝马。要不然啊,朕这耳朵怕是难保。” “嘿嘿,还要两匹漂亮的小马驹。落了两个格格的份儿,她们回头非闹腾爷不可。” 胤禔笑,赶紧趁机加条件。 梁九功为难地瞅着康熙,得到他示意后才依言下去办事儿。 目的达成的直郡王这才拱手:“皇阿玛日理万机,儿子这便不打扰了吧。” “无妨,不过些个快马送过来的折子而已,都批阅完了。保清近来可好?那蒙药用完了后,可有起色了?” 胤禔适时红了一张俊脸:“劳,劳皇阿玛惦念,儿子,儿子确实好了不少。只是仍不能给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实在……” “实在有愧于列祖列宗。” 好大儿为救驾落下一生平复不了的伤,绝对是康熙生平最愧。是以,一见到胤禔这无限落寞的模样,他就有万般复杂在心头。 “别这么说,当日若非有你,朕说不定就……” “届时群龙无首,大军必然溃败。胤礽年幼,无甚经验,本就左支右绌。那些前朝余孽们再趁势扯起反清复明的大旗……多方作用之下,没准儿大清都被撵回关外放羊了。” “所以,保清那一挡,可以说直接稳固了大清江山。立下了不世功勋,列祖列宗若真有灵,也要以你为傲呢!” “真的吗?” “朕何时打过诳语?” 胤禔如释重负笑:“如此,儿子就放心了。否则的话,儿子总觉得自己上对不起祖宗、父母与大清,下愧对福晋跟两个孩子。” 康熙莞尔:“保清不知道民间都怎么议论你的?” “知道哇!说儿子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种嘛,一脉相承的痴心。不对,儿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了跟福晋一生一世一双人,连大好爵位都不要了。” “可实际上……” “别人不知,您还不知么?那都是福晋为了全儿子脸面,特意放出去的。那傻婆娘,宁可自己当了那妒妇,也不肯让儿子被非议呢。” 胤禔摇头,一脸无奈。 紧接着就扔出个重磅消息:“罢罢罢,横竖这立侧纳妾都是为了子嗣故,儿子福薄再无可能为咱们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索性就坐实了这痴情的名头,守着福晋过一生吧。” 康熙:…… 康熙本能想要反对,可细想想,好大儿说得也有道理。 而且那蒙医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他能恢复成如今这样已经托天之幸。万万不可过于贪欢,免得伤及本就脆弱的根本。 “嘿嘿,福晋高兴吧?爷这一趟,不但要来了大小四匹良驹,还得了皇阿玛的允许。从今往后,再不用担心任何人夹在咱们中间,进了咱们直郡王府大门了。” 伊凤惊呆,下意识地挖了挖自己的耳朵。 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清哎,对女子制约达到巅峰的大清。康熙哎,从小就深受其害,长大后最瞧不得皇族专情的康熙! 他居然…… 居然能答应这么离谱的事情? 胤禔挑眉:“谁让说这话的是爷,谁让皇阿玛对爷疼惜愧疚呢!” 多亏了他当初当机立断,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 否则的话,别说心疼愧疚了。皇阿玛扶着他跟胤礽争锋之心都不带死的,他呢,没准傻乎乎咬钩。如福晋梦中所见一样,跟胤礽斗生斗死,然后双双被圈。 想想,就让他心有余悸好么? 胤禔感慨,死死抱住伊凤:“亏了有你。” 伊凤也笑着回抱了抱他:“这可绝非妾身一人之功,最主要的还是爷您懂取舍,有决断。否则,没准事情就往另一个方向急转直下了。” 比如觉得自己底牌在握,想试试挑战不可能什么的。 胤禔其实并非没想过,可…… 他的对手是皇阿玛。 是八岁登基,一路平鳌拜、灭三藩、□□、亲征噶尔丹的康熙帝!!! 造他反的念头刚一窜出来,就被胤禔自己狠狠掐灭了。 只盼逃离夺嫡旋涡,做个快快乐乐的铁帽子王。结果……自己跟福晋大功一件件,几乎件件惹天下侧目。生让他们无法蛰伏、不能袖手,唯有剑走偏锋。 胤禔笑:“反正不管怎么说,福晋都是最大功臣。爷啊,决定把自己赔给你。福晋可得仔细照顾,好生珍重着。别瞧孩子们、额娘甚至弟弟们都比爷重要。” 此处特指福晋忙着给臭弟弟们做牛肉干,却不想想自家爷的口味。 伊凤:…… 伊凤只淡淡斜睇了他一眼:“不问,难道不是妾身已经了然于心,精准知道爷的爱好么?不然你细想想,妾身所准备的,可有哪次哪样是爷不喜欢的?” 不挑食的直郡王恶狠狠在她脸上啃了口:“横竖爷放弃天下美女与福晋厮守,你,你得补偿着些。” “这话说的,妾身难道不也放弃了天下美男们?” “伊尔根觉罗氏,爷看你就是欠教训!”胤禔咬牙,嗷呜一声扑了上去,非要好好算算这笔帐。 数学不怎么好的伊凤惨被欺压,连个求饶的力气都没。 翌日,终于趁着皇玛法接见蒙古王公们时,跑回来见额娘的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被吟红拦住了:“福晋昨日休息得晚,这会子还没起呢,两位格格还是再等等。” 瑚图里宜敏比抬头瞧了瞧已经升得老高的太阳:“还,还在睡?额娘食言,变胖胖~” 嗯? 吟红一脸困惑,还是爱蓝珠充当了这个小翻译:“咳咳,额娘常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睡早起身体好。又反复强调守信的重要性,讲起过食言而肥那个词。” 所以今儿就被敏敏活学活用啦~ 吟红干笑,连夸小主子们聪明,却绝口不提进去帮忙通传的事儿。终于重振雄风,郡王爷连着要了三次水,把福晋累得昏昏欲睡。 早起出门时还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别搅扰了福晋休息。 她可不敢捋那个虎须,免得跟滴翠似的被他老人家厌烦上。一言不合就给撵出府,再不许在福晋身边伺候了。 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知道她为难,所以也不催促。 就那么乖乖巧巧等着,好像两块小望额娘石。 同款可怜巴巴。 在伊凤终于醒来的时候,双双飞奔过来:“额娘,您终于醒了!” “我们等了好久~” 伊凤笑着抱了抱两小只:“辛苦我们珠珠跟敏敏了,下次,下次额娘早点醒。哦,对了,你们用过早膳没?用了的话,要不要陪额娘再用点儿?” 小姐俩齐齐摇头,只亲亲热热地坐在她身边。童言稚语地讲述着,她们上了皇玛法行辇后的趣事。 康熙是真的喜欢爱蓝珠,喜她小小年纪聪明好学又有胸襟。 一应表现甚至胜过当年太子。 还因为她是个小格格,可以放心宠溺。不用担心世人非议,甚至动摇储君地位等。 是以,那日在喀喇沁启行后,康熙便常召两个乖孙女伴驾。甚至多数时候直接歇在惠妃处,与她一道享受被孙女环绕的天伦之乐。 随扈而来,满以为能脱颖而出甚至怀上龙胎的几位小主儿:…… 真·做梦也没想到,打败自己的不是更明媚鲜妍的美人儿,而是两个奶呼呼玉雪可爱的小格格。因为她们,跟皇上盖被子纯聊天多年的惠妃都多得了不少伴驾机会,多得了不少赏赐呢! 羡慕嫉妒恨,并越发认准有子嗣的重要性。 “跟在皇玛法身边吃御膳、睡龙床当然好,但见不到额娘跟阿玛啊~珠珠很想额娘跟阿玛的,而且也操心。要处处注意,别让敏敏用太多汤水。不然……唔……” 夜半发水,没有谁是不被冲击的。 敏敏红着小脸儿,尖着嗓子,死死捂住亲姐的嘴:“说,说好了不说的!你,你食言,变胖胖,给钱钱~” 小姐俩只差不到一岁,体型上原就相差不多。 珠珠又心有顾忌,不敢使劲儿挣脱。只能被死死捂住,拼命释放求和信号:“给,给给给,姐给还不行?” 边说,她边从随身小荷包里掏出精致的小金花生——瑚图里宜敏比之前贿赂她,要她保密的费用。 “不行!” 瑚图里宜敏比正色:“说话不算,交……交违约金!要再出三个金花生那么多!!!” 嗯??? 爱蓝珠瞪眼:“这,这也太多了吧?敏敏真的不是在故意讹人?” “才没有呢,哼!”瑚图里宜敏比望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她看:“亏你还读书呢,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额,额娘店里的合同,就是这么立哒~” “三倍赔偿,一的三倍是三。所以……” 小家伙伸出三根嫩生生的手指:“所以,你该再赔敏敏三个金花生!” “啊,这也太多了吧!能不能少点?” 爱蓝珠迟疑,试图讲价。 可瑚图里宜敏比特别坚持,脸脸已经丢了,金银上的补偿必须不能少。 被咨询被求助的伊凤艰难忍笑:“我店里立约确实是这么规定的,不过……” “没有不过!”瑚图里宜敏比握拳,“这,这就是姐姐是姐姐。不然换个人,敏敏还得要求赔偿的。说好要保密的事,被泄露出来,敏敏好丢脸,名誉损失好大~” 唯恐她们娘俩不重视,小家伙还双臂打开,努力向后伸展。 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悲伤与名誉损失无限大。 伊凤:!!!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生了一双小人精。 素来疼妹妹的爱蓝珠无法,只能依言赔偿,直接被掏空了钱袋子。 小荷包里有,且仅有的五个花色金锞子都被搜刮干净不说。连小荷包都被以方便存储为由,遭到顺手牵羊。 稍后,从儿媳妇那里听到完整版本的惠妃娘娘笑到打跌:“长生天啊!本宫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啊?竟能得这么一对儿聪明伶俐的乖孙女。” “啧,才这么一小点,就比旁人家十几岁的大格格心眼还多了。” 可惜啊,胤禔好端端的受了那么大伤,以至于儿媳妇竟不能再给小姐俩添个弟弟。否则的话,她的乖孙子肯定是皇城底下头一份儿的聪明灵秀。 伊凤一眼看穿她的怅惘,赶紧给两个乖女儿使了眼色。 “呜呜呜~”瑚图里宜敏比假哭:“玛嬷,敏敏好可怜啊~被姐姐笑完了被额娘笑,所有人都取笑敏敏啦~嘤嘤嘤,好受伤,得给几个金花生才能好~” 小胖手捂胸口,直接给惠妃来了个幼版西子捧心。 惠妃:!!! 完全抗拒不了,忙不迭把小人儿搂在怀里:“给给给,快来人啊,拿本宫的金锞子来,都给咱们一格格。” “都给敏敏?”珠珠垂眸,“玛嬷这样不好吧?毕竟,您有两个孙女呢!” 惠妃张了张嘴,说你不是不喜欢这些?玛嬷让人给你准备孤本书籍、名家字帖啊。 疼孙女么,当然要投其所好。 惠妃虽出身包衣,但架不住家人争气啊。 自己位份高,俸禄多、赏赐频频,还掌管着部分宫务。儿子儿媳也孝顺得不得了,常拿些银子来给她花用。 她啊,除了基本生活用度、人情往来等。 剩下的,可绝大部分都拿去疼孙女了。剩下的小部分,也好好攒着,给她们姐妹做嫁妆呢。 爱蓝珠旨不在讨赏,而在转移玛嬷注意力。 当然不肯三言两语被安抚好,而是长长一叹:“书籍、字帖当然好。可,可珠珠也是个爱美食、喜打扮的小格格啊。而且钱是英雄胆,珠珠的小荷包都被敏敏熊走了。” “胡说!”聪慧敏敏,绝不背锅:“那是你不保守秘密,该,该有的赔偿!” “谁,谁让你四处宣扬来着?但凡你嘴紧些,不但不用赔钱,还,还能从敏敏这里挣一个金锞子呢。这,这是连阿玛额娘都不可能遇到的事儿。从,从貔貅敏敏手里抠钱,你,你是头一份儿~” 噗~ 也不知道是哪个忍不住,率先乐出了声。 然后先笑带动后笑,整个现场都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被‘群嘲’的敏敏大怒,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正巧遇着接见蒙古王公后,跟几个心腹臣子们散步的康熙。 小姑娘瘪了瘪嘴,拉住康熙身边的张英:“一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先生要不要多辛苦一点点,连我也顺带教了?” 第56章 职责 小格格伸出右手, 大拇指跟拇指间比了个细到不能再细的缝儿。 意在告诉张英,教她不过是捎带脚的事儿。 绝不会耽误很多。 众人惊讶,瞅着明显也被惊了一呆的张英。 偏这位反应极快, 旋即就云淡风轻起来。还礼数周全地跟瑚图里宜敏比行了个礼:“微臣谢过格格抬爱, 不过……” “您想必也听说过的, 微臣还领着工部尚书的衔。近来京城通蒙古的快速通路在积极修建中,各地也陆续到了汛期。水利疏浚、河道加固等等。说句粗点的,微臣都快忙到脚打后脑勺了。” 嗯嗯。 瑚图里宜敏比认真点头:“张大人国之柱石。皇玛法、阿玛跟太子二叔都夸, 说您真贤臣也。” 这奶声奶气, 万分真诚的彩虹屁一出, 张英都有些遭不住了。 差点好好好, 行行行, 小姑奶奶您说怎么就怎么。只求您别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瞧得老夫心慌。好像拒绝了你,就是在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一样。 作为土生土长的大清人,张英不懂萌之奥义。 只觉得再被小格格水汪汪的大眼睛瞅几眼,他的原则危矣。所以火速甩锅,把皮球踢给了康熙。 康熙抱起了小孙女:“敏敏跟皇玛法说说, 怎么好好的又要拜师了,你不是决定跟乌日娜学算账了么?” 那大金锞子生小金锞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说法可一度是他的快乐源泉呢。 康熙记得可清楚了。 “因为……”瑚图里宜敏比捂脸,到底怕羞:“敏敏可以告诉皇玛法, 但皇玛法可以屏退左右么?唔,张英先生跟王掞先生可以留下,毕竟,他们也是要当敏敏先生的人。” 张英&王掞:……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么?爱蓝珠的妹子也跟她那么古灵精怪的,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着先把师徒的名义敲死。 可怎么办? 他们是真好奇,好奇这奶呼呼的小格格嘴里还能蹦出什么有趣的事情来。 于是,在康熙眼神询问的时候,两人谁也没动。 很快,众人退下,侍卫远远守着。现场就剩下康熙、瑚图里宜敏比、张英、王掞跟与康熙堪称形影不离的梁九功 。 “你个小机灵鬼,这回可以说了吧?” 瑚图里宜敏比对手指:“那,那孙女说了,皇玛法跟两位师傅不许笑哦~笑了,就每人给敏敏一个金锞子做赔偿~” “你这小丫头倒是精乖,还知道要赔偿啊?啧,来让皇玛法瞧瞧,这是什么时候钻钱眼里去的呀!” “才没有呢~” 小家伙鼓起腮帮,圆圆的,像个可爱的小仓鼠。 让康熙忍啊忍,到底没忍住轻戳了一下,毫不意外地被小家伙狠狠瞪了一眼:“说正事儿呢,皇玛法不要,不要为老不尊!” 张英跟王掞偷偷掐了自己一把,谨防忍不住笑出声来被小心眼的皇上记住。 康熙轻拍了下她的小手板:“好大胆子,竟敢说皇玛法为老不尊?小惩大诫下,赶紧说。要不然,朕可要罚你金锞子了。” 瑚图里宜敏比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小荷包:“说,说就说嘛。” “不过,不许笑哦~不然要赔金锞子的!” “咳咳,不是敏敏钻进钱眼~是,是额娘说了,有所约束的约定,才更容易被遵守~” 眼看着小家伙又要长篇大论,说不定把话题带跑到哪个沟里去。康熙果断点头:“行行行,朕替自己跟他们俩都答应了。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瑚图里宜敏比目光扫视了下张英跟王掞,见他们两个也点头才长话短说,从她斥一个金锞子的巨资买亲姐一个守口如瓶开始。 “虽,虽然孙女讨了点违约金锞子回来,可小脸脸也丢尽了。” 小家伙一脸沧桑地叹:“孙女琢磨着,会这样,一定是孙女不读书。额娘说,读书使人明智,不读书心眼都少的。所以……” 所以深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吃了大亏的小格格决定立即拜师,绝不让自己输在起跑线上! 康熙瞅了瞅梁九功:“去,拿十个金锞子来。” “嗻。” 金锞子到位,康熙狂笑,张英跟王掞也都把手伸向了荷包。 哈哈哈。 小格格奶声奶气,说读书才能使人明智,不读书心眼都少的时候简直太太太太可爱了!让他们完全忍不住笑,甚至双双把渴求的目光看向康熙。咳咳,就算不给收弟子,当个旁听生也好啊! 谁能拒绝这么玉雪可爱的小开心果呢? 谁都不能! 所以这个谁里面,也包含了康熙呢:“拜不拜师的回去再说,这些日子,你跟你姐姐就多往皇玛法身边待着吧。打扰政务?不会,你太子二叔留守京中,会把不甚紧要的折子都处理好。” “剩下少部分需要圣裁的再快马送来,皇玛法比在京中悠闲多了,且有时间含饴弄孙女呢。” 瑚图里宜敏比:…… 其实更愿意现在、马上、立刻就展开学习。顶好转瞬就学有所成,日后就能在不被笑话的前提下坑足了金锞子。 但阿玛说了,皇玛法是天下间最最厉害的男人。 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利。 尊敬他、服从他、孝顺他,是他们身为皇室后裔的责任与使命…… 那番话太长,对她来说也有些深奥。敏敏并不是很懂,但说哄好了皇玛法,就有数不尽的金山银山,她就很懂很懂了。 所以这会子,就算她心里有一丢丢小情绪,也能乖巧点头:“孙女的荣幸~” 乖萌的哟! 让张英跟王掞两个恨不得圣驾马上就回銮,好让他们能日日见到这么招人疼的小格格。 拼先生计划,没等瑚图里宜敏比怎么发力就顺利宣告成功。 喜得小家伙骄傲昂头:“有福之人不用忙,敏敏,敏敏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字。” 嘿嘿。 万福齐集。 伊凤可见不得她这张狂的小样儿了,伸手就捏了捏她的小胖脸儿:“你啊,可别高兴得太早了。漫说你这还没拜师,就拜了,也不说就一定能学有所成。” “要不俗话怎么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呢?算算人家张英、王掞的学生们吧。你啊,可别一个疏忽,成为人家此生带过最差的学生!” 小孩子都有大大的自尊心。 从小就活在表扬、赞美里的瑚图里宜敏比哪儿受得了这个啊? 当即跺脚,连说自己聪明的。 伊凤摊手:“没说你不聪明啊,但对手太强了。你看,你皇玛法、太子二叔跟你姐,哪个是泛泛之辈了?跟他们比,绝大部分人都要敬陪末座的。你不想被落下,就只有好好学习咯,额娘看好你!!” 瑚图里宜敏比:…… 膨胀到满溢的自信像是被针扎破的蹴鞠,呲地一下少了七八成。不再妄自尊大的小格格开始早睡早起,嘴上喃喃不停。可是…… 在文学方面,她可能缺少点天分。 除了在府上听姐姐反复背过的三字经能熟练背诵外,再深一点,她就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 每天小脸儿迷茫。 不但没有像姐姐说的沉醉其中,乐在其中。还听书跟听催眠曲似的,不一会儿就进入黑甜乡。但数学方面,小姑娘就极为敏锐。 才跟乌日娜学了几天啊,她就能算命似的,来来回回掐着自己的小胖手手指节,飞快报出正确结果。 从一位数加法到两位数、三位数、四位数。 从无错漏。 康熙直接就惊呆了:“朕,朕要是没记错,这丫头生在康熙二十八年五月?” 这,这到现在才虚三岁,才过了两周岁生辰啊! “小格格天资聪颖,对算数敏感。这,这必然是随了皇上您……” “谁说不是呢?那些看着就头疼的几何题,也就皇上能抽丝剥茧,一步步找到关键线索写出正确答案来。” 康熙点头,胤禔喜武不喜文,在无逸斋时文课就差胤礽好远。 洋文、几何更被他视为洪水猛兽。 哪像两个小丫头,一个经史子集学得好,让两位帝师、太子师地不惜上演了宫心计。另一个话有时候还说不明白呢,就能算许多账目了? 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颇有朕当年之风。 等惠妃、伊凤跟爱蓝珠被准许上前时,就听见康熙在滔滔不绝夸孙女:“好,好啊,咱们敏敏是个学数学、几何的好苗子啊!可惜你是个小格格家,不能入朝为官。否则,皇玛法非把你郭罗玛法安排到别地儿,让你当户部尚书。” 户,户部尚书? 这个官敏敏知道哇,是专门给皇玛法管钱袋子哒。 能经手巨多的金银!!! “我,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瑚图里宜敏比眨巴眨巴跟康熙同款的丹凤眼,有些不确定地道,“都不拘一格了,还拘什么男女呢?” “皇玛法若敢用孙女,孙女也敢保证,一定一定能给您守好钱袋子的~” 康熙刚发出那么声感叹的时候,伊凤就知道要糟。 果然! 她们家二格格只要涉及到钱财的时候,就会格外聪明灵慧,都会背律诗了啊。 伊凤捂脸,赶紧福身:“都是儿媳教导无方,还请皇阿玛恕罪。” 康熙大乐,再度捞起二孙女:“这怎么能是教导无方?爱蓝珠聪敏好学,进步之快足以让一众皇子阿哥汗颜。瑚图里宜敏比在数学一道上颇有天分,这么小小一点就有大大志向。” “保清家的,你把两个孩子都教得很好啊!无怪保清几次三番感谢朕,说朕给他指了个顶顶好的福晋。” 伊凤俏脸微红:“皇阿玛过奖,能入皇家与我们爷为妻,是儿媳毕生之幸。” 不管促成那骚操作的具体原因都有什么,总归受益的都是她们母女。 莫说女子不能承爵、继承家业香火的古代。就算是开明进步如现代,还有多少人为了要儿子而离婚、出轨甚至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呢? 他贵为皇长子,家里真有皇位要继承。能合法拥有一正二侧四庶,还能有妾室、通房无定数。 如此前提下,他这辈子只守着她一个。 上辈子也等她没了,守了一年孝之后才又续娶。尽管男人心粗,又沉湎夺嫡,可能对几个孩子照顾得不够。但作为丈夫,却是两辈子都对得起她的。 所以说这个话的时候,伊凤满眼真诚。 再无半点勉强。 看得康熙微笑点头,只觉得如此自家好大儿才算值得。否则…… 咳咳,算了,为了保清身体。 被说几句情种,为与福晋相依相守不惜绝户什么的,总比他真纵情声色到折损寿数强吧?总比后院莺莺燕燕一群,却生不出半个子嗣来被人非议还是保清不行强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 诸般思绪一闪过,康熙再看伊凤的眼神就很和蔼了:“前次听保清说,你觉得蒙古诸部的牛肉也是个能挣钱的进项?” 伊凤见他面容和蔼,怕也是有点意思的。遂恭谨行礼:“回皇阿玛的话,儿媳确有此意。只是事涉牛肉,难免会让人想到耕牛、农耕,甚至跟国本牵连上。儿媳不敢擅专,唯恐带坏了风潮。” “毕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万一某些不法商贾觉得此中有利可图,又不愿往蒙古诸部奔波,就近收售耕牛呢?” 到时候御史台与六科官员一急眼,雪片似的折子就要飞往乾清宫了。 伊凤可不愿因为点锦上添花的生意,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康熙点头:“保清家的思虑周详,此事确实不宜莽撞。你……你无事可以四下走走瞧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成为满蒙合作的纽带。” 所以要帮扶也要制约,要把这个唯一收购商的身份进行到底么? 伊凤笑着福身:“儿媳谨遵皇阿玛口谕。” 奉旨四处浪啊浪,嘿嘿嘿。 翌日一早,伊凤就换了火红绣着格桑花的蒙古袍,让人给她梳了满头小辫子。再戴上蒙古族特有的发饰,活脱脱一个热情火辣的蒙族美人儿。 把胤禔看直了眼,想跟福晋双双告假。 伊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色胚走开!今儿本福晋可是有皇命在身上的,半点耽误不得。否则……” “信不信本福晋一状告到皇阿玛面前?” 胤禔喋喋坏笑:“告啊,你去告!看皇阿玛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欣慰多一点?” 两人正笑闹着,就听帐篷外吟红大声回禀:“纯禧公主与荣宪公主求见,问郡王跟福晋可有空闲呢。” 不请自来? 胤禔皱眉,想说没有,不见。但还没开口,就被自家福晋捂了嘴:“竟是大姐与二妹?快请!” 说话的同时,伊凤快速整理了下衣袍,确定没有丝毫不妥后。才用小鹿皮靴踩了某人一脚,给了他个你给本福晋等着的眼神,随后亲自往账外迎接。 猝不及防下,胤禔倒抽了口冷气。 低笑了句最毒妇人心,随后也跟了出去。 冒昧来访,都做好了被晾一晾准备的纯禧跟荣宪大喜:“见过大弟、弟妹/大哥、大嫂。” 伊凤赶紧回礼:“大姐与二妹安,离宫之前太后与荣妃娘娘还念叨,说妾身此来应是能见到你们姐妹。我们爷才还提起,不想大姐二妹竟先往咱们这儿来了。” 纯禧虽然为长,但她到底是从恭亲王府里抱过来的。 生母不过是个侧福晋罢了。 哪有荣宪这个实际上的皇长女,康熙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地位高、圣宠优渥啊?从小到大,两人在一起的场合,都是以荣宪为主,今次也不例外。 只见一身和硕格格朝袍,按品大妆的荣宪笑:“冒昧来访,原是咱们姐妹的不是,可……离京日久,妹妹实在是……实在是想念京中风物,思念亲人。原本,妹妹这个身体是不宜往来奔波的。可一听皇阿玛圣驾到了,妹妹哪里还忍得住啊?” 伊凤瞧了瞧她那酡红的小脸儿,再瞅瞅她有意无意抚了抚小腹的动作。 某个猜想浮上心头,当即啊呀了一声:“妹妹这,这可是太过胡闹了!初初有妊的前三个月正是危险时候,再怎么仔细都不为过,你居然还……” “是,嫂子知你孝顺,对亲人思念若渴。但这也太莽撞了,可不值得提倡。回头皇阿玛知道了,也只有训你一顿再关心的。” 荣宪笑:“能见着皇阿玛与诸兄弟,就算被训一顿也值得。” 伊凤瞪她,一脸拿她没法子的表情。马上就着人请了太医,不管什么话,等太医诊了平安脉再说。 荣宪是来促进婆家娘家和睦,为自己所在部落争取一二的。 又不是想不开要自伤、自残,自然是确定了无碍才启行的。一路上也慢慢悠悠,万事以身体为先。但初初远嫁,又怀了身孕的小姑娘正敏感多思,哪儿受得了这般来自于娘家嫂子的亲切关怀呢? 当即红了眼眶:“大嫂真好。” 伊凤笑:“这就好了?你哟,好歹也是个和硕格格呢,怎这般容易满足?” “当然不止这点!” 荣宪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大嫂人在京中,哪儿知道远嫁草原的苦啊?没有城池、没有宫殿。便嫁给王族也得逐水草而居。到了北风卷地,百草枯折的时候,也想在菜盘子里见到点绿意都难。” “风沙起处,妹妹才知灰头土脸原来不只是形容、夸张,它还可以确有其事。” 提起这个,纯禧就笑:“你啊,还没见着大雪飘飞,连着下几天几夜,得随时清理毡房防止被压塌。处处照管牛羊,免得被冻死、被雪埋上呢。草原的厉害啊,你才见识了不到一半!” 尤其满蒙一家的口号虽喊得响亮,但实际上…… 互相依存也互相防备。 尤其今上继位后,各种宏韬伟略之下,蒙古对朝廷的影响越来越小。从顺治朝起,就再也没有蒙古妃子诞下过皇子。 蒙古妃子有尊荣,无子嗣的局面渐渐形成。 同样的,朝廷公主下降到蒙古诸部后,也多被供起来。直到直郡王福晋开起了冰点阁、烧烤坊、火锅城与洁品屋等。奶、羊毛与羊,这些以前被忽略甚至轻视的地方卖出了大钱。 聪慧又仁爱的直郡王福晋提议让公主主持此项事物,直接与朝廷接洽。 一切才彻底不同起来。 纯禧正色,重重给伊凤行了一礼:“不管当初弟妹是出于什么考量那么提议,总之咱们姐妹受益良多,这声感谢怎么都要说。” 荣宪也慌忙起身要行礼,伊凤赶紧把两人拉住:“大姐跟二妹这就折煞我了。” “点子再好,也得皇阿玛点头同意呐!” “说一千道一万,是皇阿玛也顾着你们,盼着你们能好生行驶自身权利,做到替天子监督管好所在部落,真正实现抚蒙的根本目的。” 就像固伦恪靖公主一样。 权倾漠南、漠北,以一己之力停止整个喀尔喀部内讧,让他们调转矛头一致对付噶尔丹。连公主府志都得写一句‘外蒙古二百余年,潜心内附者,亦此公主。’ 康熙赐匾,百姓立碑镌刻其功。连《喀尔喀三旗大法规》都得在其准许之下,才得以制定。 奉命下嫁,苦兮兮来到科尔沁的纯禧与荣宪:!!! 就,不好意思说自己从未有过这般宏伟壮丽的想法。但,顺着弟妹/嫂子这思路一想…… 若能从参与跟朝廷买卖开始,一点点在部落中拥有话语权。切切实实地,以女子身份影响甚至决定一步兴衰。就,就还挺让人跃跃欲试,充满期待的哈! 见两人这么跃跃欲试,伊凤才满意而笑,打算深藏功与名。 可纯禧跟荣宪本就是探望为名,打探甚至走后门为实啊。现在误打误撞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正踌躇满志着,哪能不拉着引路人多说几句? 眼见着弟弟/大哥不识趣,不肯主动给她们姐妹腾地方。荣宪甚至还开口催促:“大哥这是要随驾去狩猎么?快去,快去,可别因为咱们姐妹给耽误了……” “对对对,跟咱们姐妹叙旧的时候长着呢,还是伴驾要紧。” 第57章 惩刁奴 姐妹俩一唱一和, 恨不得胤禔马上就去随王伴驾。 嘴里说着不敢耽搁,可实际上…… 那嫌弃都要化为实质了! 直把胤禔气乐,特想把她们姐妹俩拽出去仔细瞧瞧, 这到底是谁的地盘? 伊凤见状忙笑:“爷快去吧, 也跟皇阿玛报个喜。用不上明年这时候, 他老人家就能当郭罗玛法了呢!” “再把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抱回来,让她们给姑爸爸请安。” 就算纯禧跟荣宪来得晚,也听说了两个侄女如何受皇阿玛宠爱, 简直寸步不离待在身边的。闻言忙笑:“可别, 见面亲香的时候多着, 万别耽误了侄女们的正事。” “就是, 就是。皇家女儿优待多, 束缚也多。尤其南不封王, 北不断亲的国策在,皇女、皇孙女们都免不了……” “现在皇阿玛多疼爱侄女们几分,日后就能多看顾几分。” 荣宪这话说得,可以说掏心掏肺了。 就差明言但凡可以,都别让孩子们来大草原上吃沙子。 伊凤虽喜她热情爽朗, 但毕竟在宫中就交往不多。甚至自家那位跟她同母弟胤祉还有些龃龉,所以也不敢上来就交浅言深。 只淡笑点头,吩咐吟红上茶点。 纯禧笑:“早听说弟妹厨艺非凡,寻常物件也能做出无上美味来。可惜一直无缘一试, 今儿可要多用些。” “嗐!都是世人谬赞罢了。我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能有什么厨艺呢?错不过是喜欢胡思乱想,底下的厨子们手艺精到。误打误撞的,倒真鼓捣不出来不少好东西。” 伊凤微笑,特别淡定地把功劳算在了厨子的优秀上。 并表示前面两个可以随意尝试, 喜欢的,就带回去一些。或者直接抄了方子去,日后想吃用了,着人做着也方便。 当然像蟹棒、腊肠、兔肉脯之类,她还是建议荣宪少碰或者不碰的。 荣宪乖巧点头:“行,听大嫂的。到底大嫂生了两胎,肯定比妹妹更有经验。” “那可不?”伊凤挑眉,“自从我怀上爱蓝珠那天起,母妃跟额娘就千般嘱咐,万般惦念。母妃还把曾伺候过她的老嬷嬷派到我身边呢,生怕我年轻懵懂坏了事儿。” “啧,林林总总的孕期注意事项,编辑成册后足有手指那么厚!” 哇~ 纯禧跟荣宪双双惊呼,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注意事项。伊凤笑,直接命吟红找出来,好让她们眼见为实。 看到册子之后,她们才知道,那根本就是个孕期知识全知道:从备孕到胎教,再到平安生产、产后恢复甚至新生儿一些基础疾病的防治。 正在孕期,正好需要的荣宪星星眼。心里开始打腹稿,琢磨着怎么能让大嫂割爱。 可没等措好词呢,伊凤就笑了:“横竖我也用不上了,不如赠给更需要的二妹妹。但凡对你有些许帮助,也不埋没了母妃、我额娘还有我们爷的苦心。” 荣宪笑:“如此,妹妹就却之不恭了。回去就着人细细抄了来,再把原本送还给大嫂。” 伊凤摆手:“不用不用,我那还有底子呢。妹妹尽管拿去,多了解一些。这样日后生产的时候,就不会因为过于懵懂而恐惧甚至手忙脚乱。” 荣宪含笑倾听,没一会子,吟红就带了几个宫女进来,点心饮品小食地摆了一桌子。 伊凤赶紧招呼她们姐妹俩,三人一起边吃边聊着。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荣宪怀着身孕,太辣太凉的东西都沾不得,无缘香辣小鱼干、泡椒凤爪、雪糕、冰果汁等。倒是纯禧起初还嫌啃鸡爪不够雅致,被伊凤怂恿着尝试了一下后,立即惊为天人。 连点公主的风仪都不要了,惹她的教养嬷嬷频频咳嗽。 意在提醒她注意仪态。 纯禧一愣,拿着鸡爪的手微微发僵。 伊凤拧眉,直接吩咐吟红:“去,给这位嬷嬷唤个医女来。本福晋倒瞧瞧,她到底得的什么病,竟一点礼仪规矩都没了。大姐姐可别怪弟妹我越俎代庖,主要我跟二妹妹还在呢,她就这般。” “可见非是不克制,而是病体沉重无能为力。我还罢了,二妹妹今时不同往日,再被过了病气可如何是好?” 荣宪多聪明的主儿啊! 伊凤不说,她都要想法子提点长姐呢。现在梯子都搭好了,当然毫不迟疑地上呗。 身子稍稍一歪,玉手往胸口那么一放。 疲惫中带着微微防备的眼神可就出来了:“嫂子不说,我,我还没往那上想。现在瞧瞧,多亏你眼利又体贴。能得嫂子如此,是咱们姐妹的福气,大姐你可不许犯轴。” 纯禧自小寄人篱下,察言观色的技能满点。打配合的事儿上,就从没出过差错,只是…… “瞧二妹这话说得,我岂是那么不知好歹的?只嬷嬷是皇玛嬷所指,一直在我身边伺候,管着我那儿的大事小情呢,实在轻易离她不得。” 刚还有些忐忑的老嬷嬷笑,不怎么走心地给伊凤跟荣宪行礼:“劳直郡王福晋跟荣宪公主动问,是奴才的不是。不过奴才未病,自不存在什么病气。只早起用得咸了些,嗓子发紧罢了。” “两位美意,老奴心领了。只是公主身边事忙,一刻也离不得老奴……” “放肆!” 伊凤拍桌,直接一盏热茶泼她脸上:“本福晋跟两位公主面前,也有你个老货插嘴的余地?是你这些年的规矩都学到了狗肚子里,还是你已经奴大欺主到连本福晋跟两位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上来就是绝杀,把老嬷嬷直接造懵:宫禁沉浮一辈子,没见过这么虎的啊! 逼得她不得不搬出自家靠山太后娘娘。直说自己是太后娘娘千挑万选,领了她老人家慈命伺候公主的。 “直郡王福晋如此做派,可是质疑太后的用心与眼光么?” “好刁奴,倒是会褶!行,你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么?今儿本福晋就与你一道往御前,让皇阿玛评评理。看是本福晋荒唐,还是你这刁奴僭越!” 皇上,皇上也讲究以孝治国,素来侍母极孝的。 老嬷嬷如是想着,底气十足。 可等到了御前,皇上还没说话,直郡王上来就是一个海踹:“狗东西!爷在福晋面前还得和颜悦色,必要时陪着点小心呢。你算哪根葱?也敢拿皇玛嬷来压爷家郡王妃!” 康熙:…… 努力忽视,装成没听出来自家好大儿可能、也许、大概惧内的意思。 只肃着一张脸问:“到底怎么回事?荣宪你来说!” “是,女儿谨遵皇阿玛口谕。是这样的,女儿与大姐姐闻听皇阿玛给喀喇沁杜棱郡王次子赐婚的消息,心中惊诧,遂找大嫂探听一二。毕竟……多少也是咱们姐妹对三妹的关爱。” “大嫂热忱,又是赠书,又是着人上各色美食的,咱们姑嫂间相处极为融洽。” 此处胤禔可就能插句话了:“儿子证明!她们姐仨为了好好叙旧,生把儿子给撵走了……” 这话说得实在逗趣,差点散了荣宪着意积攒的怒气。 好在她表情管理到位:“是,大哥说得对。咱们姑嫂久未见面,当然有许多私房话了。只可恨这刁奴不懂眼色,暗示不成、明示也不听,频频拿自己是太后派来的压人。” “话里话外的咱们当小辈得孝顺长辈,连长辈跟前的猫猫狗狗都得敬着几分。” “咱们姐妹姑嫂扯会子闲篇的功夫,她咳了九次之多。女儿今时不同往日,大嫂尤其担心。唯恐这婆子有病,再过了病气与女儿跟大姐姐。所以才提出找个医女给她瞧瞧,结果也被她一通警告。大嫂为捍卫皇家威严,就把这事儿报到了皇阿玛跟前。” 康熙没等说话,胤禔又开口了:“好个老刁奴,内务府前头跟篦梳似的清理,竟漏掉了你这么条大鱼啊。啧,今儿本王算是见识着什么叫奴大欺主了。” “皇阿玛快好好审审吧,别让这老祸狐假虎威,戕害了咱们皇室血脉。” 告状嘛,当然捡大的说。 把皇阿玛的怒火挑起来,好小事大办、大事严办。 务必一棒子把这欺主刁奴打死,连她背后的主子都得夸他们夫妻干得漂亮。 康熙眉心一跳,狠狠瞪了他一眼:“滚滚滚,少跟这危言耸听。怎么就到戕害皇室血脉那么严重了?” 可事实上,虽没有,可也不远了。 这刁奴仗着自己是太后所赐,纯禧又非康熙亲生。日常照顾上,难免不如荣宪她们那么精细妥帖。 于是狐假虎威,各种吃拿卡要。 甚至借着公主与额驸得分府别居的惯例,卡着公主和额驸见面。 额驸来公主府请安? 贿赂给少了,公主就身体不适,不予接见。 公主想要召见额驸? 呵呵,不把教养嬷嬷安排明白,不但见不着人,还得被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是公主性淫,整日里想着那档子事儿,是个不安于室的。 久而久之,公主额驸要么破财换安逸。要么,就被高高的公主府墙隔着,好比那牛郎织女。 经年也未必见得上一面。 长此以往的,公主额驸之间的感情要是能好、子嗣要是能繁盛才是见了鬼。纯禧才大婚一年,额驸就已经孝敬那老嬷嬷近千两银。 康熙:!!! “混账东西,岂有此理!皇额娘派你好生伺候纯禧,那是她老人家一片慈爱。偏你胆大包天,竟敢奴大欺主至此。你,你是有几个脑袋够砍?” 那老嬷嬷脸色丕变,当即跪地磕头:“皇上,奴才冤枉啊,皇上!” “公主抚蒙,代表的是朝廷脸面。自然得行走坐卧间,处处合乎规矩。不能如凡俗女子般,整日里净想着鱼水之……” 欢字还没说完,她就又被盛怒的胤禔踹了一脚。整个人都如断线的风筝般,啊地一声被踹出去好远。 好家伙! 虽然大快人心,但两度御前发飙,很有僭越之嫌啊。 为免康熙秋后算账,伊凤赶紧鼓掌:“好!爷踹得好,这种狗仗人势,吃里扒外,竟敢欺负到主子头上的刁奴就该狠狠整治。烧了几辈子高香才得皇玛嬷重用,不思好好报效,还借她老人家名义欺负大姐姐,简直罪该万死!” “你……” 老嬷嬷目眦欲裂,瞧着伊凤的眼神都淬了毒。 “我怎么?”伊凤撇嘴,“你这老货,该不会以为自己犯下这滔天大罪,皇阿玛还会顾忌皇玛嬷的情面放过你吧?呵呵,天还没黑呢,劝你少做白日梦。” “皇阿玛幼年登基,连鳌拜、吴三桂那样的当世枭雄都欺他不得。还能受制于你个老货,生生让堂堂和硕公主被你白欺负了去?” 伊凤滔滔不绝,好一番溢美之词,将康熙从头夸到脚。 简直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跟他比起来都稍逊几分,古往今来头一份的英明神武。 直接让康熙龙心大悦,老嬷嬷当场凉凉。 终于摆脱桎梏的纯禧落泪:“女儿多谢皇阿玛代为惩治刁奴,替女儿做主。” 说起这个,康熙就不免慨叹:“纯禧啊,你虽非朕亲生,但养在宫中多年,朕早就把你当成自家长女。平日里一应待遇,也跟其余皇女无异。皇额娘更心疼你小小年纪离家,对你多有照顾。” 纯禧咬唇:“是,女儿无能,辜负了皇玛嬷跟皇阿玛的期待。” “你啊,就是想太多。”康熙摇头,“女儿受了委屈,当皇阿玛的只有心疼、愧疚,后悔自己没照顾好你,怎还忍心再多加怨怪?” “皇阿玛只想告诉你,你是堂堂大清帝女,朕亲封的和硕公主。科尔沁台吉福晋,身份尊贵,地位卓然。你有大清跟科尔沁部做后盾,大可以强硬强势些,莫再受制于奴才之手。” 不然的话,说不定一个老嬷嬷倒下去,千千万万个老嬷嬷站起来。 纯禧感动落泪,深深福礼:“女儿谨记皇阿玛教诲,日后必定引以为戒。再不会发生类似事件,也,也会真正立起来,当好满蒙联姻的纽带,为满蒙和谐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康熙含笑点头:“所谓公主当如是,朕只拭目以待,看咱们纯禧的表现。” “嗯!” 纯禧含泪点头,日后励志笃行。不出几年,就让康熙说出了刮目相看之语。 当然,那都是后话。 现在终于摆脱了老刁奴欺压,能真正在公主府当家做主,还能随时所欲、随时随地召见额驸的纯禧只万分感谢伊凤。 翌日清早,就捧着好大一匣子绿松石、玛瑙石等来找她们夫妻:“一点小小心意,大弟跟弟妹一定一定收下。” “大姐姐不怪我越俎代庖我都很开心了,哪还能让你跟姐夫这么破费?”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被点名的班第憨笑:“既然郡王福晋喊奴才声姐夫,那奴才托大唤你声弟妹。实不相瞒,奴才跟公主苦那老妇久矣。只是公主自小托庇于太后宫中,那老奴又是一路随着太后从科尔沁入宫的,所以……” 投鼠忌器,颇多畏惧。 这才有了堂堂公主与额驸竟要受个刁奴压制,被屡屡勒索羞辱的荒唐事。 班第郑重行礼:“多亏弟妹机敏,又有心帮衬,才助我们夫妻脱离苦海。此恩此得,奴才与公主定牢记在心,以图厚报。” 胤禔亲手把人扶起来:“既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大姐跟姐夫你们太客气了,当弟弟弟妹的不知道便罢,赶上了,又怎么可能任由那刁奴欺负自家姐妹?” 对对对。 伊凤温婉而笑,全然我们爷所说就是我所想的样子。 一切都是为了亲情。 但实际上,她更多的,是在变相提高公主、宗女们的地位。想着从现在开始,一步步地让公主宗女们立起来。 彼此守望相助,能真正行使自己的权利。 让任何人不敢轻辱,不会小觑。 这样,日后就算皇帝公爹想不开,送她宝贝女儿来抚蒙,也能让孩子开局就有个比较高的政治地位。 进可攻,退可守。 就算比不上她们恪靖姑爸爸,也别像纯禧似的被个奴才欺负了去。 纯禧不管他们夫妻俩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受了人家大恩。所以重礼相谢,殷勤备至。 俨然伊凤的小跟班一样,处处帮扶,时时释放善意。 连惠妃都被爱屋及乌,接了不少蒙古特色的饰品、食物、皮子等。 拿人手短。 收了这么多好处,惠妃自然也没少为她美言:“那孩子呀,简直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当成了行为准则。莫说嘎珞了,就连臣妾都借光得了不少好东西。” 康熙笑,言说孩子倒是好孩子,只太柔弱了些,竟被个刁奴欺辱至斯。 “瞧皇上这话说的,如您那般英明果毅的有几个?大多数都是普通人,都有这样那样的忌讳。纯禧还小,骤然远嫁,心中忐忑也是有的。” “要怪,就怪那刁奴狡诈。竟那般胆大包天,连皇家公主都敢随意欺辱……” 惠妃微笑,亲手给康熙泡了茶。 闲话家常般地,给纯禧说了情。硬消了康熙对纯禧的怒其不争外,还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赶着次日行猎,纯禧额驸博尔济吉特氏班第表现良好,康熙趁势重赏。 原就跟内务府合作羊毛、奶粉、活羊供应等事的他们又得了更大订单,更深层次的合作。 班第欢喜不已,私下里跟纯禧说他们这也算因祸得福。 纯禧笑:“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分明弟妹心善,舍不得我这个大姑子受苦。可惜……” 可惜天妒英才,生让大弟年纪轻轻就没了指望。否则,有他那赫赫战功,弟妹的各种伟绩。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拨云见日。 届时她们早早站在他那边,既能报恩还情,还能给部落寻个百年不衰。 纯禧满心遗憾不能说,只强调她们夫妻受惠良多,务必牢记于心,涌泉相报。 “公主放心,奴才……” “嘘,我闺名哈宜乎,日后,私下无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哈宜乎,我喊你班第。再不许公主奴才的,让人听了揪心。” “可……礼不可废,这是规矩来着。” “傻,咱们在正式场合莫失了体统便是,私下里谁管得着咱们夫妻怎么相处法?弟妹好容易帮我逃了被刁奴欺负的漩涡,可不能转身又被规矩束缚住。” 许是康熙的态度让她有了主心骨,也许是经一事长一智。 反正以前如水般温柔,更习惯于听命的纯禧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与坚持。班第本就喜她端丽温柔,又有向朝廷靠拢,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心。自是欣然接受,热情回应。 夫妻感情进入崭新的,更美好的阶段。 因她这事儿被诸皇子们大加赞赏的伊凤脸红,连连摆手:“弟弟们谬赞了。你们大嫂我啊,也是恰逢其会,碰巧赶上罢了。大家都是姓爱新觉罗的,自然得守望相助啊。哪有任由老刁奴欺辱到正经和硕格格身上的道理?” 啊这…… 诸皇子们嘴上说着是是是,心里却明白易地而处,自己未必或者必然没有大嫂的勇气热忱。 必然会反复思量。 既怕因此让皇玛嬷不满,又怕越俎代庖闹个里外不是人。 至于亲情…… 倒是皇家的奢侈品了。 正因为这样,大嫂这份为亲人不惜一切的孤勇才更让他们心头滚烫,甚至想要见贤思齐。 纯禧大姐姐身边的教养嬷嬷伏法了,荣宪姐姐身边的呢?那些早就嫁过来的皇姑爸爸、甚至姑祖母身边的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那欺主的刁奴也绝非一时半载就有了那滔天的胆量,会不会打公主们小时起就被一点点往柔弱好拿捏了管教? 重重顾虑之间,不断有皇子跟康熙表达自己的担忧。 还是那句话,当皇帝的么,不管自己当年如何奋勇厮杀,才在尸山血海中坐上了龙椅。等上位后,都会奢望自己的子女能兄友弟恭,和睦友爱。 康熙大喜儿子们仁厚的同时,也真着人开始了针对教养嬷嬷的彻查。 第58章 小格格大看法 “来, 一杯薄酒,谢在座所有为姑爸爸、姐姐妹妹与未来侄女们努力的好侄子、好兄弟与好叔伯们~” 伊凤率先举杯,纯禧随即跟上。 连孕中的荣宪、小布点点的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都端起装七分满果汁的酒杯。 脆声喊着敬英雄。 哥几个俊脸通红:“些, 些许小事儿, 哪儿值得大嫂跟姐姐们如此?” “才不是呢!” 爱蓝珠起身, 肃着一张小包子脸,特别的严肃正经:“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这本就是我辈做人该有的底线。而且, 谁说这是小事儿来着?” “这分明关系着大清公主、宗女们的福祉。进而影响全满蒙关系, 甚至整个家国天下!” 嗬! 胤俄瞪眼:“听说当日在御前, 大哥就说那老刁奴有戕害皇室的嫌疑, 才引得皇阿玛龙颜大怒。爷听一次感慨一次, 大哥可太会扯了,兄弟们里面数第一。今儿看着大侄女,爷才知道自己狭隘了。” “才多会子功夫啊?大侄女这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啧,还影响全满蒙关系,甚至整个家国天下。那你倒说说, 怎么个影响法?” 胤禟一爪子拍在他后脑勺上:“咋,还没开始喝就上头了?大侄女多大点的孩子啊!能说出这番话已经难能可贵了,你这还非刨根问底,什么居心啊?” 其实也想追问的胤祉:…… 赶紧打住, 别被卡上居心不良的戳,让好容易和缓的关系再度急转直下。到时候惹急了爱蓝珠,老四那缺德的又在无逸斋带头孤立爷。 胤俄委屈,可动手的是他好九哥。 他就再怎么恼火,也不好一巴掌打回去。只能猛灌了一杯酒, 哼哼唧唧道:“瞧九哥说的,弟弟哪有什么居心不居心?只不过……” “只不过瞧珠珠可爱,忍不住想要逗几句呗!” 珠珠叹,一脸我已经看透你们这些个无聊大人的模样。 胤禛浅笑:“对,你十叔就是那么无聊的大人。好侄女不妨给他解个惑,免得他啊,井蛙不见天下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浅薄呢!” “好,听四叔的。” 爱蓝珠笑眯了眼睛,拱手为礼:“侄女年纪小,看问题呢,也不免有些浅显幼稚之处。接下来就姑且一说,十叔姑且一听吧。” 这开场可爱的,别开生面的哟! 直让胤俄转怒为喜为好奇,都顾不上去瞪狗老四了。 只嬉笑着拱手回礼:“愿闻其详。” “咳咳!”爱蓝珠清了清嗓子,这才认真回道:“教养嬷嬷制度,是咱们大清独有的制度。为的什么,咱就不多说啦,只说它的利弊。制度本身没有对错,定下这规矩的老祖宗也必然是为了更好保护子孙后代的利益。”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呢,为了好好的活着,就要努力想法子。或走正途,脚踏实地,或研究捷径,平步青云……” 后者多了,自然挖空了心思琢磨制度好钻空子。 甚至反奴为主,将主子拿捏在手里。 “公主抚蒙,是朝廷为满蒙和谐故。作为两方永以为好的重要纽带,公主至关重要。可,公主被刁奴拿捏,对额驸颐指气使甚至敲诈勒索。久而久之,夫妻离心,不就跟北不断亲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啊这…… 别说胤俄,就是胤祉、胤襈他们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只能对好侄女高高竖起大拇指。 “满蒙联姻不废而废,可不就影响全满蒙关系了么?” “至于整个天下么。”珠珠托腮:“因为大多数家庭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啊。这就决定了,孩子跟母亲接触更多,受母亲影响更大。目不识丁的额娘教不出学贯古今的孩子,那么自己都是个面团团的,能教出刚硬无比的巴图鲁么?” “额娘说,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千千万万个岳母,教出万万千千个岳飞。无数个受制于奴才的额娘,又会教出什么来?” 所有人沉默。 软弱、无能、容易被拿捏等字眼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数额再乘以千千万万…… 他令堂的,都有点大清要亡的危机感了怎么办? 刚从面团团状态解除,正要往钢坨坨方向进化的纯禧更直接泪目。特别郑重地给爱蓝珠施了一礼:“多谢大侄女提点,让姑爸爸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至此以后,姑爸爸一定潜心改正。断不能自己面团团,带累得子孙后代都跟着被拿捏。” 爱蓝珠微笑,努力踮起脚尖拍了拍她的肩:“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姑爸爸只要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积极改正,就是好样哒~” “不过……” “老话也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你改不了,也没有关系哒~你背后还有大清,还有咱们这些亲人呢。姑父若是对你不好,你就只管言说。” “我阿玛是大清最最厉害的巴图鲁,能一箭射死噶尔丹,脚踹老刁奴。当然也能把不晓事的姐夫打飞,让他没有机会再来下一次!!!” 这么霸气的发言,简直震惊全场。 让老十再度惊叹:“乖乖!爷的好侄女哎,你这也未免太聪慧、太霸气了吧。听十叔的,在外人面前好歹收敛着些。不然十叔怕你到时候求亲者稀,面子上过不去。” 刷刷刷! 胤禔、伊凤、胤禛、纯禧、荣宪等几道刀锋般凌厉的眼神看过去,吓得胤俄当时语塞。 倒是被他调侃的爱蓝珠笑眯眯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是谁?” “爱,爱蓝珠啊!” “对,我是爱蓝珠,姓爱新觉罗的。是直郡王嫡长女,当今最最疼爱的长孙女。皇帝的女儿都不愁嫁,更何况咱还是隔辈儿亲呢?” “十叔不必为我担心,侄女儿聪明伶俐着呢,师傅都夸我是个小天才。那,那当然不是凡人可以匹配的了。那些想以世俗三从四德约束本格格的,还是赶紧滚远些吧。不然……” 爱蓝珠耸肩,笑得一脸纯良无害:“不然我怕阿玛大刀出鞘,好好个爱做梦的少年郎就没了!” 啊?啊~ 反应过来的众人惊,继而哈哈大笑。 胤禔甚至觉得有必要跟张英、王掞聊聊。看看他们平时到底教了自家爱女什么,才三尺多高的小豆丁竟知道了这么多了不得的东西。 倒是康熙闻听之后,觉得自家孙女小小年纪能有这番见地,实在难能可贵。 确实有点小天才的意思。 而且,正如她所说,额娘的品行、学识、眼界等,确实对孩子影响很大。满人入关之前,不论男女都精于骑射。 八旗贵女们更上马能打猎,下马能管家。里里外外,样样不含糊。 那时候的旗兵威名赫赫,素有旗兵不满万,满万不可战的说法,真·令敌人闻风丧胆。 可入关之后,贵女困于内宅,渐渐远离弓马,忘记了当年那些生存的必备技能。而是辗转宴会,听戏喝茶,连带着对子女管教上都渐渐平和温柔。 如今的八旗贵女读书认字者众,甚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反倒是国语骑射渐渐生疏。 八旗战力也直线下滑,在征伐三藩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此次打噶尔丹,更是…… 康熙眉眼沉沉,反复思量。 觉得还是先培养出千千万万个岳母来,再去期待万万千千的岳飞。 加紧彻查教养嬷嬷事,迅速出台相关解决办法。并从皇妃、公主等做起。从上到下的,刮一阵崇尚国语骑射的风潮。也紧抓八旗问题,积极提升八旗战力。 随即,接到皇上暗示的惠妃娘娘就换了骑马装,约儿子儿媳与两个小孙女骑射了。 格格们年纪小,不能骑马也拉不得弓、射不了箭? 没事儿! 让武婢抱着,现在围场外头略跑跑。她们娘仨往里头进,瞧瞧会有什么斩获。 伊凤以前骑马打猎都是把好手,但那已经是遥远到上辈子的事情了。今生从重生到如今,算算两年多的时间还是头一遭摸到缰绳,动作间不免有些迟缓。 连翻身上马的动作里,都透着十足的生疏,惹胤禔好一通取笑。 倒驴不倒架的直郡王福晋瞪他:“胡说八道!本福晋的骑术超群,在京城闺秀中那都是排得上号的。只是久未骑马,还上来就是这么名贵的汗血宝马。一时间心情激荡,兴奋到不可自已也是有的。” 眼见福晋要恼,胤禔赶紧陪笑。 努力做个俊杰。 “是是是,福晋说得是。甫一拥有传说中的汗血宝马,谁能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荡呢?爷当初也乐不可支,白天晚上的骑着,恨不得长在马背上……” 惠妃不说话,只默默瞧着小两口打情骂俏。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免得小两口反应过来,过度拘谨,让她丧失吃瓜的乐趣。直到两人越聊越热乎,眼神甜腻的好像还要拉丝。 娘娘才一拽缰绳,座下骏马唏律律地叫了声。 胤禔跟伊凤回神,只看见惠妃潇洒打马入围的背影:“那边好像有红毛狐狸,本宫先走一步。去射两只红毛狐狸来,留着给乖孙女儿们做披风。” 伊凤羞赧,狠狠瞪了某人一眼:“都怪你!” “是是是,怪我怪我。因为有爷在,额娘都不好抢了咱的活儿,也顺道给福晋猎一头红毛狐狸做披风了。不过不要紧,爷能耐着。” “只要福晋肯唤爷一声好哥哥,说我要~什么红毛狐狸,白毛狐狸,紫貂皮的,爷都给你弄来!” 某人坏笑,痞痞地挖了挖耳朵。 一脸洗耳恭听的样子。 伊凤咬牙,啐了他一口:“出息!哼,不就是点皮子么?本福晋自己来就是,不劳郡王爷大驾~” 说完,她就轻拍马背:“驾,驾驾~” 汗血宝马甩开蹄子,飞快冲进了围场。吓得胤禔一脸白毛汗,赶紧打马追上去:“福晋久未骑马,技艺难免生疏。跟这汗血宝马磨合的也少,可不宜速度过快……” 跑了一段后,伊凤上辈子苦练多年的骑术记忆回归,生疏感尽去。 可享受那种自在随风,畅快无极的感觉了,谁要听某个门缝里看人的家伙怎么唠叨啊? 见着白兔、锦鸡等小猎物,她还频频张弓。 有没有所得不要紧,最重要是那种蓝天白云之下肆意驰骋,张弓射箭的快乐。 可世间事,有时候就是那么难以捉摸。 拼命求的往往求不到,不去刻意追求只一心努力的反而能得好结果。伊凤这么悠悠逛逛的,最后还得了两只兔子一只锦鸡。临要回程的时候,更遇着个迷路的傻狍子。 奔着红狐去的惠妃猎到了头黄羊,几只兔子、野鸡等。 反倒是胤禔一直亦步亦趋跟着自家福晋,唯恐她遇到什么麻烦。什么火狐、白狐、紫貂的都没有,明晃晃的零收获。 被伊凤跟诸皇子给揶揄的哟! 现跑到附近的泡子边儿上,打了一串野鸭子回来:“瞧着没?爷前头只是一心护着福晋,没出手而已。不然啊,那么大的噶尔丹都能手到擒来,还能打不了些许猎物?” 甭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噶尔丹命该如此。横竖毙于胤禔箭下之后,就成了他能挂在嘴边炫耀一辈子的功勋。 众人识趣地不去捋这个虎须,只默契转移话题。 商讨着这野鸭到底怎么做才好吃,在缺工具、缺调料的木兰围场,能不能鼓捣出不逊于北京烤鸭的野鸭子。 伊凤对这个兴致不大,只嘱咐吟红:“记得把鸭毛都留下来,尤其是细小的绒毛。洗干净用火碱蒸了,本福晋要用。” 吟红不知道好好的,福晋要那等腌臜物做什么。 但她从不缺奴婢的基本素养,只乖巧听从吩咐,从不刨根问底。 倒是商业触角敏锐的胤禟眼睛亮了:“大嫂可是又找到新的挣钱方法了吗?唔,还是跟着鸭毛有关的?” 伊凤笑:“倒也谈不上方法,只是一点浅略的想法吧。” “从羊毛上得到的灵感,想试试这鸭毛能不能像羊毛一样收集起来,用于着装或保暖上。” 尽可能的,把后世大名鼎鼎的羽绒服苏出来。就算达不到千里冰封寒,万里雪中飞的效果。好歹也让冬季告别臃肿沉重,轻薄又暖和呀! 然后鸭肉可以制成烤鸭,或者鸭肉脯。麻辣鸭头、鸭脖、鸭爪子、鸭板肠、鸭杂等等,一只鸭就能称起好大个零食世界有没有? 真·全身是宝,没有任何可浪费的地儿。 连长些,不能做羽绒服的大毛,都能做羽毛扇、羽毛笔或者羽毛工艺品。 最重要的是,那些家伙什么都吃。 生长期还极短,饲养方法也简单。一个小孩儿就能照顾好大一群,比养羊见效还快一些,投资还小。 极适合在全国范围内推广。 届时百姓们不但可以多些收入,餐桌上也能多几块肉。 胤禟一瞧她那表情就知道什么尝试都是敷衍话,实际上大嫂应该早就胸有成竹。接下来,必能用小小鸭毛做出大大文章。 让原本由富得流油的直郡王府锦上添花。 胤禟摇头,今天又是羡慕大哥福气的一天。怎么就误打误撞的,让他娶了你大嫂这样的活财神呢? 胤禔笑:“可能是命吧。” “三生石上写着呢,我和你大嫂就是彼此的良缘。注定要相互扶持,恩爱百年的。” 在以矜持为美的当下,胤禔这无疑是极不含蓄的。 直让姐姐妹妹和蠢弟弟们目瞪口呆:“大哥你,你这在咱们兄弟面前炫耀一二也就算了。穷汉得了狗头金嘛,走一步都得拎三拎,那可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但到了皇阿玛面前,可千万三思着。仔细龙颜大怒,也把你踹飞不算,还容易连累大嫂。” 尤其最后一条,连累大嫂不能忍。 胤禔:!!! 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练练手了,整个人都懈怠了不少。正好用完膳歇一歇,拿这几个胆大包天的臭弟弟们温习一二。 几个小的见势不好要跑,可惜慢了一步,都被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然后一个接一个被撂倒。用己身惨痛与狼狈,再一次佐证了直郡王在所有皇子中武力最强的事实。 草原上的生活自由而又恣意,每天都有不同精彩。伊凤跟两小只每天在外头疯玩儿,别提多开心了。 京城,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康熙快马送回来的信里,详细写了纯禧怎么被教养嬷嬷拿捏欺负。康熙对此又有怎样的担忧,嘱咐留守京中的太子速速彻查,绝不能让任何一个皇家血脉被刁奴欺辱。 胤礽看后大怒,立即着人细查。 结果拔出萝卜带出泥。 嫡出或者生母受宠、母舅家势力大且对格格关注的还好,顶多手脚不干净,贪点嘴、贪点财物。地位低、不受宠也没有人给撑腰,恰巧教养嬷嬷还有点来头的就惨了。 甚至从小就被往软弱好拿捏的方向培养,不敬父母、不和兄弟姐妹。倒把个刁奴当成亲生父母般,敬着、信着,任由盘剥着…… 有那丧心病狂的,甚至还敢打着主子旗号往出放印子钱。 种种腌臜之下,连卖主求荣都是稀松平常事。 胤礽将查出来的结果与证据一一整理好,快马捎去围场。按着康熙圣意对那些个背主刁奴们进行清洗,再认真琢磨着,怎么才能釜底抽薪,从根本上杜绝类似事件发生。 督办过程中,还从某个刁奴干儿子的把兄弟那里,查到了些个了不得的东西。 不但同姓而婚,其生不蕃,表亲成婚也隐患多多? 直郡王甚至掌握到了相关证据,只是兹事体大,没敢贸然宣扬。而是勒令相关人员不再提及,权当此事没发生过。拿到了详细对比数据的胤礽沉默,在要坦白跟想独吞中辗转徘徊许久,才终于提笔写到: 皇阿玛金安,儿胤礽百拜。 一别半月,分外想念。昨夜梦中依稀还见与皇阿玛并辔草原,畅快欢喜之场景。醒来尤憾,未曾随扈皇阿玛身边,与你同览草原秀色。 京中一切安好,皇玛嬷凤体康健,只是亦很想念皇阿玛,频问归期。上次书信所提事,儿已紧锣密鼓调查,结果如下,还请皇阿玛圣裁。另…… 洋洋洒洒数千字,看得康熙眉眼含笑。 连说太子都快大婚当得阿玛的人了,竟然这般小孩子气。 梁九功见他眉眼之间尽是欢喜忙奉承:“太子爷英明圣武,不输皇上当年。只面对最疼最亲的皇父,才这般赤子之心,不惜彩衣娱亲呢!” “你这老货倒是会说。” 梁九功笑着行礼:“奴才打小就伺候在您身边,向来是个笨的,哪里会打诳语?只原原本本,将所见事实说出来罢了。” 康熙笑着摇头,继续往下看信。 结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都顾不上现在已经二更马上三更,着人快传直郡王。 已经脱衣躺床上,正努力给福晋送秋波的胤禔:!!! 赶紧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快手快脚换了朝袍。一路小跑着到了帝王行帐:“儿子胤禔见过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皇阿玛深夜传召,有何要事?” 康熙直接把信替给他:“先看看,再说说你的想法。” 胤禔:…… 您可千万别说大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跟儿子秀您与狗太子父子情深的吧?不然儿子一激动毁了‘证据’,对谁都不好呐! 康熙一看他眼神,就知道臭小子想歪了。 直接抽出前言,着重给他看最后一页。然后,胤禔懵了,心里骂了狗太子千百遍。 爷几经思索,多方设计,派出好几条暗线啊! 还不就是为了让你顺理成章地拿到相关资料,独占了这份功劳与背后数不尽的种种麻烦??? 结果你倒好,饭都喂到嘴边了还不吃,更反手一个卖厨子。 条条框框写得清楚又明白,让爷想赖都赖不掉! 胤禔心里宽面条泪,各种骂骂咧咧。还得在皇父问询的眼光看过来时噗通跪下:“皇阿玛,儿子,儿子没什么看法,只觉得太子不愧是太子。一切以大清为重,社稷为重,绝不拖泥带水……” 第59章 应对 “还有呢?”康熙睇了他一眼, 淡笑追问。 “还,还有?还有……”胤禔苦瓜脸,心里不停问候胤礽列祖……呸呸呸!他俩同根同源, 狗太子的列祖列宗也是他列祖列宗。 骂不得, 但夸…… 能昧着良心夸那几句, 已经耗尽了他的洪荒之力啦! 多一滴,咳咳,多一个字都没有。 胤禔头一低, 眼一垂, 拿出破罐子破摔的精神来:“儿子驽钝, 实在不知还有什么了。太子爷恭谨孝顺, 事无巨细地都要禀于您知晓, 然后施行?” 任由康熙怎么问, 胤禔都一脸迷茫。 只坚决围绕在以自家皇父为中心的大清周围,指哪儿打哪儿。 可把康熙气得哟,直接一脚踹过去:“你啊,都这节骨眼了,还跟朕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人、那资料都是你安排的, 意在把功劳都给胤礽对不对?” 当然不对! 九龙夺嫡,胤礽第一个倒下。胤禔千辛万苦从那旋涡里逃出来,哪儿还能让自己沾上太子党的嫌疑? 当即捂着臀部,摇着头, 一脸的痛心疾首:“皇阿玛!” “您看看儿子,看儿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儿像个傻的?给胤礽送功劳……若不是差着身份之别,儿子,儿子都恨不得给他俩大耳刮子!什么玩意儿啊?不就投了个好胎、占了个嫡么,瞧把他能耐的……” 胤禔鄙视起胤礽来, 完全都不用彩排。直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念叨了一刻钟,半点都不带重样的。 真·把胤礽从头嫌弃到脚。 直叫康熙惊呆:“亏你还是个当大哥的,竟小肚鸡肠至此。枉保成处处尊敬于你,时时不忘你功绩。” 说起这个,胤禔就不免骄傲昂头:“那不怪他佩服,儿子有时都佩服自己。怎么就那么能耐呀?竟一箭就把噶尔丹那家伙送的回了西天老家。” “这要是被他逃跑了,还不得卷土重来,用不了几年就成为咱们大清的心腹大患?” 额,这个…… 连康熙都得点头,认同他这个推论。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噶尔丹好像注定逃走,也再二再三地挑衅朝廷。累计数年,耗费无数,才终于平定准噶尔。 是好大儿那金鸡纳霜改变了他或因有疾回銮的事实,进而变了整个战局,甚至于大清未来的走向…… 这感觉来得玄之又玄,但康熙觉得冥冥之中原就该那么发展。 与噶尔丹一战,保清比他自己想的还要功勋卓著。 只为免他年轻骄傲,也免得胤礽日后封无可封。康熙才压着他爵位,只给了个直郡王。 不过…… 康熙皱眉:“你小子少跟朕顾左右而言他,保成再怎么的,也足够光明磊落。从不会隐瞒你的功绩,总是如实道来。你呢?” “发现那么大的事情,居然不第一时间禀报。而是选择隐匿消息,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 胤禔摊手:“这,这可能就是儿子跟太子的不同吧。儿子想当个快快乐乐的铁帽子王,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算关了,也尽量找个高个子顶雷。” “所以内务府事上,儿子便不大瞧得上胤礽,也还是先去了毓庆宫。” 而太子呢? 从襁褓里就被教导着,把自己当成大清未来之主。这种心态之下,内务府那帮硕鼠们挖的,可就是他粮囤子、钱袋子了。 作为苦主,他当然不在乎树敌多少。只想着该怎么严防死守,杜绝硕鼠们再次在他地盘做窝。 “此次,此次儿子……” 胤禔扶额:“儿子也不是没考虑过,可牵扯太大、太多了。一个弄不好,儿子没准被打到满头包,落个妖言惑众的名声。” “嘿,您还真别不信。亲上亲,姑做婆等,古来有之,满蒙汉都蔚然成风。尤其咱们大清入关之后,旗民不婚,为了保持血统纯净,都是几大家族往来做亲。” “远的不说,宫中就有您几位好表妹呢?” 眼见着皇阿玛勃然色变,胤禔赶紧脚底抹油。边跑还边说:“慧妃博尔济吉特氏,那是乌库妈妈堂,论辈分您得叫声表姑。侄女宣妃博尔济吉特氏,那是皇玛法侄女,您的姑表妹。” “孝昭皇后、贵妃娘娘,算起来都得叫您声表哥。大行皇后跟承乾宫那位更是您亲舅舅的掌珠们……嗷~” “您看您,都看到调查结果了还气成这样,别人呢?也亲上加亲了的人家呢?这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快动大清了啊!” 没有那青云之志,谁愿意主动拥抱这些麻烦呢? 万一问题太大,三年五载根本解决不了。索性大家达成一致,解决了那个提出问题的人呢? 康熙气极,抄起手边的茶壶就冲他扔过去。 胤禔手疾眼快接住:“儿子谢皇阿玛赏。” “滚!” “嗻,儿臣遵旨。” 胤禔把茶壶放在脚边,利落地打了个千儿,然后还真抱着茶壶火速滚了。 动作那叫一个快,根本不给康熙留半点让他滚回来的机会。 康熙气到甩袖:“这混账东西!” 梁九功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放到最轻。生怕引起皇上注意,一个‘梁九功啊,这事儿你怎么看’的致命问题就从天而降。 另一厢,自从胤禔被宣走,伊凤就提心吊胆着。 不停回忆上辈子与史书记载等,试图从中推测点蛛丝马迹来,并迅速找出应对方法来。 结果想来想去,康熙三十年也都平平无奇。 若有,也只上辈子她生了三女,太子侧福晋李佳氏生了庶长子。荣宪公主抚蒙,皇四子胤禛也就是后来的雍正帝大婚罢了。 正想着是否有什么遗漏呢,某人捧着个茶壶鬼鬼祟祟回来了。 伊凤愕然:“爷您这是?” “嘿嘿,皇阿玛想砸爷,被爷躲过,反把他这钧窑茶壶当赏赐顺回来了。” 啊这…… 伊凤眼睛都瞪圆了:“皇阿玛都气得要动手了,你不赶紧请罪还敢惦记他老人家茶壶?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晚传召,还生了这么大气?” 胤禔把所有人都挥退,然后才悻悻然地嘟囔:“还能有谁,狗胤礽呗!” 伊凤赶紧去捂他嘴:“长生天啊,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竟敢如此诋毁太子,简直……” “简直大逆不道是吧?呵!”胤禔冷笑:“这也就是他离得远,爷鞭长莫及。否则的话,非拧铁拳给他一顿狠的。什么玩意儿啊?截了爷的成果建自己的功也就算了,丫还在皇阿玛面前坑了爷一把。” 诶? 伊凤疑惑:“那,那不能够吧?会不会是爷误会了……” 毕竟自从内务府事后,太子对某人可一直有点子淡淡愧疚的意思。等眼前这家伙献药、救驾、杀噶尔丹。功劳赫赫的同时也‘不行’了,还被太子叔姥爷索额图四处宣扬后。 太子再看他大哥的眼光可就充满了感激、敬重与无限愧疚包容了。 生平大敌,太子之位最有力竞争者彻底失去威胁后,果断变成太子一直努力团结却一直团结不了的存在。 且友好着呢。 被正曲为直了那么多回,依旧没有丝毫怨怼、气馁。总不能耐心耗尽,索性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坑他一把吧? 连福晋都不信自己,胤禔可生气了。当即就表演了个默写全文:“喏,福晋也是识文断字的,自己眼见为实吧,看胤礽那个狗东西是不是缺德带冒烟。” 伊凤:!!! 伊凤原地惊呆:“夫妻多年,妾身只知爷喜武不喜文,刀枪剑戟样样精通,拿起笔来就打瞌睡犯困。却从不知道,爷还有这般过目不忘的本事。” 胤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个…… 他也很无奈呀! 从小到大,他的记忆力都这样。忽高忽低,时好时坏。遇见喜欢且极感兴趣的,几乎过目不忘。多难练的招式,旁观几遍之后,他都能熟练掌握,甚至青出于蓝。 但涉及读书识字等,好记性就没有了。 笨到自己都有些服气。 除非事涉太子。 伊凤扶额:“我说咱们瑚图里宜敏比怎么偏科那么厉害,合着是像了爷啊!喜欢的就过目成诵,事半功倍。反之,则付出常人倍数努力,也依然效果平平。” 胤禔心下赧然,面上却倒驴不倒架儿:“要不怎么说敏敏是爷的种儿呢?聪明伶俐像爷,活泼讨喜像爷,连这独特的记忆都跟爷一模一样……” 伊凤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停停停!都这节骨眼上了,谁还听那些没用的?爷倒是说说看,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啊!” “这,这当初不是说好了,当不知道的么?怎么好好的,消息还就泄露了呢……” “可别明晃晃的数据没人信,还怪咱们危言耸听甚至妖言惑众啊!” 从胤禔回来一直到四更天,伊凤全程紧张。 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胤禔百般安慰无果后,决定破罐子破摔。来个一推六二五,打死不认承。 消息是太子报上来的,就是太子忧国忧民,不忍百姓因无知受害。遂百般思量之后,才决定呈上调查结果,琢磨着长痛不如短痛。 跟直郡王有什么关系呢? 他好端端的,查那东西干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伊凤还待再说,却被以吻封缄。 随即春宵帐暖,暗卫不敢再听。赶紧飞身离去,将所听到的一字不落学给康熙听。 浮浮沉沉好一阵,累到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后。伊凤才凑到胤禔耳边:“这样真行?真能蒙混过关?” “当然!皇阿玛有多偏疼太子,福晋又不是不知道?莫说人家真真有功,值当大夸特夸了。就算没有,皇阿玛也能挪借些帮他的好太子立威。” 比如前头的内务府事。 虽则一切都在他算计中,可皇阿玛半点没迟疑不是么? 伊凤不说话,只把整个人都埋在他怀里。 权当自己是个人形抱枕。 咳咳…… 这坛子老醋啊,她眼看着某人从上辈子吃到现在。可知道他那心结根本非人力所能劝解,只能自己慢慢平复了。 果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伊凤都迷迷糊糊睡着了,才觉得某人狠狠搂了她一把,在她耳边粗声粗气道:“管他呢,爱怎么偏怎么偏去,爷不在乎了!爷现在娇妻在怀,爱女在抱,不知道多逍遥呢……” 如胤禔所言,这事儿实在影响太大、太深远。 甚至直接影响,哦不,应该说彻底改变世人的婚恋观。贸然宣扬出去,定然引起轩然大波。毕竟未婚的好办,退了婚事各自嫁娶便是。 已经结婚甚至生育了的呢? 会不会夫妻疏离甚至和离,因孩子、财产等,弄得姻亲变仇人? 可直接压下,却势必有更多人受害。 咳咳,远的不提,他本人就是个响当当的受害者。 先皇后怀皇八女的时候就艰难,一天三顿保胎药喝到生。可怜的小八却也…… 以至于民间议论纷纷,有说他,也有说皇玛嬷甚至索额图的。说他们为了维护胤礽的绝对地位,所以暗下狠手。阻止当年还是皇贵妃的先皇后诞下麟儿,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他当时还发作了些搬弄是非的奴才,结果谣言还越传越有鼻子有眼儿了。 天可怜见的! 胤礽若连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婴儿都斗不过,还当的什么太子,继承的什么皇位?担心到对娘胎里不知道男女的胎儿动手,简直就是对胤礽最大的怀疑与侮辱。 康熙才不屑那么做呢。 而且他又没疯,皇贵妃肚子里的也是他儿子女儿! 但真相没人关心,世人都爱曲折离奇、跌宕起伏的谣言版。康熙蒙冤几年不得解,直到见着胤礽这折子。他才恍然大悟,彻底明白锅从哪里来。 为了避免更多人像他当年一样受害,也…… 算了,兹事体大,还是得从长计议。看怎么才能在负面影响最小的前提下,把这个事儿给办成了。 皇宫里没有新鲜事,木兰围场也没有。 当晚,直郡王被皇上宣召,疑似惹了龙颜大怒的消息就长了翅膀似的飞向四面八方。 只是当时太晚了,往来不便不说,还容易把自己变成秃头上的虱子。 彻底暴露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 不然认真追究起来,窥伺帝踪可是大罪。直接推出午门斩了,都不带有谁敢帮忙求句情的。 所有人耐着性子等呀等,等到晓星黯淡,旭日东升。 两个格格想阿玛额娘,惠妃娘娘亲自把小姐俩送回来。几位皇子想看汗血宝马的,跟大哥请教摔跤技术的。理由五花八门,但都亲自上门。先瞧胤禔脸色,后无限关切地问一句:“没事儿吧?” 不确定皇阿玛要怎么处理前,胤禔可不敢大咧咧地把事儿都捅出去。 只笑睇着他们:“能有什么事儿?安心,安心。皇阿玛啊,是瞧着爷几番行猎都不积极参加,不是陪福晋跑马,就是带孩子们赏花的。有些太不求上进了,生怕蒙古各部误会,觉得咱们大清皇子都像爷这么胸无大志。” “咱可是击毙了噶尔丹的人,不但有志还有大功呐!” 狠狠自夸。 让绝大多数人的表情都……都有些一言难尽。 唯独惠妃跟伊凤,不管听了多少次,也还能兴趣盎然地听着,频频点头。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更星星眼,使劲儿拍着小巴掌:“阿玛好厉害,太棒了,真真是全满猛第一巴图鲁~” “嗯嗯,第一第一,谁都打不过~” “哈哈,不愧是爷家格格们,就是有眼光!”胤禔大乐,一手一个乖女儿,把两个小棉袄都抱在怀里。 可把胤禛给紧张的:“大哥仔细些,万万别磕着珠珠……跟二侄女。” 坐在阿玛右手边的瑚图里宜敏比娇娇地翻了个小白眼,跟她姐姐咬耳朵:“跟你打赌,四叔那个跟二侄女是临时后加的,因为不加不合适。显得他偏心,虽然他心早就偏到胳肢窝了~” 小家伙音量很小,但声音脆呀。 众人离得也近,足够把她这小悄悄话听得清清楚楚。 胤禟甚至夸张地摆了摆手:“就说哪儿来的这股子酸不溜丢的味儿,原来是咱们敏敏在吃醋啊。莫酸莫酸,你姐有四叔偏疼,你也有九叔宠着呢!” “九叔不像你四叔那么假假咕咕,咱啊,就明目张胆地偏宠敏敏,觉得敏敏最好。” “真哒?” “嗯!” “九叔,敏敏最好的九叔~” “敏敏,九叔最最可人疼的乖侄女~” 爷俩深情对望,都张开双臂马上要抱在一起的样子。胤禔皱眉,直接几个箭步蹿出了帐外。好像狠心的王母,再度在牛郎叔叔跟织女侄女快团聚前的瞬间狠狠拔簪,划出一片银河。 只留胤禟张开双臂,傻愣愣站在原地。 哈,哈哈哈。 胤俄率先弯了腰,接着全场爆笑。荣宪甚至扶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可把她额驸□□衮给吓的,连声问怎么了,要不要紧。 荣宪安抚一笑,道了声无事,只笑得太狠了些。 □□衮这才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连连嘱咐公主小心些。非常时期,还是要多多注意云云。那四目相对的温柔,真真切切让伊凤见识了把甜蜜到拉丝的眼神。 差点让她变成CP粉头,高举谁说政治联姻一定没有爱情的大旗。 直接上图上真相。 自从听暗卫说了胤禔那番摆烂发言后,康熙就再没派人盯着他们夫妇。倒是听两个小孙女妙语连珠,生动有趣地讲了这一幕。 素来沉稳的帝王难得有了几分小促狭:“珠珠最最喜欢四叔,敏敏最最喜欢九叔?那朕呢?” 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 简直震了个惊,皇玛法竟然也跟阿玛一样喜欢逗小孩,也是个无聊的大人。 偏他不仅是玛法,还是皇上,整个大清都归他说了算。 所以,即便极不耐烦这种无聊的问问。姐妹俩还是配合地眨了眨眼:“皇玛法?皇玛法就是皇玛法啊!天下间最最厉害的人,阿玛、额娘跟四叔、九叔所有人,都得听您的~” “对对对!九叔是最最喜欢的叔叔,皇玛法是最最最最喜欢的玛法啊~” 小姐俩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拉着康熙的胳膊晃啊晃。小奶音儿甜的都能沁出蜜来:“珠珠/敏敏有好多好多叔叔,只有一个皇玛法。唯一的,不可替代~” “嗯嗯,独一无二!” 两个聪明乖巧又玉雪可爱的小团子,满眼孺慕,奶声奶气地说皇玛法天下第一厉害,第一好玛法什么的。 直让康熙通体舒畅,恨不得把满朝文武、蒙古王公跟臭儿子们都召集来。让他们都好好听听,看到底谁才是乖孙女们眼里最最最最重要的。 好在关键时刻,他还记得自己是个皇帝。 巡幸塞外并不简单的骑马打猎避暑,还得顾着满蒙关系、查看八旗武备与战斗力等。 尤其武备。 满人自马上得天下,一直视骑射为根本。 康熙更视之为重中之重,常亲临训话、勉力兵丁等。这回被两个小家伙甜话一哄,更是没了原则。直接一左一右牵着上了行辇,带着宝贝孙女们去观八旗兵勇的赫赫雄风了。 结果到了地方,爱蓝珠的小眉头就皱起来了:这些兵……熊是挺熊的,雄风就…… 瑚图里宜敏比更指着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兵问:“皇玛法,那,那个老人家连路都走不利索了吧!他还能上马杀敌?还有那个、那个、那个,好多白胡子老人家呢。” “可是,巴图鲁不得像阿玛那么年轻 ,箭射得又好,马骑得飞快的么?他们好多人,都比阿玛,不对是皇玛法年纪还大呐……” 敏敏不懂什么军力不军力的,但她听九叔说过康熙擒鳌拜的故事。 也听姐姐问过,为什么鳌拜身为满洲第一勇士,还被群半大孩子给擒拿了?九叔说拳怕少壮,瑚图里宜敏比记得牢牢的。 所以才有此一问。 康熙:…… 认真端详了下这群八旗兵的年纪,某个未曾注意过的情况映入眼帘,涌上心头。 第60章 幸好 “你们两个小家伙, 到底跟皇玛法说了什么?怎好好的带着你们去看八旗兵勇,回来就……” 回来就像霜打的茄子,有些蔫呢? 要知道帝王心术之深, 喜怒不形于色是最最基本的。 如今他这肉眼都能看出皇阿玛颓唐了, 胤禔哪能不急?赶紧把两个女儿叫到旁边细细问, 恨不得连个表情都不错过。 瑚图里宜敏比托腮,眨巴着爱新觉罗家标志的丹凤眼软乎乎笑:“没,没说什么呀~就, 就是, 敏敏在队伍里看到好几个白胡子老头, 头发像白布那么白, 脸上的褶子可深啦, 背也有些佝偻了。” “敏敏, 敏敏就好奇。问皇玛法,他们都那么老了,还能打了仗么?” “九叔说拳怕少壮,几个少年一起上能打倒满洲第一勇士!阿玛也年纪轻轻,就打败了那个什么丹~” 胤禔咽了咽唾沫, 带着些微侥幸地看着爱蓝珠:“她,她真这么说的?” 爱蓝珠点头,还凭着出色的记忆,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学了个遍。 胤禔:…… 这个时候, 他倒是有点东坡先生的感慨了。 惟愿孩儿愚且鲁,别那么聪明。别三言两语的,就轻易误了她阿玛的一生。 谢天谢地谢福晋,把她们姐妹生成了女儿身。否则的话,就算他‘自绝后路’了, 皇阿玛没准儿也能因为这对儿‘好圣孙’将他重又拉回那要命的旋涡。 幸好,幸好。 他这瞬间地狱天堂般的表情变化,让姐妹俩忐忑极了。 尤其瑚图里宜敏比,小声音里都带着微微哭意了:“阿玛,敏敏,敏敏是不是说错话了?” 错不错的,都已经说完了,又何必让孩子跟着担惊受怕呢! 胤禔摇头,轻抱了抱她:“没有,阿玛的敏敏聪明灵慧,窥一斑而知全豹,比好多不顶用的大人都强。还给了皇玛法好大个启迪呢,只是兹事体大,我们要严格保密知道么?” “谁都不能说,额娘也不能说么?” 说了也是跟着白担心。 为免福晋担忧,胤禔果断点头:“对,跟额娘也不说。” “可……”珠珠跟敏敏齐皱眉:“额娘说咱们四个是最最亲的一家人,是彼此的依靠。家人和家人之间不能也不应该存在欺骗。善意的谎言,往往是欺骗的开端。” 被小姐俩那‘阿玛,你是不是要变坏了’的眼神一审视,胤禔真是汗毛都快倒竖起来了。 就怕她们胡言乱语,而福晋呢,又觉得小孩子不会说谎。 赶紧举双手投降:“好好好,一家子没有秘密。咱们不瞒着额娘,等阿玛去见过皇玛法后,亲自跟她说好不好?” 小姐俩这才勉勉强强点头,并坚持得她们在场。谨防阿玛少说、胡说,甚至干脆就给‘忘了’。 胤禔:…… 满心复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路疾行到帝王行帐之外,远远的就看见梁九功在门外转啊转,好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见他过来,跟看到了救命恩人一样,眼睛biu地一下亮起来。 三步两步奔到他跟前:“奴才见过直郡王,给直郡王请安,郡王爷您可来了。” 胤禔摆手:“梁公公不必多礼,爷回去问了问两个格格,皇阿玛这儿怎么样了?” 梁九功摇头。 表示皇上自回来之后心情就不太好,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在里头待着呢,连他都不得在身边伺候。 上次这种情况,还是先皇后大行的时候。 皇上伤心难耐,又不肯在臣下面前示弱。常会屏退左右,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落泪。 胤禔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着就快步到了行账门口,端端正正跪下,扬声道:“儿子教女无方,以至于她口无遮掩,牵动皇阿玛心伤。还请皇阿玛万万保重龙体,儿子这就回去收拾两个小的给您赔罪。” 收拾他孙女??? 康熙大怒,什么怅惘忧郁都顾不上了。龙行虎步地出门,拎着胤禔领子就好一顿咆哮:“混账东西!八辈子有德让你摊上这么两个宝贝女儿,不谢天谢地谢祖宗也就罢了,还敢摆老子威风?” “呵!收拾朕宝贝孙女,信不信今儿朕先收拾了你?” 胤禔委屈:“苟不教,性乃迁。作为她们的阿玛,儿子可不就得……” “就得个屁!”康熙暴怒,特别嫌弃地瞪了蠢儿子一眼:“就你这自己都没教明白的三脚猫水平,还敢教导朕的乖孙女儿们?” “孩子们且有名师,还有朕这个皇玛法呢。用不着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收拾孩子的蠢子……” 胤禔被训到一个头两个大,超小声嘀咕:“不怪人家说隔辈儿亲。您啊,对太子也就把心偏到胳肢窝。你到了两个丫头这儿,啧,连底线都彻底没了,是非也不辩了。” “你嘟嘟囔囊什么呢?” “没,没没没。儿子就是羡慕,羡慕两个丫头有您这么好的玛法。想着儿子的玛法若也还在,是否也会这般偏疼儿子。” 又一个大白眼过来:“做梦去吧你!除非你小子投胎到荣亲王福晋肚子里。” 呃呃呃…… 又一次精准踩雷,胤禔简直要被骂到自闭。 就这,他还全程不能露出丝毫不满,殷勤伺候着。随时递茶水,免得皇阿玛骂太久口干,甚至伤了嗓子。 前些年他一定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太子那么高危的位置金光闪闪,特别的与众不同。 现在…… 已经放弃走独木桥的他倒是更多几分从容淡定:“好了好了,皇阿玛快歇歇吧。儿子已经问过两个丫头,大致知道您为何不虞了。” 康熙扫了他一眼,给了他个不妨说说的眼神。 胤禔拱手,笑容有那么一点点猥琐:“那儿子可就奉旨畅所欲言了。说的对不对的,皇阿玛您多担待这些。毕竟馊招儿妙招儿,都是为了咱们大清,为了祖宗基业嘛。” 说完,他就比了个八的手势。 双唇轻碰,做了个八旗的口型:“咱们大清以武定天下,马上打下来的江山。太·祖皇帝初定旗兵制,八旗子弟人尽为兵,说一句举国皆兵也不为过。” “太宗征藩部,世祖定中原那会儿,八旗兵力最强。素有旗兵不满万,满万不可战的传说与荣耀。可自从三藩之战以来,八旗兵力就逐步减弱,去年征伐噶尔丹时更……” 战力下滑到简直惨不忍睹了。 康熙叹:“朕就是看见了这一点,才从二十二年以来,一直坚持秋狝。想着以此锻炼旗兵,查看武备,尽最大可能地提升八旗战力。加强朝廷对蒙古的管理,以及震慑沙俄。一片苦心,结果…… 他几度自省,却忽略了一个三岁小孩儿都能看出来的问题。 旗兵终身制。 自大清入关以来,一直对八旗兵荣养之至。出生就给丁银,大婚给房子、给银子。万寿节、太后千秋、帝王大婚与年节诸庆时,还有多少不等的赏赐,死了也给丧葬金。。 三年一大比,到了年纪的旗丁还可以去补缺,从这以后就有了饷银与禄米。林林总总加起来,一个人旗兵的收入足可以让全家不事生产,却过上富足优渥的日子。 “朕如此,是为了让他们心无旁骛,一心练武。待他日朝廷有兵戈之乱时,这些八旗骁勇能所向披靡。结果……” 重金养出了些个老弱残兵??? 呃…… 胤禔挠头:“斗米恩升米仇,贪心哪有止境的?军规虽说允许老迈之人卸职,再由年轻力壮的顶上。可这里不是差着好多钱么?” “一个普通兵卒现在月俸就四两起,再加上禄米、布匹等,多熬一年就多大几十两银子呢!” 横竖朝廷少动兵戈,动也是绿营、关外八旗等打头阵。 那谁又愿意放弃有钱有赏又有地位的铁庄稼呢? 当然能多种一年是一年。 他们占的位置多了,家中子弟补不上缺?无所谓啊,补不上也有二两的丁银,也有各种赏赐呢! 胤禔嘿笑,也是很知无不言了。 没办法,自家娃儿已经好巧不巧地点燃了那导火索。作为亲阿玛,他无论如何也不置身事外了。而且,他可是有铁帽子王之志的。 早晚还要再上战场,多立军功。现在有机会,果断弄掉那些老弱病残呀!这样将来,他就不必带着一群连路都未必走明白的‘兵勇’上阵杀敌了。 康熙:…… 账怕细算。 八旗子弟中诞生的每一个男丁,都会领到二十四两白银,大婚的时候再领二十两。去世后,家人还要再领三十两丧葬费用。 光是这笔费用算下来,每个人就七十四两之多。十人七百四,百人七千四,千人七万四…… 康熙头疼:“上一次大比,八旗有多少男丁来着?”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胤禔只笑,到底没说出来刺激亲爹:“八旗兵从龙入关,居功至伟。皇玛法跟皇阿玛您多加优恤也是应有之意,不过……” “如您所言,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旗兵骁勇善战。而不是,不是把个曾纵横捭阖,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劲旅生生养废。” “如今种种虽然令人唏嘘,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皇阿玛您肯狠心整治,拿出宁可刮骨疗毒也要治此沉疴的态度来……” 说到最后,胤禔一撩袍子直直跪下。 康熙久久不语。 好半晌才叹:“兹事体大,朕得想想,得想想。” 毕竟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一年年的荣养,早就喂大了那些人的胃口。贸然减少且大幅度减少,很容易引起哗变。 还是得从长计议。 倒是老兵、弱兵这个不用颇多顾及。只他再一次行猎时点几个年纪大的,不怎么拉得开弓箭的一道。届时他们斩获少,甚至毫无斩获。 龙颜就可以顺势大怒,把都统、副都统、兵部尚书等人都拎出来狠狠训一顿。 老人家再怎么有保家卫国之心,到底岁月不饶人。 连骑马拉弓都勉强,更何况上阵杀敌? 若征伐噶尔丹时都用这等老弱之兵,朝廷还想着旗开得胜?不全军覆没,都是长生天保佑。 这话说的委实过于严重,别说那几个相关的责任人吓成鹌鹑,其余人等也都大气不敢喘。任由皇上咆哮完,扔出个新规定。 考虑到军中年迈者众,难免战斗力低下。而三年大比,又有不少青壮补不上缺,只能在坊间闲逛甚至为祸一方。 从今年开始,三年大比变成一年一度。 普通旗兵年满四十五岁,不管身体如何都得退役。低阶将领五十岁,三品以上则视身体状况而定。 直接给以前能干一辈子的事业划定了年限。 寿数高的,甚至能直接少挣二三十年的饷银。经济损失巨大。 以至于很多人当时就哭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呼啦啦跪倒一片,求皇上三思而后行。祖制可轻易废弃不得…… 二十四年,您叫停了圈地令之后,咱们满人的收入已经锐减了啊! 再说那些老兵也都是为大清戎马一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怎能看人老迈,就一脚把人踢出军营呢? 康熙也不恼,而是着人把所有求情的人都记录下来。 并表示,为了体现爱卿们对这些老兵的尊重。朕决定每人派几个过去,负责你们的人身安全。想来尔等敬重他们身份,相信他们久经战场的能力。 必然会安心交付,不再另外遣了吧? “哈哈哈,好孙女儿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些大臣们的脸色。啧,一个个的,都快憋成猪肝了。亏得我们珠珠聪明,竟想得出这等良方来。” 珠珠勾唇,露出一口小米牙,混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事儿啦~只是皇玛法光明磊落,不屑珠珠这样的小人儿伎俩而已,不然您肯定能想的更多更好。” “对对,皇玛法天下第一厉害~” 瑚图里宜敏比振臂高呼,喊完了还自己给自己加掌声效果。用力的哟,让康熙都直担心,生怕她把小巴掌给拍红了。 祖孙三个很是乐了一阵儿,晚上胤禔跟伊凤来接人的时候,康熙还夸奖不停:“保清家的,你生了两个好女儿啊。” “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才这么一小点,就知道给朕献策出力了。” 伊凤跟胤禔同款惊呆,下意识去看自家两个小不省心。 姐妹俩齐齐疑惑:“献,献策?没有吧!珠珠/敏敏只是看着皇玛法上火,心里跟着着急。就,就随便说了两句。” “额娘不是说嘛?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有些人把宽容啊,大度啊都放在嘴边上,其实不是真的宽容大度,是没吃过生活的苦……” 所以让他们吃吃,是不是就能谨言慎行了? 那些老兵如果能打仗,肯定也能护卫大人们的安全。嘿嘿,皇玛法慈爱呀,专挑经验丰富的给。如果他们接受,老兵们有去处了。不接受呢,事儿就办成了。 横竖不亏。 伊凤:!!! 这,这就是皇家的孩子吗?才比板凳高多少呀,肚子里都已经有这么多曲里拐弯儿了。就,绝对不是她能教出来的。 “肯,肯定是在皇阿玛身边呆久了,往来接触的都是当世名臣。耳濡目染之间,被她们偷学了去!” 康熙笑,天赋也好,偷师也罢。 反正接连这么两件事后,两个孩子,尤其是爱蓝珠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上升。且除了祖父对孙女的疼爱外,还有那么丝丝君主对天才的激赏。 爱蓝珠若是个男儿身,必定能跻身朝堂,出将入相的话不知道夸了多少遍。 底下大臣们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私心想着,原来贵为天子也跟普通老头没什么两样。疼起孙辈来,都那么的毫无底线,甚至能抛开矜持闭眼吹。 不过有几分小聪明的格格而已,到皇上口中就成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天才了。 恨不得日夸八百遍。 可把索额图给眼红的,私下里给太子写信。着重描写了皇上对两个小家伙的疼爱,然后话锋一转:孙女尚且如此,若是孙儿呢? 话里话外催生,意在让太子不拘嫡庶赶紧多生几个孩子,不能再让那姐妹俩专美于前。 胤礽:…… 特别想回信告诉他叔姥爷:生孩子容易,但生像珠珠和敏敏那么玉雪可爱又嘴甜、心眼多,还待人真诚,特别重视亲情,小小一点就已经简在帝心的。 那,那不比登天来的简单吧? 至少侧福晋生的,该是没有那等骄傲与自信。也不会像生在蜜罐子里似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胤礽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该等等准太子妃瓜尔佳氏。 眼见着先皇后的孝期就要彻底结束,他大婚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不管是为了孩子质量,还是和跟太子妃之间的关系,胤礽都觉得还是再略等等。 基于这种种考虑,胤礽并没有附和索额图的说法。 而是言如今圣驾不在京中,自己全部精力都在替皇阿玛看住京城上,根本没有其余心思云云。 知悉此事的康熙龙心大悦。 为何? 因他一直觉得保成与索额图过从太密,凡事过于仰仗于彼。以至于康熙时有隐忧,唯恐自己驾崩后,索额图那厮仗着与胤礽的情分擅权乱政。 现在瞧着这俩渐行渐远,可不就越发放心么。 不过保成也就比保清小了两岁,珠珠跟敏敏都能开蒙进学了,他还膝下荒芜着,也确实该抓紧了。 康熙沉吟,决定明年选秀就再给宝贝太子多送两个美人儿。 胤禔:…… 忍了又忍,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儿臣觉得,皇阿玛给太子赐再多的暖床婢,也不如催催礼部那些拿俸禄不办差事的。赶紧把太子妃迎进门,给您添个白白胖胖的嫡孙才是正经。” 伊凤摇头叹息,狠狠戳了某人胸口一下:“你啊你,是打量着不管不顾,彻底放飞自我了?什么马蜂窝都敢捅,还……” 还专挑大事件。 每况愈下,拉胯到让人不忍直视的八旗战斗力问题。扯皮了好几年,生把太子拖成大龄青年的大婚。 哪儿不好掺和你掺和哪儿! 胤禔笑着给她揉肩:“好福晋莫气,爷这也是不得已。我为家国天下劳心费力,总好过咱们闺女小小年纪木秀于林吧?” 他的出发点,真是顶顶好的。 只耐不住家有喜欢炫耀的皇阿玛,直接把孩子夸上了天。 好在福晋争气,把她们生成了小格格。否则…… 胤禔摇头,孙辈太少,两个小家伙受到的关注就过多。他现在啊,是真心盼着太子赶紧迎娶太子妃。 无关兄友弟恭。 只盼着他能赶紧鼓捣出个嫡子或嫡女来,替自家爱女们分担点火力。否则额娘那边刚消停,皇阿玛保不齐就要起抢他家女儿们的心思了。 他这么一分析,伊凤也觉得太子娶妻势在必行,还得尽快行了。 阿嚏~ 还在看折子的太子狠狠打了个喷嚏,吓得何玉柱脸色丕变,赶紧上前问要不要召太医。 胤礽摆手,只说自己无碍。 而后着人研墨,又给自家皇阿玛写了封溢满了亲情关怀的信:正忙着,忽起微风。狠狠打了个喷嚏,何玉柱急切,非要给儿子唤个太医。而正身强力壮时候,哪会轻易沾染风寒?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错不过是皇阿玛想儿子了,您不在京中,儿子也是分外想念。 京城都已见些微秋意,围场早晚想必更寒凉些。皇阿玛万万多穿些衣衫,免得着凉…… 康熙接到信后果然龙心大悦,又快马送了不少东西往宫中。 私下里更夸了又夸,连跟两小只闲话的时候,都让她们以太子二叔做榜样。牢记父母恩,日后也这般孝顺贴心云云。 结果小爱蓝珠再度语出惊人:“孝顺是一定一定哒~不过,比起贴心,孙女觉得让长辈舒心更重要。就像送礼,送到心里了,草根树皮都珍贵。反之……” “反之都白费!”瑚图里宜敏比举手抢答:“皇玛法赏太子二叔那么多好物,就不如赏他个好媳妇。金,金银那些个俗物,只有敏敏不会嫌弃,且盼着多多益善~” 第61章 下注 眼见着皇玛法跟姐姐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瑚图里宜敏比还特别真诚地笑了笑:“真哒~全大清就,就没有人比敏敏更爱金银啦~” “连九叔都比不过!” 所以,皇玛法您快着些, 快来投敏敏所好~ 康熙笑, 还真命梁九功给她们姐妹俩一人拿了盘金锞子。小花生、小柿子、小枣子的, 个个精美别致,都是敏敏最喜欢的。 讨赏成功,敏敏乐得直蹦跶:“孙女谢皇玛法赏~” 爱蓝珠扶额:“皇玛法, 您也太宠着她了!长此以往, 会让敏敏在财迷的路上越走越远的。堂堂……” 生怕亲姐把她到手的好宝贝说飞, 敏敏赶紧截过话头:“堂堂和硕格格, 怎么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爱好了?” “我, 我又不偷不抢, 没有欺负百姓。这些,这些都是皇玛法瞧敏敏可爱,主动给的呀。” 咱只暗示,可没说过一句讨赏的话。 然后,然后就长者赐不可辞了。 瑚图里宜敏比严肃脸, 特别的理直气壮。而且…… 小家伙眨眼,自以为悄悄地跟亲姐咬耳朵:“而且,额娘的教导,敏敏都没有忘哟。只是我现在太小, 本钱太少,且得好好积累呢。” “等我攒够了,也要开大大的买卖。像额娘一样,又让百姓有收入、又方便世人。挣多多钱的同时,还能帮上皇玛法……” “嘿嘿, 最重要是帮上皇玛法。” 到时候就搭上了朝廷的大船,能把生意做到大清的角角落落。 康熙不知道小家伙内心这层想法,只无限感动。赶紧又让梁九功拿了一盒子金锞子来:“来,这是外给咱们敏敏的,给你攒着当本钱。” 还有这种好事? 瑚图里宜敏比雀跃,结结实实行了一礼:“孙女谢过皇玛法,皇玛法您也太好了吧~” “mua~敏敏好爱你!!!” 尤其爱您说给金子就给金子的霸气,嘿嘿,真的多多益善哦~ 小姑娘花瓣一样轻柔娇嫩的唇印在他脸上,丹凤眼里满是孺慕。直让康熙脸上一红,再说不出管孩子、让孩子多多注意礼节之类的话。 倒是珠珠皱眉,小大人儿似的叮嘱了她几句。 敏敏点头如捣蒜:“嗯嗯,敏敏知道哒~可皇玛法不是外人,是家人嘛!最最重要的血脉亲人之一,我们最该亲近孺慕的长辈。再说我才多大?” 敏敏伸出三根白嫩嫩、胖乎乎的手指:“我才三岁!能对这么小孩子指指点点,不是读书读傻了,就是坏透了,哼!” “九叔说啦,遇着那种,比敏敏身份低直接命人揍,高的,高的就找皇玛法~” 积极发挥靠山的强大作用。 康熙皱眉:“胤禟都教了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不,无意间门又坑叔了! 敏敏后悔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胖脸儿,怯怯地看康熙:“难,难道九叔猜错了,皇玛法不愿意庇护敏敏?” 小家伙眼泪都在眼圈,随时可能掉下来。 康熙心疼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说不?当即把人抱起来:“没有没有,敏敏可是皇玛法最最喜欢的小孙女。皇玛法不庇护你,又庇护哪一个呢?” “那您还说九叔……他好疼敏敏的,教了敏敏好多。虽没有四叔对姐姐那么无微不至,感情上却也丝毫不差的……” 为防皇玛法不信,小家伙还屈指细数跟九叔的美好记忆。 康熙:…… 真是越听,越庆幸小家伙没被老九带沟里。为防好孙女近墨者黑,康熙决定使人好好教导老九,先把他弄白。 阿嚏,阿嚏,阿嚏~ 正与八哥十弟闲侃的胤禟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唾沫星子都喷到胤俄脸上了。 可怜的老十也顾不上气,胡乱抹了一把就跑出去命人传太医。这两天早晚都有些见凉了,偏九哥爱俏不肯多加衣服,可别着了凉。 御帐之内,敏敏已经凭一己之力又把跑偏的话题拽了回来。 “原来皇玛法已经给太子二叔选好媳妇儿了呀?那为什么,还不早早让他成婚呢?再过两三个月,四叔都要给我们娶四婶婶了。” “二叔跟三叔却还是小光棍儿,好可怜啊~” 小家伙叹气,一脸迷茫:“不是说好了长幼有序么?皇玛法怎么还跳格儿呢……” 珠珠见势不好,赶紧伸手捂住了妹妹的嘴。 并对康熙歉意而笑:“妹妹年纪小,不懂许多忌讳。确实,确实不大好。珠珠会告诉阿玛和额娘,自己也会努力教她,皇玛法别气~” “寻常人家娶个媳妇都要反复思量,精心准备。更何况太子二叔娶妻,不但关系到他自己,还关系到整个大清江山呢?谨,谨慎点终究没错。” “只可惜,二婶迟迟不进门,珠珠跟敏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弟弟妹妹了。” 珠珠一脸遗憾,特别精准地搔到了康熙的痒处。 是啊! 胤礽一天不大婚,就一天没有嫡子女。 要说以前,才三十几没到四十的康熙倒也不急着抱孙子。可…… 今时不同往日啊! 有珠珠跟敏敏这两个活宝贝在,康熙对孙辈们充满了期待。忍不住顺着小孙女儿的话展开联想,若太子能在胤禛前头大婚,快的话,用不上明年这时候,他就能收获一个嫡孙。 像珠珠和敏敏这样玉雪可爱,聪明灵动,又活泼健康的嫡孙!!! 想想,就让康熙心头火热。 咳咳,就算太子娶妻乃国之大事,不能草率。那,那也该张罗起来了呀。 不能老四家孩子都满地跑了,他的保成还当大龄光棍儿呢吧? 急性子的康熙等两个孙女午睡的空档,就召了钦天监正。得知明年上半年就有两个上上佳期后,又马不停蹄地召唤了礼部尚书、宗人府令等。 没别的,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太子早到大婚娶妻年纪,只因太皇太后、准太子妃母家长辈与大行皇后孝期等,好事多磨到如今,也是时候该操办起来了。 啊这…… 礼部尚书跟宗人府令双双跪下,言说太子大婚本是国之喜事。奴才们只有欢喜雀跃,虔诚祝福。只是,太子爷乃是咱们大清立国以来第一位太子。 太子娶妻,到底该怎么办,按什么礼节办等等。全无丝毫经验可借鉴,奴才们心里也没有个章程。 只恐怠慢了太子爷,弱了咱们大清国威。 千言万语一句话:兹事体大,还需要从长计议! 康熙有点不大满意,但忖着他们所言也不无道理。直接挥手让人退下,速速查找相关礼仪。直接拟个章程出来,交给他御览。 “嗻,奴才遵旨。” 两人齐齐退下,事情才开了个头,就又被搁置。 胤禔:??? “还以为珠珠跟敏敏童言稚语几句,就能促成太子早早大婚呢。没想到皇阿玛都心动成那样了,还能被那俩老匹夫三言两语敷衍住。” 伊凤抬眼瞧了一下四周,猫猫祟祟凑到他耳边:“这事儿啊,还有的扯呢。爷忘了?在妾身那梦……” 胤禔蒲扇似的大手紧紧捂在伊凤嘴上,一脸紧张:“爷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许再说,不许再说。怎么福晋还半点不上心,把爷的话当成耳边风呢?” “是,爷知道你是好心,想帮衬爷,但爷不要!” 胤禔正色,一字一顿地告诉她。什么锦绣前程,什么占尽先机的固然好,但她的身体更重要。万一,他承受不起那个万一。 索性防微杜渐也好,矫枉过正也罢。 反正再也不要以福晋疼痛欲裂为代价,听任何的‘内幕消息’了。他怕,怕这背后的代价不只是福晋受苦,甚至会影响她的寿数。 “咱们一家四口现在就挺好的,不是吗?那何不继续保持下去呢?” 这个,却是伊凤无法反驳的。 如今这般丈夫一心系在她身上,身无二色。女儿们绕膝,一个赛一个聪明又孝顺的好日子。真是…… 真·她三辈子做梦都不敢想。 良久,伊凤才微笑点头:“好,听爷的。妾身以后都不了还不行么?您好歹笑一笑,别跟谁欠了,你谷子还高粱了似的呀~” 伊凤促狭眨眼,还学两个女儿似的拖了个长长的尾音。 只是两个小家伙做起来奶声奶气的,可爱成分超标。她这个孩子额娘一来,就有点娇嗲的过分。 反正胤禔没扛住,直接抖了抖。 被福晋横眉竖眼地一审视,他还矢口否认,坚称刚刚恰巧来了一杆风,自己穿的又有些薄。 冻,冻哆嗦的。 “福晋信爷,爷那么疼你,必是爱你任何模样。不信,夜里你使劲儿拖长声喊爷,说爷好厉害……嘶~伊尔根觉罗氏,哪有你这样的?” “一言不合就掐爷,真当……真当爷皮糙肉厚的扛得住,就不会心疼你的小嫩手了么?” 书房警告近在眼前,胤禔特别识时务地从心了。 伊凤这才满意颔首,笑得一脸嚣张:“再胡说八道,还掐你,往死里掐!” 欢乐的时间门总是过于短暂。 没等伊凤与惠妃跑几回马,与胤禔一道打几回猎,秋狝就已经接近尾声了。 按例,康熙会大宴蒙古王公们,席间门还有著名的塞宴四事。 上辈子伊凤就常听胤禔跟妯娌们提起,却一直无缘得见,深以为憾。这回终于赶上,自然要大饱眼福了。 当日清早,天边才将将有点鱼肚白,她就忙不迭起了床。 把胤禔跟两个女儿也折腾起来,洗漱换装。 胤禔有些烦躁地挠挠头:“你们女子都喜欢描眉画眼,越大的场合越争奇斗艳也就罢了。爷一个爷们家家的,弄那么精致作甚。” “福晋不怕遇到个热情爽朗的蒙古姑娘,毛遂自荐要与你做姐妹吗?” 伊凤正被宫女伺候着盘发呢,不能转头瞪他,只微笑:“怕什么呢?妾身又不是个善妒的。爷若不弃,妾身好生安排着就是。” 弃弃弃! 胤禔当场表示他嫌弃极了外头的庸脂俗粉,只对福晋一往情深。 “既然如此,那爷就配合下好好整理仪容吧。虽然您在妾身眼中俊逸无匹,但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又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妾身可不想被谁指摘,说直郡王福晋瞧着跟身边的侍卫交情不浅。” 胤禔:!!! 全程配合,再没有丝毫反抗。 等编发,剃须等一系列事情做好,换上崭新的皇子朝袍,整个人都优雅精致了起来。 刚被打扮好的两个小家伙看到他立即兴奋,迈着小短腿齐齐向他跑过来:“哇~阿玛今天好俊啊!好俊好俊~” “嗯嗯,有阿玛珠玉在前,什么潘安宋玉的都不够看了。阿玛才是真的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当得起那句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呃…… 不愧是已经开蒙,有些许文化的崽儿。 珠珠现在吹起彩虹屁来都高端了起来,只是……调子起这么高,真不怕你阿玛反而被讽刺到吗? 但事实上,伊凤明显低估了自家男人的脸皮厚度。 人家非但不以为忤,还赞许点头:“珠珠好眼光!敏敏也要跟姐姐学习,多在文课上下点功夫。以后再想夸阿玛额娘的时候,就不会再只会说好俊好俊了。” “谁说哒?”敏敏瞪眼:“敏敏才没有那么笨呢,我,我还会说阿玛额娘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哈哈哈,咱们敏敏说得对。”胤禔大乐,一手抱起一个女儿往外头饭厅。 吃饱了,才有力气看热闹。 “孙女珠珠/敏敏,见过玛嬷,给玛嬷请安。” 珠珠自打开蒙之后,一直就勤奋学习,整个人都略清减了些。敏敏来到了大草原,用上了鲜牛奶、吃上了牛肉、鹿肉、黄羊肉等各色美食,小个子蹭蹭往上蹿。 原本就只差不足一年的两个小家伙身高差距逐渐缩小,几近于无。 现在穿着一模一样的和硕格格朝袍,带着小朝珠。跟双胞胎似的,可爱喜庆程度都倍数提升。 可把惠妃给稀罕的哟! 赶紧起身离座,亲手扶起两个小宝贝蛋:“玛嬷的乖孙孙哟,可有日子没见你们了,在忙什么呀?” 胤禔疑惑:“有日子,没有吧!她们大前日还给您请安,前日晚上还与您一道用膳了呢。” 惠妃娘娘狠狠一眼瞪过去:“本宫对两个乖孙女思念成疾,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行么?” “行行行。”珠珠熟练灭火:“珠珠跟敏敏这么可爱的乖孙女,玛嬷当然不管怎么疼爱都不为过啦。您别怪阿玛,他不了解咱们祖孙间门的深情厚谊。” “是呐是呐~” 小捧哏敏敏赶紧点头,跟惠妃挨挨蹭蹭的,不一会儿就把人哄得眉开眼笑。 背地里,小家伙还跟胤禔比了个OK的手势。 看得胤禔瞪眼:“这小丫头,果然是钻进钱眼里了吧?帮爷说了几句好话而已,抬手就是三个金锞子啊!” 伊凤一脸无奈,瑚图里宜敏比风评被害。 小家伙气鼓鼓地跟自家阿玛比了个比拳头:“皇玛法都说让你多念点书,别自持咱们大清地大物博,就瞧不起人家洋文跟几何。我这明明是OK,OK好么?当然,阿玛要给敏敏三个金锞子,敏敏也不嫌少哒~” 胤禔:…… 要不是守着福晋跟额娘,爷倒是很想给你三个脑瓜崩儿的。 一家子说笑了会,瞧着时间门差不多就往宴会现场去。正巧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圣驾还没来。 时机掐得准准的。 可惜从京中通蒙古的快速通路始建,大清跟蒙古诸部的商业往来渐渐铺开后。伊凤夫妻就是全蒙古眼中的大红人,所到之处必然被盛情款待。 胤禔想像往年一样,悄悄溜回自己的座位? 那不可能的。 在他们刚踏入现场的同时,鄂缉尔就激动大喊:“福晋、郡王爷,你们可到了!” 然后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批蒙古王公向夫妻俩涌来,一个赛一个的热情洋溢。当然无尽赞美后,也都不忘提及自家草场有多丰美,养出来的牛羊有多肥硕又美味。奶粉纯正不掺假,羊毛干净又不腥膻…… 总之,福晋您要的,咱们就有,还可以更物美价廉。 就算不成,也给鄂缉尔那老货制造点紧张空气。省得他一天天的小人得志,见着长辈还敢不理不睬了。 实忙,真没注意的鄂缉尔恨不得叫起撞天屈。 但敢给他脸子的,都是辈分高、脾气大,丝毫不怵他这太后亲弟身份的。 无奈间门,他只能严把质量关,态度上也谦卑再谦卑,热情再热情。生怕到嘴的肥肉,被那些个不讲究的叔伯们抢走。 被迫商业应酬许久,代表圣驾到来的静鞭响起时,伊凤简直如蒙大赦。 长长地舒了口气。 结果群臣跪拜接驾后,康熙就开始了长篇大论。 真从太·祖起兵,说到世祖定鼎。各种回顾历史,展望未来。伊凤都要昏昏欲睡了,才终于听着讲话结束,塞宴四事中第一项的诈马准备开始。 所谓的诈马,就是赛马。 由蒙古王公择良马,束马鬃,去鞍辔,以蒙古儿童骑乘。号令一出,万马奔腾。你追我赶的,场面特别壮观。到最后,跑得最快的三十六名还还能得到皇上嘉奖。 借着两个宝贝闺女的光,伊凤也蹭到了皇上身边的最佳观赛位置。 还能听到帝王级讲解。 也算前无古人了。 比赛开始,所有人紧张地望向远处的赛道。因为距离太远,开始并不能瞧得真切。等距离越来越近,才听到那如奔雷般的马蹄声。 伊凤定睛一瞧,只见蓝天白云之下,如茵碧草之间门。一群勇敢恣意的蒙古少年们不用鞍鞯、不用辔头。只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全速前行。挥洒自如的,好像长在了马背上一样。 把小瑚图里宜敏比给激动的哟,直接挣脱了康熙的怀抱。 站在地上蹦着喊快,快跑,九号你要争气啊! 一问,才知道为了增加趣味性,这诈马比赛还设了彩头。有意者可以给任意参赛的马匹下注,被押的那匹或者多匹马只有跑进前三十六就算赢。名次越好,赢得越多。 试一试,没准一两变百两,百两变万两的说辞成功吸引住了敏敏。 让她不顾姐姐劝阻拿出了一个小金花生,做起了金花生生子,子又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尽的美梦。 得说小家伙的功课没白做,选的马跟小骑手都极好。比赛时一人一马也配合默契,还真跨越重重障碍,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啊啊啊啊~赢了,赢了,皇玛法、玛嬷、阿玛额娘姐九叔我赢了~哈哈哈哈,我选的九号跑第一~第一!!!” 小人儿狂喜,积极算账。 跑进前三十六就能赢,名字越高赢得越多。那她的九号跑了第一,岂不是能拿最多? 嘿嘿。 金锞子真要生一堆小崽崽啦~ 瑚图里宜敏比笑,有点后悔怎么没多买点儿。要是坚持住,押上一荷包,一会不就能抱回一小箱子了? 心里惦着金崽崽们,接下来的什榜、相扑等,小家伙都兴致缺缺。 几度想临时告退,先把她那些个金锞子宝宝们迎回来。 直到额娘发出没收警告,小家伙终于安静下来。 捱呀捱,可算捱到了塞宴结束。敏敏腾一下站起来:“额娘,好额娘,这回总能去接女儿赢来的金子金孙们了吧?” 已经收到消息的伊凤点头,揣好了要看她笑话的心思点头:“走吧!” “阿玛跟额娘要一起同往?皇玛法、玛嬷跟叔叔们也同去?也好,一起一起吧。免得庄家瞧敏敏年纪小,再起了坏心思。” 敏敏笑,特别感谢长辈们的关切。 众人:…… 孩子难得高兴,就让她多乐呵一会吧。 所以这一路上,就听着小家伙叽叽喳喳,跟枝头喜鹊似的。 结果可算走到了那下注买彩头的地儿,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空留些个跟她一样欢欢喜喜来兑钱,却遭遇庄家跑路事件的愤怒下注人们??? 小瑚图里宜敏比一愣,继而哇地一声哭出来:“哇哇哇,那混账,怎么这么输不起啊……” 第62章 缘由 居然, 居然赢了格格的金锞子就跑? 简直没有王法了! 瑚图里宜敏比抹泪,委屈哒哒地拽着康熙衣袖:“皇玛法快,您快派人把那个混账捉回来。让, 让他该输给孙女多少, 一一赔付过来。他, 他既开得起店,做什么又怕大肚儿汉?” “还当庄家呢,连愿赌服输的道理都不懂, 哼!” “谁说不是呢?耍诈你竟然还耍到堂堂和硕格格头上了。这要是不给他点教训, 他都不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胤俄嘿笑, 张口就老市井了。 气得康熙一脚踹他屁股上:“堂堂皇子阿哥, 不思勤学苦读, 早日替朕分忧。却满嘴胡言, 像个混迹街头的小地痞一样,是先生功课留太少了吗?” 让学渣无比畏惧的加作业警告一出,胤俄揉屁股的动作都停了。 连说皇阿玛若是还没出气,就再踹儿子两脚。 作业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术业有专攻, 儿子的天赋实在不在诗词歌赋上。前头的相扑比赛,儿子不就表现亮眼么。咳咳,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为咱们大清争光了吧?” 胤俄谄笑, 嘚瑟意味明显。 胤禟扶额,再度疑惑,自己当初怎么就跟这家伙玩到一起了?以至于一声九哥一起走,不是在给他收拾乱摊子,就是在给他收拾乱摊子的路上。 “皇阿玛恕罪, 十弟他不是这个意思。他……” “他,十叔他也是心疼敏敏好端端被骗了呀。呜呜呜,我那么大一个金锞子,那么……” 那么马上就要成真了的发财梦。 结果别说子子孙孙了,连金锞子本金都被黑心肝贪走了。 康熙赶紧哄小孙女,并使人问了下事情经过。 “嗐,也是该着~那家伙往年也趁着赛事举报的时候支个小摊子,大家伙小赌怡情。可今年,今年格格下场了……” 瑚图里宜敏比瞪人:难道还成了她的错? 这话谁敢说呀? 赶紧把头摇成波浪鼓,只说绝不是格格的错。但是,蒙古诸部都传格格您有大福气。出生就伴着喜雨而来,彻底结束了旱情。 之后,原本平平无奇的直郡王福晋跟得了神仙点化一样,金点子频出。给当时还是大阿哥的直郡王准备药包,都能阴差阳错救了皇上。 随便带孩子往庄子上避痘,也能遇到牛痘良方…… 条条框框算下来,瑚图里宜敏比格格绝不负阿木古朗汗的赐名。 真真万福齐集,生来就要一生顺遂的。 自然心想事成,她挑的马也肯定能取得更好成绩。于是小格格前头下注,众人后头跟随,纷纷把宝押在了九号身上。 以至于九号大放异彩之后,庄家直接哭了。 真·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所以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包袱款一款,直接带着积蓄跟大家伙儿的本金逃跑了。 横,横竖秋狝都已经结束了,皇上马上就要回銮。难道还能为了这点儿散碎银子,误了起驾的时辰? 知悉前因后果的瑚图里宜敏比:??? 所以,她这是被盛名所累了么? 可恶! 小格格跺脚:“金锞子跟它的金子金孙再重要,也比不得皇玛法的正事儿。您该准备回銮回銮吧,孙女这就找画师,把那家伙的画像画下来。” “然后交给所有与会的蒙古王公,让他们帮着找一找吧~” 虽然找到的希望渺茫,可就这么放弃即将到手的金子金孙们,瑚图里宜敏比又实在不甘心。 正磨着小牙暗恨呢,就有人回禀说抓到了那潜逃的庄家。 “真哒?”瑚图里宜敏比追问:“我,本格格都还没开始画像,人就抓住了?” “回格格的话,是的。说来也巧,赶着喀喇沁郡王次子噶尔藏来恭送圣驾。正见那人行为鬼祟,恐其有不法行为。遂直接将之逮住,这才审出了其逃跑缘由。” 噶尔藏? 敏敏皱眉,对这个名字可熟悉了,差点成为她姑父的人! 结果品行不端,被皇玛法赐婚给他真爱的丫鬟了。结果……原还遗憾相爱不能相守的人立即变脸,各种痛心疾首要改过。 啧~ 敏敏撇嘴,生怕追回了金子金孙却搭里一个姑去。赶紧拽了拽自家皇玛法:“敏敏知道您赏罚分明,就算再怎么讨厌那家伙,也会论功行赏的。但是……” “但是那家伙言行不一,自大、张狂,又没点子担当,绝对不是一个好女婿的人选。嗯,敏敏,敏敏认亏了,不要那些金子金孙了。皇玛法就捏着鼻子夸他两句,千万别再把三姑爸爸赐给他!” 话说到最后,小姑娘声音中都满是急切了。 一路以来,康熙可知道他这个小孙女是有多财迷了。可现在,为了不让姑爸爸嫁给讨厌的人,小家伙连眼看到手的金子金孙们都不要了? “嗯嗯嗯!” 瑚图里宜敏比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啦。皇玛法你糊涂哦!金子再怎么好,怎么招人稀罕,也是死物。终究是为人服务的,哪能为了死物而放弃活生生的人呢?” 小家伙到底年幼,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 她玛嬷、阿玛额娘跟叔叔们都战战兢兢跪下:“童言无忌,口无遮拦。还请皇上看着她也是一片赤子之心的份儿上,不予追究。” 珠珠甚至还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都是孙女儿没起好带头作用,皇玛法要怪的话,就怪珠珠吧,敏敏还小呢……” 敏敏:? 哦糟,她刚刚好像说了句皇玛法你糊涂哦! 虽然她并没有那个意思,可确实犯忌讳。敏敏挠头,依依不舍地解下自己的小荷包。 眼睛一闭心一横,全都塞进康熙手里:“呜呜,皇玛法您知道的,敏敏跟姐姐最最最最敬爱您了。才不会觉得您糊涂,只是……”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敏敏错了,给皇玛法赔罪。把小荷包里的金锞子都给皇玛法。” 呜呜呜。 本来冲着挣钱去的,结果庄家跑路,赔了一个金锞子。着急说错话,又赔给皇玛法一荷包金锞子。 额娘说的对,赌博果然不是好事儿! 挣大钱的没见几个,被坑出血的比比皆是呜呜呜。 小格格哭着发誓:“我以后,没有以后了。我,我我我再也不赌了!!!” 康熙本来还想把金子还回去,可一看小家伙这个表现…… 他手上微微一顿,再抬头就看到儿子儿媳那期盼的眼神。到底轻咳一声,果断收起了那个荷包。对一脸期待的小孙女说:“既然咱们敏敏有如此决心,皇玛法就收下这金子。” “也算让敏敏长点记性,以后不再沾染这些。” 瑚图里宜敏比虽然万分不舍,但还是坚定点头:“好,好的。那姑爸爸……” 咱钱都出了,您可别出尔反尔,再把姑爸爸往火坑里推呀! 敏敏见过额娘烤全羊,升起来的火靠近一点都热热的可难受。那么大的羊,都能直接考熟,更新何况娇滴滴的姑爸爸呢? 小人儿叹气,一脸担忧。 康熙终于绷不住,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心吧!皇玛法都已经把那婢女赐给他当了正妻,那她就一辈子是噶尔藏的正妻。” 无论生死。 这事儿在场的人知道,噶尔藏自己也心知肚明。此番作态,不过是想求一个法外开恩。别额驸做不得,连为朝廷效力的臣子也做不得。 最起码,别连累整个喀喇沁。 康熙虽恼他不识抬举,却不否定其父杜棱忠心。也要继续用他,防止沙俄贼心不死,准噶尔死灰复燃。 所以,便是没有这个巧宗,日后他也会找机会和缓关系的。 敏敏愣,接着又哭得更大声。 原来,她就是没求情,三姑爸爸也不会掉进火坑里。呜呜呜,白花钱了啊啊啊啊~ 那个小荷包里,有足足六个金锞子。 去掉做赌资那个,还有整整五个,五个呢! 从那混账的摊子回到行帐,再到御驾启程,小家伙都还闷闷不乐着。 谁一劝,她就指着自己爱心觉罗家祖传的丹凤眼说:“看着没?左边写着后,右边写着悔,合起来就是后悔。” “敏敏现在特别后悔,特别特别的后悔。” “一悔扛不住诱惑,不听姐姐劝阻,执意去押宝。结果别说利了,连本钱都被那龟孙骗跑了。二悔自己口无遮掩,三悔自己笨。” 别的不说,笨? 所有人惊呆,不明白都聪明成这样的小人精怎么会有这种感慨。你要是笨,咱们这些真正的笨人还活不活了? 敏敏托腮:“不用安慰敏敏!敏敏自己笨,自己知道。我,我要是细想想肯定就知道。皇玛法那么慈爱,怎么会把姑爸爸许给坏蛋?我,我就是杞人忧天了!” 白白损失五个金锞子。 本就不多的本钱严重缩水,自己做生意赚钱的日子遥遥无期。 唉~ 小家伙日常唉声叹气,直到香气袅袅间门,伊凤亲自端上来一大海碗的榛鸡蘑菇炖粉条。 “滴翠按我说的法子,用今年新下来的土豆做的粉条。当世第一盆,你要不要先过来尝试一下再继续唉声叹气呀?” 土豆?粉条?当世第一? 几个噱头叠加,不但成功引起了敏敏注意,连珠珠都闻香而动了:“今年的土豆终于下来了,可以敞开用了吗?” “啧,皇玛法可小……咳咳,可忧国忧民了。为了让大清上下早日开遍土豆花,多一个土豆都不让浪费的,我都想这口想了足足一年了!” 敏敏到底还小,对去年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她现在只觉得这粉条好啊! 滑溜溜的,劲道又好吃。吸足了汤水后,不但有鸡的浓香,还带着蘑菇的美味。 让人吃了还想吃。 而且…… 当世第一碗,不就是说又是个独门的买卖? 瑚图里宜敏比双眼晶亮,奶声奶气地开始了解市场:“嗯嗯,这个粉条真的太好吃了。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土豆做的吗?” “对,就是土豆做的。看不出来吧?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的土豆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粉条,洁白如雪的淀粉。” “人不可貌相,土豆也不可以。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要由外表去轻易地断定人或物……” 额娘小讲堂开启。 想要套话,好知道土豆产量怎么样、粉条做起来难不难?出条率高不高,会不会很挣钱的瑚图里宜敏比被随机教导了许久。 头都听懵了,也没有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 倒是跟九叔交流的时候,听到他对粉条的大力赞美。也觉得这门生意如果做起来,必然钱途无量。 得到鼓励的敏敏更加信心百倍,坚定坚持地围绕在自家额娘身边了。 额娘渴了,她就颠颠跑过去要帮忙泡茶。 吓得吟红几个战战兢兢,就怕小主子茶没泡好,倒把自己那小嫩手给烫了,各种阻止。 气得小家伙皱眉:“百善孝为先,敏敏孝顺额娘也要被阻止吗?” 嘶~ 这帽子大的,简直要直接压断人脖颈。吓得吟红几个齐齐福身:“格格明鉴,奴婢们绝无此意,也万万不敢。” “只您实在太小了,忒容易被烫伤。自己受罪,还让福晋担心,反而不美不是吗?” 啊这…… 端茶倒水计划不通,捶背、揉肩一则力度不够,二则身高不行,也宣告失败。敏敏无奈,只能抱起心爱的小被子,试图提供□□。 并表示愿意无偿充当额娘的人形小抱枕。 可是,这个牺牲极大的条件一出,额娘欢喜,阿玛的脸色却变黑了。 从围场一直到京城,瑚图里宜敏比也没有成功套出来土豆的产量、粉条制作方法等,她想知道的一切信息。 倒是把赔掉整整六个金锞子的悲伤忘到了九霄云外。 圣驾终于回銮。 胤礽欢喜不已,亲率留在宫中的几个年幼弟弟、高位妃嫔等迎接。打了不知道多少父子重逢,感人至深的腹稿。 结果…… 行辇一停,皇阿玛直接抱了两个小侄女下来。胤礽愣在原地,一时都拿不准自己该不该跪了。 珠珠多机灵个孩子啊? 见状赶紧拉了拉她康熙的龙袖子:“皇玛法快放珠珠跟敏敏下来,我们还要给太子二叔请安,恭喜他呢。” “对对,恭喜太子二叔,贺喜太子二叔,皇玛法要给你娶媳妇儿了~” 哈? 胤礽才刚刚缓过神来,又被震愣了。小孩儿不会说谎,那,那是真的?皇阿玛真要给他张罗婚事了?! 康熙本还要说孙女们两句,还没确定好的事儿,可不敢瞎说。 可一见心爱的太子那么激动,他就什么别的心思都没了:“嗯,这几年波折频频,保成你这婚事也拖得够久了。是该操持起来了,钦天监说明年上半年有两个好日子。” “朕琢磨着宜早不宜迟,就选二月那个吧!” 胤礽还没等谢恩,礼部尚书跟宗人府令先急了。赶紧跪地,说还没商榷好具体礼仪,皇上先别定日子。 康熙是个追求完美的,事涉唯一嫡子、未来接班人。更是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是以,两人才跪下,他就又颔首了。 明显又要拖延! 这胤禔哪能干?就算是为了自家两个爱女,今儿太子的婚期也必须砸瓦实了。 所以,没等康熙表态,他就嗤笑出声:“先说好了,爷可没有取笑二位的意思,实在是没忍住。啧,太子大婚兹事体大。他又是咱们大清立国以来第一个太子,无前例可循……” “啧,条条框框还真让你们扯出不少理来。呵,庸吏、素位尸餐。没有那金刚钻,你们揽得什么瓷器活?干不了,直接退位让贤呀。” “咱们大清三年一开科取士,赶上大喜没准还加恩科。那么多人才等着被重用,多你们两个不多,少你们两个不少的。” 直郡王如今如日中天,深受皇上宠爱。礼部尚书再怎么满心不愿,也不敢跟他强梁。 但宗人府宗令安郡王玛尔浑却不惧他,当即回怼:“若直郡王能接下这摊子,马上拟定出个合适的章程来,本王马上退位让贤也不是不行。如果不能……” “你是不是也该收敛一下自己的臭脾气,与爷这个叔叔道个歉?” 安郡王玛尔浑,已故安亲王岳乐之子。 太·祖曾孙。 不多不少,正比胤禔高了一辈。 可胤禔是谁啊? 是觉得自己后顾之忧后,除了皇阿玛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正曲为直直郡王。 闻听这话,硬是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玛尔浑:“谈正事呢,就先别论私下亲情辈分了吧?是,全大清头一份,一切无成法可循,困难肯定有。” “但能因为困难,就不让太子娶妻,不让大清江山早日迎来第三代继承人吗?” 这…… 这特么谁敢说能啊? 连头铁如玛尔浑都不能,他只咬准了太子大婚关乎国体,何一丝一毫的怠慢都是大逆不道。他们这番精益求精,也是为了大清,为了祖宗社稷。 胤禔一个白眼瞟过去:“再因为这些末节,耽误太子大婚,能直接把列祖列宗气活你信吗?” “你……” “我的意思就放在这儿,太子到了适婚年纪。钦天监那边也给出了良辰吉日,皇阿玛有意在明年二月为太子纳妃。若礼仪上还有任何疏阙,那就是尔等无能。” “皇阿玛英明,断不会让无能者久居高位的。您说是吧?皇叔~” 陡然拖长的尾音,可把安郡王玛尔浑恶心得不轻。 偏对方字字句句都在点子上,他又找不到合适的反驳话语。目光闪躲间门,默默寻找索额图。期待他跳出来坚持给太子个盛大程度与帝王立后比肩的婚礼,他好以礼驳斥。 可索额图自打户部清欠事后,简直成了朝臣公敌。 不是在被套麻袋,就是被套麻袋的路上。那些个年纪大、资格硬的老王爷们甚至连个麻袋都不套,就揍他! 打挨多了,再硬的骨头也软化了。 再不复当年嚣张。 尤其面对坑他至此的直郡王时,更加倍仔细。唯恐丫一个暴怒,当场打掉他满口牙。过后人家不怎么走心地道个歉,说对不住冲动了。 他却要没了满口牙,甚至要在床上躺个旬日甚至更久啊。 而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郡王这明显是在帮太子。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从中破坏? 于是,在玛尔浑期待的目光下,索额图噗通跪下:“直郡王所言极是,奴才附议。向来只有奴才兢兢业业,为主子排忧解难。哪有让主子反过来,迁就无能奴才的道理?” “没有成例,就翻看史书,找以前的资料比对,酌情加减。少些抱怨,多点踏实,事情终会解决。而不是一年拖一年,生耽搁了大清第三代子嗣……” 友军变敌军,玛尔浑一整个都震惊住了。 偏他们两个一起头,后面附和者众。片刻功夫,所有在场大臣、皇子与妃嫔们就呼啦啦跪了一地:“直郡王跟索大人所言极是,还请皇上早下圣谕,责礼部尚书与宗人府令速速商定相关礼仪。” 若研究不出来,再找有能者取而代之。 拖延未成,还让自己屁股下的椅子摇摇欲坠起来。原本惫懒的两人立即勤奋起来,恨不得吃住在衙上。 把历朝历代,所有太子娶妃相关的资料流程都一一记录下来。 再反复比对删改,争取在最短时间门内给皇上提供一个可行性方案。免得龙颜大怒,真以为他们尸位素餐,不堪当此重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胤礽只原地惊呆,他那波折重重,堪比唐僧西天取经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 “嗯嗯!”瑚图里宜敏比点头:“都是自家叔侄,为您美言几句也是应该的,太子二叔不必太感谢敏敏。” 胤礽:??? 瑚图里宜敏比当没见着他眼里的惊诧,依然自说自话:“敏敏虽然喜欢金子,但自家人提钱总是不好。二叔若有心,帮侄女多留些土豆,问问粉条制作之法吧。” “赌博害人,侄女想了又想,要让金锞子多多生崽,还得正正经经做生意……” 第63章 试探 所以, 太子二叔你知恩图报,奉献点原料和方法吧! 侄女可以算你份子的。 瑚图里宜敏比星星眼,看着胤礽目光中满是期待。胤禟知道太子二哥瞧着风光霁月, 实则也有爱新觉罗家祖传的小心眼。 爱之欲其生, 恶之欲其死。 他生怕好侄女被记恨, 忙笑呵呵打圆场:“敏敏人小鬼大,挣钱的法子千奇百怪,二哥惊着了吧?不过说归说, 这孩子还真是惦着你。” “来来回回的, 可没少为你说情。生怕四哥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你跟哥还在打光棍哈哈哈……” 胤礽被他这夸张的语气逗乐, 再看瑚图里宜敏比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温柔。 “好侄女儿, 二叔多谢你的用心。不过……” “二叔毓庆宫的金锞子随你选, 都抱走也无妨。但土豆现在不能给你,因为啊,今岁虽土豆大丰收,每亩四千多将近五千斤。但对于咱们大清来说,还是太少太少了。” 这一应所得, 除了伤损以及实在无法做种子的。其余都得好好入窖保存,留待明年做种。 尽管已经听到了很多次,康熙依然心潮澎湃。 万分庆幸自己去了好大儿家宴会,厚着脸皮扣下了几乎所有土豆。若不然, 大清何时才能普及如此嘉禾呢? “先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随后朕就去瞧瞧今年新得的土豆。” 胤礽微笑点头:“儿子还特意嘱人留了几亩地未收呢,就为了让皇阿玛瞧瞧土豆丰收时的盛景。” “好,好好好,还是保成你想得周到。” 胤礽笑:“是儿子亲临收获现场, 看到那土一破开,满地都是大土豆的盛景,一直深深震撼。觉得必须要让皇阿玛也感受一二,正好有几亩地种得晚,不高不低上霜也晚。” “着人早晚用稻草帘子盖着些,秧子倒也一直碧绿着,正好能让皇阿玛您瞧瞧。” 嗯。 康熙满意点头:“到时候诸皇子跟文文武大臣们也都去瞧瞧。现场采收,现场过秤。用事实证明,咱们不是夸张,是世上真有如此嘉禾。” 虽然类似宣传,太子已经做过了。 但这种事情不嫌多嘛! 总得在民间先造出舆论来,让百姓都觉得这东西好,种上不仅能吃饱,还能挣大钱。大家伙才能积极栽种,小心伺候。 不然的话…… 就算是免费供给,也难免百姓不阳奉阴违。不好生照料,甚至直接把种子丢弃,倒弄得反美不美。 胤礽知他这顾忌,忙笑着应承。 父子俩从土豆聊到秋狝再到朝政,一问一答,默契十足。 自有股子旁人都插不进去的氛围,生生让其余诸皇子沦为背景板,连句话都插不得。胤俄直跟他九哥撇嘴:“啧,这心啊,都快偏到胳肢窝了。一见到那位,咱们这些就……” 胤禟狠狠瞪了他一眼:“可闭嘴吧你!啥时候能长点心?连敏敏跟珠珠都比你这憨憨心眼多,亏你也是个当叔的。” “嘿,珠珠也就算了,敏敏?她心眼不心眼的不好说,那肯定住进钱眼里了。” 啧,敢当着这许多人,跟太子‘挟恩求报’啊! 这还能不是钱壮小娃胆? 刚刚皇上抱着她们姐妹俩出行辇,就差点儿弄太子一个左右为难。如今皇上跟太子正叙别情,伊凤哪儿还敢让她们姐妹裹乱? 都好好带在身边,一道往宁寿宫呢。 距离够近,瑚图里宜敏比耳朵够灵,竟把胤俄这句调侃听在了耳里。 知道这不是个好话的小家伙回头跟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背后说人不讲究,羞羞脸~十叔是个为老不尊哒!不认真道歉,敏敏是不会原谅你的,哼!” 胤俄脸上红透。 就想问到底出多少个金锞子,才算认真道歉。可以小家伙哒哒走了,他的好九哥也不理他。 一路到了宁寿宫,太后亲自出了宁寿门迎接。 康熙赶紧行了大礼:“儿子拜见皇额娘,月余未见,皇额娘可还安好?” 太后笑着把人扶起:“好好好,哀家好着呢。贵妃周到,太子殷切。宁寿宫一切用度都如皇帝在京时候,未曾有丝毫不妥,只不免惦着皇帝。此去月余,途中可顺利?蒙古诸部可还妥帖?瞧这风尘仆仆的,一路也很辛苦吧……” “劳皇额娘惦念,儿子一切都好。只惦着您跟保成,放不下朝政。” 康熙乐,边讲着些途中趣事,边奉太后进了宁寿宫。 太后安坐主位后,一应宫嫔、皇子等就开始请安。所有人轮过,才是爱蓝珠与瑚图里宜敏比姐妹。 今儿的小姐俩是红彤彤,满身喜庆的小姐俩。 大红蜀锦的小蒙古袍,头上梳了好多发辫。间以红色发带缀着绿松石、红玛瑙等为装饰。 甫一出现,就让太后眼前一亮。 更别说小姐俩还行了个蒙古礼,用蒙古话说:“重孙女爱蓝珠/瑚图里宜敏比给额楞切额吉请安,愿您幸福安泰,永葆青春。草原上永不凋谢的格桑花,送给永远年轻的额楞切额吉。” 太后惊喜极了,当即招了两个小家伙到身边,一人一个大抱抱:“月余不见,你们两个小家伙长了不少,嘴上抹的蜜也更多啦,乌库妈妈喜欢极了。” 敏敏练了许久,才会说这么一点蒙古话。 再多,就是□□跳井——不懂不懂了。好在她姐是个全能型小天才,语言天赋也很过人。秋狝一趟,回来就已经操了一口流利的蒙古话。 这会子才能对答如流:“珠珠跟妹妹也喜欢乌库妈妈。” “而且,咱们姐妹不只是小甜嘴儿哦~我们真的,真的给乌库妈妈准备了永不凋谢的格桑花,乌库妈妈要看看么?我们亲手准备哒~” 太后虽一生未开怀,却最喜欢孩子。 最扛不住萌娃撒娇。 更何况这蒙古版萌娃,数量上还要乘以二呢? 双倍暴击。 甜到她心头发颤,自然加倍配合:“哦?竟是咱们珠珠跟敏敏亲自动手的呀?那哀家可得瞧瞧,万不能辜负了你们两个小乖乖的心意啊。” “珠珠保证,您一定会喜欢的。” 接着,小人儿使人往永寿门外去唤她的嬷嬷乌兰。 不多时,乌兰亲自捧着好大一盆格桑花进来。简简单单的粗陶盆子,普普通通的土。如记忆中一样瞧着平平无奇的茎叶上,怒放着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的格桑花。 鼻翼翕动间,还能闻到那股子独特的花香。 太后激动,眼角都有些湿润了:“格桑花,真是哀家记忆中的格桑花啊!” 漫山遍野的格桑花,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几回魂梦,却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年少,她怀念了一生的科尔沁。 再度得见,太后心中各种纷繁复杂。却还是慈爱地摸着爱蓝珠的小脑瓜:“好孩子,多谢你这么惦着乌库妈妈。莫说能瞧几日,便只今儿这一眼,乌库妈妈都欢喜极了。” “那可不止一眼,乌库妈妈您看,这花被特殊处理过哒。虽然瞧着明媚鲜活,但实际是干花啦~” 所以会永远保持此时妍态,再不会枯萎凋谢。 “干,干花?” 太后诧异,她又不是没见过干花。枯枯的,皱皱的,脆得很。瞧着便不如何讨喜,上手一模更是马上要掉渣。哪像眼前这盆似的,绿意盎然,新鲜讨喜着。 爱蓝珠拉着太后的手,让她轻摸花叶。 亲身感受后,太后才不得不信,这些格桑花确实是干制花。是两个小家伙亲手制作,路远迢迢从木兰围场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乌库妈妈谢谢你们两个小乖乖,这礼啊,真是送到哀家的心里了。” 珠珠笑:“乌库妈妈不客气,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好好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财大气粗的太后娘娘只赏,知道爱蓝珠爱学习,就赏她笔墨纸砚、孤本书籍。 瑚图里宜敏比小财迷? 快拿一箱子金银首饰来随她,算了,也别随她挑了。给她,都给她好了。 瑚图里宜敏比十动然拒:“这,这不好吧?敏敏跟姐姐做花花时,也没想着讨赏~就,就乌库妈妈平时疼我们,我们也得疼乌库妈妈啊~额娘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简单朴素一句‘乌库妈妈平时疼我们,我们也得疼乌库妈妈’,感动在场多少人呢? 太后眼底都含泪了! 宫闱沉浮多年,一路从妃、到后再到如今的太后。她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最能分辨真心还是假意了。 便俩孩子打扮上有些讨巧,制干花时也必然得了指导。但只这两颗童心滚烫,就足以让她感动不已并妥善珍藏。 难得见太后这么欢喜,康熙也跟着龙心大悦。 大手一挥,一通赏赏赏。 连前头瑚图里宜敏比道歉的那五个金锞子,押在赌桌上的一个金锞子跟理应赌赢的钱也都一并给她了。 真·连本带利。 已经为那个金锞子跟它原本可能有的子子孙孙们痛苦已久,痛定思痛的瑚图里宜敏比:!!! 捂嘴惊呼:“还,还有这好事儿?” 然后慌张地四下瞧,满脸征询:“这,这是敏敏能拿的么?” 毕竟都已经宣布戒赌了,那五个金锞子更是赔礼来着。 拿着好像不大好。 不拿…… 她又忍不住眼巴巴,小表情纠结极了,直教人忍俊不禁。 “哈哈哈,拿着拿着,皇玛法给咱们敏敏做主。”康熙大乐,摸摸她的小辫子,声音可温柔了:“前头皇玛法没给你这钱,收了你那赔罪金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让你长个教训,好知道赌博的危害,免得泥足深陷……” “嗯嗯嗯!”瑚图里宜敏比点头如捣蒜:“皇玛法说的对,这回,这回敏敏就长记性了。赌博不是个好东西,以后再不碰。” “敏敏能如此,就不枉朕一片苦心了。” “不枉不枉,敏敏乖的~” 终于抱住了金子金孙们,小家伙乐得见牙不见眼,小声音那叫一个脆哟。 胤禔跟伊凤双双扶额,拒绝承认小财迷是他们家的。 倒是太子喜她那小太阳般的笑,忙也解下腰间荷包塞她怀里:“好侄女聪明又孝顺,二叔也鼓励一下。没事儿常往宫里走走,多陪陪乌库妈妈。” 瑚图里宜敏比眨眼:“那干花可不是敏敏一个人的功劳,可不敢自己居功呢。” 所以乌库妈妈跟皇玛法赏赐的时候,都是一式两份哟~ 太子一愣,继而失笑:“你这小鬼灵精,还知道给姐姐讨赏啊?不错不错,珠珠没白疼你。放心,二叔不是个不懂事儿的,敏敏有的,珠珠也会有,保证投其所好。” 唔,这话说的,让敏敏觉得自己的小爱好有被歧视到。 不过比起辩驳,还是攒本钱更重要。 等她赚了大钱,成了大清版的女陶朱公,保准让所有人都说一个悔字。 悔当年不该嘲笑她,哼! 瑚图里宜敏比笑,欢欢喜喜给太子行了个礼:“这样啊,那敏敏就放心了。谢谢太子二叔赏,祝太子二叔早日顺利给我们迎回二婶。早日生下天下第可爱的胖娃娃~” 别问为什么是天下第可爱。 问了就是姐姐第一,敏敏第二。剩下的不管有多可爱,也得从第开始算起。 知道她这小执拗的太子笑:“如此,就借敏敏吉言了。” “咱们爷俩谁跟谁?等二叔大婚时,让姐姐和敏敏去做滚床童子就好。嗯,敏敏还可以给新娘子捧洗手盆,递梳子,端子孙饽饽~” 简而言之,能挣钱的活儿,本格格和姐姐都能干。 太子:…… 别的也就罢了,滚床童子…… 就算他喜欢两个小侄女儿,盼着自己也能有这么雨雪可爱的小格格。但也不至于用两个小格格滚床,给自己滚出一堆小姑娘来吧? 毕竟大清江山,还是需要第代继承人的。 到底奔波许久,大家说笑一阵之后,便各自告退。姐妹俩带着大笔赏赐,跟着阿玛额娘一道回到暌违已久的直郡王府。 小歇了一日后,爱蓝珠就开始恢复上课,瑚图里宜敏比也如愿变成旁听生。 甚至康熙跟两个孙女相处日久,越发不舍。 还不止一次地提起,要破例提前地让小家伙们跟着一道去无逸斋。 已经被福晋耳提面命过的胤禔赶紧笑着打哈哈:“皇阿玛如此抬爱,简直皇恩浩荡。儿子心中不胜欢悦感激,这就替两个小家伙给您磕头了。” “只是,无逸斋虽好,每日开课的时间对于她们姐妹俩来说就太早了。” “她们再如何聪慧,也到底还小呢,恐怕经不住这么每日里起早贪黑。还是按原定的,再过个一两年吧。” 路上耽搁时间长,孩子休息时间少? 那还不好办吗? 康熙当即表示,可以在延禧宫或者是公主所那边给两个孩子收拾出地方来。让她们直接住在宫里,每五日或者旬日回去一趟。 胤禔:!!! 真要那样,孩子哭不哭的不好说,儿子要哭了呀。 生怕书房住到死的直郡王泪目:“儿子何德何能,竟让皇阿玛如此关心小女?按说,如此浩荡隆恩,儿子应该马不停蹄地回去给孩子收拾行李。” “免得夜长梦多,皇阿玛再反悔了。可……” 胤禔长叹:“可儿子命途多舛,恐怕这一生,也就这么两滴骨血了。偏她们身为女儿身,不管是远抚蒙古,还是嫁在京中。能留在儿子膝下的时间,算算也都没有几年。” “若可以,儿子其实一时一刻也不愿与她们分开……” 好大儿的伤,好大儿的痛,简直是康熙心中永远过不去的坎。只要稍稍提及,便是满心愧疚。 不但亲自把人扶起,亲手拭泪。 还拍着肩膀好一阵安抚,最后更承诺,只要他愿意,日后诸皇子家中包括太子庶子,都随他挑选。 只要他跟伊凤同意,就能抱回去,交与他们抚养。 日后孝敬他们,给他们继承香火,帮扶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 这绝对是一片好心。 但,直郡王连自家亲儿都不要,还能养别人家儿子? 果断不能呀! 刚刚起身的人又赶紧跪下:“儿子,儿子多谢皇阿玛体恤。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儿子当了阿玛之后才知道儿女对于父母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儿子再如何,也断做不出来抢夺弟弟们孩子的事情。让人家好好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离开亲生父母身边。像儿子幼年寄养宫外似的,不管噶禄夫妻多恭谨周到,儿子也依然盼着自己阿玛额娘……” 为了彻底打消康熙的念头,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胤禔又哭又摇头,把自己幼年心酸都拿出来说了说。 爷俩从对坐饮酒到抵足而眠。 半醉的胤禔最后说:“实在不行,儿子就算给哪个女儿招赘,也不愿意养别人的儿子。” 当时,胤禔是做好了他阿玛雷霆大怒准备的。 结果,他老子不愧是收拾过鳌拜、打过藩,亲征过噶尔丹的。特别的处变不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给自己斟了杯酒:“事关王爵,还是得谨慎从事,这个口子可不好开。” 不好开不等于不能开! 所以只要努力,一切并非不可行不是吗? 胤禔嘿嘿傻乐:“皇阿玛放心,儿子会加倍努力多立战功的。也会跟福晋一道,好好教养两个孩子。让两个小巾帼,绝不让须眉。” “不管多严肃的老古板,也不能说出她们姐俩有什么不妥,不堪大用的话来……” 嘀嘀咕咕一大堆,到最后都语无伦次了。 康熙也没把这话当真,只以为好大儿辛辛苦苦挣来了一个郡王位,舍不得为旁人做嫁衣而已。 哪想着臭小子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走寻常路,借酒壮胆跟他这来探口风来了啊! 翌日清早,胤禔就被自家皇父扒拉醒。让他快着些,皇庄路远,道上就得耽搁不少时间。 胤禔这才想起,今儿是要往皇庄看最后那几亩土豆收获场景的日子。 他赶紧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快速把自己整理好。 接着就跟康熙告假:“早就说好了,一定一定带着两个小家伙瞧瞧丰收景致。可算盼到了,儿子不能食言。这就先走一步,把俩孩子接着去皇庄恭候圣驾?” 话落人走,都不带给康熙个机会拒绝的。 等胤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这仿似落荒而逃的背影。 笑问了一句,就被康熙逮着好一顿抱怨。 胤礽心中感慨,自打伤后,大哥整个人都变了。放在以前,若有这么好的,能陪在圣驾左右的机会。别说家里两个小格格了,就算延禧宫惠妃病重,都别想耽搁他讨好皇阿玛。 以前大哥恨不得除他而后快,取他而代之。 如今虽然还酷爱正曲为直,但在疯狂挑刺之后,也有那么几分兄长对弟弟的回护之意了。 比如力排众议,不惜跟安郡王、礼部尚书对上,就为了让他早点迎娶太子妃。 让他后院有人操持,好能心无旁骛地投入到朝政中去。 若不是大哥对他关心至此,私下里常念叨着。两个小侄女那么丁点大,又怎么会在御前提起他的婚事,并频频说好话呢? 珠珠:真没有,您想多了。 敏敏: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敏敏觉得长辈大婚是好事,小孩子可以捞到许许多多红包? 胤禔:兄弟爱?那倒是没有的,只从家里两个小家伙的安全出发,想你赶紧大婚,立即生嫡子嫡女,帮忙分担一下火力罢了。 只是真实原因说起来没人相信,扯的幌子道倒让皇上、太子深信不疑了。 尤其太子! 跟失散多年,终于找到自己至亲似的。对胤禔的态度变化那叫一个大,一个明显呀。亲近到几近谄媚了,连番被正曲为直不生气,还真心诚意的感激着。 群臣赞叹,反复称颂太子气度。 觉得他日后登基,必然是个能广纳谏言的英明君主。 胤禔牵着两个小女儿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严重怀疑是不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狗太子知道了,前面那个近亲不能结婚的资料与功劳,是自己有意让给他的…… 第64章 教女 马车辚辚, 一路到了皇庄。 日头已经高高升起,遮盖土豆秧子的稻草也都被抱走。满目萧索之中,那一片尤自碧绿的土豆秧子就尤为显眼。 “哇, 原来这就是土豆?能炒, 能炖, 能炸,还能做出好吃粉条的土豆?” 瑚图里宜敏比笑,绕着地头找了好几步, 丹凤眼中满是好奇。 “当然……不是咯!”爱蓝珠笑着给妹妹讲述:“土豆大大的, 圆圆的, 长在土里面。嗯, 得把上面的秧子拔掉, 破开表面的土层, 才能看到土豆。”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瑚图里宜敏比猛点头,一脸学到了的表情。两个小萌娃站在一起,双倍可爱。 简直萌化人心。 已经基本定下明年二月娶妻的胤礽跃跃欲试,又开始期待自家的小格格了。 时间差不多, 康熙简短的讲了两句之后,就第一个上手,拔了几棵土豆秧。又顺着拔掉秧子的缝隙处徒手扒了几下,两三个黄皮椭圆比鹅卵还大的土豆就被扒了出来。 瑚图里宜敏比惊呆:“哇~居然有这么大呀!这, 这都不应该叫土豆,该叫土果,土里长的,比大苹果还大的果子。” 首战告捷,康熙龙心大悦。 继续往下抠, 想看这一个大土豆秧上,到底能长多少个土豆? 四,五,六,七,八,九…… 他这一边扒,小瑚图里宜敏比就一边脆生生地报数。到最后,只这一棵秧子上,就结了大大小小十六个土豆。 过秤一称,好家伙,竟足足有八斤六两之多。 康熙龙心大悦,连念了几声好。 在场的群臣们也心情激动,都顾不得这是脏兮兮的地头了。一个个原地跪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得此嘉禾,日后大清再无饥馑。天佑大清!” 康熙还怕这一棵只是个例,还把自己前头拔的那几棵秧子都一一扒了出来。 结果虽然土豆个数有差,斤两上也不大一致。 但整体结果依然喜人。 而皇上都去挖土豆了,底下的大臣们哪还敢闲着?一个个口称万岁,奴才/微臣过来帮您,接着就疾步跑向土豆地。 胤礽原本安排好收获的老把式们:…… 战战兢兢,六神无主。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听命去抢收,还是给这些大人们留够发挥空间。 好在康熙珍惜这些土豆,生怕不是生产的朝臣们好心办了坏事儿,坏了他珍贵的土豆种。赶紧叫停,将事情交给更专业的农人。 众人拾柴火焰高。 数百人一起下地,几亩地的土豆秧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拔完。接着,就有熟手的农人牵耕牛,带着犁铧而来。 犁铧入土,如摩西分海一般,将垄上的土推平、分开,只露出满地大大小小的土豆。 场面可以说蔚为壮观。 负责捡土豆的农人们人手一个硕大的柳条筐,不消十步就能捡好大一筐子。 帝心欢喜,群臣瞠目。 有那心思灵动,文采也过人的,都已经开始作诗称颂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快把康熙捧上天。 康熙言说自己也是赶巧,正好去直郡王赴宴,席间得知土豆美味与产量。这才起了心思,厚着脸皮扣下了儿媳几乎所有的土豆。 只给留了十个。 还五个孝敬太后,五个分给惠妃,连科尔坤都没捞着。 说到这儿,康熙自己都忍不住笑:“早知土豆这般高产,朕该连那十个也留下的。直郡王福晋,算了,还是不能阻止保清家的做那几道土豆菜。” “到底没有那点子‘损失’,朕也无缘得知土豆美味与产量。说起来,保清家的对土豆发现与推广有大功……” 万千赞叹声中,伊凤赶紧出列,福身真诚道:“皇阿玛谬赞,这个功劳儿媳可万万不敢背,也背不起。” “毕竟说起来,土豆流入中土最早可以上溯到明朝万历年间。只是一直未得重视,被明珠暗投在花园罢了。便儿媳知晓这是个好物,也只想着拿去开店挣钱。还得皇阿玛您英明神武,一眼看出它的真正价值……” 彩虹屁连拍,眼瞅着龙心大悦。 伊凤才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同样的土豆,在前明,在儿媳手里,你在皇阿玛您这,待遇用法简直天壤之别。” “足见天命在咱们大清,足见皇阿玛圣明。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咱们大清早晚有一日,如您年号般万民康宁,天下熙盛。” 早年曾被年号嘲讽,说康熙康熙,吃康喝稀的康熙双眼晶亮。 “好,好啊!科尔坤啊,朕的亲家公,你可真为皇家、为天下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这话…… 科尔坤就算满心赞同,也不敢点头接呀! 只火速跪下。 “皇上这话,可真太抬举奴才了。奴才倒是想呢,可家中几个子女俱都平平。只有大福晋嫁入皇家之后,人聪明了、运气也好了。想是受了皇家列祖列宗保佑,通过她来给皇上您这盛世增光添彩……” 群臣:!!! 再没想到科尔坤你居然是这样的科尔坤。 在拍龙屁方面,终究是咱们输了。 科尔坤心里苦,但科尔坤不说。当个阿谀谄媚之臣从不在他的人生计划之中,但一切为了女儿。 女儿女婿瞧得明白。 无意于那滩子浑水,他这个当阿玛的自然不能拖后腿。 不管怎么着,先把滔天功劳都扣在皇上身上。便是女儿女婿的功劳,也是爱新觉罗家祖上有德,皇上英明神武。上苍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帮他平定天下,震慑四夷。 宁可当个谄臣,也不让女儿女婿当那出头的椽子。 尤其女儿。 又是牛痘、土豆又是奶粉、毛线的。功劳一堆堆,可没少被夸奖了。再这么进行下去,马上要进门的四福晋、来年就入主毓庆宫的太子妃还不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功劳已经不可泯灭,那就得把姿态放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现在瞧着,这效果好像还不错? 反正从那日后,皇上挖土豆、土豆产量、伊凤父子对皇上称赞等事,秋风一样刮遍京城的角角落落。 甚至还有人用这个编了个出戏,名字就叫土豆记。 从土豆漂洋过海,万历年间就到了京城。结果前明皇帝有眼不识金镶玉,竟让好好的食蔬两用大宝贝明珠暗投,屈身花园子里被人赏玩说起。 各种夹带私货。 意在说大明气数已尽,便有嘉禾也无慧眼识珠的英才。 比如土豆、比如辣椒、番茄等。 前朝皇帝不行,还得今上慧眼识珠。寥寥数语间,就发现土豆是怎么个惊世之宝。遂带走了所有的土豆,找人精心培育。只等有足够的种子了便分发全国,让天下再无饥馑云云。 拉踩到了极致。 一听,这个编剧就是朝廷,或者朝廷授意的。 但百姓们不管这个,他们只关心到底有没有土豆,又是不是真有戏文里面说的那么高产量。如果有,朝廷肯给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种么? 还是像八旗铁庄稼一样,只给旗籍的。普通百姓就算再怎么望眼欲穿,也只能眼巴巴瞅着。 正好,那几亩地收了三万来斤土豆。 其中再怎么小心,也难免有些犁伤、破损不适合窖藏的。再拿些畸形芽眼少,不好做种子的。康熙再咬牙划拨了点好的,凑吧凑吧八千斤土豆。 在城里举行了试吃活动。 一部分蒸,一部分炖。一菜一饭,两种吃法,每人只限一口。 重点在于让百姓知道土豆的味道、产量与基本种植方法,意在刺激他们主动栽种的积极性。 土地关乎国本,更是农民一家子安身立命的本钱。 乱种是没有人敢乱种的,即便新品种被吹的再如何天花乱坠。但在美味,种子价格低,朝廷还会高价回收的前提下,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你三亩,我两亩,生怕这好事被别个占去了一样。 报名者踊跃。 到最后甚至还得限量,每家只给一亩的额度。尽量把有限的土豆,分散到更多家。更多农人眼见为实之后,土豆的威名就会不胫而走。 “到时候啊,家家哪怕不为了挣钱,只为了饱腹呢,也得想法子种上几亩地。土豆之花自然而然开遍大清,家家都吃到腻,可不就得研究新吃法了吗?” “那个时候啊,才是咱们敏敏开店卖粉条的最佳时期。” 现在…… 为了爱女的生命安全,伊凤觉得还是马上、立刻掐灭她这点危险想法。 瑚图里宜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额娘好棒!女儿还当物以稀为贵,就该在土豆还少的时候先把摊子支起来。做独一份的买卖,当领头羊。” 就像额娘一样,生意做到让蒙古诸部的王公们都争相讨好。 一眼看出她这小想法的伊凤笑:“千人千面,千事千方,哪能一概而论呢?做独一份儿的买卖固然好,薄利多销也不错啊!利润再少,也架不住全大清都在你这儿买粉条。” 嘶~ 全,全大清么? 瑚图里宜敏比倒抽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必须要改正。 从这天起,小小的格格就有了大大的目标,并为了这个目标而持续努力着。 于是,张英跟王掞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旁听生的瑚图里宜敏比越发专注认真,课上认真听讲,课下追着他们问不停。反倒是正经徒弟的爱蓝珠渐渐怠学。 每日里无精打采的,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还在课堂上打起了小呼噜。 张英大怒,把她唤醒后,就当着她面儿,罚了未尽劝勉职责的张令仪五个手板。 皇家伴读嘛,就是陪主子一道儿学习,激励主子上进。规劝主子,在主人犯错时代为受过的。从一开始,张令仪就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所以父亲说要罚的时候,也没有半点迟疑就伸了手。任由那戒尺啪一声打在她手心上,留下一道通红的檩子。 可珠珠哪见过这阵仗啊? 她只满心焦急地要去救自己好朋友:“住手,不要打了!先生快,快住手啊!不听教诲,课堂睡觉的是珠珠。是珠珠辜负了先生的教导,先生若气,就打珠珠好了做什么打令仪姐?” 张英一脸冷漠:“格格金枝玉叶,微臣不敢冒犯。只能小惩大诫,给格格点警示。” 说着就要扬手打第二下。 把珠珠急得,赶紧冲上去紧紧抱住他胳臂,转身对张令仪喊:“好女不吃眼前亏,令仪姐快跑!” 张令仪:??? 张令仪惊呆,师长训话,当晚辈、学生的素来只有恭敬倾听,积极改过的。哪能转身跑走呢? 为免父亲越来越气,甚至上来那倔强劲儿找直郡王辞学。 张令仪不但没跑,还把小手往前又伸了些:“都是学生这个伴读当的不好,没起到敦促格格的作用,还请先生责罚。” 爱蓝珠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小伙伴为何如此了。 赶紧拽着张英袖子,扯着嗓子喊:“来人啊,救命啊!快,快喊额娘来,让她来救人~” 而在这个空档,机智的敏敏早就偷溜成功。 正带着阿玛额娘奔赴现场。 等胤禔跟伊凤到的时候,就看着自家长女像小猴子一样挂在张英这棵大树上,弄得形容狼狈。 偏始作俑者还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 她的小伴读张令仪正站在她们师生俩面前,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好格格,您就放手让先生打完吧!身份伴读,臣女本就没有尽到职责。” “而且先生,我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继续僵持,他怒而辞馆怎么办?那咱们可就再不能一道读书了。” 这个…… 爱蓝珠迟疑,张英是个好先生。 学识渊博,讲课生动有趣。总能深入浅出地,教会她很多。有这么个好先生,实在是她毕生之幸。可一瞧小伙伴那都已经肿起来的手,爱蓝珠的火气就腾一下上来了。 “什么叫你没尽到责任?要说错,也是我错了。是我上课睡觉,又不是你。” “一人做事一人当,凭什么我做错的事情非要打你?” “呜呜呜,我明明都愿意自己认罚的……” 已经大概知道前因后果的伊凤笑:“你啊,确实该打。身为学子,不思勤奋向学,反而在课堂上睡觉。先生欲罚伴读,你还蛮横阻止。又是使妹妹搬救兵,又是冒犯先生的。你自己数数,到底错了几条?” “我……” “你当日说想像男儿一样学文习武,却因女子身、年龄、身份等被多人婉拒。还是额娘瞧着你意志坚定,才特意求到你皇玛法当面。这才多久,你就忘了昔日拜师艰难与自己的志向么?” 爱蓝珠哇地一声哭出来:“额娘,额娘啊~女儿没忘,女儿要好好学文习武,比那些皇子皇孙还厉害。挺起咱们直郡王府的门楣,让任何人都不敢再笑话阿玛后继无人。” 伊凤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可这淡淡的眼神在爱蓝珠看来都是声声质问:没忘你上课睡觉,你顶撞夫子? 哇~ 她哭得更惨了,一声一声简直要背过气去。 可把胤禔心疼的,抬脚上前就要哄,结果却被狠心福晋死死拽住。气得他难得跟爱妻发了脾气:“伊尔根觉罗氏,珠珠在哭你听不见么?她还那么小,万一哭坏了怎么办?” “再小,拜了夫子、开了蒙,也得尊师重道。既然选了辛苦求学的路,就得咬牙挺下去!” “爱新觉罗·爱蓝珠,你看着我,回答我:既然知道是错的,为何不约束自己的行为,课堂睡觉?事已至此,你愿意跟张先生诚恳道歉,并积极取得他的原谅么?” “亦或者说,你还要继续辛苦求学么?如果不,你可以高床软枕,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眼见着额娘眼中诱惑之意渐浓,恨不得马上就把她带回去做富贵格格的样子。 爱蓝珠吓得哭都不敢哭了,只把小脑袋摇成拨浪鼓:“不,我不要!我要继续念书,额娘珠珠错了,真错了。日后,没有日后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额娘您就再给珠珠一个机会吧,额娘……” “这话是该跟我说的?” “跟先生说,女儿这就跟先生说。”爱蓝珠抖着小身子,急切跟张英道歉:“先生抱歉,是学生愚顽。犯了错还负隅顽抗,辜负了先生一片苦心。我,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先生就原谅学生这一次吧。” 说着,她还学着小书生的样子,一揖到地。 吓得张英慌忙躲闪,生怕慢了丝毫就被直郡王眼刀子砍死:“格格不必如此,求学之路道阻且长,谁还没有个懈怠腻烦的时候呢?老臣当年,咳咳,也是做过些让先生头疼事的。只是……” “格格一直积极求学,态度认真严谨。缘何这些日子竟越发倦怠呢?” 这…… 爱蓝珠愧疚低头:“不是先生们的原因,是……是四叔婚期将至,作为他最最亲近的侄女,学生想给他准备份礼物。夜里睡得晚了些,所以……” 晚上不睡,白天崩溃。一个没忍住,就去会周公了。 才还为爱女各种抱屈的胤禔咬牙:“你身边伺候那些个丫鬟婆子都是死的?竟敢纵容主子熬夜而不报?” 咳咳。 爱蓝珠缩脖:“妹妹身边的乌日娜嬷嬷都回科尔沁探过亲了,那,那女儿身边的乌兰嬷嬷也得放几天假松缓松缓啊。眼见着入冬,珠珠说怕丫鬟们值夜辛苦,让她们回去歇着了。” 身边彻底没人了,她自然也就没有约束、不怕暴露。 若不是课堂上…… 她应该都能把给四叔的惊喜准备完。 爱蓝珠遗憾摇头,接着就发现,不止令仪,连她身边的丫鬟们都因她这任性而挨了打。 任由她怎么哭怎么闹,几个小姑娘也都挨了板子。并勒令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宫里来的退回内务府,外头采买进来的直接发卖。 这一次,珠珠彻底明白了自己这个主子不自律,会给身边人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而且,张英不好罚她。 伊凤在这方面却是个十足严母,纵然完全不舍。拿着戒尺的手都在抖,也还是结结实实地打了珠珠五下手板。 宁可过后哭着给孩子上药,也得让她知道做错事的代价,学会承担、成长。 小孩子忘性都大,当时哭得跟要下雨的爱蓝珠第二天就重新阳光灿烂了起来。还跟张令仪感慨:“挨打可太疼了,令仪你放心,我以后都努力奋进,再不会让咱俩挨打了。” 虽然最后还是没逃过那顿罚,但小格格宁可不再跟着父亲学习也要回护她呢! 能让那么积极拜师、求贤若渴的小格格如此,她们这也是情同姐妹了吧?不对,她亲姐妹都不敢这么捋爹爹的虎须护着她呢。 张令仪笑:“好,臣女跟格格一道努力。必定好生学文习武,让天下人惊叹。” “非是女子不如男,而是被生生制约了。若被相同教育,咱们姑娘家未必不能把儿郎比到地底下去,让他们自惭形秽!” “嗯,我们努力,做那么优秀的小姑娘。” “带,带敏敏一个吖~” 三人握手,疼哭了俩。 敏敏:…… 这她可真不是故意哒~ 不过额娘好严厉,她还是悠着点儿,别变姐姐第二! 伊凤一直悄悄关注着几个孩子,见她们如此才算彻底放下了心。结果…… 事实证明,她还是放心太早了。 割地赔款又保证的,才把家里的别扭爷们哄好。再去延禧宫请安的时候,就遭到了来自于婆婆的阴阳怪气:“安?本宫不安着呢!日夜悬心,恨不得去直郡王府瞧瞧。我那可怜的孙女哟,也不知道被她那狠心的额娘打成什么样了?” 好容易熬过这关,再到太后宫中也是如此。 向来与人为善的太后难得皱了眉:“那么好的孩子,你可怎么下得了手哦?天可怜见的,只想想珠珠那小手被打成发面馒头,哀家这心里就揪扯着疼。” 浑浑噩噩出了宁寿宫,又被胤禛拦住:“大嫂,千错万错都是弟弟的错……” 第65章 送银子 伊凤就纳了闷了:“我管理府务不说多娴熟厉害, 让整个直郡王府铁桶也似。但也不至于……” 不至于像盘子散沙吧? 明明都已经严格封锁的事儿了,还能传到几巨头耳朵里。让她们车轮战似的,一个个找过来替孩子撑腰。 还在措辞的胤禛:…… “不不不, 不是的, 大嫂误会了。弟弟绝无窥探府中的意思, 是,是王掞。皇阿玛关心珠珠学业,每与张英、王掞问及。时能听到二人夸奖, 这几日两位却都愁眉苦脸, 比自己被申斥了还落寞。” “皇阿玛问及, 张英含混了过去。王掞却言嫂子是个良母、贤母。只是下手忒狠了些, 珠珠才多大点儿的孩子……” 破案了。 内鬼竟然在这儿!!! 伊凤好气又好笑, 瞧着胤禛脸上那同款抱怨不由叹:“是是是, 你们都是疼孩子好长辈,只我一个打孩子恶人。敏敏生我气,我们爷也发火。延禧宫、宁寿宫一路排揎吃过来,又被四弟堵在半路上。” 胤禛脸红,赶紧摆手辩解:“不不不, 弟弟没有说大嫂管孩子不对的意思。玉不琢,不成器。大嫂疼她,才狠心教导她。只是……” “小格格家家的,生来娇贵, 合该千娇百宠。咱们珠珠虽早慧,但毕竟还小。小身子骨还未长成呢,万一打坏了可怎么好?所以,大嫂管孩子时,还是要注意点方式方法。” “此次珠珠虽错, 但情有可原啊。首先她非故意犯错,而是一片孝心。拦着张英,大闹课堂,也是为护着伴读……” 为了给心爱的侄女脱罪,让她这次挨打就成绝响,再没有以后。胤禛逐条逐条分析,一点点建议,极力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言说孩子小,难免犯错。 他小时还因爱宠毛被剃,生剪了胤禟辫子呢。大嫂还是谨慎动手,多看看孩子犯错背后的原因云云。 唠唠叨叨半个时辰,听得伊凤一个头两个大。 让她恍惚恍惚觉得自己不是教育了下孩子,而是捅了什么了不得的马蜂窝。 “哼!”胤禔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就说你鲁莽吧?那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哪有上来就动手的?爷可怜的珠珠啊。这么一小点点,就被打肿了小手……” 说起这个,伊凤就满心冤枉。 她真不是个后娘来的。 只想教育孩子,让她好好长点教训,没冲着把孩子打坏去!!! 下手的时候,仔细着力道呢。 但架不住小孩儿皮子嫩,珠珠又是个有点磕碰就青紫明显,瞧着伤特别重的。那小手肿的,她都偷偷哭了几回。 可…… 伊凤扶额:“可我不也是为了她好?如今这世道对女子束缚颇多。难得她有福,能跟张英、王掞这样的当世名师学习。可不就得得好生珍惜,争取莫负了这机遇?” 毕竟她们夫妻俩有让孩子女子之身继承家业的意图呢,可不就要求孩子更加努力刻苦么! 胤禔气呼呼,道理哪个不懂呢? 可谁家的孩子谁疼! 一想想爱女肿着小手,梦里都喊疼,喊额娘珠珠错了,您别不让珠珠读书的小可怜样儿,胤禔这心里就怪不是滋味的。 “横竖咱说好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爷,爷可就往伊尔根觉罗府了。” “怎么,爷还要找妾身额娘也打妾身一顿?” “那当然不是。”胤禔果断摇头:“爷才没有福晋那么狠心呢。只爷拦不住你,就也学敏敏赶紧搬救兵呗。” “那您可仔细了,别像敏敏一样,救兵没。搬来,倒找来个严母。那小家伙啊,现在瞧着妾身还要冷哼几声,表达一下不满呢。” 胤禔生怕长女还没好,次女又挨了揍。 赶紧替孩子遮掩:“那,那敏敏也是手足情深,护姐心切。但不尊敬额娘这事纵容不得,爷回头就好好教她。” 伊凤扶额,只深深庆幸。 还在两个女儿都不熊,否则,她这个严母不但要进行到底,还要与无数有权有势的熊长辈们周旋。 今儿一天,她都吃了几顿排头了? 就差皇上公爹还没传她去了乾清宫昭仁殿,好一阵语重心长。 呵呵。 胤禔冷笑:“福晋就没想过,可能不是皇阿玛不找你,而是有人已经替你承担了所有?” 事发第二天,他就被皇阿玛单独留下了好么! 开场就是一通怒骂,话里话外都是他管不住媳妇,害孩子都跟着受苦。人就在现场,还能让孩子被打成那样…… 狗太子还跟着和稀泥。 说什么管教孩子是正事儿,但得注意方式方法。珠珠多乖一孩子呢?跟她好说好商量她肯定听。 他气不过,生把胤礽拐到皇子阿哥们练骑射的地儿,要跟他好好切磋一下。结果…… 打了好久,才以微弱优势胜出。 让胤禔惊觉自己的懈怠,赶紧又给自己加了一个时辰的练武时间。免得下次跟狗胤礽切磋的时候,直接从微弱优势变成没优势。 头一遭跟大哥打得酣畅淋漓,只以微弱劣势惜败。 胤礽心里也兴奋并遗憾着呢。 私下里也偷偷努力,争取下回打个平手,甚至…… 一想到能将兄弟中最为勇武的大哥按在地上摩擦,胤礽就忍不住热血沸腾。有点时间就去练武,每天把自己累到臭死,都没心思往后院走动了。 暗戳戳想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试图抢在太子妃进门前揣上护身符的东宫妃妾们:…… 一个个心里宽面条泪,想唱一首太子爷您快回来,婢妾们一个人努力不来。 等爱蓝珠小手彻底好了,她的生辰、胤禛的大婚也都快到了。 怕孩子再偷偷加班加点熬坏身体,又不忍她没给最最好的四叔送上大婚礼物而抱憾一生。伊凤主动跟先生们开口,给小家伙请了半个月假。 “喏,别说额娘不疼你,不理解你跟你四叔间的叔侄情。半个月假期,足够你精心准备惊喜与参加婚礼了吧?” “等完事儿后,立马收心给我好好学习,不然……” 爱蓝珠笑嘻嘻伸出小手:“不然额娘就还拿戒尺打女儿手心?打十,哦不,打五十下!好额娘,珠珠已经乌库妈妈、玛嬷与四叔、所有关心珠珠的叔叔们都解释了。”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额娘是疼爱女儿,才狠下心来教导的。” 给她上药的时候,额娘心疼的都直掉泪儿呢。 谁能不爱这么贴心的小棉袄呢? 伊凤乐,紧紧把人搂在怀里:“好孩子,你知额娘这番良苦用心便好。” 珠珠小大人儿似的拍了拍她后背:“知道知道,女儿一直都知道的。额娘虽把自己定为严母,实际上最最宠女儿了。要不然,也不会不但不觉女儿胡闹。还满世界砸钱,给女儿延请名师。” “拜在几位夫子名下,是女儿生平之幸。而这份幸福,是额娘跟阿玛一点点为女儿争来的。女儿不说,但心里一直铭记着呐~” 伊凤又紧紧搂了搂她。 打孩子事件彻底翻篇儿,母女俩亲密更胜往昔。 醋兮兮的直郡王直撇嘴,说长女没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 结果却被孩子无情拆穿:“嘻嘻,这不是阿玛最盼着的么?要不也不会一天找女儿,跟女儿讲天下无不是父母。说不管怎么样,额娘都是为了女儿好啊!” 胤禔一默,转身出门。再待会子,他二十年的年轻脸就要丢没了。糟心福晋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他,还跟孩子们一道儿笑。 当然夜里,伊凤还是好生谢了一番这人辛苦的。 自打孝懿皇后大行,胤禛在他们府上住过一段时间后。双方羁绊就越来越深,连伊凤都从最初的抱大腿心思转变到了现在这样,从心里把他当成弟弟。 那弟弟大婚,哥嫂又有情谊又有实力的。 肯定得好好表示一二啊。 用心准备的贺礼之外,伊凤还悄悄塞过去两万两银子:“你虽年幼,但既然大婚成家,就是一家之主了。偌大府邸,人情往来等,且需要银钱呢。那点子安家费,手稍稍松一松就没了。” “这两万两你拿着先花,当嫂子给你的押腰钱。日后钱不凑手了,只管跟嫂子说。” 亲额娘都没想到的事儿,异母嫂子做到了头里。 胤禛意外之余,只有满满的感动。 不过嫂子似乎有点误会,四阿哥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不用的大嫂,弟弟其实不穷的。皇额娘可是佟佳氏嫡女,当日进宫时便存着大志向来的,嫁妆可丰厚。” “这些年佟佳一族给的,皇阿玛赐的,价值不菲。皇额娘临走的时候,除了给姨母些许,母族几样留念外。七成左右,都留给了弟弟。” 只是他惯来低调,此事鲜有人知罢了。 但在伊凤面前他倒是没有隐瞒,为了让她安心故,连大体数额都说了。 还当自己是大清数一数二有钱人的伊凤:…… 偌大家业,瞬间被秒成渣渣。想躺平的心思都消失不见,立即又斗志昂扬起来:她也要跟孝懿皇后一样,给孩子们留下厚厚厚,巨厚的家底子!!! 心里发完狠,又把银票往胤禛手里塞:“好好好,不缺钱才好,不然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过你有是你有的,哥嫂的心意是哥嫂心意。” “除非四弟财大气粗,瞧不上嫂子跟你哥这仨瓜俩枣!” “怎瞧不上?”胤禛几乎用抢的接过了那张银票,小心翼翼收好:“弟弟一直亲缘淡薄,生下来没几日便被抱离生母身边,至今母子生疏,改善无门。养母虽好,但天不假年。皇阿玛……” 皇阿玛眼里,儿子只有两个吧? 太子跟其他皇子。 咳咳,现在可能大哥也算半个。只他,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被重视、偏爱过。 甚至因剪了胤禟发辫事被叱责喜怒不定,着戒急用忍。 小少年满心颓唐,浑身丧丧的。没有丁点朝气,瞧得伊凤好阵心疼。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什么傻话呢?有嫂子跟你哥,有你两个好侄女在,你怎么会是亲缘淡薄?咱们一家子都关心你,打心眼里盼着你好呢。” “再者,你马上就要大婚了不是么?会有一个小姑娘,把自己的荣辱喜乐、甚至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你身上。以你的悲喜为悲喜,以你的荣耀为荣耀。与你风雨同舟,为你生儿育女。” “只要你与之真心,她必报你百倍热忱。届时,你就会拥有个跟我们一样,简单却幸福的小家。夫妻和顺,儿女绕膝……” 随着伊凤的描述,胤禛眼前就徐徐展开了一幅美好画卷。 让他眉眼含笑,心向往之。 有那么股子强烈的,想要试试看的冲动。虽不是每个人都有他哥的运道,可万一呢? “弟弟着相了,多谢嫂子教诲。” “嗐!这有什么好谢?你既唤我声嫂子,那就是我弟弟啊。疼弟弟,为弟弟着相,那不是应当应分的么?嗯,你们哥俩先聊会儿,我往延禧宫去一趟。” 说完,伊凤就潇洒走人,并眼神示意胤禔:该你上场的时候了,妾身看好您哟~ 胤禔:…… 其实并不大看好自己,无奈福晋赶鸭子上架。 他再如何不拘小节,也不好让福晋跟老四讲太早生育对孩子大人都是祸非福。小不点点的就通了男女事,还容易有碍寿数吧? 只能亲自上场。 “哥?”胤禛迟疑,瞧了瞧久久不语的亲哥,试图唤回他游离的思绪。 “啊?哦!”胤禔轻咳:“爷听说,德妃娘娘那边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人事宫女?” “是。”胤禛俊脸爆红,却还是认真回答:“一个宋氏,主事金柱之女。一个李氏,知府李文烨之女,这两日才先后进了阿哥所。” “成事了么?” “啊?”这石破天惊的一句,直接把胤禛整不会了。 “不过惦着你,白问了几句,怎羞成这样?这样,成了你就点点头,反之便摇头。” 胤禛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 一墙之隔,荣妃娘娘也给哥预备了人事宫女。从出身到长相、才学等,都可圈可点,足见用心。 到他这…… 两个汉女,一个赛一个的家世低微。让他都忍不住想:是不是传闻并非讹传,额娘真有斩断他一切臂膀,让他没有任何希望,只能往十四弟身上押宝的念头? 这想法过于僭越,他跟谁都没说。只照常勤学苦读,未曾踏入后院半步。 见他这样,胤禔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喏,前两个月派人查的,太早破身、近亲成婚等对自身与子嗣的危害与影响。你好好瞧瞧,咳咳,最好晚几年再……” 眼见着四弟那脸红的都快着了,胤禔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 只一股脑的,把相关资料都塞给他。 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胤禛错愕,接着翻开被他塞进怀里的书,脸色又红。可想着他哥说让好好瞧,他便忍着羞怯再看。结果越看,脸上越肃然。原本想过两日再去,好歹把礼数全了的后院这回是彻底没了意思。 只越发勤于习文练武,得空就看他哥塞给他那书册。 看累了就瞅瞅嫂子塞过来的银票。 哥,嫂子。 胤禛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起,私下里称呼大哥大嫂时就省略了排行,只觉得如此尤为亲切。 好像他们同父同母,一奶同胞般。 把心意送出后,伊凤就脱手不再管这些。只私下里策划着怎么给爱蓝珠过个热热闹闹的生辰,闲暇时还得被拉着参谋,帮着小家伙给她好四叔准备新婚贺礼。 明明府上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小家伙非觉得还不够。 “府上的是府上的,代表阿玛额娘以及咱们全家的心意。珠珠准备的,是珠珠准备的。是珠珠对四叔四婶的祝福~” 为了这个,她甚至挨了生平第一顿打,哪能半途而废? 孩子这么有心,当额娘还能如何? 只能含笑支持她呗! 要钱给钱,要物给物,必要的时候亲自上阵充当参谋。 私下里,还得帮忙压服酸上了天的某某。免得他妒火钻天,一个忍不住把新郎官给磋了。 十月初七,雪后初霁,难得温风和煦的暖晴天儿。 早起天刚蒙蒙亮,伊凤就搬开某人沉重的大胳膊,挣扎着起了身。草草洗漱后,一路往厨房,身后跟着某黑脸郡王。吓得厨房值夜的奴才战战兢兢,还当自己偷吃、偷懒的事情被发现了。 结果福晋只柔声道:“不必多礼,今儿是大格格生辰,本福晋来给她做碗长寿面。只需把相关食材拿来即可,再给我留个灶眼儿。” 那奴才如蒙大赦,忙不迭称是。 赶紧下去准备。 胤禔却微皱了眉:“瞧他那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儿,怕是有些猫腻。福晋不妨查查,是不是瞅着风头过去了,那帮耗子又惦记着作窝了?” 内务府事时,他们府上可也抓出来不少硕鼠呢。 赃银都追回来两万两。 胤禔印象可深刻了。 伊凤微笑点头:“好好好,查查查。横竖虽耗子守米缸,根本杜绝不了偷吃的。但多养几只猫,没事儿勤转转,总归能好上不少。” “福晋说得是。爷瞧这和面似颇费力,不然交给爷?” 伊凤震惊,差点一盆子面扣地上:“爷不是一直坚持君子远庖厨?怎么……” 怎么今儿这么奇怪,又是跟着进厨房,又是主动要求帮忙的? 胤禔被看得脸上一红,气呼呼抢过盆子:“糟心婆娘话太多,爷疼你还疼出不是来了?” “没没没,妾身这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哎,爷你莫加那么多水啊,面太软了就没有那个劲道了,也不好煮呢……” “那,那再加点面?” “只能这样了,不过你这面加的有点多,又干了,再微微加点水。老天,又多了……” 本来稍稍累点就可以的活儿,加了个帮手后,反而操心加倍。 好在某人只是不熟悉,倒也不是个笨的。两次后,就把面团和得又好又光溜。 只是量有点多。 伊凤无法,只能都擀了。煮了满满一盆,全家都借光一道吃长寿面。 “恭喜我们珠珠,又涨了一岁。喏,额娘跟阿玛联手给你做的长寿面,希望你在这一年里都平安顺遂,无病无忧。” “阿玛跟额娘联手?”爱蓝珠惊呆,幼圆大眼紧紧盯着伊凤,试图让她多透露亿点点。 伊凤指着那面盆:“面是阿玛和的,我擀的。他升的火,我煮的面。” 那还真是两人通力合作。 爱蓝珠惊喜,只觉得自己是全大清最最幸福的小格格,享受到了连皇玛法都没享受过的待遇。更让她意外的是,才刚吃过面,外头门子就来报,说是四阿哥来给格格送生辰礼了。 老天! 四叔明儿就要成婚了,今儿该是四婶娘家过来送嫁妆的日子。作为新郎官,四叔得且忙着呢吧? 怎么还…… 珠珠皱眉,二话不说飞奔往门外。 胤禔跟伊凤赶忙跟上,结果两个大人硬没倒腾过她的小短腿儿。等她们赶到的时候,珠珠已经成功跟她的好四叔相会了。 贴心小侄女化身狂暴小夫子,正皱眉背手,绕着她家四叔说教呢:“四叔心里有珠珠,珠珠自然欢喜。但事有轻重缓急,明天你都大婚了,是个福晋的大阿哥了。” “今儿就得乖乖待在阿哥所里头,等着未来四婶娘家过来耀妆啊!” “突然跑过来,有事儿找不到你怎么办?未来四婶误会你不重视她怎么办?珠珠可是个乖乖好侄女,才不想因为这点子末节,跟未来四婶有什么不快呢。” 胤禛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却坏心眼儿地不挑破。只道无妨,有四叔给你撑腰呢,咱不怕她! 然后,他就接到了来自于乖乖好侄女的大白眼:“珠珠可是皇玛法亲封的和硕格格,位比郡王,我怕谁啊?我,我就是不愿因为我跟四婶不和,让四叔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阿玛说那叫夹板气,可难受啦~” 第66章 四四大婚 还在淡定看戏的胤禔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破孩子怎什么都说? 胤禛笑:“珠珠跟弟弟之间可没有什么秘密。” 呵呵。 胤禔冷笑:“这回你也是要娶媳妇大汉了,日后得好生念书习武,为跻身朝堂帮皇阿玛分忧解劳做准备。别整日里与小侄女混在一道, 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实在喜欢, 自己养精蓄锐几年, 多生几个小格格。” 百分百怼胤禛的话,却惹得自己爱女反弹。叔侄两个异口同声地道:“我与珠珠/四叔叔侄情深,便有亲生/四叔亲生的小格格也比不了!” 心有灵犀的叔侄当着他面儿击掌, 爱蓝珠高兴到跳起来。 只伊凤一轻咳, 她还是立即满脸不舍地跟好四叔摆手:“时候不早了, 四叔快回吧, 别耽搁了正事儿, 怠慢了未来四婶就不好啦~” 因伊凤前头那番话, 胤禛现在对婚姻也盈满期待呢。 且不希望枕边人跟好侄女间有什么龃龉。 闻言忙摸了摸她的小鬏鬏:“知道啦,小管家婆。四叔原也没打量耽搁许久,只给你送个生辰礼。告诉你一声,便大婚了,四叔也依然是你四叔。还疼你, 护着你,给你撑腰,跟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爱蓝珠眨了眨眼:“那,那还是可以有不同的呀~” “咱们叔侄两个努力, 让珠珠多个跟四叔那么疼我的四婶,多几个像敏敏那么听话乖巧的弟弟妹妹呗!” 胤禛俊脸彻底红透,出门的脚步都有些踉跄。 差点儿把给好侄女准备的生辰礼物又给原样带回去。急急折回来送,就听着好侄女猖狂大笑:“哈哈哈,四叔害羞的样子好可爱啊!我要记下来, 回头跟四婶讲,她一定很爱听~” 胤禛捏着她的小圆脸:“坏丫头,你要是敢说,爷就……爷就细数下那些年,你在爷身上画过的舆图。” 爱蓝珠 :!!! 眼见着绝好叔侄反目在即,胤禔那叫个神清气爽啊。 当即抱起大闺女往正院走,边走还边告诉她叔叔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只有阿玛才最最疼她们姐妹。 幼稚到无以复加。 伊凤无奈,只好对胤禛歉意笑笑。并表示会帮忙说和的,明儿婚礼时肯定带着两个女儿准时出现。 胤禛笑着拱手:“不必劳烦嫂子的,您只要把这礼物转交给珠珠就好,她会喜欢的。” 伊凤:? 有点好奇,这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才能让胤禛如此胸有成竹。 赶紧拿进正院给珠珠,小家伙却绷着小脸儿,小屁股一扭转过了身:“不看,不看不看!哼,坏四叔~竟拿珠珠一两岁小孩儿时的事来羞人啊~他小时没尿过裤子?” “过分!珠珠再也不要理他了~” 伊凤试探:“那我拿……” 走字还没说完,小家伙刷一下把东西抢走了。然后还倔强挺胸:“四叔可恶,但,但东西是无罪的!” 说完,人家就飞奔回自己的院子了。 没过半个时辰又哒哒跑回来,红着幼圆的大眼睛张罗。非让伊凤把她的生日蛋糕留出来点,回头往宫中请安的时候让人送到乾西五所去:“好,好歹四叔还专门送礼来了呢,怎么着也得请吃块蛋糕。” 原以为这把他们叔侄肯定得掰的胤禔:!!!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伊凤好奇,胤禛到底给他的好侄女送了点什么,怎么就灵光到这个程度。 爱蓝珠笑而不语。 只提笔写了个小纸条,回头着人送蛋糕的时候,一并塞给臭四叔。 准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内大臣费扬古之女。 其母爱新觉罗氏,乃太·祖高皇帝之嫡长子褚英之曾孙女。只褚英曾被赐死,其后代也不显。到了爱新觉罗氏之父穆尔祜这里,也就剩个固山贝子的爵位了。 但从辈分上算,胤禛该是乌拉那拉氏的同宗堂舅。 不过两人眼见都到五伏了,便在现代领证都不算近亲结婚了,倒也无甚妨碍。 只爱新觉罗氏虽没任何敕封,在家中却颇受宠爱。 费扬古早年曾从征朝鲜、大凌河、锦州等处。追誊吉思,击败土谢图汗、和硕罗汉等。后来还当过内务府总管、步军统领等。颇有战功,也颇有家底。 唯一爱女被选为四阿哥福晋,小小年纪便大婚,嫁进那吃人的皇宫。 上有不慈的婆婆德妃作耗,下有两个人事宫女添堵。 妯娌中还有直郡王福晋这样的珠玉在前。 偏爱女年纪还小,天癸未至,一年两载怕是都无法承宠。如此内忧外患,费扬古夫妻无奈,也只能多多给孩子备嫁妆,让她这皇家媳尽可能做得轻松些。 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与伊凤大婚时数量一致。 可实际上,人家那箱子大且深。 许多首饰钗环的,都拿掉了其中的盒子。只一众金银首饰挤挤挨挨地放一处,尽可能地省空间。 往来参观的兄弟们谁不由衷拱手,跟胤禛说一声好福气呢?能早早出宫建府,不用再起早贪黑承受一百二十遍大法折磨不说,嫡福晋还财力强横,特别的疼女儿。 宜妃甚至还特意跑老对头德妃的永和宫串了个门,很跟她夸了一番四福晋的嫁妆之厚,四阿哥有福,姐姐慧眼。 瞧着德妃再维持不了娴静温雅,她才笑说自己失言:“不过没关系,这儿媳妇虽不是你选的,但会孝敬你啊。四阿哥玉牒没改,还是你长子呢!” 天知道德妃用了多大自制力,才没让宜妃血溅五步的。 连贵妃过后听了,都说小伙伴太鲁莽。 专门往人肺管子上戳,真挨打了皇上都没准儿说不屈。 宜妃娇笑:“本宫这不是料准了那贱婢要维持住她那端庄淑雅的假面,必不敢与我强梁才去的么?让她狗咬吕洞宾,小六那孩子去了,本宫好心好意安慰。她不领情便罢了,还咒我的十一。” “说凭什么我的小十一病恹恹,连哭都跟小猫崽子似的倒没事,反而是她结结实实的胤祚没了。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话么?” 时隔多年,宜妃依然提起一次气一次。 矛盾都深化到不可调和了。 贵妃也懒得废话,只淡淡扫了她一眼:“这么一来,你倒是畅快了,那乌拉那拉氏怕是要倒霉。” “先皇后给四阿哥选的好媳妇,便没有这茬,也别想入那位的眼。不过,到底本宫也算小坑了人家一把。日后多瞧着些,德妃那贱婢若敢过分,本宫就把她捅到太后、皇上当面。” 哼,直接釜底抽薪! 贵妃:…… 你这哪是帮忙?分明持续性报复!不过有她虎视眈眈,德妃轻易不敢乱来倒是真的。也,也算是回护老四家的几分了吧! 耀妆环节完成,终于把福晋娘家人都送走,也把所有嫁妆都收拢好。 胤禛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苏培盛拎着个食盒过来:“大格格派人送过来的,说好歹……好歹爷您也是送了生辰礼的,格格不能吝啬,连块蛋糕都不给。” 啊这…… 是好侄女儿的语气没错了。 胤禛笑:“还有呢,你大格格还说了别的什么?” 苏培盛赶紧奉承道:“爷明察秋毫,是还有张纸条。” 胤禛接过纸条打开一看:看着你还算用心的份上,原谅你了。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是要自己开府,有一大家子人要养的了。手头紧着点儿,不可以再这么奢侈浪费了。 最后那排铅笔字被擦掉了,隐隐约约只剩点痕迹。 胤禛用铅笔顺着那字迹轻轻勾画,‘我的喜好再重要,也重不过你的好日子去。阿玛总说养家辛苦,四叔年纪那么小,肯定更辛苦,珠珠舍不得四叔辛苦’跃然纸上。 “这珠珠……如此,怎能让四叔不惦念?” 正感慨着呢,苏培盛又一脸踟蹰地敲门。胤禛皱眉:“何事?” “回,回阿哥爷,是……是德妃娘娘着人传话。说您明儿就大婚了,今儿这人事宫女还没用上,属实有些失礼。不如……” 不如趁着还没大婚,赶紧补上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着外头吵吵嚷嚷的。 原来,是八、九、十三位阿哥自告奋勇,给他做压床童子来了。 自从剃毛剪辫之仇后,胤禛头一次这么欢迎他九弟。 即便那家伙进门就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先说好了,这可不是爷上赶着,也不是看你面儿。是珠珠那孩子心善,放不下你,特意拜托咱们哥几个的。” 胤禛含笑哦了一声:“那可真感谢八弟、十弟跟我那好侄女了。” “你!” “我什么?”胤禛笑,如沐春风,“你不是说看珠珠面子来的,那我跟乖侄女道谢有什么不对?不能你一个人,来一趟,还要领两份情吧!” 胤禟被他噎的哟,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差点拧着拳头冲上去。 吓得胤俄一把拽住他:“哥哥哎,你咋比弟弟还莽?明儿可是四哥大婚,真把新郎官打挂彩,失了皇家体面。皇阿玛不扒了你的皮,宜妃娘娘也得拧了你的耳朵下酒喝。” 胤禟:!!! 爷绝不是怂了,是为了皇家体面跟自己的耳朵,且再忍这狗老四几天。 武斗未成呀~ 满心郁闷,想借机发泄一二的胤禛遗憾。又着人取了棋盘,要与弟弟们手谈。至于劳什子的人事宫女?爷忙着招待盛意拳拳的弟弟们呢,哪有心思理会那些? 乾西五所,哥几个手谈到二更。 还是胤襈反复劝说,坚持明儿是四哥的好日子,不宜晚睡 。把棋盘当了战场,恨不得把狗老四杀个片甲不留的胤禟才终于遗憾住手。 兄弟四个排排躺,在胤禛床上睡了一晚。 德妃知悉后,又失手碎了手中杯盏。她身边的嬷嬷劝:“娘娘,时候不早了,您也早些安歇吧。明日,四阿哥还要给您磕头呢。” “对,本宫得养足了精神,明儿胤禛还得给本宫磕头呢。” 德妃咬牙,终是渐渐平复了情绪。 贵为皇后如何,把本宫的儿子养的跟她更亲又如何?斯人已去,只留黄土一抷。到最后,还是本宫被四阿哥叩头,被他福晋敬茶。 活到最后那个,才是赢家。 德妃如是想着,当天夜里的梦都甜美了几分。 不想翌日清早,换好了吉服的胤禛往乾清宫给皇上行礼。康熙便叹:“好啊,咱们四阿哥也是娶福晋大汉了。若你皇额娘尚在,一定很开心。” “她生前,最惦记的就是你了。如今你顺利大婚,她若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 胤禛赶紧跪下:“皇额娘抚育之恩如山高海深,儿子矢志不忘。时值儿子成婚,不知道能不能去奉先殿给皇额娘磕两个头。告诉她,儿子娶亲了,正是她为儿子选的福晋。” 康熙点头,道了句你有心了,不枉你皇额娘疼你一场。 胤禛只肃容:“这是儿子应该的。” 然后就往宁寿宫,接着奔奉先殿。最后,才是他生母的永和宫。 德妃精心打扮许久,就等着好好嘱咐儿子几句,结果却闻听人家已经先去了奉先殿,给他皇后养娘报喜去了。 “应该的。生恩不如养恩大,到底是先皇后兢兢业业许多年,把四阿哥拉扯成人的。” 完美微笑,如是敷衍的同时。 德妃心里都恨到滴血。 果然,不养在膝下的儿子就是不亲。今天这样的日子,那逆子竟为了个死人这般给她没脸。 奉先殿内,胤禛恭恭敬敬对着养母的牌位磕头:“皇额娘,儿子今儿就大婚了,新娘正是您给选的乌拉那拉氏。您放心,但凡她循规蹈矩,莫做过于逾越事,儿子看着您的面子上也会迁就一二。” “也会努力与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过成您最期许的幸福模样。” 香烟袅袅直上,像孝懿皇后在回复他。 直让胤禛激动落泪,到永和宫时,眼角还有些微红。德妃瞧在眼里,心中的悲愤更如山呼海啸。 若不是还存着一丝理智,她今儿又得称病让胤禛在外头跪一段时间。 当然也只是不罚罢了。 连句祝福的话都没有,只让他赶紧过去吧,别误了吉时。 满人行‘昏’礼,皇子又没有亲迎的说法,又怎会误吉时?胤禛苦笑,觉得心里那点子关于他为何先去了奉先殿的解释不说也罢。 新郎官满心悲苦,面上却还得满带笑意地回乾西五所。 生怕露出丝毫不妥来,让人误会他对福晋不满。 结果才到乾西五所左近,就见两个小红人齐齐向他奔来:“四叔~恭喜恭喜,新婚之喜~” “恭祝四叔新婚,愿您跟四婶珠联璧合、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瓜瓞绵绵、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小瑚图里宜敏比今儿小嘴儿跟爆豆儿似的,不停说着吉祥话。 词汇量之丰富,把胤禛都给造懵了:才几日不见,小侄女居然这么厉害了吗? 就是…… 小丫头看他的眼神有点怨念? 呃,终于反应过来的胤禛笑:“苏培盛,还不快给你二格格拿红封来?” “对!”小格格叉腰,“本格格刚刚说了三十六个吉祥词儿,一个词一个红封,我觉得是应有之意。” 爱蓝珠瞪她:“你没去抢钱,是因为抢钱没有这个来的快吗?” “昨天咱们就说好了,今儿你给四叔说吉祥话,回头姐姐给金锞子。怎么着,你这小贪心鬼还想两头吃?” 瑚图里宜敏比眼睛转了转:“这,这可不是敏□□动要的。是四叔心中欢喜,主动给敏敏沾喜气。” “对对。是四叔感于珠珠跟敏敏用心,非要给你们沾喜气。” 苏培盛素知主子对直郡王一家看重,闻言还真现取了七十二个红封出来,要给两个格格一人一半。 爱蓝珠不但没接,还皱着眉头瞅着她四叔,老气横秋地叹:“看来昨天珠珠那信,算是白写了。四叔啊,根本是个教不乖的。” 以后都要养活一整个府邸的人了,还这么大手大脚…… 胤禛低笑,所有的烦闷忧愁都在这满是担忧的幼圆大眼里消失殆尽。人和人之间,果然也是讲缘分的吧? 他跟生母,就天然差了点。 以至于再怎么努力亲近也是枉然。不过,也正是如此,当年皇阿玛才会让他暂留大哥府上。也才有了他们这段难能可贵的叔侄、兄弟与叔嫂情分。 尤其这个好侄女,简直就是他的小良药。随时随地,治愈他任何心伤。 “笑笑笑,你还笑。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哼,等珠珠考察好了,确定四婶是个会过日子的。非帮着她,把你所有钱都经管过去不可。” “不然都被你败了去,我可怜的弟弟妹妹们可怎么办?” 珠珠叹气,满脸怎么都不能放心的小表情。 逗得胤禛哈哈大笑,再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珠珠乖,别着急。四叔到底有多少家底,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且败不完,能给咱们珠珠攒好大一笔嫁妆呢。” 珠珠赶紧摇头,说打今儿起四叔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养家糊口,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就算不缺,也不能乱撒。 更没有拿出好多好多,给侄女做嫁妆的道理。 “别的四叔都可以应你,不管珠珠可不行。咱们虽然没差几岁,但在四叔心里,你就是自家孩子。哪有自家孩子出嫁,不给多多准备嫁妆的呢?” 为了哄骗侄女不在钱财上与他见外,胤禛也是很努力。 只是好巧不巧,这话被他大哥听见了。 然后还不等他解释,他那好大哥就一脸控诉地指着他:“福晋你瞧啊,爷就说老四狼子野心!这不就盯上了咱们珠珠?” 这家伙一直酸啊酸,伊凤已经很习惯并能熟视无睹了。 她只歉意笑笑:“怎么样四弟?该行的礼数都行过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吧?眼看着新娘子也快出发,咱们可别有什么疏漏。” 胤禛抬眼,只看她笑容真诚,声音含暖。 眼角眉梢之间皆是关切。 直让他冰冷的心倏然回暖,莫名想起那句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眼前这个长兄虽然瞧着不着调了点,但满心赤诚。 长嫂如母一般,不,是比他生母还上心。又是送银子,又是帮忙操办的,处处尽心,且不求回报。 “谢谢嫂子,一切都准备停当了,再无丝毫阙漏。” 伊凤放心点头,道了句那就好。 日影渐渐偏西,不断有人回禀说新娘子拜别父母了,被女官驮着上彩舆了。仪仗队伍到了紫禁城外,所有人下马,随彩舆而往乾西五所这边来了。 一听这话,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可就坐不住了。姐妹两个手拉手,小炮仗一样往出冲,要去看新四婶。 看四叔怎么铎铎铎三箭射在轿门子上,把新娘子迎进门的。 知道劝不住,伊凤也不费那个口舌,只嘱咐人一定一定护好了小主子们。 然后啊,她就隐在人流里细细瞧,看满心激动但是强装镇定的胤禛射了轿门。一身吉服的新娘子在喜嬷嬷的搀扶下出了彩舆,走上麻袋铺就,象征一代接一代的麻袋路。 跨火盆,跨马鞍,一路来到正厅行了拜堂礼。 一对新人又被簇拥着往新房。 在一众小皇子的‘掀盖头,掀盖头’的呐喊声中,胤禛提线木偶一样,被喜娘指挥着用喜称挑起喜帕,新娘子含羞带怯的小脸儿就映入众人眼帘。 很符合长辈审美的鹅蛋脸,杏核大眼,樱桃唇。 四福晋的长相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 康熙二十年五月十三日生的她,比胤禛还小了三岁,如今才虚十二岁罢了。 搁在现代,小学都没毕业呢。 在大清就已经是一府主母,得做好一个皇子福晋的本分了。 伊凤心中感叹,连看后头的结发、合卺、吃子孙饽饽都有些意兴阑珊。所有人都被劝着往前院吃席,她特意留了几步,想与新娘子打个招呼,略安抚几句。 房门就吱嘎一下被推开,她家好大女笑嘻嘻推门进来:“给婶子请安,我是四叔最喜欢的侄女爱蓝珠。四叔前头敬酒忙,我,我就自高奋勇替他来照顾新娘子啦~”。 第67章 请安 “还, 还有我哦~”瑚图里宜敏比在她身后探出头来:“我,我是九叔最喜欢的侄女敏敏~我也来照顾四婶哒!” 敏敏笑,一脸的求夸奖, 求打赏。 谄媚到让伊凤都没眼看了。 连忙轻咳:“瑚图里宜敏比, 你姐姐准备好了饭菜来照顾你四婶, 你带了什么?就你那小巧嘴儿么?啊什么啊,快跟额娘去前面吃席,否则……” 省略号之下省略的是什么, 你懂的。 亲眼见过额娘辣手打姐姐的瑚图里宜敏比小身子都颤了颤:“不, 不用否则, 额娘~敏敏乖的!” “乖你就快点跟额娘!” “可四婶这边, 姐姐自己不会照顾不过来么?” “额娘相信你姐姐可以。” “哦, 那好吧~”瑚图里宜敏比失落点头, 看样子,今儿是挣不到更多红封了。不过没关系,还有明天的认亲~ 这么一想,小家伙又重新高兴了起来。还跟新娘子挥手:“那,四婶安安, 侄女这就告退了。” 乌拉那拉氏起身欲送,却被珠珠手疾眼快按住:“四婶别动,珠珠有了解过新婚礼仪。天大地大,新娘最大。今儿任由谁来, 您都不用起身相送哒~而且久了您就知道啦,珠珠与四叔最好,我们全家都是四叔最亲的人。跟我们,婶婶不必见外的!” 纵然听了千百遍直郡王家大格格聪慧,初初见面, 乌拉那拉氏也难免震撼:“格格……” “嘘,喊我珠珠~四叔是珠珠最亲的叔,婶婶是他福晋,自然也是珠珠最亲的婶婶。自家亲人,都可以叫我小名珠珠。不然的话,可是要敬称一声福珠格格的哟~” 珠珠可可爱爱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皇玛法千思万想的封号福珠、福敏都,咳咳有那么点一言难尽。 但和硕格格可是身份象征呢。 被可爱到的乌拉那拉氏点头:“好,那我叫你珠珠,我叫婉宁,家中长辈都叫我婉婉。珠珠……” 也可以叫我婉婉的话还没说完,她身边的老嬷嬷就咳得像要断了气。 珠珠皱眉,瞧那嬷嬷的眼神就分外不善了:“这老……唔,老家人可有仗着教养嬷嬷的身份欺负婶婶?” 那一脸‘若是有,你就尽管说出来,珠珠为你做主’的小表情哟。 简直萌化人心。 把乌拉那拉氏感动的,都想把这小团子捞过来,楼一楼,好好亲香亲香。前头家中打听的那些个关于四阿哥资料上的疑点,统统不是疑点了。 不是冷面阿哥独宠直郡王家大格格,而是谁也拒绝不了这么花蕊蕊般可爱又纯澈的大宝贝。 谁也不能!!! 眼见着主子不靠谱,老嬷嬷也只好跪下自救:“福珠格格明鉴,奴婢是乌拉那拉的家生子。生死荣辱甚至子孙后代都在主子一念之间,便借老奴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做那奴大欺主之事啊。” 终于回过神来的乌拉那拉氏猛点头:“对对对,珠珠别误会。是我啦~” “我自来是家中幼女,备受阿玛额娘宠爱,养得有点……咳咳,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天真不谙世事。本来,家中也没打算我有多大出息。还惦着选秀时走个过场,被撂牌子就找个人品上佳的低嫁了。谁想着皇恩浩荡,竟让我这个愚的当了四福晋呢。” 赶鸭子上架,也没给鸭子说不的机会。 无奈何间,也只能突击学习各种宫廷礼仪,规矩、制度等。可惜填鸭法的产物,瞧着倒还能唬人。一旦卸下戒心就完了,立即变娇憨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妹。 若没有嬷嬷那阵惊天动地的猛咳,她这会子保准已经拉着珠珠互通姓名,姐妹相称了。 听到个中缘由的珠珠噗嗤一笑:“挺好挺好。” “不瞒婶婶说,四叔刚揭开盖头的时候,我这心都凉啦~为啥?四叔在外人面前就是个大冰块,再娶个中冰块,将来生几个小冰块,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你是个假冰块,事情就好办啦~” 乌拉那拉氏还想问问怎么个好办法儿,手里就被塞了碗筷。夫家好侄女正笑眯眯瞧着她:“珠珠听说啊,这婚礼对新娘子可残忍。生怕新娘子频繁出恭,吃不给吃、喝不给喝的。婚礼繁琐,首饰沉重。还有人又饥又渴又累的,生生被折腾晕过去。” “所以,我就赶紧上御膳房使了银子,特意置办了一桌子菜。婶婶你快多吃点,别饿坏了。” 嬷嬷有心提醒,让自家格格注意仪态。 莫吃多了,万一出恭,惹阿哥爷嫌弃。但有珠珠这个小煞星看着,她哪儿还敢多说一句哟! 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被那小格格忽悠卸了妆容,换了衣裳,说说笑笑地一道坐在了餐椅上。你给我夹点菜,我给你夹点菜的,往来那叫一个亲切热络。 等胤禛回到新房时,看到的就是新媳妇与好侄女亲亲热热一道用膳的场景。 温馨的让他都不大敢迈步,生怕惊破这一室美好。 还是爱蓝珠率先发现了他:“新郎官四叔,你居然没被灌酒吗?” 胤禛挑眉:“有是有,但四叔有个好大哥啊!他带着你太子一叔跟三叔,悉数替四叔挡了,还嘱咐我早点回来安置。说明儿一早得往宁寿宫、乾清宫、永和宫等请安。还得往太庙、奉先殿,见兄弟姐妹们,事多且杂。” 哦哦,对。 已经认真了解过皇子大婚流程的爱蓝珠点头:“那四叔,珠珠也告退咯。嗯,我已经给四婶叫了饭菜,陪她用过啦~” “拆了发饰,卸了不适合她的妆容,也换了更轻便舒服的衣服。剩下的就交给四叔啦,明天见!” 胤禛认真点头谢过,接着就要送她去前面找额娘。 “可别,您现在再回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还是我自己去吧,横竖这乾西五所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哪儿是哪儿。” 如此,胤禛也就不跟她客气。倒是乌拉那拉氏着急:“这怎么行呢?珠珠还那么小,万一……呸呸,我,妾身是说,还是派人跟着安全点。” 原本,胤禛对于乌拉那拉氏的印象,就是皇额娘临终前为他选的嫡福晋。 不一定多美貌机灵,但一定是皇额娘眼中最适合他走过一生的女子。他本人谈不上喜或者不喜,只看皇额娘的面子上,也会给她嫡妻应有的体面与尊重。 可眼下,卸下了过于老成妆容的她其实眉眼盈盈,已经能窥几分少女韵致。 尤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焦虑。 而且,珠珠那鬼灵精让她唤小名呢! 就说明,这婶婶侄女相处融洽,珠珠对她第一印象特别良好。那,他们也不是不能好好处处。努努力,看看能不能像哥嫂那样虽不循规蹈矩,却如胶似漆。 胤禛唇角轻勾:“福晋放心,爷着苏培盛跟着呢。肯定能顺顺利利,将珠珠带到她额娘身边的。” “哦,哦。这,这我……嗯,妾身就放心了。” 眼看着满屋子的宫女太监都迅速撤下去,连她最倚重的老嬷嬷也不见了影儿。偌大新房内,就剩下她跟四阿哥。 乌拉那拉氏小心肝怦怦跳,结结巴巴,额头都有点见汗了。 除了珠珠,胤禛不擅长安抚任何人。 自己也有点小紧张。 于是端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时候不早了,明天还有不少事呢,不如安置吧。” 嗯嗯,好。 乌拉那拉氏忙不迭点头,意识到安置两字背后代表的意义后,忙又受惊兔子般瞪大了眼:“爷,你,我,我我我,妾身……” 到底是明媒正娶的福晋,再怎么,胤禛也还是要耐着性子交代几句。 “妻者,齐也。福晋是胤禛八抬大轿迎回来的妻,是此生唯一能与爷并肩携手之人。所以,在爷面前,你无需过于拘谨。” 乌拉那拉氏:!!! 陡然想起之前珠珠的交代:‘四叔虽面冷,但心最热,最会护着自家人。婶婶只要认真坦诚,他就会善待你的。’ 现在看,还真是这样,爷还真是个好性儿的。 认定了这一点之后,乌拉那拉氏担心尽去,连连点头:“好,爷的话,妾身记下了。不敢说,马上就能改过来,但妾身会努力的。” 胤禛无可无不可的唔了声,又问她刚刚想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脸色又红,低着头不敢看胤禛的脸:“妾,妾身年纪小,至今天癸未至。还,还不能与爷安置。爷若……” “听说,听说德妃娘娘赐下了两位宫女。等回门后,爷可以……” 这话说来窘迫,但为了自己的身体,又非说不可。到了最后,乌拉那拉氏都带了点哭腔。 胤禛生怕她小雨转大雨,噼里啪啦下不停。 赶紧轻咳一声:“福晋只知道有宋、李一人,不知道爷至今也未见她们么?” 吔? 乌拉那拉氏一脸迷茫地看过去:“可,可她们……不就是……” “她们就是德额娘赐下的人事宫女,但爷没受用过。因为啊……”胤禛勾唇,找出那本书册来指给她看:“哥特意给爷送来的,千叮咛万嘱咐,爷岂敢不遵?” “所以,至少四年内,爷不会受用任何女子。至于能不能再破例多等一年,就看福晋表现如何了。” 这,这是给了她整整四年缓冲时间的意思么? 乌拉那拉氏惊,只觉得峰回路转也不过如此。原本她都已经做好被冷落几年的准备了,结果…… 不管书上内容真假,却实打实帮了她。 感谢珠珠,感谢直郡王。 大喜过望中,乌兰那拉氏笑弯了一双杏子眼。无限真诚地问:“家中原为珠珠跟敏敏准备了见面礼,可妾身一见到两个小侄女之后就倍加亲切。” “总觉得那点金银首饰太轻,不足以表达妾身心意,爷能不能给点建议啊?” “能啊!” 咳咳,意识到自己可能接话太快,胤禛脸上还微红了下:“爷与大哥手足情深,大嫂对爷素来照顾有加。珠珠与爷,那是从京城到蒙古诸部都耳熟能详的好。” “如今爷与福晋结为连理,自然希望你也与爷一致,跟大哥一家相处良好。” 乌拉那拉氏虽有些娇憨,但毕竟也是突击补习过的。 闻言忙道:“爷放心,妾身再小,也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既当了这四福晋,自然日后生死荣辱都与爷绑在一道。” “只是妾身人小,见识也少。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爷多多见谅。” “这是自然的。” 小夫妻俩相视一笑,终是各自洗漱休息。 入寝前,乌拉那拉氏还像只防备饿狼扑食的小白兔,战战兢兢,恨不得耳朵都竖起来。 迷迷糊糊睡着后,又整个人都扑过来,把自己深深埋在胤禛怀里。 挣都挣不开。 胤禛无奈,只能就这么拥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入了梦乡。 窗外北风呼啸,哈气成霜。 新房内,温暖如春,龙凤喜烛毕剥有声。□□凤呈祥喜被里,一对小儿女如交颈鸳鸯般,相偎相依着。 酣睡到天明。 延禧宫内,珠珠早早就起了床。还把她玛嬷、额娘跟妹妹挨个闹了起来。生怕耽搁了一时半会儿,就赶不上新人请安了。 被扰了好梦的惠妃无奈:“乖孙女啊,玛嬷知你跟你四叔好。这几天你四叔大婚,倒把你个小家伙忙够呛。现在你四婶都顺顺利利进门了,你这小管家婆是不是也该退位让贤了?” 请安啥的,人家去宁寿宫、乾清宫、永和宫甚至太子的毓庆宫。 不来咱们延禧宫啊,孩子! “嗯嗯,珠珠知道哒~”爱蓝珠认真点头:“我啊,打算去宁寿宫给乌库妈妈请安。然后跟四婶一见投缘,难舍难分。一路从宁寿宫跟到乾清宫,再到永和宫。” 好歹当了几年祖孙,惠妃对小家伙的心思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一听她说永和宫,就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德妃。 “嘿嘿。”爱蓝珠搓手:“玛嬷不愧是能生下阿玛那么厉害巴图鲁的娘娘,就是厉害,窥一斑而知全豹。” “看到珠珠,就知道珠珠心里的小想法了嘿嘿……” 惠妃到底道行浅,扛不住乖孙女的糖衣炮弹。 久经阵仗的伊凤就厉害多了,抬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都知道你四叔大婚,日后是个得养一府妻妾奴才的大阿哥了。还不知道往后稍稍,给他点发挥空间?” “他的婚礼,他的额娘跟福晋,你个小屁孩儿巴巴往前凑什么热闹?!” “我,我……”意识到在额娘面前无从搪塞,也搪塞不了,珠珠选择坦白从宽:“我去看着德妃,不让她磋磨四叔四婶。嗯,珠珠人小,辈分也轻,但珠珠靠山硬啊。” “但凡德妃娘娘再罚四叔跪,装病不见。或者拿烫烫的杯子害四婶失礼等,珠珠就问她是不是对四叔有怨?” 不是的话,为什么不肯好好待他? 是的话,被谁生、被哪个养,可不是当初小小孩儿的四叔所能决定的。是祖制,是规矩,是皇玛法做的决定。真不满你找他去,在这儿柿子捡软的捏算什么英雄好汉…… 豁出去挨顿揍也把事情闹大,日后,德妃就再也不敢欺负她四叔跟婶婶了。 伊凤扶额,惠妃笑到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哈哈,玛嬷的乖孙孙可太聪明了,才这么一小点就直接切中要害。” “若能如此,德妃日后莫说欺负你四叔了,她都得成天求神拜佛保佑他。别让他有任何不好,免得连累她被你皇玛法怀疑。不过啊,她不会给你这机会的。” 从包衣小选到位列四妃,作为后宫生育子女次数最多的嫔妃之一,德妃可不是个没脑子的。 再愤恨长子自幼被抱到先皇后膝下,更亲近先皇后。 她面上啊,也只有欣喜欣慰的份儿。 谁让皇上念旧,而她当年又在承乾宫伺候,算起来与先皇后有段主仆之谊呢! 爱蓝珠迟疑,到底还是不放心。 仍决定全程跟随。 伊凤还要再说,惠妃却拦住了她,想用事实给乖孙女儿上一堂课。祖孙两个约好了,若事实如惠妃所料,那么一个月里头,爱蓝珠就至少在延禧宫住三天。 跟她这个后宫事务专家好好学学,改了这心思精准,手法却粗糙到没眼看的不足。 否则的话,就按着爱蓝珠的心思闹。 玛嬷负责善后,保证让德妃跌个大跟头,还不连累任何人。连爱蓝珠身边的人都不会被追究,甚至被替换。 条件讲出的瞬间,伊凤就知道完了,她得回去给小家伙收拾行李了。 果然。 赖着孝懿皇后余荫,又瞧着小夫妻俩都过于稚嫩。康熙倒是多嘱咐了几句,赏赐上也比当初胤禔那时略厚了一点。 他的态度,直接影响到太后态度。 更何况,这俩请安还跟着个小跟班呢? 那盆子干制的格桑花可还摆在太后寝殿呢,太后对送花人的眼神可不就柔得能滴出水来?刚行过礼,太后就笑眯眯跟爱蓝珠招手:“难得你不闷在家里念书,肯来宁寿宫来看乌库妈妈。快来坐,哀家让人上你最喜欢的点心茶果 。” 爱蓝珠笑着福身:“珠珠谢乌库妈妈,不过今儿四叔跟婶婶才是主角。珠珠只借新人的光,可不敢喧宾夺主。” 哦,明白了。 这是怕她好四叔四婶吃亏,帮着来瞭哨呢。 太后心里了然,倒也乐得成全她一片孝心:“呀,瞧不出来啊,珠珠竟然这么喜欢你四婶。” “那可不?” 爱蓝珠笑,飞快给乌拉那拉氏翻译了下后,又跟太后介绍四婶婶的种种好处。把太后哄得眉开眼笑,对乌拉那拉氏的笑容又和善了几分。 可把乌拉那拉氏惊的:“珠珠,你也太厉害吧?这么一小点点的,竟还会说蒙古话。” 爱蓝珠傲娇昂头:“这有什么?四婶要是想学,我……我四叔也会,让他教你啊。乌库妈妈只会说蒙古话,学会了,能更好跟她交流。而且以后秋狝,跟蒙古福晋们见面也用得上。” 还,还能跟爷多多交流。 乌拉那拉氏眉眼弯弯,看着胤禛的眼神都充满了期待:“会,会不会太麻烦爷?” 胤禛脸上一红:“不,不麻烦。只是爷课业多,少闲暇,也没什么教导人的经验。先试试看吧,不妥回头再给福晋寻个合适的夫子。” “合适的,爷肯定最合适!” 不合适也合适。 乌拉那拉氏笑,像只偷了个腥儿的猫。 从宁寿宫到永和宫的路上,都跟爱蓝珠叽叽喳喳说不停。直到见了永和宫巍峨的宫墙,才瞬间安静下来。 偷腥的欢快猫变成遇到危险的炸毛猫。 别说胤禛了,就连爱蓝珠都要忍不住笑。忙伸手拉了拉她的手,给了她个‘不怕哈,有四叔跟我呢’的眼神。 嗯嗯。 乌拉那拉氏点头,眉眼间又盈满了笑意。 胤禛:…… 明明他最期盼的,就是好侄女跟福晋能相处融洽。可小娘俩真手拉手相互安慰了,他怎么又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多余呢? 德妃不愧是德妃。 昨天气得目眦欲裂,恨不得择人而噬。 今儿见着不贴心的大儿子与那人亲自挑选的,还团团一身孩子气的儿媳妇。她也依然能戴好自己端庄淑婉的假面。按部就班地,完成所有相关流程。 不亲近,但也绝不怠慢,横竖让任何人都挑不出理儿来。 直接让爱蓝珠喜提延禧宫每月三日游。 还以为能助力四叔一把,让他从此摆脱桎梏,甚至改了玉牒的爱蓝珠失魂落魄,蔫哒哒出了永和宫。 看得胤禛直笑:“爷就知道,什么跟你四婶相见恨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必须得趁着还未复学好好亲香亲香,连她去各宫行礼也舍不得分开之类都是假的。你呀……” “真是人小鬼大,还反过来替爷操心上了。虽然没差几岁,但咱俩爷是叔!” 爱蓝珠眨巴眨巴幼圆的大眼:“要不是惦着你是珠珠最好、最亲近的叔,本格格能劳心费力把自己变成个小陀螺么?” 你永远都不知道,为了给你撑腰,珠珠付出了多少。 唉~ 德妃那个不争气的! 第68章 礼物 珠珠叹, 眉眼间还有那么点子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不过这样也好。 说明她有所顾忌,再不满也不敢那么疯。 四叔跟婶婶安矣。 接下来,她就不用操心啦! 珠珠小大人儿似的挥手:“如此, 珠珠就先回了, 四叔跟婶婶去奉先殿吧。等下晌四叔带婶婶往毓庆宫的时候, 咱们再见。” 乌拉那拉氏也学着她挥手:“那行,珠珠路上小心。晚点你跟敏敏可一定要去哦,婶婶给你们姐俩准备了好多礼物。” 这秘钥似的两个字一出, 珠珠啪地拍了下自己的小脑袋:“我就说自己忘了点什么, 礼物!” 说着她就开始翻自己的小荷包, 从里面抠出个精致的小盒子:“当当当, 珠珠亲手做的, 送给四叔四婶, 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胤禛瞧着那对戒指,满脸复杂。 就想问侄女你送叔婶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 咳咳。 爱蓝珠正色:“定情诗中曾言,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晚唐的时候, 更有戒指作为定情物的记载。西方很多国家,更把婚礼上交换戒指当成必不可少的浪漫仪式。” “珠珠瞧了很喜欢,但又觉得依着四叔的性子,打死也没有这般殷勤。所以, 就替你们准备好啦~” “虽说约指一双银,但又说情比金坚嘛。所以,我用金哒~还在上头嵌了个磨成心型的红珊瑚。祝四叔跟婶婶情比金坚,小日子红红火火~” 迎着乖侄女满是真挚的眼,瞧着她小手上为了做这对儿戒指的伤。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都被胤禛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想着他侄女,才几岁的,金枝玉叶的小侄女。为了他大婚,居然还学了制戒指。就算只是亲手把珊瑚磨成戒面,对她来说也是个大工程。 毕竟都知道珊瑚虽好磨,但天然瑕疵多。容易有虫眼等,要找到并制出这么两个完美无瑕的心形戒面可不容易。 万分感动间,胤禛当即取了女款的那个给福晋戴上,再示意她给自己戴上男款。然后他才摸了摸乖侄女的小鬏鬏:“珠珠的祝福,四叔收到了。日后定然好好的,不让乖侄女失望。” 乌拉那拉氏甚至感动得掉了泪儿:“这,这是我这辈子收到最好、最走心的礼物。相比之下,我的那些针线、首饰与孤本等,都显得太俗了。” “怎么会?”爱蓝珠抱抱她:“额娘一直醉心鼓捣她的那几个铺子,绝少拈针拿线。也就玛嬷兴致来了,会给咱们姐妹做点针线。” “现在多个婶婶真心疼珠珠,珠珠高兴都高兴不过来呢!” 乌拉那拉氏当即表示自己针线不错,日后给珠珠做衣裳。别家小格格有的,珠珠也得有。 还得更多更好。 虽然但是…… 婶婶您不应该先给四叔绣个香囊、帕子之类? 当日下午,胤禛带着新妇往毓庆宫见太子与诸位兄弟。夫妻俩手上同款金镶红色心形珊瑚戒指惹老十狼嚎,说再没想到四哥是这样的四哥,竟还戴这么个不爷们的饰品。 新嫂子果然厉害,能让冰川化成温泉水。 话没等说完,就被他大哥狠狠瞪了一眼。 本该羞窘的四哥却大大方方伸了手:“好看么?会不会有点太花俏了?但到底珠珠一片真心,爷也实在不好拂逆。难为她那么点个小人儿,又是翻古籍找灵感,又以和硕格格的尊贵身份与匠人学技艺的……” 嗯??? 满室俱寂。 只剩下胤禛那自豪中带着满满笑意的声音:“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她觉得戒指是最能表示夫妻恩爱的信物,会让戴上的夫妻恩爱和美。为什么是金的?因为情比金坚啊!” “那磨成心形的红色珊瑚珠,是乖侄女热烈又红火的祝福之意呢……” 珠珠与爷就是一等一的好,谁都比不了~ 连大哥那个亲阿玛都只能跳脚。 诸皇子阿哥:!!! 婶婶能忍,叔叔可忍不了。赶紧找到当事珠,问为何一样的叔两样待。不晓得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么? 胤礽更直接轻咳:“珠珠啊,你知道的,太子二叔的婚期也定下来了,翻过年二月。” 你还有足足四个月的时间来准备礼物。一定能做出比你四叔四婶这对儿更好、更用心、更精美的戒指来吧? 其余诸皇子:!!! 比无耻,他们还是略逊一筹。不过年龄小,没赐婚,还可以预约对不对?一样的叔叔,他们也要在大婚的时候戴上小侄女亲手制作的戒指。 皇阿玛龙精虎猛,后宫至今还喜信频传呢。真把个例变成约定俗成,还不累坏他家宝贝格格了? 胤禔人脸一收,鬼脸一放,你们想都别想。 爷这手上还秃着呢,轮得到你们? 太子? 太子怎么了? 又想被正曲为直了??? 直郡王一己之力撂倒全场,再没人敢拿鸡蛋碰石头。作为诸兄弟里惟一的例外,胤禛被各种羡慕嫉妒恨着。洞房夜都没被灌的酒,今儿全补上了。 直把胤禛喝得大醉了一天,再醒来已经是新婚第三日的下午了。 参与灌醉他的几个大点的阿哥们都是叫去乾清宫,狠狠挨了顿训。尤其作为老大的胤禔跟当东道主的胤礽。 戒指没戴上,却被大哥怼、被皇阿玛训的胤礽:…… 委屈,特别的委屈。 尤其几日后,皇阿玛手指上多了个赤金嵌明黄和田玉的戒指,大哥大嫂手指上也多了赤金嵌红翡的戒指后。 太子这委屈中,还带了点微酸。 而这个时候,爱蓝珠同学已经恢复上课,工具都被她阿玛没收了。 一直到腊月根底,又是一年蒙古年班时候。 小家伙才又往宫中请安,照例跑到乾西五所等她四叔。却发现四叔那原本简单到有些冷清的小窝大变样,被收拾的明亮而又温馨。 年纪小小,但挺会生活的四婶把他照顾得好极了。 短短月余未见,四叔都长高了一点,素来清癯的脸上都微微见肉了,气色都好了不少。让爱蓝珠由衷感叹:“大婚可真好。难怪皇玛嬷临终的时候,心心念念让四叔早点大婚。” 不妨侄女儿竟这么说的胤禛脸上爆红,直让她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不等她反驳,就赶紧以考校功课的名义转开话题。 学习这方面,爱蓝珠就不带怕的。 当场就给她四叔表演了个什么叫对答如流,又快又好。还能拔高题意,深入浅出,举一反三。 然后就特别骄傲地问:“怎么样?” “是不是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如今的珠珠,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过了年,就可以去无逸斋,当四叔的同窗了吧?” 疑问的句子,肯定的语气。 很显然,小格格对此胸有成竹,甚至视在必得。 胤禛:…… 胤禛挠头:“那个,那个爷没告诉珠珠么?你皇玛法说,爷现在也是娶媳妇大汉了,该学着上朝听政,帮他分忧解劳了。” “所以年后,若能通过考校。爷就不用再往无逸斋,而是要跟你阿玛一样,去六部中的那一部去当差了。” 同窗,咱们爷俩大概是没什么机会同窗了。 心心念念,为之努力了许久的目标终于快要实现。爱蓝珠满心欢喜,甚至连日后怎么跟四叔一道上学,一道放学都想好了。 结果,我这还没上学呢,你就毕业了?以后再也不上无逸斋了?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爱蓝珠完全不能接受,起身就往乾清宫,跟她皇玛法求证去。 乌拉那拉氏忧心忡忡,又怕小家伙言语不当,惹怒了龙颜。也怕她言语不当,无意中给她们爷挖坑。 赶紧推胤禛,让他快过去瞧瞧。 胤禛嘴里说着‘福晋放心,珠珠最有分寸了,不是那莽撞小孩儿’,实际上却长腿如飞,走得比谁都快。 才到昭仁殿左近,就听着他好侄女撕心裂肺一声哭:“珠珠辛辛苦苦的,苦学了那么久。就盼着能跟四叔同窗,可算过了年能去无逸斋了。结果……” “结果四叔就要去上朝了,珠珠一天同窗也没跟他当上哇哇哇……” 胤禛边往里走,别能听见他家皇阿玛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哎呀,这倒是朕疏忽了。要不,再让你四叔多念两年书,等等咱们珠珠?” 哇…… 珠珠哭得更大声了:“才,才不要呢。珠珠又不是个自私的,怎么会为了一己私利耽搁四叔的前程?” “他每日里勤学苦读,还不就是为了能早日跻身朝堂,为皇玛法分忧解难吗。眼见着目标就要实现了,呜呜呜,珠珠才不想让他也受珠珠这样的晴天霹雳……” 爱蓝珠狠狠抹了把泪,有点后悔自己的小鲁莽了。 等胤禛进入殿内的时候,就看着他的好侄女紧张地搓了搓手。无限祈求地看着皇阿玛:“之,之前是珠珠冲动了,皇玛法可,可不可以当珠珠没来过?” “千,千万别因为疼珠珠,就继续把四叔留在无逸斋啊。” 看她这都哭成小花猫了,还积极为自己着想的小样儿,胤禛就觉得无逸斋也没什么不好。多待两年,还能更夯实基础呢。 小爷俩一个坚持不让,一个坚持退让。 还就在康熙面前争起来了。 气得爱蓝珠跺脚:“你,你再不听话,珠珠,珠珠就不来无逸斋了。反正珠珠的先生都好着,无逸斋都比不上!” 呃…… 这话,连康熙都无法反驳。 毕竟张英教过他跟太子,王掞也是他精挑细选的太子师。无逸斋里别的皇子阿哥们,还真没这个待遇。 胤禛也愣,试探着道了句:“要不,咱就在府上继续学,别来无逸斋了?” 卯入申出,还是挺辛苦的。 师资水平也得下降。 多少有那么点子吃累不讨好的意思了。 还不如在府中继续学习,等他休沐的时候也能来回串个门子。比这么一个在四阿哥府,一个在无逸斋,两头见不着的日子好多了。 只他这话一出,就被皇阿玛赏了几个大眼刀子:“胡言乱语,胡说八道!珠珠都辛苦准备那么久了,马上就可以往无逸斋念书,怎能半途而废?” “而且,咱们珠珠努力想上无逸斋,又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挺起直郡王府门楣,为了胜过胤祉!” 为了能每天见到可可爱爱的小孙女,康熙也是拼了。 直接把三儿子豁出去。 “哦对!”珠珠瞬间回过神来,一脸斗志昂扬:“我还要学文习武,比小阿哥都厉害,让三叔后悔从门缝里看人呢。不上无逸斋来,根本不行。” 最起码做不到全方位碾压某人。 所以,这学还得上,无逸斋还得去。但一想想日后不能跟四叔做同窗,这期待喜悦的心情顿时就少了大半。回到直郡王府时,她整个人都还蔫蔫的。 伊凤担忧,伸手就要探上她的小脑门儿。 爱蓝珠摇摇头:“不热,没烧,额娘不必担心。” 小家伙进了腊月就开始盼新年,盼着年后往无逸斋,跟她四叔做同窗。今儿进宫就说要告诉他这好消息,结果乘兴而去,蔫哒哒归来。这是…… 露馅了? 伊凤用垂询的眼神瞧着她身边的乌兰嬷嬷,对方只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伊凤就知道这是叔侄同窗梦碎,小家伙难受ing。 这事没法改,伊凤也不好劝。只当自己没猜透这秘密,笑眯眯点头:“这几天忽冷忽热的,忒容易着凉。珠珠仔细些,出来进去多穿点,夜里不许踢被子……” 额娘没发现,没刨根问底,爱蓝珠就很庆幸。 忙不迭点头:“嗯嗯,女儿省得了。您放心,那羽绒服女儿一直穿着呢,夜里也盖着羽绒被。轻轻薄薄的,却暖和得紧,把令仪都羡慕坏了。” “她每天把自己裹成球,身上衣服十几斤。还哆哆嗦嗦喊冷,除非必要一步不愿离开家门呢!” 伊凤摇头:“说来,这倒是怪我了。如今这鸭绒、鹅绒的太少,处理上也不易。对布匹的要求也高,成品寥寥。” “除了咱们自用的,往宫中晋的,就没什么富裕了。明年吧,鹅鸭多了,绒毛也就多了。羽绒服、羽绒被的就能渐渐走入寻常百姓家。” 嗯嗯! 爱蓝珠猛点头:“额娘说行,就肯定能行的。” “哟,这小嘴甜的,就这么相信额娘?” “那当然。额娘说过的话,就没有不兑现的。您当初说要给珠珠找最好的先生,然后,珠珠就有了天子师、太子师的教导。” 爱蓝珠歪头,特别促狭地道:“女儿的突飞猛进呀,都已经让三叔慌了。他可能……” “可能怕被女儿拉得太远,以后面子上不好看吧。现在就开始打铺垫了,话里话外说先生们那么能耐,就算顽石也能点成金了,何况女儿天资聪颖?” 所以,珠珠能胜过他是应该的,没什么好夸赞,赢不了才是堕了师傅们的名头呗! 嘶~ 别说,这招儿还真…… 伊凤摇头失笑:“可见咱们珠珠确实优秀,已经让敌人未战先怯了,恭喜珠珠。额娘这就去厨下,给你张罗几个好菜,咱们一家子贺贺。” “珠珠陪额娘。” “敏敏也来~”刚学了会子算数过来找额娘的瑚图里宜敏比乐,不管什么,先加入就对了。 伊凤笑:“好,咱们娘仨一道儿。” 等胤禔一肚子安抚词,急急慌慌赶回来。就看到福晋正领着两个女儿,欢欢喜喜地在厨房做饭呢? 新鲜又讨喜,很受孩子们欢迎的蟹酿橙。 因皇阿玛看得紧,一直严加控制食用,恨不得都留起来做种而显得更加珍贵,瑚图里宜敏比也更稀罕的炸土豆丸子、香煎土豆饼。 福晋喜欢的沸腾鱼、糟鹅掌。 当然也有他最爱的炙鹿肉、铁锅炖鹅跟百吃不厌的九转大肠。再配上几个素炒、凉拌的小菜,瞧着极为丰盛的一桌子。 主食则是豆腐皮包子配碧粳米粥。 猪肉、虾仁、香菇、木耳等馅料调好了,包在黄澄澄微微透亮的豆腐皮里,用香菜梗子松松一系。寒冬腊月里的,光是瞧着这鹅黄嫩绿都分外养眼。 趁热夹起,轻咬一口,豆皮混着馅料的鲜香,那叫一个清香嫩滑。 简直是劳累了一天的最好享受。 胤禔舒服喟叹:“与福晋一道,才叫日子啊!相比之下,爷前头在宫里那十几年简直遭了大罪了。山珍海味倒也有呢,但北地做法,除了炖就是炖,哪有如今这细致?” “福晋这小脑瓜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忒会摆弄吃的。许多平平无奇,甚至根本无人问津的东西到你手里,都成了无上美味。” 比如九转大肠。 麻辣鸭头、鸭板肠之类。 若之前,哪个敢把鸭杂之类的腌臜物送上他的餐桌,那绝对阿哥一怒,对方慎刑司。现在…… 还有么?福晋那边送了么? 再来一盆! 伊凤笑:“妾身哪有那能耐?不过拾人牙慧加上擅用人才罢了。先说给府上厨子,等他们学会了、做精了,再回头交给妾身。今儿这包子,倒是咱们娘三个通力合作的。” “孩子们把自己包的包子都单留出来了,非要给爷尝尝呢。” 这幸灾乐祸的小眼神儿,迫不及待的小声音。让胤禔直觉不好,果然,两个小家伙掀开了她们面前的食盒,各从里面端出一盘包子。 咳咳,姑且称之为包子吧。 毕竟虽然有的香菜梗掉了,成了一盘散沙。有的底子漏了,只盛外表的豆腐皮跟系得紧紧的香菜梗。但用料还是那个用料,做法还是那个做法。 只外表瞧着惨不忍睹了些。 可迎着两个女儿期待的小眼神,胤禔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闭着眼睛夹一个,味道,嗯? 居然跟好的也没差什么。 胤禔悬着的心放下来,开始大快朵颐,硬把两个女儿的孝心统统吃了下去。 第二天上朝还红光满面,意气风发着。 胤禛则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眼前各种晃动着好侄女伤心的泪眼。翌日都没上无逸斋,直接往乾清宫堵他大哥去了。 要在以往,胤禔免不了要酸一酸。 醋醋他们叔侄情深。 今儿他却格外平和,还无限安抚地拍了拍胤禛的肩:“四弟莫担忧,珠珠那孩子大气着呢!人家说了,不管能不能做同窗,你们都是最好的叔侄。” “日后咱们两府住隔壁,你们叔侄常来常往的日子多着,不必在乎这一时一处。” “如此,弟弟就放心了。” 胤禛展颜,长长出了口气。接着就要告退,回无逸斋继续读书。不想他大哥竟说让他跟小侄女学学,通透大气些。 “珠珠当时是难受,但孩子通透啊。想通了就不跟自己较劲了,还带着敏敏一道跟你大嫂下厨呢。小姐俩手巧啊,孝顺啊。这么一小点点的,就知道给爷这个阿玛包豆腐皮包子了。” 虽然破损率高了点,但是不要紧。孩子孝心无缺,当阿玛的照样感动。 只他这个感慨还没说出来,胤禛就惊喜:“昨儿那豆腐皮包子,竟是珠珠亲手做的么?怪道那么清香爽口,吃过后唇齿留香。” “可不?”康熙笑:“朕瞧着,比御膳房积年的老厨子都厉害些。不愧是朕的乖孙女,头一遭下厨,竟能把那豆腐皮包子包得漂漂亮亮,赏心悦目。” “谁说不是!”胤礽忙跟着夸奖:“大哥实在有福,竟有这么两件暖心的小棉袄。不但皇阿玛、惠妃娘娘跟四弟受益,连孤都跟着沾光了。” 康熙瞥他:“那哪是沾光,你那分明是要抢光!亏朕反应快,及时阻止了。” “嘿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嘛。好大一盘包子呢,皇阿玛作甚那么小气 ?” “那是寻常包子么?那是朕孙女们的孝心!” 没有御驾因疾回銮,太子探病无忧色的隔阂,如今的康熙跟太子依然亲密无间着。 爷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胤禔心里拔凉拔凉的:和着不是头一回下厨,手法不行,所以导致破损率接近百分百。而是,而是漏风棉袄们把好的都挑出去送礼了? 第69章 歪打正着 “那, 那家丑不可外扬嘛。总,总不好给人送破包子吧?而且……”珠珠讪笑对手指,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自家阿玛。 “而且皇玛法既是玛法又是皇, 给他送露馅儿的包子。不但会暴露女儿们手拙的事实, 还……” “还容易僭越, 犯欺君之罪!” 瑚图里宜敏比举小手抢答,声音可脆了。 生把胤禔气到俊脸变形:“所以你们两个没心肝的不欺君,只欺爹?” 两小只齐齐低头, 伊凤笑到打跌。 深恨大清没有手机, 不能把这么精彩的一幕拍下来, 转发朋友圈。否则的话, 一定高赞出圈。 可惜啊可惜。 胤禔:!!! 胤禔简直被没有心的福晋跟黑心的小格格们气坏了:“亏得老四那话痨接话快, 没让爷把孩子们手艺虽有待改进, 但孝心无缺的话说出来。” 否则的话,那才是丢脸丢到宫里呢!从现在到过完正月,他都未必能再好意思进宫。 直郡王越想越气,决定给这娘仨个狠的。 不是给他吃破包子? 那就让她们积极改正,错一罚十。一个破包子赔一顿, 那天他吃了两盘足足十二个!!! 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 小脑袋一缩,犹犹豫豫地看着她们阿玛:“天,天天吃包子,阿玛不会腻么?” “爷乐意!” 那, 那行吧。眼看阿玛真生了气,俩孩子也不敢强梁,乖乖点头,领了这罚。 为此,还罢了一切活动。 不去宫里请安了, 也不往伊尔根觉罗府串门了。 专心致志地在家给她们阿玛包包子。 宫中倒也还好,毕竟将近年关,天寒地冻。两个孩子年纪小,怕不慎风寒也是有的。但伊尔根觉罗福晋受不了啊! 虽然自从女婿咳咳…… 她家老爷总算是没了顾忌,两府之间颇多往来。可架不住两个外孙女勤奋呐,不是在学习,就在学习的路上。 她这个当郭罗妈妈的欢喜还来不及,自然不好拖孩子们的后腿。 这一晃,又有三个月没跟两个乖乖外孙女亲香了。千盼万盼,可盼到了过年。结果说格格们学业繁忙,便不来了。等着年初二,再来给郭罗玛法跟郭罗妈妈拜年? 科尔坤皱眉:“眼看着皇上都要封玺,怎珠珠跟敏敏还那么忙?福晋得空去瞧瞧,说说嘎珞。孩子又不科举当官,做什么那么累呢。” 别人家的小格格像她们俩这般大,说不得还得嬷嬷追着喂饭,出来进去靠人抱着。 偏他们家乖乖外孙女们,有事学经史子集,又是学满蒙汉三门语言。瑚图里宜敏比那小家伙,更是开始琢磨几何跟洋文了。 真是…… 旁人提及,都说俩孩子天资聪颖,勤勉好学,科尔坤却只心疼她们被逼成了两只小陀螺。 伊尔根觉罗福晋心里也惦着呢,自是忙不迭应下。 翌日清早就收拾停当,坐了马车往直郡王府赶去。而彼时,两个小家伙刚把小手洗白白,给她们阿玛包包子呢。 纵已经百无聊赖,也还得扬起如花笑脸。 不然的话,她们最近性格陡变,越发吹毛求疵的阿玛就会皱眉。说她们给宫里送包子殷殷切切,轮到自家阿玛就敷衍至极。 为了近距离观察她们父女互坑,伊凤都豁出去不睡懒觉,早早就起来跟进了厨房。 正边调着小菜,边瞧得津津有味呢。门子来报,说她额娘来了。 她还没怎么,两个小家伙如蒙大赦:“呀,是郭罗妈妈,大清早过来,肯定是想极了咱们。姐快走,咱们洗手换衣服去迎接~” 迎接可以有,但洗手换衣服? 那可别了吧! 郭罗妈妈前来,小外孙女们喜不自胜,忘乎所以。穿着旧衣、带着一手面渍就跑了出去,有什么问题么? 没问题! 让阿妈小气罚人,还难度升级。非说豆腐皮包子吃够了,要改改白面大包子,弄得她们小姐俩一身狼狈。 现在,她们也是有靠山的人了,哼! 胤禔爱重福晋,自然也尊重老岳母。知她前来,赶紧洗手更衣往门口迎接。这一耽搁,很自然地落在了两个孩子后面。 好巧不巧地,听着丈母娘惊呼:“呀,珠珠跟敏敏这是怎么了?怎还穿着旧衣,弄一身面啊!” 一听这话,胤禔心里就叫了声糟:两个黑心小棉袄,保不齐又要坑爹了。 果不其然。 爱蓝珠到底大点,还知道找个由头:“没,没什么~上回给宫中跟郭罗妈妈送的豆腐皮包子大受好评,珠珠,珠珠就此喜欢上了烹饪。” “闲来无事,跟额娘学学。有机会,好孝敬郭罗妈妈啊!” 两句话,说得伊尔根觉罗福晋眉开眼笑:“好孩子,只要你有这份孝心,郭罗妈妈就心满意足了,那还用得着你个小孩子家家这么劳心费力。” 这话一出,瑚图里宜敏比就叹:“唉,要是阿玛也像郭罗妈妈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 嗯? 伊尔根觉罗福晋愣,赶紧追问。小家伙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说出来。末了还问:“郭罗妈妈,您说,阿玛是不是无理取闹?” “唉,仗着自己是阿玛,就肆无忌惮地罚幼小可怜的我们~” 眼看着岳母蹙眉,脸色如黑云压城。 胤禔草草打了个招呼,就言说兵部有要事亟待处理。光速遁了,走了挺远,还能听见老太太压抑的怒吼:“嘎珞,你……” 福晋怂怂解释,两个小家伙也急急跟着帮腔。 可岳母非是不听,黑心小棉袄们坑爹之后,又顺手坑了娘。素来爱妻护女,惹无数人被婆娘扯过耳朵,着其向直郡王学学的直郡王:…… 头一回没马上回转,坚定护在福晋身前。 而是继续逃跑,夜里无人时才又抱着福晋好生安慰。小棉袄们漏风,注定难以久长。还是他们公母俩才是彼此终身依靠,福晋务必分清里外拐。 伊凤:…… 被念了n多遍,也是服了这个老六。 只好嗯嗯嗯地随口一串彩虹屁:“是是是,以往是妾身着相了。竟舍本逐末,把精力都放在两个小没良心的身上。忘了爷才是妾身的天,才是妾身一生荣辱之所系。” “亏得爷大度,不与妾身一般计较。” 额,直郡王表示,那计较还是要计较的。而且为了好生帮福晋涨涨记性,还拉着她深入交流了又交流。 阴阳怪气了好些日子的直郡王终于神清气爽,他的老岳父又跟暴风雪即将到来前的天空一样。 尤其目光偶尔扫向他时。 啧,那温度,比外头屋檐下的冰凌子都冷上几分。 众所周知,科尔坤对他的郡王女婿极为满意。恨不得把他长在嘴上夸,如今好好岳父态度丕变,难道…… 好转后的直郡王终于厌了只有一个嫡福晋的萧索后院,露出男儿本色了? 咳咳。 康熙也好奇,又不好因此往儿子府中埋钉子。于是留亲家公手谈,边下棋边话家常似的打听着。 科尔坤沉浮宦海多年,从家世平平到如今的一等侯,管着偌大户部,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就算他那一等子、一等侯的,都是借了女儿女婿好大光。 也不是说他就是个憨的呀。 不过要瞌睡了,找枕头罢了。这不,他表现得明显些,好奇的就来了? 偏科大人狡诈,卖女婿也要卖的不着痕迹。 非得皇上几经盘问,他才为两个乖外孙女鸣不平:“奴才与老妻虽望眼欲穿,但唯恐耽搁了孩子们课业。遂也都忍下不表,只老妻忍不住思年过直郡王府瞧瞧。结果……” “皇上您猜怎么着?两个孩子课业忙是假,忙着被罚才是真的呢。” “您都不知道福珠格格多懂事儿,挨罚了还替阿玛遮掩呢。可孩子孝顺,知道送礼得捡的好,略不完美的也不能浪费。毕竟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您说,这哪里错了?分明郡王爷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 康熙狠狠赞同,回头就把混账儿子召进了宫。 兵部有事? 不着急,真正要紧的事儿,不还有兵部尚书、左右侍郎跟一众堂官么? 且不能离了你这个郡王爷就运转不了呢。 倒是你皇阿玛,想想乖孙女那豆腐皮包子就满是感动。那么小的俩孩子啊,就有如此孝心了。偏她们阿玛牛高马大的,到如今也没说给皇父包过一回包子。 得,这不但上达天听,还罚了小的惹了老的呀。 胤禔心里苦,但胤禔不敢说。 只讪讪而笑:“皇阿玛说笑了,君子远庖厨,儿子哪儿会那个呀。” 康熙一个眼刀子扔过去:“朕跟你要孝心,你跟朕说要当君子?而且,君子远庖厨,真是你说那个意思?” 咳咳,那自然不是的。 辩无可辩,躲也没地方躲的直郡王无奈。只能挽起袖子,进了御膳房。 谢天谢地谢自己。 这些天‘监工’,以往兴之所至帮福晋和面 、擀面时候的小经验没白费。如今御膳房的御厨指点,加上自己那点‘底子’,上手起来倒是不难。 用不到午膳时候,一屉猪肉笋丁大肉包就宣告出锅。 白净净、暄腾腾。 标准十八个褶的大包子一出,连从旁辅导教习的御厨都忍不住竖大拇指:“郡王爷初初下厨就能有如此水平,实在是天赋异禀。若……咳咳,若皇上尝了,必然欣喜于您一片孝心。” 胤禔直觉他原本想说若哪天当不了郡王了,改行卖包子也能混个温饱。 不过不说者无罪。 他权当没听出来,只装了几个让人送去延禧宫给额娘。免得过后皇阿玛找额娘絮叨时,额娘觉得没尝到、亏得慌,非让他再如法炮制一回。 剩下的,则装吧装吧放进食盒里,一股脑拎去了昭仁殿:“皇阿玛,儿子幸不辱命,大包子蒸好了!” 话一出口,胤禔就惊觉有些不对。 定睛一瞧,好么! 前头只有他们父子两个的昭仁殿内现在挤满了人,太子、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老八、老九、老十等悉数在场,全都以一种震撼到有些膜拜的眼神看着他。 胤禔:!!! 胤禔再看他皇阿玛的眼神就有些哀怨了:您老人家替孩子们出气也就算了,没必要叫上这么些兄弟来围观吧? 康熙:…… 巨冤两个打在头顶,这真是凑巧来着。 一饮一喙,俱是前缘。也是你小子作弄孩子们太多次了,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被看了笑话。 但儿子是长子,兄长威严不能丢。 不然以后无法帮衬老父亲,约束好下头的皮小子们了。 思及此,康熙赶紧肃容正色:“这么快就好了?保清果然厉害,做什么都有模有样。不错,不错,你的孝心朕收到了,你们几个小的也多学着点。” “珠珠跟敏敏都能给朕包包子,你们大哥都能下厨房,什么时候你们也见贤思齐一下?” 所有人等肃容,赶紧收拾起看笑话的心思。 乖巧听训。 然后翌日开始,你做点烧麦,他弄点饺子的。十八般武艺齐来,你方唱罢我登场。 顺利从胤禔一个人丢脸,演变升华到所有皇子皇女们的孝心大比拼。 有那心思灵动文采好的,甚至为此写诗作赋,花式吹捧。说自古父慈子孝,诸多皇子皇女如此,必然是感念皇上素日慈爱云云。浓浓父子、父女与祖孙情,足令世人感佩。 康熙自己人知道自家事,但花花轿子人抬人,谁还不喜欢听点好听的呢? 于是捡着其中文采上佳的奖励了几篇。 都知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更何况华夏本就是数千年的礼仪之邦呢? 孝顺二字早就融入血液,刻在精神中,渐渐成了日常行为准则。这么一倡导,还意外让百姓们对朝廷、对皇室有了更多认同。 这才康熙三十年,加上顺治十八年。 距离大清入关,还没有五十年呢。一些年迈之人还清楚记得当初山河破碎,后来剃发易服。对朝廷虽无奈服从,但心里却还是不屑的。 可这几年,皇帝先停圈地令,又大力劝课农桑。 鼓捣出能对付天花的牛痘,免费给周边百姓种。杀了好大一批贪官,严明了法度。以至于现在当官的有了合理合法的收入后,再不冒着生命危险往死里搜刮百姓。 那个什么内务府的,各种厂子办不停,招了不少人手,附近受益者众。 还有那个什么水泥,听说不止能修路。还能用在城防、水利等处。等明年,水泥多了、技术也熟了。就可以着手,把什么长江、黄河、永定河的,都好好修修。 治住那肆虐的水龙,再不让它们坏事儿。 还有,还有,那一亩地能打几千斤的土豆,明年也要陆续推广全国了。 一桩桩,一件件跟国计民生有重大关系、重大好处相继落实。百姓们对朝廷、对当今的认同程度,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步加深。 而皇家版的父慈子孝被大肆传扬后,原就向好的舆情更加热烈起来。 更多的人觉得,当今虽然非汉人,但习汉俗、说汉话。还以孝治国,惩治贪官污吏,保护边疆和平。实际上,跟汉人皇帝也不差啥,甚至比某些汉人皇帝表现得还好些。 胤禔:…… 就感觉挺歪打正着的。 但皇阿玛龙心大悦,不但坚持他做的那屉包子是天下最好的包子,还狠狠赏赐了一波。 尤其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 两个小家伙那豆腐皮包子不但尽了孝心,还起到了抛砖引玉的效果,实在功劳不小,伊尔根觉罗氏教导有方啊。 今天,又是直郡王一家躺赢的一天。 连来参加年班的蒙古王公们都夸奖不停,直羡慕阿木古朗汗有这样的佳儿佳媳佳孙女儿。一个个话里话外的,还遗憾小姐脸太小,让他们张不开嘴替家中不成器的子侄们争取一二。 不等胤禔翻脸,康熙就道:“朕这么些皇子皇女,至今只有这么一对乖孙女。那真是如珠如宝,甚至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吓着。” “不到二十,可不能考虑指婚。到了二十,也未必舍得考虑呢。” 一杆子支出去十五六年。 众人笑言,知道隔辈亲,却不想皇上居然亲到如此程度啊。 伊凤笑,只觉得那豆腐皮包子没白包。 而胤禔呢,则磨刀霍霍。眼巴眼望地瞧着,看哪儿有什么山匪、倭寇或者噶尔丹贼心不死的残部等。 随时准备自动请缨,立个大功。 好把俩孩子日后不必抚蒙,只在京中择个良婿嫁了的事儿砸瓦实了。 从这刻到过年,他都翘首以盼。 可随着鳌拜、三藩、郑氏与噶尔丹相继落败,一项项惠民政策逐步展开。他家皇阿玛的声望日隆,人心也思安。一时半会的,哪有人来挑衅啊? 从封玺到过年,再到正月十五,全京城都沉浸欢乐喜庆的过年氛围中。 只有宫中的康熙越发焦躁。 再过不到月余,他的宝贝太子可就大婚了。礼部那边虽说相应准备无差,但他还觉得不够。身为帝后嫡子,大清未来的接班人,胤礽该有更好更豪华的大婚仪式。 玛尔浑也刚,刷刷刷就把康熙大婚仪上的种种礼仪规制原样抄了。 让皇阿玛若还不满,大可以如此办理。 康熙沉吟,百官跪求。 太子自己都跪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儿臣再如何,也只是太子。岂能僭越如斯,直接用帝王婚仪呢?前有大哥迎娶大嫂,后有四弟同四弟妹大婚,儿子比照他们多个一两分,便就足够了。既彰显了儿子身份不同,又不会造成过度奢靡浪费。” 只求顺顺当当,别再有任何变数。 但康熙觉得不大可,太委屈心爱的太子了,这完全显不出他的与众不同来:“哎,时间还是太仓促了些……” 这话一出,太子呼吸都快吓停了。 唯恐皇阿玛心思一转,决定再延迟几月甚至几年的,再为他风光大办婚礼。 这时候,已经听够了他们扯皮的胤禔乐:“三月孩儿,不过年儿。这二月的就更不能过了,为了让皇阿玛早日抱上嫡皇长孙,太子委屈些又怎么了?” “听说,瓜尔佳家那位老夫人近来身子骨又不是太好呢!” 您再拖拖,把人给拖没了,准太子妃又要去守孝。那您白净净、胖乎乎,包子一样可爱的嫡皇长孙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咯~ 这话胤禔没有直接诉诸于口,但他相信,以他跟自家皇阿玛的默契,他老人家肯定能懂。 康熙懂了,也怕了。 连心头那点子犹豫纠结的,也统统淡了。按着好大儿的建议,直接拿着玛尔浑呈上来那个单子缩减了些,用度上少了三成,特赐准太子妃瓜尔佳氏用皇后仪驾大婚。 终于尘埃落定,可以如期大婚,胤礽对胤禔的感激简直如排山倒海。 下了朝就去找他,对他深深一礼。 拉着他去喝酒谈心。 席间无数次谢过亲哥,说自己当年狭隘,总怕才薄德寡,无法胜任太子之位。所以每日里埋首苦读,勤练武功。有那么少许时间,还得跟着皇阿玛身边学习如何处理朝政等。 分·身无术间,疏忽了与兄弟们的相处。后来又…… “总之对大哥误会频频,未见大哥严厉之下的良苦用心。内务府事,婚期与今日事,都让弟弟铭感五内。如今水酒一杯敬大哥,望大哥瞧着弟弟也算心诚的份儿上,忘了以往龃龉,日后咱们兄弟同心。” 胤禔:…… 虽不知道区区一个大婚,竟能把胤礽激动成这样。但夺嫡事儿,他可掺和得够够的。 千辛万苦,甚至不惜自绝后路地上了岸,谁也别想把他再拉回去!!! 怀揣着这么坚定心思的直郡王笑,抬手拍了拍臭弟弟肩膀:“难得啊,你小子也能这么恭恭敬敬、亲亲热热喊爷一声大哥。行,这声爷盼着了,酒爷也干了。” “龃龉,爷可跟你没啥龃龉。爷啊,是坚定执行皇阿玛的期许,努力正曲为直呢!” “你可小心了,别被那些谄臣夸飘了,被佞臣带坏了。否则……只要爷还有直字封号一天,就要尽忠职守一天。怼你,我不犹豫的。” 第70章 除非…… 胤礽愣, 抬头看着他哥,他眼里刀子嘴豆腐心,还小心眼爱泛酸, 但关键时候绝不含糊的哥。 只见他满眼真诚, 绝无半点戏谑。 他就明白了, 大哥这是要将正曲为直进行到底。 皇阿玛在,就做皇阿玛的纯臣。不在,也秉承他老人家遗志。用心看着他, 防止他被谄臣夸飘了, 被佞臣带坏了。自误不说, 还毁了大清几代人接力才打下的这锦绣河山。 态度极其鲜明, 用心也极为良苦。 既如此, 胤礽也不勉强, 只牢牢抓住他的手:“行。大哥只管顺心而为,弟弟呢,也小心谨慎。尽量少犯点错,争取不让大哥烦心,让皇阿玛失望。咱们见贤思齐, 也学皇阿玛跟裕亲王伯、恭亲王叔一样。兄友弟恭,为了大清的繁荣稳定而携手并肩。” 哈??? 事情的发展有些过于魔幻,直到回了府,胤禔还恍恍惚惚的不敢相信。 纠结的直在卧房的地上转圈圈:“不对, 那狗太子定是欢喜坏了。语无伦次,词不达意了,要不能说出那话?” “啧,兄友弟恭呐~” 在皇位有且只有一个的情况下,那不是哄人的屁话, 就是无奈之下的妥协。 他以前胸有大志,没少跟胤礽扳跟头。甚至放手之前,大阿哥党都已经有了一定规模。 之后,更是奉着正曲为直的‘圣谕’不是在怼他,就是在怼他的路上。胤礽真能继位不惦着掐死他,都已经心胸宽广了,还兄弟同心? 呵呵。 胤禔冷笑,可…… 他当时的眼神很真诚,语气也好认真啊。或者……福晋可说了,那个什么九龙夺嫡,极大消耗了国力。康熙诸子各有其才,可惜多损于内斗,若能团结对外,世界格局亦难免为之而改。 这话,他可都清清楚楚记着呢! 而名不正则言不顺。 除非胤礽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子,当了多年太子的继位。否则换另外任何一个,都免不了一番龙争虎斗。便少了他这一龙,剩下的八个也照样能折腾的天翻地覆。 但皇阿玛享国祚六十一年,六十一年啊! 主寿长,而太子早立者,翻遍史书也找不着几个顺利且正常继位的。 诸般烦恼如乱麻,死死纠葛着。 千头万绪。 可把胤禔纠结的,抱着伊凤就假嚎了声:“福晋啊,爷真是太难了呜呜呜~” 伊凤嫌弃地推了推他:“去去去,一切向好呢,你少来惹晦气!” 噶尔丹一战就被送回了西天老家,自家这个憨憨早早就被封了直郡王。彻底退出夺嫡旋涡后,反而更加简在帝心了。皇阿玛宠着,胤禛敬着,现在太子都来递橄榄枝。 连两个女儿都各有各的小靠山,混成了比公主存在感还高的样子。 伊凤深信,不管将来哪个上位,她们家都能稳坐钓鱼船。 至于太子…… 没被传去探病,没有那个父子感情急剧恶化,让康熙介意了一辈子的面无忧色。不再对索额图过度倚重,以至于越发跟皇上离心离德。已经比上辈子好了太多太多,这还提前三年大婚了呢! 只要不急不躁,学明仁宗朱高炽似的,好生孝敬皇父的同时,栽培个好圣孙出来。 未必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毕竟今上晚年虽一言难尽,但当朝毕竟没有朱高煦似的皇子啊。但凡找好君权与储权之间门的平衡点,就必然能撑到平稳过渡。 “嘿,这还真是旁观者清啊,福晋竟一语中的。” 胤禔大乐,把人搂在怀里狠狠香了几口:“爷怎么就这么有福啊?竟得了福晋这么个美貌又温柔,聪慧能参谋。还治家、生财都一把抓的好贤内助。” “偏世人愚昧,道爷不知春色满园,姹紫嫣红的好。殊不知,爷家有奇葩一朵,胜过庸脂俗粉无数……” 花花轿子人抬人,谁还不喜欢个甜言蜜语呢? 伊凤就被捧得很开心,但是…… 等等!!! “爷夸妾身是什么?奇葩?你才奇葩呢,你全家都是奇葩!爱新觉罗·胤禔,本福晋瞧着你是许久没睡书房,该去好生体验体验了。” 不管胤禔怎么解释,伊凤也断然不听。 只给了两条路:要不你乖乖往书房三日,要么……本福晋这就收拾收拾,陪孩子们住个半年。 康熙三十一年元宵刚过,直郡王就体会到了书房床板的硬度。 真·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睡不着。 直到他瞧瞧翻窗回了正院,把睡得香甜的福晋也偷回了书房,所有的不舒坦才终于不药而愈。揽着她的纤腰,不多会儿就入了黑甜乡。然后毫不意外地误了第二日的早朝,被福晋拧着耳朵拽起来:“你,你阳奉阴违!” 胤禔展颜,露出伊凤最抗拒不了的迷醉笑容:“那怎么办?爷试过好好听话,但孤衾冷枕,辗转反侧的,怎也睡不着。果然把福晋抱来后,书房还是那个书房,床还是那个床,却无任何不适。” “爷也是朵奇葩,这辈子都认定福晋了。打不走,离不开,忘不掉。只能求福晋怜悯了~” 被他这带着小勾子似的眼神一瞧,伊凤脸上爆红:“你,登徒子!” “嗯,专属福晋的,别人谁要都不给~” 呸!谁稀罕呢? 伊凤哂他,脸上却满是自己都忽略不了的娇羞。直勾得某人色心大起,很想试试书房的感觉。 可惜宫中传召,让他速至。 某人只能遗憾地皱了皱眉,抬手摸了伊凤的脸:“好福晋,咱们今儿晚上继续睡书房?” “滚~” 胤禔收拾停当,又在她脸上啃了口才滚:“爷进宫瞧瞧,看皇阿玛找爷作甚。没什么事儿的话,爷就回来陪福晋午膳~” 伊凤抬手锤了他一拳:“谁,谁稀罕呀?” “爷稀罕,爷啊,就稀罕福晋。” “呸!” 伊凤又啐了他口,可眼角眉梢之间门却满是笑意。还嘱咐安顺儿给他带点心、奶茶呢。好歹路上垫垫,别一时半会回不来,再饿坏了。 胤禔眉开眼笑,吃着小点心的心情比御宴都好。 直到进宫后,皇阿玛一道口谕,就把太子大婚的相关事宜都交托给了他。 “这,这不是礼部跟宗人府的事儿?皇阿玛这,这您得跟礼部尚书跟安郡王叔说啊。他们若不得用,便换新的礼部尚书跟宗人府宗令。咱们大清人才济济,总不缺才干能力都上佳之人。” “又不是上马打仗,要儿子个莽夫有何用啊?” 胤禔嘟囔着,跪得可利索了。 毕竟福晋那梦里,胤礽可是康熙三十四年才大婚的。光看这个日子,中间门就知道有多少皮要扯。 若非必要,他才懒得牵扯其中呢。 可架不住康熙坚持:“胡闹,一部大员跟宗人府宗令,哪是轻易裁撤的?再说了,你跟保成嫡亲兄弟,换谁还能比你更尽心?” 那可多了啊! 远的不说,索额图那厮肯定就翘首以盼。 胤禔心中腹诽,倒也没真找虐似的,把这个名字说出口。只道自己粗莽,做不得细致活儿。 又与太子咳咳…… 出了名的不大和气,委实不是个合适人选。 奈何康熙主意已定:“朕看胤禛大婚的时候,你忙里忙外上心得紧,可不是个没经验的。怎到了胤礽这儿,还推三阻四起来?行了,别废话。朕是通知你,不是与你商量的。” 他身边,胤礽清雅而笑:“那就拜托大哥了。孤相信有你在,婚礼必出不了任何褶子的。” 胤禔:…… 虽不愿,但不得不接了这个烫手山芋。回直郡王府的时候,脚步还有些沉重呢。 把伊凤吓得,还以为他东窗事发,被皇上抓了个现行。 得知前因后果后,抬手就往他头上戳了下:“出息!本福晋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结果就这?” 胤禔扶额:“就这还不够挠头么?皇阿玛偏心眼,恨不得什么都给太子最好,最高标准的,又怕太过逾越。偏那厮是咱们大清第一个太子,相关仪礼等并不完备,连照本宣科的机会都没有。” “礼部跟宗人府整天扯皮,不等着整个婚礼结束,爷怕是没啥安生日子了。” 还书房呢,卧房他有没有空常常进,都是个未知之数啦! 伊凤不怎么走心地安抚了他几句,就开始准备两个小家伙往无逸斋念书的事儿了。 是的,两个。 瑚图里宜敏比虽然没有姐姐爱蓝珠那么热爱学习,但人家有做大清女版陶朱公的伟大理想啊。认识到没有知识,根本不能把生意做大做强后,就也跑皇玛法面前撒娇去了。 说自己从小长这么大,一直没跟姐姐分开过。 骤然分开,肯定受不了。 而且,她也有勤学上进的心啊!都是一样的乖孙女,皇玛法可不能两样对待。 哪个当玛法的,能扛住可可爱爱的小孙女撒娇呢? 连着享受了三次后,康熙就直接一碗水端平。 两个孩子年纪小,又是小格格家。贸然去皇子皇孙云集的无逸斋,伊凤可不放心了。人家皇子皇孙有伴读、有哈哈珠子。有人陪着一道读书,有人伺候着的。 她家两个格格也不能少啊! 爱蓝珠这边有个张令仪,瑚图里宜敏比却还是个光杆司令。 一人两个,也还缺三个呢。 伊凤发愁,惠妃却不以为意:“多大点事儿,也值当你这样?珠珠喜欢才情卓越的女孩子,容若家的佛尔果春似其父,文采上佳。年纪上也只比珠珠大了四五岁,正好与她做个伴读。” “敏敏年纪小,找年纪大点,性格稳重能顾着她些的便可。你可回娘家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没有,再来宫中寻我。” 容,容若? 伊凤轻咳:“额娘说的容若,是,是儿媳想的那个容若么?” 惠妃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难道本宫还认得别的容若?可不就是那个遭天妒的好侄子么!可惜……” 天不假年,那么个才华横竖都溢的,年纪轻轻就走了。 果然,容若等于纳兰容若。 那这个佛尔果春,应该就是纳兰四女,后来嫁给雍正三辆马车之一的年羹尧那位了。 爱蓝珠这两个伴读高的,让伊凤都惊诧。甚至觉得她们的生活若是本书,自家珠珠保准就是个团宠女主。 见儿媳久久不语,惠妃不由皱眉:“你不会也嫌佛尔果春幼年丧父,怕有甚不祥吧?” 伊凤连连摇头:“怎么会?额娘想哪儿去了,儿媳只觉得珠珠这孩子运道也太旺了了些。皇阿玛给敏敏赐名瑚图里宜敏比,意在万福齐集。儿媳瞧着,咱们珠珠也丝毫不差呢。” “瞧她小小年纪,有帝王师、太子师教导,还有姚夫人那样的女中翘楚为师。还能上无逸斋,现在连伴读都这么出类拔萃。” “回头她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很开心,没准亲自下厨给您包包子。” 随着诸皇子的花样尽孝,两个小格格的包子简直成了一知名梗。一经提起,惠妃就忍俊不禁:“你啊,都两个孩子的额娘了,还这般促狭。” 伊凤故作委屈:“儿媳便是两个孩子的郭罗妈妈了,在您面前也还是孩子呐!您好歹饮水思源,知道有儿媳,才有您那俩宝贝孙女儿。” 惠妃笑:“真该把太后跟所有夸你温良淑婉的都请来瞧瞧,这是谁家小赖皮啊?” “额娘家的~” 婆媳和乐了好一阵儿,伊凤才出了宫。 火速给娘家写了帖子,着人送去的时候仔细交代了下事情经过。一共两个名额,看看家里可有适合的,愿意去的。 先说好了,宫中可不比府里。 规矩多如牛毛不说,伴读也不是个什么好差事。若格格们有错,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伴读。连张英的嫡女令仪,还因为爱蓝珠上课睡觉挨了几戒尺呢。 伊尔根觉罗福晋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跟儿媳妇们都说了。 然后问她们的意见。 三个儿媳的意见相当一致:小姑子对家里不薄,她们心里都感激着,随时惦着厚报。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更何况送女儿当个伴读呢? 再者瑚图里宜敏比虽贵为皇家格格,但也是小姑子骨血。 那就是自家孩子啊! 照看自家孩子,本就应当应分。 而且…… 伴读不好当,但伴读机会也大啊。 小格格可是要上无逸斋的。 那里面除了龙子凤孙,便是各大家族的子弟,教学的夫子也都是皇上精挑细选的饱学之士。孩子们若能跻身其中,不管是学识、名声还是日后的婚配上,都百利而无一害。 伊凤三个嫂子膝下都各有女儿,都不愿错过这宝贵机会。 最后决定把家里适龄的五个嫡女都带上,由着瑚图里宜敏比自己挑。她相中哪两个,便是哪两个。 结果…… 小丫头托腮:“额娘啊,敏敏只能从姐姐里面选么?我想选妹妹哎!我,我一直都是最小哒,想选个更小的,能当我小兵,随我差遣。唔,我说玩算数就玩算数,我说玩拼图就玩拼图。” 而不像跟姐姐一道,她只能选择玩儿或者不玩儿。 伊凤弹上她的小额头:“当然……不行咯!无逸斋是皇子皇孙们的读书之地,可不是皇家幼儿园。你们姐妹俩都已经是破例中的破例了,还想带更小、更不好哄的去?” “好吧。” 小家伙蔫哒哒点头:“既然不能选更小的,那就选跟我差最少的吧。四表姐跟五表姐,就她们俩好啦~” 听额娘的话准备好久,以为胜券在握,结果却败于年纪大…… 另外三位都快委屈哭了,却多一个字儿也不敢说。 只能羡慕地看着四妹跟五妹。 一个六岁、一个七岁,连字儿都不认识几个的两人:??? 特别意外。 但全家都说这是好事儿,她们当然也没有把好事往外推的道理。赶紧乖乖巧巧行礼:“谢谢姑爸爸,谢谢小表妹。” 瑚图里宜敏比笑着摆手:“不谢不谢,以后咱们就是同窗啦~” “要一起学习,互相照顾。” “嗯嗯,一起学习,互相照顾。”三个小团子握手,小模样瞧着童稚又认真。 看得伊凤忍俊不禁。 敲定了伴读问题后,还没等伊凤开始琢磨哈哈珠子呢,忙得几天没怎么见着人的胤禔就回来了:“就算在宫中,也不绝对安全。早在珠珠想要往无逸斋时,爷就开始准备了。六个武婢,她们姐俩一人三个,还有两个医女,一人一个。” 武婢能打,可以护着她们姐俩。 医女会医也懂点毒,能帮着防些个阴邪招数。再把乌兰跟乌日娜带着,就各方面都无虞了。 剩下的,还五、八、九、十跟十一呢!五个大叔叔要还护不住两个小侄女,那一定是他们都欠锻炼了,需要直郡王没事儿去教导教导。 伊凤:…… 有点忍不住替小叔子们默哀。 而事实上,小叔叔们仗义着呢!听说两个小侄女终于要进宫求学,一个个欢喜的哟。当天就在五阿哥屋里开了小会,主题就是:如何当好一个称职的叔叔,将刚上学的侄女们护得密不透风,让她们乐不思蜀。 胤俄举手:“要不,咱联个手,再把三哥揍一顿?” 第71章 分班 也列席会议的老三蹭一下站起来:“胤俄, 你!” 老十惊悚:“糟了,忘了珠珠跟三哥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嘿嘿,你们先忙着, 弟弟晚上吃多了有点撑, 先出去溜溜食儿。那个啥, 甭管到最后有啥主意,都别忘了通知我。” “欢迎两个侄女,弟弟很认真的。” 话落人跑, 转眼就连影儿都抓不着。 只气得胤祉原地咬牙, 对着空气大骂岂有此理, 胤俄实在太过分。仗着自己是贵妃之子, 竟如此飞扬跋扈。 “差不多行了哈!”胤禟不悦皱眉, 一个刀子眼甩过去:“他无心之失罢了, 三哥跟个憨憨计较什么?不管是贵妃生的,妃子生的,还是嫔、贵人、答应。哪怕生母就是个洗脚婢呢,只要上了玉牒,那也是咱们兄弟姐妹, 都得一概视之。” 否则闹腾到皇阿玛面前,他不会怎么样,你肯定掉层皮。 下话胤禟没说,但他相信三哥懂。 这不, 他虽还臭着一张脸,但已经知道给他拱手了? “是是是,九弟说得是。为兄被老十那夯货气糊涂了,竟说了些个不当之言。爷还在这坐着呢,他, 他竟然……竟然做那般提议。亏咱们兄友弟恭,否则还了得?” 其余人等:……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不想说若非三哥发作的快,他们没准就点头附议了。谁让他跟珠珠有旧怨,保准乐意瞧见他倒霉呢。 而且,人家杀鸡儆猴。 咱直接把猴子收拾了,还愁吓唬不了鸡? 一举两得点事儿,可惜被老十那个夯货给挑破,彻底丧失操作空间。 只能化婉转为直接。 于是,等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带着各自的伴读、哈哈珠子,在阿玛额娘的陪同下来到无逸斋时。所有在读的叔叔们无视先生劝阻,都跑出来迎接好侄女儿们。 胤俄甚至直接拍胸脯:“大哥大嫂,你们就放心吧!有弟弟在,保准带两个小侄女吃好玩好,不让任何人欺负了去。否则……” 胤禔直接出手怼上他那胖乎乎的小拳头,成功让他龇牙咧嘴。 “否则什么?胤俄,你爱护侄女的这份心,大哥知了,也领情。回头来府上,让你大嫂给你做好吃的。但作为你哥,爷不得不嘱咐你几句。皇阿玛费心打造无逸斋,为咱们延请名师。便日理万机,也不忘考校诸皇子功课,为的什么?” “还不是为了诸皇子都能学文习武,各有所成。将来好为皇阿玛分忧,为大清尽忠?你可倒好,守着无逸斋,当着先生们的面儿呢,就要带侄女们吃好玩好。罚你写百遍勤学好问,以儆效尤。” 一时嘴瓢,说出了心中所想的胤俄:…… 只能乖乖听训,老实认错,保证下回不再轻犯。至于下回犯了怎么办?嘿嘿,那就下回再说咯~ 胤禔是为了帮他找补,又不是真有意要怎么他。 当然不去戳穿他这敷衍。 只把熊弟弟们都赶回去继续上课,才对先生歉意而笑。言说自家两个格格年幼,当叔叔们的难免惦念,还请先生多多海涵。 说实话,先生若说了算,都不带让两个格格进无逸斋的。 年纪小、娇气、不好管什么的都在其次。 哪有小格格家混在皇子、皇孙堆儿里,跟男子一样学经史子集,一道儿上骑射课的? 简直不成体统。 但圣心坚定,他区区臣子说了也不顶用。只能恭谨行礼:“郡王爷客气,两位和硕格格往无逸斋念书,乃是圣上金口特批。不过,既进了无逸斋,就是其中学子。微臣作为夫子,会一视同仁。若有不当之处,还请郡王爷跟福晋海涵。” 若海涵不了,也可及时退学。 听出他这言外之意的珠珠笑:“还请夫子放心,学生既来,便是存着一颗虔诚向学之心。别的学生如何,学生自当如何。绝不自持身份,亦不会觉得自己身为女儿身,就该有什么格外照顾。” 小格格大气魄,小身子站得挺直,眉眼间满是矜傲。 她来,就是为了碾压一众皇子阿哥,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瞧她们姐妹的。女儿家怎么了?小格格又怎么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她有天分、有名师,不信不能后来居上。 啊这…… 先生被她这神来一笔惊得有些回不过神,但既然能被康熙层层选拔,成为皇子师。便不如张英、王掞,也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醒过神来后,赶紧笑道:“微臣多谢格格理解,那微臣带格格们入班?” 入班不是问题,问题是入哪个班呢? 珠珠微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夫子。 如今康熙三十一年,她也就才五虚岁罢了。普通皇子这会子还没启蒙,她又能分哪个班级呢?当然是跟五、十一、十二、十三几位皇子一道儿。 咳咳,五阿哥年龄虽大,但启蒙晚,悟性么…… 又实在没什么悟性,班级一降再降,直到跟体弱的十一,刚启蒙没多久的十二、十三同班。 珠珠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当即脆生生开口:“夫子考虑学生年纪,如此分班倒也无可厚非。但正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正如五叔先进学,却比八叔、九叔他们的班级还低一样。” “学生也申请考试,由自身所学决定去哪个班级就学。若哪个班级的水平都达不到,那学生就回府再学一段。坚决不能因为学生一人,拖累了整个无逸斋的进度。” 这…… 那夫子很动心,但这已经超出他的责权范围了。所以只能歉意一笑,继续上报。 他的上峰也头疼啊,毕竟两个小格格纯纯空降。 还年纪小、辈分小,但牌面绝不小的。没等着来呢,打招呼、求照顾的人就排起了长龙,连皇上都频频动问。这分班事儿,可大可小,还是问问皇上意见吧。 这一问,就把康熙从昭仁殿问到了无逸斋:“珠珠不愿跟你五叔、十一叔、十二叔跟十三叔同班?” 这么浅显的小坑,还能拌着福珠格格? 果断不能啊! 珠珠灿笑:“怎么会?叔叔们都很照顾珠珠。在无逸斋,珠珠跟敏敏就是两个小团宠,被所有长辈们偏着。可……皇玛法,孙女是来学习的哎!孙女学问如何,别人不知,皇玛法还能不知?” “班级太低,发挥不出孙女的水平,还容易打击夫子跟叔叔们。且,且也是资源上的浪费呀。” 不管是教育资源,还是学生资源。 虽然她只是个小格格家,但有额娘珠玉在前,她始终坚信自己也是个可造之材。日后找到合适的领域,也能发出属于自己的一份光与热。所以学业,格格她是认真的。 小孙女坚定坚决,康熙也不忍拂逆。 于是亲自考校,发现不管是对经史子集的理解,还是对名家名篇的掌握。小家伙都很扎实,且有独到眼光。股文上虽初初涉猎,文笔尤嫌稚嫩,题意也不够深刻。但那新颖的观点,却足够让人眼前一亮。 康熙大乐:“哎呀呀,这也就是你四叔大婚早,跑得快,否则,咱们珠珠真能与他做同窗。” “真哒?” 珠珠惊喜,幼圆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康熙。 真诚希望他能再多夸亿点点,再顺手把她分进三叔、四叔、七叔、八叔、九叔跟十叔的大班里。就算四叔没几日就要被考校,然后上朝历练了,与她做不了几日同窗。 那,那就算只有一日,一个时辰,她也得尝所愿过啊! 康熙坏心眼地摇头:“可惜啊,珠珠文课优秀,武课还未开蒙。进了大班,恐怕跟不上,还是……” “还是文课跟着大班,武课跟着小班吧~” 瑚图里宜敏比举手,快速接话。 小圆脸露出讨好笑:“怎么样,皇玛法?孙女这提议有没有很别出心裁,特别符合姐姐的情况呀~” “嘿嘿,文课跟小班学不到一处,就跟大班上。武课跟不上大班进度,就跟小班一道儿。这,这就叫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啊。能最大程度上的,节约成本呐~” 有志做大清版女陶朱公的小格格,张口就是老生意经了。 别说,这倒也是个主意。 康熙心下认同,面上却一脸沉思。只等两个小家伙沉不住气,主动撒娇。 爱蓝珠:…… 虽然看破,可又能怎么样呢? 决定权在皇玛法手里,他才是全大清说得最算的。为了上自己心仪的班级,格格她也只能可怜哒哒地凑过去,紧紧抓住皇玛法的龙袖子:“皇玛法,世界上最最慈爱的皇玛法,求求了~” 见她这样,敏敏也赶紧上前抱大腿:“皇玛法,最英武、最帅气、最慈爱也最最一言九鼎的皇玛法~您就答应姐姐吧,她真的很想念书~而且……” “我姐就是那放进沙丁鱼里的鲶鱼啊!有她在,保准儿叔叔们都好好进学。毕竟,他们再惫懒也要脸,也不甘心被小格格碾压啊~” 这一句可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说在点子上了。 直让康熙大乐:“听咱们敏敏的,放条鲶鱼进去,看沙丁们慌不慌!” “皇玛法英俊又英明,皇玛法万岁~” 小家伙高呼,一脸谄媚。接着就拉着她家姐姐的手,雄赳赳气昂昂地要往胤禛他们所在的班级所在走。 康熙逗她:“你姐能去那边,你才开蒙几日啊?通过考核了么?” 瑚图里宜敏比小脸迷茫:“皇玛法,您是不是日理万机把自己给忙迷糊了?孙女是旁听生啊,旁听生!正经学生都算不上,考哪门子核呢。” 康熙:…… “小家伙年纪小,儿子也不忍多约束。礼仪上难免疏阙,还请皇阿玛多多海涵,多多海涵。” 胤禔连连作揖,却因为上回说收拾孩子结果自己险被收拾的惨痛经历,绝口不提如何收拾敏敏。只不停认错,将责任悉数揽在自己身上。 免得皇阿玛乱迁怒,殃及福晋。 隔辈亲,心已经偏到不止胳肢窝的康熙瞪他,给了他个‘不是你错,难道还是朕乖孙女错’的嫌弃眼神。 接着就想悄悄跟上两个孩子的脚步,想看多了‘小鲶鱼’后,‘沙丁’们的具体反应。 但自家儿孙们的笑话,自己可以看,外人免谈。 亲儿子也不例外。 于是,康熙这话锋一转,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太子大婚上。问胤禔一切可准备好了?眼看着太子大婚在即,可别有什么疏漏。免得失皇家体面,还显得怠慢太子。 这一问,胤禔还真有话:“儿子觉得,婚礼再如何隆重盛大,也不过是形式而已。倒不如少些不必要的铺张,多些实际上的建树。以前未曾细瞧,也就没怎么上心。这些日子往来忙碌,儿子才知毓庆宫到底有多狭□□仄。” 这狭□□仄四字一出,伊凤都要给自家这憨憨跪了。 那地儿再不好,也是皇上特意为太子建的呐!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是今上对太子的一片慈父之心。 袖子被扯,胤禔还挺不满:“福晋拉爷作甚?爷跟皇阿玛两父子,没啥不能说的。皇阿玛又不是个小气人儿,难道还能因爱子说了几句实话就发怒?” 康熙:…… “朕原还以为保清家的嫁给我们保清是有几分福气的,现在看,这几年真是委屈你了。” 挺聪明灵秀的姑娘,竟被指给个憨的。 伊凤也是会演,竟顺势福身:“有皇阿玛这句,儿媳便天大的委屈也散了。再说,我们爷聪明着,否则也不能于万军之中取了噶尔丹性命。那可是连皇阿玛都头疼,御驾亲征都要攻伐的存在……” 好一阵夸奖,坚定了自家丈夫绝不是个草包的事实后。 伊凤才又为之描补:“他此番,此番不过性格使然。本就直,责任心也强。严格执行皇阿玛吩咐,也对皇阿玛满心孺慕。根本没想那么多,只皇阿玛问了,他就说了。” “毓庆宫乃皇阿玛专门为太子所修,自然处处精到。某些陈设甚至比昭仁殿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足见皇阿玛慈父之心。但……” “彼时太子只一人,而今妻妾成群,日后还将子女环绕啊!” 就那么点点大的地方,说逼仄,大抵还算比较客气了吧?恨不得太子与侧室逍遥,太子妃在正院都能隐约听到。 尤其康熙还是个疼儿子的。 生怕儿子们委屈着,大挑、小选,或者立了功的,总不忘给儿子送美人儿。某人上辈子都被圈禁在大阿哥府了,他皇帝老子还怕他憋着了呢。 太子后院有名有姓的就有一嫡、六侧、二庶还有六个妾。那些个昙花一现,没得长久也没有子息的都不算。 小小一毓庆宫,哪里塞得下? 康熙没想过这方面,也没人敢提。 现在被胤禔两口子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顿时就坐不住了。也顾不得再去看小孙女们的入学趣事,直接摆驾毓庆宫。前前后后,亲自都走了一遍后,才不得不承认好大儿这意见提得对。 胤礽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请安呢,这就着皇阿玛一脸愧疚的表情:“保成啊,是朕这个皇阿玛做得不到,苦了你了!” 哎??? 胤礽惊呆:“皇阿玛何出此言啊?儿子福薄,自幼丧母。多亏皇阿玛慈爱,又当阿玛又当额娘地把儿子拉扯大。教儿读书写字、骑马拉弓。便平三藩那么紧要关头,儿子出痘。皇阿玛也罢朝数日,悉心照料。” “若皇阿玛您还做得不到,那天下间的阿玛们又都情何以堪?儿子面皮薄,不常说些软语。但在儿子心里,能生在皇阿玛膝下,诚儿子毕生之幸也。” 太子眸光坦荡,跟他如出一辙的丹凤眼中满是真诚孺慕。 直看得康熙满心激动:“好,好好好,都是朕的好儿子。只是保成你啊,就远不如你大哥坦诚。若他不说,朕都没注意到,保成娶妻成家后,原本对于你来说大得让人发慌的毓庆宫已经稍显逼仄了。” 胤礽心下一暖,原来又是大哥么? 他啊,可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整日里嚷嚷着正曲为直,怼我怼得比谁都狠。可到了关键时候,总能扛起身为大哥的责任来,处处护着我。 还从不表功。 皇阿玛若不说,这谁又知道呢? 感受到了浓浓兄长爱的胤礽笑:“是啊,谁能想到呢?儿子自觉还是皇阿玛身边的懵懂孩童,转眼却到了娶妻成家的时候。也许用不了明年这时候,就能再让皇阿玛当上皇玛法。” 康熙笑:“那感情好,朕盼这一日,可盼了许多年。将来到了泉下,也能跟你皇额娘说。皇后啊,朕没有负你当年嘱托,把咱们的保成养得文武双全,高大俊秀。如今以儿女绕膝,必能撑起祖宗基业。” 胤礽忙像孩子似的,连呸了好几口:“童言无忌,大风吹去,皇阿玛可再不许说这等不吉之言。皇额娘在天之灵保佑,您必定能万岁万岁万万岁,永永远远陪在儿子左右的。” 儿子满眼焦急,生怕他有丝毫不妥的样子逗得康熙哈哈大乐。 谁说天家无情?他亲手养大的胤礽就孝顺无比,从不因急着当家做主而盼着他有任何不测:“好好好,朕不说,不说,保成莫急。毓庆宫过于狭小的问题,朕注意到了。只婚期在即,现改也来不及。” “皇阿玛把银子留出来,等过了你新婚就着人动手扩建。你若有什么中意的,也跟皇阿玛说。一样花银子,何不让你住得舒心?” 先前皇阿玛可就叹过他不如大哥坦诚,那么…… 胤礽笑,伸出试探的小jiojio:“既如此,儿子能学大哥那样,建个小型演武场么?文课重要,但骑射亦是咱们满人根本,万万懈怠不得。偏儿子忙碌,没有许多时间锻炼,无逸斋那边又远。” “好!” 康熙爽快点头:“这事儿朕记下了,还有么?你无需顾忌,如今国库私库都满着。就如保清所说,一个皇子还有二十几万两银子的安家费,太子不更多,也没道理更少。” 所以,照着几十万两银子修么? 胤礽乐:“儿子多谢皇阿玛体恤,但儿子身在宫中一应无缺。哪像大哥色色样样都得自己置办,得养着偌大府邸呢。且,且用不了那么铺张。” 现在康熙愧疚满格,胤礽表现得越懂事,他这老心越酸涩。 越想弥补一二。 到最后,不但毓庆宫翻修扩建事敲定了,太子还被塞了十万两银票。 为何? 老父亲觉得他马上要娶媳妇大汉,手里得有钱花用。不能缺了少了,都去找索额图甚至抠福晋嫁妆吧? 胤礽脸上一红。 以往大阿哥党异军突起,越发如日中天,很给他这个太子造成了一定威胁。为巩固势力,拉拢臣子等,他那花钱速度好像旋涡,确实没少往出漏。 不足的部分,叔姥爷确实补贴不少。 可大哥偃旗息鼓,大阿哥党也随之土崩瓦解。朝堂之上,又是他一枝独秀。再不用搞那些个小动作,自然也就没多大花销。 但再不缺,谁又能拒绝被塞钱的快乐呢? 胤礽大喜,父子俩把酒言欢。一起回忆当年,审视现在也展望未来。喝醉后,干脆同塌而眠就歇在了毓庆宫。 最后喝到酩酊,两人都不大记得说了些什么。 只那种无所顾忌,畅所欲言的感觉太好,太让胤礽迷醉。翌日醒酒后,不免又拦着胤禔虔诚道谢:“有兄如此,弟弟幸甚。” 胤禔当场石化,当了这么多年兄弟,他就没想过能从太子嘴里听到这话。 嘿嘿,回去定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说与福晋听。 现在么,直郡王板脸:“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就能打动爷,让爷少参你几回!奉旨正曲为直,爷这辈子不带懈怠的。” 胤礽:…… 跟他一样,哦不,比他更无语的,还有胤祉。 小侄女进班,就把挨着他的雅尔江阿哄走了。笑眯眯坐在她旁边,用甜脆脆的小声音道:“三叔,珠珠来碾压你了,你,准备好了么?” 第72章 挑战 “对呀, 被碾压,三叔准备好了吗?” 瑚图里宜敏比眨巴着爱新觉罗家祖传的丹凤眼,生怕胤祉没听清楚似的, 还脆声重复了遍。 全场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 都在向他们这儿聚焦。 胤祉:…… 那一刻,他尴尬极了。但又不能跟小不点点的侄女一般计较,只能努力平和地笑笑:“心有大志是好事儿, 可碾压爷, 各方面碾压爷, 珠珠是不是还太小了些?” 小家伙可可爱爱歪头:“试试呗。不成, 就是珠珠到底年幼。万一成了, 三叔你可就……” 无地自容这几个字, 珠珠没说。 但她当时瞧着地面那个眼神,可意味深长了。似在传达‘无逸斋的地面够硬,应该不好挖,也不大容易轻易裂缝儿’。 气得胤祉直咬牙。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稍后夫子进门, 说班里来了两个新同学的时候,小家伙还举手请求做个自我介绍。 先生一允许,可就坏了菜了。 站起来,也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小家伙童音稚嫩, 口气却半点不小:“我叫爱蓝珠,是多罗直郡王的长女。皇上亲封的和硕福珠格格,师从张英、其妻姚氏与王掞等。” “来咱们无逸斋,就是为了学文习武,向世人, 尤其是我家三叔证明。同等条件下,小格格绝不输于小阿哥,甚至更强。我家阿玛就算只有我们姐妹,也绝不是后继无人。我,会成为他的骄傲!” “诸位若不信,就拭目以待。看未来几年,本格格是如何全方位碾压三叔,让他说声服了的。” 谁能想到呢? 说好的自我介绍,变成了公开战书。 老十拍桌:“娘咧,都是姓同一个爱新觉罗,咋大侄女你就这么勇?” 雅尔江阿大乐:“这个侄女爷喜欢。” 满堂哄笑中,胤祉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更尴尬的是,之后上课时,先生提问时问到了他,而他卡壳了。身边的小侄女高高举手,先生也真就点了她的名。 然后,小家伙站起来,口齿特别清晰地回答上来不算,还做了个小小的引申。 把先生给喜的哟,当即连连夸奖。 珠珠当着先生的面一脸淡定,特别谦虚。坐下就对胤祉偷偷比手势,做‘三叔,这是第一次哦’的口型。 随后就各种再接再厉。 偏赶着这段时间皇阿玛忙于太子二哥婚事,鲜少过无逸斋来考校诸皇子功课。除了心心念念要通过考核,跻身朝堂的老四外。 剩下的,一个比一个懒散,谁的伴读也没少挨打。 胤祉,胤祉当然也不例外。 现在,他悲剧了。 一上午的课还没上完,小侄女快跟他伸齐小巴掌了。那缺德老十还在那帮忙计数,一边记一边摇头:“啧,还以为太子跟大哥、四哥不来无逸斋了,三哥就是咱们的领头羊,结果……” “人不可貌相呀!” “果然在小天才面前,一切凡夫俗子都不足挂齿。” 要不是对方壮的像个小牛犊子,又有个护短的贵妃额娘。胤祉准得撸胳膊,挽袖子冲过去,打他个金光灿灿,瑞气千条。 爱蓝珠依旧一脸谦虚,可可爱爱拱手:“十叔过奖啦,珠珠也就一般聪明,但努努力,碾压三叔还是不成问题的~” “对对,不成问题~姐姐最棒啦~” 小捧哏瑚图里宜敏比上线,不但声音清脆,连看着胤祉的目光都充满了挑衅。 雅尔江阿笑到捶桌:“这小侄女,咋这么招人疼呢?哈哈哈,你那姐姐确实厉害。爷来无逸斋这么久,还头一回见哪个把胤祉脸气青的呢。厉害厉害!” 瑚图里宜敏比鼓掌:“这位叔叔,你好有眼光~” 素来混不留丢,急眼连皇子都不惯着的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嘿笑挠头:“还行还行,比不得你们两姐妹,竟能让皇阿玛同意,让你们以小格格的身份进无逸斋。” “皇阿玛?能叫皇玛法皇阿玛的,都是敏敏的叔叔。可,敏敏好像没怎么见过您……” 哈哈哈! 雅尔江阿大乐:“好个聪明的小格格,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皇玛法啊,不仅仅是你阿玛跟诸位叔叔的阿玛。还是咱们整个爱新觉罗家的大家长,所以,咱们侄子辈儿的为表尊敬,也会喊他皇阿玛。” 说着,他还自我介绍了下:“堂叔也是叔,乖侄女叫爷一声叔,日后在这无逸斋,叔罩着你。” 他这话一出,孩子亲叔们齐齐冷哼:有咱们在呢,显得着你? 但他们排外,瑚图里宜敏比可不。 立志做大清女版陶朱公的小格格坚信多个朋友多条路,于是甜甜地换了声叔:“那,以后侄女跟侄女的姐姐就劳烦叔您多多照顾啦~” 雅尔江阿把胸口拍得山响:“放心,包在叔身上!” 说着,他还结下腰间佩玉塞到新认下的好侄女手里:“千金买的好玩意儿,正合给咱们敏敏当见面礼。” “这……”敏敏十动然拒:“太贵重啦!敏敏个小孩儿可要不了那么多,叔您有心,就随手赏两个金锞子好啦~” 既不会被阿玛额娘说教,还能把小本钱攒起来。 一举两得。 但雅尔江阿哪能允许自己这么寒酸? 果断不能啊! 当即粗着嗓子说:“瞎说什么浑话?爷高兴起来打赏奴才也不止两个金锞子,哪能这般委屈自家侄女呢?快拿着,长者赐,不可辞。你阿玛敢说你,你就让他找叔说话。” 爷反手就把他告到乾清宫,让皇阿玛做主。 嘿嘿。 皇阿玛对自家皇子严格要求,对子侄后辈们却还是很宽容慈爱的。 瑚图里宜敏比拒绝无效,只能却之不恭。连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明儿就跟姐姐给叔叔带回礼。雅尔江阿连忙答应,并说明儿也给珠珠拿块差不多的玉来。 这两个小侄女同窗,他都很喜欢。 谁让他瞧不上酸溜溜的胤祉,偏学习上又弄不过他呢?现在看着两个小侄女联手怼人,啧,跟暑天吃了雪糕一样。 那叫一个透心凉啊! 他有畅快,被群嘲的胤祉就多恼火。最要命的是珠珠那句:别急,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 这丫头,来无逸斋就是为了让他出丑的!!! 这个认知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气得胤祉哇地一声哭出来。趁着课间休息的空档,就冲着乾清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 可惜御驾不在昭仁殿,他直接扑了个空。 失魂落魄回去,又被夫子问责。因他无故逃课,伴读又挨了顿打。比他大不了多少,平时也玩得好的表哥皱眉:“祖宗哎,你这好好的作什么妖。就不能消消停停的,让咱们少跟着挨几回打么?” “快离大阿哥家那小格格远点儿吧,你,哦不,应该说咱们兄弟,因为她吃的亏可太多了。” 再不识时务,容易被群殴啊。 胤祉:…… 那是他不肯和平相处么?分明臭丫头出尔反尔! 亏爷昨儿还跟诸兄弟合计着,怎么欢迎她,让她喜欢上无逸斋的氛围,好长长久久地念下去呢。 胤祉越想越气,当晚连作业都没写。 光酝酿第二天咱们跟皇阿玛卖惨、表忠心了。 而直郡王府里,珠珠跟敏敏可就高兴多了。头一天上课,早上阿玛额娘一道去送,晚上两人等在宫门口接。到家之后,还有丰盛席面,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道道都是小姐俩爱吃的。 完美到让瑚图里宜敏比都忍不住喟叹:“上学可真好啊~课上课下饱眼福,回家还饱口福~” “不止吧?某人还收获颇丰呢~” 爱蓝珠挑眉,意味深长地瞧了瞧她鼓囊囊的小荷包。 伊凤瞬间警惕,生怕财迷闺女来者不拒,甚至主动出手打劫。赶紧以关心她这一天学习生活为名,细细询问。 瑚图里宜敏比觉得自己今儿可出息了,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当时小嘴叭叭的,那叫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但把结识新叔叔雅尔江阿的过程说了,还把亲姐如何挑衅三叔、抢白三叔,把他气得夺门而逃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学了。 伊凤:…… 简直服了大闺女的小心眼跟小女儿的运道:“都那么久了,你三叔也被收拾得够惨了,你怎么还找后账啊?上回,他找你道歉,你不都已经原谅了么?” “是啊!”爱蓝珠笑着点头:“所以,女儿也没纠结任何人去欺负三叔啊,只单纯地阐述了下这个事实,说了下自己的目标。” “连皇玛法都知道,女儿进无逸斋就是为了打败他~” 啊这…… 伊凤扶额,在桌下踢了还在给爱女布菜的某人一脚:“这孩子这么锱铢必较,爷也不管管?” 管? 胤禔大乐:“爷只想给好格格鼓掌,咋这么能耐啊?好一个就算只有两个小格格,爷也绝不会后继无人。好一个她会成为爷的骄傲!福晋呐,不管孩子们以后如何,她现在能说出这话来,爷就万分骄傲……” 为了这份骄傲,胤禔还搬出了坛珍藏许久的佳酿。自己自斟自饮,喝了个微醺。 爱蓝珠为了保持今儿的优势,不用敦促就去秉烛夜读了。 绝品自来卷。 瑚图里宜敏比呢,则拉着她额娘去给新叔叔准备回礼。 简亲王家虽不是铁帽子王,但也传了足足九世而未降爵,也算是大清政坛上的常青树了。这个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更是很受今上喜爱,等闲皇子都比不过他。 敏敏与他交好,伊凤自然赞成。娘俩在库房里挑啊挑,最后才选了柄嵌满了各色宝石的蒙古弯刀来。 “这,会不会太贵重啦?而且,他还说明儿也会给姐姐补块玉佩。” 两柄这质地的蒙古刀,还不得赔上啊? 敏敏虽然对这个新认识的叔印象不错,但优秀的女陶朱公绝不做赔本买卖。 伊凤点了点她的小额头:“无妨,这刀瞧着珍贵,但没花钱,是科尔沁左翼札萨克贝勒鄂缉尔前年年班送的礼。同质地的,他送了四把。咱们一家四口,每人有份。这把啊,就是属于你那个。” 两姐妹也不能都送蒙古刀,所以伊凤给爱蓝珠准备了支上好的玉笔。 若雅尔江阿真补给她见面礼,就用之作为回礼。否则,就留着她自用。把这段交情,当成雅尔江阿跟敏敏的缘分。 挺喜欢这笔,还不耐烦应酬的珠珠:…… 真诚希望雅尔江阿忘了这事儿。 大晚上不睡,提着灯笼在库房转悠的雅尔江阿狠狠打了个喷嚏。吓得他身边随侍的小太监连忙劝说他回房,莫着了凉。 他却只摆手:“着什么凉?肯定是胤祉那混账在骂人。自己学不过几岁的小侄女,倒迁怒咱们这些个瞧热闹的了。不成,爷得找几本古籍来,让大侄女好好学,天天把他怼哭给爷看。” 他家老祖宗虽不像那几家一样世袭罔替,但也都是真刀真枪拼回来的功勋。 每次战胜后的缴获多,几辈子积累下来,收藏极为可观。 偏几辈子莽夫,就没几个能舞文弄墨的。白白放着好些孤本古籍的在库里蒙尘,这回这些个宝贝们可有去处咯! 雅尔江阿乐,翌日接到礼物的爱蓝珠更兴奋得要跳起来:“多,多谢雅大叔,只是,这些书籍都太珍贵了。侄女可不敢愧领,只借誊抄一二,完事儿后再还给您好么?” 那么个唇红齿白,粉面团团似的小人儿。 幼圆的大眼睛好像林间迷踪的小鹿,期待中带着微微忐忑地看过来。雅尔江阿整个人都开始迷迷糊糊:“抄,抄什么抄?都给大侄女!叔家好书多着呢,你喜欢,爷都给你搬过来。” “你且细细学着,不会的地方找张英、王掞教。保准越学越精进,天天把你三叔比在泥地里。” 诱惑来得太大太突然,爱蓝珠整个人都懵了:“真,真的么?真的可以么?” “当然!” 雅尔江阿朗笑:“你既唤爷一声叔,那就是爷的好侄女。叔侄之间,有什么好客气的?也可没见你跟老四客气过。” 那能一样么? 四叔是我最最最亲近的叔,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阿玛都犹有过之呢。 不过人在屋檐下,爱蓝珠聪明地没有去直这个罗锅。只甜笑:“是,雅大叔说得对,是侄女着相了。” “雅大叔?”雅尔江阿乐:“妙妙妙,这个称呼好,以后就这么叫。哎呀,看哪个以后还说老子愚鲁粗顽?爷啊,雅着呢。” 爱蓝珠:…… 书籍在手,才不管他怎么抖。赶紧拿起自己心爱的小铅笔,一笔一划地开始抄写。 小模样认真的,连她好四叔进门都没发觉。 让胤禛好生郁闷,直接遮住了她的书:“就这么好看?竟让咱们珠珠这般聚精会神,四叔来了这么久,竟头不抬眼不睁的。” “嗯嗯!”珠珠小鸡啄米式点头:“雅大叔给的孤本,珠珠琢磨着誊写下来,跟四叔一起看呐~” 胤禛原本还因为这声雅大叔有点郁郁,一听乖侄女奋笔疾书只为自己,可就什么怨气都散了。忙轻咳出声:“难得你这么专心学习的时候,还记得四叔。昨儿你毫不犹豫就坐在你三叔身边,我还当你一心碾压,已记不得四叔了呢。” 爱蓝珠细嗅了嗅,总觉得空气中有那么一丝丝微酸。 吓得她赶紧摇头:“怎么可能?咱爷俩什么交情啊!珠珠就算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四叔啊。只你马上就要被皇玛法考核了嘛,不宜分心,珠珠不敢坐你身边打扰罢了。结果……” 格格垂眸,满眼都是一片好心被辜负的落寞。 可把胤禛给心疼的哟! 连连道歉,各种割地赔款。满脸只要你要,只要四叔有。 让围观全场的雅尔江阿叹为观止 ,暗道可惜了。这要是个小阿哥,保不齐毓庆宫都得换人住。 踩老三,哄老四,让一众小阿哥们众星拱月似的护着她。 这个大侄女可太不简单了。 交好,必须交好 。 同样觉得大侄女不简单的胤祉却只想逃跑,昨儿没堵着皇阿玛,今儿一早上他还来。听到通秉的康熙愣:“又来了?啧,这是不跟朕说说不罢休了。梁九功啊,传吧。” “嗻。” 梁九功依言退下,亲自把胤祉领了进来。 “儿子胤祉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磕吧。” “谢皇阿玛。” 康熙放下手中奏折,尽量温和地看着他:“胤祉啊,上课的时间你不在无逸斋,有何要事啊?” 胤礽也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偷听。 胤祉红脸,有一肚子委屈要诉。但他昨晚上细想过了,归根结底,是他当年嘴欠又没有约束好下人。被报复、被记恨,都是情理之中。 尤其爱蓝珠年纪小,又被皇阿玛隔辈亲。 如实说非但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还极可能适得其反。 所以…… 三阿哥虔诚磕头:“启禀皇阿玛,儿子,儿子此来是,是跟您求个差事的。大哥随您亲征噶尔丹,屡立战功已经封了郡王。二哥几度监国,更是文武全才。现在连四弟都要入朝历练了,只有儿子……” “只有儿子比四弟还大些呢,还不尴不尬地留在无逸斋。儿子实在惶恐,求皇阿玛也让帮您分担吧!” 皇城根底下无秘密,更何况对康熙这么个紫禁城头一把交椅呢。 昨日的事情,其实暗卫早早就转达了圣听。 康熙除了欣喜于长孙女的聪慧,小孙女的运道外。更多的,则是对老三的不满。 都要娶媳妇的大阿哥了,学业松散被侄女碾压不算,性子竟也这么焦躁受不得激。这么点子小事儿,竟也值当他逃课跑到乾清宫告状。 入朝历练? 呵,他还是多在无逸斋磨练几年,好好静静心吧。 康熙心中如是想着,面上却慈爱不改:“好,好啊,你能有这份用心,皇阿玛特别欣慰。不过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今年选秀,你的福晋也该定下来了。等大婚后,再琢磨办差事吧。” 八旗选秀,三年一回。 二十八年因在太皇太后孝期,所以停办了一届。如今攒了六年的秀女都入京遴选,也该给适龄的皇子、宗亲们指婚了。 骤然提及婚事,还被皇阿玛问及喜欢什么样的闺秀。 胤祉脸上爆红,忙又伏跪在地:“儿,儿子年幼,又一心扑在学业上。哪有什么想法?全凭皇阿玛吩咐就是。皇阿玛慧眼独具,大嫂、准二嫂与四弟妹都是女中翘楚。儿子福晋想必,想必也差不了的。” 太子幼年虽说是康熙亲手抚养,但康熙毕竟万乘之君。当时又处在三藩之战的关键时,又哪能时时处处看顾他? 很多时候,他都在钟粹宫落脚。没少受荣妃照顾,也因此跟三弟关系好些。 从没用研判的眼神看过他,只觉得这个弟弟单纯仁厚。 现在看,这哪是单纯? 心眼都多极了。 说没要求,又摆出全然相信皇阿玛的姿态,实际上却以大嫂、未来太子妃跟老四福晋作比。 大嫂内外兼修,美名传到蒙古诸部。准太子妃受皇阿玛派专人教导,完全按着培养国母标准来的。四福晋虽仓促选就,可也是孝懿皇后对胤禛的最后慈爱。 正经的皇后选媳标准。 不次于这几位,他怕不是要在无逸斋念一辈子! 胤礽摇头失笑,继续忙着手头上的活儿。想着回头提示下乖侄女。鲶鱼能当,沙丁能咬,但别下嘴太重。否则真把大头沙丁咬急了,不管不顾往御前告她一状怎么办? 太掐尖要强了未必讨喜,再说这里头还牵扯个孝道问题呢。 不想得到雅尔江阿的绝版、孤本书籍赞助后,爱蓝珠沉浸在了学习的海洋。每日里废寝忘食地认真学习,积极跟夫子们提问。 可怜的夫子们连书都没见,又怎能做到精准作答呢? 于是乎,小家伙开始频频翘课。 不是往乾清宫,就是往乾清宫的路上。堵着张英、王掞与翰林院一众饱学之士问问问。 看得胤礽都不由替她紧张,频频提醒:“珠珠把精力都放在课外了,可是对课内知识游刃有余?别忘了,你可还要全方位碾压你三叔呢!孤听说,他最近可努力,要在月考上拔得头筹呢。” 言下之意也就是碾压你咯~ 爱蓝珠笑:“那,就用成绩说话呗!” 第73章 若是 当然, 爱蓝珠表面不以为然,实际上知道月考这回事后,还是认真准备了的。 毕竟她当时豪言壮语, 挑衅得很。 万一折戟…… 就算旁人不笑, 她的小脸儿也没处放啊!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 本来就卷的小家伙不知道给自己加了多少更字。勤奋到让胤禔心疼又欣慰,逮着空儿就在自家皇阿玛面前使劲儿表扬。 跟谁聊天说起来也感叹:“谁能想到呢?爷一提起念书,脑袋都疼的主儿, 还能有这么个勤奋好学的格格。” “不管怎么说, 就得积极努力。非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匹妇亦有责。身为大清儿女, 就该好生学文习武, 日后在大清需要的时候, 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能不能成事的,就这个态度,就让爷老怀大慰啊!” 这,谁敢说不是呢? 不但不敢,还得疯狂彩虹屁输出。代自家妹子、女儿、侄女、甥女的表态。表示要响应皇上之前提倡弘扬国语骑射的号召, 向福珠格格学习。 不出几日,就有了爱蓝珠若月考表现好,便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反之,就是虽其志可嘉, 但到底入学时间短,年纪也小,且得有段成长空间的舆论。 横竖不管结果如何,势先造好了。 保准让胤祉考得过小侄女理所应当,考不过……啧, 不用旁人,阿哥自己都不好再说喜文,擅文了吧? 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的胤祉:…… 只能加倍努力,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 把荣妃心疼的哟,频频往乾西五所送羹汤。赶着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遇着伊凤还念叨:“胤禔家的也太惯着孩子了些。小格格家的,要请师傅就请师傅,要往无逸斋就往无逸斋。” “丁点温柔娴静不讲,倒频频挑衅叔父。怎么着,你们家爱蓝珠只做学问,不学礼法么?” 因为教养嬷嬷事,膝下有公主的妃嫔都对伊凤态度和善,甚至感激涕零。 伊凤可太久没受到过这般旗帜鲜明的质问了。 以至于她当时都蒙了一下:“荣妃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啊,挑衅叔父?嗐!您说的,该不是……不是妾身向着自家闺女,那可称不上挑衅,至多算是挑战,良性竞争。” “同学嘛,总是这么你追我赶,生怕被旁人甩在身后的。如您所说,她个小格格家,有幸进到无逸斋不容易。自然倍加珍惜,唯恐学不好辜负皇阿玛圣恩。” “弟应该也是这样,不过……既然努力到了让您担忧的地步,可见还是过量。您有空还是多劝劝,普通月考而已,发挥出最佳水平即可,别……” 得失心太重那几个字虽没说出来,但是在场哪个不是人精? 阅读理解保证满分。 还能根据自身站位适时地提供辅助,以打击敌人或者是向伊凤卖好。 贵妃娘娘第一个笑:“谁说不是呢?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所擅长的方向也不同,学习这回事,尽力也就行了。我们胤俄回回垫底,本宫不也好好的么?荣妃宽宽心,瞧你急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自己学不好,还怪同窗太努力? 啧,什么玩意啊! “瞧你这话说的,不好好还能怎么着?”宜妃乐:“我们胤祺,那都……唉,咱这当娘的都不好意思说,唯恐旁人误会,好像瞧不得自家儿子愚钝似的。” “实际上,孩子们能顺利种痘,平安长大,本宫这当额娘的于愿已足。还盼啥呢?都生成龙子凤孙了,哪还需要太努力?” 先暗示荣妃计较,约束不了自己儿子,竟然还跟小辈摆宫妃威风。 再影射中宫已定,其余人等各自安分便是大功。 偏偏人家谁也不明说,言谈话语之间的意思偏还谁都无法反驳忽略。荣妃还要再说爱蓝珠不懂规矩,不敬长辈,一个小格格家进无逸斋已经皇恩浩荡。 她却不思好生报效,反而把无逸斋搞得乌烟瘴气。皇子皇孙们分帮结派,合着伙帮她排挤胤祉。 太后就先笑了:“老五是个好孩子,是在本宫这儿耽搁了太久。以至于起步太晚,才与其他皇子拉开了距离。” 这话宜妃哪里敢认? 赶紧福身:“太后娘娘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对老五的用心比臣妾只多不少。那孩子能平安健康长大,全赖您照应。不管是他还是妾身,对太后您都只有万般感激的……” “而且,咱们虽然起步晚,但孩子态度端正啊。假以时日,臣妾相信他必然能迎头赶上的。” 太后自从进宫,便不被先帝宠爱。几度被废后阴云笼罩,最严重那回,连中宫笺表都停了,差点步元后后尘。 从那以后,她就越发谨慎。 皇上将五阿哥交由她抚养,她保证孩子健康之外,最重要的,还要保证他不掺和到夺嫡之事里。 所以胤祺比别的皇子开蒙晚,都八、九岁了,汉话还说不利索呢。 功课上,哪能不垫底? 那孩子也聪慧,察觉到她的意思之后,小配合打的那叫一个好。虽然努力,但成绩永远不尽人意。甚至还屡屡不得升级。 让皇上对他在失望之外,都有股子浓浓愧疚。 只便如此,太后对宜妃也还有那么股子淡淡的歉意。唯恐人家埋怨她,把好好的儿子给养…… 咳咳。 如今见宜妃这个态度,太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释然而笑:“对对对,肯定能赶上。当然,便赶不上也无妨。孩子努力了便是好的,咱不能拿课业定孩子好坏。像爱蓝珠那样聪敏又好学,不用敦促自己就知道上进的好孩子毕竟凤毛麟角。” “寻常孩子只要身强体健,品行端正,知道孝敬长辈,友爱手足,便已经是极好的了。” 诸妃连连称是,牢记太后教诲。 至于荣妃说爱蓝珠不讲温柔娴静? 嘿,咱们可是满洲姑奶奶。讲什么温柔娴静?骑射才是根本。上马能打猎,下马能管家的格格,才是好格格。 皇上都在大力弘扬国语骑射,荣妃你可不兴唱反调啊! 别把课堂上,同学之间的良性竞争扩大化。这么死捏着礼法规矩的,以后武课上谁敢放开了与阿哥切磋呢? 荣妃:…… 公道没讨着,却讨了一肚子气。还被明里暗里警告,反倒让她劝胤祉别过分计较得失。 那是她不想劝么? 她根本就说不听,只能尝试着先声夺人,把老大家的吓唬住。结果…… “哼,也真有意思。”伊凤撇嘴:“心疼自家儿子,怕儿子被卷坏了,就仗着辈分之便试图打压人家女儿,让人家女儿停止努力?” “头一回见这样的!啧,关键她还气焰嚣张。” 真拿咱是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晚辈了? 自从家里这憨憨退出夺嫡那要命事,变身响当当的皇党之后,她这个直郡王福晋在宫里的受欢迎程度简直扶摇直上好么! 胤禔乐:“荣妃连生五子一女,到头来只剩下弟跟荣宪。自然都当是眼珠子,命根子般,难免过于宠溺了些。” 当然,这绝不是她试图以老欺小的理由。 胤禔叹:“可惜爷最近还是太忙了,都抽不出时间来去指教指教弟。只能寄望于咱家大格格超常发挥,打压他们母子嚣张气焰。” 阿嚏~ 仍刻苦苦读的胤祉狠狠打了个喷嚏,差点把他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吓哭:“爷,时候不早了,您便不唤太医,也快睡吧。不休息好了,第二天上课也没精神啊!” “奴才可听说了,福珠格格再怎么努力学习,一天也保证四个时辰睡眠。说是再少,会影响长身体,也会影响记忆呢。” 好劝歹劝,才终于把人劝上了床。 大正月里的,小太监都急出了一脑门子白毛汗。 没办法,荣妃娘娘太紧张阿哥爷。却人在钟粹宫,鞭长莫及。便发了狠似的,严格要求他们这些随身侍候的太监宫女等。 阿哥爷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他们这些随身伺候的都甭想讨了好去。 就在学生们紧锣密鼓的准备中,月考在正月底如期而至。 一答完题回家,爱蓝珠的小嘴儿就瘪了:“额娘,女儿觉得,碾压叔的计划可能,大概要受挫了。至少这次不行。呜呜,女儿开蒙还是太晚了,学习时间太短。” 伊凤:…… 你恨不得刚把话说利索,就上学读书了。再早,是要从胎教就开始卷起来么? 胤禔乐:“好闺女不气馁,你叔都在无逸斋学几年了?要是上来就被你给赢了,他不白吃那么多年干饭了?” “别急,成绩还没出来呢。就算出来了,还有下次。咱们年轻,咱们怕啥?你叔才苦呢,区区一个小月考,就让他这么废寝忘食,荣妃娘娘都要替儿子出头了。” “下回,下下回,许许多多的月考,他可怎么办哟!” 事实上,这回胤祉也很头大。 点灯熬油学了那么久,成绩出来后,第一名赫然写着胤禛。第二名则是爱蓝珠那个伴读张令仪,他的名字在第位,紧接着就是爱蓝珠。 看着那皇阿玛御笔亲书的排行榜,胤祉整个人都懵了。 老四这阵子埋首苦读,考得好情理之中。 可,可第二名…… 他,他堂堂皇子阿哥,竟没考过一个丫头片子? 相比于他的震撼,爱蓝珠则高兴的跳了起来:“好哎!四叔第一,令仪姐第二,连我也是个传胪呐!目标不远,下次继续努力,没准就成了。” 嘿嘿嘿。 爱蓝珠乐,傲娇地扬起小下巴:“叔看见了吧?只要有公平公正的机会,女子未必不如男。珠珠只是跟皇玛法提议了下,将伴读的成绩也列入总排名。” “然后就有这么多伴读表现优异,让人眼前一亮。令仪更高居榜眼,佛尔果春也榜上有名。年幼如我,也能位居第四呐……” 虽然没有独占鳌头,但小格格气势丝毫不减。 好一番滔滔不绝,说得胤祉低头。其余人等也都心下惴惴,再,再不努力,可就要被小姑娘碾压了。 不止一次,而是次次。 这回还可以勉强说事出突然,准备的不够充分。那以后次次呢?难免不被贴小标签,背后私议连个小格格都比不上吧? 时下骂人最狠的话也不过是‘瞧你那熊样,连个好娘们儿都比不过’了。 谁也不想,嗯,被骂了还无法反驳。 于是,此次月考之后,无逸斋的夫子们就惊讶发现,这些龙子凤孙、王公大臣之子们像被什么刺激了一样,突然爱上学习。 人均阿哥第二,连最厌学,恨不得连个样子都懒得装的十阿哥跟简亲王世子都一反常态。 整个无逸斋的学习氛围都空前浓厚。 跟皇上报喜的时候,夫子都心有惴惴。康熙听后却大乐:“这小鲶鱼还是很有些效果的嘛,沙丁们果然怕了。甚好,甚好啊!” 嗯? 夫子一头雾水,明明皇上说的是纯正汉话,他怎么还听不懂了呢? 只是皇上心情再好,他也没有让皇上给自己解释一二的狗胆。只好听从吩咐,找机会夸福珠格格与她两位伴读。 如此两回,夫子就发现了其中玄机。 每次夸完那位,其余众人的学习热情就越发高涨。上课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下课对先生围追堵截,孜孜求问。 都说天地君亲师,但到了皇家,到了无逸斋,就知道给皇子上课到底多苦逼。 轻了根本起不到约束的作用,重了怕被皇子记恨。 皇子们课业没有进步,便是师傅的无能。 在无逸斋的每一天,都是各位夫子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哄着皇子们好好念书的一天。哪敢想着这些皇孙贵胄们突然爱上学习,自发卷生卷死呀! 可现在托福珠格格跟她两位优秀伴读的福,这么梦寐都不敢求的事情发生在现实中了。 不管什么原因,夫子们都得抓住这天赐良机不是么? 于是更加潜心授课,频频给那位加码之余。连瑚图里宜敏比跟她两个小表姐都开始被特殊照顾。 真小孩儿且心没什么大志的两个小姑娘欲哭无泪。 救,救命啊! 她们不过是小旁听生的伴读而已,为什么也会被卷进来? 真的,有点想换人了。 想自己回家去,换读了几本书的姐姐们来。 但现在她们只是想想,以后么…… 胤俄跟雅尔江阿表示:不许走!你们走了,爷还哪儿找这么稳固的垫底? 总之这次之后,无逸斋是彻底斋如其名,真的没有一点逸了。 大家都努力卷,卷着卷着,就卷到了二月十九,太子大婚的前一日。准太子妃瓜尔佳氏娘家吹吹打打,往毓庆宫送嫁妆。 瓜尔佳氏可是满洲八大姓之一,树大根深,枝繁叶茂。 莫说石文炳夫妻为爱女准备的、内务府提供的,就算是族亲们给的添妆,也七八十抬都装不下了。无奈何间,只能抄了乌拉那拉家的作业。 把嫁妆箱子弄得大些、深些,再去掉些个无谓的装饰盒子。 能铺排在一处的,俱都铺排在一处。 如此,才勉强压缩到一百五十六抬的数目上。正好不过分张扬惹眼,又略压了伊凤跟乌拉那拉氏些许。 从初初指婚到如今,数年光景,几经波折。 家中姑娘可算要出门,成为正式的太子妃。瓜尔佳氏阖族都小心在意着,不愿在婚礼上出丝毫差错。 而当初内务府事,胤礽颇宠爱的李佳氏为其兄长故受了些冷落。 接着孝懿皇后孝期,他又专心了一段时间武艺。以至于后院殊色虽多,但至今也无甚冒头之人。倒是胤礽因为两个小侄女故,格外盼着大婚。与太子妃生下能延续国祚的嫡子,或者如侄女般伶俐可爱的小格格。 一应婚礼准备上,倒也十足上心。 接待福晋家人的时候,也恪尽礼数。参加耀妆的亲戚回去后个个眉开眼笑,跟准太子妃道喜。 瓜尔佳氏微笑答礼,心里约略放松了些。 皇家妇难当,太子妃更是其中翘楚。 不过如今皇后已逝,太后非皇上生母。太子内院无子嗣,无特殊宠爱的侧室。如今又愿意对她这个嫡福晋释放善意,那,这个开局就不算糟吧? 毓庆宫中,十阿哥挠头:“这,倒是咱们来得不巧了,太子二哥竟不在啊,要不……” 要不爷几个就回吧,反正也冲着宁拉一屯,莫拉一人的心思来的。 想着给四哥压床了,也别拉下二哥。 既然不巧…… 嘿嘿。 其余几个也点头,却不防太子身边第一太监何玉柱殷勤招待。认真待自家主子谢过了几位阿哥爷,并伺候他们留宿,算是把这个礼节全了也领受了他们这番好意。 而准新郎官胤礽则在昭仁殿的龙床上,与他自来最最敬爱的皇阿玛抵足而眠。 父子交心半宿。 说尽这些年来,胤礽对皇父的深深感激与无尽崇拜。 康熙亲手给太子盖了被子,像他小时候一样轻拍了拍:“时候不早了,保成快睡吧。明日你可是主角,有许多事要做呢。” 太子点头:“让皇阿玛见笑了,儿子实在心潮澎湃,有些难以入眠。总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辜负了皇阿玛期待。也怕自己不能像皇阿玛一样,做个好儿子、好丈夫与好阿玛。” “好在皇阿玛您在,也不嫌儿子顽劣,一直仔细教导。” 灯影朦胧之下,太子满脸庆幸,眼角眉梢之间都是孺慕。看得康熙满心柔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都能监国帮皇阿玛分忧的伟丈夫了,还做这样的小女儿态,爱蓝珠瞧了都得羞你。” “爱羞羞去!横竖儿子便到了一百岁,在皇阿玛面前也依旧是黄口小儿,还需要您教导疼爱……” 自从胤礽记事儿开始,就被教导着认识自己身为储君的身份。 要如何规行矩步,保持一国太子的风范。 从他六七岁后,就鲜少在康熙面前这般孩子气了。儿子出息,当父亲的自然欣慰。可内心深处,却也未免没有些许遗憾。 如今胤礽这样,不禁让康熙想起他小时候。想起这么些年,自己对他的严格要求。也想起,康熙十年五月出生的他,如今也不过十九虚岁,连十八周岁都没满呢。 能像现在这样,已经属实难得。 康熙笑,鲜少当面夸儿子,唯恐其飘飘然的他难得拍拍胤礽肩膀:“不,你很好。这么些年,一直没有辜负皇阿玛的期待。” “皇阿玛相信,你如今是个合格的太子,日后也必将是个优秀的帝王。只是咱们几代人辛苦努力,才让大清走出白山黑水,有了如今这番家业。朕难免夙夜忧虑,唯恐一个不慎辜负先帝托付,对你也吹毛求疵,恨不得你尽善尽美。” 只这一句,就让胤礽热泪盈眶:“儿子,儿子多谢皇阿玛肯定。日后,日后一定更加刻苦。努力完善自身,认真向皇阿玛学习,绝不负您期待。” 父子俩击掌为誓,相顾而笑。 这夜,两人嘴角都噙着甜美的微笑入睡。 然后不多时,就被梁九功唤醒:“恭喜太子爷,贺喜太子爷。时候不早,太子爷该起来准备了。” 胤礽迷迷糊糊睁眼,就看到皇阿玛含笑的眼:“过了今日,保成可就是娶福晋大汉了。且得跟瓜尔佳氏夫妻和睦,早日让皇阿玛当上皇玛法呢。” “皇阿玛~” 胤礽还未开口,就先红了俊脸。迅速起床更衣,临要出门才小小声地道:“儿子,儿子会努力的。” 嗯? 康熙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赫舍里氏,你可瞧见了? 咱们的胤礽,大清的太子,已然长成丰神俊秀,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了。他允文允武,孝顺周全,从未有负朕的期望。你当年豁出命来为朕诞下的太子今儿就要娶妻成家,为咱们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了。 朕,未负你所托。只…… 偌大的宫殿中,梁九功只闻听皇上低低一叹:“若是你能挺过那关,与朕同受佳儿佳妇拜堂,同喝媳妇茶该有多好啊!” 第74章 敬茶 不如意事常八·九, 可与语人无二三。 便是人间帝王,心中也难免有些不为人知的惆怅遗憾。 梁九功陪着康熙一路走来,深知他与元后少年结缡, 相互扶持于危难。便是政治联姻, 亦有深情相许。偏元后在最好的年华, 为皇上诞育子嗣而死。 可不就这些年来念念不忘,成为皇上心头难忘的一道伤? 往常梁九功不敢说也不敢劝,恨不得把自己变成砖木土石, 极力缩小存在感。 今儿恰逢太子大喜, 他倒是肯笑着说上两句了:“皇上且宽心, 若皇后娘娘在天有灵, 此时也必然含笑, 对皇上充满感激。” “太子大婚, 事事无暇。奴才瞧着,用不上明年这时,您就能抱上嫡长孙。抱上像太子爷小时候那样,聪明伶利又乖巧惹人疼的小阿哥。” 这个代入感可就太强了。 直接让康熙想起爱子小时候,渐渐收起满心伤怀, 只剩无边期待。 而毓庆宫中,太子沐浴更衣,换上了崭新的太子吉服。腰系玉带,脚蹬朝靴。越发威仪赫赫, 仪表不凡。 胤禔挑眉:“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样的打扮,太子今日就显得格外丰神俊朗。” 胤礽微红俊脸:“大哥过奖了,咱们诸兄弟之中若论仪表气度,大哥你才翘楚。” 嗯! 胤禔点头, 给了他个‘你确实很有眼光,也很坦诚’的赞赏笑容。 胤礽:…… 头一回见到这等路数,他都不知道下话该怎么接了。 更令太子诧异的是,他家大哥还很不舍地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来塞给他:“喏,别说,爷只偏着四弟,你这爷也给了哈!” “足足一万两,于你可能微不足道,但是是爷一年的俸银呢。给你押个腰,祝你腰缠万贯。日后也是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的了,不能像以往那么大手大脚……” 老大哥念念叨叨,各种传授婚后相处小技巧。 听得胤礽心中微暖,不过…… 疼着福晋,宠着福晋,别让别的侧室小妾越过她去。给福晋银子花,夸福晋漂亮? 这,咳咳与他的东宫有点不太一样哎! 东宫姬妾都夸他俊逸,制造机会与他偶遇。三不五时送羹汤,换着花样送针线。比赛似的讨好他,只求他能多瞧一眼,多去几回。 胤禔瞥他:“那伺候人的,仰你鼻息的妾室通房等能跟正经福晋比?有了福晋,你才知什么叫一体同心,休戚与共呢……” “是是是。”胤礽笑,“弟弟多谢大哥教诲。” 胤禔脸上一僵:“爷,爷才懒得教导你呢。只些个经验之谈,你爱信不信。爷还有事,先走了。” “何玉柱,快送大哥。” “嗻。” 何玉柱赶紧遵命去送,回头就看自家太子爷正小心翼翼地,将直郡王送来那两章五千两银票往腰带里缠呢。边弄还边说:“孤就知道,大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面上瞧着跟孤有多不和,实际上,且惦着孤呢!” 何玉柱:…… 就想问问自家太子爷,平时朝上私下的,被正曲为直还少么?这也就是直郡王…… 咳咳。 不然他会甘心,您会睡得着吗? 但他区区一个太监,可不敢把这要命的话说出口。反而眉眼含笑,仔细上前帮忙。听太子爷细说,他家大哥对他的种种好处。 听着听着,连何玉柱都不禁感慨:受伤之后,大阿哥真的变了太多太多。 不过,这对自家太子爷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终于打扮停当之后,何玉柱忙跪:“奴才恭喜太子爷,贺喜太子爷。祝太子爷新婚大喜,与太子妃百年好合,龙凤呈祥。” “奴才等恭喜太子爷。” 胤礽微笑,命何玉柱赏毓庆宫上下每人双月俸银。 道谢声此起彼伏。 接着,太子便往宁寿宫拜见太后,往乾清宫给拜见康熙。他生母已薨,便也如胤禛时那样,去奉先殿给元后磕了头。 直到太阳偏西,一众女官们才终于簇拥着新娘子所乘的凤辇来到了毓庆宫外。 是的,凤辇。 因为胤礽是大清立国以来第一个皇太子,又因为满汉习俗到底有所不同,以至于太子大婚并无成例可循。 最后还是按着帝王成婚礼仪,略做删减而来的。 别说皇后所乘的凤辇了,若不是群臣强烈反对,他还要开大清门呢。 太子被格外重视的程度,可见一斑。 胤禔跟胤禛大婚的时候,康熙可没耽搁任何正事。太子大婚,他却直接罢朝一日,亲自驾临婚礼,受夫妻俩的拜堂之礼。 毓庆宫前,康熙微笑而立。 瞧着他一手养大的太子身着杏黄太子吉服,气宇轩昂地拉开绑了红绸的喜弓。 铎铎铎三箭,不偏不倚地射在轿门上。 一片叫好声中,凤辇被轻轻压下,身着太子妃吉服的新娘子被喜娘搀下来。手握红绸的另一端,缓步走在麻袋路上。 司礼官高声喊到:“新娘子过麻袋,一代接一代。” “新娘跨马鞍,平平安安。” “新娘跨火盆……” 这陌生而又熟悉的词儿,恍惚让康熙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自己跟元后赫舍里氏大婚的时候。 转眼经年,他们的保成都长大成家了。 在帝王的无限感慨中,新人已经入了门,接着就是拜堂之礼环节。 康熙端坐在上首,满脸欣慰地看着新人拜高堂。 拜堂之礼完成,新人往洞房合卺。康熙则去了前边宴席,像个寻常阿玛一样,感谢宾客们来参加儿子婚礼,稍后还帮着挡了…… 得,也不用帮了。 本来敢灌太子酒的,就凤毛麟角。他再大马金刀地往首席一坐,所有人等皆鹌鹑。 只祝福的话儿说不停,灌太子酒? 呵呵。 耽误了皇上抱孙子,都有几个脑袋够砍? 新房内,太子妃,哦不,没有经过册封礼,还只能称一声二福晋的瓜尔佳氏正对伊凤跟乌拉那拉氏浅笑:“妾身未能起身相迎失礼了,大嫂和四弟妹切勿见怪。” 提前了三年多大婚,太子妃这会子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呢。 皮肤白皙,弯眉细眼。 风姿绰约。 五官虽不如何绝美,却自有一股子宁静淑婉的气质。梨涡浅笑之间,让人不由自主亲近。 远不像上辈子那会,经历多番丧亲之痛,人还在父孝之中。还未等大婚,庶出的子女们就都会叫嫡额娘了。 强敌环伺,危机重重。 大千岁党和太子党也龙争虎斗,正剑拔弩张。不管是心境,还是彼此立场上,都不允许她们过分亲近。 纵然相顾相惜,也始终无法相知。 这辈子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伊凤可得率先伸出友谊之手:“二弟妹说的这是哪里话?都是打新娘子过来的,我和四弟妹又怎会在这上挑拣。” “你且安心坐着,咱们来日方长,日后且有时间讲礼呢。今儿啊,咱们妯娌俩就是来陪你,给你送温暖的。” “对对。”乌拉那拉氏浅笑,俨然大嫂小跟班模样。 乖巧的好像邻家小女孩。 可…… 这位不是已经大婚快半年了么?闻听德妃娘娘还…… 咳咳,跟四阿哥母子不大和气的样子。坊间传说她没少找四福晋麻烦,还过问过四阿哥为何不受用人事宫女,是不是对她的安排有什么不满呢。 甚至惊动皇上出面,这事儿才算彻底翻篇。怎么……这四福晋还一脸娇憨不谙世事的样子呢? 连大嫂都一脸温柔随和,跟她想象中手腕高绝,管得住丈夫、震慑得了一样竞争对手的大女子形象相去甚远。 嫁进毓庆宫,一切都跟她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两个妯娌都分外和善,不但陪她聊天,还特别为她准备了一桌酒席。 乌拉那拉氏笑:“大婚礼仪繁琐,为避免新娘子频繁出恭不雅。我那时候,可都是饿到前胸贴后背的。多亏了大侄女细心,救我于水火。至今想来,还觉得那晚的席面是我这辈子用过最好的呢。” 一直安安静静陪在额娘身边的爱蓝珠扶额:“所以婶婶就感动到抢了侄女的机会,不让侄女再给二婶送席面?” “那对呀!”乌兰那拉氏勾唇:“咱们妯娌和睦的大好机会,怎能总让你这小家伙专美于前?” 瑚图里宜敏比窃笑:“姐,妹妹就说吧,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凡事好歹留一手,你说你,非得不听……” 瓜尔佳氏这才注意到两个双胞胎一样漂亮精致的小家伙:“这就是咱们福珠格格跟福敏格格么?果然钟神毓秀,美玉天成。” “真羡慕大嫂,能有这么一对玉女似的乖女儿。” 小姐俩笑:“嘻嘻,太子二叔也好羡慕的。现在有了二婶,估摸着他很快就能心想事成啦~天下最可爱的小阿哥跟第三可爱的小格格,也许就在赶来的路上。” 等胤礽再回新房,就见大嫂、四弟妹跟两个小侄女都欢欢喜喜笑着,新娘子羞得满脸通红,连头都不敢抬。 他刚客气两句,随口问了句你们说什么呢,竟这般开怀。 敏敏小侄女就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与他说了个清楚明白。然后,这洞房里红脸的就从一个变成了一双。 “好啦,你个小快嘴儿。天色不早,咱们收拾收拾,该回啦。” 直到敏敏说完,伊凤才一左一右拉着她们小姐俩的手。尽量不那么促狭地对着新婚小夫妻告别:“孩子调皮,唐突二弟妹了。嫂子回去就收拾她们,你早些安置吧,明日嫂子再带她们俩来给你见礼。” 敏敏跟珠珠也跟着福身:“祝太子二叔跟二婶婶瓜瓞绵绵,儿女绕膝,侄女们这便告退了。” 胤礽亲自把几人送到门口,很感谢了一番她们的善意。 再回屋,就见新娘子依然红着脸。见他进来,忙挣扎着要起身。 胤礽上前拉住她的手:“你我夫妻,福晋不必这般。” “可,礼不可废。” “嘘。”胤礽抬手轻挡住她的唇:“洞房花烛之时,福晋真要与孤讨论礼数么?” “妾身……” “自打赐婚到如今,孤盼这一日,可盼太久太久了。福晋可吃好了?不饿了吧?” 瓜尔佳氏迷茫眨眼,有点错愕他这话题跳跃之快。 不过两个妯娌殷勤相劝,两个小侄女还用公筷帮她布菜,倒真是吃了些的。是以被问及,也就乖巧点头。 胤礽笑着往她颊上亲了一口:“那,就该轮到孤了。” “今早给皇阿玛磕头的时候,他且盼着咱们早日给皇家开枝散叶呢。孤说会多多努力,福晋多担待些。” 轰~ 瓜尔佳氏脸上再度爆红,昨儿晚上额娘悄悄塞给她那小册子上的羞人内容浮现在脑海。羞得她连眼睛都不敢睁:“妾,妾身初经人事,还,还,还请太子爷怜惜则个~” 朦胧烛光之下,新娘原本白皙脸已经红透,满是娇羞,硬让她原本只是端庄有余的脸上多了几分妩媚。 已经十八虚岁的她穿着吉服还不显,脱下来就是玲珑有致,热辣到让人挪不开眼。 胤礽轻笑,温柔地在她眉心印上一吻:“福晋莫慌,一切都交给孤。” 月移树梢,万籁俱寂。 几度延宕婚事,今朝才终于名正言顺的夫妻俩鏖战正酣。 直郡王府,胤禔这个男主人也美美地泡了个鸳鸯浴。正舒服喟叹着:“这狗太子的婚事,可算完事儿了。打明儿起,爷非连着告上旬日的假。” “不去早朝,也不去兵部。就在家里闲着,好好弥补福晋。” 累到无力的伊凤狠狠瞪他:“稀罕!你个禽兽,可快赶紧上朝,帮皇阿玛分忧解难去吧。眼见着又要春耕,他那土豆推广大计正好缺人呢。” “你赶紧去帮衬,把这事儿做好了。才能有随便吃土豆,随便买卖土豆的好日子。咱们二格格的粉条厂啊,才可能早日开始建设。” 说起这个,胤禔就忍不住笑:“瞧瞧爷家这俩小格格,个顶个胸怀大志。爷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满脑子……” 发觉福晋戏谑的眼神看过来,发现失言的直郡王火速转移话题:“咳咳,福晋今儿跟四弟妹在新房盘桓许久,对咱们这准太子妃印象如何呀?” “她有没有因为福晋珠玉在前而倍感压力,甚至对你略有敌意啊?” 伊凤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太子妃若那么没有城府,还能在随太子两废两立之后,被康熙格外开恩,以太子妃葬礼规格下葬? 不过…… 伊凤笑:“皇阿玛千挑万选出来好人儿,自然是好的。只太子今日对妾身颇为恭敬亲切,与往日大不同。爷赠银的时候都说了什么,怎么把人感动成那样?” 胤禔摸了摸鼻子:“这爷哪知道?那家伙惯爱自说自话,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明明爷都说了,不独他,四弟也有,算是老大哥对于弟弟们的一点祝福。” “偏他跟爷对他有多不一般似的,真是……哦,对了。爷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两万两银子太多了。毕竟皇阿玛龙精虎猛,现在还陆续有嫔妃有妊,往后都不知道要给爷添多少个弟弟妹妹。” “太子又不是个口风紧的,早晚给爷露馅。就算其余人等不如四弟与咱们亲厚,也不如太子尊贵,一人一万加起来也是好大一笔钱。所以……” 机智的他就把一张一万两银票换成两张五千两的,送给太子。以后的弟弟们就减半,减大半。 无形中省下的银子啊,怕不是要以数十万两计。 伊凤瞪他:“德行,你啊,就是舍不得白便宜太子那么多!” “嘿嘿,福晋懂我。他都快被皇阿玛宠上天了,做什么还来搜刮爷?爷的银子,可都是给福晋跟两个闺女花的。自己多舍不得浪费分文……” 某郡王无限可怜,想把那一万两收入囊中的意思可以说分外明显了。 但福晋心硬如铁,没有半点动摇。 胤禔赔笑:“其实,爷手里有银子也不乱花的。多半……” “多半给珠珠买书籍、文具,充盈敏敏的小金库?” “还买福晋喜欢的小食、胭脂水粉、金银首饰。金玉楼新上了套南红玛瑙的首饰,特别衬福晋肤色,只要四千两!”胤禔笑,伸出四根手指。 伊凤扶额:“这就是没收你产业,限制你零花的理由了。爷你啊,可太能豪掷千金了。” 胤禔不觉得花在福晋跟女儿身上的银子叫浪费。 但福晋勤俭持家,也是好习惯。 所以…… 明儿胤礽那家伙往宫中敬茶,赏赐肯定不少。他劳累了这么些日子,也该狠狠褒奖一番吧?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因太子大婚而心潮起伏,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康熙 :…… 莫名有点冷,赶紧让梁九功再拿床被子来。虽快春暖花开了,到底乍暖还寒啊。 心里存着事儿,便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瓜尔佳氏也早早就睁了眼。正待挣脱胤礽怀抱呢,就被抱得更紧了些:“时间尚早,福晋怎不多睡会?” “还,还得往宫中给皇阿玛请安呢。皇阿玛身兼父母职,辛苦将太子爷养大。而今咱们大婚,皇阿玛定然欢喜,指不定多盼着太子爷欢欢喜喜给他请安报喜去呢。” 最近康熙又张罗扩建毓庆宫,又塞银票的。 大婚前夜还刚来了一波父子交心,正把胤礽感动得无以复加呢。 瓜尔佳氏这提议正中他心思,让他满意而笑:“福晋说得对,是得早点给皇阿玛请安,好让他安心。” 新婚小夫妻含笑对视,各自起床洗漱。 很快整理完毕就往乾清宫,半途几位格格妾侍等要给福晋请安,胤礽连脚步都没停。只让她们都回各自院子,把规矩学明白了再来请安不迟。 精心打扮过的几人俏脸煞白,无限祈求地看着瓜尔佳氏。 就盼着她能贤良些,帮着求个情。 胤礽其实也在暗暗观察,看这新婚福晋是个什么性子。 瓜尔佳氏跟没看着那几个人似的,只轻笑催促太子快些。李佳氏等忍不住,哀哀戚戚地唤了声福晋。 瓜尔佳氏这才微微皱眉:“太子爷的话,你们没听见?” “听,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就赶紧照做。不许有丝毫怠慢,否则,本福晋也还是要再罚的。别跟我讲什么规矩体面,本福晋虽在乎,但也不在乎。” “至少那比起太子爷的威仪来说,并不算什么。本福晋乃皇阿玛亲自遴选的太子福晋,职责便是统御好后院。让诸位各司其职,为太子开枝散叶,让太子爷忙碌之余回到毓庆宫,能不再为任何俗物所扰……” 瓜尔佳氏肃容正色,一脸以胤礽福祉舒适为第一要务的坚定。 为了他的威仪,甚至不介意新婚第二日就有妾室等被罚,她或者可能被误会妒妇。就…… 就跟明明大哥,咳咳,大嫂就宁可担了妒妇、魅惑的名声,也要维护大哥尊严一样。 让胤礽心里暖乎乎的,也有那么一点儿认同大哥的看法了:皇阿玛挑皇子福晋的眼光确实好!虽然已经成婚的妯娌三个,没有一个天仙化人的大美人儿。 都是中上之姿,但确实各有过人之处。 他家太子福晋尤其好。 嘿嘿。 胤礽笑,拉着瓜尔佳氏的手扬长而去,独留下一群石化的妾室们原地痛哭。 等两人到了乾清宫,梁九功果然说皇上大半夜没睡,知道太子跟福晋要来敬茶,还特意罢了今日早朝。 等胤礽进去后,瞧着眼底微带青影的康熙,顿时心疼不已。 看得康熙欣慰又好笑:“你啊啊,都娶妻成家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不怕你福晋笑话?” 经过刚才那么一遭,胤礽对自家福晋信心可足了。 当即轻笑:“福晋会笑话孤么?” “怎么可能?”瓜尔佳氏笑眼盈盈,一脸真诚地福身:“百善孝为先,儿媳一直觉得孝顺是最珍贵的品格。皇阿玛对我们太子爷万般慈爱,太子爷对您至诚至孝。” “您二位的父子情本就感人至深,堪为当代楷模。儿媳学而知之,见贤思齐都还来不及呢,怎会笑话?” 第75章 感激 花花轿子人抬人, 谁不喜欢听点好听的呢? 先帝当年宠爱董鄂妃,爱屋及屋之下,无视康熙和福全的存在。将其所生四阿哥称为第一子, 为此大赦天下。 父爱缺失的康熙大婚后就决心疼爱每个孩子, 绝不让任何孩子重复自己当年之苦。 尤喜欢听旁人夸他慈父, 与儿子,尤其是他尽了最大心力培养的胤礽父子情深。瓜尔佳氏这番真挚赞美,可算是说在了点子上。 直说得康熙龙心大悦, 连赏赐都又厚了三成。 太后一向以康熙的喜好为喜好, 见他如此, 肯定立马跟上。 宫中两大巨头都表了态, 其余各宫可不就也不敢再做二色吗? 必然不敢, 还得积极响应。 小小宫嫔当不得太子与太子妃上门请安, 所以她们都很默契地赶着太子与太子妃往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试图被顺便见礼。 好狠狠夸奖准太子妃一番,并送上厚礼。不管怎么说,先卖个好,打个比较良好的关系。 毕竟大阿哥退出后, 太子地位越发屹立不倒了呢! 瓜尔佳氏虽然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但毕竟被康熙派专人教导多年。倒也纹丝不乱,应对自如。连素来小性儿眼光高的宜妃都说新娘子不得了,不愧是皇上亲自反复甄选的。 说起选儿媳, 荣妃便满心憧憬。 眼看着选秀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皇上会给胤祉找个什么样的福晋。唉,回头还是往乾清宫多送几回羹汤,好好透透话。 准太子妃、大福晋跟四福晋虽好,可长相都…… 咳咳, 虽说也都清秀端庄,算得上中上之姿。可在这花团锦簇的宫中,就是实算不上什么了。还是找个俊点的,儿子不容易宠妾灭妻,以后的孙子孙女们底子也好。 若可以,儿媳妇家世再好点,嫁妆再多些就好了。 在荣妃的想入非非中,请安很快结束。 贵妃跟宜妃搭伴去了惠妃的延禧宫,三人吃着茶点聊着天。 说刚进门的太子妃,即将到来的选秀。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无逸斋第一卷 爱蓝珠跟她那旁听生妹妹。 直到把惠妃撩拨得扛不住,直接派人去把孙女们接过来亲香。 她们两个也就能顺便逗娃,听孩子们说无逸斋趣事。 而太子夫妻先往奉先殿,一道给元后磕了头。再回毓庆宫沐浴更衣,简单用过午膳后,就等着兄弟们过来见礼。 可这时,胤禔其实已经在昭仁殿,一边吃着御膳,一边跟他皇阿玛卖惨了。 宝贝太子婚事盛大而又圆满,小两口你侬我侬的,康熙这当阿玛的瞧着正老怀大慰。自然对胤禔这个功臣,大加赞赏。不过…… “你小子前脚给保成塞钱当好大哥,回头就找朕来哭穷?合着里外一算,好人是你,花钱是朕呗!” 胤禔很清楚地知道,这头他一旦点下去,今儿非少不了一顿揍。 为免尊臀受苦,他赶紧苦笑:“儿子哪里是装穷,分明是真穷啊!去年十月四弟大婚,转过年二月就是太子的。这眼看着选秀,三弟妹的人选也得定下了吧?” “还有五弟、七弟八弟……” “用不了几年,都成娶福晋大阿哥。个个要大婚,个个要给儿子见礼呢。儿子那点俸禄,养家糊口之外,又能剩多少呢?偏您龙精虎猛,还不知道要给儿子添多少个好弟弟呢。” 按例,一个郡王的年俸是五千两,禄米五千斛。 可康熙感念儿子救驾有功,且击毙噶尔丹功勋卓著。儿媳妇又屡屡对朝廷有功,所以获准他以郡王身份享受亲王俸禄。 也就是一年俸银万两,禄米万斛。 两桩婚事,送上的就是他两年俸银,确实不少。 这两年,他又是与蒙古诸部做生意,又着内务府鼓捣香水、纯露等,国库、私库都丰盈着,康熙出手自然也就阔绰。 直接四万两银票递过来:“拿去,拿去。朕翻倍给你,可别再给朕哭穷了。否则,日后你俸禄都按正常的郡王发放,朕看你怎么哭。” 胤禔:…… 他现在就想哭。 早知道皇阿玛这么豪爽,他就该据实已告。当初胤禛大婚,福晋可给了整整两万两银票。 亏了,亏了,这波亏了。 胤禔摇头,到延禧宫接福晋跟孩子们的时候还直摇头呢。 伊凤一问,他一说,好么! 四万两银票易主了三万,剩下一万两还是他据理力争才留下的:“爷都跟金玉阁的东家说好了,务必把那套南红玛瑙的首饰给爷留着!还有珠珠那字帖,敏敏的小金算盘,孝敬额娘的福禄寿镯子……” 七算八算,算得伊凤都憋不住乐:“这么买法,你这一万两又能剩下什么呢!” “爱好,乐趣。爷就喜欢给福晋跟额娘、俩孩子花钱,不行么?” 伊凤:…… 这爱好虽然有些过于烧钱,但人家擅长往乾清宫化缘啊。所以,还是得适当支持一下。只她还没措好词,两个小家伙就一左一右抱着自家阿玛胳膊 :“行行行,这可太行了!” “阿玛若嫌繁琐,还可以把银子直接给敏敏,敏敏自己去买~” 不等胤禔回话,珠珠就先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银子到了你这小貔貅手里,还有再花出去的?” “怎,怎么没有?每,每年你们生辰,敏敏都有用心准备礼物~” 所以重点在用心,而不在破费。 胤禔&伊凤&爱蓝珠:…… 这就是你送咱们亲手采的花、亲笔写的字、亲自监督着做的面的理由? 瑚图里宜敏比眨眼:“那,那还有什么比敏敏的真心更重要么?” 呵呵。 三人齐冷笑:“我看你是真心想省钱!” “一,一粥一饭,当思得来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勤俭节约有什么不对嘛,没有!”瑚图里宜敏比高高昂起小脖子,在三人的目瞪口呆中走的那叫个意气风发。 伊凤咋舌:“老子使劲花,小的拼命攒,这就是传说中的物极必反么?” 为了兜里仅剩的一万两银票,胤禔赶紧快步追上小女儿。一把就把人捞起来:“都说了让你慢点,慢点,你怎么还不听呢?就那么着急去见你二婶子,挣人家见面礼啊。” 见面礼仨字一出,瑚图里宜敏比果然被带跑偏:“当然啦,挣钱的事儿怎么能……咳咳,不是,跟二婶见礼的事儿怎么能不着急呢?那可是敏敏的亲二婶!!!” 伊凤跟珠珠对视一眼,双双无力。敏敏这个爱财的性子啊,可真是…… 好在她虽然属小貔貅,但也有自己的准则。 只格外爱这种能合理合法蹭红封的机会,遇到过年啊、婚礼这种,特别的积极踊跃而已。否则的话…… 伊凤可是个会动手的严母。 她狠心打孩子的事迹,至今仍在宫中流传。惠妃私下里嘱咐小孙女们,都说万一犯事千万千万别跟你们额娘强梁。 不管怎么的,先哄着她别动手。然后再找机会自己或者派人来宫里,找玛嬷求救…… 两个孩子:…… 无数次解释,额娘真的很好,很疼她们。脸红脖子粗地试图帮忙找补,往往越描越黑,反而更坐实了伊凤严厉的说法。 伊凤对此毫不在意,只认真教养孩子们,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别犯到她手里就行。 犯到她手里…… 呵呵,她可是急了眼,连储秀宫妃都敢给两巴掌的。打完人之后,她全身而退。对方却一蹶不振,便解除了禁足,也没了宠爱。 连原本该在康熙三十年生的皇二十四子啊,连怀都没怀上。 伊凤微笑,眼看就到毓庆宫左近。胤禔根本不用提醒,就放下敏敏,等她们娘俩跟上。而这时,毓庆宫内,太子跟瓜尔佳氏已经收到消息,赶出来迎接了。 “这些日子,大哥一直盯着弟弟婚礼进度。想也累的不轻,可算有点闲暇时候还得因为弟弟往宫里奔波。真是……辛苦大哥了。” 自从胤禔在朝堂上力排众议,以一己之力压下礼部尚书跟宗人府宗令玛尔浑,帮他敲定了婚期之后。 胤礽算是彻底认准了大哥刀子嘴之下,对弟弟的维护。 而后毓庆宫扩建,大婚之日赠银。 一桩桩一件件的,更加深了这个印象,让胤礽对胤禔的态度越发恭谨亲近。 时间久,回数多了后,胤禔已经从受宠若惊到适应良好。头一回见到他们这样相处的瓜尔佳氏却差点惊掉了下巴,说…… 说好的直郡王与太子生来不和,一路龙争虎斗,堪称冰火不同路的呢? 看太子殿下这个态度可不像啊! 倒是直郡王,面对太子如此示好不但没诚惶诚恐,还给了他个你还知道哇的嫌弃表情。 太子毫不介意,还笑吟吟点头:“知道知道。但礼节如此,而且,大哥奔波忙碌许久,弟弟心中不胜感激。也想着趁今儿的机会,跟福晋一道,给大哥大嫂好好敬杯茶。” 胤禔抬头看天,似乎在确定今儿日出的方向。伊凤怕他当着新妇的面儿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赶紧拉住他的手,对太子温婉而笑:“太子爷客气了,都是皇阿玛慈命,也是我们爷作为长兄的责任所在。是吧爷?” 书房警告近在眼前,胤禔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勉强笑道:“是是,福晋的意思,就是爷的意思。太子不必见外,到底你我手足兄弟,同气连枝。若反过来,你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是自然。”胤礽微笑颔首,一脸真诚。 兄弟两个态度对比强烈的,让瓜尔佳氏懵了又懵。 现实与传言,与家中了解的情况,相差也太大了吧? 稍后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九、十、十一一直到十三,所有开蒙的阿哥。除了三阿哥跟十四阿哥外,所有人对大阿哥夫妇的态度都特别亲近热络与恭敬。 相处间的自在随意,如寻常……哦不,比寻常人家的兄弟姐妹还要融洽些。 至少比她们瓜尔佳府强得多。 震撼之余,瓜尔佳氏的应对也随之变化。不但态度上更加热情真诚,给孩子们的见面礼也都加倍。 喜得瑚图里宜敏比直笑,小嘴儿抹了蜜似的:“多谢二婶婶,二婶婶人美大方又慈爱,日后定然事事顺遂,处处如意。” “用不了明年今日,便能给敏敏添最最可爱的弟弟,跟全大清第三可爱的妹妹。龙凤呈祥,大吉大利~” 瓜尔佳氏俏脸通红,胤礽却大喜,直接解了腰间荷包:“好侄女,会说话。来,太子二叔给你攒本钱!若真能如你所言,太子二叔给你买铺子。” 真·吉祥套话随口说的瑚图里宜敏比愣,继而伸手:“口说无凭,咱们击掌为誓!敏敏,敏敏回头就去乌库妈妈那里烧香,替二婶好好求求~” 那虔诚祈祷为红包的小样儿,直让众人大乐,伊凤扶额。 敬茶之后,太子妃册封礼也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赶在新婚第八日,瓜尔佳氏就收到了太子妃册宝,成了大清立国以来第一位太子妃。 紧接着,储秀宫妃小赫舍里氏就在御前建议。宫中无后,一应宫务都由贵妃主持,四妃协理。 犹如民间的妾室掌家,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不如让太子妃学着些,也免得日后手忙脚乱。 内宅无主母,嫡长子福晋掌家情理之中,小赫舍里氏觉得自己这话没毛病。 但康熙却被日后两字气乐:“朕还未至天命,你们赫舍里家就琢磨着日后了?” 消息传出,胤礽差点被这个拎不清的姨母气死。 说好了入宫照应他,帮他在御前转圜。弥补他母后早逝,父子之间若有分歧无人帮忙调和的短板。 结果她呢? 进宫以来就凭着皇额娘余荫得了一宫主位,却丁点忙也没帮上,只不停拖后腿。 这回更是…… 胤礽咬牙,红着眼睛就往乾清宫。二话不说跪下:“皇阿玛,儿子……儿子诚没有想到,姨母竟……” “竟蠢笨至斯,且不说贵妃娘娘与四妃协理宫务许久,兢兢业业,从没有丝毫差错,再没有随意褫夺的道理。” “就说瓜尔佳氏才刚大婚,连毓庆宫都没熟悉呢,哪儿处理得了繁琐宫务?便,便处理得了,那也不是她此前要考虑的事儿啊。” “儿子可都答应皇阿玛了,要加倍努力,早日让您抱上嫡孙的。咱们家小福星都说了,用不了明年今日,就能龙凤呈祥……” 见康熙脸上阴沉,胤礽只能尽力活跃气氛。 直言自己虽已经大婚,但到底年幼。犹如大树旁边的小树,瞧着枝叶舒展,隐隐有栋梁之态。实际上还早着,且撑不起一片天空呢。 说到这个,康熙倒不认同了:“前年征噶尔丹时,就是你监国。色色样样都管得很好,军需等事供应得也及时。正因为有你在京中,朕北巡蒙古,南巡河工的,才能放心而行。” 胤礽笑:“那儿子也不过是看家护院,重大事情等都快马交给皇阿玛定夺。正因为有您运筹帷幄,儿子才敢勉力为之。” 反正不管康熙怎么夸,胤礽就保持着因为有皇阿玛您,儿子才有底气,才有如今表现的态度。 恭谨而又谦卑。 说到最后,他眼眶都红了:“儿子以性命发誓,虽然这么些年,儿子一直被教导着。知道自己是大清太子,肩上背负着日后继承大清,治理大清的重责大任。也一直,为了能扛起这副重担而努力学习。” “但是儿子从未想过让皇阿玛早早不测,自己提前登基。因你我父子深情十九年来未曾更改,足以笑傲古今帝储。儿子再也不用像别个储君一样因皇父怀疑甚至打压而惶惶不可终日,只盼着皇阿玛能真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儿子……” “儿子愿意做您一辈子的皇太子!” 一身太子朝袍的胤礽身强体健,再不是当年蹒跚学步,离开两步都要防备他摔倒的幼小孩童。 可那眼角眉梢之间满满的孺慕,却一如当年。 仍让康熙感动不已,赶紧双手把人扶起来:“那疯子的几句疯言疯语罢了,哪里就让你这么急吼吼,郑重其事而来?” “还以性命发誓,你可真是……” 真是不孝两字徘徊在唇边,康熙到底没舍得说出来。免得以讹传讹,引起坊间议论,误传太子不孝,惹他亲口训斥。 只郑重吩咐:“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不可再吐如此不吉之言。你都知道咱们父子之情非同凡响,又何虑朕会介意?”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呗!正因为儿子在乎极了皇阿玛,才更不愿意因为任何原因而影响了咱们父子感情。” 胤礽认真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直球打得康熙一愣,继而失笑:“真该让你离瑚图里宜敏比那个小甜嘴远些,都学会她哄死人不偿命那一套了。” 警报彻底解除,胤礽整个人都松弛了不少:“那可不成,儿子还等着小家伙虔诚求佛,帮儿子求来对龙凤胎呢。” 到最后,胤礽也没再试图给那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姨母求情。 任由康熙命人在储秀宫建了小佛堂,着她代发修行,静思己过。 然后还认真谢过,感谢他的宽仁。过后,他也没像往常一样,有什么大事小情的都找索额图商量一二。 连第二日陪太子妃归宁,都规规矩矩到瓜尔佳府。赶着中午之前就回了毓庆宫,期间没有试图传递任何消息。 让一直关注此事的康熙长舒了口气,到底是他一手养大的太子。 与他同心同德,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那…… 过段时间,就让太子妃学着协管些宫务吧! 小赫舍里氏虽话说得可恶,但所虑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连着三位皇后早薨后,康熙自己也心有恻然,并不打算再立第四个了。 后宫注定无主,太子妃又早晚会接过后宫的重担。提前适应一二,也无不可。 只他还没有打定主意,瓜尔佳府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前两年身体就一直不好的太子妃继玛嬷又犯了病,几经救治,连太医院最顶尖的太医派出去几位之后也依然无力回天。 赶着三月末,眼看着到四月的时候与世长辞。 瓜尔佳府连夜挂起了白,并使人传信道东宫。 太子妃至孝,当即痛哭流涕至昏厥。传太医来一诊脉,竟是有了月余身孕。 太子大喜,连连追问:“这,这真的吗?果是喜脉无疑?” 被质疑到专业的老太医气得胡子都抖了几抖,却不敢在一国太子面前过分强梁。 只硬邦邦说道:“太子爷放心,微臣虽驽钝。但世代从医,学话就开始背汤头歌。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连个喜脉都会把错。” “太子妃娘娘虽时日尚短,脉象不甚明显,但却是喜脉无疑。” 十九‘高龄’首度当阿玛,还是嫡长子,皇阿玛的嫡长孙。胤礽高兴到直接跳起来,哪还计较太医的小小无理呢? 只拉着瓜尔佳氏的手仔细安慰:“太子妃可听见了?你现在可是要当额娘的人了,万万仔细珍重,以腹中孩儿为念。” 瓜尔佳氏懵,轻轻摸上小腹:这……这就怀上了?后半辈子的依靠就要有了? 小福敏的祝福这么准的么? 那可得好好谢谢她。 相处月余,已经知道小侄女爱好的太子妃赶紧使人收拾箱笼。太子见状不但不阻止,还跟着参谋。 并给他好大哥准备了一份重礼。 胤禔一脸懵:“太子妃怀上小皇孙,你给爷送礼?” “对,弟弟好好感谢大哥。”胤礽大乐:“这个节骨眼上,按说实在不该,但弟弟实在控制不住满心欢悦。” “当初若不是大哥你力排众议,劝着皇阿玛把弟弟婚期订到二月里。那为了礼数周全准备充分故,肯定就选到四月里头了。届时……” “瓜尔佳府治丧,太子妃守孝。婚期保准还会再往后拖延,弟弟什么时候能顺利大婚都说不准,哪还有什么嫡长子或者嫡长女呢?只这一点,弟弟与太子妃就对大哥感激不尽。” 第76章 认定 胤礽深信这一切都是他好大哥带给他的, 满腔感谢发自肺腑。胤禔却觉得他在扯淡:“亏你还是一国太子,身负皇阿玛跟大清亿兆子民族的期望。居然拿假如、碰巧的事情记功,啧!” “这怎么能叫假如凑巧呢?分明……” “分明个啥?分明瓜尔佳氏那老太太风烛残年, 有点风吹草动就可能不好。爷数度提醒,不过寻常担忧而已。毕竟世人愚昧, 总喜欢把生老病死这等自然兴替之事归结到人头上。” 胤礽这苦娃, 生来就没了额娘。 指婚后, 又赶着太皇太后薨、孝懿皇后薨。瓜尔佳氏也是白幡频挂,几年间连办了两三场丧事。 若真再…… 便他现在风头正劲, 无人敢随便言说。过几年,也未必没有人不会借此作筏子。福晋以前讲述梦境的时候,就说两废两立之时, 皇阿玛亲说他生而克母来着。 这话他都不忍卒听,更何况是被皇阿玛一直宠到大的胤礽? 还是那句话,想要避免九龙夺嫡,就不能群龙无首。虽皇阿玛在位时间长到超乎想象,太子顺位继承难于上青天。 可万一呢? 当年宪宗犁庭扫穴,打得建州女真几乎亡族灭种。谁又能想到百年后, 太·祖十三副遗甲起兵, 祖孙三代接力, 尽收了大明的花花江山? 世事无绝对。 福晋那句话说的好啊,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胤禔不断做着心理建设,说服自己暗戳戳帮着胤礽顺利继位。不再内耗, 把眼光什么的,转向更大更广的世界。 结果…… 抬眼就看胤礽眼泪汪汪,看知己似的看着他:“大哥……弟弟多谢大哥宽慰, 多谢。” 嗯??? 胤禔一脸懵,他,他真的没说啥吧?咋,咋还把人给整哭了呢? 胤礽抹了把脸:“让大哥见笑了。我,我自生来,就伴随着皇额娘的死。所有人都说,我是皇额娘用命换来的。理应更勤奋、更努力、更优秀,以慰皇额娘在天之灵。” “从出生至今,我从未过过一个生辰。只在那天陪着皇阿玛一道伤怀,无数次悔愧感伤。想着是不是没有我,皇额娘便不会英年早逝,皇阿玛也不必这般伤心痛苦……” 一直骄傲无匹的太子难得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竟让胤禔心里微酸,特别不得劲。不禁皱眉,一拳打在他肩膀上:“胡思乱想什么!生死有命,岂是凡人所能决定的?若能选择,你又何尝愿意当个没娘的孩子?” “赶紧抛开那些没用的蠢念头,好生认真地扛起自己肩头的责任来。孝敬好皇阿玛,当好夫婿,养好孩子,好好帮衬皇阿玛。才不枉皇后娘娘拼了命的,把你带来这世间一趟。” “嗯,我,我听大哥的。”胤礽认真点头:“大哥别嫌弃我,我,我就脆弱这么一回。出了这个门,弟弟就再也不哭了。” 胤禔撇嘴:“爷自家这一大摊子都管不了来,哪有闲情管你掉不掉泪儿?你只记得待会走,把东西都拿回去就是。爷可不是瑚图里宜敏比,什么礼物都敢收。爷有节操着呢,无功不受禄。” 穷了,咱就去乾清宫化缘! 皇阿玛借着福晋的光,国库、私库都满满登登,手头阔绰着呢。 胤礽哪知道自己几滴泪,把最强队友哭得踟躇,决定再观察他个十几二十年啊? 更不知道大哥还有吃皇阿玛大户的胆儿。只自带滤镜,怎么瞅他大哥怎么好。连骂他,怼他,都是奉命而为。 “谁让他是皇阿玛亲封的直郡王呢?皇阿玛期望他能正曲为直,及时指出并敦促孤改正瑕疵,尽善尽美呢。以前是孤浅薄,没瞧出来大哥的良苦用心。还背地里多有怨怪,孤真是太不应该了……” 胤礽摇头,眉眼间满是自责。 瓜尔佳氏瞅着被原封退回来的礼物,听太子爷反反复复感慨十几遍,越感慨越自我陶醉什么的。 她话到嘴边,硬是没敢提醒。 只在心里琢磨:别不是人家一心当纯臣,根本就不想跟你牵扯过深吧? 毕竟大哥两度救驾还射杀噶尔丹,大嫂也无数贡献。夫妻俩本身就荣光无限。还膝下单薄,只有一双女儿。不管哪个皇子继位,都得好生荣养着他们。必赢局面,何必傻乎乎去赌呢? 当然明白归明白,看破不说破。 瓜尔佳氏只笑:“太子爷说得对,直郡王高风亮节,不为这点子俗物所动。但咱们夫妻受益却不好不感谢,不如妾身在宫中多跟惠妃娘娘、大嫂走动,多照顾两个孩子?” 太子皱眉:“孤跟大哥嫡亲兄弟,你与大嫂也是好妯娌。多走动,多照顾孩子本就是应有之意,哪能作为回报?而且你初初有妊,最要紧的就是照顾好腹中胎儿。” “才初闻喜讯,皇阿玛就赏赐频频,都开始选奶嬷嬷了。可见对太子妃跟腹中胎儿重视,你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听你身边的紫苑说,你今儿又伤怀老太太,少用饮食了?这可不成……” 胤礽絮絮叨叨,满口育儿经,听得瓜尔佳氏昏昏欲睡。 直让他越发担心。 生怕太子妃这么大大咧咧的,再有个什么差池。从康熙二十八年,他就暗戳戳眼馋珠珠跟敏敏了。时隔四年,太子妃终于传来好消息。嫡子或者嫡女有望,他且翘首期盼呢。 早早把毓庆宫上下梳理、警告了一遍。 但有哪个敢胆大包天冲撞甚至蓄意谋害太子妃腹中胎儿的,本人打死,全家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狠狠震慑后,又大大赏赐了一番。 恩威并施,只为确保妻子儿女安全。 连此番这选秀,皇阿玛瞧着里头有两个殊色动人的秀女,欲指给他。胤礽都麻溜跪了:“儿子谢过皇阿玛体恤,只太子妃有妊,毓庆宫上下草木皆兵,唯恐她腹中皇孙有丝毫差池 。这节骨眼上,儿子哪还有这心思?” “万一冲撞了她腹中胎儿,可……” 怎生是好几字还没说完,康熙就紧皱眉头:“朕怎么听这话如此熟悉呢?梁九功啊,是不是当年直郡王拒妾的时候,就是这般说辞?” 被点名的梁九功:…… 想拒绝回答,但没有那个权限。只能苦哈哈讪笑:“皇上记性真好!不过以奴才愚见,直郡王与太子所虑也不无道理。天大地大,自是皇嗣最大。太子妃腹中的可是皇长孙呢……” 占嫡占长,非同凡响。 这不,只这三个字一出,就轻易扑灭了康熙所有犹疑,并立即变了态度:“对对对,这话说得对,皇孙要紧。朕记得御药房进了一些个极品阿胶,都拿去给太子妃吧。” “再给她配个得用的医女,小心侍奉着。” 胤礽赶紧跪下道谢:“儿子代太子妃与她腹中胎儿谢过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 刚散的犹疑又逐渐聚拢起来,忍不住给儿子敲起小警钟:“保成啊,年少夫妻,你侬我侬,恨不得只有彼此,皇阿玛懂。谁年轻时,没有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期许?但你可不是你大哥,可不能因小情小爱误了江山社稷。” 胤礽:!!! 胤礽脸色胀红:“皇,皇阿玛您说什么呢?儿子后院,何曾少过鲜妍美人了?只这阵子新婚,为表示对皇阿玛跟皇阿玛亲自为儿选的太子妃尊重,才一直未离正院。” “刚……,又遇着太子妃家中长辈丧亡,她初初有妊罢了。儿子虽羡慕大哥大嫂鹣鲽情深,但一直知晓自己身份,断不会让明武宗之憾在儿子身上重演的。” 听他这么说,康熙才放心点头。 才因姨母事被拖累没几天,又被敲打的太子:…… 满心无奈,当日就收拾收拾住进了书房。 瓜尔佳氏打从被指婚到东宫的那天起,就清楚太子是未来帝王。注定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她啊,就是其中的头头,其它嫔妃的管理者。 太子大婚前无特别受宠的侧室,没鼓捣出庶子女。大婚后还陪了她月余,已经好到超乎想象了。 剩下的,她不奢求太多。 所以,闻听太子去了书房,她不但没醋。还问是否需要安排人伺候,选秀将毕,太子有没有中意的人儿。 才为她们母子受了皇阿玛一顿敲打的胤礽:!!! 简直气疯了,但到底顾忌着对方怀着小皇孙。没敢过分发作,只冷冷一瞥,翌日下朝就约他好大哥喝酒倒苦水去了。 还急着陪福晋跟孩子们踏青的胤禔:??? 真·后悔当初直郡王府中那一恻隐,几句劝啊。竟还让狗太子认定了他,有点屁事儿就找他诉说了。 耐着性子听完,胤禔真是…… 连个好脸儿都懒得给他:“啧,皇阿玛面前都据理力争,太子妃那儿你就变锯嘴葫芦啦?怎么回事,什么原因,你不说,她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当然照着规矩,为你安排啊。” “否则一个妒忌的罪名压下来,莫说她,连整个瓜尔佳氏的姑娘家都要被牵连……” 噼里啪啦几句,犹如醍醐灌顶。 说得胤礽连连道谢,胤禔只瞥他:“少来,爷只嫌你烦得慌,耽搁咱们一家子出游踏青。可算这些日子老三不怎么在无逸斋,爷家爱蓝珠也不那么刻苦,愿意陪咱们出去走走,多难得的机会呢,岂容浪费?” 这话说的,可以说相当不客气。 太子的贴身大太监何玉柱都勃然色变,要张口呵斥几句。他家主子却一脸幸福笑:“大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实际关心孤着呢。换做别个,又岂会跟孤把话说得这么透彻?” 啊这…… 何玉柱满脸纠结,想说太子爷啊,您听! 直郡王福晋动问,询问您所为何来,您那好大哥怎么回应的?他说没事儿,您就是犯了点傻,已经被他骂醒啦! 太子真没注意,注意了也不会介意,只会当成他大哥刀子豆腐心的又一佐证。 他啊,现在只归心似箭。 急着跟太子妃说清楚,免得她多思自误,伤了腹中孩子。对,他绝不是多情之人,但嫡妻到底不同,而且皇孙为重…… 反复自我开解中,胤礽步履匆匆地回宫。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让伊凤都不禁多看了几眼。是真没想到,提前三年大婚,一切竟有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胤禔不满,拉着她就走:“看什么看?不说好了么,要带孩子们往潭柘寺,感受下人间四月芳菲尽,三寺桃花始盛开的景象。” “就是,就是~”瑚图里宜敏比狂点头:“姐每天起早贪晚地学学学,卷卷卷。她身边的令仪姐跟佛尔果春姐也是,衬得敏敏跟两个表姐好废材啊~” “敏敏,敏敏感觉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想转到十二叔、十三叔他们的班里去~” 可惜她的雅大叔跟十叔说什么都不肯。 一提起,就用各种各样精致又小巧的金锞子贿赂她,让她每每妥协。只能痛并快乐地留在无逸斋,用自己的平庸衬托得姐姐们越发天资聪颖,不类凡人~ 深深受伤的敏敏需要安慰,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经济上的。 这小无赖的样儿,可把伊凤笑的。 都不由捏住她的小胖脸儿:“就这么委屈啊?那要不要额娘亲自往无逸斋一趟,帮你扫平障碍,成功转班啊。” 啊??? 瑚图里宜敏比愣,接着小手连摆:“不,不不不,还是不麻烦额娘了吧?女儿都是开蒙读书的小格格了,得知道自力更生,不让阿玛额娘担忧。总,总有一天,女儿能靠自己成功转班哒~” 呵呵。 回答她的,是齐刷刷三声冷笑。瑚图里宜敏比也不气,还软乎乎地笑着。坚决贯彻她自己归纳出来的宝贵经验:傻傻一装,财宝不受伤~ 潭柘寺离京城足有六十多里,马车往来一个来回就得两个多时辰。 为了玩儿个尽兴,胤禔直接给自己跟两个孩子告了假。打算住个三两日,玩个痛快再回来。 届时选秀结束,一切尘埃落定。 也就不用担心皇阿玛再替他委屈,然后三委屈两委屈的给他送俩美人儿了。 一听他这个调调,伊凤就忍不住笑:“别人上蹿下跳,唯恐皇阿玛不够尽心。选的闺秀不够美、出身不够高、嫁妆不够丰厚。你可倒好,不但不惦记,还避如蛇蝎。” 恭维福晋技术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的某郡王骄傲挑眉:“爷自有明月在怀,如何再瞧得上区区萤火?” 伊凤眉眼含笑,高兴得不得了。 结果敏敏皱眉,突如其来地插了句:“可以在月光下看流萤啊!去年在木兰围场,九叔带敏敏瞧过,忒美~” 现在提起来,小家伙还一脸回味呢。 连念叨着今年皇玛法也不是还去不去木兰围场,去的话还带不带她。 胤禔:…… 破孩子可太会破坏气氛了,糟心到让人想把她扔下马车。偏她还小,真·童言无忌。无奈何下,他只能喊停了马车,让乌兰跟乌日娜过来好生照顾两个小主子。 再命人牵了他的坐骑来,直接把福晋捞上了马车。 骏马扬蹄,眨眼就跑出了好远。 看得瑚图里宜敏比好生羡慕:“再等两年,再等两年敏敏也能学骑马了。到时候,也让皇玛法赏给敏敏跟姐姐两匹汗血宝马。到时候,咱们一家四口就能并辔跑马啦~阿玛跟额娘就再也不能把咱们拉下了,哼!” 爱蓝珠瞧了一眼得罪阿玛而不自知的傻妹妹,拿出本书来开始默默背诵。 三叔自甘堕落,一心想着早早大婚,快点离开无逸斋。她的学习之路可不会停止。终有一日,她会打败无逸斋内所有竞争者,成为让世人瞩目的小格格。 敏敏看她专注,也不敢打扰。 只撇嘴,无声地说了句无趣的姐姐,只知道学习学习学习。 随后啊,她也开始复习乌日娜教给她的算数诀窍。 当大清版女陶朱公,她可是认真的。 直到马车行至潭柘山脚,不能再继续前行了,两个小家伙才被她们阿玛抱下了马车。一家四口拾阶而上,边走边听胤禔讲潭柘寺的千年兴衰。 “千,千年?”这下不止敏敏,连珠珠都有些惊讶了。 直·专门补过课·郡王骄矜一笑,这才在妻女崇拜而又求知的目光中拉开了话匣子:“这潭柘寺啊,始建于西晋永嘉元年,最开始的叫嘉福寺。明朝的时候叫过龙泉寺,但因为寺后有龙潭,山上柘树,所以民间一直称其潭柘寺。” “哦,原来是这样啊,阿玛可真博学~”敏敏星星眼,适时送上彩虹屁。 接着就问这寺存在了这么多年,是怎么保持不倒的? 千多年间,都出过哪些高僧。 珠珠甚至问起北魏跟北周两次‘灭佛’,嘉福寺是怎么得以逃脱并保存的。 伊凤笑着补充:“我恍惚记得,唐武宗也灭过佛?” 只是临时抱佛脚,试图在妻女面前博学一下的胤禔:……坦白认怂,派人找了寺里的僧人来,仔细为福晋跟两位格格讲解。 经历过前朝战火后,潭柘寺一度破败。 还是康熙二十五年,今上命与他相交多年律宗大师震寰和尚为钦命主持。同年秋,亲自驾临进香礼佛,还留住了数日,赏赐了不少佛学典籍、佛像等,潭柘寺才渐渐恢复荣光。 今年,今上更亲拨库银万两,整修潭柘寺。 种种缘由之下,震寰和尚对皇室颇为恭敬、亲厚。闻听直郡王一家前来礼佛游玩,忙亲自迎了出来,并主动为他们向导,细细讲解了潭柘寺的千年兴衰。 其中甚至穿插着各朝代一些个野史逸闻,听得胤禔跟瑚图里宜敏比爷俩直打瞌睡。 伊凤跟爱蓝珠母女俩却兴致勃勃,爱蓝珠甚至能快速整合记忆。找出自己感兴趣的点,让震寰旁征博引地给她解释。一老一小相处得意外融洽,让胤禔不由担心。 生怕那光头大和尚来一句小施主跟我佛有缘,不妨斩断三千烦恼丝与老衲一道修行佛法吧。然后他家那一心只有学习的小家伙再猛然发现佛学的奇妙…… 每日里瞧震寰跟防贼似的。 来得时候他张罗最欢,走的时候也是他张罗最欢。 连震寰主动邀他抽灵签,并亲自帮着解签都忙不迭拒了。生怕这被皇阿玛都敬重几分的大和尚看出几分端倪来,再漏了他的底。本不信鬼神,但穿越重生经历了个遍的伊凤也忌惮。 瑚图里宜敏比捏着小胖下巴:“听说解签多少都要随喜啊?破财的事儿,还是不干了吧!额娘说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本格格还是信自己吧。” 说完,她还跟爱蓝珠使眼色,要求她保持队形。 本也不大信这个的爱蓝珠笑:“谢过大师好意了,不过比起玄之又玄的运道,我还是更相信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不过大师博学,是个难得的益友。若蒙不弃,珠珠都是愿意常过来叨扰几分的。” 震寰狠狠地揉了揉眼,严重怀疑自己看错了。 一个小格格,还能有国之栋梁之相? 方欲再看,小格格已经被她阿玛给扯走了。只他在原地皱眉,道了声奇哉怪也。 马车上,小栋梁正用谴责的目光瞧着自家阿玛:“差一点啊,差一点,珠珠就给自己拐到一个不花钱的名师了。关键时刻,却被阿玛给破坏了。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的,怎么就那会儿突然出现了呢?” 果然,近墨者黑。 好好的小格格,跟老四那话痨混的都渐渐有话痨之态了,尤其念叨起他这个亲阿玛的时候。 胤禔叹,赶紧扔出免唠叨秘钥:“阿玛当然是有要紧事啊!珠珠还不知道吧?你四叔通过考核,要正式往六部历练了!” “真的?”珠珠愣,继而追问:“阿玛怎么知道的?消息准确不?四叔他分到哪里去啦?早知道不出来游玩了,竟错过了他这么重要的时候~” 被追问不休的胤禔:…… 酸着酸着都已经习惯了,直接张口说出两个让爱女瞠目的字眼来。 第77章 威胁 “刑, 刑部?竟然是刑部 !可,前头珠珠都跟他分析过啊!去户部才是最好的选择。其一,户部总管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以及一切财政事宜。虽事多冗杂, 但最锻炼人。” “而且,有郭罗玛法这个户部尚书在, 肯定手把手教他真本事!” 不管是郭罗玛法的人品,还是她们这么些年的祖孙情。 珠珠都可以保证这点。 所以, 没等着考核, 她就已经帮好四叔未雨绸缪不知道多少回了。四叔明明也笑得灿烂又欣慰,怎么……怎么放着好地方不去, 偏啃起了刑部那块硬骨头? 珠珠困惑, 幼圆大眼死死盯着自家阿玛。 希望他能赶紧帮着答疑解惑。 胤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爷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儿知道他怎么想?” “那, 那就赶紧去宫里,去乾西五所啊!找他问问,怎么去了刑部, 是不是他心之所向, 又有没有转圜余地。实在不成,咱们父女仨往皇玛法面前撒个娇或者泼?” 为了最最亲近的四叔, 爱蓝珠也是很尽心竭力了。生让她老父亲越发酸楚, 瞧都不想瞧她一眼。 但到底没扛住爱女撒娇,也担心其中到底有什么变故。 赶紧吩咐车夫快着点, 直接奔宫中。 一路颠簸之下,伊凤也困惑,上辈子,胤禛去的户部没错啊! 踏踏实实,兢兢业业, 一干就是好些年。 为户部清欠绞尽脑汁,树敌无数。以至于康熙废太子后,让百官拥立新太子。八阿哥一骑绝尘,票数遥遥领先,拥护者不知凡几。连老爷子都怕了,他却…… 追债追到老十往大栅栏拍卖自家家具,安郡王玛尔浑跑宫中哭他那战功卓著的阿玛。 无数老臣哭天抹泪,花样展示自己或者祖上为大清受过的伤、立下的功。诉说自己生活是如何窘迫困顿,并非有意赖账,实在有心无力,四阿哥手段委实严格让人心寒云云。 胤禛却毫不为所动,该催催,该要要。必要时候甚至申请并亲自带队抄了几家。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得了诸如冷面王、黑脸王、抄家王等诨号。 等九龙夺嫡通关,再度加强清欠力度后,抄家王爷又升级成了抄家皇帝。因为这个,因为摊丁入亩加上八爷党的肆意污蔑、拖后腿的儿子骚操作与这家伙得罪的文人太多等因素。 整个清朝最勤勉的皇上被黑成翔,明明康雍乾盛世最关键的一环,却始终不配拥有姓名。 她在现代看史书的时候,还没少为这倒霉小叔子唏嘘呢。 被爹坑,被娘坑,被一母同胞的弟弟坑,被儿子坑。再被电视剧集一拍,好么,非历史爱好者对雍正帝最深刻的印象可能就是血滴子、为夺嫡抱了人海宁陈家的孩子。甚至本身平平,但因为养了个好儿子而得了江山…… 现在问题来了:抄家王爷去刑部,是不是史书又要为之改写了?又会被改到什么天翻地覆的程度? 伊凤无从得知,只觉得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劲儿可忒大。 眼见这大清变的都跟历史上俨然两个世界了,多亏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只不知道照这么下去,雍正还能不能当上雍正。 胡思乱想间,马车一路往宫中飞驰而去。 一家四口连衣裳都没换,穿着往寺中游玩的衣裳就进了宫。杀到乾西五所的时候,胤禛还挺错愕。继而绽放出欣喜笑容:“看样子,大哥大嫂跟珠珠、敏敏是听说了我要往刑部的事儿。” 珠珠这会子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了,赶紧冲上前,拉着他袖子急急追问:“四叔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咱不是说好去户部么!又能学东西,又能帮皇玛法分忧,还,还有郭罗玛法带着,多好啊。” 胤禛笑:“就因为户部太好了,四叔思虑再,还是不去了吧!” 爱蓝珠震惊,到底没忍住给了他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 胤禛抬手刮上她的小鼻子:“都能有你这么聪慧的好侄女,四叔怎么会傻?是四叔一直念着你皇玛嬷的心愿,努力学文习武,争取早日帮你皇玛法分忧。” 嗯嗯。 这个不仅珠珠知道,敏敏也知道呐~ 不过,举凡皇子阿哥,文武大臣,谁还不把这基础彩虹屁挂在嘴边上呢? 自家阿玛动不动请假,连点卯都常不去。 可说起来,也是忠心一片,处处不忘帮皇玛法分忧呢! 类似的话听太多,孩子们都免疫了。再没想到,世上还有四叔这样言行一致的实诚人儿。人家往六部历练不是走形式,是真的,真的想替皇父分忧,为天下百姓干点实事儿。 “自康熙二十八年以来,户部清欠、官员涨薪俸,与蒙古诸部商业往来频密。亟待解决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个七七八八,内库外库充盈。你郭罗玛法这户部尚书当的,朝野称赞。四叔去了,也不过锦上添花。” 而他努力了这么久,正是满腔抱负呢,哪甘心只做个装饰品?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拂逆大侄女的好意。 在皇阿玛问起的时候,主动选了能掌天下刑罚之政令,以赞上正万民的刑部。宁可更苦、更累,也要用己身所学,踏踏实实干点实事、正事。 爱蓝珠听完他这解释后沉默许久,才终于欣慰点头,想拍拍他肩膀,给他些安慰。 可这两年好四叔跟那雨后春笋似的,不停拔节不停长。 如今已经接近六尺了,让她就算踮起脚尖也拍不上人家肩膀。爱蓝珠惆怅叹气,好在她四叔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及时半蹲,让好侄女能轻易拍上他肩膀。 然后欣慰中带着浓浓欢喜崇拜地说:“不愧是珠珠的好四叔!所思所想,都与寻常凡夫俗子不同。再不会为了安逸轻省,而违逆了自己心中志向。好好好~额娘说了,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 “珠珠相信,四叔到了刑部以后,也能干出属于自己的成果来~” 吉祥话时刻? 这个敏敏也可以啊~ 财迷敏敏敏锐地嗅到了发财的气息,等她家姐姐说完,就扬起如花笑脸凑过去:“嗯嗯,敏敏也相信,哦不,坚信哒~四叔这么刻苦又努力,不管在哪个部,都能闪闪发光~” “像,像启明星,一出来,别的星星都淡了~” 说起别的星星时,小家伙还有些明显地瞧了瞧自家阿玛。毕竟他躲懒出名,皇阿玛不止一次敦促过啦。再有四叔这么个给自己找活儿的勤快人从旁对比…… 那,效果,应该像极了在无逸斋的自己吧!怎么努力,都避免不了被亲姐无情碾压~ 小侄女突然落寞,乌拉那拉氏还以为是红包不够及时。 赶紧掏出两个来递给自家爷,然后眼瞅着他一分为二,把大的那个塞珠珠手里。 哪怕珠珠到手后立马给了敏敏呢! 他也得先偏着大侄女,确保她拿到的更多更好,偏心的明目张胆。 不过,珠珠也确实对得起这份偏爱。确定往刑部是四叔心之所向后,她这大清第一好侄女就开始敦促自家阿玛传授经验了。初初当差要注意什么,有哪些要准备,第一次上朝有啥要注意、要避讳的没。 五岁小孩儿,操着五十岁不止的心。 最后,她还皱起小眉头:“四阿哥府都已经建好多时了,四叔这也成家立了业。阿玛帮着往皇玛法那边问问,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呗?” 从府上上朝虽然麻烦了点,但往刑部近啊。 而且…… 一听说出宫,四婶呼吸都轻了,侧耳倾听,特别专注。眼角眉梢之间,写满了期待与迫切。 咳咳,再有太后、贵妃、宜妃等看顾,皇上的叱责。 终归她们家爷没改玉牒。 从礼法上,还是德妃的儿子,她亲婆婆,压在她头上的天。想要收拾她,那招数可就多了。比如此番太子妃二嫂过门喜,阖宫震动,皇上太后都赏了又赏。 御药房新晋的极品阿胶都被皇阿玛大手一挥,悉数给了太子妃二嫂。 只能用次一等的德妃娘娘气,没少迁怒她。常说人家娶媳妇月余见喜,她娶媳妇半年多了还未成人。偏人小脾气还大,竟霸着爷们儿不肯让他往别处。 这也就是皇恩浩荡,雅量包含。否则……七出之条,放在民间都是要休妻使之大归的云云。 就算乌拉那拉氏被冷嘲热讽许久,已经有了一定抵抗力,也难免心中生烦。 盼着像大嫂一样,早早的出宫建府。 旬日,或者半月来宫中请一回安,一个月多说吃个两次排头。 将小福晋这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的胤禛也笑,对胤禔郑重行礼:“这事儿弟弟也不好提起,就劳烦大哥了。日后咱们哥俩比邻,弟弟见天陪你一道上朝一道散衙。” “两府中间打个角门,关了两家,合则一家。见天一道烧烤、涮锅子,有时间就小聚。” 那,那他们夫妻还有点私下相处的时间不? 胤禔抗拒,甚至想让这粘人精的弟弟一辈子住在宫中算了。可自家爱女一脸祈求,福晋也颇期待。四弟妹更直接冲他福了福身:“有劳大哥了。” 胤禔还能怎么办? 再抗拒,也得粗声粗气地应一句:“弟妹客气了,若可以爷也盼着你们能早日搬过去呢。为兄平日事忙,两个小家伙又要往无逸斋念书。你大嫂自己在家中也难免寂寞,若你们能早点搬过去,倒能帮她排解寂寞,让我安心。” “不过皇阿玛未曾主动提及,怕也是有些思量。能不能成的,为兄也不敢说准,只勉力一试吧!” 爱蓝珠把刚刚收到的红包塞给她妹,跟她做了个帮忙的口型。 然后就腾腾腾率先跑上前拉住胤禔衣袖:“若阿玛自己没把握,不如加上珠珠跟敏敏?老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又说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呢~” “对对对,皇玛法最扛不住敏敏撒娇~” 嘿嘿,虽然她跟四叔没有跟九叔那么好,但也不差。而且四婶大方,这红封里的小金锞子可不少呐! 直郡王无奈,只能一边胳膊抱个小格格,父子仨往乾清宫。 “不是往潭柘寺小住了么,终于舍得回来了?” “当然呀~”敏敏笑嘻嘻凑上前:“再好的风景也不过闲暇时候略看看,直郡王府跟宫中才是我们的家~直郡王是平日所住,宫中,宫中有皇玛法,郭罗妈妈,玛嬷跟一大群好叔叔、姑爸爸啊~” “才走了几天,孙女,孙女就归心似箭~喏,连衣裳都没换,就来看皇玛法了!” 康熙扫了她一眼:“这么想皇玛法,还先去了乾西五所啊?” 额…… 敏敏丹凤眼惊恐,写满了你怎么会知道的小慌张。 珠珠嫌弃地摇头:“笨蛋敏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咱们皇玛法可是整个大清最最厉害的人,当然一切尽在掌握啊~知道咱们先去了乾西五所有什么奇怪的?” “他还知道咱们如此,也是拳拳一片对亲人的惦念关怀呢~” “四叔年幼,皇玛嬷早薨。德妃娘娘又……哎,可怜的四叔,世上能为他真心打算的能有几人?不像皇玛法得万民爱戴……” 胤禔轻咬着自己腮帮子,以防不甚喷笑出声。 珠珠这…… 有点用力过猛,像福晋说的含油量超标啊!亏得她小脸儿纯真,奶音儿萌爆。否则……他真怕皇上被腻到,直接着人把小家伙叉出去。连他,都得跟着背一个教女无方甚至带坏好孩子的挂落。 而事实证明,千穿不穿,马屁不穿。 小孙女油是油了点,可小孩子哪儿会说谎? 字字句句,都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么一想,原本就是逗孩子的康熙立即龙颜大悦。 主动问及两个小家伙的潭柘寺之行,听她们讲龙潭、讲山上一眼望不到边的柘树林。还有从震寰和尚那里听来的,潭柘寺千年间的风云变幻。 “行啊,你们。竟然能得震寰大和尚主动引路,精心介绍寺中变迁与周遭景致。” “那您看看呢~” 瑚图里宜敏比小胖手托腮,一脸傲娇:“谁,谁又能抗拒得了您这对儿天下第一第二可爱的乖孙女呢?那大和尚不但主动介绍寺中景致,还与姐姐相谈甚欢。” “把阿玛吓得,生怕他说我姐跟佛有缘。急急慌慌就下了山,连那大和尚要给我们一家子解签,都被无情拒绝了!” “哦,还有这等事?” 康熙惊讶,他可与震寰大和尚相识多年,特清楚他那若瞧不上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给一个眼风。但若投缘了,便乡野村夫也能折节下交的个性。 能得他这般看重,乖孙女有点东西啊! “皇玛法过奖了,孙女,孙女不过求知若渴,小脸儿略厚而已。”爱蓝珠低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她,她就是很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赶着大师博学又平易近人,常能用全新的角度去开解她心中困惑。旁征博引,让她在求知的过程中丝毫不觉枯燥。 学识水平上,爱蓝珠觉得他都不下于自家师傅张英与王掞。 教学能力上甚至犹有过之。 可惜阿玛坏事儿,竟生生打断了她的师傅诱拐计划!想想就让珠珠皱眉,眼角眉梢之间满是遗憾。 康熙好一阵安抚,才让小姑娘重展笑颜。 然后被她不着痕迹地把话题重又扯回到老四身上:“珠珠以前最盼着早早往无逸斋跟四叔做同窗,咱们爷俩一道上学、一道放学,再一道皱眉苦思,研究先生留下的课业了。” “可惜四叔没等开府就要往刑部了,孙女日后只能眼巴巴瞧着他与阿玛一道上朝、一道散衙了~” 小家伙满脸遗憾,好像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 沉默了好几息才问:“皇玛法,四叔的府邸都建好好久了,什么时候才能搬家啊?孙女盼着与他做邻居,也好久好久了呢~” “还有我,还有我~”敏敏举手,脆声说自己的期待。 康熙乐:“你不是前阵子还试图让朕改决定,将你四叔的府邸给你九叔 。你再贴钱给朕,好让你四叔另找地方盖更大更好的宅子?” 为了能跟她好九叔比邻,小家伙大方的让康熙惊叹。 亲姐的眼刀子射过来,敏敏小脸儿一苦:“没没没,没成事,皇玛法没答应。我,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同样的叔叔,敏敏虽更喜欢九叔。但,但四婶婶大方啊~” 小红包塞不停的。 有机会要塞,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塞。 因为她,敏敏都爱上了跟四叔做邻居的感觉,并为此特烈期待着~ 康熙一愣,继而大乐:“你啊你,朕就知道。能让你这小滑头鱼上钩,那饵料必定是黄金做的。是不是现在,小荷包里还装着你四婶的红封呢?” 敏敏惊悚瞪眼,双手紧紧捂住小荷包。 爱蓝珠扶额:“你啊你,简直不打自招!” “那,那皇玛法那么厉害,怎么都得招嘛~如此,还能博皇玛法一乐,不然,敏敏的小巴掌就要遭殃啦~” 人齐齐瞥她:你那是故意么?分明是护金子本能! 瑚图里宜敏比眨了眨眼:“小,小手被打肿,没有办法数小金锞子、银锞子,后果好严重的!敏敏才不要~” 黑历史被翻出来,珠珠整个人都不好了。 康熙脸上也一黑,认真叮嘱儿子:“咱们满洲格格自来爽朗大气,朕爱极了两个小家伙的热烈鲜明。你可得管好了你福晋,不许她再下狠手收拾孩子。否则……” “否则妻债夫还,她怎么收拾朕乖孙女儿的,朕就双倍着落到你身上!不妥,你皮糙肉厚的,再怎么打手板她也未必心疼,还是直接打板子吧。她管教她女儿,朕管教朕儿子!” 胤禔:!!! 突遭暴击,胤禔简直欲哭无泪。回到乾西五所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恍恍惚惚的,好像被打击得不轻。 直让胤禛万分愧疚:“都是弟弟不好,自己想要搬出宫去,还让大哥帮忙探听……” 胤禔可瞅不得他这眼瞅着要哭出来的怂样儿,忙摆手:“不不不,不关你的事儿。皇阿玛英明神武着,便爷跟两个小家伙不走这一趟,他近日也会这主动找你谈及此事。” 搬家有望,乌拉那拉氏登时眼睛就亮了。 胤禛却只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家大哥:“既然如此,大哥你为何还……” 还一脸落寞,如丧考妣? 提及这个,他的两个好侄女就双双低头,极力缩小存在感。 甚至想贴着墙根,悄悄溜出去,并在延禧宫小住个四五六七八天,直到阿玛消气不再迁怒他可爱的闺女们~ 结果逃跑才刚刚开始,就被亲阿玛目光攫取:“为何?还不是这俩漏风的小棉袄么!咱们皇阿玛你还不知道,心眼素来偏到胳肢窝。有了这俩隔辈亲后,简直拿爷当路边捡来的。” “知道疼孩子,知道高看孩子们额娘,唯独不知道体恤他可怜的儿子……” 突如其来的吐槽,把乌拉那拉氏脸色都吓变了。 唯恐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影响大哥名声。大婚半年有余,她可知道大哥大嫂对自家帮扶多少,小珠珠对自家爷有多重要。爱屋及乌加上深深感恩,让乌拉那拉氏对这一家子也极为维护。 伊凤见她紧张,还握着她小手安慰:“无妨,我们爷就是这么个直筒子脾性。莫说私下里,他就是当着皇阿玛的面儿也不止一次抱怨过。” 乌拉那拉氏:…… 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怕了喂! 无所顾忌后的直郡王,竟如此,如此恣意到嚣张么? 结果,下一息,英勇无匹的直郡王就一脸控诉地看过来,被大嫂闲闲地瞧了一眼后又立马变委屈巴巴:“爷受伤至斯,福晋都不安慰一二么?” “皇阿玛他……” “他心疼珠珠跟敏敏,生怕孩子再被你打。竟让爷管着福晋,不让你下狠手。否则,就妻债夫还,专找爷算账。还唯恐打轻了福晋不心疼,决定你若打孩子们手板,他,他就打爷的板子……” 第78章 四四愿望 伊凤:!!! 伊凤非常不雅地掏了掏耳朵, 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康熙哎,被史书标榜的千古一帝哎!居,居然也会下这么……这么可爱的口谕? 反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后, 直郡王福晋可就抖起来了:“爷放心,妾身不是那不讲道理,不疼爷们儿的。只要爷继续爱妻护女, 牢牢地护着咱们娘几个, 莫有甚不当之举。” “便小家伙们再犯了什么错,妾身也会改成让她们刻骨铭心的方式, 绝不让爷在中间作难。” 还以为胜券在握,日后都能脱离体罚阴云的小姐俩齐齐瑟瑟:不明白为什么,额娘明明含笑而语, 听到她们耳朵里却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为避免小人儿遭殃,姐妹俩赶紧笑盈盈上前,一左一右拉着胤禔衣袖:“好阿玛,女儿就是为了您,也会乖乖哒~绝对不让皇玛法因女儿之故, 有机会打您的板子~” 胤禔被哄得眉开眼笑, 瞬间忘了前头被漏过的所有风、挨过的一切冻。 只欣慰点头,把两个小家伙都圈在怀里:“好好好,阿玛有福, 才能有你们两个这贴心小棉袄。” “那可不?” “女儿会努力,让阿玛早日以女儿为傲的!” 胤禔轻咳,瞧了眼被福晋戏称为自来卷的长女, 特别心疼地摸了摸她头:“咱们珠珠现在就很努力,很让阿玛跟额娘骄傲了。无需更刻苦了,随, 随便努努力就成了。” “千万顾惜自己身体,切切不可本末倒置。” 对对。 也担心乖侄女太卷伤及自身根本的胤禛忙点头附和,跟好侄女细说身体健康才是一切之本的道理。那叫一个认真细致,让乌拉那拉氏心生憧憬:爷对侄女都能如此细心体贴,若有了亲生骨肉,也必然是个慈父吧? 康熙的行动力卓绝,马上就找钦天监瞧了日子。 发现下个月初六就是个好日子后,就直接拍板。四阿哥出宫建府的事情至此彻底敲定,德妃才得知消息。 气得她又一股火涌上来,浑身不适,直接让四福晋侍疾。 被孙女百般拜托的惠妃笑,去瞧病的时候便劝她:“入了宫,就是这般。便身为一宫主位,也有诸多无奈。玛琭你心中烦闷,也情有可原。但,到底姐妹这么多年,本宫便托大提醒你几句。” “切莫任性胡为,伤了自己在皇上心中一贯的温柔淑雅不算。万一万岁爷觉着你身体违和,不大适合抚养小阿哥呢?” 老四打小抱到承乾宫,让孝懿皇后养得跟生母不亲。 寄予厚望的老六早早折损在了宫廷倾轧中,健健康康,虎头虎脑都已经长到六岁的小阿哥说没就没。如今膝下的十四既是她幼子,也是她心尖尖,是全部挂念。 哪怕只是个假设之言,也狠狠攥住了德妃的心脏。 让她如坠冰窖,脸上血色全无。却还得抖着唇,艰难道谢:“多,多谢惠妃姐姐提点,妹妹感激不尽。” 见她听劝,惠妃才又笑:“都是多年姐妹,客套什么呢?来来回回二十年,宫中多少茬儿人换过,也就咱们几个同出于包衣,一道经历了这诸多沉浮。从以前的争奇斗艳,挖空心思想让万岁爷多来个一时半朝。到如今的心如止水,只盼着能养好孩子们。” 德妃脸上一黯,再抬头又是惠妃熟悉的那温婉淑雅模样:“谁说不是呢?是,是妹妹想左了,多谢姐姐提点。” 任务完成,惠妃也不管她是真想明白了,还是心有忌惮,略坐了坐便回了。 只知道当晚,德妃就舒缓了不少。翌日便又能下床,还用了一碗碧粳米粥并两个小笼包。且逢人便说是老四家的伺候得好,才能让她好得这么快。 只小夫妻开府在即,定有许多事情要忙。 她再离不得,也得为孩子着想。所以不顾四福晋求恳,坚持把人打发回去收拾东西了。素来对长子抠搜的她还难得大方,给侍疾有功的四福晋赏了不少贡缎、茶叶并一套赤金嵌红宝的首饰。 喜得珠珠直给自家玛嬷捶腿,小甜话说个不停:“玛嬷真棒,太厉害了!孙女还以为无解的难题到了您手里嘿,都没用上一个时辰就利利索索。关键还让对方感恩戴德,不敢说您一个不字儿。” “那你瞧瞧,这宫廷生活啊,学问大着呢。同样一件事该怎么说,跟谁说,能卖几份好,能为自己与家族谋取点什么,牵扯多着呢。能在这宫墙里活到老的,要么靠山硬,要么心眼多。” 否则啊,早早就谢幕退场,坟头草都长多高了! 惠妃慈玛嬷心,唯恐孙女日后抚蒙或者被许个家世复杂,亲的继的一大堆,个个两面三刀的人家。有机会就跟孩子讲宫廷诡谲,人心复杂。告诉她位卑时该如何柔和婉转保全自身,位高时又怎么聚拢人心,掌管全局 。 珠珠起初还有些排斥,品出其中滋味来后主动化身小海绵。 疯狂汲取玛嬷关于宫斗与人心把握方面的知识,已经悄悄变成了白切黑。表面如糯米团子似的,乖巧又可爱。实际上……急眼了,真的萌煞人呐。 这把德妃被吓成这样,她就功不可没。 可惜德妃再如何聪慧,也犯了灯下黑的毛病,全不知后头还有这么个小敌人。 胤禛却知道乖侄女用心良苦,亲自往直郡王府道谢。 珠珠挥手:“嗐,咱们爷俩谁跟谁?互相心疼,互相帮忙,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再说珠珠多盼着四叔跟四婶能早点搬过来啊?有机会出点绵薄之力,当然毫不犹豫。” 胤禛笑着摸了摸她的小鬏鬏:“你这哪里是绵薄,分明是汪洋大海 。怕自此以后,德额娘都不敢轻易病了。” “那不正好么?省得你们在宫外还得时时顾念~” 爱蓝珠笑,绝口不说自己其实就是这么个目的。毕竟德妃再不好,那也是四叔的亲额娘。不怕他心中不快,也怕他难堪呀。夭寿呐,这么好的四叔,竟然被那个不讲道理的女人生出来。 康熙早年,各宫主位尚且不能抚养自己孩子呢,更何况她彼时连个嫔都不是? 她阿玛养在内务府大臣家,三叔也在宫外养过。五叔养在太后膝下,八叔幼年在延禧宫过活。谁还没有点被迫母子分离的苦楚呢?可也没耽搁玛嬷疼阿玛,荣妃对三叔像眼珠子。 宜妃娘娘对五叔心疼又愧疚,甚至让九叔、十一叔都让着他点儿。说是三子中,唯独五叔自小不在她身边长大,没被她悉心照料过。 也就德妃 ! 明明依制而行的事儿,偏弄得好像全世界都亏欠了她。啧,好大个人,竟还有脸迁怒孩子。难道不在跟前抚养,就不是她孩子了?四叔对她的孝心就少了? 分明她心狠,把好好的儿子往外推! 爱蓝珠皱紧小眉头,越心疼四叔就越对德妃不满,觉得她有眼不识金镶玉。 胤禛乐,把气呼呼的好侄女抱在怀里,就好像抱住了全世界:“乖,咱们不气,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离了个到底缘浅的生母,四叔收获的多着呢!如今更踌躇满志,想着做出番业绩来,封妻荫子荫侄女。” 哈??? 珠珠愣,差点惊掉小下巴:“封妻荫子应该的,荫侄女是个啥?古往今来,就没有这么干的!” “那是因为古往今来,都没谁有四叔的福气,能得你这么个乖侄女。” 素来清冷的人说起小甜话来,那效果何止超级加倍? 珠珠欢喜之余直捂脸:“完了完了,珠珠铁定嫁不出去了!有这么好的四叔,这么好的阿玛。两个珠玉在前,可哪儿发现更优秀的男子?根本找不到哇,珠珠又不是个肯屈就的……可不就打定了女光棍么?”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好听到这句的胤禔:!!! 刀子眼狠狠射向蠢弟弟:这么丁点大的孩子,你都跟她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胤禛:…… 只觉得六月飘雪,斗大的冤字出现在他脑门上。 四阿哥开府的日子定下来,三阿哥的福晋也定了下来。 董鄂氏,满洲著族大姓。开国五大臣之一何和礼跟太·祖长女固伦端庄长公主的后代。其父鹏春乃正红旗满洲都统勇勤公,属于整个董鄂氏一族中地位最高的一支。 其人也貌美如花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倒真符合荣妃那家世、相貌与嫁妆处处出挑的标准。 让珠珠私下里跟玛嬷嘀咕,说荣妃这羹汤果然没白送。那董鄂家的格格怎就那么命苦,色色样样都好偏被配给了三叔,有了那么个婆婆,真一朵鲜花插在…… 咳咳,那啥上。 惠妃被乖孙女这难得小性儿逗得前仰后合:“乖,别气。这福兮祸所依,你三叔啊,也未必光占便宜呢!” 哦? 爱蓝珠幼圆大眼放亮光,求玛嬷速展开细说。 惠妃笑:“听说过董鄂妃吧?” 何止呢? 皇玛法常提忆她那宝贝四阿哥一出,衬得他跟裕亲王黯淡无光。并痛定思痛,打小就决心做个好阿玛。 “那巧了。”惠妃乐:“太后娘娘也不大喜欢这个姓儿呢!” 哎? 不说那位孝献皇后温柔善解人意,娴静又大方?先帝执意废后,连中宫笺表都停了,还是那位跪求,乌库妈妈才能一直端居坤宁? 惠妃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可若非她,先帝又怎么坚持废后呢?” 也许先帝只跟太皇太后意见相悖,凡她拥护的,他就反对。没有董鄂妃还有别的妃,可,谁让她恰逢其会,成了局中人呢! 生前以皇贵妃之名管理宫务,中宫冷板凳。死后又被追封皇后,让当时还是中宫的太后奇耻大辱。 太后再好的性儿,也不可能全无芥蒂啊! 珠珠:…… 只觉得女人好难,完全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还得承担所有的罪名。她还是得积极努力,争取出类拔萃。不让皇玛法随手一指,就草率地决定了她一生。 格格握拳,斗志满满:“多谢玛嬷给珠珠解惑,时间不早,珠珠得去读书了。” 说完,小人儿便小跑,腾腾腾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儿。 看得惠妃直叹:“你说说,一小格格家,做什么这般认真?瞧这一天天的,比人家赶考的举子都认真。” 眼见着她嘴上抱怨,实则满心欢喜。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可不就得顺着夸:“娘娘可别这么说,咱们格格也不是一般的格格。大清立国至今,有几个像咱们大格格这般得皇上夸奖的?” “可惜格格是个姑娘家,否则必能将直郡王府发扬光大的话,奴婢都亲耳听皇上说了许多回呐!” 这可不仅仅是皇上遗憾,还是对大格格的肯定。 肯定她不输男儿。 惠妃摇头失笑:“你们啊,就护着她吧。本宫又何曾说她不好来着?只心疼她小小年纪忒地勤奋……” 勤奋的小格格埋首苦读,稍有闲暇还得给四叔跟四婶准备乔迁礼。 再努力多碾压三叔几次,实力证明他还不大行。没长成栋梁材呢,且得好生栽培。让他便如愿大婚了,也不能轻易离了无逸斋,哼哼~ 阿嚏,阿嚏,阿嚏~ 订了好婚事正春风得意的三阿哥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可把荣妃娘娘给紧张的。 一叠声地唤太医,吓得胤祉赶紧告退:“额娘莫慌,儿子没事儿,只偶然打了几个喷嚏罢了,且用不着唤太医呢!那什么,这些日子儿子都没怎么正经往无逸斋,回头月考失利皇阿玛怕是要恼。儿子这便告退,回去埋首苦读了,额娘勿念。” 话落人跑,快的让荣妃都来不及喊人。只能将人派去无逸斋, 务必给三阿哥诊了平安脉,确定安全无恙了再回来。 太医在宫中多年,哪能不知道荣妃娘娘的执着?为免被追责,又双叒叕地给健健康康的三阿哥开了剂太平方。 生让珠珠跟敏敏眼见了母爱的重量。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格外庆幸:老天照顾,没让她们摊上荣妃娘娘那样的额娘~ 否则的话,她们一定会被生生苦死的! “瞧三叔喝苦药汤子时那个面不改色,行云流水,得是喝了多少才养成的处变不惊啊?”瑚图里宜敏比怕怕地拍了拍小胸口,紧紧搂住伊凤:“额娘~敏敏的好额娘~您真太好了!” 连爱蓝珠都心有余悸:“三叔瞧着也忒可怜,要不珠珠以后对他好点吧。至少碾压他,然后不在他面前炫耀了?” 正喝茶的胤禔一口喷出来,咳到惊天动地。 就问他闺女:“你是不是觉着,你三叔还得感谢你心存良善?” 爱蓝珠歪头,给了她阿玛个‘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说嘛’的无邪眼神。让胤禔想为可怜的三弟掬一把同情泪:怎么就那么不修口德啊?居然得罪了这么个小煞神! 胤禛入了刑部,无逸斋的头名出缺。 因为胤祉这段时间的懈怠,爱蓝珠的努力与其余人的有所保留。这次的月考,珠珠终于得占鳌头,实现了在文课上对她三叔的首次碾压。 不过小格格说话算话,还真没跑到胤祉面前冷嘲热讽。 而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往乾清宫。 已经得了无逸斋夫子报告的康熙大乐:“朕道是谁,原来是咱们这个月的小魁首啊!” 爱蓝珠笑:“皇玛法慧眼,果然是您最疼爱的小珠珠~孙女不负期待,终于拿到了文课上的魁首,能不能跟您求个赏啊?” “比如呢?” “嗯,比如啊,孙女觉得,自己身子骨比去年强健,个头也高许多了。是时候该上武课了,您说是不?”全方位碾压啊,当然得有文有武。且还得尽快,慢了,三叔就要退出无逸斋往朝堂上使劲儿了! 小家伙这满脸迫切看得康熙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你这是怕你三叔也去六部历练,碾压不着?那,要不要朕下旨,让他再缓两年入朝?” 爱蓝珠眼睛一亮,继而坚定摇头:“孙女可不是那为一己私利,枉顾叔叔前程的坏侄女。不过……” “三叔连我都考不过,就有点悬,容易误了皇玛法的大事儿。若可以的话,还是多学学,好好夯实基础要紧。唔,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对不对?” 小家伙认真思索,小心翼翼觑着康熙脸色,特别操心又唯恐被误会的样子。 直让康熙大乐:“对,咱们珠珠说得对极了!那就先观察着,等他什么时候能当大用了,什么时候再往朝堂,婚事也得往后延延。” “啊,这不好吧?荣妃娘娘可盼着他早早大婚,快些生小娃娃啦!” 爱蓝珠皱眉,有些担忧地道。 康熙就不免想起老四夫妻俩,德妃,还有保清塞给胤禛那个小册子。 再想想胤祉跟董鄂氏的年龄,为避免又一对婆媳不和睦,或者过早分娩对孩子和母体造成的伤害。态度马上就坚定下来:“无妨,太早婚育本就有害无益,且让他再好生学习两年吧!” 目标达成,爱蓝珠却不露丁点窃喜。 反而还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家皇玛法,反复确定这真是为了她三叔好,而不是因她之故。 看得康熙心里熨帖,越发觉得这孩子宽厚大度,有颗仁心,像他! 却不知回到府中,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小家伙是怎么笑到锤床的。几个各界巨子的轮番教导,到底让玉雪可爱的小团子往白切黑的方向滚滚而去,拉都拉不回来。 四月匆匆过去,五月翩跹而来。 介于狗……咳咳,胤礽对自己的态度越发友好到几近谦卑,有点空闲就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撕不开,逃不掉的。 胤禔童年的,关于让太子二弟乖乖巧巧管他叫哥的愿望得以实现。 再看皇阿玛又是往奉先殿、又是往坤宁宫,还派遣官员给元后致祭。却绝口不提太子生辰,连毓庆宫中都无丝毫动静。想想自己生辰时,福晋、额娘、两个孩子跟弟弟们、岳家是怎么给他庆祝法儿。 上回胤礽哭着说从小到大,从未过过生辰的情景还不断在眼前回放。 生让他心烦意乱,直接早退,往翰墨斋逛了一整日。 回家还跟福晋商量来着。 翌日,便赶着仁孝皇后忌辰,皇上照例不上朝。他也还是早早地入了宫,难得主动地往毓庆宫求见。 把胤礽感动的,差点倒履相迎:“今儿大哥怎么这么得空?” 胤禔拎了拎手里的蛋糕盒子:“得空?那倒是不得空,只某人不是说自己从未过过生辰?爷心好,来日行一善了。” 胤礽欢喜,接着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谢,谢谢大哥,不过不用了,孤,孤不过生辰的。皇额娘为了生孤早早香消玉殒,孤身为人子只有无边愧疚伤怀,怎忍欢而庆之?” 等太子妃略整了整衣衫,出来给伯哥见礼的时候,就听到太子这么让人听了不免潸然的话语。 直郡王声音一滞,继而不好意思地道:“这倒是爷思虑不周了,那,那爷准备都准备了,你大嫂辛苦也辛苦了。总不好再拿回去吧?您拎着,就当哥嫂给你祈福。” “明年初四,爷再召集兄弟姐妹们,一道为你祈福。让长生天保佑你平安顺遂,无病无忧。” 胤礽只一愣,怀里就被塞了个蛋糕盒子跟好大个包裹。 精心装扮,还带着他哥体温的盒子,好看到让胤礽眼底发酸。果然吧?大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不稀罕他这个弟弟,实际上他随口一句感叹都牢牢记挂着呢。 胤礽眉眼含笑,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抱到正院正厅,刚放在黄花梨条案上。 太子妃就笑盈盈地端着一碗面过来:“在妾身家里,不过五十的长辈都不能大肆庆祝生辰。但其母或者妻会亲自下厨,用真诚跟祝福下一碗面。祈求子女或者夫君一年到头,顺顺溜溜,添福又添寿。妾身手拙,但擀面条一绝,太子爷可要尝尝?” “好吃的话,妾身年年给您做,年年陪您一道祈福好不好?” 第79章 敏敏拒金 皇上缅怀元后, 每年五月初三都罢朝。从宫中出来后,胤禔也懒得再去兵部。索性也给自己放了假,直接回府陪妻女。 结果才一进门, 就被告知福晋去了烧烤坊,二格格欣然同往。大格格?大格格当然在隔壁四阿哥府啊!胤禔都不用问,打从胤禛他们定下了乔迁的日子后,自家长女就在隔壁安家了似的。 但有丁点空闲,就要帮她四叔四婶去四阿哥府盯着。 唯恐奴才们有丁点不尽心。 殷勤到让胤禔想进宫给他皇阿玛建议下,让无逸斋加强对孩子学习的管理。既然进了无逸斋, 就得跟其余学子一样, 做到一年只放五天假!!! 烧烤坊。 瑚图里宜敏比自打来了就左看右看,从前堂转到后厨。从店面的陈设布置、人员安排再到厨房环境、食材、厨师厨艺等,一样一样饶有兴致地看过去。 边看还边眉眼含笑, 好像老鼠进了米缸。 可她人小态度好, 全店上下却没有一个敢怠慢的。不止因为她是小东家,有和硕格格封号。还因为,哦不, 应该说主要因为她人小眼睛尖。每次来, 都有新发现,也都有人‘倒霉’或者被封赏。 后厨老郭伙同外人偷盗羊肉,短斤少两、以次充好的事儿, 就是被格格发现的。 那一次, 后厨大地震, 涉事人等都遭辞退, 再被一纸诉状告到了公堂。 撵走了害群之马,严明了纪律。又搞了几次店庆活动酬宾,因质量下滑而生意清淡的烧烤坊重又回到了春天。 伊凤一高兴, 赏了瑚图里宜敏比两个金锞子。 谢她小慧眼,帮了个大大忙。 然后,就打开了小家伙新世界的大门。让她欢欢喜喜地扑到伊凤怀里,软乎乎地喊额娘:“所谓人多事杂,店多当然也一样。滴翠再厉害,也只有一双眼,两只手,根本不能面面俱到。” “其余人或者碍于情面,或者慑于威胁,或者干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唔,不管哪样都是很危险哒~” 毕竟饮食买卖,最讲究的就是个货真价实、干净卫生。 这些甚至在厨艺之上! “做不到,别说郡王福晋开的店。就是皇玛法开的,食客也不认账您说是吧?” “所以呢 ?” 小格格搓手:“所以……为防那起子小人因为小利毁了额娘经营多年的老店,女儿觉得这流动监察必不可少。唔,得安排一个或数个像敏敏这么聪明、细心,能指出问题还绝不会被坏家伙收买的。” 好家伙,这都不是暗示,是在明示吧? 伊凤坏笑点头:“敏敏言之有理,这事儿额娘记下了,回头就找人安排。坚决做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时候不早,敏敏快去睡吧。” 毛遂自荐未成,点子还被拿走了??? 敏敏震惊,小眼泪都含在眼圈了,赶紧再做新一轮尝试:“既,既然要考虑,额娘不考虑考虑女儿么?” “你?不行不行,你太小了,额娘可不想背个压榨童工的恶名。而且,你在无逸斋念书啊,也没有那个时间。”伊凤想也不想地挥手,直接打了驳回。 敏敏赶紧郑重提醒自己旁听生的身份。 而且她们姐俩虽然也在无逸斋,享受跟皇子皇孙们一样的教育。但各项要求上,却远不如皇子皇孙们严厉。 不用每天每天去上学。 总之见招拆招,各种讲事实摆道理,积极努力地要把这个童工当上。 为此,她还割地赔款、主动降价。 自己就从出场一次二两,查出重大问题了加倍起步上不封顶降级到零出场费,发现问题或值得表彰处,按问题大小、优秀程度等给予不同程度奖励。 再加上好一通撒娇,才终于走马上任。 为此,她还几度跟她九叔炫耀。 又能挣银子,还能打进烧烤坊内部。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观察一个名店是怎么管理运作的。以后她们爷俩开店的时候,也能照猫画虎,不用摸着石头过河。 简直一举数得。 听得胤禟好一通震惊,小侄女都这么努力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再跟老十整天混日子? 学学学,赶紧学。 不然被好侄女落太远了,日后又哪里来的老脸跟人家合伙做生意?! 于是,他奋起了,老十也跟着悲剧了。 因为他那好九哥本着自己受苦,不如拉弟弟一道的精神,把他也拉进了奋斗旋涡。 接着,此次选秀也被指婚的雅尔江阿彻底退出无逸斋,回去准备成亲、入朝等事宜。无逸斋最后一个懒惰学渣消失,全员勤奋,真的斋如其名,彻底没什么闲散时光了。 皇上满意至极,还逮着夫子很夸了两回。让他再想想法子,把几个小的也带起来。 夫子,夫子当时就给他跪了。 红着老脸说无逸斋如今学风浓厚断不是他的功劳,而是福珠格格跟三阿哥的魁首之争。带动了所有人的斗志,渐渐有了如今事态。若说功劳,格格才该首功云云。 听说这个事儿的敏敏还笑,下次请安的时候就笑:“孙女闻听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则为善者日进,为恶者日止。既然皇玛法跟夫子都觉得姐姐跟敏敏有功,那是不是……” 是不是该赏,狠狠地赏? 康熙乐:“你这小家伙,竟还知道资治通鉴里的句子?” 资治通鉴? 那可是帝王教科书,从宋开始就被列为禁书啦,只有皇上跟太子才可以看。敏敏就是不如姐姐博学,也知道常识哇~ 当即皱眉:“皇玛法笑话敏敏,敏敏怎么会读过那种书嘛?您,您明知道的,孙女志在做咱们大清的女陶朱公。那,那就算看书,也只会看他的《计然篇》、《陶朱公生意经》、《卢氏本草经》。还有《史记·殖货篇》、《士商类要》这些,哦,还得看《天下水陆路程》、《水经注》等。” 真·只是随口逗趣的康熙:!!! “嗬,不是经商典籍,就是地理巨作啊。看样子,咱们敏敏还挺用功。” “那当然。”小家伙骄傲昂头:“做大清女陶朱公,孙女可是认真的。我还跟乌日娜学算数呢,现在心算又快又好,能赶上普通的账房先生。日后啊,谁都甭想弄虚作假糊弄孙女儿……” 康熙饶有兴致地考了她些许,接着就一路被震惊。 好大儿这两个格格,竟一个比一个天才。当初若不是……依着他与伊尔根觉罗氏恩爱,这会子嫡子都已经抱上,甚至初显聪明伶俐了吧? 康熙愧疚之心又起,当下意兴阑珊。 也没心情再含饴弄孙了,只随便赏赐了几样就把小孙女敷衍了过去。不过饶是如此,瑚图里宜敏比这个经商梦也算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并得到了支持。 嗯,瑚图里宜敏比自己坚持的:皇玛法没有反对,就是支持。 否则他就不是赏敏敏最爱的金银了,而是赏两个严厉的教养嬷嬷,掰也把她掰过来。 逻辑满分,竟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连她的好九叔都羡慕不已:“好,真是好啊!咱们敏敏的大志向竟然无波无澜,就这么被默许了。爷还不知道得挨几顿打,才能让你皇阿玛觉得管不了,索性听之任之呢。” 敏敏惊呼:“可,可做生意又没有错。还能汇通天下,方便百姓生活,帮着百姓把多余物资换成可以存储使用的银子。是,是善举,嗯,蒙古各部王公就很感谢额娘~” 胤禟:…… 经商无错,但身为皇子非要跑去经商。就很有点自甘堕落,有损皇家体面的嫌疑了。还得谨防他为了与民争利而仗势欺人。 啊这…… 已经不是福敏格格撒撒娇,帮着求求情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她只能示意她九叔半蹲,然后小大人似的拍拍他肩膀:“九叔别气馁,有志者事竟成。” “努力,努力总没有错的。横竖咱们还小,先把算账和生意经都学好呗。以后像额娘一样,做独一无二的生意,恪守法度,就不怕与民争利啦~” 参照人没选好,胤禟差点被打击哭。 大嫂,大清立国以来,也就出了这么一个他大嫂,是随便谁都能像她一样的? 不过,胤禟从小就不喜文,也不喜武。只对经营一道颇有兴趣,沉迷买低卖高,转手间赚取大笔银钱的感觉。 就算这条路再怎么千难万难,他也会坚持下去的。 跟好侄女这个伙儿,必须得合! 见他如此,瑚图里宜敏比才才终于放心,越发积极地投入到‘专业学习’中去。绝不放过任何跟额娘一道往店里巡查,这样又挣钱又长经验的好机会。 今天就是如此。 胤禔追到烧烤坊的时候,还见小家伙认真上岗,积极干活呢。 亏她身为和硕格格,自幼颇受帝宠,还能放下皇家贵女的身段儿,像一个真正小员工似的,往来于前堂后厨,不放过任何一点小细节。 “福晋这银子花的可真值,既给自己雇了个忠心耿耿的小伙计。还潜移默化地教好了继承人,照这么下去,不出几年,咱们敏敏就能接过你肩头重担了。” 伊凤笑着抿了口茶:“若能那样,可感情好了。就怕小家伙一时一个爱好,用不了过几年,过几天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那断然不会。”胤禔低笑:“她啊,从小到大,对金银的喜爱就从来没减少过。” “只如今长大些,懂事些了。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也知道自己挣比讨着来的好了。只这一点,她就肯定能坚持住,不会反悔的。” “对,不会反悔的。”听到父母谈话的小家伙态度坚定,语带铿锵:“而且,比起继承额娘的铺面。敏敏,敏敏更想跟九叔合伙,闯下我们自己的天地。” 胤禔:…… 所以,继长女被四弟拐跑后,次女也要保不住了么? 伊凤倒是挺欣赏她这小魄力与挑选合作伙伴的眼光,闻言轻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去闯下属于自己的天地啊?好丫头,有魄力!等再过几年,你若还初心不变,你九叔也能得到你皇玛法首肯。” “你们两个还要合伙的话,额娘就给你两万两银子做本金。” 两,两万两? 阿玛以郡王爵位领亲王俸禄,一年的俸银也只有一万两。两万两的话,就是阿玛整整两年的俸银!!! 瑚图里宜敏比震惊,丹凤眼死死盯着自家额娘:“阿玛为证,额娘没骗敏敏?” “嗯,你阿玛为证,额娘绝不骗敏敏。” “啊啊啊~额娘好棒,额娘最棒了~等敏敏挣钱了,要给额娘买好多好多首饰、好多好多衣衫、拿好多好多的两万两来孝顺额娘~”小家伙乐得见牙不见眼,双手极力往后张,比划着她那嘴里的那个好多好多。 那一整天,敏敏都很兴奋。 晚上还抱着小枕头去了珠珠房间,非要跟她姐秉烛夜谈。细数她当时听到额娘的支持后,心里到底有多欢喜、多感动。 硬把珠珠这好姐姐念叨到黑脸,直接把她赶出了房间。 可这依然挡不住小家伙的兴奋。 直到胤禛从宫中搬出来,彻底在她家隔壁的四阿哥府落户,请所有在京的兄弟姐妹们赴宴。敏敏还神采飞扬着,谁问她怎么这么欢喜。小家伙的话匣子都会打开,大力宣讲下她额娘的慈爱开明。 太子妃惊讶:“大清女版陶朱公?二婶再没想到,咱们敏敏这么小,就已经有这般志向了。” 而且士农工商,自来商最被轻贱。 今上更唯恐皇孙贵族借身份之便恃强凌弱,曾三令五申。别说皇族了,就连等闲满人都不得也不屑从事商贾事的。瑚图里宜敏比堂堂和硕格格以此为志,大哥大嫂不但不反对,还要给孩子两万两银子做本金? 敏敏小脸儿一红:“太子妃二婶过奖了,要做嘛,自然要做最好的。敏敏喜欢金银,想要赚多多的金银来造黄金院,让所有家人都住进去!” 在太子妃错愕的目光中,太子笑着给她讲了小侄女这个大理想。 又被震撼了一把的瓜尔佳氏笑:“既然是所有家人,那不知道有没有二叔二婶的房间呢?” 难得遇见个没笑她,还愿意住进来的长辈。瑚图里宜敏比大喜,点头如捣蒜:“有啊,有。给太子二叔跟太子二婶一个小院子。这样,您肚子里的弟弟和妹妹就也能有自己的小房间啦~” “哈哈哈哈!”太子大乐:“太子妃这回可以放心了吧?咱们的小福星可又亲口说了,你腹中就是一双龙凤。” 太子含泪点头点头:“嗯嗯,妾身听到了。日后必不再胡思乱想,惹太子殿下忧心。” 瑚图里宜敏比:??? 一脸懵,真没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怎么一句话的功夫,太子二叔跟二婶就好像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恨不得感恩戴德了呢? 哦不,应该是很感恩了。 瑚图里宜敏比低头瞧着那硕大的云锦绣盘龙的大荷包,里头满满都是她喜欢的小金锞子。 这重量! 一两重的小金锞子至少一百个。 呜呜,额娘,敏敏出息了,真一言千金了! 结果她一脸炫耀看过去,只看到阿玛额娘双双震惊的脸。显然云里雾里,不知道太子好端端是在发什么癫。 胤礽也不用旁人问,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了:“太子妃有妊后,就胃口大开,食量异于常人,腰腹尺寸增得也快。身边伺候的人连连劝说,试图控制太子妃食量。怕把腹中胎儿养得太大,到时候不利于生养,把人饿得抓心挠肝。” “还是上回往宁寿宫请安,遇着惠妃娘娘被她老人家提醒,才又传了太医把脉,确准了是双胎。如今太子妃一个人吃,三个人补。不但不需要节制,还得多补补呢。” 啊这…… 伊凤整个人都懵了,变了又变了!提前了三年大婚后,太子妃不但过门喜,竟还一胎双宝。 难怪她这么担忧,特意往四阿哥府来讨‘小福星’的口彩了。 到底古代医疗条件落后,双胎分娩困难。又通常都会早产些,孩子生来就比单胎的稍弱些,抚养艰难。所以一次辛苦,双倍收获的双胞胎在这时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毕竟奇数为阳,偶数为阴,双数本就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吉。 尤其生在帝王家,关乎到皇位传承,为杜绝丝毫差错的可能,双生子中较弱的那个甚至会被料理掉。以至于有那么个双生帝王家,一子去而一子还的说法。 也就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被认为上上大吉,因此确定是双胎后,太子妃瓜尔佳氏就欢喜并惶恐着。 胤礽怕她胡思乱想对自己跟孩子们无益,这才想着剑走偏锋,找被皇阿玛亲自命名万福齐集的小侄女讨个口彩,好歹安安太子妃的心。 瑚图里宜敏比:…… 突然觉得手里的大荷包有点烫手,她,她当时真随口一说,不保准的啊! 生平第一次,小家伙收到了金锞子后决定往回推。 坚持说这只是她的美好愿望,盼着太子二叔跟二婶一下子儿女双全。若可以,就是全大清的福气,太子二叔跟二婶的福气。跟她个小孩子可没关系,贸然收下这么份大礼,她心里头可虚了。 还在琢磨怎么让小貔貅把接到手金锞子再退回去的伊凤:!!! 出息了,她的宝贝小女儿真太出息了!关键时候,竟能抵挡住这么多金锞子的诱惑。 第80章 百福图 孩子这么乖巧, 当额娘的当然要立即跟上:“对对对,咱们敏敏说得对。不管怎么都是太子跟太子妃的福气,与她个小家伙有什么干系?” “至多不过是跟二十八年那场喜雨一样, 又被她赶了个巧。” 她是这个态度,胤禔也是。 反正,他家闺女不占这个功劳,也甭想让她担这个风险。子女缘分那般天注定的事,又哪里是凡人所能做主的? 好大哥都亲自张口了,胤礽还能说什么呢? 果断是是是, 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趁机缓解一下太子妃的焦躁,免得累及她自身与孩子们。 横竖第一胎,不管是真得龙凤还是双子或双女, 都是他的亲生骨肉。都是皇阿玛的嫡皇孙、孙女。必然都会仔细伺候, 好生教养的。 “嗯, 这就对了嘛。”胤禔满意点头,难得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为人父者当如是。” “不管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都是你血脉,都是你们父子父女的一段缘。只好生教养, 女子未必不如男。不信,你瞧爷家那俩啊!” “长得好, 性子佳。各有各的出色之处, 给几个小阿哥都不换……” 一提及自家两个宝贝女儿, 胤禔就容易胤禛附体。 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溢美之词不断。 说得伊凤扶额, 有些尴尬的替他圆场:“见笑见笑。俗话说的好,庄稼别人的好,孩子自己的乖。我们爷啊, 多少有些亲阿玛眼了,大家多包涵些。” “大嫂这话弟弟可不赞同了,这哪里是大哥亲阿玛眼,分明小姐俩千伶百俐。不信你问三哥,咱们珠珠是不是比多年苦读的他还要强些?” 如果目光可以化为实质,胤祉肯定毫不迟疑地让雅尔江阿万剑穿心。 直娘贼,也太损了吧? 偏偏月考成绩为证,众目睽睽之下,他还真不好抵赖。 只能尽量笑得优雅:“是,咱们珠珠跟敏敏确实才华横溢。不独珠珠,便是敏敏带听不听的,也能轻松拉下咱们简亲王世子。” 胤禛:…… 觉得是时候该出来打个圆场了,再让这俩互相伤害起来,没准儿当场大打出手。他好好的乔迁宴,他大侄女帮着监督收拾了许久的府邸,保不齐就会成为案发现场。 东道主张口,双方谁也不好再过分追究。免得老四那一根筋的计较起来,把他们捅到皇阿玛那儿,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能提前从宫中搬出来,不用日日往永和宫晨昏定省。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心啊,就好像逃出牢笼的鸟儿,满是雀跃。 再看她们家爷精心设计,大哥、大嫂、大侄女几个随时帮忙监工,建得可说完美无瑕的四阿哥府。她原本飞扬的心情,就更欢喜到了极致。 拉着伊凤的手不停道谢,说多亏了她们一家帮忙。 伊凤笑:“四弟妹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一家子手足,相互帮忙照应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日后咱们比邻而居,常来常往着呢。” “嗯,大嫂说的对,是我着相了。” 陡然搬出来,欢喜的有些不可抑制。不过若有机会当家做主,谁又愿意委屈在那小小的乾西五所里,当个受气小媳妇呢? 便高贵如太子妃,也很羡慕两个妯娌啊! 虽然元后早逝,她上头没有个正经的婆婆。太后素来慈和,轻易不与人为难。更因为她新婚便有妊,深得皇上满意,而对她颇多赏赐。 但也还有毓庆宫狭□□仄,后院里佳丽成群的烦恼呢。 太子现在尊重她,也很重视她腹中胎儿。 不但拒绝了皇上赏赐的美人,还给后院那些佳丽们狠狠立了规矩。自从她喜讯传出至今,也不是歇在正院就是宿在书房。 比寻常人家的爷们都来得洁身自好些。 可那又能保持多久呢? 到底那是一国储君,自小被今上宠着长大的。一应吃穿用度上,甚至比皇上还好些。何曾在何层面上委屈过? 也没人敢让他委屈。 太子妃只想趁着这段新婚,好生跟他培养夫妻感情。牢牢掌管好毓庆宫,给自己跟孩子们打造一个安全无忧的环境。 就算…… 就算她腹中是两个小格格甚至小阿哥,也不会因为任何忌惮而放弃其中任何一个。 伊凤看到这时候的太子妃,就好像看到上辈子不停怀孕,不停拼儿子的自己。忧心忡忡,唯恐希望落空,结果适得其反。以至于孩子们因为她这频繁生育本就不好的身体,越发雪上加霜。 一个赛一个的孱弱。 上辈子四女一子,竟没有一个活到而立的。 而太子妃这顾虑,比她那时候还要多。不由让伊凤心生怜惜,想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一把。 比如前头送给荣宪那个孕期手册。 大婚眼见着就到三个月,已经足够让太子妃了解太子对胤禔这个异母兄有多重视、尊敬了。虽然她有点不大理解,但不妨碍她跟着太子的脚步走。 悉心经营跟大嫂的妯娌关系。 平日里没机会还要创造机会亲近呢,更何况橄榄枝已经到了手边? 瓜尔佳氏大喜:“早听说荣宪公主喜得麟儿,母子均安。再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大嫂功劳。要要要,怎么不要?找都找不到这好东西呢,亏得大嫂想着我。” 伊凤笑着摆手:“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是总结的一些我自己的、长辈的经验。医书上的成方、偏方等。胜在被收录其中的,都是经过反复验证的,至少可保安全无虞。” 安全好啊! 如今,太子妃最最看重的也就是这安全二字。 连胤礽听后,都感激不已。 咳咳。 虽他今年才十九,可架不住如今大婚都早、当阿玛也早啊。 大哥只大了他两岁,两个侄女不但能打酱油,还能往无逸斋念书,把她们三叔按在地上摩擦。放眼遍数,周围跟他年纪仿佛的,都已经儿女绕膝,甚至三五成群了。 只有他膝下尤空。 后院数名佳丽,只太子妃腹中这一双金蛋。可不就珍之重之,唯恐有丝毫差错么? 哪怕退一万步,真的是一对双生子。 那也是两个嫡子呢! 便将来无缘大位,也能膝下承欢,也能像他跟大哥一样手足情深,相互帮扶,共同为大清效力。 亏得胤禔没有名为读心的技术,否则非得当场拧着他领子,恶狠狠地问:爷什么时候同你手足情深了,怎么爷自己都不知道? 但他没有,也就只能笑言:“福晋莫偏心,都是自家弟兄,好东西合该人人有份。不如你着人多印些份。不管是阿哥还是公主,都分上一份,横竖早晚用得到。” 伊凤惊恐,指了指才八岁的十一阿哥:“妾身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爷您确定要给个孩子送孕产方面的知识手册?” “咳咳,实在要送,就您自己来吧。回头真被皇阿玛打了板子,妾身还能帮您敷药、伺候汤水。” “别妾身无状,您教妻无方,两个都给折进去了。” 这个例子举得实在是太生动有趣,惹得十一阿哥脸色通红,全场爆笑不止。 很是热闹了一阵,才终于到了开席前的送礼环节。 胤禛虽然行四,却因为某些原因在所有皇子中第二个成婚,第二个开牙建府,也第二个早早地入了六部历练。 早前他通过考核,往刑部上值等。都没如何仔细置办,只在乾西五所里要了两桌子席面,兄弟间浅酌了几杯。 这回乔迁之喜,大家伙可就不允许他再这么糊弄过去了。 于是席开十几桌,把宫中大些的兄弟姐妹都邀请着了。还有几位皇叔、佟佳氏、乌雅氏的姻亲以及妻族乌拉那拉氏等。 场面可以说热闹非凡了。 尤其送礼的时候,简直是场财富大比拼。伊凤跟胤禔早在胤禛大婚的时候,私下就给塞了两万两。如今倒是中规中矩,不落指摘,但也说不上出挑。 倒是爱蓝珠那幅百福图让胤禛颇为动容。 熟悉福珠格格的都知道,她虽然学习能力惊人。甚至可以小小年纪,碾压一众学了多年的皇子阿哥们。 但却因为人小,腕力不足,打从开始就用的直郡王福晋为其特制的铅笔。 那笔毛笔字,额,可以说不忍卒睹了。 几位先生用了无数法子,都没能让她踏踏实实把字练出来。可为了庆祝他乔迁,小家伙竟然踏踏实实地坐下来,练习许久。 用足足百种字体,写就了这么一副百福图。 迎着四叔四婶欢喜而又感激的目光,她却只笑着摆手:“这有什么?四叔四婶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四婶这就命人把它挂在卧室里,整天瞧着。” “不妥,卧房非你我夫妻或近身伺候的奴才,别人根本无缘得见。还是挂到爷的书房去吧,也好更多人瞧见我们珠珠的用心与孝心。” 得,夫妻两个还争起来了。 仿佛那不是小格格的书法,而是什么名家名作一样。 珠珠心里忐忑尽去,只剩全然欢喜:“听说一福压百祸,那么百福镇宅,该就再无灾殃了吧?抱着这样的心思,侄女儿才悉心写了这百福图。” “惟愿四叔四婶日后百福随身,事事顺遂,无病无灾亦无忧。” 真挚眼神,温暖童音。 莫说当事人的胤禛夫妻了,就连太子都不由心动:“嗯,你皇玛法已经决议为二叔扩建毓庆宫了。只是碍着你二婶有妊在身,不宜动工。” “最迟明年这个时候,也该付诸行动了。二叔可不可以,也跟咱们珠珠预定这么一副百福图呢?” 他这话一出,原本就有些心动的五七八、九等也都随即跟上。 别看他们小,但大哥说的好啊! 都是一家子叔叔,可不能厚此薄彼。先预定着,日后早晚能用上。连‘宿敌’胤祉都说珠珠这百福图写得极好,极用心。 把想要两个字刻在脸上。 惹大阿哥冷哼:“都给爷边儿去吧!咱们直郡王府的墙还没有这荣幸呢,轮得到你们?” 被拒绝的诸皇子们:…… 忍住,不能笑,不能让大哥知道了咱们大家伙儿都知道他在酸老四。 别给他有事儿没事儿就往无逸斋找人切磋的机会! 直郡王跟太子以外,剩下的阿哥们还都没有成婚。光头阿哥一个,所赠之礼要么由母妃代为操持,大致莫失了礼数。要么就干脆学爱蓝珠,做个心意流。比如生母卑微,自身也不如何受宠的八阿哥。 倒是乌拉那拉家疼闺女,除了礼节上搬家娘家该预备的东西都准备到最高闺阁之外。 乌拉那拉福晋爱新觉罗氏还给爱女塞了万两银票,并一箱子金银锞子、散碎铜钱等。生怕她初初当家手头上少了花用,连打赏交际的量都帮着准备出来了。 她的哥嫂、叔伯们也都各自有礼物送上。 从这用心与重视上就不难看出,乌拉那拉氏还未嫁入皇家前在家里是怎么个团宠地位。 乌雅家包衣出身,祖上额伯根更担任过膳房总领,后辈子弟也多供职于内务府。官职虽不显,但油水十足。可惜赶着皇上以雷霆之势席卷内务府,直接卷掉了他们族里多人的官职与家产。 还是碍着娘娘与两位阿哥、五公主的名声,才被网开一面。没直接绑到菜市口去,被杀到人头滚滚。 惊弓之鸟般过了许久,皇子外甥送来了请柬? 他们自然想都没想的,赶紧收拾停当携厚礼而来。不管怎么着,先把关系打好了。 这种心态之下,他们送的礼虽不多,但样样精致,竟比乌拉那拉家还要出挑。直到佟佳氏出场,一个三尺高的深海珊瑚树比拼掉了所有。 女眷中那桃花眼,水蛇腰,一袭大红旗装分外妩媚妖娆的妇人还笑:“你们乌雅家就这?我还以为尔等与四阿哥十几年未曾联系,得恨不得搬空家底似的弥补这些钱亏钱的舅甥情呢……” 简直当着和尚骂贼秃,明言乌雅家想抱皇子外甥大粗腿,却吝啬到连赌都不敢下。 那乌雅福晋,德妃娘娘的亲弟妹气得俏脸发白,却硬是没敢发作半句。 显然是忌惮极了那妇人。 稀罕到让伊凤不由挑眉,跟身边的四福晋道:“这是哪家福晋啊,竟如此快人快语?” 连德妃的弟媳妇都说折辱便折辱,显然在佟佳氏也是地位颇高的。但夸岱、鄂伦岱、叶克书等的福晋,她都见过,也不是这般模样啊。 “嗐!”四福晋脸上一红,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这,这哪是是什么福晋?不过是一等侍卫,銮仪使,正蓝旗蒙古副都统隆科多的侧室,名唤李四儿。因嫡妻多病且性喜安静,便由她来管着隆科多的人情往来。” “其素嚣张,且喜红衣。甚至曾因此让隆科多被人参过治家不严,但也丝毫不减其宠爱。” 旁人念着隆科多今上表弟兼小舅子的身份,也不敢过于得罪。 胤禛身为晚辈,也不好过多置喙。四福晋只能瞪眼看着这个闹心玩意儿出现在自家乔迁宴上,颐指气使地嚣张到了天上。 李四儿? 伊凤瞠目,她遍观清朝正史野史,加上上辈子依稀耳闻,倒也知道隆科多有这么个爱妾。惹隆科多为她宠妾灭妻,为她试图弃嫡立庶,置嫡妻若人彘。 但没想到才康熙三十一年,隆科多才刚刚被重用,太子还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就敢这么嚣张啊。 咳咳。 隆科多嫡妻姓赫舍里氏,算起来是仁孝皇后族妹,太子得唤声姨母呢。 这不,听完她的身份后,太子妃脸上当时就微沉了沉。伊凤心里叫了个糟,雍正的三辆马车之一危矣。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李四儿不但嚣张,还没点子自知之明。宴席之上,硬摆出了四福晋正牌舅母的架势,要与太子妃跟两位皇子福晋敬酒。 太子妃疑惑眨眼,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未知这位福晋是哪家的?夫婿是哪个,所供何职?” 李四儿语塞,早就瞧不惯她的夸岱福晋笑着帮了可怜的妯娌一把:“太子妃有所不知,这位是咱们隆科多隆大人的爱妾。因赫舍里氏病弱,她便自告奋勇,代理了他们那一房的人情往来事。” “听说隆科多要抬她为侧室呢,只碍着婶子嫌弃她做过赫舍里氏阿玛的妾坚决反对,这才一直未能成事。” 啥东西??? 所有人瞠目,看着夸岱福晋这个爆料者。 刚刚,他们的耳朵没出毛病吧? 这个叫什么李四儿的,不但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还是个先侍奉岳父后跟了女婿的? 被揭了面皮子的李四儿眸光含恨,看夸岱福晋的眼神凶狠到像是要吃人。 对方却瞧都没瞧他一眼,只无声道了句傻X。 从今而后,隆科多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闲到抓虱子呢,更何况你这个逾越到上了天的妾? 呕~ 自打有妊后就平平顺顺,从未被孕吐侵袭过的太子妃哇地一声吐了。太子大急,即刻传了太医。并把那个恶心着太子妃的贱妾押下去,随后亲往乾清宫狠狠告了一状。 “原本,因皇玛嬷、孝懿皇后故,佟佳氏便偶有失节,儿子也该帮忙遮掩。免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连累皇玛嬷跟孝懿皇后都跟着被非议,但……” “但隆科多与李四儿也忒地过分,再不加以管束,儿子怕佟佳氏名声荡然无存。” 对于生养了他,却没享几年清福便溘然而逝的生母,康熙还是颇为孝顺的。否则也不会纳孝懿皇后姐妹入宫,一为皇后,一享妃位待遇。两个舅舅皆封一等公,小辈表哥表弟表侄子们但凡有得用的都位居高位。 原本平平的佟佳一族在他大力提拔下,如今都有佟半朝之名。 隆科多这个表弟兼小舅子又素来机灵,颇受他喜欢。一直仔细培养着,准备日后留给胤礽做股肱之臣。 结果就往老四府上参加个乔迁宴的功夫,儿子要打折这股肱? 康熙眉头紧皱:“保成莫恼,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且细细道来。” 胤礽来都来了,干都干了。自然得掌握好详实资料,争取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让隆科多再无翻身余地。虽然后头调查所得,那家伙也不配翻身了。 康熙:!!! 抢夺岳父妾,不顾嫡妻以死相逼。气得额娘几度抱病,差点儿往鬼门关报道不说。还以妾为正,纵着她穿正红,以正牌福晋的姿态出席各家宴会? “不止呢,他……”胤礽咬牙,颇有几分愤恨:“他那嫡妻,儿子可怜的姨母并非体弱多病。而是被那两个畜生给虐待得伤痕累累,衣衫之下甚至无一块好肉……” “那可是他发妻,他嫡亲的表妹。便无夫妻情分,还有亲戚意思呢,他怎么狠得下心?” 没见到人证物证,康熙都不相信自己表弟兼妻弟是这么个罔顾人伦甚至沾点灭绝人性的。见到人证赫舍里氏后,他整个人都沉默了。 随后,还在想辙怎么营救挚爱并在皇上表哥面前给太子上点眼药的隆科多倒霉了。 什么一封侍卫、銮仪卫、正蓝旗蒙古副都统的统统都撸掉。 人还被昔日同僚按在乾清宫外的空地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五十板子。他那个嚣张的爱妾也因为僭越之罪,得了五十个板子的赏赐。 佟国维知晓后,急慌慌去找他大哥。 试图两个舅舅齐上,帮他那虽有错,但一定会改的逆子求个情。 可夸岱福晋早就防着这手呢,回府后就原原本本地将事情转述给了公爹。当然,她不是个虚荣的,中间为帮扶妯娌故,特意详细解释的那几句就没有再刻意说明了。 只说李四儿如何嚣张,以一己之力得罪死了德妃亲弟一家。 又惹四福晋皱眉、直郡王府福晋扭脸,疑似怀着龙凤胎的太子妃都被她当场恶心吐了! 四阿哥、直郡王跟太子殿下齐齐黑了脸。十阿哥直接哂笑,说今儿算是见识到了佟佳氏的礼数,啧,真给皇玛嬷跟孝懿皇后抹黑…… 当蠢侄子跟整个家族的名声放在一处被比较,佟国纲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因此上,佟国维上门后,没迎来亲哥的慷慨帮助,反而被一顿胖揍。接着就强拉着到康熙面前请罪,说他们老哥俩疏于管教,竟让百年盛名的佟佳氏因那混账白璧染瑕。 康熙亲手扶起两个舅舅:“家中枝繁叶茂,人员驳杂。难免出一两个不肖之辈,又怎能怪舅舅?分明是隆科多鬼迷心窍,枉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辜负朕厚望。” 佟国维毕竟是亲阿玛,到底没舍得大义灭亲。而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并反复保证经此一事那孽子定是知道错了。 “这,还真不好说。”太子摇头轻叹:“皇阿玛仁慈,屡次想要网开一面。偏……” “偏隆大人爱重他那妾室,只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四儿不过一个弱女子,被抢、被宠都非她所愿。他一人做事一人当,让皇阿玛尽管冲着他来……” 刚还信誓旦旦的佟国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那糟心儿子气死。 还待再说什么,却被自家大哥死死拽住:“再为那不知所谓的混账多说一个字,爷回去就开祠堂、请族谱,将你们这一支除族!” 佟国维无奈,只能暂时按下。等皇上跟大哥都缓和缓和,再代为转圜。 结果…… 没出几日,这俩曾经真爱病床互殴,李四儿身死,隆科多落残,这辈子都无法再官复原职咯~ “为何?”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笑:“因为他自己作死呐!嫡妻嫡子仔细照顾着,他非还折腾着要见爱妾。闹死闹活的,嫡妻无奈,就把两人放在一张床上着人伺候着。结果啊……” “两人诉着诉着衷情就互相怨怪起来了,他说她过于跋扈惹祸。她怪他本事不大吹得不小,说什么半拉朝廷姓佟佳,皇上都与他称兄道弟。结果呢? 表哥是真表哥,也真不惯着他。隆科多气极,给了她一巴掌。那李四儿不示弱,拼命与他撕扯。” 最后李四儿被失手掐死,隆科多也被她推下了床。 本就受伤的臀部雪上加霜,腿不知怎么绊在了床架子上,折了好几折。便能养好,也再无法胜任御前侍卫了。 爱子不废而废,佟国维痛悔不已。 连带着对长兄佟国纲都颇有怨怼,原本铁板一块的佟半朝裂痕渐生。 倒是佟国纲作为佟佳一族的族长,亲自往四阿哥府、直郡王与毓庆宫都分别送了厚礼致歉。并严格约束族中子弟,谨防再有隆科多这等罔顾人伦之辈。 积极亡羊补牢。 可伊凤却知道,他对别人严格要求,自己家里却一塌糊涂。 最出息的儿子法海因出身低微故,极不得他喜爱。写进野史逸闻里的父不以为子,兄不以为弟,弟不以为兄。 但,那法海却是个极有才华的。不但会在三十三年考中进士,还会担任皇子师。 十三十四都曾受过他教导。 优秀如斯,就……很适合加入她家女儿们的夫子团队啊! 第81章 撞破 伊凤素来是个雷厉风行的, 既然想到了,就试图去做到。 不过她自己虽不像别家女眷一样困于内宅, 但也不过往名下诸多店铺走走看看, 处理些个商务上的琐事。 偏法海出身尴尬,手里无银。 名为佟佳氏长房二爷,实际上……可能府上得脸些的奴才, 手头都比他阔绰些。以至于伊凤殷勤巡视店铺多日,也没守株待兔成功。 为此,她甚至还接了回鄂伦岱福晋举办的花宴帖子。 毫无意外地,再次一无所获。 无奈何间,只能求助家里的顶梁柱, 让他想想法子了。 不料,自她重生以后, 一直言听计从的胤禔这却有了不同意见:“法海?佟国纲那个婢妾生的次子?不妥, 不妥,这事儿可不妥当。” 那一脸‘爷有瓜,但是得福晋亲亲抱抱求求才肯说’的猥琐笑容嘿,直看得伊凤手心痒痒。抬手啪地一下, 拍在了他的光脑门上:“你说不说?说不说?” 胤禔错愕,紧张兮兮地四下瞧了瞧。 可庆幸他俩私下相处,身边从不留人伺候的决定。不然…… “不然,不仅爷的老脸丢光, 你也讨不了好去!且等着皇阿玛震怒,着额娘当个恶婆婆, 磋磨得你哭天抢地吧!” 伊凤笑着在自己刚拍过的地方又轻揉了揉:“别呀,真要那样,爷不还得哭天抢地地去宫里给妾身求情?” “你啊, 算是把爷拿捏得死死的。” “怎么可能?我们爷天纵之才,英明神武着。谁敢拿捏你?是,是你心里有我,情愿退让。我懂的,而且可感动啦。mua~” 嗯,摸摸还不够,伊凤又在她刚拍过、揉过的大脑门上用力啵儿了一口。 直接引发了某人狼变。 雨住云收后,伊凤还不死心,继续刨根问底:“真哒,那法海可厉害了~教导出了九龙之中最实力前几的两龙呐,还要第三条龙对他颇有好感,能力实力都有的。” “爷不是……” “不是有意让珠珠继承家业?那除了咱们自身的坚持与谋划之外,还得孩子自身足够优秀啊!好先生不嫌多的吧?” 教导出九龙之中实力前几的两龙? 胤禔眉头皱得死紧,满是不虞地看着伊凤。密切观察她的神色,稍有不对马上叫府医。当然,警报解除,他也免不了对伊凤好通说教。 勒令她为了安全故,再也别去想梦里的乱七八糟。 那如临大敌的样儿,看得伊凤好一阵窝心:“好好好,不想不想。放心放心,我可惜命着呢,从不故意想起。这回,可能是那法海太优秀了吧,连上苍都不愿咱们珠珠错失如此良师。” 胤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倒是会扯!” “或许吧,那法海生母微贱,连带着他在佟佳府也苦。佟国纲甚至不拿他当自己儿子,夸岱跟鄂伦岱自然也不拿他当兄弟。主子都这个态度,底下的奴才们自然也没谁把他当正经主子。” “他呢,倒是个有心劲儿的,读书上也有几许天分。前几年就考上了举人,下科再考,中个进士也不无可能。皇阿玛又是喜欢重用母家人才的,举凡他能中、可堪大用,就一定不会被埋没。” 所以福晋梦里,那家伙一路青云直上,胤禔丝毫不意外。 但教导他一双女儿…… 胤禔摆手:“福晋快趁早熄了那个念头吧!咱们珠珠外有张英、王掞、姚夫人这等名师。无逸斋内,还有顾八代、徐元梦等饱学之士。哪儿还就非要那么个出身尴尬、性格怪癖的家伙了?” 再把两个女儿都给带怪癖了,他们夫妻俩都往哪儿哭去啊! 伊凤:…… 好说歹说,才让某人答应了。先由他找机会跟法海接触,若认可他品行,自然想法子为女儿招揽。若不能,就稍作资助,也当是结下一份善缘。 “那爷可得秉公处理,不能因为你个人好恶而有偏颇不实的,耽搁了咱们珠珠的好夫子!” 胤禔咬牙:“伊尔根觉罗氏!反了你了是吧?竟敢这般质疑爷的品行,好好好,爷这就让跟你好好掰扯掰扯,让你知道爷是个多说话算数的。今儿说让你喊坏了嗓子,就让你喊坏了嗓子也绝不饶你。” 被恶狗扑食的伊凤:…… 想说你特么的登徒子,根本就是趁机惩凶! 不过,某人荒唐归荒唐,信用方面倒是无甚问题的。心里再怎么排斥不放心,也还是把这个事儿放在了心上。 知道福晋借着鄂伦岱福晋办宴的档口去过佟国纲府上,胤禔索性与鄂伦岱宫中巧遇,多攀谈了几句,表达了对这个表舅舅的友好之意。对方虽是佟国纲嫡子,但前头有承爵的长兄鄂伦岱在呢,待阿玛百年后,他也就是一等公府的旁支罢了。 居安思危之下,他早就积极活跃地想给自己找个靠山了。 功勋卓著,简在帝心。又因为膝下无子故,断不会被卷进夺嫡旋涡的直郡王可不就是最佳人选? 平时搭还搭不上的关系,今朝直郡王竟直接示好。鄂伦岱只觉得喜从天降,赶紧趁机贴上去。三两回间,就邀请胤禔过府参观他们佟佳氏的族学了。 迅速到让胤禔都不由在自家福晋面前炫耀。 伊凤还指望女儿们多个良师呢,果断顺毛摸啊:“是是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枉妾身忙活了许久,竟一直收效,呵呵,就没什么收效。到您这儿,就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好一番彩虹屁,把个胤禔吹得身心舒畅。整个态度都大变,从不情不愿到积极参与。 还差点儿头脑一热,答应把伊凤这个家眷也带上了。 反应过来才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呀,且消停消停吧。待爷看过那厮,确定他真才实学,品行、性格等都无太大瑕疵。才会考虑着要不要吸纳他成为珠珠跟敏敏的先生,否则……” 他就是文曲星下界,也甭想靠近他宝贝女儿们分毫! 伊凤:…… 行吧,宠女儿,设身处地为女儿们着想,终归是个好事儿。该被表扬跟鼓励,以期再接再厉,继续发扬。 至于他那些顾虑? 唔,上辈子皇上都敢把皇子往法海手上托,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毕竟康熙别的方面有待商榷,鸡娃绝对是古今帝王第一名。 康熙诸子,不但要精通满蒙汉三种文字,还要对天文、地理、几何、洋文等有所涉猎。遍观古今帝王,也就他带着诸皇子测绘地理了吧! 伊凤笑,以为女儿们这个先生是稳了。 却没想到,夸岱盛情相邀,胤禔愉快赴约。待到了佟佳府却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纰漏,咳咳,或者可以说佟佳氏的家丑? 佟国纲正阖族肃清家风,唯恐任何一个不肖之辈玷污整个佟佳氏清誉,甚至连累到已故的孝康章皇后、孝懿皇后。结果,他家府邸里,他长子鄂伦岱却提鞭子抽在了弟弟法海身上,一口一个贱种? 夸岱愣,火急火燎地要带胤禔挪地方。可胤禔如此曲折婉转地入佟佳府,为的是啥? 现在正主就在他眼前受苦,他哪能转身就走啊! 任由夸岱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走。非但不走,还轻呲出声:“哟,皇阿玛前头还说一等公佟国纲是个好的。知错就改,严格佟佳氏子弟教育。结果就是对旁人磨刀霍霍,自家人毫不管束?那倒是挺内外分明的……” 鄂伦岱是个嚣张的。 仗着自己孝康章皇后侄孙,今上表弟的身份没少胡作非为。在一等侍卫任上的时候,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放下差事不做,跟那些个狐朋狗友们出入青楼酒肆。 没少被上封告到康熙跟前,可惜今上护短,睁一眼闭一眼。 直到他挥霍无度,手里没了银钱,把目光盯上了家中的藏品宝贝上。连皇上御赐给其父的宝马都被他给偷偷卖了,气得佟国纲上书请诛其子。 这才让康熙几经斟酌后,把他外放当了个正二品副都统。 今次正赶着回京述职,才小住几日就惹得府上鸡飞狗跳。倒霉催的法海,已经在他手里遭了两三回殃。 这次还好巧不巧,被胤禔瞧了个正着。 夸岱错愕,法海窘迫。 独犯了事儿的鄂伦岱丝毫不惧,还乐呵呵要给胤禔当舅舅。 嘿,胤禔这小暴脾气,劈手上前夺了他那还染血的鞭子。狠狠一脚踹过去:“什么玩意儿啊?充大辈儿还充到本王跟前来了!就你阿玛到了我阿玛跟前,还得乖巧跪地称一声奴才呢。亲娘舅尚且如此,何况你个表的?” “况且过了今日,鬼知道一等公会不会以身作则,杀你这只猴子吓唬所有的鸡。让阖族上下真能一个个安静本分下来,别仗着皇玛嬷跟孝懿皇额娘余荫跟皇阿玛隆恩,一个个的比爷几个正经的皇子阿哥还嚣张 。” “视庶出如草芥,随意鞭笞,张口闭口贱种?呵呵,皇太子都没你豪横!” 鄂伦岱气得嘴皮子都发抖:“你……” “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爱新觉罗·胤禔,小名保清,封号直郡王。奉皇阿玛圣旨,最擅长也最乐于正曲为直 。你记好了,没回头哭诉告错了人儿。”胤禔哂笑,看着他那眼神讥诮极了。 气得鄂伦岱直要大骂,吓得夸岱死死把他嘴捂住。 绝不让他再露出丝毫不敬之言。 毕竟他最多最多盼着大哥倒霉,爵位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这蠢货把天捅个窟窿,气得皇帝表哥夺了家里的爵位,大伙一块儿玩完。 隆科多堂哥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呢,他可不信皇帝表哥有多舍不得收拾他们了。 从二十七年开始隆科多多风光无限? 一等侍卫,銮仪卫,正蓝旗蒙古副都统,年纪轻轻就当了正二品大员。现在歪在病榻上,骂人都有气无力的了…… 前车之鉴啊! 为了不步他的后尘,夸岱死死捂着他那傻哥哥,差点把人给捂厥过去。 胤禔也不管他们哥俩怎么明争暗斗,只把被打得不轻的法海带回直郡王府,让人拿着他的腰牌去宫中寻太医来好生为之诊治。 妥帖周到的让法海诧异:“奴才,奴才多谢直郡王大恩。只是若奴才所记无差,奴才这,这一向以来,跟郡王您并无甚往来,怎地……” 胤禔笑问:“怎地?无甚往来,你就不是孤表叔了?” 法海错愕:可……您可刚刚才把正经的表叔给踢飞啊!那一记窝心脚,就算强悍如鄂伦岱也得难受个好几日呢。 他这质疑之意丝毫未掩藏,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摆在胤禔面前。 惹胤禔哈哈大笑:“于一等公来说,你与鄂伦岱、夸岱或者有嫡庶、有贵贱。与本王来说,你们在血缘上都是本王表叔,嗯,叫表舅也使得,也是大清子民。身为表侄子、表外甥,我瞧不得你们手足相残。作为大清郡王,亦瞧不得子民在自己眼前被任意鞭挞。” 法海:…… 他生母只是佟佳府上的一个婢女,与阿玛春风一度后有了他。结果便生下男丁,待遇也没有过任何改善。连带着他在府中都低人许多,阿玛嫡额娘跟兄长弟弟,全都以他为耻辱。 处处轻视,时时欺凌。只能自己护着要害,从未被伸出过援手。 倏然被救,被带回府中好生养伤。 一切美好的,仿佛场梦境。就算日后会被鄂伦岱加倍报复,他都甘之如饴。只为这他生平遇到的,寥寥无几的善意。 听说自家爷做客未成,还带了个伤患回来。伊凤赶紧命人熬米油、炖鸡汤。 自己端着酒精跟纱布往前院,胤禔见他如此殷切,还皱起了两道剑眉:“瞧这谄媚的,对爷都没这么细心过!” 伊凤像模像样地抽了抽鼻子:“咦,妾身记得自己端的是酒精啊,怎么这么酸啊?该不会是爷……” 您在醋吧? 守着宫女太监们,伊凤后几个字没有直接说出来。可那眼角眉梢之间的促狭,真真是连瞎子都看得见啊! 胤禔瞪她:“对对对,爷就是醋了怎么的?福晋整日里忙忙忙,为数不多的时间要么给孩子们,要么给额娘。连隔壁四弟妹往来之间,都比爷跟你一处的时间长……” 啧,您这哪仅仅是酸了?是直接能当垆卖醋了哎! 伊凤失笑:“乖了,别气。听说你个刚使人去了太医院,相信皇阿玛、额娘跟诸兄弟的关心马上就到。多到爷啊,甚至以此为负担。” 一语成谶。 闻听好大儿府上传了太医,康熙跟惠妃齐关切,前后脚派了人过来打听。 太子跟四阿哥直接翘了班,赶紧策马往直郡王府。 连太子跟四阿哥都动了,科尔坤就误会了事态的严重程度,赶紧也跟上做了第三个翘班的。 急吼吼来到直郡王府,结果人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 科尔坤整个人都不好了,女婿没事儿,外孙女们在无逸斋念书,难道…… 伊凤刚一出来,就看到她阿玛那煞白的脸。 吓得她赶紧问:“阿玛,您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科尔坤:…… 就脸色相当不好地盯着春蠢女婿:“还不是他!急急慌慌地派人请太医,惹得人心惶惶。为父瞧太子爷跟四阿哥都跑过来了,误以为事情多严重,赶紧也跟过来了。哪想着……” “得,直郡王也别耽搁了,赶紧往宫中给皇上请个安。免得他老人家日理万机之余,心里还得惦着您。” 老岳父嗓子都快吼破音了,胤禔还能说什么呢? 是是是,好好好。 岳父放心,小婿这就去。 接着就火速出府,一路往皇宫。生怕留下来被太子跟话痨四盘问。 见大哥大嫂无恙,太子跟四阿哥简单慰问了下法海这个表叔后,也赶紧回宫的回宫,往刑部的往刑部。只科尔坤久未见爱女,留下多说了会子话。 而胤禔快马到宫中,进了昭仁殿就给自家阿玛行了个大礼:“儿子忙着救人,疏忽了些,累皇阿玛担忧,都是儿子的错。” “救人?”康熙有些诧异。 却不知这一问,就打开了自家好大儿的话匣子:“嗐!别提了,儿子也没有想到,就是应夸岱表叔个邀约,往佟佳府瞧瞧他们族学的事儿。就能好巧不巧,赶着鄂伦岱表叔暴打法海表叔啊。” “啧,那场景,比蒙古人打奴隶也差不了啥了。很难想象,打人的跟被打的是亲兄弟。偏那刽子手还在得意洋洋,笑得跟个平寇将军似的,要给儿子当长辈呢。哎我这小暴脾气,哪容得了这个啊,一脚把人踹边去,就带着法海表叔回府医治了。” 再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根由的康熙:…… 你这打了朕表弟,落了朕舅舅的面子,然后跑回来让朕与你做主? 胤禔理直气壮:“那儿子可是皇阿玛的亲儿子,有苦不与您说,又与哪个说呢!而且,儿子就瞧不上他们那视庶子如猪狗的德行。多多繁衍子嗣,不就是为了兄弟间相互帮扶,一家子同气连枝?若不拿庶子当人,又何必让他辛苦来世间走一遭?” “庶子又不是自己想成为庶子的。” “但凡像皇阿玛一样,宽仁博爱。给每个儿子以关心爱护,悉心教养。何愁嫡庶不能友好相处,兄弟同心地好生为国效力、为君分忧?皇阿玛是没瞧见鄂伦岱那德行,啧,比太子二弟在我们这些庶兄弟面前都豪横。” 这一口一个庶子的,听得康熙眉头紧皱:“他真那么嚣张?” 胤禔愣:他嚣张不嚣张您还不知道?这才几年啊,您就忘了他咋当上的副都统么? 咳咳。 康熙被儿子瞧得脸上一烫:“得了,这事儿朕知了,你且退下吧。往延禧宫瞧瞧,好让你额娘放心。” “就瞅着皇阿玛的脸色,你那好兄长这番也不能轻挨收拾。搞不好常驻军中,这辈子甭想回京了。你那好阿玛、好弟弟,吃了此番教训后,至少在明面上是不敢再为难你了。下届科考,你若真能金榜题名,那就没谁再能阻止你鹏程万里。” 胤禔眉眼含笑,看着法海的目光中满是鼓励。 直看得他心头一片火热:“奴才知了,多谢郡王爷提点。” “这有什么?你是个有心劲儿的,早早就考了举人功名,便没有爷嘱咐的这几句,也早晚会大放异彩。皇阿玛重视满洲人才,只要你能脱颖而出,就断没有不被重用的道理。” “爷不过恰逢其会,被触动了心怀。莽撞把你带回,你不怪爷就好了。” 法海含笑摇头,说郡王爷这一救,救的可能是奴才的命。 鄂伦岱不愿再离京城,偏阿玛跟皇上都没有这个意思。那厮几番活动无果,眼看着就又要离京,所以心中烦闷几度找茬儿,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昨儿郡王爷不出现,奴才便不被打死也得落残。若不能入朝为官,还哪有什么翻身余地呢?” 这无奈一笑,简直道尽了他身为庶子的辛酸凄凉。 对比他那个渣哥烂弟,胤禔再看胤礽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和蔼。好好歹歹这么些年,不管两人争成怎么样的乌眼鸡,这位都没有依仗自己身为太子,就对其余兄弟百般欺凌啊! 了解了其中究竟的胤礽:…… 满心复杂,但不妨碍他借此机会常往直郡王府。借看望可怜表叔的名义,行与大哥多多来往 ,改善关系之实。 可一来二去的,竟然发现这个看似小可怜的年轻表叔其实满腹经纶,胸有丘壑? 他的某些观点,莫说爱蓝珠恍然大悟,连胤礽都叹为观止。几度表示要跟皇阿玛举荐他这个大才,好让法海表叔早点为朝廷所用了。 可惜对方只是淡笑婉拒:“奴才多谢太子爷抬爱,但奴才苦学十几年,终究还是想下场一试,给自己多年辛苦一个交代。” “有志气!”爱蓝珠灿笑,高高竖起大拇指。好一阵彩虹屁输出,然后才可可爱爱歪头,有点小心翼翼求问:“那,在您下场之前,表叔公可以当珠珠的夫子,指导珠珠一二么?” 第82章 护短 就算法海消息再闭塞, 也知道这位名声赫赫的福珠格格。知道她们姐妹破格被允许在无逸斋念书,知道她师从张英、王掞等好么? 那可是天子师,太子师。 全大清的夫子排排序,那俩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真·个中翘楚。 有名师如此, 这小格格还要再拜他? 第一时间, 法海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排除这个可能后,又觉得孩子到底小。没有大人那些个考量, 做事情比较随心所欲。 所以他只轻笑:“格格若有什么不懂, 随时可以来问,奴才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拜师的话, 还是莫要再说了罢,奴才不配……” 虽然胤禔一家子对他都很客气, 以长辈之礼待之。 但法海在佟佳府被磋磨多年,早就把循规蹈矩四字刻在骨子里, 成为生存准则之一。每每口称奴才,绝不敢有丝毫逾越。 珠珠劝不了他, 只能各论各叫。 他称他的奴才, 她叫她的表叔公。对他尊重不已,这会子听他这么妄自菲薄, 珠珠可就不乐意了:“为什么?” “啊?” “为什么觉得自己不配呢?是你书读得不够多, 不够透彻么?” 珠珠叹:“咱们满人对汉学了解不深,底蕴不厚。叔公你又自小不被重视,从未被延请什么名师。只在佟佳氏族学里上课而已,都能十几岁考了秀才接着又中举人。眼看着下科再考,就是二十出头的进士。成绩如此斐然,何以这般自卑?” 被几岁的小姑娘这般审视着,法海当即脸色胀红。 我了半晌, 也没我出个子午卯酉。 像个遇到危险的蜗牛,死死把自己缩在壳子里。妄图不看不听,就能躲避一切伤害。 珠珠:…… 说实话有点怒其不争,但听闻他的遭遇后,又很同情。当然最欣赏的,还是他的博学,想要这么个先生。 想了想,她到底停住离开的脚步,坐在他身边:“你这样,让我想起自己哎!” 法海错愕,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一个不被家族承认的卑微庶子,跟眼前这个几岁便被封为和硕格格的郡王嫡长女能有什么共同之处。 “就因为我是小格格,是嫡长女啊!”珠珠笑:“那时候,阿玛刚封了郡王,额娘立功频频。连咱们姐妹俩都水涨船高,小小年纪就破格被封和硕格格。一家四口,个个有俸银,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厉害、最幸福的小格格。” “直到听着三叔跟他那碎嘴奴才闲话,说起阿玛。那混账,竟然说……说阿玛再如何,也是膝下荒芜。便当了铁帽子王,也是个后继无人的,根本不足为惧。” 那些个锥心之语,珠珠现在想起来还气得小身子都发颤呢。 法海满眼不忍地轻拍了拍她的背:“无知小儿的无知之语罢了,格格不必计较。” “我不!”珠珠一脸倔强:“儒家的孔子被问及居父母之仇如之何的时候,还说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呢。阿玛额娘爱我如命,我又怎能让他们被小人嘲讽?” “他们不是觉得我与敏敏是小格格家,日后郡王府注定后继无人?那本格格就学文习武,把那些个所谓的须眉男儿比下去。让他们收回那些浅薄无知之语,端端正正地写个服字,承认自己错了。可惜……” 在法海无限求知的目光中,珠珠又小大人儿似的一叹。 被勾得心痒痒的法海不由追问:“后来呢?格格就拜了诸多名师,一路勤学苦读得了无逸斋魁首?” “没有,我被拒之门外啦,因为我是个小格格。” 珠珠眉眼含笑,说起这段的时候已经很心平气和了。毕竟,都已经站到了更高的山峰,谁还对某个曾经的小土包耿耿于怀? 关于这段,她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额娘跟阿玛对她全然无私的爱。 一心一意为她考量,极力满足她的心愿。 将自己如何百般被拒绝,又怎么一步步拜师成功,在无逸斋站稳脚跟的事情跌宕起伏地说了个遍后。爱蓝珠抬手,轻拍了拍法海肩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一个小格格都能做到的事情,表叔公也可以对不对?” “阿玛、额娘跟我都认可您的才学跟人品,愿意我多个优秀的夫子。您自己不会因年轻资历浅,还未来得及闯下名声就不敢一试吧?” 挺明显个激将法。 偏法海刚听了出小格格求学记,正被小姑娘这百折不挠的精神跟伟大目标震撼着。 心里豪气干云,根本经不得一点激。 当即微笑摇头:“若格格不弃,奴才自然愿意!” “那说好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珠珠火速行礼,赶紧趁热打铁,就怕夜长梦多。都没等法海从怔愣中省过神来呢,她就惊喜狂呼了:“快快快,快去通知阿玛额娘,本格格又给自己拜了个厉害师傅,让他们准备相关事宜。” 法海:…… 感觉自己不是在拜师,而是被逼上梁山。 但架不住小徒弟热情又积极,不但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好叔叔们。还拉着他去见自己其余的师傅们、忘年交潭柘寺震寰大和尚等。 起初,法海那叫一个紧张。 唯恐张英跟王掞联手把他一顿考考考,考到体无完肤。然后再嫌弃皱眉:此等资质,也配与我等为伍? 他丢脸事小,别让格格把另外几位名师都丢了。 结果考校确实有,但指点、帮助的地方更多。尤其张英不但当过帝师,还做过科举的主考官。 随意指点他两句,都能让他有个质的飞越。 法海感激不尽,拿出自己寥寥无几的积蓄给张英买酒,多谢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 对方却只和蔼一笑:“法小兄弟不必客气,你我都是格格的师傅嘛。相互帮衬是应该的,咱都好了,才能更好地护着小徒弟呢。让她好好成长,长成国之栋梁。” 虽然不容易,可难才有挑战性不是? 法海一愣,继而微笑拱手:“好,在下知了。张公且看日后,必不负汝之所望。” 张英欣慰而笑:“好说好说。” 法海这伤都好了,徒弟也收了。佟佳府那边再慢,也该有个表态了。 那日由直郡王府宣太医的乌龙事件后,康熙随即传召了自家大舅舅。说起了鄂伦岱无端迁怒,寻衅鞭打法海事。希望他这个当阿玛的,不说一碗水端平吧,好歹也护着点次子。 起初,佟国纲还不以为然。 直到康熙有些落寞的提起胤禔那句庶子又不是自己愿意成为庶子的,他噗通一声跪下。 后知后觉想起来,他这个天子外甥也不是嫡出。 “说来都是奴才教子无方,可……可恨那逆子滚刀肉,竟屡教不改。要不奴才打他一顿,赶紧再让他外放,日后都别再回来了?” 佟国纲如是说道,小心翼翼觑着康熙的神色。 “罢了吧。”康熙冷笑:“既然他这么瞧不上朕这正二品大员的安排,一门心思地留在京中。事有不谐,还肆意鞭挞手足弟兄。这副都统朕看不做也罢,罚三十个板子。伤好后,往通州大营当个普通兵丁吧。若还不知道悔改,日后这一等公的爵位他也别袭了。” 再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佟国纲:!!! 顶着皇帝外甥那山雨欲来的脸,他多一个字儿都不敢说 。只能再度跪下,谢皇上手下留情。 这次,康熙都没亲自扶起。 只道不管嫡庶,都是自家儿子。大舅好歹顾惜着些,万一精心教养的不成才,被忽略的那个却卓有才干偏能撑起佟佳氏的门楣呢? 佟国纲颤声回了句谨遵皇上口谕。 回家就宣布了皇上对鄂伦岱的处罚,接着就是一场家庭大战。 通过刚那老妻甚至把他老脸挠开了花,说都是他管不住自己那二两肉,生出法海那个孽障来。不孝不悌,反连累她儿子受这么大委屈。 佟国纲福晋是觉罗氏,远支皇亲。 娘家得力,嫁妆丰厚。自从嫁进门就在府中一手遮天,便佟国纲也奈何她不得,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由着她溺爱亲生的两子一女,把法海磋磨成小奴才似的。 但如今眼瞅着长子要废,法海又要入皇上法眼。 他哪儿还能由着福晋再胡闹下去? 当即狠狠一巴掌甩回去:“毒妇,都是你惯坏我儿!今儿还敢这般倒反天罡,在爷们儿脸上撒野。信不信老子一纸休书,把你撵回娘家去?有皇上口谕,别说你那俩不成器的侄子。就是我那老泰山、大舅哥们死而复生,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佟佳福晋吓得,连哭都不敢大声了。 只能眼看着长子被按在长凳上,结结实实打了三十个板子。伤还没等好全,就被撵去了通州大营。 而她这个额娘却连送都不能多送,反而要低三下四,求着那罪魁祸首回府。 想想这些日子丢过的脸,觉罗氏瞧着法海的眼神都淬着毒。 爱蓝珠皱眉,生怕新夫子跟回去后凶多吉少。 赶紧脆生生答话:“那可不成!先生已经答应留在直郡王府上,当本格格的夫子了。除了每旬两日,哦不,一日假期外,其余时间不能擅离直郡王府。” “太子二叔与四叔为证,你们别想耍赖。否则,本格格就直接哭到宁寿宫、哭到乾清宫,要你们好看~” 告御状警告就问你们怕不怕? 自家长子就因这仨字儿从堂堂正二品大员被降级成了个普通小兵,觉罗氏哪能不怕?但……不把仇人带回去,折了他崛起的翅膀,她也不能甘心啊。 看出他这危险想法的佟国纲心头狂跳,赶紧摆手:“别别别,格格别。老夫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赖您的账啊!” “误会,都是误会。” “既然法海已经有了这么个好前程,老夫这当阿玛的也不好反对。只把他惯用的下人跟衣物、月例银子等都送来?法海啊,你好好教导格格。有什么需要的使人往府中捎信儿,不管你在哪儿,都是咱们佟佳氏的好儿孙。” 啧,这满眼期许,老怀大慰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慈父呢。实际上…… 那名为安抚实则暗含威胁的话,珠珠都当自己没听懂。 免得让新夫子难堪。 次日往乾清宫找康熙的时候,她还绷小脸儿嘲讽呢:“咦,那一等公还说自己忙于公事,无暇他顾。怪只怪他福晋跋扈、怪新夫子实诚呢。实际上,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丢脸的,那种人居然是皇玛法的亲娘舅啊。” 康熙:…… 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痛的眉心,想说她两句吧,瞧着那天真纯澈的小眼神儿,偏还又说不出口。 甚至对小家伙的话有些赞同:朕屡屡重用,半点不疑。你们怎么就一个个的,半点儿不知道给朕长脸呢?连点子人伦都没有,谁还敢寄望点别的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大舅舅以旧伤复发,力不从心为由上折子试探,他直接准了。 二舅舅上次征伐噶尔丹时因追敌不力跟索额图一样,被连降了四级。康熙原还想着这阵子找由头给官复原职了,现在也改了,还是再观望观望。 佟佳氏这些年蹿升太快,实在有点飘了。 该醒醒神。 佟半朝的领军大旗轰然倒塌,阖族人心惶惶。生怕主□□俩卧龙凤雏让皇上震怒,对整个佟佳氏的印象都急转直下。像当初破格提拔一样,再一个个把他们这些出头的椽子给摁下去。 所有人谨言慎行,比当初佟国纲风风火火狠抓有用太多。 嫡弟不废而废,堂哥又被撸成白板。紧接着,家中大伯都告老成功了? 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大大变故,让承乾宫的佟佳庶妃整个人天旋地转。虽也是表妹,也入宫数年,但她却一直没什么宠。能以庶妃身份享受妃位待遇,让其余宫妃不敢小瞧。 姑爸爸、姐姐跟娘家就是她最大的底气。现在眨眼间靠山坍塌大半,怎不让她心急如焚? 左思右想,她还是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拿出嫡姐旧日衣裳,把原就有几分肖似她的脸庞打扮得有八分相似。备下皇帝表哥最喜欢的茶点,再着人往乾清宫传话。说她清理姐姐旧物时,发现了几样绣好但没来得及给皇上的绣品,问他可还愿意过来一观。 康熙倒是如约而至了,但绣品没看到,却看到了旧人。 小表妹刻意装扮后,宜喜宜嗔的样子像极了先皇后。尤其她娇滴滴一眼瞥过来说:“难得啊,臣妾还以为皇上要与奏折厮守终生了,不想还记得往咱们承乾宫的路啊~” 康熙都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叹了句:“如何能忘?” 便后头发现认错,都有那么几分放纵的心思。偏还未待更衣,小表妹就委屈哒哒地说承乾宫太过寂寞。想请皇上开恩给她留个孩子,好歹与她做个伴。 这一句,就好像某种开关。 轻易开启了胤禔派人调查的,胤礽呈交到他御案上的,关于近亲结婚危害资料的记忆。 让康熙瞬间冷静,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直接落荒而逃。 生怕再慢一步,心一软。宫中就要多个幼殇、残疾甚至天生痴傻的皇子皇女。那些个愚夫愚妇,前朝余孽们又都趁机兴风作浪。说他们祖上作孽太多,遭了天谴云云。 十拿九稳却败在临门一脚的佟佳庶妃泪目,哇地一声哭出来。 整整旬日,都托病一步也没离开她的承乾宫。待她终于有脸出来活动时,皇上已经定完了今岁巡幸塞外的名单。 胤禔领着两个乖女儿走了一趟昭仁殿,不但一家四口名额敲定了、额娘的名额敲定了。连暂时居住在他们府上的法海,都被爱蓝珠赖来了一张随扈的门票。 荣妃本对这些事不大感兴趣,但听说荣宪带着好外孙也去,她可就再按捺不住了。 也跟着毛遂自荐,求到了御前。 自从把跟蒙古诸部合作交给公主们具体把控后,康熙真是越来越省心。货品质量、分量、价格等,就没出过什么大差错。 随着京城与蒙古诸部的快速通路进一步铺开,朝廷与诸部的联系也越发紧密。 国库满了、私库满了。 都有更多银子匀出来,把水泥运用到水利上去了。钢铁为骨,沙石水泥粘附其上的堤坝虽然贵得令人咋舌,但真的一劳永逸。 多了不说,修上一修,至少二三十年不用大动。 想想满蒙和谐一心,四海承平,风调雨顺的盛世光景,康熙就心情各种舒畅。连带着脾气都好了太多,荣妃才一说完来意,他便笑:“爱妃就算不来,朕也要把你加到名单上的。” “咱们荣宪怀孕生产亦不忘为朝廷效力,朕又怎么能忘了乖女儿?把爱妃带去,再带些她喜欢的布匹首饰,她喜欢的吃食,算了,吃食有时尽,还是朕给她拨两个御厨吧。” 荣妃大喜,忙福身道谢:“臣妾替荣宪谢过皇上关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了这两个自荐成功范例,老九、老十也都信心满满。 毕竟托珠珠好侄女的福,整个无逸斋都充斥着卷卷气息。他们今年的成绩,也都较往常提高了不少呢。 错,错不过再被皇阿玛考校一番呗! 他们现在胸有成竹着,可不怕这个了。考校如想象般那样顺利,眼看着就随扈门票就在眼前。老十欢喜雀跃,连说成了,九哥咱们成了嘿,胜利在望。 直接引起康熙注意,随口问了这么欢喜,你们是有什么大目标? 胤禟也没多想,笑嘻嘻拱手:“回皇阿玛,儿子瞧大嫂小主意盘活整个满蒙商业往来。让朝廷与蒙古互惠互利,更加紧密团结心生感慨。想着见贤思齐,向大嫂学习,在商之一道上钻研以期为皇阿玛效力。” 康熙:!!! 康熙登时收起了满心戏谑,龙目沉沉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日后要行商贾事与民争利?” 这胤禟哪敢认? 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皇阿玛您别误会,儿子是想,是想跟大嫂一样……” “那你能做出像毛线、奶粉、奶香皂、能做酒精块、香精、纯露?” 呃…… 胤禟低头,不敢吭声。只听着皇阿玛历数大嫂功绩,再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大嫂之功绩,绝非仅仅商贾二字可以简单概括的。她,咳咳,情况也与你不同。” “而且,大清有她这么一个特立独行郡王福晋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皇子阿哥。” “可是皇阿玛……” “没有可是,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跪安吧!”见两个小无赖还要再说,康熙直接挥手赶人。 圣命不可违,两人也不敢强梁。 只是随扈去草原撒欢的感觉太好,胤俄只去了一次就忘不了。就算瞧着皇阿玛脸色不怎么好,也还是勇敢发问:“那,那皇阿玛,儿子跟九哥的随扈?” “儿子们可都已经通过考校了,君无戏言啊皇阿玛!” “也是。”康熙似笑非笑地点头,在两个混小子眼底又盈满期待时又道:“但朕只说你们通过考校才考虑带你们,没说必定带着。现在朕考虑过了,还是不带。” “胤禟身为皇子阿哥,不思学文习武反而试图堕落商道。胤俄知情不报,罚你们二人留在京中好生反省,早日打消无谓念头。认真学文习武,待朕巡幸完塞外回来考校你们。若未曾懈怠还则罢了,若懈怠……” “就等朕回来新账老账一块算!” 失望之外再加考试威胁,胤俄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学着小侄女那样扯着袖子撒娇。 只小侄女撒娇成功,所求皆得。他,他直接被踹了一脚,课业加倍。 都这么艰苦了,他沉默了许久的九哥还雪上加霜地倔强发问:“皇阿玛,是不是儿子像大嫂一样,也琢磨出条绝无仅有、利国利民且不与民争利的道道来,皇阿玛就不反对儿子从商了?” 第83章 考虑 那一刻, 胤俄都已经做好了拼命抱住皇阿玛大腿的准备,防止他一个激动把九哥给踹死。结果…… 他那好九哥倔强而立,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皇阿玛。 满是坚定,没有半点犹豫退缩。 皇阿玛呢, 也没踹人也没骂。平静的喂, 好像暴风雨即将到来前的天空。镇定到让胤俄有些发慌:“皇,皇阿玛, 九哥他……” “他这想法虽然稚嫩了些, 但真一心一意为了咱们大清,为了帮皇阿玛分忧啊!您, 您就算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也, 也别过于惩罚吧。” 胤俄还表示,如果非要罚, 且是体罚的话,那就罚他吧。 横竖他皮糙肉厚, 就挨两下子也不打紧。九哥像宜妃娘娘, 长得好,万一打坏留了疤还怪可惜了的。 康熙:…… 胤禟咬牙瞪他:“你不说话, 没人把你当哑巴!”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 赶紧把嘴给爷闭上!”胤禟低吼,多少有点气急败坏的味道了。不过转身,他就冲康熙无奈笑:“您也瞧见了,这就是个实心眼儿。” “所有主意,都是儿子出的。皇阿玛若要罚,就罚儿子好了。虽然,儿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儿了。士农工商, 商虽敬陪末座,但商人商业对国朝运转所产生的巨大作用,皇阿玛当深知。” “远的不说,就是朝廷跟蒙古诸部商业合作后,大清从中赚取了多少利益?又加深多大对蒙古诸部掌控的力道呢?” 明明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巨大利益,几乎全面向好的事儿就在眼前。 怎么皇阿玛还不能认真考虑,大力发展呢? 胤禟叹息,心里都跟着直着急。 康熙摆手:“罢了,罢了。儿大不由爹,一个一个的都开始有自己小想法了。成,别说朕没给你机会。就照着你之前说的,等你琢磨出绝无仅有,利国利民且不与民争利的法子来,朕再考虑。” 又,仅仅是考虑吗? 胤禟有些不太乐意。 可皇阿玛明确表示最多这样,还奉劝他要适可而止。否则的话,连这么个尝试的机会都没了。 胤禟:…… 罢罢罢,人在矮墙下,不得不低头,未来要当大清第一商的九阿哥更得学会识时务。迅速自我开解之后,胤禟麻溜跪下:“儿子谢皇阿玛开恩,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冷哼:“有你们这群不省心的,朕能百岁都是长生天照顾,还敢奢望万岁?” 胤禟陪笑,绝口不提放弃梦想。更不说自己以后专心学文习武,日后像哥哥们一样往六部历练。 气得康熙直跟胤礽嘟囔:“朕倒是瞧着,他能想出个什么好法儿来!” 对此,胤礽可不像他那么乐观:“或者他不成,但加上大嫂呢?皇阿玛可别忘了,老九与敏敏那孩子最为要好。敏敏每提及日后要做大清女版陶朱公的时候,可都说要跟他九叔合伙。” 而大哥大嫂都是溺爱孩子的,从不会干涉孩子的未来发展。只会结合着孩子们的爱好,给与全力支持。 珠珠的名师团,敏敏早已经嚷嚷到人尽皆知的两万两银子本金。 都是明证。 康熙长舒了口气:“幸好朕没把话说满,只答应考虑。老九若真能想出来,还能笑纳了他的法子,驳回他想要以皇子身行商贾事的荒唐想法。” 胤礽:!!! 他阿玛果然还是他阿玛,可您这样,不怕老九老十一路从乾清宫哭到宁寿宫,再哭去太庙么? 康熙微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一脸关切地看着胤礽:“几个小的们都挖空了心思要跟着,保成可有意同去松散一二啊?” 胤礽笑着摊手:“若能与皇阿玛一道,儿子自然愿意。可京中得有人看着,太子妃身边也离不得人啊。她如今四个多月不到五个月,肚腹瞧着比寻常六个月都大些。” “天气炎热,偏还顾及着腹中胎儿们不敢用冰。看着她,儿子才知道当年皇额娘辛苦,也才知道皇阿玛那时期盼。” 康熙慨叹:“孩子还没生呢,才到哪儿?连个开头都不算。孕育一道关,生产生死劫。都闯过了,育儿辛苦才刚开始。婴儿脆弱,得处处小心。” 冷了热了,病了痛了。 稍不注意,前头还鲜活的小生命可能就…… 此话多少有些不吉,莫说说了,多想想康熙都觉得不大好。赶紧打住念头,只拍了拍胤礽肩膀:“既如此,京中诸物与太子妃这胎,你就多照应着些。” “没事儿多往宁寿宫走走,莫让太后宫中有何短缺。也往无逸斋瞧瞧,免得朕不在京中,那几个小的没了点顾及直接淘上天。” 此处点名老九老十。 胤礽含笑点头,也殷殷嘱咐康熙。一路万万多加注意,顾惜龙体。硬把康熙衣食住行都给关注了个遍,疑似胤禛附体。 “儿子以往啊,就是您这参天大树边的小树苗儿,背靠着您,依赖着您,坚信您无所不能,所以一直被您疼爱,鲜少有回馈之举。” “如今太子妃有妊,儿子眼见要当阿玛了才知,皇阿玛这些年究竟耗费了多少心力在儿子身上。儿子,儿子便肝脑涂地也难报万一。只能从眼下做起,一天比一天孝顺皇阿玛。” 太子眉眼含笑,眸光专注而又真诚。 让康熙透过悠远时光,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连口饽饽都要先举到他面前的幼童:皇阿玛,吃!好吃的,保成孝顺皇阿玛啊~ “保成一直很好,是皇阿玛的好儿子,大清的好太子。朕鲜少夸你,是怕你骄傲自满。但吾儿种种优秀,都牢记在皇阿玛心里呢。” 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康熙还随口就说出他多大会喊皇阿玛、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往龙床上画舆图。几岁开始磕磕绊绊背诗,怎么学会的写第一个大字…… 听得胤礽又羞又窘又甜蜜。 回到毓庆宫时,还有些神不守舍呢。 太子妃瓜尔佳氏:…… 心里都有些发沉,生怕自己孕晚期的关键时候,太子爷多了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心尖尖儿。 结果,好家伙唠唠叨叨的,所说都是皇上对他如何如何慈爱? 白担了好一阵心的太子妃乐:“殿下自幼被皇阿玛抚养教导,感情自然非比寻常。只你们父子都过于庄重内敛,鲜少把心意诉诸于口。再加上……这所以才有诸多犹疑不确定。” “殿下日后不如多学学两个小侄女?坦荡荡无遮无掩盖,小甜话不断,谁看了都满心喜欢。连弟这个频频被碾压的,都对两个丫头护得紧呢。” 胤礽:…… 只想想他堂堂一国储君做那等小儿态,就已经满身汗毛倒竖了。 可,若能与皇阿玛多些温情,少点隔阂。 父子俩一直这么温温馨馨的,直到顺利完成皇权更迭,倒也不是不能偶尔为之。 咳咳。 知道九叔首度跟皇玛法袒露心思就遭遇失败,说好的随扈都被取消后。瑚图里宜敏比忧心忡忡,在小床上烙了一夜的大饼。翌日入宫找她九叔的时候,眼底还有点淡淡的青影呢。 可把胤禟心疼的哟,抬手又给破老十一拳。 打得他哎哟一声,却还坚持认错:“成成成,是爷嘴大舌长胡咧咧,坏了九哥的计划。现在事儿都这样了,说旁的也没用。九哥要是心里不舒坦,就,就再打我两拳吧!” 胤禟瞪他:“装,再装!爷都没用力,咋就把你这皮糙肉厚的疼这样?去去去,滚远些,爷跟敏敏说说话。” 胤俄惊恐:九哥跟小侄女竟然,竟然有他听不得的秘密了?! 有点抗拒。 但九哥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违背。只能委屈哒哒,一步回头,走的极慢极慢。随时等他九哥一个不忍,好飞奔回来。 呆呼呼可可爱爱的模样,乐得敏敏直不起来腰:“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十叔都已经知错了。九叔,九叔就再给他个机会啊~不然敏敏去了木兰围场,会很担心很担心你哒!” 始终竖着耳朵听的胤俄飞快跑回来:“九哥啊,咱们可是当叔的,得懂事,不能让孩子跟着担心。嘿嘿,这次是弟弟错了,弟弟记着呢,保证再不轻犯。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好歹让孩子安心上路哇~哇哇哇……” 瑚图里宜敏比:!!! 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又没觉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但她九叔气急了,咣咣给了十叔两拳。十叔猝不及防被正中了腮帮,然后,他那颗已经摇摇欲坠许久的大牙宣布掉落。 牙床上的空跟淋漓的血,吓得他嗷一声哭起来。 那一刻,瑚图里宜敏比整个人都懵了。 就听着九叔让人喊太医,十叔还拦着不让。生怕喊了太医,就惊动了皇玛法,九叔两拳打掉弟弟牙的事彻底瞒不住。 向来最讲究兄友弟恭的皇玛法一生气,会把九叔按在条凳上打板子。 可弟弟再蠢,也是自家的。 眼看着他嘴角鲜血淋漓,明显伤得不轻。胤禟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啊?赶紧拿帕子擦拭他流血的嘴角:“别废话,让太医瞧瞧,到底要不要紧。” 胤俄嘴里有些木木的,被他九哥这么一温柔对待还满心委屈,眼泪滴滴答答掉下来:“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没多想。九哥竟然……” 他这一说话嘴里就渗血,一渗血,胤禟就急得脑门子冒汗:“是是是,是九哥心急了,手重了。等你好了,让你打回来。现在你别开口,等太医来了再说啊,听话。” 胤俄想说他应该没什么事儿,那颗牙早就活动了。 但九哥眉头拧得死紧,小帕子给他擦嘴分外殷勤,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于是,等康熙和太医先后来到时。 就看见胤俄被平放在地上,胤禟拿帕子给他擦血,一边儿的瑚图里宜敏比已经哭成了小泪人。 康熙当时脑瓜子嗡嗡的,双腿有些微微发软,以为壮得跟牛犊子似的十儿子是受了多大伤。结果…… “皇上放心,十阿哥并无大碍。” “可……”胤禟迟疑:“他流了挺多血,帕子都染红了。而且老十向来皮实,刚刚哭的比杀猪动静还大。温太医你如实禀报,别被他胁迫着故意把事情往轻了说。” 这话一出,太医都直接跪了:“皇上明鉴,微臣确实没有任何欺瞒。十阿哥这伤看着严重,实际上那颗大牙应是早有松动,但一时半会还没有到自然脱落的程度。” “所以此番受了外力,才会显得血迹多些,实则并无什么大碍。只要止血,再在饮食上多注意些,平时莫舔舐,待到新牙长出即可。” 听太医这么说,康熙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 耐心等太医处理完,才带着只蔫哒哒的团子回了昭仁殿。 一进门,胤禟跟瑚图里宜敏比就双双跪下:“皇玛法/皇阿玛,您要罚就儿子/孙女吧,千错万错都是儿子 /孙女的错!” 异口同声的哟,直接把康熙气乐:“嘿,你们叔侄俩这是讲义气讲到朕面前了?” 小爷俩噤声,老十接着跪:“皇阿玛,其,其实怪不得敏敏跟九哥。是儿子说话不过脑子有歧义了,不怪九哥误会。小哥俩寻常打闹而已,偏赶着儿子即将换牙……” 等康熙听完胤俄是怎么个口误后,整个人都沉默了。 想他八岁登基,一路除鳌拜、灭藩,收服湾岛,亲征噶尔丹。战功赫赫,心思如海。贵妃也是个心细如尘,玲珑婉转的。怎么他们两个强强联手,生出来的老十却…… 却还正正得出个负数来呢? 康熙头疼。 偏小孙女还哭,积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说要不是她不肯放弃九叔这个同伙,急急忙忙入宫来劝九叔坚定信心,也许就没有这一出了! 那一刻,胤礽看胤禟的目光都充满同情了。 被十弟无意间门卖了后,紧接着又被自己最最重视的小侄女卖了一把。 论身边人聪明伶俐的必要性。 以及时刻做好准备,必要时候援助一二。免得小侄女被罚忒惨了,大哥大嫂心疼。然而,事实证明,同样的事情,放在不同的人身上,其结果也天差地远。 康熙挑眉:“坚定你九叔的信心?” “嗯嗯!”敏敏点头,小脸儿上写满了骄傲:“九叔喜欢经商,敏敏稀罕金银。咱们叔侄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好搭档呀!所以,我们早早就说好啦,以后要一起合伙,有钱一起赚~” “嗯嗯,像额娘一样,以商业推动经济、文化甚至满蒙之间门的关系 。多多给国库攒银子,帮皇玛法分忧解劳!!!” 说到这儿,小姑娘还特意停了一下,眼神示意她皇玛法赶紧夸夸。 夸夸她们叔侄俩的大志向,大计划。 康熙呢,还真在太子跟胤禟、胤俄的震惊里摸了摸她的小鬏鬏:“敏敏乖,这么小的小格格呢,就已经立志要帮皇玛法分忧了,比你那些不成器的叔叔们都强。” “小格格怎么了?”瑚图里宜敏比皱眉,一脸的义正词严:“额娘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妇更有责。有一份能力,就发一份光。大清儿女若都像敏敏这么想、这么做,那,那就肯定会国泰民安,康宁幸福……” 谁能拒绝这么可可爱爱的小团子呢? 横竖康熙不能。 小家伙话音一落,他就急急把人抱起:“朕的乖孙女哎,你怎么就这么可人儿?” “那……孙女都可人儿了,这志向这想法,是不是也特别可心儿?皇玛法您是不是也特别特别支持,就等着敏敏跟九叔鼓捣出成绩来孝敬您?”” 好在康熙反应快,不然这个是字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乖敏敏,你这心意皇玛法知了。但术业有专攻,做买卖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得成的。进货、卖货、算账等,处处都是学问。不然你跟你九叔先学着。等有所成,真能独当一面了,再来跟皇玛法说吧!” 同样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那瑚图里宜敏比相信,自己能让皇玛法点头。 介于当事人胤俄坚决不追究,这误打掉乳牙事件也就翻篇了。等伊凤知道,带着礼物往贵妃宫中看望时,他都能吃着蛋糕挥着手说大嫂不必介怀了。还说细究起来,也是他说话不过脑子。 终于知悉全部真相的贵妃直接拧破儿子耳朵:“本宫就说,胤禟那么好性儿的孩子怎么会气到打你,果不其然是你小子欠的。” 胤俄委屈,他当时只想让九哥赶紧消气,根本没想别的。 为此,他还付出了一颗大牙的惨痛代价呢! 贵妃冷哼:“那也得真长了记性,才叫代价。否则……” 那牙也就白掉了。 胤俄熟练发誓,日后一定好生学习。给自己争前程,给额娘争脸。 实际上么…… 他跟额娘心里都清楚着,好好学是不可能好好学的。 真学太好了,太子睡不着,皇上也睡不着。咳咳,就算为了父兄的睡眠质量,胤俄这个学渣也得继续当下去。 倒是胤禟见到了希望,真的努力奋发起来。 每天功课之外,还自行钻研些个经商典籍,学点算数,为以后做个成功大商贾而积极准备。宜妃前头还苦劝,听儿子说要跟瑚图里宜敏比合伙后。态度就极致反转,不但不阻止了,还各种支持。 若不是皇上早就有明令,她都要从自己私产里找出一两个铺面来给儿子练手了。 为啥? 因为皇上虽未明说,但其实略满意老九的不求上进啊。 否则的话,肯定是狠狠申斥甚至暴打一顿,掰也把人掰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象征性地说几次后,就败在敏敏的撒娇里。 如此,宜妃当然顺水推舟,把她的小九绑死在直郡王府的大船上啊。 毕竟直郡王两度救驾,射杀噶尔丹有功 。嘎珞那孩子又是牛痘、又是土豆,还以一己之力推进了满蒙关系。皇上亲口说的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这么简在帝心,还不参合,也参合不了夺嫡的绝对纯臣搭档打着灯笼都难找。 有幸遇见了当然不能错过啊! 如此,老五有太后撑腰。老九被老大帮衬。十一生来就是个体弱的,打小的恬淡不争。那,那她就可以彻底放心,不用担心任何一个儿子被扯进夺嫡旋涡了。 打定了主意的宜妃娘娘开始帮儿子优待‘合作伙伴’,每日里着人往无逸斋送点心。 整整两个大食盒,有胤禟一份就必有爱蓝珠姐妹跟胤俄一份。 花样投喂。 小姐俩往延禧宫改善的时候都少了,可把惠妃气得。往太后宫中请安的时候,还小告了宜妃一状呢。结果事态非但没有被扼制,还愈演愈烈了? 贵妃娘娘也加入了送餐大军,荣妃娘娘也受不了儿子落于人后。 直到事情被康熙发现并叫停。 光阴流转,时间门到了七月,康熙十一年的秋狝即将启行。将与好大哥分别短则月余,长则两月的太子特意在毓庆宫摆了两桌席面。把所有参加秋狝的兄弟们都喊上聚聚,也算给他们践行。 已经有段时间门没见太子妃二婶的瑚图里宜敏比惊呼:“太子妃二婶肚子高了好多,是弟弟妹妹们在长大么?” 也许是小家伙说中了她有妊、双胎,又坚持她腹中是一双龙凤吧! 横竖瓜尔佳瞧见她就特别开心,很愿意亲近她:“对啊,他们现在都会动了,敏敏要不要跟他们打个招呼?” 啊这…… 还可以这样么? 瑚图里宜敏比特意净了手,隔着衣服轻轻摸在她的肚子上。 也是赶巧,她这手才刚放上去,瓜尔佳氏肚子里的孩子们就动了动:“哇,一个像小包包,还有一个像小游鱼。是弟弟妹妹们在跟敏敏打招呼么?嘿嘿,你们好,我是二堂姐哦~” “你们还有个大堂姐,我们,我们是世上第一可爱跟第二可爱的小格格。等妹妹出来就是第,弟弟是第一可爱的小阿哥~你们乖,等姐姐从木兰围场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第84章 同心 像是听到了她这番话般, 太子妃刚刚还动得欢实的腹部立即偃旗息鼓。 好像两个孩子应了这话一般。 瓜尔佳氏捂唇惊呼,所有人等尽皆愕然。也不知道谁说了句,不愧是伴着喜雨来的, 被皇阿玛命名为瑚图里宜敏比的孩子, 就是好福气。 没准儿让她一语成真,太子妃还真诞下大清立国以来皇家第一对龙凤胎呢! 眼看着众说纷纭, 立即要给自家女儿安个言灵的名头。 伊凤赶紧扭头,看看今天的太阳打哪边出来的。并对爱女开了嘲讽:“哎哟,不容易呀!你这个小貔貅, 居然还主动要给弟弟妹妹们礼物。啧啧,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一片哄笑声中,瑚图里宜敏比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那, 那敏敏要当姐姐了嘛。做姐姐的, 总要多疼爱弟弟妹妹们几分。嗯,这叫见贤思齐~” “姐姐就很疼敏敏,再不会笑话敏敏的!” 才不像额娘。 哼! 小家伙冷哼,用屁股对着自家额娘,无声表示自己的小愤慨。 伊凤把她扳回来:“小样的, 长脾气了是吧?还敢内涵你额娘,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这小貔貅, 就知道搜刮咱们的金锞子, 何曾大大方方给咱们准备过礼物呢?” 瑚图里宜敏比瞥了她一眼:“谈钱, 谈钱多俗气呀!礼物嘛,最要紧的是用心。敏敏,敏敏每次都亲自动手或者动嘴,特别特别用心的。” 她这是被天下间门最俗气的小格格嫌弃俗气了? 伊凤冷笑:“既然如此,日后额娘会嘱咐所有人都‘用心’给咱们福敏格格准备礼物的。” 嘶~ 瑚图里宜敏比小脸惊恐, 笑容渐渐牵强:“那,那就不必了吧?毕竟大家都忙着,哪好,哪好因为我个小人儿劳心费力呢。随,随随便便赏两个金锞子就好了。” 或许怕她额娘嫌弃她狮子大开口,她还把两根葱白的手指收回去一根,说实在不行一个也成。 不拘金银哒~ 这可可爱爱的小模样,再加上刚刚那玄之又玄的小互动。现在太子妃爱极了瑚图里宜敏比,一听这话,赶紧命人准备上。 好大一托盘十二生肖的小金锞子说来就来,看得瑚图里宜敏比目不转睛。 太子妃瓜尔佳氏笑着对她招手:“二婶替你弟弟妹妹们谢谢他们二姐姐,草原上的东西可贵,他们二姐姐给准备礼物肯定不少花费。二婶先给拿些,免得因为两个小不点,伤了好侄女的小金库。” 啊这…… 好合情合理的理由呀! 瑚图里宜敏比满满征询地看着自家额娘,结果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二婶就把她给抱住了:“乖,二婶特意给咱们敏敏准备的,你尽管收着就是,不用看你额娘眼色。” 事关自己的小手手甚至小屁股安全,瑚图里宜敏比还是不肯草率的。 到底等额娘微微颔首,她才高高兴兴地福身:“既然这样的话,敏敏就多谢太子妃二婶婶了。明儿一早,敏敏就去乌库妈妈那里帮你跟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拜拜。” “让二婶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生产。弟弟妹妹们健健康康,无病无忧长大。唔,敏敏,敏敏会特别特别用心给他们准备礼物的~” 嗯,毕竟收了这么好多钱呢。 瑚图里宜敏比拿着小金锞子,认认真真点头。 太子妃瓜尔佳氏笑,当即就要派人再去取一托盘金锞子来。免得小侄女太实诚,把给她的金子又花到自家儿女身上了。 还是伊凤极力阻止,说让她细水长流。毕竟依着瑚图里宜敏比对弟弟妹妹们的喜爱跟期盼,日后来打秋风的时候肯定不能少。 瓜尔佳氏才悻悻作罢,并小小声嘀咕:“哪有大嫂这么当额娘的?竟然说咱们敏敏打秋风啊!” “谁说不是呢?”敏敏的好九叔皱眉:“咱们敏敏虽然喜欢金银,但是很有规矩的。这么小的孩子能如此,已经很难能可贵了。大嫂不能因为孩子们懂事儿,就真拿大人的标准去要求她们。” “对对对。”老九的超级拥趸胤俄也点头如捣蒜:“九哥说的是,大嫂对孩子们确实有些严苛了。弟弟都这么大了,额娘也没大嫂这般严格要求。” 众说纷纭之间门,连胤禔都道了句:“虽说玉不琢,不成器。但到底孩子还小,福晋先别忙着下手呢。” 伊凤扶额,和着满屋子慈爱长辈,就她一个严母呗? 还带着点拔苗助长嫌疑的那种。 胤禔嘿笑,果断转移话题,主动跟太子推杯换盏。 咳咳。 没法子,其余弟弟们还都是半大孩子饮不得酒,也就胤礽能跟他浅酌两杯了。 一直想跟大哥缓和关系,但始终不得其法的胤礽大喜。不但亲自执壶,帮着倒酒。还表示让大哥尽管安心随扈塞外,直郡王府跟大嫂名下的铺子若有什么困难,使人递个信儿。 他不管多忙,都会第一时间门派人帮衬的。 胤禔虽然觉得不大用的上,但还是谢过了他的好意。 宾主尽欢之后含笑告别,又过了两日,就到了圣驾正式开拔往木兰围场的时候。没有了好九叔相伴,瑚图里宜敏比整个旅程都寂寞了好多。 偏生她家亲姐还一如既往地沉迷学习,身边不是跟着张英、王掞就是法海。或者三个夫子一道,联合教学。 真·绝不轻易浪费一息。 带得瑚图里宜敏比都放弃玩耍,跟乌日娜继续学心算,让人给她读商家经典,并讲解原文了。 以往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都是胤禟来的。 可这一次,胤禟因为有心从事商贾而惹恼了他皇阿玛,已经基本到手的随扈名额被取消。如今还苦哈哈地留在京城,被他太子二哥监督着学文习武呢。 翻译人才出缺,正好八阿哥胤禩恰逢其会,毫不意外地被抓了壮丁。 每日里给小侄女读些对他来说虽谈不上晦涩难懂,却怎么也不能解释得尽善尽美,让好侄女满意经商方面的书籍。 只能听着小家伙长吁短叹:“唉,要是九叔也来了就好了。只有他能把这种枯燥的书籍,讲得生动有趣。让敏敏不但听了还想听,更想亲自尝试一下。” 看看先贤们说的法子,在如今的商场上还能不能行得通。 胤禩满脸通红,要多局促有多局促。 看得胤禔都心生不忍了,抬手轻弹了敏敏的小脑袋瓜一下:“小人儿不大,挑拣的不少。你八叔辛辛苦苦为你念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偏你还嫌!再挑剔,就换阿玛来。” 瑚图里宜敏比乖巧认错,积极征求八叔原谅。 并表示就算不原谅的话也不打紧,只别让她阿玛那个将军来阅读并讲解陶朱公生意经。 求求了~ 胤禩还没等说话,胤禔先不干了:“好你个坏丫头,还嫌阿玛讲的不够好吗?” 瑚图里宜敏比艮着小脖子,勇敢反问:“那,那阿玛讲得本来就不够好,还不让人说吗?” 老父亲面皮被揭,脸上很有点挂不住。 立即使出了挠痒痒大法,把小格格追得满地逃窜,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好远好远。 正跟惠妃、荣妃与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打叶子牌消遣的伊凤扶额:“人家都是越大越成熟,连四弟大婚后都稳重了不少。唯独我们爷越活越年轻,瞧瞧,这都能跟孩子打闹到一处了。” 惠妃瞥她:“哪有你这样给人当福晋的?竟还呼朋引伴,看自家爷的笑话。哪儿呢?快让本宫瞅瞅……” 刚为妯娌捏了把冷汗,已经默默准备劝解词的乌拉那拉氏:…… 说真的,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婆媳。 就算她在娘家的时候,跟自家额娘也没这么亲密到没有许多规矩顾忌的地步。 能跟婆婆相处至此,大嫂可真厉害。 乌拉那拉氏眉眼含笑,满脸她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羡慕与失落。 夜里跟胤禛提起的时候,就被好生安抚了一番:“福晋温婉良善,宫中上下交口称赞。连皇阿玛都说你年纪虽小,行事之间门却颇有大家之风。至于永和宫那边……” “爷都已经看开了,也看淡了。人与人之间门,确实是讲究个缘分的。便母与子,也概莫能外。福晋就当爷跟德额娘间门少了几分缘分,她厌屋及乌,牵连到了福晋。” “皇阿玛以孝治天下,咱们做子女的也不好多非议长辈什么。只恪尽职守,尽到应尽的礼数吧。” 这话在孝道扛旗,天下无不是父母的主旋律下,无疑是有几分大不敬的。 甚至连枕边之人,都可能非议甚至鄙视他。 偏乌拉那拉氏好像没听出其中不妥似的,只一脸心疼地抱了抱自家丈夫:“好,妾身听爷的。爷怎么说,妾身就怎么办。” “爷,爷也不必妄自菲薄。您这么好,德妃娘娘不喜欢,是,是她的损失。” 胤禛笑:“珠珠也这么说。” “所以大侄女是个好的,是个有慧眼的。妾身,妾身日后要对她更好些。” “当初大哥新伤,朝野间门沸沸扬扬,都说大哥……爷担忧焦虑之余,曾往乾清宫的必经之路上堵过他们夫妻。告诉他们,没有嫡子也不怕的。日后爷把嫡长子过继给他们,保证让他们晚年有靠,珠珠姐妹俩有人撑腰。” 乌拉那拉氏:!!! 虽然心里跟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盈满不舍。但想想大哥大嫂对他们夫妻的种种照顾,却也说不出反对之语。 只小心翼翼试探:“一,一定要过继么?或者兼祧呢?妾身不是……好吧,妾身是有些舍不得孩子。也怕他误会咱们不要他,心中烦闷憋屈。” “不过大哥大嫂都是非常之人,应,应该不会阻止妾身瞧孩子。妾身也不会像……咱们两家毗邻,孩子就算……也日日得见,倒也没差的。” 但说着没差,她的眼泪却已经滴滴答答了。 胤禛愕然,抬手与她拭泪:“爷只说自己打算,又没说大哥大嫂同意,福晋哭的是什么?再说,咱们……咳咳,都还没圆房呢,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有长子。你现在就开始难过,也太早了吧?” 乌拉那拉氏脸上爆红:“爷,爷您……竟然故意逗妾身,可真是……不过,大哥大嫂真的不同意?” 到底这里头涉及爵位传承啊! 若没有嗣子承爵,那这直郡王爵可就要被朝廷收回了。 这点,其实也是胤禛的顾忌所在。心疼大哥,不忍他辛辛苦苦拼杀来的爵位无人继承。宁可舍了自己嫡长子,也不想让他陷入那样窘境。 不过…… “大哥大嫂都坚定拒绝,并勒令我再也不许提这事儿。大嫂还把我狠狠训了一顿,替福晋抱屈来着……” 为免福晋对哥嫂心有芥蒂,胤禛细学了当日情景。 乌拉那拉氏侧耳细听,对伯哥跟妯娌充满了感激与敬佩:“既然大哥大嫂拒绝,咱们也不好坚持。只好生教导孩子,让他日后多帮衬着两个侄女吧。总归有咱们在,断不会让哥嫂跟侄女们受苦的。” 这说法与胤禛一直以来的打算不谋而合,让他万分欢喜。 紧紧揽住乌拉那拉氏,吓得她脸色一白:“爷,妾身虽,虽来了癸水。但到底才,才没两个月,还未规律。实,实在不宜现在就……” 后知后觉她在怕什么的胤禛闷笑:“知道知道,大哥反复叮咛,还书册相赠。不管是为了爷自己、福晋还是为了咱们的孩子,爷都不会那么莽撞的,福晋且放心便是。” “至少在你满了十六周岁生辰前,爷都不会越雷池半步的。” 满了十六周岁,虚岁十七。便马上有妊,也虚十八岁了。就算达不到册子上说的最佳生育年龄,也比十三四、十四五好太多了。 再晚些…… 咳咳,胤禛想了想自己跟福晋三岁的年龄差,还是觉得不能再晚了。否则不但永和宫有异议,连皇阿玛怕都得过问。 伊凤没想到,自己跟婆婆惠妃的些许日常相处,还能引得胤禛夫妻这番交流。两个女儿都进入卷卷模式后,一路之上颇觉无聊的她就常拉着乌拉那拉氏一道。 品品茶,吃吃点心,打打叶子牌之类。 两人还约好了,到了木兰围场后一道骑马打猎,看草原落日朝阳。 “可惜太子妃二嫂今年有妊,明年得带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咱们妯娌俩一道骑马射猎。” 看殷红的落日徐徐落下,一点点被地平线吞噬。暮色四合,一颗颗调皮的星子钻上天幕。巨大的火堆上烤着黄羊肉,微风起处,四野飘香。 乌拉那拉氏深深嗅了一口,如是感叹。 “她啊!”伊凤娴熟地翻动烤羊笑答:“这几年怕都被小家伙们绑住了腿,只能流着口水听咱们说烤全羊的美味啦~来来来,四弟妹,大嫂给你切块好的,你快替你二嫂多吃点儿。回去后,好好跟她学学。” “她啊,一准感谢你~” 乌拉那拉氏笑:“感谢到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脸儿捏肿么?” 康熙二十年生人,如今才虚十二的乌拉那拉氏有那么点婴儿肥。瞧着肉肉的,特别好捏。妯娌三个凑到一处时,可没少被偷袭。可惜再怎么严加防范,也还是双拳难敌四手。 真是想想就气! 让她接过伊凤递过来的烤羊排就狠狠咬了口,颇有点化悲愤为食量的意思了。 那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模样,别说伊凤了,就连胤禛也有那么点手痒。想捏捏看,让大嫂二嫂沉迷的感动到底如何。 时隔一年未见,纯禧跟荣宪见到伊凤都很兴奋。 弟妹长,大嫂短的叫个不停。 亲切的不像姑嫂,倒像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一样,让乌拉那拉氏震撼不已。 伊凤拉着她给两人介绍:“一年不见,大姐姐气色更好、精神更足了。嗯,有点飒爽女台吉的调调了。二妹妹生了孩子后,整个人都柔和甜美了许多,瞧着就是个事事顺遂的。” “来,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咱们的四弟妹乌拉那拉氏,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之女……” 乌拉那拉氏乖巧见礼,纯禧跟荣宪拔发钗的拔发钗,撸手镯的撸手镯。 先把见面礼给了,才含笑叙话。 这个夸四弟妹端庄,那个道四弟妹淑雅的。便没有对伊凤那么热情熟络,也都亲切友好着。乌拉那拉氏也识趣儿,知道她们有生意上的事情要交流,赶紧找个由头离开。 纯禧跟荣宪两个就开始讲述各自的养殖经过,与现在所面对的最大困难。 “那鸭鹅好养,绒毛处理时虽繁琐了点,但羽绒服、羽绒被确实是个好东西。为了银子,为了能多卖点银子,忍忍也就是了。只鸭鹅绒毛有限,非杀不能取,杀完的鸭鹅肉无法处理。” “横竖京城通科尔沁的快速通路已经弄到七七八八,往来运输没有那么不便了。到时候能不能……” “能不能让鸭鹅也像羊一样,直接活着运送过去算了?” 这…… 显然是不大行的,一则数量太多,二则鸭鹅又不像草原羊在京城独特又稀缺。 三是路途遥远,弄不好运费比鸭鹅本身还要贵一些。 正踟躇着呢,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偷听了多会儿的瑚图里宜敏比笑眯眯凑过来:“敏敏有一计,额娘跟两位姑爸爸要不要听啊?” 第85章 商业小天才 “你?”伊凤戏谑地瞧着她:“你先说说, 你这计是有偿的还是无偿的?” 哦对! 纯禧跟荣宪都点头,还是弟妹/大嫂思虑周全。没事情还没开始呢,就先被小貔貅赚去一笔。 小心思被戳破, 瑚图里宜敏比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 随即皱紧了小眉头:“女儿诚心为额娘分忧,额娘怎么还这般怀疑女儿?咱们之间深厚的母女情, 是区区金银能够衡量的吗?” “当然, 若额娘和两位姑爸爸听着女儿的想法之后,觉得确实是有大用,不狠狠奖励都不足以抒发心中激动。女儿, 女儿也只好却之不恭。嘿嘿, 毕竟长者赐不可辞。” 都已经准备好,随时给小家伙道歉的纯禧跟荣宪:…… 她们到底还是年轻, 见过的世面少了些。 硬没想到,如今这世道,连板凳高的孩子都有这么多心眼儿了。 只有伊凤老神在在, 一脸本福晋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行吧, 你且说说看。若法子确实有效且额娘跟你两个姑爸爸还没想到,额娘就给你些许信息费。” 好嘞, 等的就是这句! 瑚图里宜敏比的丹凤眼biu地一下亮起来, 嘴里却还小小客气下:“信息费不信息费都是次要的,敏敏最重要是想给额娘和两位姑爸爸分忧。” 伊凤:…… 也是服了她这虽然只进几乎不出, 但每次都把小话说得漂亮的本事。 纯禧跟荣宪更都笑呵呵地瞧着她, 怎么看怎么欢喜。 尤其刚升级当额娘没多久,正瞧着自家儿子处处好。恨不得为他上九天揽月的荣宪,真·越看越觉得小侄女伶俐可爱,特别适合成为自家儿媳妇。 若大哥大嫂不嫌弃,那, 那正好女大三抱金砖啊! 到时候姑做婆,儿子得贤妻,她得好侄女为伴。还进一步加深了科尔沁跟朝廷的联系,一举数得。 抱着这样隐秘的小心思,荣宪对敏敏好极了。 各种投其所好。 偏敏敏爱财,却坚决不收她任何特别礼物。 不管打成小格桑花、马头琴、蒙古包的小金锞子有多别致,多可爱,多闪闪发光。 那坚定坚决的样儿,让胤禔、伊凤跟爱蓝珠都大为诧异。 甚至以为她转了性儿。 瑚图里宜敏比冷哼,两颊边的小肉肉都跟着一抖一抖的:“我是爱财,又不是爱财不要命!荣宪姑爸爸那眼神像饿狼见了小绵羊,随时衡量着要把敏敏拖回窝呢。” “那,那些小金锞子就是糖衣炮弹呀!敏敏,敏敏没有那个把糖衣吃下,炮弹打回去的能力。就只能约束自己,避免踩坑咯~” 有命花的金锞子,才是好金锞子! 当时,全家震惊。 再也没有想到会成小貔貅嘴里边听到这番话语,但同时,一直隐隐为她悬心,怕她被点子金银骗跑的胤禔跟伊凤也都长长舒了口气。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当然,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就说敲定了有信息费这回事后,瑚图里宜敏比终于不再卖关子。 而是清了清她的小嗓子,开始发言:“首先,因为鸭货的盛行,也因为额娘鼓捣出来的那个羽绒服、羽绒被。效果极好,数量极少而备受达官贵人们的推崇。也让底下的百姓们嗅到了商机,京城周边大量养鸭养鹅,现在京城鸭鹅不缺呢~” “若不是额娘宽仁,京城鸭鹅都有降价风险!所以,科尔沁的不能也往京城挤。供大于求,绝卖不上价儿的。” “而且路远迢迢,中间掉秤甚至损伤都是耗费。路费还贵,说不定贵过了鸭鹅本身……” 小家伙一张口,就句句说在点子上。 让纯禧跟荣宪震惊之余,有点怀疑:刚刚,这孩子真没偷听么? 注意到她们这眼神,洞悉她们心思的瑚图里宜敏比气呼呼:“当然没有啦!敏敏,敏敏既然想挣……咳咳,想争着帮额娘出谋划策,当然得先了解基本情况。”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哪有什么都不知道,上来就蛮干的?” 有那么点小心思的荣宪赶紧开启夸夸模式:“呀,咱们敏敏可真了不得,这么点儿的小人儿就学论语了?” 格格傲娇 :“虽,虽然敏敏只是个旁听生,但也听得张英、王掞、顾八代、徐元梦等人的课好么!多多少少,总能领悟一些的呀。” 哪怕她没有姐姐跟三叔那么卷,但也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呐! 有课上仔细听讲,课后认真完成作业哦。 就没读过多少书的纯禧跟荣宪:…… 咳咳,有点淡淡的,被侄女比下去的羞窘呢。 伊凤见不得她这么嘚瑟,赶紧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冷脸:“少扯那些没用的,作为东家,本福晋要听你的具体办法。直郡王福晋不亏待任何良才,但前提得是良才忙,能想出切实可行的法子来。” “风干鹅、风干鸭之类的,你就大可别提了。太司空见惯,随便谁都能想到。” 纯禧跟荣宪还要劝伊凤态度好点儿,甭管怎么说孩子是好意。 瑚图里宜敏比就已经笑到见牙不见眼了。 嘿嘿,东家,良才。 虽然她日后要跟九叔合伙,打造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但不妨碍她先浅赚一笔信息费,试试被额娘当良才的感觉啊! “回东家的话,活运比原地加工了再销售成本昂贵太多,所以属下觉得可以直接不予考虑。而是改为在科尔沁蒙古直接办厂,完成收购、宰杀、摘取绒毛、分割与加工制作等环节。” “虽然这么一来,前期办厂得花不少钱,但一劳永逸啊!省去诸多繁琐跟不必要的抛费,还可以雇更便宜、干活更厉害的科尔沁女子。”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几分戏谑的伊凤立即收了嘴角笑容,连身子都坐直了:“原地建厂,加工制作?具体说说你的想法。” “好嘞~” 瑚图里宜敏比灿笑,如同烈日下盛放的太阳花。 “草原上牛马成群,羊群好像天上的云那么多。有时候还能打猎,是不缺肉的。京城以及周边因为向蒙古诸部周边大量采买,烧烤火锅遍地开花的关系,也不如何缺。但再往南呢?其他地方呢?” “多半又贵又不好买,寻常人家常年也难见几回荤腥吧?若能制作好,运过去,不愁售卖的。” “也或者,解决了储存问题后,还可以直接跟阿玛、皇玛法谈谈嘛。咱们大清养了那么多雄兵,每日里消耗的肉也是个庞大数字吧?” 好家伙,竟是直接把目光盯在了军粮上。 纯禧跟荣宪双双惊叹:这孩子,这孩子也太聪明大胆了吧?跟人家一比,她们好像虚长了十几二十岁。 其中差距,好比高山与低谷。 纯禧不由轻叹:“咱们敏敏才这么点点大,就有如此眼光心思,日后得不可限量到什么地步?又什么样的小阿哥能配得上你哦?” 瑚图里宜敏比羞涩托腮:“嗯,像阿玛一样长得俊,有能耐,还爱妻护女,特别大气的吧!他从不吝于在人前说额娘优秀,也从不吝啬给敏敏金锞子。” 啊? 哈哈哈~ 纯禧一愣,继而大乐:“你这小丫头,那不吝啬给你金锞子才是重点吧?” “那当然!”小格格昂首挺胸:“世间万般,唯亲人跟金锞子不可辜负。连给敏敏花钱都做不到,还说什么真心,凭什么肖想敏敏的额驸之位?” 啊这…… 这说法虽然有点过于新鲜,但细细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纯禧乐不可支,还想逗着小侄女再说点什么。伊凤那边已经派人取了纸笔来:“没想到啊,你这小家伙有点东西。来来来,跟额娘展开好好说说,你都是怎么想的。” 瑚图里宜敏比犹犹豫豫地瞧了瞧两个姑爸爸,想婉转提醒自家额娘保护商业机密的重要性。 结果她额娘只素手一挥:“你两位姑爸爸都是合作伙伴,不必避讳。” 既然如此,格格可就要为信息费而努力了。 瑚图里宜敏比笑:“时人不喜下水,认为其污秽。也不大擅长处理烹制,发挥不出其中美味来。但额娘着人制的麻辣鸭肠、鸭胗,却风靡京城。那糟鹅掌、鸭掌的更被各家追捧,都快纳入到宫宴菜单上了。” “可见美食是没有限制的,只要咱们能解决长期存储却不变质的问题,就能在大清刮起一股鸭鹅肉风来。让咱们滞销的鸭鹅肉,成为供不应求的抢手货……” 小家伙双眼晶亮,不停画大饼。 直让纯禧跟荣宪满心激动,只有伊凤径直戳中了核心:“那么,法子呢,你有没有相关的法子 ?” 啊这…… 瑚图里宜敏比丹凤眼转来转去,紧张到对手指:“这个,这个女儿只是有些个思路而已,不保证每条都能行得通。” 竟还有些个思路么? 伊凤惊喜,面上却丝毫不露,坚决不给某个傲娇小孩尾巴翘上天的机会。 只微微颔首:“无妨,都说来听听吧。好歹是个参考,就算不得行,也能排除一条错误路线呢。不许滥竽充数,你这回答的质量关系到信息费的数量。” 瑚图里宜敏比气鼓鼓地扭头:“额娘也太从门缝里看人了吧?敏敏虽小,志向却不小。立志要做大清女陶朱公的我,最最讲信誉了。” “可,可注意维护。就怕丢了信誉,日后有再好的生意,也找不到好的合作伙伴了。” 啧,看的还挺透彻。 伊凤笑:“这个确实是额娘疏忽了,额娘跟你道歉。对不住,下次,不会有下次了。” “你既然额娘态度这么诚恳,敏敏就原谅你了。” “那咱们继续说?” “嗯嗯。” 娘俩的这番互动让纯禧跟荣宪叹为观止,竟,竟然以额娘的身份跟孩子道歉欸?也太开明了吧!完全不像讹传的那样,严母一个,连那么可爱的珠珠都舍得下手。 伊凤:…… 再没想到,她只打了上课睡觉的闺女两下戒尺,消息竟然就已经传到木兰围场了? 果然,古代虽然没有网,但信息传播从未凝滞啊! 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伊凤无意再因此被大小姑子声讨。所以也没解释,只说父母教导孩子,最重要的是言传身教,以身作则。 人无完人,难免犯错。 遇到有所疏漏的地方,坦然认错然后知过能改,比碍着面子死不承认,对孩子正面影响更大。 纯禧若有所思地点头,荣宪却有些不以为然:如此,父母的威严何在? 每个人都有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伊凤也不强求谁非得认同甚至学着她的法子来浅浅解释了两句,话题又回归到大量鸭鹅的存储运输问题。 虽然,有小女儿这番话,她心里大概已经有了想法。 但伊凤还是想听听小丫头的说词,看她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喜。 “女儿瞧着,做好的酒啊、醋啊、豆腐乳等做好了之后,放进坛子里,细细封好了口,可以经年不坏。额娘的火锅城,不也有用坛子存放各类丸子的呀!一样的坛子,咱们换换内容呗。把鸭肉、鹅肉做好了放进去,就可以长时间保存售卖啦!” 伊凤豁然起身,把小女儿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圈:“不愧是额娘的好女儿,怎么就这么聪明呀?竟与额娘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 瑚图里宜敏比有些小沮丧:“额娘,额娘已经想到这个方法了吗?那,那鸭鹅肉脯、肉松、肉酱呢?美味的鸭鹅肉肠呢?还有以鸭鹅为主的烧烤、卤味与锅子呢?” 如果您都想到了的话,那女儿的信息费还能有了吗? 瑚图里宜敏比丹凤眼忐忑,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额娘。生让伊凤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放心,额娘虽不是正经商人,但手下也有许多店铺,也很看重自己信誉的。” “说给信息费,就一定多多的给。毕竟敏敏的意见确实好,能很好地解决科尔沁大量鸭鹅不好销售的问题。” “真的吗?敏敏真的靠自己能耐挣……咳咳,能帮到额娘了吗?” 伊凤忍笑,像是没听到小财迷的真实意图一样。只郑重点头:“当然,咱们敏敏说的法子里,有几样是额娘都没想到的呢,多亏了你提醒。” “这样,一个点子五个一两重的小金锞子,你刚刚提及的这些中,有四样是额娘没想到的。就给你二十个金锞子,作为你的信息费吧。” “价格有点高,但你这点子确实好。而且第一次,当额娘的总该有些鼓励。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提出更多的金点子来。” 瑚图里宜敏比点头如捣蒜,乐到见牙不见眼。 回去就让乌日娜给她准备了一个大大的荷包,把整整二十个金锞子都装了进去,走哪儿带到哪儿。 有机会就炫耀一番,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炫耀一番。 听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爱蓝珠扶额:“你不是早早就往额娘店里帮着检查巡视了么?早就不是第一次挣钱了,何至于欢喜成这样?” “那能一样吗?!”瑚图里宜敏比丹凤眼简直要瞪圆,一字一顿的重重申明:“那,那是谁都能干的活儿。谁来,都能做得又快又好。” “可不像这回,是凭对市场的精准分析,针对货物正确处理而提出的金点子受到额娘大力表扬,重金感谢……” “额娘说,说我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么多,难能可贵。敏敏,敏敏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小天才。” “嗯嗯,经商天才~” 好可惜呀! 现实中没有留音石,不能像话本子里的神仙一样,把发生过的事情全都记录在留音石里。否则的话,多少钱她也得买上一块儿。 把额娘那些夸奖全都录下来,拿回去给九叔反复听~ 也好让他知道,他未来的合伙人有多聪明灵慧,备受赞誉。自家额娘又多通情达理,充分尊重孩子的兴趣爱好。 不像皇玛法,牛不喝水强摁头。 一点也不开明,还有那么一点不聪明。咳咳,可以让皇子们轮流历练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宫里皇子有那么多。到时候僧多粥少,还不得抢起来? 珠珠是个好姐姐。 从小就让着妹妹,护着妹妹,等闲不与她争。但做额娘小骄傲这个事儿上,她可是寸步不让的。 生意方面她不感兴趣,也没有妹妹钻研的深,给不出什么好意见来。 但她能多跟额娘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帮着她在皇玛法面前敲边鼓。嘿嘿,自从她一路把自己卷到魁首后,就一直蝉联着。 皇玛法龙心大悦,几度赏赐。对小鲶鱼格外温和,就指望着她再接再厉,狠狠摩擦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能躲懒就躲懒的皇子阿哥们。激起他们的斗志来,自发地刻苦学习。 结果斗志有没有激起来不知道,酷爱学习,从不懈怠的小孙女在他心里印象越来越好倒是真的。 伴驾的机会多了,自然也就能说上几句话喽。 敏敏那在就地办厂的法子说来简单,实际上操作起来却牵扯众多。没有足够合理的说法,皇玛法很难同意。 为了最大限度的帮上自家额娘,爱蓝珠甚至难得放下了心爱的书籍。 一路往厨帐而去。 是的。 厨帐,顾名思义,专门搭起来作为厨房的帐子。 现在就已经七月里,草原各部天气渐凉。用不上俩月,就得漫天飞雪。到时候一个不慎,牛羊甚至人口被冻死都是寻常。 不管能不能卖得出去,那些鸭鹅都彻底留不得,也留不住了。 所以等不得圣驾回銮,伊凤就得把这个事儿给解决好。 于是,惠妃在草原上跑马,荣妃含饴弄外孙。连乌拉那拉氏都被胤禛带着去看日出、日落,看连绵无际的花海。 只有她这个直郡王福晋,苦哈哈地钻进了厨帐。 研究怎么用鸭鹅肉做出美味,好吃又不变质的罐头来。咳咳,这么大的一坛,或者也可以叫坛头? 第86章 第四可爱 就如敏敏所说, 早在鼓捣火锅丸子的时候,她就已经用过了类似方法。这回做起来,也算是驾轻就熟。完全没什么技术问题, 而鸭鹅肉的做法与口味? 有专业的御厨们加持, 自然做法多样,吃着也独特又美味。 “咸香软糯, 入口即化,连骨头都是酥的。珠珠吃着倒是极好,若能长期保存的话, 热卖应该不成问题。” 亲口尝过后,珠珠给出这样的评价:“就是不知道价格几何,普通百姓能不能买得起?” 毕竟现在虽然蒙古各部通往京城的快速通路已经修了个七七八八,往来之间迅速了不少。但到底路远迢迢, 成本加上路费加上破损等, 价格应该也不会很低。 小女儿生意经说得头头是道, 大闺女看问题一针见血。 伊凤:…… 就觉得上辈子的自己跟胤禔可真是作孽, 这么好的孩子们硬是没好好教育。拼儿子的拼儿子,忙夺嫡的忙夺嫡。 最后镜花水月一场空, 孩子们还都给耽搁了。 好在老天垂怜,让她去了现代之后再回来。整个思想都彻底转变了,否则的话…… 她可能就算重生, 也还是老思想吧? 最多行事缜密些, 多顾惜自己身体。别拼儿子的时候, 再把命给拼没了。 “额娘?”珠珠歪头,踮起脚尖伸手在伊凤眼前晃了晃:“您在想什么?” “哦。”伊凤回神:“在想啊,额娘上上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儿?能有你跟敏敏这么好的两个孩子。” “不不不!”珠珠摇头,紧紧抱住她:“应该是珠珠跟妹妹有幸, 能生在您和阿玛膝下。这年月女子多艰,遍观大清,也就女儿跟敏敏能如,哦不,是比别人家的小阿哥活得还恣意快活。” “不用考虑任何事情,只随心而为。” 只这一点,莫说别人家的小阿哥。就算宫中的公主、皇子,也都羡慕不来! 等胤禔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闷热的厨账内,福晋跟长女正紧紧抱着互相安慰呢。还以为试验失败的他赶紧安慰:“福晋莫忧,实在不成,就像咱们敏敏说得那样。都收拾收拾,做成腊鸭腊鹅,送去做军粮。” “有爷帮你兜底呢,可千万别着急上火哈!你看,孩子都跟你着急了……” “什么呀?”伊凤瞪他:“谁跟你说没成功来着?” “就是!”珠珠掐腰:“额娘出手,什么时候无功而返过啊?阿玛怎能胡乱猜测,灭额娘威风呢!来来来,成品在此,您尝尝就知道啦~” 小家伙想要帮额娘显摆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胤禔哪能不配合啊? 赶紧挨着样儿品尝过去,然后大肆赞美自家福晋心灵手巧,干什么什么都行。信手间解决了困扰纯禧跟荣宪许久的问题,又将为国库增收无数云云。 直听得伊凤皱眉嫌他太浮夸,爱蓝珠要赠他诗词。 胤禔还愣,问送他诗词做甚。不知道自家老子天生武将,最讨厌文绉绉的那一套啊? 珠珠往后稍了稍,一直都门口才灿笑:“知道,但不妨碍给您推荐些。好歹多熏陶熏陶,免得就那么几句车轱辘话反复说。珠珠都会背了,额娘能不嫌弃么!” 眼见着她阿玛脸色不对,小家伙撒腿就跑。 只剩胤禔在原地跳脚:“等下回的,你等下回的。爷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好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伊凤瞥他:“下多少回,你啊,也只会叫嚣。人家小声音一软,说阿玛我错了。你马上欣慰点头,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但不罚,还得拿为数不多的零用钱奖励一二呢。” 甚至零用钱不够,还得往乾清宫、延禧宫地化缘。 被戳穿的胤禔悻悻摸鼻:“福晋这话说的,都是一家子骨肉,做什么知错了还不依不饶呢 ?小格格家娇贵,又不像小阿哥似的皮糙肉厚……” 珠珠挨那几戒尺,他现在想想都还心疼着呢。只‘行凶者’是自家福晋,他敢怒不敢言而已。 伊凤笑瞪他一眼:“所以现在你被孩子们欺负到头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自己亲手惯的呀! “爷乐意。”胤禔扬起下巴,一脸傲娇:“爷家骄女个个聪慧懂事又机敏,都是旁人梦都梦不来的好孩子。跟她们额娘如出一辙,爷惯着些怎么了?” 伊凤脸上一红,竟有些无言以对。 听说那坛子装的鸭鹅肉成了,急急赶来瞧的纯禧跟荣宪脸上通红。在账外踟躇着,进去吧,怕打搅。离开吧,又唯恐被发现,别提多尴尬了。 更致命的是,小顾问敏敏还蹦蹦跳跳地过来,笑呵呵脆声问:“两位姑爸爸怎么不进去呢?” 帐子里,伊凤狠狠瞪了某人一眼。 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伺候的奴才、参与制作的厨下人等都散了个干干净净。 偌大厨账之内,只剩下她们两夫妻。 旋即,帘子被一只小小手掀开,瑚图里宜敏比探头探脑地进来:“阿玛,您今儿没忙着陪皇玛法射猎么?” 胤禔笑着上前把小家伙抱起来,并对纯禧跟荣宪点头致意:“有啊,不过今儿散的早。听说咱们敏敏给你额娘出了个好主意,所以赶过来瞧瞧。看看成功没,咱敏敏的信息费挣踏实没。” 深知他偏心的敏敏迅速捂住大荷包:“信息费,顾名思义,也知道这是敏敏的主意被额娘采纳了,给的辛苦钱。至于这主意是否可行,要怎么施行,是额娘的事情。” “所,所以,不管后果如何,敏敏的金锞子也拿得稳稳的!” “阿玛要是违反行规,执意帮额娘讨要。敏敏,敏敏可是要告状的。嗯,告御状,跟皇玛法说你偏心眼儿,就知道向着自家福晋……” 胤禔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全满蒙都知道的事儿,还用你这漏风小棉袄告状?” 瑚图里宜敏比震惊,赶紧向额娘投去求助眼神。 结果她额娘亲自上手,把她们父女俩都推到了厨帐之外。只温温柔柔地,跟两个姑爸爸去讨论事情进程去了。 敏敏赶紧挣扎着下地,看都不看不争气的阿玛一眼,转身又钻进了帐篷里:“额娘,你聪明可爱又贴心的敏敏来帮忙啦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吖。没准儿小敏敏就能起大作用呐~” 小声音谄媚的哟,胤禔简直都没耳听。 偏她还有点这方面的小聪慧,几句话说得福晋眉开眼笑,独留他这个老阿玛自己在帐外徘徊。 敏敏自己混进来了,才不管她老阿玛在账外怎么纠结呢。 她只挨着样儿地尝了尝:“不错耶,既有麻辣鲜香的,又有浓油酱赤的。这个清清淡淡的也不错,应该能挺适合南方人的口味。带着淡淡酒味的是糟鹅么?额娘别拿走啊,让女儿尝尝嘛~” 伊凤给了她个大大的白眼:“瑚图里宜敏比,你挺有胆儿啊!知道有酒,还敢试试?” 敏敏低头:“不,不给就不给呗,您凶什么啊!” “谁说不是呢?”荣宪笑着把敏敏揽在身后:“这么乖巧的小格格,大嫂怎么舍得凶我们啊?前头这金点子,还多亏了咱们敏敏呢。若这事儿能成,敏敏就是个小功臣。得啊,重重的赏。” 这话一出,敏敏立即星星眼。 一瞬不瞬地盯着荣宪,盼着她会说的话,就多说亿点点。最好啊,把这个重赏给砸瓦实了。 偏这姑爸爸瞧着千伶百俐,实际却不大上道儿。 竟微微皱眉,半是认真半是调笑地道:“妹妹心心念念地盼着有敏敏这么贴心的小棉袄,偏偏事与愿违。大嫂得了这好宝贝却还不好好珍惜,再凶敏敏,我可要把孩子领回去疼了。” 敏敏双眼圆睁,你这,这会让额娘说快快快,赶紧领走的啊喂! 果不其然。 伊凤混不在意摆手,一脸的求之不得:“那可感情好,您赶紧领走。养到貌美如花了,再给我送回来~” 荣宪笑:“那咱们可说定了啊,敏敏呐咱们……” “不好,不考虑,没可能!” 瑚图里宜敏比肃着小脸,特别认真地道:“敏敏谢谢荣宪姑爸爸的喜欢,但是……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姑爸爸喜欢小格格,就自己多多努力吧。也许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抱上天下第四可爱的小表妹了~” “为什么是第四可爱,去年好像还是第三来着?”纯禧有点迷茫,忍不住追问了声。 瑚图里宜敏比笑盈盈地公布答案:“当然是因为第三已经有人了啊!太子妃二婶后来居上,她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已经占了第三可爱格格跟第一可爱阿哥的位置~” “太子妃竟怀的是龙凤胎?这,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纯禧跟荣宪双双惊呼,急急跟伊凤求证。 辟谣时间到。 伊凤赶紧解释,还没满五个月呢。再厉害的太医也把不出来是男是女,龙凤胎之言,不过是小家伙的美好祝愿罢了。 盼着太子妃能顺利生产,一朝儿女双全。 “原来如此,多谢大嫂解惑。不过啊,都说小孩儿天眼没闭,能瞧着咱们大人瞧不到的。童言童语的最是有准儿,更何况咱们敏敏有福,说不得毓庆宫真龙凤呈祥,当了咱们皇家百年来的头一对儿呢。” 可别介。 为免太子跟太子妃期待过高,结果事与愿违,反迁怒到自家爱女身上。这种话,伊凤是听一次反驳一次。 万千叮咛,让她们姐妹可别轻信更别传播。 “对对对。”瑚图里宜敏比都跟着郑重点头:“下雨的时候生是巧合,皇玛法取名字是美好祝愿。他老人家疼孙女,恨不得敏敏万福齐集呐~姑爸爸们谨记,可千万别弄错啦!” 说着,她还郑重福身:“求求了~” 谁能扛住糯米团子似的小格格这么撒娇呢? 横竖纯禧跟荣宪是扛不住,忙不迭点头答应。并反复保证不但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碰着误信的,还得帮忙解释一二。 “那好了,问题解决了。额娘,咱让人先把这些封好的坛子肉放起来。观察至少半个月,若可行了,再开始大批量制作?现在,就再让人试试腊肠?我觉得,比起这些个坛子肉来,还是腊肠轻便好运输。” “而且,坛子肉重,单价就高,于售卖也不利。不像腊肠可以弄成一小节一小节的,显着便宜许多。” “还有啊?一只鸭鹅数种做法,能最大程度减少浪费,提高价格?可惜啊,路程太远,天气也热不好存放。不然像猪肉一样,都切开来。按部位算钱,喜欢哪儿就买哪儿。剩下的爪子、翅尖、脖子等,咱们还能做成卤味,卖更高的价格……” 瑚图里宜敏比小脸儿遗憾,伊凤却满目震惊:这,这不就是现代冻肉分割鸡鸭的操作方式么? 细致到连鸡冠子、鸭锁骨等都可以单独售卖。 这小家伙,有点东西啊! 瑚图里宜敏比昂头:“那您以为,敏敏那么多的先贤经典是白听的么?当大清女陶朱公,敏敏可是认真的!!!” 伊凤微笑半蹲,与她视线齐平:“是,但这以前额娘都已经你只是说说。现在额娘跟你道歉,依着你这么聪明的小脑瓜,只要坚持努力,这个目标好像,也不是不能实现?” “是必然能哦~”敏敏认真纠正:“有志者事竟成,敏敏肯定能成哒!” 说完,她还强调性地重重点头。 让伊凤三人齐齐憋笑,谨防乐出声来惹小家伙发火。 没想到,人家不止说得厉害,行动上更厉害。从这天开始,就起早贪晚的,不是往厨帐就在往厨账的路上。 从鸭鹅宰杀,到最后各种成品。 多少成本,售价几何,大概会有多少利润等,都算得明明白白。要不是皇上跟蒙古各部那边还在扯皮,迟迟确定不了这个鸭鹅制品加工厂到底建在哪里,怎么个建法。人家啊,可能连建厂经验都要累积到了…… 第87章 求娶 “致天下最好的九叔, 许久未见,特别想念。你在无逸斋还好么?我在木兰围场可好啦~” 又双叒叕被太子逮着考校完,再看到小侄女这溢满了喜悦的信。胤禟的心情, 唔,有亿点点复杂。尤其作为合作伙伴,敏敏都已经实地参与,累积经验了。 他这当叔的, 还留在无逸斋念书。 那落差,好比高山之于低谷。 咔哧,咔哧。 老十啃着手头上的五香鸭掌,满脸喜笑颜开:“还得说咱们敏敏啊!随扈秋狝那么远, 还惦着她十叔。知道咱好这口, 千里万里也得送几坛子回来,真好啊,嗝~” 胤禟心下一突,定睛一瞧。 好么! 一共四个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搬走了俩。剩下的两个,一个被那憨憨造了个溜光。另一个,正被那油手摁着, 随时要开坛的架势。 “混账,那是敏敏专门派人捎回来给爷的!” 胤俄笑嘻嘻擦了擦嘴:“瞧九哥这话说的, 多见外啊?谁不知道咱哥俩焦不离孟, 孟不离焦啊!给你就是给我, 没差的。” 胤禟赶紧护好最后一坛子,桃花眼极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没差,没差你先偷摸搬走两坛子,还来劫爷的?” “嘿嘿。这不是大嫂做的, 必然美味么?额娘这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胃口不好。弟弟,弟弟就借花献佛了。怎么叫偷摸呢?这,这就算九哥知道,也只有赞成的份儿啊!” 胤禟:…… 就想掐死这个憨憨。 “敏敏信中说了,这罐头正试验中,成品得一段时间才能面市。这几坛子,都是她每天帮忙挣来的奖励。自己一点都没舍得用,悉数给爷捎回来了。结果……” 结果这他一出手四去其三,还,还嘚瑟到了额娘面前? 永寿宫挨着翊坤宫,额娘跟宜妃娘娘处得跟亲姐妹儿似的。有点什么好东西都会相互分享,那……那岂不是九哥连最后一坛子都留不住,还没准儿被宜妃娘娘拧耳朵? 现成的话啊! 贵妃都能被孝敬两坛子,亲额娘跟亲弟弟却只有一坛子什么的。想想,就让胤俄头皮发麻。赶紧好声好气认错,并愿意陪他往翊坤宫走一趟,好好歹歹的,别让娘娘误会了去。 结果…… 宜妃娘娘正大快朵颐着,不但有各色罐头,还有腊肠呐! 胤俄愣:“九哥,数量少,很珍贵?” “那可不?”宜妃拿帕子擦了擦嘴,笑着接话:“你们大嫂刚鼓捣出来的,还没正式开始售卖呢,数量确实不多。原本啊,只敏敏给胤禟捎了四坛子。还是你们大嫂爱女心切,生怕孩子好心被误解,被挑拣。这才着人赶制了一批,宫中嫔主位之上的都送了些个。” 听到这个解释,胤禟原本转阴的脸上立马又阳光灿烂起来。 “原来如此,既然额娘这有了,儿子也就再多留了。老十,你去永寿宫把敏敏送爷那两坛子也搬回来。” 胤俄:??? 胤俄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家九哥,绝不会这么小气。 连宜妃都讶异。 但胤禟坚持,直说那不是两坛子罐头的事儿,那是他好侄女的心意与辛苦,可不能随便被糟蹋了。 刚糟蹋完一坛子的胤俄:…… 特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从第二天开始,向来尊重他学与不学,从不敦促的九哥换了个人儿似的。竟开始积极踊跃了起来,那态势,很轻易让胤俄想起四哥收拾老三的时候。 胤俄被收拾的惨兮兮:“九哥,你还是不是我九哥了?为了坛子罐头,你就这么收拾我……” 呵呵。 胤禟冷笑,要说他这些年最后悔什么,莫过于当年无逸斋认了这憨憨一声九哥。从此不是被他连累,就是被搜刮,一天儿没停过。偏皇阿玛还说让他好好引领,别把单纯憨厚的老十给带坏了! 相比这哥俩的鸡飞狗跳,毓庆宫可就温馨和乐太多太多。 敏敏是信守承诺的。 说给弟弟妹妹们准备礼物,就给弟弟妹妹们准备礼物。 草原头狼的牙齿与髀骨,最能驱邪祈福。敏敏寻了来,着人细细雕琢,做成精美的吊坠。 听人说穿了百家衣,活到七十七。小家伙还一路收集着,专选那子女双全、人丁兴旺,孩子健健康康的有福之家。一人两块旧布凑起来,着人细细清洗后,再请五福俱全的夫人帮忙缝制,特别赶了两件小小的百衲衣来。 珠珠笑不愧是敏敏,怎么省钱怎么来。 孕中一贯多思,月份越大越不便 、越紧张甚至惶恐的太子妃却感动到无以复加。 可巧,接着就诊平安脉。 一直说月份小,未敢笃定的太医突然给出明确答案:“恭喜太子爷太子妃,贺喜太子爷太子妃。您腹中,果真是龙凤呈祥之兆。” 心里悬着的大石头倏然落地,胤礽欢喜到无以复加。 忙厚赏了太医,并令他依然保密。 直到闲杂人等都退下了,他才摸着瓜尔佳氏高耸的肚子:“现在太医都敢给准话了,太子妃该收起焦虑忐忑,好生养胎了吧?嘿,敏敏那小福星,说得还真准。” “那可不?她当初说妾身很快便有喜讯,果然没过多久就……喊弟弟妹妹,就真是双胎。刚送来狼牙跟髀骨,接着一直守口如瓶的太医就主动报喜了。妾身甚至觉得,自己能顺利怀上都是托了那孩子的福……” 胤礽:??? 别的不说,这至少是他的努力吧! 可太子妃虽羞怯点头,转身就又着人给敏敏打更精致好看的金锞子去了。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不能让孩子白送那么重的厚礼。 就算对金锞子爱得深沉如敏敏,也觉得有点烫手。 开始认真托腮:“额娘,您给敏敏点建议吧。再送弟弟妹妹些又有心,又……又瞧着贵重不敷衍的礼物。” 不然太子妃二婶给的太多,她,她有点受之有愧。 再说,付出与所得严重不等,也不利于展开长期而又友好的关系呀~ 难得小貔貅大方,早就被她这抠搜送礼给连累到面子无光的伊凤瞬间振奋。这,这若能保持,不但丢的脸面可以捡回来,没准儿还能从小貔貅这里看到回头钱儿啊! “这个啊,额娘觉得你得从特产方向考虑。比如巴林石、天眼石、玛瑙石、葡萄玛瑙石啊,还有绿松石、碧玺、月光石这些等等,听说这边还有海蓝宝石?” “其中巴林石是四大名印石之一,什么鸡血石、福黄石的,可受推崇了,绝对配得上你弟弟皇嫡长孙的身份。天眼石更被誉为天降珍宝,寓意着生命、智慧跟吉祥……” 伊凤一点点耐心介绍,瑚图里宜敏比听得小心脏都揪揪着:“这,这么好的东西,一,一定都不便宜的吧?算了算了,太子妃二婶对敏敏一向大方。敏敏,敏敏也不该小气的。” 福敏格格霸气挥手,拿出了整整十个金锞子。 逗得伊凤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十两金子买两样宝石么?得,我还是跟着你点吧,别你这小鬼头银子不够,身份来凑,再以权压人可就不好了。” 瑚图里宜敏比瞪眼:“哼!敏敏才不会呢,额娘少从门缝里看人了。” 伊凤赶紧解释,自己绝对没有怀疑女儿品行的意思。 不过能在围场左近买卖的,个顶个有点关系,很有眼色。一般宁可赔本,也不会让自己冒得罪达官贵人的风险。 所以敏敏的讲价厉害,可能不只是讲价厉害。 还是卖家怕得厉害。 毕竟小家伙人在围场,穿金戴银,身边还有侍卫随行保护,瞧着就挺不好惹的样子。 如此,敏敏才终于放开噘起的小嘴巴:“嘿嘿,这个敏敏倒是没想到,多亏额娘提醒了。不过,这也简单。先让乌日娜嬷嬷打扮普通些,问问价格呗。” “哦,不对,应该是多派几波人分别问价。然后总结归纳,再找个懂行的一起。基本上就不用怕被宰,也不怕无意之间欺压百姓了吧?” 伊凤:…… 每天都在为小女儿的聪明而震惊,豆丁大的小家伙,怎么满肚子都是心眼儿啊? “还好你虽然爱金银,却将之排在亲人之后。否则的话,额娘危矣。说不定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呐~” 瑚图里宜敏比无奈扶额:“敏敏就当,就当这是额娘的夸奖吧。敏敏就是聪明,就是厉害!就要做大清的女陶朱公~” 然后,聪明的敏敏就谢绝了自家阿玛的毛遂自荐。 带着同样懂行的三叔往左近坊市去了。 成功地用十两金子买了块上好的巴林鸡血石,一块苹果大的红色上有一点点绿的玛瑙原石。 保证她的目标达到,卖家没亏,只有三叔的荷包成功瘦身了。 因此被额娘鄙视的时候,小家伙嘿笑:“作为商人,那肯定不能让中间人吃亏,平白损了自己的声誉。但,但这是叔叔领着小侄女逛街啊!” “而且,敏敏凭自己本事讲的价哟~那,那块大碧玺是三叔主动送给敏敏的,我不收,他还不高兴呢。额娘知道的,女儿一贯喜欢成人之美。” 可私下里,伊凤分明听到小家伙跟她姐得意洋洋炫耀:“让他嘴巴坏,姐姐让他丢脸,敏敏就让他破财。咱们姐妹联手,保准他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事就是不该笑咱们阿玛,哼!” 至于说人家已经认错了? 敏敏表示:错了就是错了,难道认错,就可以免于被惩罚吗? 伊凤嘴角微抽,回头就把这事儿讲给了胤禔。 对方大为欢喜:“哎呦喂!爷的好福晋欸,你说你,怎么就给爷生了这么两个宝贝蛋呀?一个比一个护着爷,唯恐爷受了半点委屈。都多久了的事儿?亏她们姐妹俩还记着,还惦着帮爷出气呢……” 反正一句话,孩子孝心可嘉。 就算方法上有什么不恰当,福晋也只能循循善诱,旁敲侧击。可不准再直接上严厉打击,吓坏了他的乖女儿! “最,最多爷对老三和气些。让珠珠和敏敏知道,她们阿玛爽朗大气,已经不在乎这点小节了。她们啊,也能把这篇翻过去,别跟那个嘴臭的倒霉蛋一般计较了。” 胤禔想了想,满脸让步模样。 接着康熙就惊讶发现,好大儿对胤祉的态度好了不少,好到让胤祉受宠若惊。还以为自己这马屁终于拍对,赶紧继续送礼。试图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情也是很迫切了。 康熙失笑之余,还偷偷问胤禔:“真不在意了?” 胤禔愣:“皇阿玛这话问的,儿子也没在意过啊。虽不能为咱们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终究是有些遗憾。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当时那个情景,便要儿子死在当场也不能有丝毫犹豫啊!” “儿子没有儿子不打紧,大清要是没了皇阿玛,说不得就分崩离析了。几代人拼了老命打下的江山呢,怎能断送在咱们父子兄弟手中?” 康熙叹息。 回想漫天喊杀声中,好大儿视死如归地挡在他面前。任由箭矢加身,只喜悦终于护住他安全,终于击毙了噶尔丹。 “保清啊,苦了你了。” “儿子只庆幸,并不觉得苦。三弟这个事儿吧,也是当时生气,过后想想他也没说啥。在世俗的眼光中,没有男丁,可不就后继无人了么?不过儿子福缘深厚,有这么一双才华横竖都溢的好格格……” 大段大段的溢美之词铺天盖地般漫卷而来,康熙:……虽然有点心疼自己耳朵,但不可否认孙女们确实优秀。 也足够孝顺。 竟为几句耿耿于怀到如今,花式帮她们阿玛出气。 以至于好大儿不得不高调跟胤祉亲近,让两个小家伙确定他是真的不在乎了,从而停止‘打击报复’。 但对此,爱蓝珠表示:哪有什么打击报复?都是同窗之间的良性竞争。 敏敏眨眼:那,那不是来自于亲叔的馈赠么?因此她就算不怎么喜欢,但也还是碍于盛情收下了。 真·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此,敏敏笑着摆手:“话不能这么说哦~敏敏可也不是什么便宜都占哒!荣宪姑爸爸听说敏敏花钱买巴林石,好一通埋怨呢。当即就搬来一大箱子上品巴林石来,说随便敏敏挑。敏敏,敏敏都推了呢~” 因为怎么看,她那巴林石怎么长得像诱饵。 接二连三的要来钓她这条小傻鱼。 可实际上啊,人家只是大智若愚,聪明着呢,哼! 珠珠轻拍了下她的小脑瓜:“算你还有几分原则,没被好东西迷了眼去。否则啊,就等着被哄走带到巴林部,给姑爸爸做女儿去吧。” “不会哒,姑爸爸,姑爸爸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女儿,再不会馋敏敏啦~” 胤禔摇头失笑,心说那可不一定。谁说带走就一定是当女儿养?也许荣宪打了亲上亲的主意,试图姑做婆呢。 为免想得多,做得更多,伤了手足和气甚至满蒙关系。直郡王想了想,马山着人放出了点儿消息。 翌日开始,木兰围场上热门话题再也不是皇上今儿有没有猎到老虎、大熊。也不是哪家儿郎表现最好,被破格提拔,眼看着飞黄腾达在眼前了。 而是:听说了么?太子爷调查出了点了不得的东西,原来不止同姓不婚。这姑表、姨表的表亲也是直近血脉,不适合成婚呢。否则轻则容易流产,重则生下来孩子病病歪歪,甚至缺胳膊少腿、痴傻呆捏,立不住。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都传遍了!而且我大舅妈家隔壁的三婶子那小儿媳就是她亲侄女来着。前两年就生了个傻子。当时只怪那媳妇无福,生了那么个糟心玩意儿。 现在想想,分明是表兄妹结婚有所妨碍…… 大清讲究个旗民不婚,老派讲究的人家也不以虽在旗籍,但人是汉人的女子嫡福晋。只几大姓之间往来通婚,细算算都能沾着点亲。表亲成婚,姑做婆、姨做婆的多着呢。 家有先天不足孩子的也不少。 平日不细想自然不觉,现在顺着这条线一捋,简直细思极恐。 众说纷纭间,自然也就传进了荣宪耳朵里。婉转一打听,差点儿吓出白毛汗来。只庆幸自己惦着循序渐进,没有贸贸然说出来,更没定下。不然真打量着为俩孩子好,却狠狠坑了俩孩子一把可咋好? 幸好幸好。 万般庆幸之余,火速打消了亲上加亲念头后,荣宪再对敏敏自然也就没有了那股子过度而又有些刻意的殷切。 姑侄两人之间反而亲近融洽了不少。 胤禔只笑,觉得就算被皇阿玛狠批一顿也物有所值。今天的直郡王,也是爱妻护女的直郡王呢! 从开始有建厂的提议,一直到圣驾马上要回銮。这个厂要怎么建,建在哪儿,也没有个定论。 巴林部紧追不舍,科尔沁也分毫不让。 从跟皇室的姻亲,到对皇室忠诚,再到养鸭、养鹅的规模等。 你方唱罢我登场。 说到最后,连不能你们科尔沁出过孝端文皇后、孝庄文皇后跟如今的太后娘娘,就什么事儿都可着科尔沁吧?这,这不是任人唯亲么? 再说亲,咱们也亲啊,荣宪公主那还是阿木古朗汗的亲女呢! 双方争执不休,还不同意一分为二。 直接办两个厂子 。 吵得康熙心中生烦,珠珠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给她皇玛法惦捶背:“互不相让又不愿意分开的话,那,就不如在两部中间寻个地方呢?都够得上,也都没话说,还能多一部加进来,帮朝廷赚银子。” 康熙一愣,继而哈哈大乐:“哎呀,不怪你阿玛整日里夸,说他两个女儿个个优秀,不输小阿哥。朕原以为他多少有点亲阿玛眼了,现在瞧着,朕的乖孙女哪里是不输小阿哥?这一石三鸟的,比许多老臣还高明些。” 接着康熙就下旨,把相关事宜交给了两部中间的乌珠穆沁右翼旗。 天降这么大块馅饼,乌珠穆沁的旗主王爷欢喜懵了。就算被老邻居科尔沁跟巴林部的王公们刀子眼,也欢欢喜喜地领旨谢恩,并为年十九还未婚配的嫡长子求娶公主。 康熙满意极了他的识趣,亲自召见他那长子。 见他确实高大威武,长相也很英朗不凡。进退有度,还颇通些文法后,心中便有几分喜意。可有喀喇沁那个噶尔臧的前车之鉴,他多少有些不敢草率。 可巧,爱蓝珠一直陪在他身边没离开。 这会子正好疑惑开口:“十九岁哎,不小了呐~我阿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敏敏都会叫阿玛了。小王爷你仪表堂堂,地位也高,怎么到现在还未婚配呀?” “嘿嘿,不是我有心逾越。是,赐婚嘛,终究是结两姓之好。若有什么隐情先说出来,总比过后藐视圣恩的好你说是吧?” 喀喇沁那位郡王次子,就娶了个婢女哟~ 前车之鉴呐! 康熙笑看乖孙女循循善诱,软硬兼施地替姑爸爸掌眼,心中骄傲简直如排山倒海。 好在世虽有奇葩,但毕竟少。 乌珠穆沁这位小王爷没有婚约,也没有什么小青梅、小红袖。 只赶得不巧,正要上报朝廷静待拴婚的年纪里没了额木格,接着又送走了额吉。结结实实守了四年孝,今年四月里才出了孝期。又好巧不巧地没赶上选秀,还当得再等三年呢,不想皇恩浩荡。其父不忍爱子再蹉跎下去,才斗胆跟皇上求娶公主。 康熙派人核实了其中真伪后,就允了这婚事。 将布贵人兆佳氏所出的皇五女册封为和硕端敬公主,赐婚于乌珠穆沁郡王之子阿巴噶。 不数日,圣驾回銮。 一路辗转许久,再回京城时,已经是满城菊花飘香。 太子妃瓜尔佳氏有妊近七月,肚腹间高耸如小山,站着都看不到自己脚尖,瞧着比旁人家临产的妇人怀相还要凶些。就这,听说伊凤领着两个孩子过来探望,她还立即放下手中事物,亲自迎到了二门呢。 第88章 无逸斋女学 伊凤大为震惊, 赶紧往前迎了几步:“你身子这般沉重,怎不在屋里好称生歇着?还跑出来接咱们俩几个,这可真是, 让咱们娘几个怎么生受得起呀?” 瓜尔佳氏笑:“无妨的,大嫂别瞧着我怀相凶,实际上灵巧着呢。” “正巧一天天的在屋里待着也憋闷,索性就来接你们娘几个了。珠珠长高了不少, 敏敏怎么黑了呀?瞧你这小脸色,就知道没少在外头疯跑。” “怎么样,木兰围场好不好玩?” 珠珠跟敏敏乖乖巧巧福身,口称见过太子妃二婶, 给太子妃二婶请安。 走完了礼节后, 敏敏才笑答:“太子妃二婶婶错了,敏敏你小脸色才不是在外头疯玩的呢。这啊, 是收获的痕迹。” 哈??? 瓜尔佳氏挑眉,一脸的愿闻其详。 敏敏就从自己给额娘出谋划策, 帮着弄罐头、弄腊肠等说起。边说还边手舞足蹈,把个中曲折说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最后才说了总结陈词:“虽然这回, 敏敏没怎么好生玩耍, 但真的收获太多。可惜这学习的时间太短暂了, 不然的话,用不上几年, 敏敏自己就能独当一面。” 瓜尔佳氏高高竖起大拇指:“厉害!二婶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哭鼻子说不学这没有用的破规矩呢。你可倒好,都能挣小金锞子,帮你额娘出谋划策了。” 敏敏唇角微弯,神色间分明得意已极, 却还是摇头。说自己跟一般的普通孩子比,也许是强了那么一星半点儿。 但跟自家姐姐到一处,那就拍马都比不上了。 毕竟,他她只能帮额娘出谋划策,姐姐却能给皇玛法支招儿,我帮着姑爸爸选婿。 瓜尔佳氏惊呆:“还有这种事?敏敏,快,快跟二婶婶好好说说。怎么你们这随扈,竟然这般精彩呢?” “让二婶婶羡慕不已,叹这两个孩子来得太早,误了跟你们一道去塞外……” “嘘~”瑚图里宜敏比以手抵唇,眨巴着丹凤眼叮嘱:“太子妃二婶婶可不许这么说,弟弟妹妹听了要伤心的。” “他们可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宝,什么时候来都恰恰好~” 真·只是随口感叹一声的太子妃愣,继而柔声轻笑:“是是是,咱们敏敏说得对。是二婶婶失言了,下次,不对,没有下次了。” 瑚图里宜敏比满意点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弟弟妹妹乖巧,一定会原谅二婶婶的。对了,我又有给他们准备礼物哟。” “喏,巴林鸡血石,是最好的印章材料之一。敏敏选了好久,留着给弟弟做印章。当当当当,还有这个,太子妃二婶婶你看……” 瓜尔佳氏含笑看过去,就见小家伙捧着一个红彤彤的玛瑙苹果摆件。 拳头般大小的红苹果,饱满圆润。最难得是那果蒂上还带着几片绿叶,其中一片上还落了只翠绿的蝈蝈。 瞧着就活灵活现,生机盎然。 饶是见过了无数好东西的瓜尔佳氏都不由感叹:“呀,这可是个好东西。” “是吧?尤其是这寓意,苹果,苹果,平安之果。送给小妹妹,让她跟弟弟一道,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出生。” 瑚图里宜敏比笑,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 听得瓜尔佳氏眉眼含笑,赶紧又要着人给她拿小金锞子来。说是这心意贵重,礼物也贵重。心意二婶婶跟弟弟妹妹们都领了,这银钱上可不能让敏敏破费太多。 提起这个,敏敏可就又有话说了:“不用不用,二婶婶别瞧这个玛瑙苹果漂漂亮亮,好像挺值钱的样子。实际上呀,它们两个也就花了十个小金锞子,合一百多两白银。” 瓜尔佳氏:??? 你这孩子,可别因为不想要二婶破费,就随意说个低价蒙人啊! “怎么会?敏敏可是要做大清女陶朱公的人,什么都会做,就是不会做赔本买卖哒~二婶婶若不信,可以问额娘和姐姐啊。” 伊凤跟爱蓝珠双双点头,熟练帮忙作证:对对对,是是是,小丫头根本就没说谎。 巴林部是巴林石的产地,价格终归便宜些。而那个玛瑙苹果,被买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丑丑的,坑坑洼洼一原石。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家伙从个小摊上寻来的。 听说做完这单,小摊主忙不迭地跑了。生怕她琢磨过来,或者大人知道后找上门,要求退银子。 瓜尔佳氏:…… 认定了,小侄女就是个小福星本星。所以才会处处顺遂,如有神助般。 日后肚子里这两个出来之后,直接抱住小姐姐大腿。牢牢被小福星罩着,肯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顺顺当当长到七老八十。 而现在,她这个当额娘的,就得先帮闺女儿子顶上。 抱着这样的心思,瓜尔佳氏亲自把两样礼物妥善收藏到自己卧室里。接着就开始派人往御膳房传膳,同时还着人告知太子,让他把直郡王也请来。 结果,稍后不但太子和直郡王来了,连康熙都不请自来。 瓜尔佳氏跟伊凤赶紧见礼:“儿媳见过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瑚图里宜敏比跟爱蓝珠也立即跟上。 康熙笑着颔首:“都免礼平身吧。太子妃一切可好?腹中胎儿们可省心?一般来说,双胎都难免早产,太医怎么说?” 瓜尔佳氏福身:“谢皇阿玛惦念,儿媳一切都好,孩子们也很体贴。太医也说双胎多半早产,不过儿媳这胎瞧着倒是尚可。便早,应该也不至早太多。” 闻言,康熙长舒了口气。 虽然民间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可实际上能多在娘胎里待一日,就多一日的保险。尤其这会子秋风四起,一天冷甚一天。 大人还稍不注意就风寒侵袭,病痛加身呢。更何况两个才刚刚出生,经不得半分风雨的幼小婴儿? 为了保证嫡孙嫡孙女们的安全,康熙又派了两个经验老道的嬷嬷来。 还让人注意着,一旦开始降温,就赶紧把毓庆宫的地龙升起来。宁可浪费些,也得保证不让太子妃受风寒侵袭。 太子跟太子妃赶紧起身行礼,康熙却只皱眉:“太子妃快别多礼。如今你身子重,且别讲那些虚礼,只顾好自己跟孩子们便是。” “若有何所缺,尽管报与贵妃或者惠妃知晓。太医,隔日,算了,从今儿起太医跟接生婆子都宿在毓庆宫吧,以备不时之需。” 啊这…… 胤礽迟疑:“接生婆子遍罢了,太医……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敏敏可是服了他这明明想要,又有颇多顾忌的样子。 为了太子妃二婶婶的安全,少不得又得她来做这个快人快语的‘不懂事儿小孩’了:“哎呀!太子二叔,不是敏敏说你。”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皇玛法一片慈爱之心,太子妃二婶婶又确实需要,那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便,便宜行事呗!” “再说了,儿子和老子哪有那么多讲究?” “皇玛法就是天下最大的规矩!” 哈哈哈。 康熙大乐:“保成啊,听着没?咱们敏敏可比你通透多了。这小家伙,有利于她的时候,她就是天底下最最讲究规矩的小格格。反之,就第一个打破规矩。” “再不会让任何规矩束缚住她的。” 胤礽:…… 儿子倒也想呢,就怕御史台的折子像雪片一样飞向御案。您又雷霆震怒,问儿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您省点儿心了。 当然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太子却恭敬得紧:“是,皇阿玛说得是,儿子拘泥了。既然如此,儿子与太子妃就多谢皇阿玛慈爱了。” “一家子父子,有什么可客套的?朕不在京中这段时间,太子把一应事务管理的极好。几个小的们功课抓得也挺严,实在用心了。” “皇阿玛过奖,都是儿子应该做的。” 父慈子孝,客客套套。 一整顿饭的时间,都是他们爷俩在交流。其余人等,几乎全程背景板。就这康熙还意犹未尽,直接又把人拉回了乾清宫继续呢。 他们俩一走,胤禔一家也不好多待。 赶紧起身告辞,溜溜达达往宁寿宫,去见太后娘娘。 小两个月未见,太后都盼到快望眼欲穿了。结果一天没来,两天没来。今儿都已经第三天头上了,她们娘几个还没现身。 太后这心里就有了底。 果不其然,才刚一进门,伊凤就苦着脸福身:“皇玛嬷,孙媳无用,把事情给办砸了。科尔沁跟巴林蒙古僵持不下,新开的鸭鹅制品厂被皇阿玛圣裁,直接定到乌珠穆沁去了。” 争得最凶那两个,谁也没要着。 真·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太后瞪她:“你这个猴儿,就为这个在府里缩了两天,迟迟不敢来见哀家。也约束着哀家两个小乖重孙女,不让她们来。” “生让哀家这孤老婆子一人在宁寿宫中巴巴等着,望眼欲穿?” 啊这…… 伊凤脸上一红:“那,那孙媳妇没脸,不好意思来见皇玛嬷。总觉得这个事儿,到底是孙媳妇没办好。” 听她提起这个,爱蓝珠就乖觉蹲身:“不怪额娘的,乌库妈妈要怪就怪珠珠吧。毕竟,皇玛法是听了珠珠的意见,才决定另辟蹊径的。” 这几年,科尔沁因为跟大孙媳妇合作的原因,整个部落蒸蒸日上。 牧民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而且没在部落中建厂而已,部落中养的所有牲畜,都能及时卖上不错的价格。只要踏实肯干的,就都能丰衣足食。 这比太后心中最初的设想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对伊凤只有欢喜感激的份儿。 怎么舍得埋怨? 不过…… 太后瞧着积极请罪的小珠珠:“乖乖,这里头怎么还有你的事儿了呢?” 珠珠也不瞒着,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包括但不限于她给皇玛法出招儿,帮着试探乌珠穆沁的小王爷。直听得太后惊呼连连:“长生天啊,你这小丫头也太能耐了吧?” “来人,传布贵人母女。咳咳,就说哀家说的。让她们准备点儿礼来,好好,谢谢咱们福珠格格。” “嗻。” “唉,别呀~”珠珠脸上通红,急急阻止。 可太后口谕都下了,谁能听她的呀? 无奈何间,小家伙只能瞧着传信的宫人走远,瘪小嘴儿委屈哒哒地看着太后:“乌库妈妈误珠珠,回头,回头布贵人跟端静姑爸爸非误会珠珠,觉得珠珠也跟敏敏一样见钱眼开不可。” 瑚图里宜敏比:!!! 瑚图里宜敏比可爱歪头:“钱钱那么可爱,为什么不爱钱钱?姐姐要知道世上至少九成的烦恼,都可以用足够多的钱钱来解决哦~” “比如说,你最开始找不到师傅。被婉拒,婉拒,婉拒。额娘献上酒精等物后,你就陆续拥有了全天下最好的夫子们。” “单论这一项,别说别的皇子阿哥,就算太子二叔跟你比都略有不足。” 虽然说在这个事儿里头,金钱所起到的作用不是绝对的。 但也绝对是不可忽略的。 珠珠:…… 虽然觉得哪里不大对,但还真是无法反驳。 只能听敏敏叨叨叨,反复说金钱如美人,本身是没有罪的。是贪婪的人为争夺故频起纷争,甚至抛开良知道德,然后还无耻甩锅云云。 等布贵人母女来的时候,珠珠甚至有那么点逃出生天的感觉。 可是很快,乌库妈妈就着人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学了。然后,敏敏的念叨停了,布贵人母女哭声起来了。 前头皇上有意将女儿指给喀喇沁蒙古的噶尔藏,其实是跟布贵人通过气儿的。若无那些个意外,去年秋狝的时候就该给两人指婚,这会子婚礼都办完了。 可那个没福的玩意儿居然…… 活该他只能娶个丫鬟做嫡福晋,只是可怜了她如花似玉的女儿白白跟着受牵连。听些个怕不是真丑若无盐,才让噶尔藏宁可屈就个丫鬟也不尚主的诛心之语。 此番听说皇上下旨给女儿赐婚,布贵人心里既喜且忧。生怕女儿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再摊上一个不靠谱的。 现在听太后宫人原原本本这么一说,她这心里担忧尽去。 母女两个好一阵喜极而泣。 接着就郑重给珠珠道谢,吓得珠珠一个箭步跳出好远:“贵人跟端静姑爸爸可别折煞了珠珠这个小辈儿,都,都姓一个爱新觉罗,理应相互照拂啦~” “而且,皇玛法慈爱着呢,便珠珠不问,他也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的。事关端静姑爸爸的一生幸福,皇玛法肯定小心谨慎。” 布贵人跟端静齐齐点头,对珠珠的感谢却丝毫没少。 自此待她如上宾。 送纸笔,送针线,送首饰的。送不完的小爱心。让珠珠拒绝不得,又觉得受之有愧。反复思量之后,反复思量后,决定带这位姑爸爸找皇玛法求情,让她也去无逸斋。 趁着尚未大婚之前,好好学习一二。 免得到了乌珠穆沁需要独挑大梁的时候,再捉襟见肘,不知道从哪入手。 端静又不比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两个小女孩,没有许多讲究。她都已经许婚的大姑娘了,可不好再出入无逸斋。 不过,珠珠的提议又确实很好。 认真学习,仔细了解后。的确更能适应、融入蒙古生活。以最快的速度站稳脚跟,挑起大梁来,为朝廷效力。 知道公主们立起来,自己能有多享福,又能给朝廷带来多大益处后。康熙打心眼里盼着,从今往后再去抚蒙的公主们个个都是一把好手。真正做到代天巡狩,镇守一方。 如一条强而坚韧的纽带,把蒙古各部牢牢绑在大清战船上。 几经思考后,无逸斋女学开课了。 跟皇子阿哥们享受一样师资待遇,也学经史子集、骑马射箭等,但只面向公主与皇室宗女的无逸斋女学。 消息初初传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不甘于平庸,自己也在悄悄学习的六公主喜出望外。连夜绣了两个小荷包,里面装满了金瓜子,送给恩人大侄女跟她妹。多谢小姐俩金口,让她们这些平凡的公主也有了不平凡的机会。 养在太后膝下,自小就娴静温雅。只喜欢读书写字的五公主茉雅奇郁闷了。 她不喜欢一切流汗的运动啊喂! 为此,她还找太后撒娇,试图恩免。太后倒也跟皇上提了一嘴,但架不住赶得巧,正在伊凤一家子来宁寿宫请安的时候。 “茉雅奇那孩子自小就喜静,不擅骑马射箭的那一套。哀家琢磨着,索性她也不必抚蒙。不如就随了她的愿,只做些个自己喜欢的?” 康熙对嫡母那还是相当孝顺的,闻言想也没想地就点头。 倒是伊凤想起上辈子温宪公主随太后行宫避暑,老太太没事儿,她年纪轻轻中暑而亡的憾事。不由就接了句:“便不抚蒙,也该有个好身体。不然日后怀孕、生产等,可道道都是鬼门关。” 嗯,孕产期知识之:久静少动,身子过于孱弱,也是造成难产、孩子先天不足等的原因之一。 康熙曾细细翻过,当然伊凤这么一提,他就想起来了。并当即肃然:“此事已成定论,皇额娘不必多提。不过茉雅奇身子弱些,朕会嘱咐谙达,按着她身体情况,适度教学。” 也就是放水,放大水的意思,让五公主适当跟着练练即可。 太后跟五公主对这个答案也算满意。但是她们忘了,无逸斋里头有爱蓝珠那个小卷王。有她的积极引导,连敏敏都得含着小眼泪包包跑步,更何况五公主这么个大姑娘呢? 她只板着小脸儿往五公主面前一站,教养嬷嬷既视感扑面而来:“皇玛法日理万机,还在关注着皇女、皇孙女们的教育与身体情况。五姑爸爸体力都没敏敏好,竟不努力锻炼,是诚心想要皇玛法担忧么?!” 守着姐姐妹妹们,五公主又不敢说自己不必抚蒙,不用去适应那恶劣环境。 只得苦哈哈扎马步,练布库。 每天汗唧唧,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让她万般排斥抗拒,却又摆脱不得。因为小侄女尽职尽责且火眼金睛,总能抓住试图逃课的她。 等坚持一个月头上,她脸色红润了、饭量见涨了,个子也跟春笋拔节似的往高窜。 十月里一日冷过一日,往年手冷、脚冷,早早就得裹上貂皮斗篷,离不得汤婆子、暖手炉。就这还一不留神就要请太医,享受苦药汤子加净饿三天套餐的她竟连喷嚏都没打一个。 这下不用旁人说,她自己就积极努力起来。 更拿了珍藏许久的米芾书法送给珠珠:“以前只道你这小人事儿多得很,连皇玛嬷、皇阿玛都不强板着我做的事儿,偏你这小辈吹毛求疵。跟个小夫子似的,烦人得紧。现在才知道多动动的好处,这个给你,多谢,还有对不住。” 谢谢你坚持不懈,对不住,曾因为太累背后偷偷埋怨你。 珠珠笑:“无功不受禄,现在既然珠珠受了,就得加倍努力干活哟~五姑爸爸准备好了,确定不再当逃兵了么?” “好个不讨喜的小孩儿,本,本公主是你的长辈!” 爱蓝珠才不上她那个当呢,当即挺胸抬头:“无逸斋女学里都是同窗,帮扶后进,是每个同学应尽的义务。” 后进同学五公主:!!! 就这样,爱蓝珠带着穿梭于男女学之间,每天快快乐乐学文习武。时间很快到了三十一年冬月,从九月下旬,太子妃腹中胎儿约莫满了七个月还是,阖宫上下就严阵以待着。 随时等着两个小家伙提前到来,偏两小只像知道提前到来代表着危险一样。 硬是在万众瞩目中过了太后千秋接、颁金节,赶在冬月初八这天早上。大雪初霁,阳光漫天的时候,发出了要来到这世间的信号。 太子亲自把太子妃抱进了产房,百般抚慰。 疼到不行的太子妃却挣扎着说了声心里慌得很,想见见小侄女。 第89章 龙凤 “啥东西?”胤禔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何玉柱:“你家主子急蒙圈了, 不知道个体统规矩,你当奴才的也不在身边提醒着点?” “太子妃生孩子要见我们小格格, 怎么着?她是太医还是医女, 或者什么灵丹妙药。有她,你们家太子妃就能不疼了?” 连着几问,把何玉柱逼得连连后退, 一个跟头直接坐地上了。 他也知道这要求有些…… 可太子爷有命,他也不敢不来呀。 吱嘎一声门响,伊凤领着两个孩子进来。结果才一探头,就遭到了某人申饬:“大冷天的,你把孩子们都领出来作甚?赶紧回去,仔细风寒了!” 已经知悉前因后果的伊凤笑:“都穿了棉袄,戴了围脖、手套,捂得严实着呢。爷放心, 保管不带有任何闪失的。” 说完, 她又对何玉柱颔首:“我们爷脾气急,有什么不当之处, 公公多担待些。” 连太子爷都说怼就怼的主儿, 何玉柱又敢说什么呢? 只能躬身行礼:“福晋客气了,此事, 确实……只是太子爷也没办法。太子妃头胎又是双胎, 骤然临产不免心慌, 只想见见咱们小格格……” “想都别……” “咳咳!”伊凤眼看着胤禔要急, 赶紧轻咳打断:“按说太子妃生产乃整个皇室,甚至全大清的大事儿。她有所命,咱们就该全力配合。” “但敏敏还小,便去了也只有添乱的份儿。不若让她们姐妹俩往宁寿宫太后那小佛堂帮着祈福吧, 本福晋随公公走一遭。宽慰太子妃一一,与她鼓劲儿。” 眼看着直郡王都在狂怒边缘了,何玉柱哪里还敢强梁? 忙恭敬行礼:“如此,就有劳福晋了。” “应该的。” 一家四口急急入宫,毓庆宫内,太子妃已经满头是汗。正在嬷嬷服侍下,艰难地在屋里地上来回走着。 太子已经被请了出去,这会子像热锅上蚂蚁似的,急得在产房外一打转转。 边转还边跟屋里喊话:“太子妃莫急,孤已经着何玉柱去大哥府上接敏敏了。到时候我们爷俩往门外一站,保准你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正把这句听在耳朵里的胤禔轻嗤:“你自己乐意当门神,可别拽着爷家爱女!” “大哥来了啊,敏敏呢……” “当……” 伊凤赶紧拦住自家这鲁直不会转弯的傻男人,微笑给出解释:“当然是往宁寿宫小佛堂那边,帮她太子妃一婶跟弟弟妹妹祈福去了。” “这紧关节要的时候,她一个小孩子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反而裹乱。倒不如诚心祈福,由妾身去看看太子妃。” 胤礽拱手:“如此,就有劳动大嫂了。” “分内之事,太子爷不必客气。” 说完,伊凤就信步上前,示意通禀。少顷,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胤礽急忙往里瞧,却什么也没瞧见,只听得太子妃长一声短一声的呼痛。 大嫂冷静的叮嘱:“这时候可不敢浪费体力去喊疼,不然等会子生产时候该乏力了。” 这么一句,就让太子妃嘴变成蚌壳。 好么,胤礽在外头连个声音都听不着了。越发焦躁,更勤快地在外头转圈了。 那慌乱无主的样儿,很轻易让胤禔想起福晋生瑚图里宜敏比的时候。惶恐,无助,像被困在笼子待宰的兽。 拼死拼活,也挣不开那命运的牢笼,只能卑微祈祷,盼着上苍饶自己妻儿一遭。 别让他大喜变大悲…… 因为理解,所以包容。习惯性对太子正曲为直的直郡王难得拍了拍他肩膀:“行了,你可别再画圈了。吩咐下去,把一应供应准备上。” “啊?”太子一愣,继而答道:“准,准备好了。太子妃满了七个月,毓庆宫上下就一直严阵以待。太医、医女、产婆、奶嬷嬷,提前许久就住进来了。” “小厨房热水未停过,宁可浪费,也绝不能用的时候没有。产房、孩子用品、一应药品等,悉数准备齐备……” 横竖能想到的,能准备的都早早准备了。 毓庆宫上下更不知道被他们夫妻俩彻查了多少遍,皇上也派人盯着,保证没有任何安全上的隐患。 做无可做之后,胤礽可不就只能守在产房外面转圈圈了么。 “名字呢?小阿哥的名字得由皇阿玛来,小格格的呢?或者,你可以给小格格琢磨琢磨名字。”好歹分散一下注意力,停止画圈儿。 “名字也想好了,嘿嘿,女孩儿就叫瑚图灵阿,一听就跟小侄女是姐妹。” 胤禔:…… 产房内,伊凤拿帕子给瓜尔佳氏擦了擦汗,劝她阵痛稍减,赶紧吃些饭食。等会子到真章的时候,也好有力气。 同样的话,产婆都不知道提醒多少遍了。 可太子妃只摇头,言说没有胃口,根本吃不下。当奴才的就算心里再如何急切,也不敢与主子强梁。只好耐着性子,一遍遍劝说。 可越劝,越适得其反。 如今大福晋一来,无谓的喊叫停了,没有胃口也能吃两个荷包蛋,一大碗鸡汤面了。整个状态都跟之前大不一样,喜得满屋子都恨不得跪下喊伊凤一声恩人。 自古妇人生育,都是一脚踩在鬼门关上。 而身在皇家,伺候主子生产的奴才们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主子顺利,大小平安,那自然各种赏赐纷至沓来。 若主子没闯过这个鬼门关,左近伺候的奴才们弄不好吃饭的家伙事就得没。 双胎更是险之又险。 产妇配不配合,就成重中之重。前头…… 好在直郡王福晋来了。 撂下筷子后,瓜尔佳氏也这般感叹:“好在大嫂来了,不然我这心里慌成一团麻,连个头绪都没有。任性妄为的,竟还……明知道让小侄女儿来产房不大妥当,但就是心慌不已。觉得若看到小家伙,便能安心几分。所以……冒犯之处,还请大哥大嫂见谅。” 伊凤笑着摆手:“自家人不说这个,只我琢磨着,那丫头便来也幼不更事。再一个胆小被吓哭,没准连个吉祥物都做不好,反而与你添乱。” “所以,我就安排她们姐妹两个往宁寿宫小佛堂给你和孩子们祈福去了。咱这个有过实际经验,也算身经百战的来陪产。” “你啊,只要乖乖听产婆跟太医还有咱这个过来人的,保证顺顺当当,用不了许久便儿女双全。” “好。” 瓜尔佳氏微笑颔首,这么说的,也真这么做了。 接下来的整个产程里,都乖乖巧巧。 极力配合。 哪怕疼到变形,也谨记着伊凤的嘱咐,及时调节呼吸。绝不浪费哪怕丁点力气在无谓的喊叫上。 太后笃信佛教,毓庆宫这边一传出太子妃发动的消息。 娘娘就进了小佛堂为其念经祈福。 等珠珠跟敏敏来了,就成了娘仨齐齐念。为安太子妃之心,敏敏还使人往毓庆宫传信。说自己要为太子妃母子女平安诵经,诵一整本的地藏王菩萨本愿经。 一定,一定保佑太子妃一婶婶顺遂无恙的。 太子妃听后果然大为感动:“本宫得好好的,顺利生下两个孩子,好好抚养他们。还,还得给敏敏打多多的金锞子,啊疼~” 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嗓子,攥着伊凤的手都不由用了真劲儿,疼得伊凤一激灵。 产婆过来一检查,宫口都开了快五指。 赶紧把人扶上了产床。 伊凤被安排在了产床边,靠着太子妃头部的位置。既不耽误产婆们行动,又能让太子妃随时看到她,接受鼓励与约束。 伊凤拿着帕子,仔细与她擦汗:“别慌,深呼吸,攒着点儿力气。产婆喊使劲儿的时候,咱们再一鼓作气。” “来,随着嫂子的口令来,吸气,使劲儿,把全部的劲头都使出来。很好,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再来……” 瓜尔佳氏觉得下身割裂般的疼,连呼吸都透着股子吃力。 只能机械地听着大嫂的吩咐,吸气,攒劲儿,使劲儿。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到呜哇一声婴啼。 产婆喜气洋洋地喊,生了生了,是个小阿哥。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 而她心中再怎么喜悦,却连勾唇笑笑的力气都不大有了。 偏大嫂还在给她擦汗,严肃地吩咐她:“很好,哥哥已经出生了。咱们再加把劲,把妹妹也生下来。” 瓜尔佳氏:??? 伊凤手疾眼快,一片老参塞进她手里:“可别说咱吓唬你哈!这一万步都走九千九百九十九,剩下最后一步你若是撂挑子,那腹中孩儿可就没生路了。” “太子一国储君,不可能为你守着的。甚至为了照顾这个孩子,用不了多久,毓庆宫就得再进新人。到时候新人花你嫁妆,睡你男人还打你的娃儿。” “用你拼命生下来的孩子,树自己的慈母形象。等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的血脉,没准儿还嫌你拼命生下来的孩子碍眼,然后……” 别然后了,只这几句就听的瓜尔佳氏头皮发麻。 瞬间精神抖擞,都不用伊凤喊号儿了。 觉得孩子在往下走,就赶紧蓄力。差不多了一使劲儿,果然第一声婴啼也随之响起。 “生了,生了,又生了个小格格。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喜得龙凤。” 所有的辛苦,惶恐与忐忑在这一瞬间尽数消失。 瓜尔佳氏喜极而泣:“大嫂,大嫂,我真的做到了。呜呜呜……” “对,咱们太子妃特别厉害。一番辛苦,两份收获。打今儿起,你就是儿女双全的人了。可不敢掉泪儿哦,仔细月子里哭,回头眼睛疼。” 伊凤给她拭泪,还给她捋了捋发,声音都温柔极了。 让瓜尔佳氏非但没止住哭,还越发伤感了:“呜呜呜,我想额娘了。当年,额娘生我,也一定这般苦楚……” 这事好办,伊凤笑:“莫哭,莫哭。半个时辰前,我就告诉太子,让他请令堂进宫了。之前怕你在额娘面前爱娇,反而对生产不利。如今孩子们都顺利出生了,倒是可以让当额娘的好生抚慰你了。” 再没想到妯娌竟然如此体贴的瓜尔佳氏泪中带笑:“此番,真的多谢大嫂了。” 伊凤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傻瓜,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 产房之内,妯娌相得,一派温馨。 产房外,胤礽也是欣喜若狂。儿子出生,他就抱着胤禔嗷嗷叫:“大哥,你听到了吗大哥?孤有儿子了,嘿嘿,孤当阿玛了哈哈哈~” 等女儿出生,凑成一个好字儿的时候,欢喜加倍。 他不但抱着胤禔嗷嗷叫,还狂拍他后背:“哈哈哈,龙凤胎,竟然真是龙凤胎。大哥啊,弟弟儿女双全了。太子妃,太子妃怎么就这么厉害?” 被拍到五脏六腑都险些移位的胤禔黑脸:“是是是,好好好,现在能松开爷了吗?等会子,产婆会把孩子抱出来让你瞧瞧。” “还不把自己弄热乎点儿,免得冰着你儿子女儿?” “哦哦哦。” 胤礽提线木偶式点头:“嘿嘿嘿,多亏了大哥提醒。嗯,大哥也一起来吧,瞧瞧咱们大清立国以来,皇家第一对龙凤胎。” 见面之前,胤礽真的把所有溢美之词都用在了自家儿子闺女身上。 觉得太子妃虽然只是中人之姿,但气质超群。他虽然比大哥稍逊一筹,但也是俊逸潇洒,卓尔不群。 他们的孩子肯定也白白嫩嫩,玉雪可爱,如同掉落人间的小仙童。 结果…… 顺产刚出生的小孩经过产道挤压,头部有些细长。胎毛未落,小脸儿有点毛茸茸。 脸色也是红红的,皱巴巴。 不像小仙童,反而像两只小猴子。刚刚出生的,红彤彤还没有毛的小猴子。真是没一处符合胤礽的审美。 可血脉就是那么神奇的东西。 上一息,胤礽还在遗憾,这闺女怕是无法一家有女百家求,反而得圣旨赐婚,搭上许多陪嫁。 下一瞬,两个小家伙微微睁开爱新觉罗家祖传的丹凤眼,懵懵懂懂朝他看过来。胤礽就马上笑成了一个傻子:“大哥,大哥他们在看孤,是不是知道孤他们阿玛?” “那谁知道?也许,孩子们在琢磨,这傻子是哪个呢!” 胤礽:…… 反正不管,他只小心翼翼地按着私下里抱了无数次枕头的经验。把两个小襁褓都挨个抱了抱,接着就吩咐产婆把孩子抱回去仔细照料。 再传太医,细细问了太子妃状况,然后才是赏赏赏。 毓庆宫上下一片欢腾。 乾清宫中,康熙当公爹的也不好守在儿媳妇产房外面。只跟胤礽同款画圈儿,着人随时听着信儿,千万别错过了太子报喜。 可等啊等,都快下晌了,还没传来喜讯。 康熙这心里那就不免有些慌,唯恐最疼爱的太子跟自己一般命运。赶紧着人往库房里又寻了个八百年的山参送往毓庆宫,顺便问问太子妃如何了,一切可还顺利。 光顾着傻乐,把报喜事忘到九霄云外的胤礽:…… 赶紧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家大哥。 胤禔摸了摸自己尤自发疼的后背,拒绝趟这趟浑水。只说太子妃这边无事了,福晋累了许久,也该回去好生歇着了。 后续种种,太子自己瞧着办吧。 直接脚底抹油,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太子还得好生好气道谢,说今儿多亏了大哥大嫂小侄女们。今儿弟弟宫中事多繁杂,等回头洗三,一定好好敬大哥大嫂几杯。 胤禔本来要走了,听着这话又顿了顿脚步:“你初得龙凤,定是满心欢喜。侄子侄女虽是双胎,但难得将近足月,一个五斤三两,一个五斤六两,瞧着竟不比寻常轻多少,哭声也有劲儿,真真健康无比。” “不过这都冬月了,天寒地冻的。要爷说,能少折腾,还是少折腾吧。不如把洗三挪到满月时候办,孩子大人都安省些。” 胤礽再拜:“多谢大哥为弟弟万般思虑,等会子弟弟会把大哥意见转给皇阿玛,如何定夺还得请皇阿玛示下。” 胤禔瞪他:“最烦你这样假假咕咕的。” 伊凤刚从产房里出来,就听到自家傻男人这么……咳咳,这么堪称大逆不道的话。赶紧歉意微笑,要帮忙找补两句。就,就算一切没有改变,这位最后还是与皇位擦肩而过。人家在一把手的位置上,还得干十几一十年呐! 且不宜过分得罪呢。 只不料她才刚起了个头,太子就已经很熟练的自我开解了:“大嫂不必多言,孤懂的。大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把所有关怀都放在利嘴之下了。实际上,他最最关心孤,处处替孤着想。” “一切的正曲为直,都是怕孤走错了路,怕辜负了皇阿玛重托。孤懂的,是孤错了。亲兄弟之间,不用言语上多千恩万谢,只牢牢记在心里。以后,以后孤再不假假咕咕了。孤还得往皇阿玛那边报喜,先行一步,大哥大嫂自便。” 说完,太子就迈着喜悦的小步伐往乾清宫而去。 只留伊凤无限震撼地看着胤禔,想问他到底给这位太子爷下了什么蛊。咋把人忽悠成渣贱文女主似的,都带自动帮渣哥圆话技能了啊喂。 胤禔一瞧,就知道她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赶紧把人拉住:“折腾许久,福晋累了吧?赶紧回府,爷让人给了准备了柚子叶热水。好好洗洗,再吃上些鸡汤面,踏踏实实睡一觉再说。” 前前后后两个多时辰的劳累,伊凤也确实有些撑不住。 点点头道了声爷有心了,就坐上了太子妃特别吩咐的暖轿到宫门。被胤禔抱着上了马车,一路往直郡王府而去。 乾清宫,太子眉飞色舞地给康熙行礼:“皇阿玛,生了,太子妃顺利生产,诞下一双龙凤。儿子,儿子有后了,您有嫡皇长孙了皇阿玛!” 尽管早就知道太子妃脉象,可到底为曾尘埃落定,一切就都做不得数。 如今太子妃临盆,一双龙凤顺利生产。 结结实实的喜讯来了,康熙当即龙心大悦:“好,好啊!两个孩子如何?是阿哥先生的,还是格格先生的?分别多重,声音可还洪亮,身体可还康健?”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未等胤礽开口,他自己便笑。 说到底双胎,比正常单胎稍弱、稍小也是有的。不怕,有苗儿就不愁长。嬷嬷们都是经验老道的,奶娘也是精挑细选,连太医院都早早扩招了几个儿科的太医。 必能万无一失。 结果他这开解还没说完,胤礽就先摇头:“皇阿玛,两个孩子好着呐!一个五斤三,一个五斤六。大哥说比正常单胎的孩子也差不到哪儿。哭声洪亮,儿子在产房外都听得真切。” “长得……咳咳,倒是红彤彤不怎么出色,唯独都是皇阿玛一样的丹凤眼。” 生怕皇阿玛看脸,因此对两个小家伙不喜。 胤礽还赶紧描补:“嘿嘿,生的时辰也极好,小阿哥是午时初刻生的,小格格晚了一刻钟左右。都说午时头生的男丁作父母在,为人厉害近贵人,兄弟六亲皆有靠,子息三五衣禄归呢。” 为了给两个孩子在皇阿玛面前博个最佳初印象,胤礽可努力。 康熙却只瞧着外头的日影问了声:“如今几时了?” 太子语塞,讷讷不敢言。梁九功低低应了声未时初,然后就熟练地当起了木头人。不看不想不听,权当自己不存在。 果然,下一刻,帝王咆哮起:“好你个混账东西!” “自从瓜尔佳氏发动,朕便一直悬着心。唯恐有个一差一错,偷着不知道念了多少声佛。就盼着皇天不负,祖宗有灵,保佑她们娘仨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结果……” “结果午时头就有了喜讯,偏你这混账东西都未时初刻了才想起来与朕报喜?” “儿子……” “你什么你?朕瞧着,朕若不派人送那八百年老参,你这逆子还想不起来呢吧?起开,别耽搁朕去看孙子、孙女!” 第90章 忘崽夫妇 胤礽瞳孔震惊, 脸上都写满了哀伤:“果然,皇阿玛有了皇长孙跟皇孙女后,儿子……儿子就不是您的好大儿了么?” 康熙瞧他那浮夸的表情, 没好气地怼了句:“原本你也不是好大儿!” 胤礽:??? 虽, 虽说隔辈亲。有龙凤胎的那刻起,他就预料到了自己在皇阿玛心中地位会有些许下降, 但,但也不至于如此急转直下吧? “你行二, 最多也就能算个好二儿!” 扔下这么句让胤礽石化的话后, 康熙就龙行虎步,一路往毓庆宫看他的好大孙与三孙女去了。 宁寿宫内, 何玉柱正跟太后与两个小家伙报喜:“咱们太子妃娘娘在午时初诞下一双龙凤,大阿哥重五斤三两,小格格重五斤六两。俱健康结实,母子平安。太子爷说全仗太后娘娘与两个小格格诵经祈福之功, 待太子妃满月, 亲自抱着小阿哥与小格格来答谢呢。” “午时初?”瑚图里宜敏比大喜:“那,那不正是咱们念完一整遍地藏王菩萨本愿经的时候么?乌库妈妈,咱们娘几个没白累,真的有帮上忙哎~” “是是是, 咱们敏敏出力最多,乌库妈妈这就让小厨房给你上牛奶炖蛋, 好好补补。瞧这累的, 小嗓子都有些哑了。” 地藏王菩萨本愿经啊,全文一万七千多字呢。难为这孩子全神贯注,嬷嬷念一句,她就跟着读一句, 全程没有一处错漏。只这份真心,就难能可贵,让太后尤为心疼。 敏敏乖乖巧巧福身:“乖重孙女谢过乌库妈妈疼爱啦~” “乱见外,咱们祖孙有何好客气的?” 安抚完小家伙,太后才诵了声佛号:“母子均安便好,如此,哀家便放心了。妇人生产辛苦,太子妃一胎双生,更是艰难加倍。哀家库房里还有些个人参、当归等,拿起与太子妃补补。” “嘱咐她好生休养,过些日子哀家去看她跟孩子们。” 太后可是阖宫的宝塔尖儿,太子妃哪敢劳动她老人家过去探看? 何玉柱赶紧跪地谢恩,并言会如数转达太后慈爱。待太子妃出了月子,就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云云。 倒是珠珠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想了想阿玛额娘说完事就来接她们姐妹俩的约定,心里有那么一丢丢不大好的猜测。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问:“既然太子妃二婶平安生产了,那敢问何公公,我们阿玛跟额娘呢?” 何玉柱:…… 你们阿玛额娘当了忘崽夫妇,这会子已经到家了吧? 但真相什么的,过于残忍。 善良的他还是帮忙描补了几分:“回福珠格格的话,此次太子妃平安生产,全仗直郡王福晋帮忙安抚指导。几个时辰下来,福晋累得不轻。直郡王爱妻心切,就把人先送回府中休息了。” 珠珠:呵呵。 敏敏:呵呵呵呵。 说得再好听,也改不了他们把咱们姐俩忘在宫中的事实。行,情有可原是吧?那咱就等等,不去提醒不去催,看这两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进宫接孩子!!! 见两个小格格同款气呼呼,何玉柱也不敢言语,只推说自己还有许多喜讯未报,赶紧脚底抹油。 想着回去跟太子爷说说,好歹通知直郡王一二。 偏赶着雪大路滑,他往储秀宫的时候被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个七荤八素,好半晌才爬起来继续办差。急急忙忙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去。 毓庆宫中,康熙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龙凤胎,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啊!这俩孩子长得像保成,日后阿哥潇洒俊逸,小格格淑雅大方,定然都是人中龙凤。” 太子凑上前去瞧了瞧,还是前头那样儿啊! 脑袋有点细长,脸上有点绒绒的毛。 红彤彤,皱巴巴的。 连眉毛都不大看得出来,小鼻子瞧着也塌塌的。像两只没毛的小猴子还差不多,像孤? “皇阿玛一定是情玛法眼里出西施孙女、孙子。都丑成这样了,还能面不改色夸下去。儿子前头看着的时候,整颗心都凉了。尤其这小格格,得多少嫁妆才能让她额驸欢欢喜喜来接人啊!” 也不知道是他声音大了些,还是怎么的。 横竖刚刚还安安静静的两个小家伙扯着嗓子哭起来,那叫一个声震屋瓦。 几个奶嬷嬷轮班哄,怎么也哄不好。 直哭得脸红脖子粗。 把康熙气得哟,一巴掌拍在胤礽大脑门上:“让你个混账东西胡言乱语,你小时候比这还丑呢,朕不也没把丢了去?” 也是巧,他这一通骂,竟然奇迹般治愈了两个哭到怎么哄都哄不好的小家伙。 令胤礽啧啧称奇。 偏他一过去吧,孩子们就又皱眉瘪嘴,随时准备开哭的样子。直让康熙大手一挥:“去去去,给朕远着点儿。孩子们好不容易才好的,你少过来招惹。” 任由他怎么解释,怎么保证,康熙都坚持不动摇。一脸有他在,今儿谁也别想动他乖孙子孙女的样儿。 胤礽无奈,只能留他一个人在次间当痴玛法。 自己则又去产房前,看看产后陷入昏睡的太子妃醒了没。 终于卸货成功,心中再无挂碍。太子妃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落西山,才终于被饥饿唤醒。 这时候,她人已经又被抱回到毓庆宫正院。 地龙升起,屋子里温暖如春。再没有产房中那般狭□□仄,也没有那股子浓重得让人恶心欲呕的血腥味。而是处处温馨,入眼处都是她素日里用惯的、喜欢的物品。 房门吱嘎响起,她额娘眉眼含笑拎着食盒进来:“醒啦?我约莫着也差不多到时候了,来,额娘亲手擀的鸡丝面。特意多煮了会子,保证软烂适口。” “谢谢额娘。” “傻孩子,与自家额娘客气什么?额娘啊,只恨自己不能替你遭了这趟子罪。亏得列祖列宗保佑,让你平安分娩,喜得龙凤。日后,便太子爷后院再如何花团锦簇,我儿亦无忧矣。” 大清立国百年,皇家头一对儿龙凤胎呢。 瞧把皇上给喜的。 连孩子睡觉都不肯走,就那么乐呵呵瞧着。这时便如此,日后孩子们会叫皇玛法了,还不更得宠上天? 瓜尔佳氏眸光微沉,连笑容都淡了些。 或者,是大婚至今,太子都太温柔太尊重她这个嫡妻了吧。让她竟有种微妙的独占欲,甚至有意效仿大嫂与四弟妹。她额娘这句感叹,算是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不是大嫂,太子爷也不是大哥。 她们的追求不一样,要走的路也终究不同。能有儿女傍身,有嫡妻该有的体面与尊重,就已经超出预期了。其余的,太子给不了,她也要不起。 约略伤感了那么一瞬后,瓜尔佳氏便轻笑。 忍着下·身撕裂般的痛楚,在嬷嬷的帮助下坐起来,一口一口将额娘亲手擀的面条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都没剩下。 而后才满足喟叹:“果然,不管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额娘的手艺。要是额娘能长住宫中,一直陪着女儿就好了。” 瓜尔佳福晋笑:“长住定然不行,哪有外命妇长住宫中的道理?不过太子怜你生产艰难,特意跟皇上求了情。在你出月子之前,额娘都会留在毓庆宫,陪伴我儿。” “真的么?” “额娘何曾骗过你?我儿有福,得太子万般敬爱看重。连将你挪回正院卧房,都是他亲自下令,亲手将你抱回来的。” 也正是太子自大婚以来,表现得都尤为温柔体贴,瓜尔佳福晋才尤其不放心。 唯恐爱女年少初识情滋味,一个猛子扎进去。 到头来因爱生妒,乱了初心、没了分寸。甚至为情所累,做出点儿什么不可挽回的蠢事,白白浪费了上天赋予的这份福运。 若胤礽知道老岳母存着的是这么份心思,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来伺候太子妃月子。 可人生啊,最难就是早知道。 就像伊凤迷迷糊糊随胤禔回了府,体验了郡王帮搓柚子叶水去晦气的尊贵待遇。 又有郡王侍膳、郡王陪床等限制级待遇。 待二更更鼓响,外头又扑簌簌下起了雪。她这慈母心才终于发作,指派餍足的某人去看看两个孩子。仔细她们夜里蹬被子,再受了风寒。 “哦对,孩子,不对,孩子?” 胤禔惊恐,他们好像、大概、八成把孩子拉在宁寿宫了!!! 而入宫前,他曾反复保证。 太子妃这边一完事,就去接她们,一家四口把家还。结果…… 他只顾着回忆福晋当初生产时的艰难,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了。然后细心照顾福晋,照顾照顾的,就照顾到色心大起。如今已经二更天,外头风雪漫天,宫门早就下钥了啊! 完了俩字儿陡然浮现在脑海。 胤禔甚至能想到,明儿一早,小家伙们能发动多少人口诛笔伐他们夫妻俩。 然而事实上,场面,比他们想象得更加宏大些。 皇家喜得龙凤胎,康熙龙颜大悦。若不是这几日大雪,路滑难行。他甚至都想往巩华城,跟元后赫舍里氏告诉告诉呢。他不但把保成养大成人了,还给他挑了个好福晋。 大婚当月有喜,同年冬都添了一对儿龙凤胎。 大清立国至今,皇家头一份的祥瑞啊,康熙现在都开始琢磨着明儿上朝穿哪套吉服听百官花样吹捧了。 喜不自胜之下,他可不就一路往宁寿宫而去了么? 结果…… 就看着两个乖孙女变成了蔫秧儿小白菜,委屈哒哒的没有丁点精神。只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门外,见到他进来眼光骤亮,然后又迅速失望。 特别,特别失落的样子。 太后跟惠妃一左一右,各种仔细劝说。 康熙好奇:“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珠珠跟敏敏因何不快啊?” “还不是您那好大儿?” 姐妹俩异口同声,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了。然后也不等康熙问,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太子妃发动,何玉柱上门求援。阿玛生气,额娘做出安排。一家四口分工合作,约好了等事情结束就一道回府的事儿给说了。 “敏敏跟姐姐可乖,跟乌库妈妈一起念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专心给太子妃二婶婶跟弟弟妹妹们祈福,嗓子都有些沙哑了。特别认真,高标准地完成了任务。可,可……” “可阿玛没有遵守约定,带着额娘就先回府了,到现在还没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女儿呢!” 敏敏抽了抽鼻子,豆大的眼泪吧嗒掉下来。 可把康熙给心疼的哟,赶紧掏帕子给她拭泪:“不像话,竟把咱们珠珠跟敏敏都给落下了啊?梁九功,赶紧派个人把你直郡王喊来,朕倒要问问。一天天的想什么呢?” “当差不积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冷点不舒服、热点不顺意的。当阿玛也这么不上心,一共两个孩子,他都给拉下了!” “今儿非得让他说出子午卯酉来,否则……否则咱们就长留宫中,不回他那破直郡王府了。” 对对对。 顶好直接住在延禧宫,免得这天寒地冻的还得来回折腾。 惠妃赞同脸点头,看着两个乖孙女的眼神都充满了期待。什么龙凤胎不龙凤胎的,她不感兴趣,就喜欢自家这俩。恨不得日日与她们一处,尤其举一反三、一点就透的宫斗小徒弟珠珠。 可是…… 敏敏哭得更大声:“不,不回去?哇哇哇,皇玛法这是罚阿玛还是罚我们啊?果然隔辈亲都是骗人的,到了真章上,只有儿子才是亲生的……” 小家伙不说,但明晃晃把‘你偏心,你偏心,你偏心你儿子’几个字写在脑门上。 看得康熙大乐,问了句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然后,胤禔跟伊凤就倒霉了。 因为小家伙表示,像这种不守约定,忘记女儿的行为特别恶劣,必须受到严厉谴责。好让阿玛额娘认真反思,杜绝类似情况。 第二天一早,等胤禔照常告假。 约莫着差不多皇上下朝,太后跟惠妃都起了的时候才慢悠悠地带着福晋进了宫,直奔延禧宫惠妃处。结果竟还扑了个空:“禀郡王,福珠格格跟福敏格格昨日并未来咱们延禧宫。一直在太后宫中来着,倒是娘娘不放心,昨儿也歇在了宁寿宫。” 竟,竟还一直恪守约定,老老实实等在宁寿宫了? 胤禔惊,往宁寿宫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忐忑。 然后,在太后的宁寿宫中,他就见到了所有能上得了牌面的太妃、宫妃,全部在京的叔伯、兄弟姐妹们。 哎哟,人全的。 比年三十祭祖的时候都齐整。 毕竟祭祖没有女眷的事儿,连正室与公主都没份儿,更别说宫嫔了。 见他眼睛转来转去的,竟还有心思想七想八。敏敏轻咳,小眉头皱得死紧。接到乖孙女信号的康熙猛顿了顿茶盏:“混账东西,你可知错?” “知错知错。”胤禔老油条式拱手:“昨夜风雪,今早实在冷得慌。横竖也没甚要紧事,就告了假。皇阿玛放心,明日,明日儿子一定早早起来,好好上朝。” 康熙:!!! 不说还没想起来,一说想起这小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当即一顿咆哮。 福全跟常宁赶紧劝,说大侄子虽然平时怠于早朝,但关键时候可从不掉链子。偌大兵部,在他参赞之下井井有条。兵油子起哄的少了,吃空饷的都基本绝迹了。 胤禔赶紧谦虚拱手:“皇伯跟皇叔过奖了,这功劳侄子可不敢贪。都是皇阿玛英明神武。各部官员兢兢业业,齐心合力,方有大清诸般盛景……” 他越这么说,裕亲王跟恭亲王就按头他谦虚过度。 然后一一细数他功劳苦劳,明言这么好的儿子,皇上不好好嘉奖也就罢了,可不兴狠罚。 三言两语就把调子定下来:不能狠罚! 没办法,他们慌啊。 下了朝皇上就把他们哥俩留下了,也不说为啥。只一道往宁寿宫,说要狠批大侄子。 长生天! 这几年他们虽与大侄子往来不多,但一直记着那孩子救驾与射杀噶尔丹功劳滔天,连带着帮他们逃过一劫呢。见到这般大场面,可不得帮衬一二么? 康熙未置可否,只让苦主发起质问。 敏敏噘嘴:“阿玛可还记得,昨日答应了敏敏跟姐姐什么么?” “完事儿之后,立马往宁寿宫接你们,咱们一道回府。”胤禔半点不打磕绊地接话:“但是你太子妃二婶那边产程挺长,你们额娘忒累。所以……” “所以这是你们忘了咱们姐妹,一整天都没来接的理由么?” 敏敏皱眉,灵魂质问。 珠珠还在一旁补刀:“怕阿玛回来找不见咱们,珠珠跟敏敏就一直等在宁寿宫。从日影西斜,直到宫门下钥。夜里,敏敏还辗转反侧呢,说阿玛最最疼她,再没有这般忽略过她。” “说不定见太子二叔喜得龙凤,嫌弃她不是个小阿哥了!” 得,破案了,原来根由在这儿。 伊凤霍然抬头,果然准确捕捉到了长女心中一闪而逝的担忧。 可把她疼的哟,都顾不上这是什么场合了。只一左一右,把两个小家伙都揽进怀里:“傻孩子,别人家的龙凤胎再好,也抵不住自家的贴心小棉袄啊!你们才是额娘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娇宝贝。” “可是……” “没有可是,把你们拉下是阿玛额娘的错。额娘跟你们郑重道歉,并保证再没有下次。你们啊,也不许胡思乱想,怀疑阿玛额娘的爱子之心。别的不说,你们阿玛疼女儿的名声,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就是就是!”胤禔赶紧点头,积极自证清白。 并说其实啊,昨儿下晌他就想起来了。不过瞧着天色渐晚,越发寒凉,才没舍得她们再受往来奔波的苦。横竖她们人在宫中,有阖宫之人仔细照料,断无纰漏云云。 强把下晚当下晌。 并以木兰秋狝做对比,坚定他只因为孩子们在玛法家,格外放心而已。 敏敏长舒了口气:“我就说嘛,阿玛是天下间最好的阿玛,怎么会故意把敏敏跟姐姐扔下呢?果然事出有因!但皇玛法说得对,此风断不可长。还是得让阿玛吸取教训,好引以为戒……” 康熙:!!! 真·快活到不惑之年,头一遭见有人敢往他身上甩锅。 可小孙女满眼祈求,还偷偷拱小手跟他拜托啊!而且孩子们那个忧虑,听得他心里也怪难受。 明明珠珠跟敏敏各有各的优秀,让张英、王掞等人都赞叹不已。说皇家果然得天独厚,连小格格都远胜过寻常人家精心培养的男丁。可惜大清不让女子科考,否则让爱蓝珠现在下场,都能考个小秀才云云。 都不知道给他这个皇玛法挣了多少脸面。 结果毓庆宫中传喜讯,两个孩子虔诚为太子妃跟龙凤胎祈福的同时,竟还担心阿玛会因堂弟的出生而遗憾她们不是小阿哥。 那日后他若多疼龙凤胎几分呢? 会不会,俩孩子都偷偷哭,认定了皇玛法也是个重男轻女的? 咳咳。 龙凤胎是好,他喜欢。但两个精灵剔透,聪明活泼的小孙女他也爱啊。断舍不得她们自哀性别,甚至因此郁郁寡欢的。如果不然,他也不能同意搞这么大的阵仗,集合几乎全皇族的力量谴责自家好大儿啊! 无非借此来告诉两个小家伙,再添多少个皇孙、皇孙女,皇玛法也依然宠着她们罢了。 被摸头的珠珠低笑垂眸,巧了! 她也有那么点借机生事的意思呢,好让那些等着看她姐妹笑话的人知道:宫里就算多多少个皇孙、皇孙女,她们姐妹的地位也依旧独特。皇玛法甚至为了她们姐妹舒心,动员几乎全皇族的力量去谴责她阿玛。又因为她们一个软化而高高提起,轻轻放下,甚至微笑背锅。 现在她们还小,只能想法稳固皇玛法的疼爱。 日后,等她学好文武艺,能挺起直郡王府的门楣了,注定用自己的势力让任何人不敢小觑! 第91章 计划 “奴才万死, 因为些许小伤竟忘了如此大事,害郡王爷跟郡王福晋被……” 何玉柱双膝跪地,虔诚悔过。 一脸胤禔便要他命, 他也绝无二话的样子。 胤礽也连连道歉:“千错万错, 都是弟弟的错。若不是弟弟心乱如麻间没有个章程,也干不出来让敏敏来见太子妃的事儿来。后续种种, 便也就不会发生。大哥要怪,就怪弟弟吧。” “千万别跟孩子们生气, 她们还小呢。念了那么久的经文, 本就又累又饿,还被落下。有点小脾气, 也是难免的……” 还是咳咳,算了皇阿玛也是一片慈爱之心。 唯恐两个小家伙心生芥蒂,误以为有龙凤胎,她们的地位就急转直下, 直接没地位了。 所以, 还是得彻查。 看是哪儿来的妖风,竟刮到两个孩子身上了。再想法子,让孩子们相信,甭管后头再有多少个堂弟堂妹, 她们都是直郡王府最最重要的宝贝格格。在宫中府中,都有不可替代的位置。 前头那样只能交给康熙, 让他细查查, 到底是孩子们敏感多思,还是真有人在后头搅风搅雨。 后面么…… 伊凤重生归来,就把弥补孩子们放在首位。只想好好教养女儿们,让她们拥有上辈子所没拥有过的幸福美好。喜乐安康, 直到白发苍苍。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做得极好。 两个女儿各有所长,足够让许多小阿哥自惭形秽。 再没有想到,孩子们其实可能从未释怀,只是把介意藏得很好。直到太子妃分娩,顺利诞下龙凤胎。阖宫欢庆,她们俩不靠谱的又忘了崽后,才终于泄露出些许来…… 伊凤亲妈眼看闺女,只觉得孩子们处处天真纯澈,从没想过她们可能白切黑。只万分愧疚,直接向康熙福身:“都是儿媳跟我们爷素日里太忙,疏忽了对孩子们的陪伴。所以,才让她们有了诸般不自信。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 “儿媳斗胆,能不能恳请皇阿玛开恩。允我们爷跟两个孩子旬日假,好好陪陪孩子们,消除她们的焦虑。” 这,这也值当请十天假? 康熙瞠目。 本来以为自己就够惯孩子的了,想不到儿媳妇有过之而无不及。偏她对朝廷贡献良多,却鲜少有所求。 好不容易开回口,还为什么个小事儿。康熙心里就算有些不以为然,也不好当着诸多皇亲直接拒绝。 还得浅夸几句:“保清家的思虑周全,孩子们,尤其珠珠,自打入学以来就一直努力未曾有半分松懈。休息几日也好,一张一弛,方是文武之道嘛。” 伊凤福身谢恩,口称谢皇阿玛体恤。 康熙微笑,不但体贴给假,还狠狠赏赐。 因为太子妃醒来后,就郑重反复申明,言说自己初孕初产,慌乱无比。亏了大嫂直郡王福晋全程陪同指导,不辞劳苦。太后与两个小侄女虔诚诵经,才有她顺利生产。 太子嫡子事关国祚江山,她们娘仨此番可说居功至伟。 “对对对。”胤礽万分赞同脸:“皇阿玛说得对,孤,孤虽然自责昨日不妥当。但,但也确实庆幸,亏了有大嫂。不然依着太子妃的慌乱紧张,后果真不堪设想。尤其……” “尤其生完了小阿哥,太子妃其实已经浑身脱力,再没有丝毫精气神。亏得大嫂妙语,让她彻底振奋精神。” 这会子闲杂人等都退了,偌大宁寿宫中只剩下太后、康熙、惠妃、太子、胤禔一家子与零星几个可靠的奴才。说话间,也就不用像之前那样诸般顾忌。 好奇心大起的太后笑问:“嘎珞到底说了什么,效果竟堪比灵丹妙药?” 啊这…… 伊凤垂眸,满眼抗拒。 可她越不说,太后越好奇:“快说,快说,这可是哀家口谕。” 哈? 伊凤猛抬头,惊得杏眼都瞪圆了。万万没想到,太后竟然是这样的太后,竟,竟为了八卦而下懿旨。见她只顾着震惊,不肯开口解惑。康熙便也凑趣地道了声:“还有朕的口谕。” 啧,太后跟皇上的双重口谕在,是真容不得她有丝毫隐瞒了。 伊凤叹气,先对太子福身:“接下来的话,咳咳,可能对殿下有亿点点冒犯。但请太子殿下相信,当时情况紧急,妾身也是救人心切。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万幸太子妃无恙,龙凤胎平安。” 太子忙还礼:“大嫂言重了,孤与太子妃对您只有万千感谢的份儿,怎会有丝毫怨怪?” “太子爷大气,如此,妾身便安心了。” 伊凤忙又福身,恨不得把已获得当事人原谅几个大字写在脸上:“当时,顺利诞下小阿哥后,妾身便观太子妃有力竭之相。若不及时唤醒,激发斗志,接下来的产程怕是万分艰难。” “于是,妾身便吓唬她了。让她赶紧打起精神来,免得新人进门花她嫁妆、睡她男人还打她的娃儿。用她千辛万苦生的孩子,经营自己的名声。站稳脚跟,有了自己骨血后,没准儿又嫌她的孩子碍眼。如此这般一说,她很快就打起精神来了……” 太子:…… 虽知道大嫂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但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想说自己是个好阿玛,一定能好好照顾孩子吧,就有点做贼心虚,极力狡辩的意思。什么都不说吧,又有默认的嫌弃。 其他人可就没有他这诸般纠结了,只怔愣,继而哄堂大笑。 太后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掉出来了:“哎呦喂,你这个猴儿,怎么就那么促狭啊?不过亏着有你这么番恐吓。太子妃才能及时提起精神来,把小格格也顺利地生了下来。” 否则龙生凤死,这大吉祥可就要变成大不吉咯! 同想到这点的康熙也颔首,太子更是再拜:“大恩不言谢,日后大嫂有用着弟弟的尽管开口。只要不违背大清律,不伤及大清利益之事,弟弟任由驱驰,绝不迟疑。” 太子之诺,一国储君,整个大清二把手旗帜鲜明的偏帮。 伊凤却没露出丝毫狂喜骄傲的神色来,只恭谨福身:“妾身谢过太子爷好意,不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与我们爷是兄弟,妾身与太子妃是妯娌。莫说咱们妯娌之间一向和睦,便是有些龃龉,关键时刻也得抛开小节先顾着人命啊。” “那俩小家伙日后,可也唤妾身一声伯娘呢。” 太子慌忙摆手,连说自己绝没有跟哥嫂见外的意思。只满心激动实不可抑制,惟有如此聊表一二。 胤禔瞥他:“行了行了,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但福晋一向只有利国利民,哪有违法、违背大清利益的?根本用不着你!就算偶有为难,你当爷这七尺高的汉子戳在这儿只为了好看的?” 马屁又双叒叕拍在马蹄子上,胤礽却只好脾气笑笑。言说自己唐突了,丝毫怨怪他好大哥的意思都没有。 宽和包容的,让康熙再回忆之前两人剑拔弩张、分毫不让的曾经时,只觉得遥远得仿佛在上辈子。 自从伤后,胤禔变了太多,都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调调了。借着‘正曲为直’的名义,都数不清杠了太子多少回。倒是胤礽,牢记着救父之恩,感念着大哥不易,因而颇多隐忍包容。 再没有以前那种青涩稚嫩,容不得任何人冒犯僭越的急切了。 整个人都成熟稳重了许多。 让康熙满意不已,深觉这样的太子不但能在他百年之后扛起整个大清江山,还必然能善待其余诸子。复制他与福全、常宁事,兄友弟恭,齐心合力。 既然决定之后带着孩子们往庄子上松散,那么临出宫前,伊凤肯定是要瞧瞧太子妃的。 顺便啊,也让一直嚷嚷弟弟妹妹的珠珠跟敏敏瞧瞧龙凤胎。 欣赏一下两娃梦想破灭,满脸不可置信的精彩表情。却没想到,珠珠虽小,但师从各路名家。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妥妥黑心芝麻团一个。而敏敏呢,当孩子略微有点熊,做姐姐却用模有样。 便太子妃含笑问起:“敏敏不觉得他们有点……不那么好看么?” 到底亲额娘,便话到嘴边,也没舍得把丑字说出来。 敏敏小手轻挡在唇边:“嘘!太子妃二婶婶可不敢这么说,弟弟妹妹出生已经很辛苦了。您这样,他们得多伤心啊?不那么好看怎么了?我们是龙子凤孙!” “三年一选秀,自有长得漂漂亮亮的八旗秀女可着弟弟挑。然后生子肖母,敏敏就能有漂漂亮亮的大侄子啦~” “妹妹也不怕,日后你二姐我可是要做大清女陶朱公的人。肯定给你多多的金锞子,就,就算当不成嫁妆,也能买许多伶俐俊秀的小公子陪在身边,每日里都欢欢喜喜的。” 再不妨她能蹦出这么几句的伊凤瞠目,作势就要拧她的小耳朵。 瓜尔佳氏赶紧护着,把人搂在怀里好一通笑,肚子都有点笑疼了:“二婶婶的小敏敏哎,你怎么就这么可爱,这么暖?自己辛辛苦苦攒点金锞子,竟愿意给妹妹好多啊?” “那,那敏敏现在当姐姐了嘛。哪有当姐不疼妹子的?我姐姐就处处让着我,护着我,唯恐我受半点委屈。敏敏再不才,也懂得见贤思齐呐。” 只是这么一来,难免有些费钱。果然还得多多挣,花起来才不显。 不过为免东宫花团锦簇,弄出许许多多的丑妹妹来花她的金锞子。敏敏想了想,到底做出申明:“丑话说在前头哦,敏敏这只认太子妃二婶生的弟弟妹妹。别个生的,就算再丑再堪忧,也别想敏敏掏哪怕一个铜板!” 生怕积少成多,把她小金库耗干。 但这话听在太子妃耳朵里,可就是实打实的偏爱。是孩子跟她亲,所以爱屋及乌。 激动之余,她可就又要给小宝贝送金锞子了。 特别上道。 还不怕旁人笑她俗,只专注投其所好,回回都送敏敏最喜欢的金锞子。当然,敏敏小福星,珠珠也没少为她祈福尽心。早就准备好的,珠珠期盼已久的某个遗矢多年的孤本名家游记。 伊凤推脱,瓜尔佳氏却特别认真:“大嫂,你我妯娌之间说谢谢太见外也太苍白。总之,咱们娘仨的平安甚至生命都是全仰仗着你。日后,这俩孩子就是珠珠跟敏敏的亲弟弟妹妹。” “小的以两个姐姐马首是瞻,见贤思齐。大的,怕是得皇阿玛或者太子爷亲自教养。我也不见得能插手,但我跟太子都会好好教他。让他勤练文武艺,给姐姐妹妹们撑腰。” 没办法,时代的局限性。 虽然太子妃很欣赏两个小侄女,觉得她们是女中翘楚。但终究科举无路,从军无门。等到合适的年纪,还不免被择个合适的人家嫁了,相夫教子过一生。 且需要娘家兄弟撑腰,帮着震慑甚至收拾夫婿呢。 伊凤知她好意,也不推辞。只让两个孩子谢过太子妃,也努力当两个好姐姐,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玩儿。 这下不止敏敏,连珠珠都认真点头:“额娘跟太子妃二婶婶放心,珠珠一定好好带着弟弟妹妹们的。教他们学文习武,长成大清栋梁!” 也紧紧围绕在以珠珠姐姐为核心的中央周围,做最忠实的弟弟妹妹! 如此…… 现任帝王是阿玛的阿玛,下任帝王是阿玛那越怼越快乐、越怼越深情,只一心一意敬重大哥想与他缓和关系的太子弟弟。而下下任帝王呢,又是自小在她身边打转,唯她之命是从的小堂弟。 还愁她们直郡王无法屹立不倒么? 嘿嘿。 珠珠窃笑,牢牢藏好小狐狸心思。 龙凤胎要睡觉,她们俩就乖乖跟去隔间看两个小家伙睡,不在月子房里打扰额娘跟太子妃二婶传授产褥期小知识。让她能在不违背传统的同时,尽可能让自己舒服些。 比如月子里不能吃水果,偏这嘴里还淡出了鸟? 好办呀! 拿些苹果梨的蒸一蒸,略加点糖。保险既能满足产妇的口腹之欲,又不犯什么谨记。有了足够的蔬果摄入,方便的时候也能畅快不少,不至于因大便不畅快憋得欲生欲死。 太子妃觉得自己浑身黏腻,想要洗洗澡,瓜尔佳福晋坚决不肯,宫女嬷嬷跪了一地。求太子妃慈悲,饶了她们一条贱命? 这个虽难点儿,但也不是不能办。 可以先传太医,仔细给太子妃把脉。看她如今身体状况到底如何,然后根据脉象配出最适合的药浴来。力争只要做好保暖,不但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妨碍,还大有裨益。 总之,太子妃所烦恼的,难以忍受的。 直郡王妃都有法子,都能尽量地满足她的想法,解除她的烦恼。 让自从生产后就被教育着已经额娘的人了,要怎么样怎么样。仿佛余生已经不是自己的余生,得处处为孩子们妥协而心生憋闷,隐隐有点抑郁苗头的瓜尔佳氏豁然开朗。 重又笑得如沐春风:“听大嫂一席话,胜读我十年书。若你也住在宫中,咱们时时一道儿就好了。可惜……” “别别别。”伊凤笑着摆手:“那这个,咱还是不可惜的。毕竟乾西五所就那么大的地方,恨不得头所大点声咳嗦,二所都听得真真切切。说你们毓庆宫逼仄,那里比毓庆宫逼仄多了。” 提起这个,瓜尔佳氏就也笑。 “托大哥的福,咱们毓庆宫也要摆脱这份逼仄了。太子爷说了,年后皇阿玛移驾畅春园,咱们毓庆宫大小也都跟着去。工部正好趁机过来扩建,要添一座大殿并游廊抱厦等。” 嗯? 这个路数有点熟啊!后来伊凤仔细想想,乾隆晚年,可不就大概齐这么扩的么?看来皇上是真听进了胤禔的话,察觉出至少在住所上,自家好太子有多憋屈。索性一步到位,直接给修整好了。 “不错,不错。这么一来,便你以后再生个十个八个,也不愁没地方住。” 瓜尔佳氏脸色爆红,无限娇羞地瞪了她一眼:“瞧,瞧大嫂这话说的,我又不是老母猪成精,怎会生十个八个那么多?” 伊凤笑:“诶,瞧这话说的。你这么美貌,便是精怪,也得是个娇娇俏俏的石榴精啊!” 石榴多子,在时下一般被认为是多子多福,富贵又吉祥。简直大受吹捧,各种出现在衣服、首饰、器皿等的图样上。 爱新觉罗家真有皇位要继承,像胤禔跟伊凤这样的奇葩绝无仅有。 大部分人啊,还是盼着子孙满堂的。 更何况东宫早立,帝储之间关系和谐。在很多人眼里,胤礽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任皇帝?瓜尔佳氏自然不惮多生几个小阿哥,巩固自身地位的同时,也给儿子添几个小帮手。 不过,伊凤还是提醒她。 生育双胎对身体耗损极大,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休养恢复。至少两年之内,都不建议她再次生产。 涉及皇子子嗣传承的事儿,便亲额娘都不敢跟她直言直语。偏妯娌这般惦着她身体,竟毫不讳言,怎不让瓜尔佳氏感动万分? 当即微笑点头:“好,我听大嫂的。一切,都以养好自己身体为先。” “这样才对嘛,母强子才壮。” “大嫂,你……” “说得什么话?实话啊!”伊凤眨眼:“这就跟农人种地似的,再好的种子落在烂泥地也是白瞎。想要多产多收,还是得精选种子、养好墒,争取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瓜尔佳氏俏脸红透,简直都要无法直视这个妯娌了。 平时瞧着多温柔大方的人儿啊,怎么言语就这么粗豪又大胆呢?羞死个人的,偏还有那么一些些道理。 若伊凤知她心中所想,非得给自己正名。 她那是深入浅出,尽可能用浅显直白的话语表述最科学的生育观,话糙理不糙好么? 在毓庆宫逗留了一个多时辰,伊凤才在太子妃依依惜别的目光中,领着俩孩子,带着无数礼品离开。并反复保证,就算两个孩子乐不思蜀,她们计划有变。 等龙凤胎满月洗三合办的时候,他们一家子也肯定赶回来。 绝不错过侄子侄女的大日子! 瓜尔佳氏点头:“那可说好了,我带着阿午跟瑚图灵阿在毓庆宫等你们,可不许失约。” “阿午?” 伊凤愣,小格格叫瑚图灵阿她知道的。太子想的,说是寓意好,还一听着就知道跟瑚图里宜敏比是姐妹。惹珠珠皱眉,埋怨她阿玛怎么当时没想到这个名字,倒让太子二叔捷足先登了。 小端水大师为此还给姐姐送抱抱:“没事儿,不管她叫啥,也挡不住咱们才是嫡嫡亲的亲姐妹。阿玛、额娘、姐姐跟我,咱们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从宁寿宫到毓庆宫一路,甜言蜜语不断,才终于把她姐哄好。 大冷天的,伊凤分明看到了小女儿擦汗的动作。 也是可怜见的。 不过这个阿午…… “是小阿哥的乳名,太子爷取的。”太子妃笑:“小子午时初刻生的,正是阳光大盛的时候。太子爷希望他能满身阳气、正气,不沾任何邪祟,平安长大呢。” “哦哦,太子爷用心良苦。” 瓜尔佳氏笑得温婉,心里却吐槽:用心苦不苦的咱不知道,就知道若不矬子里面选大个,将来我儿肯定苦不堪言。再如何贱名好养活,她也受不了自家儿子叫什么铁柱、拴柱、铁蛋、狗娃…… 有那些个衬托,平平无奇的阿午都悦耳动听起来了。 伊凤哪儿知道其中还有这故事啊? 告别了太子妃后,娘仨就一路出宫回府,各种计划着如何畅玩十天。什么冰嬉、观梅、采梅花雪、凿冰捕鱼的,统统安排上。 眼见着计划越发完善,未来十天必然精彩纷呈了,隔壁四阿哥夫妻联袂而来 。 好一阵寒暄后,胤禛笑着提了个建议。 伊凤惊呆:“今儿一天阴天呼啦的,还真不知道太阳打哪边出来的,我也无从判断咱们四阿哥所言真假了。” 第92章 劝 胤禛无奈地看过来, 伊凤赶紧轻咳解释。 “毕竟四弟自打往刑部当差后,简直把自己忙成了小陀螺,恨不得以刑部为家。这陡然间门, 你就要抛开挚爱的差事与咱们一道出去游玩, 大嫂也是难免惊讶啊。” 提及这个,乌拉那拉氏就气:“我们爷可不就是皇子阿哥里头一号的兢兢业业么?为了调查个八旗子弟强纳民女, 致三人丧命的案子。硬在刑部不眠不休了三日,案子是破了, 那凶手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可他回家就倒下了, 直接睡了一天两夜。怎么都唤不醒,吓得我赶紧使人传了太医呜呜呜……” 如今想想那番恐慌无助, 乌拉那拉氏还心有余悸着。 胤禛最见不得她落泪,赶紧拿帕子与她擦拭:“行了行了,当着孩子们的面儿呢你羞不羞?爷不是已经答应了么,赶着皇阿玛给假。大哥大嫂也要带孩子们往皇庄小住, 咱们也一道去。” “天塌下来爷都不管, 只好好休息。什么时候福晋觉得爷休息好了,爷再去当差行不?” “这哪是你意思?分明皇阿玛原话!”乌拉那拉氏冷哼,随即威胁:“我不管,横竖皇阿玛说, 你若再不听话就让我往乾清宫找他。圣旨之下,不愁你不就范。否则……” “否则他老人家直接把你弄理藩院去!宁可让你清闲养老, 咱也别累得活不到老。” 千言万语都不如这一句威胁。 刚刚还有点嬉皮笑脸意味的胤禛立即拱手:“别别别, 好福晋!爷才在刑部熟悉好,找到自己当差的意义所在,你可别乱弹琴。” “那看你能不能规范作息,别再这么夜以继日咯!” 胤禛:…… 这个他还真保证不了。 刑部案件众多如天上星河。谁也不知道哪个看似平常的卷宗里, 掩藏着多少冤假错。 他的任务就是细看那些各地送上来的卷宗,发现并指出矛盾,一步步抽丝剥茧。尽可能做到勿枉勿纵,至少凡他经手过的案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错漏任何一个贼子。 而这需要极大的耐心、细心,也需要大量的时间门。 偏他又是个认真的,真发现了什么疑点时,不弄个清楚明白绝不会罢休。累是累,但把真正的恶人绳之於法,还无辜者以清白。用己身维护大清律法尊严的快感,也同样无与伦比,甚至让他深深着迷。 乌拉那拉氏无奈,倒是胤禔听了弟弟的想法后,赞许地拍了拍他肩膀:“老四长大了,出息了。皇阿玛前次提起的时候,还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这般沉得下心来。” “竟真的扎根刑部,让刑部官员交口称赞呢。” 胤禛脸上一红,满眼欣喜,却还谦虚而笑:“大哥谬赞了,弟弟初初办差,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慢慢来,你才多大?那些个老油条们都在官场沉浮多少年了?”胤禔笑,难得认真地劝慰弟弟,直让胤禛感动万分,受宠若惊。连连称是后,才听他哥说:“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 “连敏敏都知道,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可别过度用功,没等着长成栋梁呢,就先把自己给累坏了。” 大哥眉眼间门盈满关切。 福晋、大嫂跟两个小侄女都期待地看着他,胤禛还能怎么办?当然重重点头,答应他们啊:“好好好,我引以为戒,日后都注意休息,尽量杜绝类似事总行了吧!” 珠珠伸出小巴掌:“口说无凭,咱们击掌为誓。一旦四叔再犯,珠珠就去找皇玛法告状,让你啊,在府上反省到怕。” “哼哼,你知道的。皇玛法可宠珠珠,珠珠的话,他肯听的。” 已经被强迫击掌的胤禛傻眼:“好侄女,我以为,你该是最懂四叔心思跟追求的。” “当然!” 珠珠含笑点头:“但是,珠珠更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个好身体,一切都枉然。四叔才多大?就能废寝忘食到如此地步,再不加以约束。怕不等珠珠长大,就君埋泉下泥销骨了。” 胤禛嘴角狂抽,抬手戳了戳她:“又胡乱用诗。” 珠珠捂着额头,一字一顿地道:“横竖四叔记得,侄女希望白发苍苍了还能与你一道过生辰。而不是用不了几年,便只能提着酒水到坟头上祭奠你。” “你……” “略略略~”珠珠对他扮鬼脸:“只约略说说你就受不了了。怎没想过这般糟蹋身体,万一珠珠所说都变成了事实,四婶跟我们这些亲人该如何承受?” “就是就是!”敏敏跟着皱眉:“笨蛋四叔,连不能涸泽而渔的道理都不懂么?啧,还不如敏敏。” 胤禛:…… 就有亿点点后悔。 他名下也不是没有庄子,再不济福晋陪嫁里还有汤泉庄子呢。做什么这么想不开,非要跟这大哥家一道啊? 从提议开始,到翌日往皇庄去的路上,都是大家伙苦口婆心苦劝、苦批他的过程。等马车粼粼一道到了目的地,他都有种终于逃出生天的感觉。 乌拉那拉氏窃笑,越发庆幸自家府邸在大哥隔壁。 有困难找大哥大嫂,准能解决得漂漂亮亮。看爷那下马车时都有些虚浮的脚步,就知道这把他肯定能长记性。 嘿嘿。 胤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算了算了。 福晋也是为了他好。 上次,咳咳,也确实吓着她了。现在他还是睁一眼闭一眼,权当没见她那阴谋得逞的笑容好了。 这几日,京城陆陆续续的下了好大雪。 以至于路滑难行,最后那段路甚至得着人在前头铲雪。清理出能供应马车行走的路来,才终于顺利到达皇庄。原本一个时辰都用不上,今儿断断续续地从早走到了快下晌。 终于坐在皇庄温暖的炕上,珠珠舒服的直叹气:“这一路艰难的,可太不容易了。早知如此,咱还不如留在直郡王府里喝喝茶,看看书呢。” 伊凤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前头还说你四叔呢,你自己又知道劳逸结合吗?” “小小年纪就卷成这样,你累,旁人更累呀!你这个小鲶鱼一走,无逸斋内那些沙丁们不知道怎生欢喜雀跃呢。” “尤其三叔。”敏敏微笑补刀,惹全场欢笑。 都觉得胤祉也是倒霉,一个嘴贱,就要被这姐俩时时惦记着。大的努力学文习武,成天惦着碾压他,让他灰头土脸。 小的直接惦记着他荷包,嬉笑之间门坑走他银钱无数。 更因为爱蓝珠的频频碾压,让上辈子最擅文课,后更以编书立功的诚郡王显得平平无奇。据说他受不了这委屈。就试图早早大婚,入朝当差,好逃离无逸斋那窒息的环境。 为此,荣妃娘娘可没少给皇上送羹汤。 可惜啊! 皇上已知太早成婚的危害,本就有意让胤祉再过两年成婚。还有太子跟胤禔敲边鼓。说他课业太…… 咳咳,且需要多练练呢。 这么见难就想躲的哪成?再说了,六部也不是避风港啊! 像人家胤禛似的,勤学苦读争取为皇阿玛分忧才是正道。为了不被小侄女比下去而…… 怎么听着都不是个正经话! 哥俩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给胤祉上足了眼药。让荣妃无功而返,也让胤祉得了个大训斥。从态度到成绩,那叫个辛辣尖刻。把胤祉当时说哭了:“既然已经有了无逸斋女学,怎么两个小侄女还与咱们一道上课啊?” “珠珠跟敏敏还小,没有许多忌讳。她们那伴读可不小了吧?那张令仪跟纳兰容若家的丫头,再等两年都嫁得人了。也不好整日跟咱们这些个皇子皇孙们混在无逸斋……” 横竖说着为两个侄女好的话,实际巴不得她们赶紧焊死在无逸斋女学。 对此,爱蓝珠表示,为了激励叔叔们好好学习。她愿意不辞劳苦,平时在无逸斋女学,月考时再两边都列席。横竖守着她皇玛法这个天下间门最最厉害,把两边的考试调开就一句话的事儿。 她自己过来,总没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了吧? 康熙这龙头一点,胤祉闹心,五公主泪目:说好了随便学学,这怎么还有考试? 可等珠珠拿出从他雅大叔那儿抄来的孤本书籍,表示她若好好参加考试,就可以把书借她一抄后。她就立即从反对派变成了拥护派,每日里勤学苦练,冲着第五努力。 咳咳。 三甲当然好,但有大侄女跟她那俩厉害的伴读,旁人谁也捞不着。传鲈…… 五公主瞧了瞧她家六妹妹,麻利熄了这个念头。决定有点自知之明,免得像三哥一样。月月努力月月输,整个人都有些阴郁啦。 胤祉:…… 横竖胤祉越难受,珠珠就越欢喜啦! 为防这十天里三叔迎头赶上,将她挤下鳌头的位置。便出来玩儿,珠珠还把她家法海师傅给带来了呢。打算趁着玩耍空档里,跟他一道教学相长。 提起这个,伊凤就不由跟法海福身:“辛苦表叔了,难得浮生几日闲,还要被这丫头搅扰着不得闲。” “福晋客气了。”法海赶紧还礼:“这原就是奴……” 咳咳! 珠珠皱眉,连连咳嗦。 法海无奈笑,赶紧改口:“这原就是我分内之事。而且,我准备参加下科春闱,原也该多多学习。指导珠珠的同时,自己也能温故知新。” “嗯,这就对了嘛。”珠珠满意笑,然后认真脸:“自家亲戚、自家师徒。做什么老奴才来奴才去的,倒把原本亲近的关系弄那么远。法师傅你记住了,以后凭你喜欢称我、在下、学生的,就是不许再说奴才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 “这样才对嘛!”珠珠幼圆大眼弯成月牙,小大人式点头:“法师傅你就安心复习,等春闱时候必然金榜题名。到时候御街打马,赴恩荣宴,一举成名天下知。” “转过年再选秀,皇玛法一准给你赐个色色样样都好的俏福晋。到时候让某些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后悔去吧!” “曾经有个那么优秀的孩子托生在他们家里,他们弃若敝履。等咱们飞黄腾达了再来后悔?嘿嘿,对不住,咱们今非昔比,再不是他能高攀得起的人儿了。” 珠珠仰头,一脸的趾高气昂。逗得法海轻笑:“好,法师傅努力,让他们高攀不起,也给咱们珠珠撑腰。顶好啊,让自己成为无逸斋的夫子,也好护着你些,免得你因为过于嚣张惹其余诸皇子们联合起来群殴你。” 珠珠嘴角微抽,觉得当无逸斋夫子什么的,就大可不必了。 她厉害着,人缘也好。 只有她欺负人的,再没有谁欺负她,欺负得了她。 但几个师傅里,法海与她相处最多,心思也最细腻。隐隐约约的,也最知道胤禔的打算与珠珠抱负。 所以这句给她撑腰的话,绝不只是说说。 胤禔把他从佟佳府那个泥潭里拉出来,珠珠在他那没心的阿玛跟恶毒嫡额娘找上门时护住了他。带着他认识张英、王掞、顾八代等,得了无数指点,让他在学业上突飞猛进。 在他眼里,这父女俩就是他的恩人。 粉身碎骨都难报万一。 伊凤虽不知道他这小心思,却很感谢他对两个女儿,尤其是珠珠的悉心教导。吃穿用度上照顾得特别精心,一应待遇也都给最好的。怜惜他境遇的同时,也惦着结一份善缘。 胤禛一直以孝懿皇后为母,自然也拿她堂弟当自家亲舅舅。 不但自己有空就过到大哥府上探望,还嘱咐福晋四时八节地给准备礼物,时不时地表孝心。让佟佳府上微贱如尘埃的小庶子在直郡王府上,享受了几乎跟主人家同等的待遇。 法海冰封许久的心渐渐回暖,连性格都温润宽容了不少。 私下里,都有不少人跟伊凤打听,他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姑娘了。要不少满族姑奶奶选秀之前不得私下相看,法海也明确表示春闱之前绝不考虑终身,直郡王府的门槛都得被踏破咯。 至于说佟国纲夫妻尚在,何以舍近求远? 咳咳。 那还不是觉罗氏作孽,见不得庶子有好姻缘,非得居中破坏吗?所以呀,这有头有脸有心思的,干脆就舍了她直接找伊凤探问。 若可以,直接往宫中求了太后或者皇上的赐婚去。 让那毒妇再如何,也只能干瞪眼。 至于说今上以孝治国,婆婆就是压在儿媳妇头上的天。嫡母要磋磨庶媳,花样更多了去了?那多好办,左右圣旨赐婚都求了,也不怕再问皇上讨个宅子。 小两口奉旨分府别居,不年不节的也凑不到一块儿去。 凑到了,也说不好是儿媳不孝,还是婆婆不慈啊!横竖没有金刚钻,谁也不揽那个瓷器活。敢知难而上的,也没把区区个觉罗氏放在眼里。 对此,伊凤只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 这世上永远不缺慧眼识珠的,这不就有不少人还在微末之际,就看出了法海这块璞玉? 也就是佟佳一族仗着孝康章皇后和孝懿皇后的余荫,仗着康熙重用。恨不得沾着点亲的都被委以重任,才身怀重宝而不以为意吧。 啧。 也不瞧瞧,折了隆科多、赔了鄂伦岱后。年轻一辈里面,还有几个可用之才了。 闲谈许久,茶都喝了三五壶。 周身冷气才终于散尽,他们一行人也总算有兴致去外头走走了。 日影西斜,入眼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银装素裹。 只有红梅如火,还在热烈开放着。 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 敏敏深吸了一口气,脆声念到:“桃李莫相妒,夭姿元不同。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 惹众人鼓掌,伊凤更虚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我还以为咱们福敏格格只对金锞子深情不悔呢,却没想到咱也文采斐然啊。” “嘿嘿,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嘛。不值当额娘如此,不值当额娘如此。” 当然小家伙如是说,实际上大眼期盼。 恨不得额娘再夸亿点点。 毕竟她临时抱佛脚,背的梅花诗实在不多。不像姐姐,不但对名篇佳句耳熟能详,甚至能出口成章。 小财迷都费心背诗讨她欢心了,当额娘的哪能不多夸两句? 伊凤把裹成小熊似的小家伙揽在怀里,滔滔不绝一顿赞美。好像乖女儿不是背了一篇前人诗作,而是自己原创了个传世名篇般。 珠珠不说话,只在法海的帮助下,折了一大把怒放的红梅回来:“鲜花赠佳人,怒放红梅,送给珠珠心中最美的额娘。愿额娘每日都如艳艳红梅一般,灿烂风光。” 呀,被乖女送花了~ 伊凤惊喜,先嗔了某木头疙瘩一眼,再把两个宝贝蛋都搂在怀里。 当晚就娘仨一道泡汤泉,一道擦香香,连睡都是娘仨挤在同一个床上的。只直郡王可怜巴巴被撵到了别的房间门,尽尝孤独寂寞冷的滋味。 连着三晚,三晚!!! 第四天清早,胤禔就打马往几里外的梅林给折了一大抱梅花来。 什么纯白、紫红、粉红、深紫、淡绿的应有尽有,甚至还夹杂着两支难得一见的墨梅。就被那憨憨密密匝匝地抱着,像鲜花批发商似的抱到伊凤面前:“好福晋,爷起大早给你鼓捣来的。这回你总乐呵了吧?” 第93章 梅花宴 好大一抱梅花迎面而来, 香得伊凤狠狠打了个喷嚏:“爷这是……” “没啥,瞧福晋稀罕那几枝红梅,就去给折了些。现在福晋瞧着欢喜, 今儿晚上能让爷回房了吧?”胤禔笑, 目的暴露无遗。 伊凤原还觉得这人虽不够风雅,但到底有心。 结果…… “四弟跟四弟妹别憋着了, 我都听着你们笑了。” “噗,哈哈哈……” 乌拉那拉氏小脸儿爆红, 倒是她身边的胤禛果真大笑起来。被大哥刀子眼狠狠一剐, 他还上前一步挡在了乌拉那拉氏前头:“大哥莫恼,弟弟真不是故意的。哈哈哈, 我,我就是没憋住。” “好一个没憋住!”胤禔冷笑:“为兄数日未曾好生练武,如今也技痒难忍。也很憋不住,要与四弟切磋呢。” 这, 这就是恼羞成怒要打人的意思啊! 胤禛多少有些忐忑 。 毕竟诸兄弟之中, 大哥年纪最长,最擅武艺。他要是认真起来,这切磋就等于□□。 但话已出,大哥刚猛的拳风已到。 胤禛也只能苦哈哈笑, 积极防御:“如,如此, 弟弟就舍命陪君子了!” 惟愿大哥真能君子些, 好歹莫打脸。 被塞了一大抱的梅花的伊凤:…… 赶紧示意乌拉那拉氏分担,然后喊一步三回头,眉眼间满是担忧的妯娌先进屋:“放心吧,他们常这般玩闹, 都有分寸着。等有些人把郁气散散,就能回来用早膳了。” 提起这个乌拉那拉氏就忍不住笑,旋即又觉得不大礼貌,马上又红了脸儿:“大嫂我……” “嗐,想笑就笑吧!这要我不是个当事人,也得笑得前仰后合。谁见过这样送花如上货的憨憨呢?” “也,也不是。至少大哥心系嫂子,愿意起大早不辞辛苦地为嫂子折花啊。” 呵呵。 那是浪漫么? 不,那是求和。丫盼着的,根本就是把两个孩子挤走,自己爬上本福晋的床。 但是这种少儿不宜的,还是别拿来污染单单纯纯的四弟妹了。于是,伊凤只勾唇轻笑:“如此,咱们就用他这真心来做一碗汤吧。” 乌拉那拉氏:??? 小脸儿迷茫,完全不知道妯娌想要做什么。 结果,人家挑挑拣拣。选了最最好看的几枝梅花插瓶后,剩下的悉数抱去了厨房。说要早膳跟午膳合并,来个梅花宴。 啊这? 乌拉那拉氏讶异:“全都用梅花做主料或者辅料的宴席么?听着倒挺风雅。” “做起来更有趣呢!”伊凤笑,信手将开得绚烂的梅花折下来。细心去掉花蒂与花蕊。正忙活着呢,两个小家伙闻讯赶来:“哇哦~辣手摧花么?敏敏喜欢,敏敏也来~” “去去去,什么叫辣手摧花啊?”伊凤一脸嫌弃:“额娘这分明是带你们领略花膳的美味与独特。雪色,梅影,品香食花,多优雅的事儿啊?却被你这小家伙给说成了登徒子般,忒煞风景,跟你那武夫阿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敏敏:…… 孩子好的时候像额娘,不好的就跟你那阿玛一个样儿。 作为孩子的她,早就习惯啦! 只笑嘻嘻洗净了自己的小胖手,跟姐姐一道儿在额娘的指导下一点点把还在枝头盛放的梅花揪下来。 仔细去花蒂、花蕊。 为防一个手重把薄薄的梅花瓣扯碎,两个小家伙连呼吸都放轻了。 终于完成第一道工序,敏敏长出了口气:“以往吃梅花糕什么的还不显,自己做了才知道,一道小小的点心里也有大大繁琐。” “是吧?”珠珠笑:“所以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就跟你嚷嚷着要做大清女陶朱公一样,总以为自己跟九叔联手,就好比双剑合璧必然天下无敌。实际上,九叔被皇玛法收拾的叫苦不迭。到现在还绞尽脑汁,试图求他老人家一个点头呢。” 说起这个,敏敏就要哀叹。 明明皇玛法也知道商之一道对于大清的重要性,怎么就非卡着九叔,迟迟不肯让他如愿呢?再坚持几年,她的合作伙伴无法到位,她,她怕是只能孤身创业了啊喂! 有这个隐忧在,敏敏接下来的兴致都不怎么高了。 倒是珠珠在伊凤的指导下,做了一款暗香粥。小小的人儿穿戴整齐了,亲自往外头那厚厚的雪地上取了几盆子干净的白雪。再取适量白米淘洗干净,用那雪化的水煮粥,等粥熟了,再把用绵裹好的梅花瓣往里一放。 袅袅香气中,这暗香粥也就得了。 那香的哟,连敏敏顾不上惆怅了,赶紧把现背的,那首寒食梅粥拿出来卖弄:“才看腊后得春饶,愁见风前作雪飘。脱蕊收将熬粥吃,落英仍好当香烧。” “人家诗人怜惜好好的梅花被风刮落了,额娘愁这许多梅花无处安置,也算是异曲同工啦!” 终于磋完四弟,正往厨下来找福晋的胤禔:…… 抬手一个爆栗子敲在破孩子脑门上:“胡说八道,你们额娘啊,分明是嫌弃你这小家伙满身铜臭,想用梅香给你熏染一二。也就是为了你这只小皮猴,她才能这么舍得。” “小丫头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居然还吟诗嘲讽?再有下次,看爷没收你小金库不!” 瑚图里宜敏比:!!!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如此这般的重大威胁既出,她就是再怎么不服不忿都不敢强梁啦。毕竟阿玛只是在额娘面前温柔体贴,从不违拗。她们姐妹俩啊,怕不是额娘这个稀世之宝的搭头。 在外珍视不已,对内,尤其对上跟额娘相关事宜的时候,简直毫无胜算。 为了财宝不受伤,小格格选择从心:“哈哈哈,是这样的么?敏敏读书少,竟没发现额娘这番良苦用心呐~多谢阿玛提点,多谢额娘慈爱。” “好说好说。” 胤禔把精乖的小丫头抱起来,一个梅花状的小金锞子塞进她手里。 福敏格格瞬间被治愈。 什么委屈啊,不平啊,都化成了飞灰。只想告诉她阿玛:下次还有这样的锅,请务必甩给女儿!!! 将爷俩这暗箱交易尽收眼底的伊凤长叹,也是服了敏敏这见钱眼开的。 现在她还小,所有种种都能归结为可爱、童稚。以后大了还秉性不改怎么办?想想,她这心里都能浮现出好多新媒体式标题:千里姻缘金银牵——皇家格格与盐商之子的倾城绝恋。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有钱——皇商追上俏格格。 震惊!皇家格格深陷骗局,竟因为…… 各种爱女为了金银而轻许终身的段子,吓得伊凤一激灵。当即决定,若,若小家伙长大后依然故我。她说什么也得把人培养成大清第一有钱人,从根子上杜绝她被金钱攻略的可能。 其实只是沉迷攒钱做成本的敏敏:…… 马上决定保持沉默,让额娘误会到底。嘿嘿。她虽然有意自己奋斗,干出自己的事业来。可商场艰难,额娘经验丰富。她略微指点些,自己都能少走许多弯路。 若全力教导,梦想什么的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变成现实? 穷则变,变则通。 她可不是个因循守旧的,做不来放着许多捷径可走,非要自己去磕到头破血流的坚持。 几人齐上手,再加上庄子上厨子帮衬。 这顿梅花宴上桌儿,也天近午时了。早早起来,奔驰许久去折花,回来又跟四弟狠狠切磋了一番的胤禔早就饥肠辘辘。现在看着满桌子色香味聚全的菜品,自然喜出望外。 更别说长女还亲自盛了碗暗香粥给他了。 “好好好,咱们珠珠就是出息。小小年纪不但学文习武有一套,连厨艺都很了得。旁人家小格格像你这么大,还得丫鬟婆子的抱着走,有那养得娇的,说不定还没断奶。” “也就咱们珠珠,在无逸斋给阿玛争面子。在庄子上洗手给阿玛做羹汤,哎哟喂,这香香滑滑的还真好吃……” 三两口一碗粥下肚后,胤禔就开启了疯狂夸夸夸模式。 好像珠珠做的不是一碗普通的桃花粥,而是什么天上人间都找不出的绝世美味一样。 直让珠珠红了小脸儿:“阿玛您可轻着点儿,这才是开胃小粥呢。后头还有额娘跟跟四婶婶亲手做的梅花菜,您这会子夸太过,待会词穷了可怎么好?” 胤禔瞪她:“那爷能把刚刚的话都收回,留着夸你额娘么?” “那当然不行了,额娘巧思,岂是区区几句夸奖所能了得的?”珠珠笑,给她阿玛介绍梅花汤饼、梅花酥、梅花蒸饺,这些个主食。接着又有梅花豆腐、梅花鸡汤、梅花鱼、素醒酒冰等。 所有从古籍中学来的,她额娘灵机一动自己独创的梅花菜色。 一脸骄傲,与有荣焉。 胤禔:…… 总感觉自己被抢了活儿。 不过,那梅花汤饼确实别致。竟是用梅花与檀香和面,细细擀成薄片,再用梅花模具刻了,加入鸡汤里煮好了。瞧着好像碗里盛开了片片梅花,吃着也有淡淡的梅香气。 难怪有恍如孤山下,飞玉浮西湖的诗。真真只看着,就是种享受。 但那梅花三弄? 他怎么看,怎么都是鸡爪、鸭爪跟鹅爪啊! “是,直郡王好眼力。”伊凤笑瞪了他一眼,心说这家伙可真一点浪漫细胞也没有啊。亏得生在大清,身为皇子,有皇上赐婚。不然在现代,靠自由恋爱的话…… 他怕是有万贯家财也免不了光棍的光,光棍的棍。 混不知道自己又错哪儿了的直郡王憨笑:“福晋还怪会取名的,就是个爪子开会,还给安了个梅花三弄。” 噗,哈哈哈哈…… 刚被切磋了一顿,按说胤禛不该这么快再皮痒的。 但是原谅他,真的没忍住哈哈哈哈。爪子开会,大哥怎么想出来的啊? 他这个问题注定没人回答,因为啊,他这笑就好像某种开关一样。马上带动了珠珠跟敏敏,然后瞬间传染全场,连胤禔自己都笑得不行。 梅花宴这一遭,彻底让大小四个女□□上了食花的风雅。 于是第二天用过早膳后,全员往数里外的梅林折花,落英扫回去做粥。 半开的连着花蒂一道儿摘回去,用蜜渍好了,严严实实封在坛子里。等明年拿出来泡水喝,既有梅花香气,又能看梅花在水中徐徐盛放。这就是宋人《山家清供》中有名的那个汤绽梅。 还有梅花茶、盐渍梅花等。 几人还轻扫了下梅花枝头的积雪,用坛子装了埋在树下,留待明年泡茶喝。 除了这些,她们还摘了许多梅花。清洗沥干,在通风处晾一晚上,再用细砂糖腌个两天两夜。把糖腌过的梅花往坛子里一放,加入冰糖跟白酒封好了。来年夏日,就可以同饮梅花酒。 糖梅花、梅花香皂、梅花香水与精油…… 接连几日,庄子上都梅花飘香。 等几人终于坐上回程的马车时,胤禔都忍不住为那些可怜的梅花庆幸:“天可怜见的,这些个辣手摧花的可走了。再不走,不等春来,咱就都秃了……” 等往延禧宫给惠妃请安的时候,伊凤都还忍不住吐槽他呢:“那么一大抱,颜色纷繁驳杂的梅花啊。人家就送货似的,一股脑都推儿媳怀里了。当时那个场景您是没瞧见,四弟夫妇都笑傻了。” 惠妃稍一脑补,就笑得停不下来。 可巧,有日子没见两个乖孙女的康熙不请自来。然后,直郡王不解风情、没点雅趣,连个小格格都不如的事实就彻底瞒不住啦。 从此,京中女子对已婚或者未婚的夫婿的就有了个全新的平定标准。 比直郡王强,跟直郡王一样木,或者连直郡王都不如。 后两者吧,必然不受闺阁们的喜爱。但却奇迹般的,被各家长辈们推崇。为何?你瞧直郡王夫妇啊!虽然直郡王不会送花,但人家几年如一日啊。对福晋矢志不渝,便福晋只有一双女儿,他也没有纳妾立侧打算。 这若谁家摊上这样的儿子,怕不是得气死。 但若这是女婿的话…… 就很让丈人、丈母娘心向往之,想要替自家闺女定下了有没有? 虽然,直郡王本人不觉得这是个什么荣耀。还以此为借口,数度对伊凤发难。折腾得她连抬抬手的力气都没,还得沙哑着嗓子说错了。以后肯定万万分小心,不再随意非议自家爷了。 免得自家爷名声受损,她受罪。 胤禔冷哼:“知道就好,不然……你看爷怎么收拾你就完了!” 伊凤眨眼,就觉得这货好像还挺期待的。 整整十余日未见,再入毓庆宫,看到龙凤胎,珠珠跟敏敏都有种看到大变活人式的惊叹。敏敏甚至有些忧心忡忡:“太子妃二婶婶啊,这,真是咱们阿午跟瑚图灵阿么?” 瓜尔佳氏点头:“当然是啊!” “那就好,那就好。孩子终归是自家的好,千万,千万别嫌不好看,去换人家的漂亮孩子啊。” 哈??? 瓜尔佳氏愣,继而爆笑:“哈哈哈哈,二婶的乖敏敏哎,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二婶可是他们两个的亲额娘,再怎么也不至于换了自己亲生血脉啊。不过啊,他俩确实变化大。不止你,连你二叔也不止一次这么惊讶过。” 瑚图里宜敏比小脸儿窘迫:“真,真的么?” 嗯嗯。 瓜尔佳氏点头,娘俩凑在一处,嘀嘀咕咕说太子的诸般讶异。 也不怪,才十几天功夫,两个小家伙出生时有些细长的头形就好了太多。脸上那层绒绒的胎毛也脱落了不少。皱巴巴的小脸儿变得白皙柔嫩,鼻子瞧着不那么塌了,眉毛也依稀有了点存在感。 包在大红蜀锦绣龙、绣凤的小襁褓里,丹凤眼一睁,樱桃般殷红笑小巧的嘴还一努一努的。 双倍可爱暴击。 不怪初为人父的太子喜欢,后院不去了,书房也不回了。就在次间里,陪他闺女儿子一道待着。 就算夜里被频繁吵醒,也依然甘之如饴。 甫一见到他家大哥,就一直说说说,各种分享初为人父的喜悦。 胤禔只瞧着他那硕大的黑眼圈哂笑:“再如何欢喜也得顾忌自己身体,白日帮皇阿玛处理政务,晚上又陪孩子们睡不好,你当自己是铁打的?” 认定了大哥刀子嘴豆腐心,已经习惯自己在玻璃渣里找糖的胤礽笑。 “还是大哥关心弟弟,太子妃也这么说。不过……好好好,今晚上,今晚上孤就回书房睡去。等休息好了,再三不五时地往侧间陪陪他们。哎呀,不养儿不知道,这养儿虽辛苦,但也确实欢喜啊。” “不怕大哥笑话,俩孩子便哭,孤都觉得他们嗓门大、有精神,跟平常孩童不同……” 胤禔:…… 真服了被怎么呵斥,怎么打断,都能把话题转移到到龙凤胎上的新手傻阿玛了:“是是是,龙子凤孙么,哪有不好的?对了,小阿午的名字定了么?眼看着龙凤胎都要满月,满月宴皇阿玛是怎么个章程?” 提起这个,胤礽就叹气:“没呢,从太子妃有妊六个月头上,隐约知道是龙凤胎开始。皇阿玛就一直在想。合适的字儿都选了百多个,却至今没个定论。” “满月宴倒是要大办的,毕竟洗三跟满月一道……” 虽然又被拉着一顿讨论,但事关皇长孙,好歹也是个正事,比听傻阿玛炫儿子女儿强太多了。 然而,胤禔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只是开始。 晚婚、晚育、晚当阿玛的胤礽积攒了多年的父爱爆发,处处都想尽善尽美。竟每日繁忙之外,都有时间拉着他一道讨论。誓要在合乎礼制的前提下,给孩子们一个盛大的满月宴。 向全大清宣布,中宫得子,他晋级当阿玛了!结果…… 第94章 洗三加满月 万事俱备, 到最后的时候,他家皇阿玛宣布:为庆祝大清立国以来,皇家第一对龙凤胎。这满月宴, 破例在乾清宫举行。 由他这个当皇玛法的, 亲自为孙子孙女们操办。 也就是说,从他向天下宣布自己喜得龙凤胎, 变成皇阿玛跟天下宣布,他老人家多了一对龙凤胎孙子孙女? 说实话, 这对两个孩子来说, 绝对是好事。 但,胤礽在感情上就很受不了:“皇阿玛要是有心, 就早早与孤说。何故瞧着孤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折腾许久,眼看着到日子了才……” 坑儿啊! 枉他辛辛苦苦,兴致勃勃地准备了那么久。 跟他一样难受的, 还有敏敏。 原本, 弟弟妹妹满月,她这当姐姐的送个金锁片、金手镯之类,也就很有心,很体面了。可陡然之间, 宴会规格升级。 与会的也不仅仅再是一众亲朋,还有满朝文武。 她这个小小礼物, 就有点上不了台面儿了。而若要升级, 就意味着要花更多银钱。 小格格一边不舍一边花钱,只琢磨着等什么时候她过生辰,也让皇玛法在乾清宫帮她安排一场。别不别的,参加的人多, 送的礼物也肯定更上档次! 伊凤笑她:“小人儿不大,心可不小。破格封你们姐妹俩当和硕格格,都已经皇恩浩荡了。你可倒好,还惦着往乾清宫办生辰宴。” “那怎么了呢?”瑚图里宜敏比气呼呼:“没办过,又不等于不可以办。从敏敏开始,以后不就有了吗?哼~” “坏额娘,竟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孩子威风啊!” 小格格怎么了呢? 小格格照样学文习武,把皇子阿哥按在地上摩擦。敏敏气哼哼,原本说笑般的小念头,竟然还有点认真起来的意思了。 早晚有一天…… 哼! 敏敏跺脚,气呼呼跑回自己的小院子继续琢磨去了。 到腊月初八,龙凤胎满月加迟到的洗三时,务必让她的礼物震惊四座!!! 可到了那一日,她只想跟亲爱的小床相依相伴。 任由乌日娜把热乎乎的湿帕子抹在她脸上一遍又一遍,也坚持不想起床。腊月初七北风呼啸了整一天,初八,初八居然更冷嘿。 乌日娜笑:“要不怎么说,腊七腊八,冻死寒鸦呢?” “连最耐冷的寒鸦都能冻死,您就说呗。所以啊,每到腊八这天,都得喝上碗热腾腾的腊八粥,才会一年不冻手冻脚。郡王爷、福晋跟大格格都收拾齐整,喝完腊八粥了,就等着格格呢。” 瑚图里宜敏比企图装睡过关,结果又一个湿帕子袭来:“格格不是要做好堂姐?怎还连小皇孙跟小格格最重要的洗三跟满月都缺席呢,这可不是好堂姐所为……” 敏敏赶紧坐起来:“敏敏最讲信誉了!” “信誉,就是为商者的命,敏敏要惜命。刚刚,刚刚是天太冷了,把敏敏冻迷糊了……” 明明她屋里早早就升了地龙,搭了火墙。 铺着熊皮褥子,盖着羽绒被,连睡衣都是绵羊绒细线织的。保暖工作可以说做到了极致,可北风还是无孔不入。她甚至能看到乌日娜的哈气,屋里尚且如此,外头呢? 这个时候,只要夸就完了! 在敏敏身边待了许久,越发知道怎么应付她小脾气的乌日娜笑:“奴婢知道,咱们格格一诺千金,最是言出必行。若有迟滞,岂不是耽搁给弟弟妹妹们送满月礼么?” “您可用心准备了许久的。” 哦对,瑚图里宜敏比点头。主动配合,大大加快了速度。很快,一只被裹成北极熊样儿的小团子就出现在正院了。 伊凤惊愣,差点一口腊八粥喷在胤禔脸上。还好胤禔反应快,关键时刻偏了偏头。 结果他一回头,看到小女儿这个造型也惊了个呆:“乖乖,咱不至于吧?” 相比起来,珠珠这个做姐姐的就比两个大人靠谱多了。只见她三下两下,消灭了碗里的腊八粥,随意抹了抹嘴。 接着就到妹妹面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再看后背有没有出汗。 又细细摸了摸小手,这才满意点头:“虽然穿的多了点,但额头背心都没有汗,应是不算太过。妹妹习武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是太懈怠了些,所以才受不得寒。” “回头姐陪你,咱们每天多练一会子……” 敏敏小脸惊恐:“姐,敏敏的亲姐,咱还是别了吧。每天跟小阿哥一样卯进申出,起得比鸡还早。又要练算数,又要学地理的,睡得也不早。” “我我我,我每天都够累了,亲姐,亲姐您就别再给我添砝码了好不好……” 人家又没有那个碾压所有皇子阿哥的目标,也不考科举的。 当个普普通通的旁听生就挺好。 真的。 以前珠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对妹妹就没有太多约束。可小家伙畏寒成这样,她就不免担忧了。就想给她加点码,让她多练练。 五姑爸爸身体那么差,多活动了后都一日好过一日呢。 姐心坚定,亲额娘又是个信奉生命在于运动的。对于亲姐的意见,简直举双手双脚赞同。亲阿玛…… 敏敏恨铁不成钢地偷瞄了自家阿玛一眼,真是的。 打从她记事儿以来,就没见过阿玛振过夫纲。别人家的阿玛……咳咳算了,敏敏想起别人家的三妻四妾、嫡子庶子。 小身子都跟着抖了抖,算了,还是自家这样的好。 清清静静的。 再没有许多勾心斗角。 只是即便如此,她也不免为即将到来的加训愁眉苦脸。伊凤笑,抬手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啊,这都眼看着到午门了,快把你那怏怏不乐的小表情收一收吧。免得你太子妃二婶婶误会,以为礼物太贵,你太不舍。” “才不会呢。” 瑚图里宜敏比一脸傲娇,虽然二婶婶这疼爱有点忽如其来。 但绝不掺假。 无数小金锞子可以证明。 因为这个跟身为姐姐的使命感,瑚图里宜敏比给龙凤胎准备礼物,还真是比较舍得的。 就像康熙一样。 为了庆祝嫡皇孙跟嫡皇孙女的满月,庆祝这对大清立国以来,皇家第一对龙凤胎。康熙甚至自掏腰包,在京城东南西北四城区各设了几个粥棚子。 过往行人只要说几句为小皇孙和小皇孙女祈福的吉祥话,就能获赠一碗腊八粥并三个红皮鸡蛋。 帝王钦赐的腊八粥哎! 往年只分给那些皇室宗亲、勋贵之家与帝王腹心等的好物,是体面与皇上信重的象征。那些大人们等闲都舍不得吃,而是要供在祠堂里的腊八粥。 今年,托小皇孙和小格格的福,他们这些寻常百姓也能得一碗尝一尝了。还能得他们出生的喜蛋,沾沾喜气儿。 只想想,就感觉美得慌。 以至于这日,京城中人往来打招呼的话都变了:“听说了吗?皇帝老子得了一对龙凤胎孙儿,龙心大悦,满世界派腊八粥和红鸡蛋呢。别说,不愧是皇家。那粥料扎实,熬得也好,连鸡蛋都比咱们寻常的红鸡蛋大些、喜庆些。” “还有这好事?劳您告诉一声,在哪儿啊?” “那可不,我跟你说呀……” 奔走相告,呼朋引伴。 当今太子妃月前临盆,给皇上添了一对龙凤胎孙子的消息像长了膀儿似的,伴随着腊八粥香,迅速传遍京城内外。 太子原就稳固的地位,越发固若金汤。喜得索额图在家里直拜佛,谢天谢地!太子爷能耐,太子妃争气。 有这么龙凤胎在,日后太子只要不涉及谋反等事,该就能稳若磐石。 这么两条强有力的小纽带在,再不用担心皇上和太子生分,后宫无人,没法帮忙转圜了。直郡王府家那两小格格,早晚也成昨日黄花,被龙凤胎碾压的没有立锥之地。 哈哈哈。 怀着这样的期待,翌日往乾清宫赴宴的时候,索额图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呀。 看得老十直撇嘴:“好家伙,知道的是太子得了龙凤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老小子也喜得龙凤了呢。” 胤禟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啊,可快消停点吧。那边儿正如日中天呢,你少多言惹祸。” “我……”老十恨恨:“我就是瞧不惯他那嚣张的德行。” 好像有龙凤胎在,珠珠跟敏敏就马上会失宠,成为受气小姑娘似的。呸!牙还没长出来的小孩儿,哪比得上他伶俐乖巧的好侄女? 大嫂亲自帮大哥告了十天假,带两个小家伙出去散心。 个中情由旁人不知,跟惠妃交好的贵妃跟宜妃却是知晓的。虽然两个小侄女极力否认,但他们先入为主地认定了。 孩子们就是介怀龙凤胎的性别地位等,唯恐自己失宠。 所以,但有机会,老九就会组织兄弟们给两个小侄女送温暖。各种用语言与行动告诉她们,宫中再多皇孙皇孙女也得排在她们两个后头。 她们才是唯二能跟叔叔们做同窗,跟叔叔们一道学习一道成长的好侄女。 永远永远不可替代。 两个小家伙当时特别欢喜,认认真真道谢。也说自己不过一时想左了,现在已经明白过来。弟弟妹妹们小嘛,被多关注些也是理所应当。 她们做姐姐的,该多理解,多支持。日后等弟弟妹妹们长大了,也像阿玛带着许多叔叔们一样,姐友弟弟妹妹们恭。 懂事到让人心疼。 所以,看到皇阿玛为了龙凤胎的满月大肆庆祝,甚至破格在乾清宫办理时。胤俄心里才越发不得劲儿,心疼两个侄女加倍。 他都这样,更何况胤禟跟胤禛呢? 所以,等胤禔一家四口到了现场。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就迅速被她们要好的叔叔领走,借一步说话去了。 珠珠多剔透呢? 胤禛还不等开口,她就先笑:“四叔放心,珠珠都明白的。对此,也早有准备。比起宠爱,珠珠更希望靠实力让世人记住自己的名字。所以,四叔不必为珠珠担心的,那原本也不是珠珠所求。” 之前种种,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疼爱再如何虚无缥缈,浮云般的靠不住。但她长成之前,也依然离不了啊! 胤禛一愣,旋即莞尔:“好,四叔知道了。不管如何,咱们都是最亲的叔侄。珠珠有需要四叔的地方,随时开口。” 珠珠娇娇地横了他一眼:“难道,珠珠还会跟你客气?” 另一边,老九跟老十就简单粗暴多了。 老十拿着个龙眼大的夜明珠:“给,我额娘陪嫁的好物。叔坚持半个月没让夫子往皇阿玛跟前告状,才辛辛苦苦求来的。你拿好了,值可多银钱呢。随手卖一卖,都够你成本了。” 哇哦? 素来只对金银有概念的瑚图里宜敏比:!!! 震惊到丹凤眼瞪圆,闻讯的小眼神看着她家九叔。得到他肯定点头后,才艰难咽了咽口水:“这,这么贵重,给敏敏不合适的吧?” 老十混不在意地摆摆手:“有啥?再贵重,也不过就是个珠子。不当吃不当喝的,能拿来博咱们敏敏一笑,倒也是它的价值所在了。拿着,乐乐呵呵的。你皇玛法爱疼谁疼谁去,十叔只疼你。” “收着吧,好歹也是你十叔的一片心意。最多,以后咱们敏敏成大清女陶朱公了,给他些分红。免得他一天天这么不学无术还大手大脚的,再把自己给饿死。” 胤禟笑,劝慰同时都不忘打击兄弟。 原就心动不已的敏敏立即从善如流:“那行,我听九叔的。这个,就算十叔的入股。日后我们的生意,给他算一成份子。好让十叔什么都不做,也能靠分红过得舒舒服服 。” 这会子,老十还嫌小侄女抠抠搜搜。一成的份子实在太少,像是在打发那个啥。 可若干年后,老十歪在黄花梨躺椅上给孙儿们讲古。最喜欢提及的,就是他此时这高瞻远瞩、精准无比的伟大投资。 胤禟笑:“行行行,都听你的。只要你欢欢喜喜的不钻牛角尖,就万事好商量。” “瞎说。”敏敏傲娇:“要钻咱也钻钱眼,钻什么牛角尖呢?” 哈哈哈。 八、九、十爆笑:“不愧是你,爱财如命的福敏格格。” 敏敏眉头微皱,接着手上就一沉。抬眼就看着她八叔笑得如沐春风:“八叔不如你十叔家底子厚,只这个珊瑚十八子手串还算名贵。送给敏敏,愿敏敏每日都欢欢喜喜的。” 诶? 敏敏万千讶异,转瞬手里又被九叔塞了个黄金为框,羊脂玉与红玉为珠的精美算盘。金黄、赤红与玉白三色交相辉映,精美至极。比敏敏的巴掌稍大些,拨动间流利无比,实用性也很强。 只听着那清越的声音,就让敏敏欢喜不已:“果然,九叔最最懂敏敏!嘿嘿,这个穿个链子当禁步,可比玉佩之类的抢眼又实用多了……” 等他们爷几个转回到乾清宫后,太后、贵妃、宜妃、布贵人等,也都有礼物相赠。其余叔叔们多多少少的也有几分表示,连三叔都别别扭扭塞给她个金制的九连环呢。 敏敏诧异,悄悄跟姐姐咬耳朵:“怎么弟弟妹妹们满月,敏敏还成了最大赢家呢?” 珠珠笑:“这样不好么?” “当然好啊!谁不喜欢收礼呢?”敏敏托腮:“但敏敏有必要知道大家为什么这样啊,如此,才有明年、后年、大后年对不对?嘿嘿。” 珠珠嘴角微抽,果然不愧是你啊。 敏敏权当没瞧见她那无奈摇头,了,了不起日后她多回报一二嘛!现在,她真的很需要累积成本。小买卖干一辈子,她也当不了女陶朱公呢。 吉时渐到,所有人等渐渐到齐。 最后,康熙、太后与太子一家四口才隆重登场。 康熙抱着小阿哥,太后抱着小格格。连接受朝臣跪拜,康熙都没舍得放下手中的小襁褓。 直到补办洗三仪式,收生姥姥把一应准备都做好,赤金的鱼龙变化盆都摆上了,康熙才恋恋不舍地将好大孙交出去。 珠珠跟敏敏都头回见婴儿洗三,都感兴趣的很。 连香案上摆的碧霄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痘疹娘娘等都十三位神像是什么来历都好奇。 等收生姥姥把孩子一抱,康熙率先往那盆子里扔了个金元宝,又添了个勺清水。 接着裕亲王、恭亲王,胤禔这个直郡王等。 个个添水,个个扔金器。 收生姥姥满脸堆笑,嘴上不停说着吉祥话。什细水长流,聪明伶俐。早生贵子,吉祥顺意的。 等长辈们亲友们都添了盆儿,她才在那抱腰姥姥的协助下,快手快脚给小阿哥解了包被。用那棒槌在盆里搅合几下:“一搅二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 接着给小家伙洗澡,边洗还边念洗洗头,作王侯。洗洗腰,辈儿辈儿高之类的吉祥话。 时值隆冬,就算乾清宫内燃了无数的炭盆来保暖。孩子一被脱了衣服也是有些冷的,再被温水这么一浇,当即大哭了起来。 小腿儿蹬踹得特别有力。 那收生姥姥不赶紧哄着,还大声报喜:“响盆了,响盆了。” 康熙大乐:“这小子倒是个健壮的,瞧这声音,多洪亮。小腿蹬的,也特别的有劲儿……” 那人家三天洗三,你们一个月洗。可不就声音更洪亮,身子更健壮有劲儿吗? 众人都心知肚明,但不妨碍他们吹彩虹屁。 齐刷刷跪下,各种溢美之词。 有那才思敏捷的,还当场作诗、作词、写赋,简直把两个小家伙夸成了观音座下的童子童女下凡。 胤禟他们虽然也跟着附和了几句,但更多把目光聚焦在敏敏跟珠珠身上。 结果…… 那丫头只一脸垂涎地瞧着抱着孩子的收生姥姥? 最了解好侄女的胤禟扶额,果然,宴席一结束,破侄女就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听说那些金银,最后都归那个收生姥姥了?老天,这,这简直是个无本买卖!” 太挣钱了吧? 那盈满兴奋的小目光,让胤禟不由惶恐。生怕她一个想不开,直接改变职业规划,索性去学收生姥姥。 到时候成不成的,皇阿玛保准又把带坏侄女儿这口大锅扣在他脑袋上。 然后数罪并罚,他如愿经商的事儿又变得遥遥无期。 为了避免他们爷俩的悲剧,接下来的几天,胤禟都有意无意地给敏敏讲做收生姥姥的艰难与危险。 别的不说,当年仁孝皇后薨在了产房里,那几个接生婆子可都…… 总之,富贵人家阴私多,危险也大。寻常人家孩子洗三,能给铜板的亲友都少。多半给点糖饼、自己做的点心等。 敏敏起初还笑,最后只有无奈摇头,踮起脚尖拍他肩膀:“九叔放心哈,敏敏说要成为你的合作伙伴,就一定会成为你的合作伙伴。” “龙凤胎的生辰宴上,敏敏收获颇丰。本钱已经攒得七七八八了,就等着九叔你,跟明年夏天开始动工建厂了。” 胤禟震惊:“动工建厂,你已经连做什么都打量好了么?” “那当然,敏敏早就胸有成竹了。只是以前时机不太成熟,大好的主意不能变现。现在天时地利人和,终于可以正式开始折腾啦~” 瑚图里宜敏比笑,满脸斗志昂扬。 恨不得时间咻地一下子过去,转眼寒冬结束,春华秋实。她的厂子立即建好,随时可以投入生产。 胤禟好了大奇了,什么担忧都抛到九霄云外,只刨根问底。 想问好侄女具体做什么,怎么规划的。 瑚图里宜敏比眨眼,可可爱爱歪头:“九叔想知道吗?” “当然,敏敏快说!” “不行哦~”敏敏俏皮眨眼,不但不说,还用小手死死捂住了嘴:“商业机密,只跟合作伙伴开诚布公。九叔要实在有兴趣,就努力说服皇玛法吧!” “什么时候皇玛法同意,合作资金到位。什么时候,敏敏才对九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喏,这个是原则问题,绝不因为咱们私交深厚而有任何改变哟……” 第95章 选择 她越这么说, 胤禟就越好奇。越想知道,小侄女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她人小,心眼儿却不少。 保密工作做得极好。 任由胤禟从三十一年冬旁敲侧击, 直接委婉地, 恨不得三十六计使遍。一直问到三十二年春暖花开,也没问出个子午卯酉来。 倒把他好奇心吊得高高的, 越发加紧步伐去求自家皇帝老子。 生怕好侄女自己单飞,独留他自己越发艰难。 康熙被缠得无奈, 只能去翊坤宫找宜妃念叨:“那小子也不知道像了哪个, 堂堂皇子阿哥,不思好生学文习武, 帮朕分忧,替大清效力。偏沉迷于商贾小道,整日里挖空心思地与朕撒泼耍赖。可真是……” 冷也冷了,骂也骂了。时隔一年, 心思竟然还没淡, 还惦着跟敏敏合伙儿呢。让杀伐果断如康熙提起来,也不免头疼。 宜妃亲自净了手,用了康熙最喜欢的兰花精油。 给他好好按了一会子头,觑着他心情最好最放松的时候笑道:“臣妾妇道人家, 大字都不识一箩筐。只知以夫为纲,以君为天, 可不敢贸然插手皇子教育。不过……” “那皮猴终究是臣妾生的, 臣妾好歹对他也有几分了解。他啊,上来那个劲儿,就是个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家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啊, 非想法把南墙弄塌了。治他如治水,堵不如疏呢。” 康熙震惊,愣愣地瞧着宜妃。 按说十几岁入宫,接连生育了三个阿哥的她早就不再年轻。偏她昨得天独厚,又保养得宜。非但不见丝毫老态,还有那么股子年轻姑娘所没有的风流韵致。 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 可美人再美,也抵消不了她对儿子前程的不在意。 让康熙直咬牙:“郭络罗氏,你,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堵不如疏,那是你亲儿子,他,他现在要从事商贾贱业。你这当额娘的竟也无动于衷?” 那可没有! 咱帮着儿子劝你呢。 宜妃心下腹诽,旋即拿帕子捂了脸:“瞧皇上这话说的,那也是臣妾身上掉的一块肉呢。再如何淘气不懂事,那也是亲生的,哪有不管的道理?” “只臣妾说也说了,劝也劝了。不但没成,还……唉!听孩子那为自己赚钱,给皇上填充国库,向胤禔媳妇学习的说辞,妾身还觉得也怪好的。” 康熙:!!! 宜妃笑,只说横竖那皮猴还小,远不定性又少年意气。越压着,一准蹦得越高。不如给他个时限,然后高标准严要求。 成了自是他的能耐,不成他也无话可说。 康熙沉吟:“这倒是个法子,不想你倒有几分聪慧。” “嗐!”宜妃扬了扬帕子,摇了摇头:“臣妾哪有那能耐?不过东施效颦罢了。人家嘎咯就是这么跟敏敏约定的……” 帕子一拿开,康熙自然就看到了她那依然美到勾魂摄魄,却半点泪痕都没有的桃花眼。直让他失笑:“你呀你,这么些年了还是这般……戏都不肯做全,连两个眼泪疙瘩都不割舍。可真是……” “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怜的~” 宜妃明眸善睐,深情款款,原样说出康熙当年曾在她耳边说过的小情话。 康熙失笑,彻底忘了自己此来初衷。 只夜宿翊坤宫,跟宜妃一道好好回忆了番曾经。见他不提,宜妃也不再问。全然孩子交给皇上,臣妾万分放心的样子。明言入得后宫,当上妃位,让他们哥仨都有了皇子出身,已经是她这个做额娘的,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其余安排,悉由他们自己意愿,也由皇上定夺。再不济日后也是个郡王亲王,横竖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即可。 当额娘的甩手掌柜,做阿玛不就得多操些心么? 翌日散了早朝,康熙就着人把胤禟传到了乾清宫。正上课的时候找人,传话太监还嘴如蚌壳。让胤俄怎么瞧,怎么不像好事儿。赶紧扔下书本,一路追了过去。 当然去之前,他还使人往永寿宫、翊坤宫跟隔壁的无逸斋女学分别传了信儿。 万一他一去不复返,好有人帮忙搭救啊! 胤俄想到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就没想到皇阿玛一见到他就黑了脸:“怎么,朕这乾清宫是什么吃人所在?以至于传召你九哥你都不放心,非要巴巴地跟来。” “哪,哪有?”胤俄憨笑:“皇阿玛可别误会儿子,儿子就是……就是瞧瞧您找九哥有什么好事儿,儿子能不能分一杯羹。” “你能分一顿打!” 呵呵。 胤俄僵笑缩脖,一脸的您就当儿子没说。 臭小子好打,背后护子成疯的贵妃不好安抚。为了耳根清净,康熙也就没再理会胤俄。 而是严肃认真地瞧着胤禟:“想好了?不变了?” 如此正式,是额娘的枕边风见效,皇阿玛终于肯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啊! 敏锐认识到这点的胤禟欢欢喜喜笑,撩起袍脚跪下来:“回皇阿玛的话,儿子此心既定,就断无再行更改的道理。还请皇阿玛垂怜,放手让儿子一试。 ” “既然汝心坚定,朕便也不再强自管束。不过……” 胤禟侧耳细听,知道这个不过之后才是重中之重。但康熙嫌弃要约定的事情太多、太繁琐。早早着人整理成册了,直接两个大钱儿厚的小册子扔过去。 “你且瞧瞧吧,若其上内容你都能答应,并严格遵守,朕便允了你。否则,就滚回无逸斋继续念书。学好了文课武功,如你大哥、四哥一般。早早地入六部历练,为朕分忧,与朝廷效力。” 也就是说,机会只有一次,他只能选择要或者不要? 还未打开册子,胤禟的心里就好一阵发沉。 想着皇阿玛如此笃定,肯定……这上头肯定有许多他万难答应的条件。好以退为进,彻底打消他的念头…… 但圣命既出,也没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胤禟只能蔫哒哒再拜:“兹事体大,儿子还需要细细思量,反复看过上头内容才能审慎做出回复。不知道皇阿玛可否宽限儿子几日?” 他没有直接不假思索答应,倒让康熙高看一眼了:“三天。” “如此,儿子便谢过皇阿玛了。您日理万机,必然有许多政务要忙,儿子便不多做打扰了。只跟您告三日假,三日之后的这个时辰,儿子再来复命。” 事关自己人生的重大选择呢。 就算三日假期略长了些,胤禟也相信皇阿玛能批。 胤俄倒是没有那个信心,但……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得陪着他九哥啊。 结果话刚出口,后臀尖就被自家老子狠狠疼了一脚:“未经传召便私自跟来,无故旷课,现在还要跟风请假?接来下的三日,朕会特别派人盯着你,但凡你小子敢逃课,朕就赐你几十个板子,让你好好养伤。” 胤俄:!!! 哥俩一个忧心忡忡,一个满心愤懑。等珠珠跟敏敏寻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又愁又苦的他们。 敏敏小跑着到胤禟面前,给了他个鼓励的抱抱:“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九叔别气馁,咱们再坚持坚持。皇玛法,皇玛法她总会同意的的。” 胤禟苦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小册子:“你皇玛法现在就同意了,不过……限制条件比较多,可能其中还有一些爷接受不了或者完不成的条款。” 所以答应了,又好像没答应,无非是被迫放弃跟主动放弃的区别罢了。 珠珠打量了下那册子的厚度,却缓缓笑开:“未必哦!皇玛法万乘之君,每日里政务繁忙。若真不可商量,他又岂会多费这许多功夫?所以,这上头约束多是必然的。” “毕竟九叔做为皇子阿哥,有身份上的天然便利。想欺行霸市、与民争利甚至不用亲自动手。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恶劣影响,必须严加约束……” 珠珠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差点儿把胤俄听成了蚊香眼。 胤禟跟瑚图里宜敏比却越听眼睛越亮,齐刷刷深以为然点头,催着她多说亿点点。 后来,索性这叔侄仨都不回去上学了,就在左近的御道边上翻开了那小册子,逐条逐条地查看、评析。 胤俄? 胤俄为了臀部安全,已经打着哈欠回了无逸斋。真·宁可课堂睡觉,也绝不让他皇阿玛抓着打他板子的机会。 可经商,但不可沉迷商贾事 。为从中渔利而身份之便,欺行霸市,与民争利这条被特别郑重地写在了扉页上。看得胤禟撇嘴,直言便不说,他也不会。 毕竟他经商是因喜欢,又不是单纯图财。 断不会为了敛财,下作到那种地步。 倒是小侄女…… 想想敏敏那小貔貅似的贪财性子,胤禟觉得自己还是把人看牢些。却不知,他那好侄女也是这么想的:财帛动人心,得看住九叔,不能让他轻易沉沦。 不得为求便利而徇私枉法,否则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不得囤货居奇。 不得短斤少两、以次充好,更不得强买强卖…… 胤禟轻咳:“你们皇玛法这是有多担心爷去不守规矩,剑走偏锋,甚至大发国难财?啧,这细的,这全的。连不许涉足的行业都有明确记录,怪道这册子这么厚实。” 全部看完后,珠珠也叹,彻底明白皇玛法为何在开头就诸多约束。 就为了条条框框的,彻底把九叔的路子限制死。 让他只能规规矩矩,踏踏实实如一个寻常商贾般做生意。然后三年间至少百万,若跟敏敏合伙的话至少各自百万两银子的纯收益。达到了才算合格,九叔才能选择要不要继续做生意。 否则的话,只能被迫终止,彻底回归无逸斋。 等年龄到了,再规规矩矩等着皇玛法赐婚。按部就班地成婚、开府 。如以往所有成年阿哥般,往六部历练,帮皇玛法分忧解难、为朝廷效力。 三年百万两,这个条件,这个数字就挺天文了。 而九叔康熙二十二年生,今年才虚十一岁。敏敏康熙二十八年生,今年虚五岁。 绑在一处才将将成年的叔侄俩…… 怎么瞧,怎么不是个优秀的组合,偏人家小爷俩合作之心甚笃。又通览了一遍,找张英、王掞、法海、李光地等看了看。确定除了条件苛刻,有种皇上实在约束不了糟心儿子,索性让他玩三年的既视感外,再无其他陷阱后。 小叔侄两个就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乾清宫昭仁殿。 康熙挑眉:“这回不带蠢弟弟,改带聪明侄女了?没用。君无戏言,你找哪个当说客都没用。朕条件就摆在那里,你不同意就算了。” “算了,怎么可以算了?” “谁说儿子不同意?” 叔侄两个齐齐开口,小语气要多迫切有多迫切:“好不容易让皇阿玛/皇玛法点头答应,儿子/九叔是不会反悔的!” 哟呵? 康熙乐:“你们可瞧仔细了,若三年之内达不到标准,胤禟可就再也不能提经商事。只能回无逸斋乖乖念书习武,等着朕圣旨赐婚。” “嗯嗯,不但瞧仔细了。还请了好几位大儒帮忙查看呢,绝无半点疏漏。” 瑚图里宜敏比小鸡啄米式点头:“皇玛法放心吧,九叔,九叔是个讲信誉的人。说到,必然会做到的。您就瞧着咱们厂子顺利开业,生意红红火火吧!” 嘿嘿。 她刚刚有细细查看过,那册子上所禁止的名录里没有土豆,没有辣椒等。 而土豆如今已经种了三四年,不说推行到了大江南北,也差不多。早就不是个稀罕玩意儿了,可以随意售卖。那么…… 她心心念念许久的粉条厂,也可以正式建厂啦! 那么香喷喷,滑溜溜。跟什么炖就什么味儿的粉条,天下独一份的粉条啊,终于可以走进寻常百姓家咯~ 才旁观了皇玛法跟九叔立字为据还盖了玉玺的郑重约定完,一出门,不等胤禟问。敏敏就主动坦白从宽,亲自揭开了保存许久的秘密:“怎么样?这个想法是不是妙到毫巅?” 胤禟闷笑:“看来,咱们爷俩真是天生一对儿好搭档啊,竟如此心有灵犀。” “真的么?九叔也想到了粉条上?” “那倒没有,爷前头打量着要开个酒楼。把土豆炖鸡、土豆丝饼等等,一系列你额娘做过的土豆菜都算作招牌菜。卖一个新巧,卖一个连皇子阿哥们都喜欢的噱头。不过显然,你这个主意更好些。” “嗯嗯,敏敏也觉着呢~” 叔侄俩愉快地达成一致后,就开始各自合算本金。 瑚图里宜敏比天生一个小貔貅,除了太子家那对龙凤胎,都鲜少有人能从她那里抠出点银子来。 从各宫赏赐,到历年压岁钱,光是小金锞子就有两千余个。 六分、八分、一两不等,合算成银子也有一万五千八百两之多。再加上银锞子、银锭子的,正好凑了个两万的整。 真是…… 连胤禔都讶异的有钱啊! 毕竟一个亲王一年也才万两银子的俸银,小丫头一出手竟然就是两个亲王的一年俸禄。 但当事敏并不满意,她啊,直接端了自家额娘喜欢的花生酥过去献殷勤。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还笑呵呵捶背服务的。 狗腿到让伊凤心生防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还是先说说,突然殷切所谓何故,本福晋再决定是否继续享受爱心搓澡的服务好了。” 瑚图里宜敏比小脸儿震惊:“额娘,咱们母女情深,您怎么能这么误会敏敏?” “这样啊,那谢谢敏敏,额娘还有些事儿。先去烧烤城一趟,你是与我一道儿还是自己在家玩会儿。”伊凤笑,标准的你要是不想说,就干脆别说了。 本福晋啊,还就不爱听了。 敏敏:…… 山不来就我,也只能敏敏去就山。为了启动资金又不丢人,不,不就是小脸脸儿? 她还就为事业而不要了! 快速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敏敏加倍谄媚:“额娘慢走,敏敏有点事儿,有点事儿要跟您商量一二。就是,就是您还记得吧?您以前答应过女儿的,等女儿自己创业了,您支援两万两银子做本金……” 而今咱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啦~ 嗯??? 伊凤震惊,她当然知道九弟上蹿下跳,花样跟皇阿玛求情。想尽快扬帆,早日遨游在商海的事儿。但他年纪在那儿摆着呢,皇阿玛还不再往后拖他几年? 怎么就…… 敏敏唇角微僵,把那个小册子拿给她看。 伊凤扶额:“我就说嘛,你皇玛法那么反对你九叔经商,唯恐他堂堂皇子沉迷商贾小道与民争利。怎么好好的,就改弦易张了。啧啧,原来在这等着呢!” 什么同意,根本就是缓刑嘛。 这么苛刻的条件,莫说胤禟,就是被海量现代知识轰炸过她,也不敢说就一定能行啊。 更何况是大孩子领着小孩子,一对儿的办事不牢呢! 为防小女儿什么都不懂,就一个猛子扎进去,伊凤还认真提醒了几句。不料小家伙小鸡啄米式点头:“额娘放心,敏敏跟九叔都懂的。只不过,皇玛法明显铁了心,绝不可能轻易让九叔如愿的。” “既然如此,不如奋力一搏啊!” 好歹还有三年呢,还有大量的时间跟机会试错,万一成了呢? 不成,不成到时候再撒泼耍赖呗!皇上要一言九鼎,商人视信誉为生命。可父子爷们的,谁要跟自家老子讲什么契约精神啊? 为防自家额娘泄密,敏敏并没有诉诸于口。 可那丹凤眼转啊转的,伊凤还能发现不了猫腻所在? 果然…… 生在皇家,就没有缺心眼的。连两个小孩儿家,心眼儿都跟筛子孔一样多。胆子还大,连皇上的赖都敢耍。 不过,与蒙古那边的合作都已经渐渐走上了正轨。 满蒙之间现在不说铁板一块,也远胜上辈子良多,也是时候该把海运提上日程了。闭关锁国什么的怪难听,还是赶紧抹了吧。渐渐打开国门,瞧瞧外面的世界博大,发展之迅猛。 免得内斗,也免得守着往日辉煌,渐渐被赶超甚至碾压在发展的铁蹄之下。 因为存着这么点私心,随时想旁敲侧击、因势利导。 接下来,伊凤的态度都温柔极了:“建厂可不是小事儿,且得谨慎思考。准确定位你的货源、产品、利润与目标消费群体等……” 敏敏傲娇点头:“那当然。” “这可是敏敏跟九叔要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哪有冒冒失失上来就干的道理?我们都想好啦,先从土豆做起。把土豆收购过来,把又大又圆没有任何青皮、破损的挑出来,充作蔬菜卖了。” “如弹丸大小,圆润可爱又容易入味儿的也挑出来。按额娘那个方子弄成风味小咸菜,供应酒楼、餐馆。” “剩下的都清洗赶紧,制成粉条、粉丝与淀粉。当然,到时候还少不了求额娘赐几道菜谱,助女儿跟九叔做做宣传。当然,在商言商,我们爷愿意付信息费的……” 小家伙侃侃而谈,竟说得头头是道。 让伊凤不管听过多少遍,都依然免不了唏嘘感叹。人跟人啊,生来就不一样。同样一个鼻子俩眼睛,就有人被老天爷追着喂饭。 比如她家小女儿。 “行,既然你都已经考虑得这么全面了,额娘也不多说什么。只你毕竟还小,凡事小心些。让你阿玛再给找些人手,保护你的人身跟财产安全?” 比起这个,敏敏更关心说好的本金。 好在额娘不含糊,直接取两万两银票塞进她手里。 “谢谢额娘,若大清有个好额娘排行榜,您一定一骑绝尘,高居榜首,把所有人都比得黯淡无光……” 小女儿突然变油,伊凤有些受不住地扶了扶额:“说吧,你还有什么事儿?” “嘿嘿,开厂子么,本钱不嫌多。敏敏能不能……” 小家伙迅速跑走,不一会儿捧着个夜明珠回来:“以这个好宝贝做抵押,额娘您,您再给敏敏拿两万两银票行不行?” 第96章 还珠 伊凤瞳孔震惊, 抬手就拧了她的小耳朵:“行啊,有什么不行?不过在这之前,爱新觉罗·瑚图里宜敏比, 你得跟本福晋解释清楚咯, 你哪儿来这么个好宝贝?” 夜明珠呐,这么大一颗, 都贡品级的了吧? 她可不记得太后、皇上或者惠妃的,谁什么时候赏了她这么个好宝贝。 猝然被揪住命运的小耳朵, 敏敏整个格格都慌了:“额娘, 额娘啊,咱有话好好说。千万惜着点力啊, 别一使劲儿把您最爱的敏敏揪成秃耳朵了。到时候,到时候敏敏受罪,您遭殃啊……” 结果伊凤非但没松,还又微微用了点力:“哟呵, 了不起啊, 竟还敢威胁本福晋?” “没有,没有没有。我我我,我就是提醒,提醒来着~” “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 老实交代,这夜明珠到底哪儿来的?别想给我蒙混过关。否则……” “别别别, 我说我说, 是十叔送的。当时我怕太贵重了不敢收,但十叔说算他入股。敏敏,敏敏想着,咱可是要当女陶朱公的人。日后一定生意规模宏大, 入股敏敏的生意,十叔稳赚不赔啊!这,这才收下的。” 真不是见财起意,而是想带着十叔一起发财。 毕竟他那么憨,又大手大脚。 日后要是没有个能长期而又稳定的收入渠道,可怎么养活自己跟妻小啊? “钱是人的胆,有钱才可以为所欲为。额娘在家里称王称霸,被没收了银钱的阿玛就像老虎被拔了牙,还是个郡王呢,说去书房住住就去书房住住……” “瑚图里宜敏比!!!” 正说着阿玛的小坏话,阿玛就黑着脸进了屋是种什么体验? 福敏格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二话不说就开溜。特别急切地,想要宫里避避风头。可她人小腿短,她阿玛人高步子大,胳膊还很长。以至于格格才跑到院子里,就被成功抓获。 想想很有可能到来的混合双打,小家伙哇地一声哭出来,嗓子都破了音:“四叔,四婶救命啊,快救救敏敏!!!” 才刚到正院左近的胤禛闻听二话不说,直接翻墙。乌拉那拉氏也小跑着过来:“大哥,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打孩子!咱们敏敏懂事儿着,但凡您耐心点好好说,她肯定能懂……” 胤禔脸上一黑,爷看她就是懂太多了,才尤其欠打。 但破小孩儿那番话实在诛心,郡王要脸,也不好说她到底说了什么挑动他阿玛怒火的话。只气哼哼道:“爷可没打她,是某个小丫头做贼心虚。见爷脸色不好就拼命逃跑,被抓到后又这样。你们但凡细想想,也知道她到底有多欠收拾了!” 啊这…… 胤禛跟乌拉那拉氏齐齐看她,敏敏心虚不敢抬头。只说自己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阿玛饶了敏敏这一遭吧。 边说边哭,还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额娘。盼着她赶紧伸出援助之手,明确一下家庭地位。堂堂直郡王妃怎,怎能容忍别人在自己面前欺负自己的宝贝女儿呢? 呵呵。 小滑头还在避重就轻,更试图使用激将法。 伊凤才不上当呢! 她啊,只嫣然一笑:“四弟跟四弟妹误会了,这孩子……哎,实在有些欠打,不怪我们爷。你们瞧,这么大、品相这么好的夜明珠。十弟敢送,她就敢收。再不加以约束,破孩子还不上天?” 再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隐情的四阿哥跟四福晋:!!! 终于知道,在自己回来之前,她们娘俩到底在掰扯什么的胤禔:!!! 齐齐震惊,俱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瑚图里宜敏比。 先头还坚信自己没有错,完全是带着十叔一道发财的敏敏探头:“难,难道这个夜明珠除了特别贵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来头?” 胤禔冷哼:“格格聪慧,答对了呢。这颗夜明珠,是贵妃娘娘玛法,清初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所有。太·祖亲赐,是别部贡品。额亦都死后,传给了其子遏必隆。再由遏必隆传到了贵妃娘娘手里……” 瑚图里宜敏比哭:“十叔误我!” 这,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好随随便便送人的?偏他当时一脸的云淡风轻,全没拿这玩意儿当回事儿一样。 以至于她也以为钮祜禄氏树大根深,家资丰厚。 连外孙出手都是随随便便一颗夜明珠,所以就没多想。哪知道…… 同不知道夜明珠还有这来历的伊凤:!!! 得,什么都别说了。 赶紧拿着夜明珠,带着熊孩子,往永寿宫给贵妃娘娘赔礼道歉去吧。早点去,也早点争取一个坦白从宽。 闻听直郡王一家四口求见,贵妃亲自迎出了永寿门。吓得伊凤赶紧福身:“妾身何德何能,竟让贵妃娘娘出门相迎?” 贵妃娘娘笑:“主要你这丫头惫懒,难得一来呀!” “本宫就想着,是不是出来接接你们一家四口,让你们感受到本宫重视,日后便能常来常往了?” 伊凤福身:“来来来,若早知道娘娘这么欢迎咱们一家四口。妾身呀,就该一天三来永寿宫,直到您说嘎珞啊,本宫宫中这些份例都被你们一家子吃完了,可什么时候回直郡王府啊!” 贵妃大乐,伸手虚点了点她:“你呀你,怪不得太后娘娘说你是个猴。真真是,太过促侠了。难为珠珠跟敏敏都没像你。一个个都机敏聪慧,规规矩矩的。” 伊凤叹气:“娘娘说珠珠倒也罢了,她……” 被点名的敏敏头都快低到地下了:“贵妃玛嬷,这事儿确实是敏敏不对。现在完璧归赵,您,您就原谅敏敏吧。下次,不,再也没有下次了。” 小姑娘委屈哒哒,还掉起了金豆子。 可把贵妃娘娘给惊的哟,赶紧拿帕子给她拭泪:“敏敏不哭,告诉本宫到底是怎么了?” 敏敏不语,将手里一直攥着的小礼盒塞到她手里。 贵妃娘娘愣,小心翼翼打开,就看到自己陪嫁的那颗夜明珠好端端躺在里面。 啊这…… “这不是被你十叔送给你了吗,怎么又给拿回来了?”那臭小子已经挨了她好几顿打,娘俩都已经达成一致。这事儿翻篇儿了,这夜明珠也不要了。 瑚图里宜敏比瞪眼:“这,这难道不是十叔偷了您的宝贝,送给敏敏的吗?” “当然不是。”贵妃娘娘笑:“那段时间,他表现的特别优秀。连着好些日子,无逸斋内都没有夫子向皇上告状。皇上也没来找本宫训诫,让本宫好生约束小十。” “本宫心中欢喜,就说要好生奖赏于他。结果,他就在一众宝物之中,选了那珠子。” 只是说好了,要好生保管,日后给儿媳妇的。不想那臭小子转手就跟送玻璃球似的,直接塞给了他小侄女。 还说什么福晋不福晋的,隔着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娶上。到时他小侄女因为太子家龙凤胎的出生,有了那么点子危机感。 好叔叔如他,想也没想地,就把东西给送了出去。 气得她哟,可是狠狠收拾了那臭小子几回。 不过人多的时候,贵妃娘娘还是得给自己儿子留脸。所以只笑:“既然珠子都已经给了他,那怎么处理就是他的事情。现在他给了你,就是你的珠子,可不能来我这完璧归赵。” “不然回头你十叔知道了,肯定要与我闹。” 贵妃眉眼含笑,说什么也不肯越俎代庖。倒是依着胤禔夫妻两个的提议 ,把当事人胤俄给喊了回来。 因为这颗珠子,胤俄可没少挨收拾。 如今终于尘埃落定了,破大哥竟然还押着敏敏上门来还? 嘿,他这小暴脾气哎! 当即粗声粗气地道:“咱们叔侄之间的事儿,与大哥大嫂何干?偏你们连细问问都不肯,平白冤枉人,还搞什么完璧归赵。小爷送出去的东西,用你们帮着还?” 胤禔:……手痒,想把这小子也拉出去切磋一二。 但是贵妃娘娘护孩子程度跟荣妃不相上下。 而且,贵妃弓马娴熟,家族力量强横。连皇阿玛在她面前都得礼让三分,更何况他一个晚辈? 倒是伊凤眉眼含笑:“十弟对敏敏的疼爱,大嫂和你大哥心领了。但是这夜明珠毕竟来历不凡,不宜转赠。不如……” 胤俄摆手:“大嫂误会了,这可不是什么转赠,而是弟弟在敏敏生意里的入股。小侄女日后要做咱们大清的女陶朱公,带着弟弟一道发财享福呢。” “而且,再怎么名贵,珠子也不过是个死物,哪及得上我们叔侄情深?”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胤俄坚定摆手:“弟弟送出去的东西,再也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大哥大嫂不必多言。” 小叔子如此倔强,当嫂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希望的目光都寄托在贵妃娘娘身上。 偏偏贵妃娘娘也跟老十一样态度:“胤俄说的对,嘎珞你们就别再说了。难得他们叔侄情深,彼此惦念着。咱们做长辈的,还是不要从中作梗了。” 伊凤:…… 就想问问,贵妃娘娘知不知道那颗夜明珠价值几何,又有怎样不凡的来历? “嗐!”贵妃大乐:“本宫亲手给出去的东西,还能不知道来历价值?” 但钮祜禄氏著族大姓,她玛法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玛嬷为和硕公主。姑爸爸为太宗元妃,光是她阿玛那辈儿就有八个兄弟在朝中有名有姓。 两个议政大臣,一个辅政大臣。还有内大臣、都统、户部侍郎、兵部参政…… 这八兄弟还又有几十上百号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崭露头角的孙子。再加上堂亲、旁支、族人等。 几辈子下来的积累,早就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在金尊玉贵中长大的贵妃娘娘对钱财外物都格外淡然,只重视唯一爱子。常以为明哲保身故,故意将儿子养憨而心存愧疚。 在许多小事上,从不会委屈了他,与他立场相悖。 就像胤俄说的,再贵重的珠子,不也就是个珠子吗?埋怨过,收拾过,这事儿也就过了。 因为他们娘俩坚持,伊凤这夜明珠到底没圆回去。 还被贵妃娘娘拉着手,好一顿语重心长。 大意就是钱财身外物,再贵重也贵重不过孩子去云云。防着伊凤回去打孩子的心思,可以说相当明显了。 伊凤:…… 瑚图里宜敏比则羡慕地看着胤俄,小小声说自己以为拥有世界上最最开明的额娘。结果今日一见贵妃娘娘,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十叔真是太幸福了! 胤俄:……就庆幸自家额娘要脸,打孩子都偷偷进行,绝不让任何人知晓。 让他现在能昂首挺胸,没有丝毫障碍地被小侄女羡慕着。 好不容易被额娘代为告假,胤俄才不回无逸斋呢。 叔侄两个直接去了乾西五所,看胤禟启动资金准备的怎么样了。顺便商量商量,该怎么起草个文书,把给胤俄的一成定下来。 当然,这是敏敏的主意,还没与胤俄透气。 所以稍后说出来,胤俄还直皱眉,说好侄女与他见外了,都是大哥大嫂太小题大做。 瑚图里宜敏比哪敢跟他说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 只嘿笑:“这怎么能叫见外?这叫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更做不了成功的大商人。有些事情,就得在约定之初就商量好了。然后依约而行,少许多不必要的纷争。” 关于这个,胤禟的想法倒跟他一致的很。 知道小侄女自己就凑了四万两银子后,胤禟也把自己的本钱拿出来。 “五,五万两?”瑚图里宜敏比瞠目:“这年月的光头阿哥,都这么有钱吗?这,这都有阿玛五年的俸银了!” 胤禟没好气地瞪她:“想什么呢?光头阿哥到底是个什么待遇,你还能不知道吗?爷这,这也是掏空了自己、额娘跟哥哥弟弟们的所有积蓄,才勉强凑出了这么些。” 算是孤注一掷吧。 毕竟,错过了这三年,他可能这辈子都再没有机会得皇阿玛一个允许了。 所以,当五哥把塞过来整整两万两银票时。他虽然几经挣扎,但最后还是咬咬牙收下了。还拿了额娘的所有私房,弟弟攒了好几年的压岁。 瑚图里宜敏比踮起脚尖,努力拍向胤禟肩膀:“九叔别难过,咱们小爷俩好好干。争取让这些银子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千万。” “保证不但不让宜妃娘娘跟五叔、十叔、十一叔亏钱。到时候,所有人都羡慕他们高瞻远瞩。竟然早早的,就上了咱们小爷俩这艘宝船。” 胤禟重重点头:“对,咱们小爷俩好好干。先拿那个粉条厂子练手,等攒些相应经验,咱们再一点点铺排。” “嗯嗯嗯。” 瑚图里宜敏比认真点头,叔侄两个彻底达成一致。 只是回头找伊凤抵押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那夜明珠虽然价值或者不止两万,但在商言商么!哪有商人做无利可图生意的?所以,只抵押一万两。看着母女情分上,利息可以少点,一年只要五百两。 根本找不到第二个非当铺抵押处的瑚图里宜敏比:…… 只能无奈屈服,一手交钱,一手交夜明珠。并妥善保管好收据,连连嘱咐她额娘,可千千万万保管好了。很快,很快她就会拿银子来赎的云云。 伊凤乐:“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你啊,且好好准备去吧,把相关资料都查好了,人手啊、货源都准备准备。打有准备的仗,才更有机会赢……” 额娘小课堂开课,敏敏立即侧耳细听。 特别全神贯注。 伊凤见她上道儿,也就尽可能地多传授点经验。 横竖皇上给胤禟规定了各种条条框框,却没对瑚图里宜敏比有任何约束。那,不就是明晃晃的漏洞吗? 当然不能浪费了。 伊凤积极帮小女儿补课,当编外指导员。 宜妃呢,则万千嘱咐儿子。 一定一定不能骄傲自满,得多听敏敏意见。一则孩子聪慧,心眼多。二么,就是人家有你大嫂在后头出谋划策。 若非如此,宜妃娘娘就算再怎么支持儿子,也断断不会拿出全部身家。 胤禟最佩服他家大嫂,闻言自是忙不迭点头。 连最后的份额分配,都是两人分别拿四万两,各占四成股。胤俄占一股,胤禟那多出来的一万两算胤祺跟胤禌的。 一共十股,总计金额十万两。 可是不小个摊子了。 以至于胤禔每天担忧小女儿人身安全。直到把她身边伺候的,除了乌日娜之外的所有人都替换成练家子。自己但有空闲,也得往来接送一二。 如此,原本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直郡王变得更不勤奋刻苦了。 气得康熙三天两头找他谈心。 胤禔也不恼,老老实实听训,认认真真保证。然后好几天,依然故我。康熙再说,他就哀叹:“果然,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 “儿子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守在悬崖边的鹰。既迫不得已地要锻炼小鹰飞翔,又时刻担心她受不住掉下来。真是……少看一眼,都觉得不放心。” 万般慨叹后,就以己推人,感谢皇阿玛这么些年的疼爱照顾云云。 总能把康熙说到愧疚。 若不是当年…… 好大儿何至于膝下空虚,至今只得两个女儿?还这般眼珠子似的盯着,护着,唯恐有丝毫闪失……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康熙能做的就只有纵容、纵容再纵容。 每次批评都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到最后没准儿还有些赏赐。就这,太子跟四阿哥还排着队地安慰,唯恐他受了丁点委屈似的。 四阿哥便罢了。 至少康熙二十八年,孝懿皇后薨的时候,曾在直郡王府上住了月余。 四阿哥对直郡王夫妇万般尊敬,跟福珠格格叔侄情深。甚至两府还比邻而居,在直郡王按时上朝时,哥俩常一道往返。可太子…… 早年一直跟直郡王剑拔弩张,后来又不停被对方正曲为直怎么也? 咳咳,总不能挨怼有瘾吧? 索额图万千忧虑,索额图痛心疾首。可惜他对太子的影响力越来越低,官职也迟迟不能恢复。还时不时地,要被那些清欠时遭到他拖累的老亲王、老觉罗们围追堵截。 只能徒呼奈何。 偶尔上上香,求长生天保佑,让太子爷慧眼如注,别被直郡王给骗了…… 而事实上,从开始的担忧到被爱女抓了壮丁,直郡王可忙了。 弟弟没怎么出过宫门,女儿连换牙的年纪都还没到。这么俩年纪小、经验浅的凑一起,铺排这么大摊子…… 简直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险到不能再险了。 为防相当于自己十年俸银的巨款生生打了水漂,胤禔只好事事帮衬着。从买庄子,再到选人、建厂等,处处跟进。保证在既不喧宾夺主甚至大包大揽,又全程掌握动态,不让任何人真的占了弟弟跟女儿的便宜去。 还得提防两人自尊心重,为证明自己而拒绝帮助。甚至怀疑他想抢班夺权,有意架空两位小东家等。 那叫个殚精极虑啊! 当年从征,打噶尔丹的时候都没这么上火。 等庄子买好,路铺好,厂房也都盖好。万事俱备,只差秋天收土豆的时候。胤禔觉得自己都清减了至少十斤,脸也不知道黑了多少。连随扈秋狝事,都因为不放心爱女给婉拒了。 连敏敏那个小没良心的都觉得过意不去,给他包了个大大的红封。 胤禔大为感动:“不容易啊,本王居然在你这个小貔貅手里见到回头钱了啊?” 瑚图里宜敏比笑:“女儿又不是没有心的,岂能不知道阿玛辛苦与担忧?这些日子,多亏阿玛了,也多谢阿玛。旁观了这么久,您该相信女儿跟九叔的能力了吧?” “接下来,就都交给我们吧。” “您放心,费了这么多银钱与心力,我们肯定慎重的。马上,您就能亲眼所见,然后彻底相信小孩子也能做出大文章!” 第97章 收购 所以, 这不仅仅是感谢,还是遣散费??? “嘿嘿。”瑚图里宜敏比挠了挠头:“怎,怎么能这么说呢?敏敏跟九叔都特别特别特别感谢阿玛的。没有您, 咱们前期那些准备, 就不可能这么顺利。” “尤,尤其您为了敏敏, 还拒绝了随扈塞外的美事。敏敏,敏敏心里愧疚又感动。” “每天都在想, 自己到底何德何能哦?居然有阿玛这么好的阿玛, 额娘那么好的额娘,还有天下间最最厉害的姐姐……” 千穿万穿, 马屁不穿。 见事儿不好,多恭维几句总是没错。瑚图里宜敏比真诚脸,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 “你啊,就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 “实际上敏敏跟九叔也恨不得您辞官跟咱们一道儿呢!咱们兄弟父女叔侄三人联手, 保管所向披靡。可是, 阿玛志不在此,在铁帽子王啊!” 敏敏眨眼,笑眯眯地拉着胤禔胳膊,一脸虽然遗憾, 但还是要成全阿玛心愿的样子。 十足大孝女。 伊凤眼看着刚刚还要炸毛的某人眉眼含笑,被忽悠得明明白白。 得, 人家爷俩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 一个愿挨。她啊,还是保持沉默,别瞎搞破坏了。 也不知道圣驾到哪儿了,一路可还顺利? 见她一脸担忧, 满目思念。 胤禔赶紧过来,轻握了握她的手:“福晋安心,咱们珠珠聪敏,身边好手也多。有皇阿玛宠爱,还有额娘、老四夫妻照应,到了木兰围场还有端静夫妻等,必然安全无恙的。” 伊凤勉强勾了勾唇:“妾身何尝不知?只难免思念。到底珠珠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离开我身边这么久呢。” 提起这个,胤禔就尴尬轻咳。 谁能想到呢? 在他婉拒后,皇阿玛竟然还釜底抽薪。同意他跟福晋留在京中,照应年纪小小却要干大买卖的敏敏。却要把珠珠带去塞外,共享天伦。 他才反口说自己或者福晋跟随,就被问孩子跟着玛法他有什么不放心。 那当然是各种不放心呀。 可惜,他还没说出口呢,好大闺女就抢在前头了:“珠珠都这么大格格了,还跟在皇玛法与玛嬷身边,阿玛当然是千百个放心。” “只是咱们的小家一直在一处,从未分开过。乍然分开,必然万分不舍。但敏敏那边确实让人担心,珠珠又有心替阿玛尽孝。那就只好暂时分别咯,阿玛跟额娘不要太想珠珠哦~” 就这么的,珠珠为了保护她家阿玛不被皇玛法叱责,主动随扈。 如今,已经随圣驾起行三天了。 重生后就没跟孩子分开过的伊凤万分想念,但有点闲暇就要瞧瞧爱女写回来的信,然后认认真真地给回信。 将思念与牵挂化作千言万语,都写在信里。 在她的带动下,胤禔跟瑚图里宜敏比也写。于是,别人三五日得不到只言片语,珠珠三五日书信攒成包。 直到康熙发现好大儿三五日给他写一封信,寥寥数言,寡淡的如请安折子。 而给乖孙女呢? 就一日恨不得三五封,封封软语温言,细细叮嘱。从生活琐事到人情往来,只有想不到,没有他嘱咐不着的。 对比如斯强烈,老阿玛醋了。闹了。 写信质问,并要求一视同仁。 胤禔:…… 胤禔整个人都要裂开了,真·没想到自家阿玛是这样阿玛系列。 有心躲懒,但无奈那信上盖着他老人家私印。真追究起来,他算抗旨不遵事儿小,自家爱女被皇阿玛酸上事儿大啊。 为了自己与闺女,胤禔整天愁眉苦脸。 咬着笔杆子冥思苦想,又要真情实感,又要生动鲜活,还不能太重复套路。 “造孽啊!” 郡王哀嚎:“皇阿玛,皇阿玛他居然把爷写的信当作业批,连哪个词用得不甚妥帖都给标注出来了。还……唉,简直比无逸斋的夫子还严苛。” 让已经入朝多年的直郡王夜里做梦都在无逸斋,深陷被一百二十遍大法支配的恐惧。 伊凤瞪他:“你还有脸嚎?太子跟老九老十他们才惨呢,监国的监国、铺排生意的铺排生意,在无逸斋上课的在无逸斋上课。一个个本来就很忙了,还要被你卷着给皇阿玛写信。” “少一封,短一点,都唯恐被皇阿玛质疑孝心。贵妃娘娘说,十弟已经咬坏好几支湖笔了。” 高端还是太子爷高端。 人家啊,本就满腹经纶,跟皇父待的时间也长。彼此间相互挂念,可以诉诸笔端的内容多、素材丰富。太子妃还争气,一胎双生,龙凤呈祥。 如今七八个月大的阿午跟瑚图灵阿白嫩嫩、水灵灵,一天一个新变化。 可以坐起来了,会爬了。 长第一双小牙啦。 每每让太子新奇不已,写在纸上说给皇父。从自己这小慈父心,联想到当年皇阿玛也这般慈爱。不由心生感慨,日后必定加倍孝顺皇阿玛云云。 书信往来间,不但父子感情持续加深,还赏赐不断。 一来二去的,太子品出了味儿,写出了趣儿,竟开始乐在其中。并积极向好大哥道谢 ,说自己以往虽深念皇阿玛慈爱,但到底讷于言。从未想过如此…… 如此简单直白地抒发自己的思念,表达对亲恩的感激等,多谢大哥启迪。 写信写到快头秃的胤禔:??? 二话不说,把人拉到演武场就是一顿磋。结果…… 可能最近他忙于帮衬小女儿,又给长女跟皇父写信吧。有些疏于锻炼了,而狗太子又卷、今儿状态又好。竟然拜托了被磋的命运,跟他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还小胜了他一招儿。 被掐住命运的喉咙时,胤禔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他,以战功封直郡王,皇子阿哥里头武艺翘楚的爱新觉罗·胤禔竟然输了?还输给他打小就看不上的狗太子 ? 胤礽还以为自己手重,真扼疼他了呢。赶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弟弟鲁莽了,还请大哥恕罪。” 胤禔瞪他:“演武场上无父子,当然更无兄弟。凭自己本事打赢的,你道哪门子歉?” 他都要急了,胤礽还敢说怀疑自己手重么? 当然不敢啊! 只说自己因身为皇子阿哥故,从小就被追着捧着。从没有哪个侍卫、谙达的敢出全力与他一战。连往木兰围场,猎物都是人工驱赶过来的,其余人等也都算好了,确保他能收获丰富,压倒除皇阿玛之外的所有人。 只跟大哥能酣畅淋漓,痛痛快快切磋,所以一时间有些忘形。 他这么一说,胤禔就想起那些年不忿胤礽行猎‘作假’而发过的那些牢骚。 咳咳,当时,他以为胤礽为博得皇阿玛欢心弄虚作假。骑射不行,人品更不行。若非命好,投生在元后肚子里,所有皇子阿哥都没了,也轮不到他住毓庆宫。 如今瞧着胤礽落寞,知道这些也非他所愿后。 胤禔这心里还挺复杂的,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没事儿,日后你若还想痛快过招就找爷。不过下次,爷可不会那么懈怠,让你有机可乘了!” 必须拿回应有荣光,把你小子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被虚伪逢迎包裹太久了,胤礽可珍惜大哥这份真了。更坚定认为,这就是他疼弟弟的方式之一。忙小鸡啄米式点头:“好好好。弟弟也会勤加练习,拿出自己最佳水平的。” 这,这是挑衅吧? 是吧是吧? 胤禔气极,当天就开始了勤学苦练。还把这个事儿写在了信里,说以后可能都不会那么勤着给皇阿玛写信了。因为他要刻苦习武,努力捍卫自己身为大哥的尊严。 无独有偶。 胤礽也满心欢悦地将这个事儿写给了自家皇阿玛,当然在他的角度,好大哥自然各种用心良苦。他感动万分,也决定勤加练习,争取不负大哥苦心云云。 儿子们这么良性竞争,老父亲瞧的万分欢喜。 还激励所有随扈的,在京的小阿哥们。等他回京,就举行个皇子阿哥间的比武,并重赏优胜者。 对此,爱蓝珠表示抗议:“既然考察皇家儿女,皇玛法何故落下珠珠跟姑爸爸们呢?咱们虽练习时间不长,但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万一努努力,咱们就赢了呢。” 别的不说,珠珠自认收拾几个小叔叔还是不成问题的。 比如说跟四叔同父同母,却不知道天生白眼狼还是被德妃给影响的跟四叔一点也不亲近,还隐隐有怨怪之意的十四叔。 在些个无伤大雅的小事儿上,康熙还是相当开明的。闻言点头:“好好好,都算都算。咱们满人马上得天下,闺秀们也不同凡俗呢。上马能打猎,下马能管家。” “皇玛法圣明,珠珠为自己跟姑爸爸们谢谢您隆恩啦。” 被代表的公主们,尤其是五公主:…… 万没想到,小侄女瞧着乖乖巧巧,实际却是这么个爱搞事的。竟一路拖着我等上文武课、学骑射、锻炼身体,再到如今的比武。 真的,就谢谢啊,然后可不可以不要? 秋风萧瑟,吹落满地金黄。 到了中秋前后,各地土豆都要开始采收了。敏敏跟她好九叔准备了许久的厂子跟店铺也开始大规模收购土豆,随时准备开始生产售卖了。 是的,她们还鼓捣了个店铺。 随着瑚图里宜敏比在自家额娘这的不断取经,越来越多的土豆美食被发掘出来。 煎炒烹炸涮煮蒸的,各种花样、各种口味的,算下来得百种之多。资金丰沛的爷俩一琢磨,干脆又盘了个店面,将胤禟那个点子也给利用起来,直接两条腿走路。 于是,中秋节这天,万众瞩目之中,名为百味土豆的饭庄隆重开业了。 太子爷捧场,直郡王夫妇站台。 东家还是和硕福敏格格与宜妃所出的九阿哥。贵妃所出的十阿哥给雇了一队舞狮的,自己还下场当了那头狮。场面隆重的哎,简直让人瞠目。凡是没跟着秋狝,又有那么点儿上进心的人家多多少少都亲自或派人去捧个场。 好歹在太子爷跟直郡王面前混个脸熟。 纵然钱包变瘪,也在所不惜。 听说充值贵宾卡有赠菜,日后可以凭卡预约,免排队之苦? 买上买上。 以后来不来以后再说,那点买卡的银子丢了也无所谓,重要的是让太子殿下跟直郡王看到他们的支持。 当然,这是进店前,办卡之前大部分人的想法。 进去后? 看到那干净整洁的店面,穿着齐整笑容礼貌的伙计们。往那雅致、美观又失私密性的座位或者包间里一坐。翻开那精美的,好像画卷一样的菜单。 没等着开始就餐呢,心情就已经好了几分。然后…… 主食的土豆饼、酸辣粉、土豆饽饽、土豆水晶包、土豆窝窝、土豆面条等,光是主食,就足足一十八种。 光看那彩色菜单,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更别说,还有百余道以土豆或者土豆所出土豆粉、粉条为主的菜色或者小吃呢。 那款土豆炖鸡,听说连皇上都喜欢。 小鸡蘑菇炖粉条,更是东家福敏格格的最爱。也是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要加到菜单里的。说保证物美价廉,口感新鲜又独特呢。 就冲着这份保证,很多人也愿意点一份尝尝。 然后,就彻底被这道知名东北菜俘虏。从试图在太子面前刷脸到还真挺好吃,横竖贵宾卡都买了,里面的钱不花还浪费,不如过来吃吃。 把店里的百余种土豆美食一一尝过,然后彻底在店里安营扎寨。 这样的一多,百味土豆一座儿难求。 开始那些办贵宾卡的,都成了被羡慕嫉妒恨的存在。 厂子的第一批粉条、粉丝才刚刚做好,百味土豆的就已经在盈利了。瑚图里宜敏比跟胤禟两个每天起早贪晚,把自己忙成小陀螺。 就这,还有心思一道数钱,听铜板、碎银、银锭子等相互碰撞的悦耳声音呢。 为了方便,胤禟连宫都不回了。 直接在直郡王府前院安营扎寨,每日里早出晚归。店面跟粉条厂两边忙活着,尽可能地多背负一些,免得累坏小侄女。 忒有叔叔样儿! 可,瑚图里宜敏比对自己的定位是合伙人,而不是利用亲戚之便,以合作之名扒着九叔吸血的坏侄女。 九叔都忙成那样了,她当然也得亲力亲为,尽可能多分担些啊! 于是乎,小格格拿出之前在自家额娘店面挣钱的精神来,高标准,严要求。保证店员干净利落,店面整洁。 各种食材都新鲜卫生,大厨,大厨是能跟御厨一较高下的水平。 保证让来用餐的时食客,都有最好最舒服的用餐体验。 咳咳。 别人家防备店面火了,有小人嫉妒,暗中使坏之类。她啊,就主要盯着自己的店员们。可别因为她跟九叔的身份而慢待甚至欺辱食客。 价格适中,菜码不小,东西新鲜又美味。 环境服务等,色色样样都好。 这原就是一家爆火店铺所必备的因素,再被大家伙这么口口相传,可不就火上加火了吗? 开局顺利,让叔侄两个都有些飘飘然。 可,没出半个月,变故就来了:因为他们毫不限量的采购,给了种土豆的农人们一种奇货可居的错觉。纷纷从最开始的踊跃售卖到观望,再到要求涨价。 这两天,能收购到的土豆越来越少,品质也大不如前。 甚至昨日某家土豆里,一麻袋装了半袋子土。什么烂的、伤的、畸形的,统统都被充做好土豆卖了来。 因为需求量大,出售的家数既多且杂。 一时之间还真无从查起。 叔侄两个瞧着那满地狼藉,想想自己被诓骗去的银钱可真是…… 肺都要气炸了。 “混账东西!”瑚图里宜敏比拍桌:“本格格不愿与民争利,都已经把收购价格定得挺高了。偏他们还不知足,竟然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以次充好。” “真,真气死本格格了呜呜呜……” 半是委屈半是疼,小家伙眼泪都掉下来了。 同气得不轻的胤禟还得哄她:“乖,不哭。万事开头难嘛,咱们爷俩能有如今这般,就已经殊为不易了。” “这点小事,解决了就好。” “可……”敏敏迟疑:“土豆越来越难收了呀,再这么下去,用不上一个月,咱们窖藏的那些土豆就得陆续用上了。” “那,用不上开春种地,咱们可能就得面临没有原料的窘境了。” 到时候不管是粉条,还是百变土豆,都得被迫停业。 “傻。”胤禟笑点了点了她的小额头:“京城周边没有,咱们就往更远的地方。你皇玛法都已经积极推广了三四年的高产嘉禾,天南海北种的人多着呢。” “那,这次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就由着那些坏蛋欺负咱们?” 瑚图里宜敏比小牙紧咬,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胤禟其实已经有了些个考量,但,他还是想先听听合作伙伴的意见:“敏敏想怎么做,说来九叔听听。” “我,我得让那些故意使坏的自食恶果!也让那些拿乔的知道知道,本格格愿意花略高些的价格买,他们那就是金豆豆。否则……” “就都留着自家吃,或者卖个更低的价格吧!” 翌日,叔侄俩收购土豆的地方就停了。白纸黑字的大告示往出一贴,就说昨儿以次充好,甚至刮土卖钱者众。 格格深恨之,决定暂停收购三日。 即刻起,派人往通州、石家庄、河间、天津等地无限量收购土豆。若储量达到目标,京城这边就彻底停止收购。明年会不会再开,都得再议。 啊,这…… 还以为奇货可居的农人们傻眼了,再没想到小格格和九阿哥竟然这么不按套路出牌。财大气粗的他们,宁可多付运费,路远迢迢地从别地儿采购,也不跟他们受这个气了。 京城到通州不过几十里,为往来运输便利故,水泥刚出没多久,皇上就下令修了一条可让六辆马车并行的水泥路。 如今往来更加便利了。 小格格跟小阿哥前一天才做的决定,翌日,大大小小装满了土豆的牛马车就已经陆续进城了。 私下里一打听,好么! 因为通州没有小格格跟小阿哥这样量大又大方的买主,土豆价格一直平稳。 加上运费,一斤还比他们便宜五厘咧! 也就是说,这波格格跟小阿哥不但没赔,还比原地收购更便宜了些。那……这以后,人家还能恢复就近收购,还有明年吗? 巨大恐慌笼罩之下,原本胸有成竹的农人们开始不淡定了。 频繁出现在收购点周围,询问何时开始恢复收购。 能被选出来主持采购原料的,当然也是深得主子重用的。自然深谙主子用意,配合打得极好。让那些过来探问的,心中越发惴惴。 到了第四天头上,见收购点还没有开始恢复收购,却又贴出来一张延期的告示后,所有人不淡定了。 表示即便降上些许,也愿意卖出土豆。 甚至还有人把前头以次充好,害大家伙被连累的那几个混账捆了,敲锣打鼓送到收购点。以他们几个为赔礼的诚意,请九阿哥和福敏格格重新开始收购。 这个,倒是敏敏意料之外了。 毕竟,这种敢在皇子阿哥跟皇孙女面前弄鬼的,就算胆子再大,也得藏着掖着。哪有干了坏事,还吵吵嚷嚷的道理? 送他们过来的农人们笑:“格格英明,他们确实守口如瓶,但架不住有个饮酒的恶习。几两黄汤下肚之后,自己便吹嘘起来了。” “然后拔出萝卜带出泥,那天一起售卖的,可不就都是他们狐朋狗友么?” 瑚图里宜敏比点头,使人把那几个坏蛋都送去了衙门。 并着所属官员依律而行。 绝不能为了讨好她和九叔,就故意加大他们的刑罚。 接到命令的官员们信不信不好说,围观的百姓是真信了。都说小格格大气,不愧是皇上钦赐的和硕格格。 等瑚图里宜敏比‘不计前嫌’,决定原价恢复收购的时候,更是掌声雷动,应者无数。 第98章 预购 等被瞒着的伊凤跟胤禔得到消息, 匆忙忙去看时,就见收购处的大空场上,自家小女儿正含笑演讲。 “这个事儿吧, 本格格开始确实生气。毕竟真金白银买的土豆, 一倒出来却又小半袋子土?畸形的、坏的,甚至烂的, 什么样儿的都有。” “这,这不是摆明瞧着本格格跟九叔年幼好欺么?九叔宽仁, 我可受不得这个气。所以, 才有了往各地采购,停收京城土豆的决定。” 众人忐忑, 连说他们都是踏踏实实的庄稼人,再不会干那等缺德事。 挣那些个黑心钱。 格格跟九阿哥给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咱们谁也不卖,就卖给格格跟九阿哥云云。 都是那几颗老鼠屎, 坏了一锅汤。 承蒙格格跟九阿哥开恩, 继续收土豆云云。 敏敏点头:“九叔也这么说,他啊,最是良善。说农人不易,风里来雨里去的, 一年到头,这点盼头都在地里了。咱们多收购些, 尔等就多些进项。没准儿就能盖得起新房, 娶得起媳妇,能送小娃娃去学堂了。” “我被九叔给说动了,这才撤了告示,原价收购。不过……” 小家伙綳着小脸儿, 说之前种种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坏了。为防再有类似情况,她决定,收购土豆的同时,跟农人签订预购买合同。 双方立约,官府作证的,有法律意义的预购买合同。 农人按每亩地至少三千斤的产量,跟粉条厂签订保底预购买合同。写明每家打算种多少土豆,至少卖给粉条厂多少斤。而粉条厂这边呢,则负责以每斤至少两文钱的保底价格悉数收购。 所谓保底,就是每斤至少四文。涨随着市场涨,落则不一起落,而是维持在每斤至少两文钱上。 此消息一出,现场农人们顿时沸腾。 你道为何? 因为这土豆虽产量极高,但朝廷为了推广故,一直都是官买了去,再推行给更多的百姓。今年是第一年开始自主买卖,也因此才有了各地高低不同的价格。 京城因物价高些,格格跟九阿哥比较体恤百姓故。 开始就定了个四文钱的价格。 一亩地就算三千斤,也有整整一万两千个大钱儿的收入。就算按一千铜钱换一两银的数,这一亩地,一亩地就十二两的雪花银。 去掉各项抛费,那也能纯剩近十两。 能再买两亩地,或者一头牛,两间门房!!! 有那胆子大,家里种了七八亩地土豆的,甚至能直接翻身做个小地主。就因为其中有这么大的利益,才叫农人疯狂,产生了奇货可居的念头。 才铤而走险,连皇家阿哥、格格都敢诓骗。 但在利益惊人背后,大家伙也有这么个隐忧:如今朝廷不收了,要是格格跟九阿哥也不收。那这土豆就在如何高产,也不好多种吧? 毕竟,这东西不如稻麦好保存,商家也不大认可。 现在这协议一出,彻底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啊。只要签了合同,就有最低每斤两文钱。一亩地就打三千斤,那毛收入也还有六两银子呢。 保底,是保底啊! 至少的意思。 这要是狠狠心,一家种个两顷地…… 光是卖土豆的钱,就能有一百大几十两银子呀。 这数字一出,心动者众。 纷纷挤上前来询问,一家最多可以种多少地,格格是不是有多少要多少? 粉条厂刚刚起步,没有那么大规模。 她们也没有那么多钱。 所以,敏敏遗憾摇头:“暂时还不行,明年预计只能签万亩,每家最多十亩吧。再多,许多农人就没有机会了。” 一万亩,每家十亩,也就是一千家啊! 数量可以说相当有限了,原本还想观望的人立即下定决心。现场就开始签合同,生怕慢了一步,就跟这样的好事儿擦肩而过了。 而且,大家都跟商量好了似的,每家都是十亩地。 一天没到黑,伊凤就眼看着自家闺女一个铜板都没花,就把明年的货源悉数预定了下来。周遭百姓还都欢喜雀跃,好似捡了什么大便宜一般。 让自诩成功商人如她,都有些叹为观止:“这个点子,是你们两个谁想出来的?” 敏敏挺胸:“当,当然是敏敏跟九叔商量出来的结果喽。” 伊凤瞥她:“也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你呀!但凡言语不老实的时候,就会昂首挺胸,眼神特别专注。生怕旁人发现你的心虚一样,可言语上,又会有一点点小结巴。” “谁,谁说的?” 这一句,简直是不打自招。 让胤禔爆笑,胤禟摇头。 瑚图里宜敏比气哼哼地跺了跺脚:“好嘛好嘛,都是敏敏的小坏招。九叔拗不过我,才勉强同意的,这总行了吧?” 伊凤笑着把她抱在怀里:“行行行,这可太行了。之前啊,我跟你阿玛都忍不住担心。” “生怕你们两个心大本事小,陡然间门掌管这么大的买卖,难免手忙脚乱。开局良好,还容易飘飘然。现在从这个事儿上,可让额娘看出咱们敏敏的能耐了。” 不慌不乱,直接贴出告示来。 再从别的地方进货,给当地百姓施加压力。从内部瓦解他们,不但把使坏的抓出来了。还原价购买,稳了一波货源。 那个预购买合同,更是神来一笔。不费一分一厘,就把下一年的货源与价格都给定牢了。 “可不,别说一小孩儿。就爷这两个孩子的阿玛,也想不出来她这一出一出的。还就把坏事变成了好事,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 胤禔啧啧称叹,并感谢伊凤。 因为他觉得就自己这一根筋的,绝对生不出这么千伶百俐的女儿。两个小家伙能有如今,分明全靠额娘聪颖。 当着胤禟的面儿呢,伊凤怎么也得谦虚两句。实际上,她那大眼睛里满满都是‘你可真有眼光的’赞许。 眸光璀璨,让人想要忽略都难。 敏敏窃笑:“开业顺利,货源稳定,连点小危机都被女儿顺手给解决了。额娘瞧着,女儿这头三脚踢得如何?” 那当然是好极了。 不过,小孩子嘛,骨头本来就轻。可容不得狠夸,免得骄傲自满之下,直接就飘了。 所以,伊凤只笑:“暂时看着,当然不错,超出额娘预期。不过……虽然有点泼冷水的嫌疑,但额娘还是得提醒你一二。” “你们那百味土豆跟粉条厂虽然现在看着红红火火,好像大有可为的样子。可实际上,隐患都非常大。” 胤禟跟瑚图里宜敏比双双行礼:“还请大嫂/额娘明示。” 伊凤微笑:“不管是百味土豆,还是粉条厂,经营的不过新奇二字。就好像我那冰点阁、火锅城之类。一旦满城都是,供大于求了,优势也就不明显了。所以……” “所以!”胤禟举手:“所以我们要把握好这个时间门差,在粉条的制作工艺大白天下之前,先闯出属于我们的名声来,发展许多固定大客户。” “那样的话,就算以后市场被分薄,也终究还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对对。” 瑚图里宜敏比也跟着点头:“九叔说的,就是敏敏想的。唔,阿玛今天有没有给皇玛法写信啊?” 嗯? 胤禔一愣,显然很诧异,为什么话题特别突兀的就转移到这上面来了。 瑚图里宜敏比对手指:“也,也没什么。这阵子忙,有几日没写信给皇玛法请安了。为防他老人家认为敏敏不孝,唔,敏敏,敏敏决定给他写封信,捎点礼物。” “行是行,不过……”胤禔坏笑:“你这丫头眼神专注,言语结巴,显然又是撒了谎的。想让阿玛帮忙,你啊,就得先学会坦白从宽。” 瑚图里宜敏比脸一红,脚一跺,很想直接转身跑走。 可事关粉条厂的未来发展,又由不得她任性。 几经思索,她选择扑到自家阿玛怀里:“坏阿玛,哪壶不开提哪壶。您,您就不能选择性遗忘,给自家宝贝格格留几份颜面呀?” 胤禔倒想说不能呢,可小人儿眼底已经开始蓄泪了。 但凡他摇一摇头,这哭声攻击就会随时开始。 惹祸之人就不免遭到来自亲母的打击报复,已经睡够了书房的直郡王特别俊杰。赶紧回搂了搂小团子:“能能能,你怎么不能呢?你想怎么做尽管说,阿玛帮你就是。” 只千万莫哭。 目标达到,瑚图里宜敏比也懒得浪费那泪珠子:“嗯嗯,敏敏就知道,阿玛是天下间门最好的阿玛。” 伊凤微笑不语,静看他们父女两个讨价还价。 然后敏敏张罗,胤禟写。 洋洋洒洒地好几封,再挑几捆子洁白如雪,久煮不烂,不回生的上品粉条粉丝等分赠亲长。 还细数了粉条的种种优点,明说给皇玛法的塞宴上添菜。 司马昭之心的,连胤禔都悟了:“爷就说嘛,这太阳又没打西边出来。你这个小貔貅,怎么今儿还反常大方起来了呢?” “原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送出去的是粉条,也是勾搭蒙古王公们上钩的饵啊!” 啧,一样的一个鼻子俩眼睛,怎么有些人就能聪明成这样? 寒冬难熬。 家家户户的,都是白菜、酸菜、萝卜,哦这两年还有土豆。再有一缸咸菜、一缸酱。别说平常百姓家了,就算宫中都难见几缕绿意。 也就是自家福晋聪慧,在温泉庄子里辟了几小块地,让他们府上能在冬日里吃上叶子菜。 咳咳。 中原百姓尚且如此,随水草而居的蒙古各部只会更加艰难。 这新奇又好吃,还极为方便存储的粉条一出,就很难不受追捧。毕竟塞宴名菜,皇上都大夸特夸,各部王公欢喜不已的好东西啊。 六十文一斤,十斤开始起卖真的不贵了。 这几年各部跟朝廷合作,又是养羊,又是养鸭鹅的。可没少挣钱,哪家没点银子呢? 就算一家不买个十斤,几家合伙买来尝尝鲜也好啊。 一斤两斤的买,可要六十五文钱呢。 胤禔瞧着这两个商量得欢快的小奸商:“多少文钱一斤,你们再给我说说看?” 米才五文钱一斤,谷子三文,盐十一文,白糖三十文…… 这六十文,购买一斤多上好的猪肉了。 而且四文一斤买土豆,转手一斤粉条就敢卖六十文。这若是被皇阿玛知道,你们两个小奸商还不得被打板子? 啊这…… 胤禟扶额:“大哥不能这么算呀,这收上来的土豆本来就有一定损耗。就算没有也得至少6~10斤的土豆,才能出一斤好粉条。” “再加上人工,往来运转的费用等。这个价钱,都已经很薄利多销了。” 嗯嗯。 就是这样没错的。 敏敏微笑,跟着积极响应。毕竟开店之前,这些成本呀,盈利的,他们都已经细细商量过了。 也因此,在土豆价格降下来之前,很难真正走进寻常百姓家。 所以,除了在百味土豆里进行售卖。瑚图里宜敏比啊,第一时间门把目光集中在了那群蒙古小肥羊上。 若他们能够顺利上钩,这个销售压力就会小太多。 伊凤笑着拍了拍她的小额头:“哎呀,这聪明的小脑瓜到底是怎么长的呀?一会儿一个主意的,还都挺有可行性。” 瑚图里宜敏比眨眼:“就,书中自有好道道儿呗!女儿听了那么多商家名著,可不是白做功夫的。还上有额娘教导,下有九叔这样的神队友。” “简直万事俱备,哪有不成的道理呢?” 被夸为神队友的胤禟:…… 谢谢,至少从涨价风波到现在,叔都觉得自己才是被带飞的那个。 亏他以前还雄心万丈,要把生意做起来,带着小侄女儿一道发财。结果……人家人小,不代表道道就少。 这妙招迭出的,让他只有震惊赞叹的份儿了。 不愿意被队友拉太远的胤禟暗下决心,当天晚上就开始偷偷的卷了起来。说什么都得迎头赶上,做带侄女一道享福的好叔叔。 听说小貔貅的孙女路远迢迢给自己送礼,康熙也很惊诧。 接过信来细细一读,立马就忍不住跟爱蓝珠念叨:“朕就说嘛,不年不节的,咱们家这个小貔貅怎么这么舍得?原来啊,这送礼是假,求助是真。” 爱蓝珠心急如焚:“求助?是生意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连太子二叔跟阿玛额娘都解决不了吗?” 要不然,怎么让堂堂和硕格格说出求助二字呢? 康熙见大孙女小脸儿都白了,满眼急切,赶紧劝慰:“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喏,信就在这儿,你自己看。” 这个时候,爱蓝珠也不讲究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随口与康熙到了个谢,接着就接过信,仔仔细细看过。然后:…… 爱蓝珠挠头:“这,这些能都是敏敏做的?别不是因为九叔喜欢她,特别夸大其词吧。就,就算她在经商上有些小头脑,应该也不至于此?” 别不是九叔所为,拿她家妹子做幌子吧。 涉及到亲妹,珠珠就忍不住有点阴谋论。可后续自家阿玛、太子二叔分别来信,佐证了这个事情。爱蓝珠才终于相信,并积极帮着敲边鼓。 “求皇玛法协助一二,助力咱大清女陶朱公的成长。” 这哪还需要她特别求情呢? 康熙都已经忍不住要炫耀了,于是,不等着塞宴,他就先请了几位蒙古王公。 做了几道以粉条,粉丝为主的菜色。 同收到了馈赠的纯禧额驸班第笑:“儿臣只道榛鸡蘑菇粉味道一绝,却不知这小小粉条、粉丝竟有诸般不同做法。现在瞧着,倒是儿臣的厨子暴殄天物,白瞎了敏敏跟九弟的一番好意。” 很好,安排好的托儿都没等说话,自来水就主动冒出来。 纯禧额驸、荣宪额驸跟端静额驸,你方唱罢我登场,三个额驸一台戏。把粉条、粉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甚至夸其味道几类鱼翅。 现场众人虽觉得到底浮夸了些,可皇上明显在兴头上,谁又敢戳穿呢? 只极力附和,争相夸奖。 不想□□衮先出大招儿,直接订了两千斤粉条支持好侄女跟小舅子事业。 为啥? 别问,问就是信小福星。他家公主头一遭有妊,就多亏了那孩子。二度在木兰围场再见,公主戏言要把她带回去养。小福星说姑爸爸很快就有天下第四可爱的妹妹,不用眼馋别家的。 果不其然,公主很快有妊,还真生了个乖乖巧巧的小格格…… 巧合也好,托福也罢。 横竖这粉丝粉条他买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而已,他掏了。 原还觉得他喝大了的众人:??? 这个粉条买得啊! 又能吃,又能留着赏人。还能因此在皇上、直郡王与九阿哥面前留个好印象。 关键还花费不大。 因鸭鹅制品加工厂而渔翁得利,捡了好大便宜还当上了公主公爹的乌珠穆沁王爷大手一挥,直接下了个两万斤粉条的超级大订单。 “托阿木古朗汗跟直郡王福晋的福,整个乌珠穆沁都过了个好年。如今牛羊多了、鸭鹅也养起来了。眼看着今年,就得比去年更好。咱这心里头高兴啊,自掏腰包买些粉条粉丝,给全部落发年礼。” 一千二百两银子而已,既能讨好上头,还能安抚下头。又直接帮小格格跟九阿哥打开了局面,给专门办粉条宴的康熙最积极的回馈…… 一石数鸟,也不过如此了。 可惜啊,□□衮还是年轻了点,魄力小了点儿,才让他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能执掌一部的,又哪个能真傻? 只机会稍纵即逝,眨眼间门就从独树一帜变成东施效颦罢了。可恨的是,这个颦他们还必须都得效。 大大地效。 否则的话,都容易被皇上跟直郡王福晋误会心意不诚,进而影响到后续的合作。只管养好牲畜,就余事儿不用操心。每年大笔银钱入账的生活过于美好,但凡体验过的,就不愿意再回到从前。 于是,康熙这小炫耀就成了抢购会,还都是几千上万斤的大单子。 消息传回到京城的时候,瑚图里宜敏比乐得直跳高:“哈哈哈,我就说吧,适当的投资很有必要。你看看,你看看,这几捆粉条起了大作用吧。不行,我还得给皇玛法准备点谢礼。” “九叔,九叔,咱们那淀粉呢?小土豆咸菜呢?快快快,赶紧准备些,让皇玛法好好尝尝……” 第99章 忐忑 “晚了, 圣驾已经回銮,不日便到京城。”胤禟闷笑,如是说道:“不过这一回, 就有十几万斤的粉条、粉丝, 足够咱们做一段时间了。” 而且,名声也彻底打开了不是吗? 连蒙古王公们都要买来分发部落子民的好物, 价格虽不够廉,但物美又新鲜。吃法多种多样, 还利于保存…… 百姓们会不会踊跃购买还未可知, 但嗅觉灵敏的商人们该是不放过如此机会的。 “那倒也是。”瑚图里宜敏比遗憾点头,这么好用的招儿, 恨自己怎么就没早点想起来。不然的话…… 唉,可怜的淀粉跟小土豆咸菜啊,起步慢一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迎头赶上呢。 或者, 还要等下一年的秋狝。 咳咳。 瑚图里宜敏比笑, 跟胤禟商量着,怎么给自家皇玛法送个新巧而又不失贵重的谢礼:“嘿嘿,效果这么好的推广,谁能舍得只用一次呀?” 啊这…… 胤禟震惊, 所以你这丫头占了一回便宜还不够。还要逮着你皇玛法,让他成为咱们的产品推广之人吗? “嘿嘿, 如果可以, 何乐而不为呢?” 瑚图里宜敏比挑眉:“咱们这也,也解决了一些人的生计,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土豆产量虽高,却不好保存的问题。嗯, 刺激的更多人投入到种土豆的行列。” “也,也是为土豆更快在全大清落地开花,成为更好支撑百姓生活的作物之一,做出过贡献的。现在咱们不要赏赐,不要褒奖的,需要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配合而已,很划算的。” 嗯,是额娘所说的双赢了。 瑚图里宜敏比脆声说,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小天才。 胤禟:……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点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事情,或者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丝滑顺利。 果不其然。 圣驾回銮后,先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接着,就与太子简单了解了下圣驾巡幸边塞以来,京中主要事物。 然后都没休息一二,就传召了他们叔侄两个。 胤禟心里头那点子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总觉得他们这个好买卖怕是做到了头。 同样的忐忑,瑚图里宜敏比也有。 小家伙甚至拽了拽胤禟的衣袖:“九叔啊,侄女儿心中有些不安。而且,而且刚刚出门的时候,额娘看敏敏那眼,现在怎么想怎么带节哀顺变的味道。” “呜呜呜,咱们辛辛苦苦才把摊子铺排成这样,皇玛法不会想要摘桃子吧?” 嘶…… 胤禟倒抽了口冷气,觉得小侄女可能,大概,八成是猜到了点子上。就是不知道皇阿玛是只摘几个桃子,还是惦记着连树都挖走。 如果可以,他希望是前者。 呜呜,敏敏也是。当然敏敏更希望是自己想多了,皇玛法就是,就是离京日久,有些想念儿子与乖孙女了。 叔侄俩心有惴惴地往宫中,到了乾清宫门口还齐刷刷地揉了揉脸,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僵硬。 等到通传后,进到昭仁殿内,又都乖乖行礼:“儿子胤禟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一路风尘,辛苦了。” “孙女瑚图里宜敏比叩见皇玛法,给皇玛法请安。盈月未见,皇玛法清减了不少。可是思念让人瘦么?就好像孙女虽然人在京城,但心已经随扈到了塞外一样。也……” 瑚图里宜敏比瞧了瞧自己肉乎乎的小手,肉乎乎的小身板。 行叭~ 虽然每日里忙碌,但架不住阿玛额娘跟九叔花样投喂。她不但成功保住了自己这身小肥肉,还略微有些发展的样子。 实在无法违心说出也清减了几斤的句子,唉,格格惆怅。 这小灵魂叹气直让康熙忍俊不禁:“哈哈哈,许久未见,咱们福敏格格还是这么灵动可爱,像皇玛法的小开心果。” “快进前来,让皇玛法好好看看。” 瑚图里宜敏比大大方方上前,仔仔细细回话。说起自己跟九叔的生意时,还小脸儿沧桑,句句都是世道不易。 “连孙女这个和硕格格,加上九叔这样的皇子阿哥。为了干出点自己的成绩来,还得这么起早贪晚,废寝忘食。寻常百姓想做点什么,可得多难哦?” 几句话打开话匣子,不等康熙问。她就说起自己为了买庄子,建厂子所花费的那些时间和精力。 跟九叔反复商量,争取把每一分银子都花在刀刃上。 好不容易万事俱备了,还得大量收购土豆。 他们是本着谷贱伤农的心思,把土豆收购价定在了每斤四文上。宁可自己亏些,也要让利于民。结果,还让有些人产生了奇货可居的错觉。 不但卖土豆不积极了,更有那胆大妄为的竟还掺土来糊弄她们。 “孙女小小年纪,哪见过这阵仗呀?真,真是头一回知道,人心居然可以那么坏,胆子居然可以那么大。连皇家格格跟阿哥都敢诓骗……” 康熙虽然已经从太子跟胤禔的书信里把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可干巴巴的几句描述,哪有小孙女讲的这般曲折动人,声情并茂啊?于是侧耳细听,还时不时地附和几句‘是么?那后来呢,咱们敏敏是怎么处理的’? 做一个合格的捧哏。 再听了一遍,也依然为小孙女的聪慧赞叹。当然,同时也佩服老九的大胆。居然还真就把这么点儿个小孩儿当成自己的合作伙伴,交托全部信任。 这叔侄两个啊,还真像他们自己所言,是最适合彼此的黄金搭档,没有之一。 不过…… 康熙笑,无比和蔼地摸了摸瑚图里宜敏比的小鬏鬏:“敏敏跟你九叔首战告捷,才刚入商途就把盘子铺排的这么大,这么成功,是皇玛法所未曾预料的。” 最喜欢听人夸她跟九叔成功的瑚图里宜敏比傲娇昂头,恨不得明言相告,让她家皇玛法会说就多说亿点点。 熟悉皇阿玛这个套路的胤禟却心里发沉,静静等待他这夸奖之后的但是。 果然,转折说来就来:“不过,这土豆,虽然没有被列及到你九叔不能涉及的行业,但是……” “你们也知道,此物可粮可蔬,产量还极高。必然会成为提高百姓福祉的重要作物之一,这粉条粉丝的制作方法,不能只被你们掌握在手里。” 好家伙,果然是挖树!!! 叔侄两个惊骇对视,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万千不舍。可皇上金口都开了,哪里还容得了他们反驳呢? 与其消极抵抗,最后不但东西被抢走,人也不能在皇上面前留下好印象。 甚至影响到他们祖孙父子的情分。 两人都无需商量,就齐齐选了变被动为主动:“皇阿玛/皇玛法英明,倒是儿子/孙女着相了。只顾着自身利益,忘了着眼天下百姓。” “没有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为他们考量一二,多亏了皇阿玛/皇玛法一语惊醒梦中人。” 为了顺利说服儿子与孙女,里里外外准备了好几套说辞的康熙:!!! 真·没想到,他才刚刚提及两个孩子就马上毫不犹豫地应下来。一个说一个写,不消片刻功夫,粉条,粉丝与淀粉的制作方法就摆在了他的御案上。 尤其瑚图里宜敏比,那可是享誉皇家的小貔貅。 在这之前,康熙甚至已经设想了不少小家伙哭闹不依的可能与应对方法,结果…… 这么顺利,却是他想都没敢想的。 毕竟现在的粉条粉丝生产方法,对于小家伙来说,可是摇钱树般的存在。 说起这个,瑚图里宜敏比就小嘴一瘪,眼眶微红:“嗯,那不舍,肯定有不舍呀。这可是孙女跟九叔的摇钱树,是下蛋的金母鸡。可是……” “阿玛说过,敏敏是大清的格格,受大清庇护,被大清子民供养。大清与天下但有所需,孙女也理应反哺。” “额娘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姐说国与家与个人如皮毛,似唇齿。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唇亡齿寒。” “敏敏自己也觉得,只有咱们大清兴旺发达,百姓兜里银子多。敏敏那个女陶朱公的梦啊,才有变成现实的那一天。” 因此,为国为家,为亲长的教诲,为自己的梦想。 福敏格格愿意献出方子。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的洒在地上,将她小小的身影拉得细长。 那一刻,三尺多高的小孙女在康熙眼里无比高大。 让他感慨万端,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小鬏鬏:“好孩子,你是个好的。你阿玛,额娘跟姐姐,都是好的。” “那是自然!” 小家伙傲娇昂头:“我们全家都是极好的,嗯,都是皇玛法最最忠实的拥趸。以身在皇家为荣,为皇玛法的荣誉而战。” 摇钱树都被连根挖走了,当然,当然得让它去得更有价值些。 而圣宠,在皇家是最最不能缺少的东西。 得之,便飞扬跋扈也是个性鲜明。否则,就连安分守己懦弱不堪大用。甚至会被克扣用度,会被顶锅。绝顶的投胎技术,也扛不住一个不讲道理的君主。 小家伙心里的小算盘珠子拨拉的噼啪作响,小嘴像抹了蜜似的。 康熙呢,跟所有宠爱孩子的家长一样。 坚信自家孩子最乖,最贴心。 而且,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不是吗? 最终的结果就是,再怎么英明神武的君主,也扛不住小可爱的千层套路。 康熙一个激动,险些自己上手,毁了跟胤禟的三年之约。亏得关键时候,他看见了胤禟唇边的窃笑及时醒悟。 “敏敏乖,人无信而不立。你看你都特别注意信誉,将之视为商人的生命。那么异地而处,你九叔心里的想法应该跟你一样的。是吧,胤禟?” 轻飘飘一句话,就把锅甩给了儿子。 胤禟:…… 胤禟还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努力勾唇,扬起‘皇阿玛懂儿子’的弧度,轻轻跪下:“是,皇阿玛所言极是。比起借着好侄女的光,提前解除赌约。儿子更希望凭着自己的实力,完成这个约定。” “也好让皇阿玛安心,别每日日理万机的,还要挂念儿子这点小事。” 嗯。 康熙满意点头,很是夸奖了胤禟几句。 让自打坦白为商理想后一直被嫌弃甚至罚罚罚的胤禟大为惊喜,眼泪都刷地一下掉出来。直到出了昭仁殿,还不停傻乐呢:“嘿嘿,好敏敏啊,你皇玛法夸爷了啊!” “哎呀,真跟做梦一样。爷还以为既走上了商之一道,这一辈子,都别再指望你皇玛法能给个好脸儿了……” 哪怕他兢兢业业,循规蹈矩地做生意。 不搞任何特权,也不与民争利。光是堂堂皇子阿哥沉迷商贾小道这点,就够原本就称不上多得宠的他彻底被边缘化。 在选择这条路之前,胤禟就已经看得清楚明白。 只是没想到…… “嘿嘿,没想到,你皇玛法这辈子还有再夸爷的那天儿……” 说着说着,胤禟的眼圈都有些红了。 瑚图里宜敏比安抚地抱了抱他:“九叔别灰心,咱爷俩好好的。好好干,什么时候追上额娘的脚步了,就也能在赚钱的同时让皇玛法刮目相看。” 不信看我家额娘哦,不但皇玛法另眼相待,连蒙古各部都客客气气的。 你额娘…… 胤禟语塞,大清上下,古往今来,也就只有一个你额娘啊。 但小侄女儿目光清澈,里头满满都是对自己的担忧。胤禟也不好打击她,只重重点头:“好,九叔听咱们敏敏的,打起精神来好好干,不过……” “粉条和淀粉的制作方法流露出去,日后粉条必然越来越普及。这赚头可就……” 瑚图里宜敏比莞尔:“这赚头可未必就小啊!毕竟这制粉的活儿,还是挺累挺繁琐的。就算知道了具体方法,也很少有人能真的就在自家做了,多半还是要出来买。” “不再独一无二,这成品价格必然会下降。看着利润空间小了,但销路大了呀。寻常百姓舍不得买六十文一斤的粉条,三十文的呢?” 那就很可以了。 毕竟三十文还不如一斤肉、一斤糖的价格。是寻常百姓也能时不时买些,回去换换口味的价格了。 售价少一半,同时成本也少一半。 利润空间其实大体相当,但市场却扩大了不少。 瑚图里宜敏比眨眼:“是不是细细一算,咱们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损失?虽然日后竞争者众,但我们已经抢占了不少先机呀。” “至少蒙古各部若还喜欢粉条的话,同等价位之下,肯定不会找别个购买的。” 除非他家皇玛法不做人,拿走了方子之外,还要在内务府成立粉条厂。但他是一国之君,当阿玛、当玛法的呢。 不至于吧? 胤禟苦笑,相比于内务府,他其实更怕民间大概率会像雨后春笋般崛起的各路粉条厂。 他们没有保底价格的束缚,会肆意压低收购价格。 毕竟土豆产量高,一亩地少说三四千斤。别说两文一斤,就算是一文两斤,对百姓来说也是好的。明年大清的土豆种植面积,恐怕会是一个相当庞大甚至恐怖的数字。 供大于求,被压价几乎必然。 而更低的成本,等于更大的利益空间,胤禟才不相信那些奸商们会错过发财机会呢。而皇阿玛只严格要求他不与民争利,可没说民不可以与他争利。 不想被动挨打的胤禟跟好侄女相视一笑:“我觉得……” “九叔先说!” “敏敏先说!” 再度异口同声后,小爷俩都笑开了怀。良久,胤禟才止住了笑意道:“你皇玛法不是为天下故,不允许咱们爷俩独有粉条、粉丝的方子?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咱们出书吧。” “把土豆淀粉、粉条、粉丝的制作方法都一一写下来,再摘些粉条粉丝的烹饪方式等。专门编辑成册,趁着粉条粉丝正红火的时候大肆售卖。” 不但可以挣一波卖书钱,还能真正让方子走进千万家。 百姓掌握了能将土豆制成淀粉、粉条的法子后。若被压价太狠,就可以自己弄粉条、粉丝 。 如此,土豆的价格就会被基本稳定。 大家都会在一个比较公平的环境下互相较量,以产品质量与售卖等抢占市场。百姓们也能多些收入,没白瞎皇阿玛舍了老脸去大哥府上要土豆的爱民之心。 瑚图里宜敏比双眼晶亮,重重点头:“九叔果然是个经商奇才,是侄女儿的最佳搭档。这么好的,一箭好几雕的主意,敏敏就没有想到。” “敏敏只琢磨着回去跟额娘取取经,看看土豆制完淀粉之后剩下的废渣要怎么合理利用一下。” “就好像鸭鹅制品厂的绒毛、鸭鹅肠子、爪子等一样,用下脚料做出点大文章来。这样,不就一份投入两份三份甚至更多的回报了么?” 虽然额娘没说,瑚图里宜敏比就是迷之相信。只要她问了,额娘肯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样的笃定,胤禟也有。 于是,最佳搭档兵分两路。瑚图里宜敏比回直郡王府找她额娘献殷勤,胤禟呢,也马不停蹄地出了宫。 争取先把样品弄出来,再去找皇阿玛商讨。 这个时候,胤禟就觉得居住在宫中大为不便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大哥府上还不显,现在圣驾回銮,他可就没办法像之前那么放肆了。 所以,还是得找找出宫开府啊!不然让三哥赶在前头,直郡王府附近可就没地儿了。 咳咳。 把这个事儿记在心里的胤禟摸了摸下巴,想着如何能顺利求额娘出面,帮着吹吹枕边风。 相比之下,瑚图里宜敏比可就坦荡多了。 小家伙出宫之后就直奔自家府上,笑嘻嘻扑到额娘怀里:“额娘,天底下最最好的额娘。您的宝贝女儿遇到困难了,急需您的帮助。” 爱蓝珠挑眉:“怎么?赖以生存的方子被夺了?啧,妹妹不说话,看来是姐姐猜中了。” “不过这事儿啊,你也不用求额娘,求也没有用。事关国计民生,谁去都一样,皇玛法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额娘身为儿媳妇,还是对朝廷有大功的儿媳妇。 皇玛法就是心里再如何不满,也不会轻易对额娘表露。但作为没教好自家妻子的夫,阿玛铁定倒霉。 已经感觉到深深恶意的胤禔点头:“对对对,好敏敏,你姐说的对。事已至此,你撒泼打滚也改变不了。还不如大大方方接受,让你皇玛法心生愧疚,主动补偿呢。” 瑚图里宜敏比皱着小鼻子:“你们都不问敏敏到底遇到什么困难,就先给咱定罪了吗?” “亏敏敏还在皇玛法面前夸你们,哄得皇玛法龙心大悦呢!” 你说完也不等谁问,小家伙就噼里啪啦一顿说。 把皇上提议,自己反应。与她家九叔的顾虑等等,都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包括但不限于她的目的。 伊凤只庆幸自己动作慢,没来得及跟着嘲笑两句。这会子才能义正辞严的端坐在玫瑰圈椅上,顺着小女儿的话茬儿严厉谴责丈夫和大闺女:“真是的,话都不听全,就说咱们敏敏的不是啊。咱们敏敏是那种只顾眼前利益,不顾长远发展的傻孩子么?” 棋差一着的胤禔父女无奈,只好拿起知错就改的剧本。 认认真真给小格格道歉,承认自己先入为主。门缝里看人,太小瞧福敏格格的能力与格局了。一声对不住说给格格听,希望格格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就等着她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们也不是故意的。 火速摒弃前嫌,一家子彻底和好。 结果小家伙一脸严肃:“轻易原谅,你们就不会吸取教训。久而久之,甚至还能歪了心思。更不好好好约束自己,轻易犯错,随口道歉。人家不原谅你们没准儿还叫嚣,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都是一家子,你要不要这么较真啊?” “受害人还没开口,施害的那个反而满心委屈了。” 格格表示,她绝不做助长阿玛跟姐姐恶习的糊涂虫,所以…… 第100章 赠华服 他们想要获得原谅的话, 就必须帮忙想法子。 得让那些下脚料也有自己的价值。当然,她也不是那黑心的。若阿玛和姐姐实在想不出来,求助有能者也是可以的。 胤禔&爱蓝珠:??? 伊凤:!!! 这个小家伙, 为了省点信息费, 也是绞尽脑汁了啊。 可怜胤禔跟爱蓝珠说错了话,想要得到原谅。就不得不捏着鼻子, 出了这笔钱。然后,伊凤只笑:“土豆废渣的湿度高, 比较不大好处理, 嫌弃繁琐的都直接丢弃了。” “不怕费事的话,可以弄干, 试试做饲料或者制酒。” 瑚图里宜敏比追问,伊凤却不肯再说了。只道她好歹独立做买卖,也不能处处拿来主义,不然可走不远。 前头淀粉跟粉条方子的事儿, 还没有涨教训么? 敏敏低头, 虚心接受教训。 胤禔跟爱蓝珠却瞧不得了,只说孩子/妹妹还小,慢慢教导不迟。 伊凤勾唇:“三岁也好,三十岁也罢。既然加入了这个战场, 就得全力以赴。别指望对手因为你小而怜惜你,他们啊, 只会在你没成长起来之前想法驯服甚至灭了你……” 瑚图里宜敏比认真点头, 并保证这虽然不是第一次,肯定是最后一次。 日后再遇到什么困难,先自己开动脑筋。实在解决不了了,再来听取额娘的宝贵建议。 伊凤笑:“说话算数?” “保证算数。” 娘俩击掌为盟, 算是对此做出了约定。 从这以后,不管是胤禟找康熙商量着出书。还是瑚图里宜敏比忙活着反复试验,要用淀粉厂的下角料搞出大动静来。 伊凤果然都没有特别关注。 倒是胤禔老不放心,常偷偷去瞧瞧。在皇阿玛面前夸夸,替孩子讨点好处之类。毕竟为了家国天下,他们叔侄两个可是直接献上了生蛋的金母鸡呀! 不给点奖励说不过去吧? 乖孙女儿虽然不舍,但深明大义地配合着。让康熙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的,正满腔慈爱无处安放呢。 闻言便要赏赐,赏他乖孙女儿最喜欢的金锞子。 但事实证明,比起金锞子,当了东家的福敏格格更重视长远利益:“咱们爷孙父子叔侄的事儿,说什么赏不赏呢?都是孙女跟九叔的分内之事。即便您非要赏,也别赏金银之物吧。” “或者您也可以赐咱们一块匾,上书天下第一粉?” 嘿嘿。 这样,日后行走商场,咱们也是有官方认证的粉条啦~ 康熙大乐,还真给她写了个一个。 瑚图里宜敏比也不含糊,当日就找能工巧匠制匾。选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就吹吹打打给安上了。还配合上了宣传单,诸般宣传之下,这天下第一粉的名声算是闯了出来。 销量一路攀升,到最后粉条粉丝的总销量达到了百万斤之多。 从八月中开业到冬月根底上,百味土豆跟天下第一粉共盈利六万八千两。去掉厂房再次扩建、扩招工人等的花销。 正好剩了五万两。 按着十成份子等分,胤禟跟瑚图里宜敏比各占其四。每人两万两,胤俄得五千,胤祺跟胤禌各两千五。 没想到还能有这番躺赢的胤俄惊:“这,这不好吧?当初入股什么的,都不过是戏言。我,我就是为了顺利送出夜明珠啊……” 敏敏外头,俏皮眨眼:“十叔对侄女的心意,侄女牢记在心。那么贵重的夜明珠,侄女也未曾推却。如今,十叔也不要推拒,伤了侄女的一片心思啊。” 胤禟轻嗤:“这么些年你都没跟爷客气过,不会这时候倒学会了吧?” 老十本就不是个拘泥于小节的,再被好侄女跟亲亲九哥这么一劝,当即也不再啰嗦:“那行,那我就收着了。日后九哥跟小侄女有事,就尽管说话。” 叔侄两个异口同声:“那还跑得了你?你可是东家之一,原就该负起一部分责任。” 嘶~ 负责还是算了吧,他相信九哥跟小侄女的能力。 胤祺跟胤禌都瞧见了自家兄弟如何辛苦忙碌的,所以双双拒绝。但架不住胤禟态度强硬,坚持合同写到了哪儿,分成就算到哪儿。 他们不要分红,他呢,这就去找好侄女。赶紧原地散伙,把钱财之类好好分割一下。他啊,该卖的卖,该当的当。砸锅卖铁,也把哥哥弟弟们帮忙掏的本金还上。 胤祺哥俩只能无奈摇头,双双接下了那银票。并告诉他,如有需要的话,随时再向他们取回。 见他们哥仨这般兄友弟恭,宜妃梦里都是笑着的。 于是更加频繁往来于延禧宫,也更积极地往无逸斋送美食了。本来惠妃就心疼自家乖孙女学文习武的,每日劳累得很。 汤汤水水的,随时准备着。 这又来个殷切的宜妃,投桃报李的贵妃。三个妃子一台戏,比着赛着的来。那劲头呀,比当年邀宠时的都足。 两个月不到,爱蓝珠就被补得高了些,重了些。 这天正喝着玛嬷牌爱心鸡汤呢,咯噔一声。她摇摇欲坠的小门牙就彻底脱离了牙床,虚八岁的珠珠第一次体会到了牙齿漏风的感觉。 爱蓝珠怔愣,还下意识地舔了舔。 正好胤祉路过,瞧见她那迷茫的脸色,瞅了瞅还在鸡骨头上印着的小门牙。一个没憋住,噗嗤笑出声来:“哟,咱们的小魁首变成小豁牙子了,挺不习惯的吧?” “慢慢就好了,毕竟哈哈哈,这才刚刚开始。换牙啊,得陆续几年,把整口牙全都换遍。” 所以,她被嘲笑小豁牙子的日子还长着吗? 爱蓝珠冷笑,迅雷不及掩耳地踹了胤祉一脚。把毫无防备的他直接踹倒,接着雨点儿般的拳头就兜头向他砸了过去。 正在无逸斋批折子的康熙惊:“什么?福珠格格跟三阿哥在无逸斋斗殴,三阿哥被福珠格格给打了?” 这说反了吧这? 珠珠再怎么能耐,也只是刚过了七周岁生日的小孩子。胤祉,胤祉那可是都要娶福晋的大汉了。这两个人要是真对上,三个珠珠也不够胤祉打的呀。 可事实上,被打到鼻青脸肿的确实是胤祉。 爱蓝珠只揉着发红的小拳头跪下:“在无逸斋打闹确实是孙女不对,可……可三叔欺人太甚了。有道是当着瘸子不说短话,他……” “他竟然当着刚换了牙,正惶恐迷茫的孙女说这才刚刚开始,还叫孙女小豁牙子。” 这话说得不止康熙,连胤祉都开始反思。 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过分了些。 最后,打人者安然无恙。还被赐了不少补品,得皇上亲口传授的换牙期间门注意事项。而被打的那个鼻青脸肿,惨不忍睹,还要可怜巴巴地被罚抄礼记。 礼记啊! 这,这岂不是连皇上都觉得他无礼在先么? 虽然但是,这回胤祉真不是故意的。 只是当时那个画面实在太别具一格,让人印象深刻。现在想一想,都还…… 嘶~ 笑容扯动伤口,这下三阿哥是彻底笑不出来。 就这,敏敏还生怕自家姐姐难受,忙不得给塞金元宝呢。 比起轻飘飘的银票,瑚图里宜敏比更喜欢存在感十足的金锭子。所以分红才一到手,就全被她换成了五十两一个的金锭子。 一两金等于十两银。 两万两白银,也不过换四十个五十两重金锭子罢了。而她一出手,就给了敏敏十个。 大方程度简直令全家震惊。 胤禔还亲自上手,摸了摸她的小额头:“这也不热呀,怎么好端端的就……” “就什么就?”瑚图里宜敏比叉腰,气势汹汹地对上自家阿玛:“敏敏跟姐姐素来姐妹情深,以前姐姐没少给敏敏金子。” “现在敏敏能挣钱了,回馈姐姐一二难道有错吗?” 错是没有错,但放在你身上,实在有些反常呀! 咳咳。 估计这话说出来,小丫头保证得炸。所以为了家庭和谐,直郡王赶紧摇头:“没有没有,这,这不是阿玛没有这样的好兄弟,没见过这样大场面嘛。” “羡慕,就挺羡慕咱们珠珠。另外,敏敏呀!你连姐姐都照顾到了,是不是也孝敬孝敬阿玛额娘呢?” 毕竟咱们家遍数,顶数阿玛给你的小金锞子多,也顶数你阿玛我最缺钱。 “阿玛额娘的当然有啊!”瑚图里宜敏比昂头,一脸‘咱可不是那小气人儿,阿玛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给瞧扁了’的傲娇表情。 这么说的话,胤禔的期待值可就瞬间门被拔高了。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毕竟姐姐都有八个,价值整整四千两白银的金锭子。那他这个当阿玛的,还不得有十个? 但结果并没有。 小家伙回房鼓捣了半天,才带着丫鬟们搬了两个大箱子回来。 “本来,敏敏也想给阿玛跟额娘分金锭子的,但是额娘手上那么多赚钱的买卖,最不缺的也就是银子了。” “倒是额娘每日繁忙,鲜少认真打扮自己。衣柜里头,也没有多少时兴衣服。敏敏就给您跟阿玛都准备了几套衣服,还给您置办了一副头面。” 说罢,她还亲自打开箱子。 把里面今冬最最流行的衣裙都拿出来,一样一样的比给她看。最后,还有一套价格不菲的碧玉首饰。 让伊凤感动不已,牢牢把人抱在怀里:“你这孩子,辛辛苦苦挣了点钱,怎么还都花在额娘身上了?” “额娘也不缺这些,不如……” 瑚图里宜敏比抬手捂住了她嘴:“嘘~敏敏经商后赚的第一笔银子呢,当然要咱们全家一起分享。这不仅仅是衣服和首饰哟,还是女儿的孝心。” “额娘可千万别说退回去,或者您补偿给我的话。否则……” “否则敏敏就哭给你看,哼!” 敏敏跺脚,童稚尽显。 “好好好,不说不说。明天呀,额娘就穿着咱们敏敏的孝心进宫去请安。让所有人都知道,额娘的敏敏有多孝顺。才刚刚盈利呢,就知道给额娘买衣裳,买首饰了。” “嗯嗯!”瑚图里宜敏比点头如捣蒜:“对对对,穿穿穿。” “让那些笑话额娘没儿子,老来无靠的碎嘴子们好好看看。额娘就算没有儿子,也有两个优秀的女儿呢。姐姐给额娘争面子,敏敏给额娘挣银子。” “咱们姐妹同心,比赛似的孝敬额娘。再加上阿玛,父女三人同心,肯定能让额娘成为天下间门最最幸福的女子。让,让那些眼酸的酸死好了,哼!” 娘三个抱成一团,说说笑笑的,别提多和乐。 胤禔却只皱眉,琢磨着查查看,把那个碎嘴子揪出来杀一儆百。竟跟小孩子说这些,真真其心可诛。 翌日,瑚图里宜敏比起了个大早,亲自监督着阿玛额娘换了她的孝心装,这才满意点头,打着小哈欠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嗯,前一阵子忙累太过。现在店里厂子的都渐渐走上正轨,她也就可以稍微休息一二。 好好亲近亲近她心爱的小床床。 被爱女监督的时候,胤禔还有些不情不愿。等到了早朝上,却开始有意无意地捋捋领口,抻抻袖子。 尽可能地,将关注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康熙皱眉:“胤禔啊,你上朝不穿朝袍也就算了,老在那儿比划什么呢?还嫌朝臣们对你关注太少,御史台不够机敏,没参你个御前失仪么?” 胤禔撩起袍角,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回皇阿玛的话,儿子,儿子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幼女,您那乖孙女的一片孝心实在难却,儿子不得已才……” 然后也不等人问,他就开始竹筒倒豆子。 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着重强调小女儿孝心与两个女儿之间门的和睦。更把敏敏那番话都原样学了,听得康熙直皱眉。 也琢磨着赶紧彻查一番,莫让类似事再犯。 胤禔显摆完,还试图关自己禁闭:“不管怎么说,儿子破坏了朝堂礼仪是真。不如皇阿玛下旨,让儿子在府中反省,直到明年三月三?” 那是惩罚么? 那分明就是放假,还是个近百日的大长假!!! 不止康熙不允,太子跟四阿哥也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大哥。眼看着蒙古年班又要进京,一应事物多着呢。 少一个分担,他们就要少忙碌一分啊! 请假计划失败,炫女行为却取得空前成功。几岁就能赚银子,还舍得孝顺阿玛额娘的小棉袄啊,谁不想多要几件? 可惜一样的格格,自家的还大许多,更能吃能花呢,也不见有小格格半分体贴。 曾经明里暗里酸过的人咬牙,也只能用小格格再怎么能耐也早晚要出嫁,做别人家的人。没有儿子的,活着老无所依,去了没人摔盆。只能含屈忍辱,抱养别人家的孩子,继承自家爵位,万贯家财早晚便宜别人等来安慰自己。 仿佛没有儿子,就是伊凤的原罪。 再如何风光,也不过昙花一现。等日后啊,且有哭都找不着调儿的时候呢。 伊凤瞧着有些人恨不得要酸上天,脸上却还要装作不以为意的表情就有些忍不住笑。于是,把小女儿买的,整整一箱的衣物轮换着穿。 那套碧玉首饰也戴着,别问,问就是小女儿孝敬的。 “小孩子家家的,就是不知道节省。才刚刚赚了钱,就满世界给本福晋与我们郡王买衣服首饰。说什么感念亲恩,但一直无力报答。如今终于可以挣点小钱了,必须把这事儿放在第一位。” “夫人家教严谨,令嫒们也都成家了。也有能力,也更有孝心的,一定比咱们那个小家伙更舍得吧?” 两军对战,专往心窝子上戳。 儿女双全又如何呢?还不是一个能拎出来炫炫的都没有? 伊凤笑,轻轻松松碾压全场。 得知这些的瑚图里宜敏比越发觉得自己做得对,就是得继续努力挣金银,给额娘买更多、更贵的。像今年这样,瞧着收入不少,实际上不眠不休三年也完不成九叔跟皇玛法约定的。 唉,还是得想办法呀。 敏敏惆怅。 同样惆怅的,还有佟国纲。 转眼就是康熙三十三年,春闱之年。家里那个惯不受宠爱的庶子报了名儿,要去考进士。原本,佟佳氏人才济济,甚至有佟半朝之名。 佟国纲这个佟佳氏的领军人物倒也瞧不上什么进士不进士的,可…… 今非昔比了啊! 自从他告老成功后,虽还担着佟佳一族族长的职务。但皇帝外甥迟迟未有重新启用之意,长子鄂伦岱如今也还未有半点升迁。三子夸岱小心眼不少,能力却…… 倒是一直没被他放在眼里的法海做了直郡王家大格格师傅后,越发水涨船高。 与张英、王掞、顾八代等都关系良好。 课业进步也一日千里,不但进士如探囊取物,便三鼎甲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三甲啊,自从允许满人科考后,还从未出过这等耀眼成绩呢。真花落他家,何尝不是天大荣耀? 也是他教子有方的佐证啊! 可那荣耀、那证据安居直郡王府,下场之前再不把人接回来,这荣耀可就要变笑话了。但一想想福珠格格那告御状警告…… 第101章 春闱 佟国纲想了又想, 还是觉得这老脸不能丢。 所以,他喊来了夸岱。 把成破厉害跟他细细分说了番,然后便眼含鼓励地道:“去吧, 阿玛相信你能行, 一定能把这个事儿办好。” 夸岱:!!! 想说别介,儿子自己都不相信。 往日里, 咱虽然没跟大哥似的,动不动对老二大打出手, 可…… 咳咳, 挤兑排挤的也从未少过。 名为兄弟,写作仇人。赶着春闱前好声好气地请人, 岂不是上赶着被人作践么? 但长兄被罚后,阿玛对他心灰意冷。 眼见着…… 咳咳,世子之位就好像掉在驴面前的胡萝卜,诱惑着夸岱, 让他空前孝顺。如今老阿玛这充满信任的眼神一看过来, 他心里再如何不屑,面上也无比热情:“阿玛放心,儿子定当竭尽全力。” “便不能一举奏功,也得让法……咳咳, 二哥知道阿玛慈爱与满心惦念。” 慈爱啊? 有么?好像没有。 毕竟其生母其貌不扬,不过是被他醉酒后受用的婢女, 好大运一夜成孕。福晋闹腾, 他本人也全无一丝喜欢。就由着她生了男丁后,还是奴婢身份。法海虽入了族谱,一应待遇上也比奴仆好不了多少…… 直郡王府上,客院, 法海正奋笔疾书。 快要春闱了,张兄、王兄跟顾兄都盼着他蟾宫折桂,轮番对他考校。试题如山般扔过来,让他每日都痛并快乐着。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流畅的思路被打断。法海却没有丝毫怨怪,只温和地看向来人。 “打扰法先生了,是小的不对。只是不巧,王爷往兵部,福晋去了洁品屋,两位格格也都不在府中。令弟带了许多礼品来谢这许久府上对您的照顾,并……” “并言说尊父慈爱,挂念着您春闱事呢。唯恐您继续教导咱们大格格,会分散精力,误了春闱。所以,特派他过来接您回家呢。” “回家?” 呵呵。 法海冷笑,那个最温馨的字眼,对他来说却是耻辱所在。他所有的努力都在于出人头地,风风光光地离开那个令他窒息的地方。 不想遇到直郡王跟珠珠,竟让他学业未成,目标先达到了。 比起冷冰冰吃人的佟佳府,那些长着獠牙,随时准备撕咬他、吸血他的所谓亲人。这里才是让他心安的不二处。 “走吧,我与你一道,去会会夸岱夸三爷。” 还以为今儿不免吃个挂落的门子大喜:“哎,哎!法先生您请,奴才为您引路。您放心,管家大人已经派人去通知主子们了,保管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 “这怎么使得?切莫为在下些许琐事,误了王爷跟福晋的正事。” “您快别这么说。王爷、福晋跟大格格早都吩咐下来了。这以后一直到杏榜贴出来,您的事儿,就是府中最大的事儿。” 要不是夸岱动静闹太大,直接轰人对府上跟法先生都有不好影响。再借门子十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事儿报到他面前。 法海心中一暖,讨厌的人闹上门来的烦闷都少了许多。 再见夸岱时,整个人都平和了。 特别冷静地看着他演。 等他痛哭流涕,把阿玛跟他,跟全家人对他的期望跟想念表达了个遍后。才云淡风轻地道了声谢:“不过,既然是为了区区,那,为何不让我继续留在直郡王府呢?” “福珠格格也是在下弟子,但更多时间是在无逸斋。不但耽搁不了我备考,还能帮上许多忙。因为她,无逸斋的许多大儒们才对我另眼相看,愿意指点一二……” 瞧着看客越来越多,一度讷于言的法海哽咽,也学着夸岱那样做戏。 浅表了下自己对亲长跟家人们的惦念,只为了更好地完成学业,迎接即将到来的春闱。几经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继续留在直郡王府。 夸岱:!!! 设想了无数种理由,就没想到这贱种居然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用他随口敷衍出来的理由反过来敷衍他。 偏偏佟佳氏再有佟半朝之名,也是满臣。他阿玛佟国纲自持皇帝亲舅,佟佳氏一族族长的身份,平时对其余大臣不假辞色。 在职的时候都找不来那些名臣大儒们家中辅导儿子学业,更何况如今赋闲在家? 比学习条件,佟佳氏还真输了。 “那……”夸岱咬牙:“二哥再留些许时日,待春闱之前弟弟再来接您?关乎您一生的大事,咱们佟佳氏阖族荣耀呢。总不好……” “总不好什么?”适时赶回来的胤禔冷笑:“平时没见你们佟佳府有多殷切,人要下场了,马上进士在望,你们可想起有个儿子有个哥了。” “啧,这脸皮,得多长的锥子能扎透啊?” 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羞辱,夸岱整个人都不好了:“直郡王你……” 胤禔哂笑:“我怎么?我姓爱新觉罗,名胤禔,乳名保清。继鄂伦岱之后,你也要来跟本王当表叔了么?” 这话就好比钢针扎在皮球上,嗤地一声泄掉了夸岱所有的勇气。让他赶紧拱手:“郡王爷误会了,奴才何德何能?岂敢在你面前充大辈儿……” “那倒也不是充。您阿玛是我阿玛的亲娘舅,算算,您也确实是本王表叔。嗯,法海表叔也是。就因为亲戚,才更不必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考生为重,从考生出发,从考怎么对考生更有利出发。” “劳您回去跟令尊说一声,让他忍忍思念之苦。等考完了,出来结果了,再让法海表叔亲自回去跟他道喜。” 胤禔眉眼含笑,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至于考完之后? 呵呵。 “表叔放心,届时便我不说,你那好徒弟不说。皇阿玛都会给您赐宅,到时候这家啊,就算不分也是分了。明年选秀,再让皇阿玛给您踅摸个好闺秀。咱大登科之后小登科,好日子在后头呢。” 胤禔眉眼含笑,帮着打发走了夸岱,转身就这么安慰法海。 以前一直像山一样压在身上的嫡弟被撵走,自己去向心意等再不用被操纵。法海心情空前愉悦,都能跟胤禔说笑几句了:“好,听郡王爷的。” “我这就回去好生读书,积极努力。争取在前三甲之中,占据一个位置。日后,皇上想要嘉奖的话,也好更师出有名不是?” “哈哈哈,对。”胤禔大乐,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虽然你辈分比咱大,但你我年纪相当。身世上,也有那么千丝万缕的相似之处。” “想当年,爷也曾万千怨念过,觉得老天何其不公,只嫡庶一字之差,竟有如此天差地别般的待遇。” 万千努力,却优秀越被忌惮甚至打压。 在福晋的梦里,他千辛万苦地终于打败了那所谓的嫡子。却转身就被圈禁终生,再也没走出大阿哥府那片四角天空。 现在…… 胤禔释然一笑:“现在爷明白了,出身如何都是老天的安排,非人力所能决定。但生而为人,庶出不是罪孽,不思进取才是。表叔好生努力,将来成就未必低于那些所谓的嫡子。” “鄂伦岱那家伙,不还在军营里当普通士卒么?您好生努力,若一举夺魁,起步就是翰林院修撰,从六品哦。” 无进士不入翰林,无翰林不入内阁。 一步俩脚窝,踏踏实实好好干。没准儿哪一天,就成为一代阁臣了呢! 老实说,这个画饼技术挺菜的。 但架不住法海有诸多名家指点后,进步一日千里,原就信心十足啊!这会子被他掏心窝子的一劝,正满心感动中呢。 竟想也不想地便点头:“好,夺魁,我努力夺魁。” 然后,珠珠就骇然发现,自家本就卷王之王的法师傅竟还变本加厉了? 每天麻麻亮就起来,三更也未必睡。 真·手不释卷,连去如厕都带着。每时每刻都在学习,把自己弄得像一根绷紧的弦。稍加点儿外力,非崩断了不可。 珠珠大为震惊,且深深焦虑。 决定请两天假,好好劝导劝导他。别比拼还未开始,就先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原本说一句就可以的事儿,福珠格格还亲自跑了趟昭仁殿。 “请假?”康熙好奇:“你这丫头素来刻苦,等闲从不休假。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还连休两天呢?” 就等着他这一问的爱蓝珠眨眼:“那您得先恕珠珠无罪。” “说。” “唉,还不是您那亲娘舅?珠珠如今深深怀疑,到底是佟佳氏所有的灵气儿都被几个优秀女子占光了,才让他们这些儿郎一个赛一个的……” “一言难尽。” “也或者呀,沾了珠珠亲乌库妈妈的光后,这些人就飘飘然,根本不懂约束自己及后人了。啧,您那好大舅,生的时候不曾好生怜惜,养的时候不知道好好栽培。现在法海师傅眼见着出息了,嘿,您猜怎么着?” 明知道是套,康熙并不想往里钻。 但是皇帝也是人,也有凡夫俗子所具有的好奇心。一句怎么了,就打开了他好孙女的话匣子。然后,她就听到了夸岱大张旗鼓,重礼上门名为请实为逼法海回府的操作。 “阿玛同情他遭遇,又碍于礼法不能护佑更多。只好安慰他,说他若能一举夺魁,没准儿皇恩浩荡直接赐下宅邸。如此,他奉旨别居,也就可以不被礼法所诟病了。然后……” 珠珠叹息:“然后法海师傅就疯了,头悬梁锥刺骨的。日夜不停学学学,孙女实在担心。就想着请假两日,回去好好劝慰劝慰他。” “好歹也是皇玛法的亲表弟呢,再如何也有几分照顾。哪怕只中进士,您也舍不得他再被那虚伪的一家子磋磨吧?” “那……那你这丫头,请假是假,说情是真,故意跑朕这来,给你那法海师傅要保底奖励来了吧。” 康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知道你这丫头乖滑,无事不登三宝殿。” “嘿嘿,那可不能这么说。皇玛法您日理万机,孙女儿轻易不敢来打扰。而且……”爱蓝珠委委屈屈地抹了一把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而且过了年,孙女儿就八虚岁了,到了该讲究男女大防的时候。” “玛嬷没少耳提面命,让孙女注意呢。可是,可是外人也就罢了,皇玛法是孙女亲玛法,阿玛也是孙女亲阿玛啊!为什么也……” 康熙皱眉,他就说,以前有事儿没事儿总往他这儿跑一跑,嘘寒问暖不停的乖孙女最近怎么少来了? 原来,问题出在惠妃这儿! 且不想与孙女疏离的康熙摆手:“无妨,你玛嬷虽也是为你好,但想法上难免过于迂腐。你我至亲祖孙,哪有许多讲究?你且一如往常便是。” “好嘞,孙女听皇玛法的。” 爱蓝珠欢欢喜喜行礼,赶紧脚底抹油。走到殿门口,才又回头,笑着跟康熙福身:“皇玛法慧眼,把孙女儿的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是的,孙女就是来给法师傅要保底赏赐来的。” “呜呜呜,您那个舅舅太不靠谱,法师傅好可怜。您就看着乌库妈妈的份上,多怜惜几分吧!而且,那么大个人才,要是真被……咳咳,那也是皇玛法的损失,咱们大清国的损失对不对?” 说到这里,为老父亲脸面而极力憋笑的太子都忍不住点头了:“儿子往大哥府上时,曾跟那位表叔有过几番交谈。确实言之有物,是个有大才华的。” “以往只是上佟佳氏的族学,都能高中举人。如今有了张英等人的合力辅导,进境更是一日千里。若发挥无误,没准就是第二个麻勒吉。” 麻勒吉? 瓜尔佳氏,满洲正黄旗的第一个,也是全大清第一个满人状元? 康熙愣:“没想到,保成对他的评价竟如此之高。” “儿子也是据实回答,不瞒皇阿玛,头一回见到那表叔时,儿子心中便疑惑非常。有子如此,佟大人怎么……非但不仔细培养,还任由他被那么欺辱慢待呢?这培养出来,不但是他教子有方,日后也是鄂伦岱兄弟俩的臂膀啊。” 胤礽笑:“自古,独木不成林。如咱们家这样,大哥守着兵部、四弟坐镇刑部。还有许许多多弟弟们日夜苦读,随时准备为皇阿玛分忧解劳,为大清效力的,才是欣欣向荣之相。” 没有洼地显不出高山来。 两相对比后,皇阿玛才会被奉承得浑身舒畅。 而且皇阿玛教子有方,孤也有容人之量啊。瞧瞧大哥、四弟还有无逸斋那帮小的,孤对哪个都和睦友好着。除非他们不甘心只当个弟弟,想着越俎代庖并付诸了行动。 自古皇家无亲情。 多少千古明君都是踩着累累尸骨,一步步完成皇图霸业的? 父子反目,手足相残。 可等帝王尽揽天下后,又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互敬互爱,兄友弟恭。康熙自己就跟福全、常宁和和气气,自然更希望儿子们能学而习之。所以听着太子这番话,才会更欢喜。 “你大哥虽惫懒了些,连上朝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往兵部也常常早退。但忠心毋庸置疑,能力也有。何时硝烟再起,绝对是个一往无前的猛将。” “老四有些认死理,吹毛求疵,可放在刑部却又意外合适。这才多久?都破了数起大案,为数名无辜者洗清了罪名,很能维护咱们大清律法威严。老五文课不好,但踏实肯干日后……” 把几位年长的阿哥都点评了个遍,康熙才拍着胤礽的肩膀:“他们啊,日后都是保成你的得力干将。你们兄弟若能与朕跟裕亲王、恭亲王一样兄弟齐心,一定能把大清领上更高更远的地方。” 这要是以前,胤礽面上答应的再怎么好,心里也照样嗤之以鼻。 如索额图不想当皇上的皇阿哥不是好皇阿哥。都一样的皇子,谁心里不肖想着大宝?一切的恭顺亲近,不过都是表面文章,实际上都是演给皇阿玛看的戏码。 真信了,就轻敌了云云。 现在,有正曲为直的大哥,兢兢业业的四弟。这哥俩珠玉在前,不但打消了胤礽心中的芥蒂,还隐隐生了那么几分期待。 若可以,请多来几个这样真诚无伪又有能力的兄弟! 于是,在康熙鼓励的眼神里,胤礽笑得如春花般灿烂:“皇阿玛,儿子记下了。举贤不避亲,儿子想着,任用贤良也是一样的。若自家兄弟可用,又何必舍近求远?” 当然,可用才是前提呐。 听出他这潜台词的康熙不但不恼,还颇为欣喜。 为君者肩负家国天下,一行一动间影响深远。不念手足情不行,太重感情,以至于因私废公也不行。其中尺度,且难掌握呢。 爱蓝珠这告假、告状与求情的一条龙后,就火速出宫回了直郡王府。 果不其然,法海师傅还在手不释卷。 连她偷偷进门都没察觉,依然看得忘我。直到珠珠劈手夺下他手中书卷,才瞧着他永远淡定的俊脸瞬间黑沉:“放……珠珠?这个时辰,你怎么回来了?” 珠珠冷笑:“就看看,某人什么时候能自己累趴下,直接错过这把春闱呗。” “我……我也没有很累,三餐按时。福晋吩咐厨房做的补汤,也都没少喝。你放心,肯定没事儿的。”为了让好徒弟相信,法海还特意打了趟拳,现借此来表现自己的强健。结果…… 小徒弟伸手了,两□□来脚往的,就在客院书房里过上了招儿。 法海本身功夫就不多好,这段时间忙于春闱更疏于练习。面对珠珠的时候,又颇多顾,生怕伤了她,力道上还颇为收敛。所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就成了第二个被珠珠掀翻的男子。 咳咳,此处点名第一个的胤祉。 天旋地转之间,法海整个人都懵了:“我,我……” “你,你你你什么啊!”珠珠皱眉:“法师傅现在连我个小丫头都打不过,还敢说自己体力无虞?会试可是连考三场,每次三天,之后还有殿试。这不仅仅是对学识的考察,也是对体力的考验。” “我可打听过了,每次会试都有才华横竖都溢,但因身体原因连考试都坚持不下来的。直接被抬出来,都命悬一线了,更遑论名次了。法师傅总不希望自己努力许久,却败在身体原因上吧。” 法海还欲再辩,珠珠却根本不听,只放出大招儿:“张先生、王先生他们都说啦!依着法先生您的学识,进士如探囊取物。我回来之前,也求过皇玛法了。他答应只要您榜上有名,就一定赐宅子,让您奉旨别居。” “所以,您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养护好身体,顺便略温温书。几大名师轮流指点,就是个棒槌都能开花了,何况您这等英才?” 小格格喋喋不休,法海耳边却不断回响她那句‘我回来前,也求过皇玛法’…… “傻丫头,你怎么那么傻,竟为我求到皇上面前。万一……” “没有万一!嫡亲祖孙,皇玛法就算不同意,也只是笑骂两句罢了。可若是成了……”珠珠笑:“你可就再也不用担心,再回去那烂府邸,面对那帮子狗眼不识金镶玉了。” “嘿嘿,福珠格格圣眷不衰,恭喜法师傅了。为表庆祝,我这就攒局,明儿一道去踏青?” “不许说不哦!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欲速则不达啊,法师傅。” 法海无奈,只能点头应下。 于是,三不五时的散步、散心之路开启。临到春闱也就是会试开始的前一天,他还又被拉着出去走了走。翌日清早起来,才看到阖府红衣,连客院到正院的路上都被铺上了红绸,半空中还悬了不少红色小旗子。 也被套上一身红衣的法海懵:“我记得自己是去会试,而非成婚?” 珠珠一家也都穿着红衣,齐刷刷向他拱手:“祝法师傅会试顺利,旗开得胜,一路长红……” 他们身后,无数丫鬟、婆子、小厮的也喊:祝法师傅会试顺利,旗开得胜,一路长红,红红火火,蟾宫折桂。 第102章 会试 法海:??? 就挺突然的, 真·从来没有见过这阵仗。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手里就被塞了个硕大的篮子。郡王府主人胤禔含笑对他说:“只讨个好意头,愿你旗开得胜而已。可千万别有压力, 只照常发挥。” “表叔学富五车, 天资过人,又何惧小小科考哉?” “对对!”珠珠也跟着点头:“法师傅且安心赴考, 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不负平生所学就好了。嗯, 不管如何, 你都是珠珠敬爱的法师傅。” 伊凤只微笑颔首,敏敏则小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呀!敏敏已经决心戒赌了。不然的话, 一定往所有赌局上押一注,赌法师傅金榜题名。” 胤禔一个小爆栗子弹在她脑门上:“人儿不大,心思倒不少。你聪明,就以为别人都傻吗?必输之局, 哪个庄家要跟你赌啊?” “也, 也是哦~法师傅会赢,简直板上钉钉。所以吼,你根本不用紧张,只当平时做功课就好。” 得, 小家伙绕了半天,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法海笑, 伸手摸了摸她的小鬏鬏:“好, 听咱们敏敏的。我啊,放宽心胸,摒弃无用之思,只好生答题, 待殿试过后再与你们一道庆祝。” 说这个话的时候,法海一改往日低调谦和。 如出鞘利剑,似入海蛟龙。 喜得珠珠拍手:“好耶!法师傅,你保持住,就是这个气势,就是这股子精气神。嘿嘿,等你看榜的时候这样,没准儿不等皇玛法赐婚,自己就被榜下捉婿了。” 咚咚咚,伊凤三下连弹,把破小孩儿弹了个眼泪汪汪后,才对法海歉意福身:“破孩子口无遮拦,有冒犯的地方,侄媳跟表叔道歉。我回去就收拾她,绝没有下次了。” 法海皱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些许小事,福晋何至于此?珠珠活泼,我们,我们私下相处,本也不是那么笔管条直。” 说完,他还生怕伊凤误会,赶紧解释:“咳咳,在下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告诉福晋,珠珠平日里礼数周全着呢。只在亲近之人面前才略有放松,所以……” 能不动手的话,咱还是别动手吧。 瞧把孩子给委屈的。 伊凤:…… 在他那欲言又止的目光中,不禁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她可能,大概,八成,也许并不是个后额娘? 不然怎么这表叔刚刚被他们大家伙激起了斗志,转眼就陷入了对自家女儿安全的担忧呢? 好家伙,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叮嘱的:“为师有参加县试、府试的经验。自会安全无忧,珠珠不必惦记。倒是你,这阵子没少请假,课业耽搁不少。不如即刻出发,这就回无逸斋吧。” 嗯??? 爱蓝珠愣,接着就看到自家师傅的眼神示意。 啊这…… 法师傅是怕额娘说到做到,真的收拾她吗? 爱蓝珠大乐:“法师傅放心,珠珠说额娘是世上最好的额娘,绝对发自肺腑,没有半点掺假的。” 刚刚…… 那是因为她大啦,得尤其注意礼数的时候啦!而戏言师傅被榜下捉婿什么的,确实有点…… 咳咳。 见她这么坚持,法海才终于点头,拎着那硕大的篮子。再度跟众人告别,转身上了马车。 车马粼粼一道儿往贡院。 直郡王府门口,伊凤则笑拍了拍长女的手:“你这丫头倒是有福,几个师傅个个拿你如珠如宝。尤其这法师傅,素日里也许因为寄咱们篱下的原因,对我跟你阿玛极其尊敬。” “如今为了你,都敢说我两句了。光是这份心,就值得你好生孝顺着。” 嗯嗯。 爱蓝珠连连点头:“额娘放心,女儿省得的。所有真心疼爱女儿的人,日后,也一定会得到女儿的真心相待。” 虽然她跟着玛嬷学得一手好宫心计,但本质上还是那个单纯美好的珠珠。 至少不会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肆意利用甚至践踏无辜生命。 她啊,勤练文武艺,为的始终是给阿玛额娘争口气。现在呢,又多了一个捍卫住本就该属于她们一家子的一切。 天南海北,整个大清攒了三年的举子齐聚贡院。 等着进行第一道关卡:检验。 查验相关手续,防止冒名顶替等。接着就是搜身、验身,与细细查验一应器具等。 谨防夹带。 为此,考生所带衣服被褥等,都要经过仔细盘查。连纸笔、筷子等不放过。馒头饼子之类,都要被掰成细小的块状。 就怕哪个里头夹了小抄儿。 好在张英等都是过来人,对能准备什么不能准备什么,心里门清着。掌握好了大致方向之后,伊凤再帮着珠珠准备。 吸取前朝贡院累有火灾的教训,本朝不但贡院采取了更为防火的砖木结构,甚至康熙还下令把棚上也都抹上了水泥。 贡院里头也尽量减少明火,以免发生不测。 可二三月里头,正是春寒料峭时候。用火谨慎了,就不免遇到保暖问题。 于是一凤就让人给法海准备了一套羽绒被褥。缝成细细密密,完全做不了手脚的样子。再带个长长的貂皮大氅,可穿,可铺,可盖。 配个只露出手指尖的毛线手套,保证暖和,又不失灵活。 几项下来,就把保暖的问题给彻底解决了。 相应药品不可少,文具都得第一流。珠珠甚至还让内务府给她法师傅吹了个大大的玻璃灯罩子,方便把蜡烛直接放进去。 免得夜里灯影摇曳,一不小心再走了水。 吃食上更是花样百出。 不但有肉罐头,水果罐头,挂面,小饼干。伊凤还折腾出了可以热水泡着吃,也可以直接嚼着的油炸方便面。 更集思广义,鼓捣出来了自热包。 考篮里带十几二十个。 用的时候装进特制的盒子里,在底部倒进适量的凉水,再在中间夹层的盒子里放上油炸面与冷水。盖着盖子,焖不到一刻钟,就能吃到香喷喷热乎乎的煮方便面。 那霸道而又惹人垂涎的香气飘满整个贡院,别说隔壁的考生了,连巡场的考官都忍不住要流口水。 甚至有考生因此抗议,指责贡院区别对待。 不然怎么旁人都是清粥、干粮、小咸菜,偏他考试跟下馆子似的。餐餐美味,顿顿不同。都,都快,不,是已经影响到其余学子思路了。 被询问的法海只笑,言说学生所带的一切东西,都是合乎考场规定的。 至于为什么那么让人垂涎欲滴? 没法子,家有能耐又孝顺的弟子。为了他能顺利春闱,拉着她额娘劳心费力研究出来的。 哦,此事艰难,确实非寻常人所能为之。 不巧,学生那徒弟的额娘还真就不平常。冰点阁、火锅城、洁品屋之类的,各位都听过吧?嗯,都是我那学生的额娘名下产业。 现在全大清上下,还有谁不知道直郡王福晋? 也许有,但是绝对不多。 至少这贡院里头屈指可数。所以,法海这么一番话之后,全场静默。再怎么馋到口水滴答,也不敢再说一个不字了。 不过法海也会做人,连说自己以前没注意,竟给同科们带来这么大的不便。 当下开了一坛子鸭肉罐头,一人三两块肉分过去。 把有门路,有后台,为人还谦虚、恭谨、没架子的形象立得牢牢的。来的时候孤零零进考场,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有好几位年兄主动交好了。 让亲自来接的珠珠赞赏不已:“珠珠就知道,法师傅好厉害的。只要肯认真了解你的人,一定能欣赏你的才华,敬重你的人品。进而引为知己,只叹相逢恨晚。” 法海摇头失笑:“你啊,就是瘌痢头师傅——自家的好。心眼都偏到胳肢窝了,只看得到我优点。不是说好了吗?我一个人就成,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 “那怎么行呢?”瑚图里宜敏比笑:“法师傅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之一诶。” “进考场的时候,姐姐怕你分心。所以强压着担忧,只让咱们送到门口。这期间,也不敢露面。生怕乱了您的心思,影响您发挥。现在,三场考完,可不就到了咱们全家组团迎接进士老爷回府的时候?” 边说,小家伙还边做了一个进士老爷您快请的手势。 直让法海忍俊不禁。 伊凤揉了揉了揉她的小鬏鬏:“你啊你,快乖乖的,停止你的耍宝吧。法师傅连考了这么久,一定累的很。还是赶紧回府,好好休息一二吧。” 胤禔点头:“对对,连着考了这么多天。表叔又是个文弱书生,肯定……” 早就累坏了,瞧着都憔悴了不少等话在看到那人神清气爽,不见半点狼狈的俊脸时,又都悉数咽了回去。 对比那些眼袋青黑,神情憔悴。甚至还要书童,家丁掺扶着往前挪的举子们,这位表叔过于轻松闲适,精神饱满得好像同样的会试,偏他去休沐了一样。 提起这个,法海就不由一揖到地,郑重而又真诚地跟伊凤母女道谢:“多亏了你们母女的各种巧思与精细安排,否则的话,在下可能比其他举子来得还要艰难。” 伊凤母女两个齐齐摆手:“您这么说可就太见外,太不拿咱们当一家人了。” “就是,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留着您这些不必要的客气,留着应付日后纷至沓来的喜报与媒婆吧!哎呀,额娘您又弹我~” “弹的就是你这个小口无遮拦的,看你还敢再胡说八道!” “法师傅/在下不介意的。” 师徒两个异口同声,又双叒叕把伊凤衬成了小人,让她有些复杂地抿了抿嘴。 “咳咳。”爱蓝珠战术性轻咳:“既然人都接到了,咱们就快着些回府吧。让法师傅好好歇一歇,养养精神,后头还有殿试呢。” “对对,珠珠这个提议特别对。”胤禔赶紧跟着附和:“下头来报,说是佟佳府也派人过来了呢。前边儿那回用留在咱们府上更方便学习的由头给回了,这都考完了,那……” 那个理由就不大适用了。 只能赶紧回去,然后闭门谢客,先说休息。放榜之后,再说全力准备殿试。 殿试结束三甲出,皇阿玛可就要借机赐宅子了。届时别说区区夸岱,就算佟国纲亲至,也只能乖乖跪下道几声谢皇上对犬子的厚爱。 这其中种种,不用她细说,法海跟伊凤娘几个也知道。 立即停止寒暄,立即往直郡王府马车的方向狂奔,不消片刻就全速赶往直郡王府。等夸岱千辛万苦挤进来,连个背影都没瞧见。 再去直郡王府? 法师傅啊,不巧您来晚了我,他啊到家倒头就睡。这会儿正鼾声如雷,啧,可是累惨了。以往都瞧官老爷轻松,哪知道当官老爷之前,还有这许多坎坷。 啧啧,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也行行都不易呀。 东拉西扯一大堆,直听得夸岱暴躁。说小话、塞银子,试图让门子帮忙通融一二? 银子收了,好话听了。 报信儿却是不能给报信儿的:“郡王爷、福晋跟大格格都吩咐过。会试下来,法师傅身心俱疲。正是该好生休息的时候,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他休息。” “夸三爷您行行好,千万别为难小的们。” 夸岱:!!! 万千憋屈在心头,却碍着这起子狗奴才背后的直郡王不敢发作。只恨恨回去,好一番添油加醋,把这事儿回报给他老子。 佟国纲没等开口,觉罗氏就先拍了桌子:“狗奴才秧子,还真是中山狼啊,得志便猖狂。这还没放榜,就把自己当状元、榜眼、探花郎了?呵呵,有种就让他在直郡王府待一辈子。” “老娘倒看看,没有我这个嫡母准许,他怎么成婚,怎么成家……” 一连串的怒骂中,佟国纲眉头皱得死紧。 想着等两日,是不是他亲自往直郡王府瞧瞧。可惜没等他拿定主意,皇上往潭柘寺踏青小住,那逆子也跟着去了。 放榜都没回来,只在京城流传这佟佳氏不受宠的庶子金榜题名,高中会元的事儿。 也不知道哪儿先起来的风,竟迅速传遍京城内外。 不出两日,大家就都知道今科会员是个命苦的。因佟国纲佟大人酒后失德而生,佟佳福晋又颇为悍妒。那可怜婢女孩子都生了,也到死都只是个奴婢,连妾都没混上。 她那可怜的儿子法海虽有二少爷之名,却没有二少爷之实,过得都不如得脸些的奴仆。 从小被嫡出兄长与弟弟欺压□□着长大。 亏他天资聪颖,也知道刻苦求学。凭借出色才学被直郡王瞧上,聘请为福珠格格师傅。这才出了佟佳氏这泥潭,过上了点幸福安康的日子。 只要佟国纲要点脸,不搬出孝道来压人,会元爷必定前途无量…… 前脚还惦着写请柬,遍邀亲朋给会元儿子庆祝,后脚就知悉流言内容的佟国纲:!!! 真·一口老血呕出来啊。 他,他虽然因忙于差使故,将府中事物等都交给了福晋。对这个几乎标志着自己错误一般存在,又引福晋跟他闹了无数场的儿子没什么关注。 但,但也没像流言里不堪到那种程度吧?怎么就…… 怎么就突然被口诛笔伐到如此程度? 呵呵。 悄悄引导了这一切的珠珠笑:当然是想一劳永逸,利用你过分要脸的缺点,让你主动分家,甚至跟法师傅断绝关系以证清白啊! 不然等法师傅一路青云直上,你可能就不要脸,要吸血了呢。 毕竟你们家一共三个儿子,老大不废而废,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从小卒升级成哪怕个百户。老三么…… 啧,都恨不得把不堪大用四个字刻在脸上。 只有法师傅这个一直被你瞧不上的老二,才是真·人中龙凤,你们佟佳氏复兴的希望。 可是,确定师傅并不稀罕那所谓的助力之后,珠珠哪里还肯手软?还肯给佟国纲这个机会呢?赶紧趁机展开舆论战,好歹先恶心对方一把。 没想到那家伙这么脆皮,竟然还真给气吐了血。 被太子二叔抓到小狐狸尾巴时,爱蓝珠整个孩子都抖了,显得特别惶恐:“太子二叔,我……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我,我只是瞧不惯他们这般折辱法师傅。把他当个皮球似的,不稀罕就扔掉,需要了又巴巴抢回来。凭什么呢?一个孝子就想把人压死。可,可父慈子孝,父慈子孝。” “只有慈爱尽责的父母,才值得子女孝顺。否则的话,子女应该也很难过。如果有选择,他们或者根本不希望被生下来……” 小家伙咬牙,即边腮边挂泪,也依然掷地有声。一脸即便闹到皇玛法面前,珠珠也依然无悔的模样。 看得胤礽摇头失笑,拿着帕子给她拭泪:“你这丫头啊!人儿不大,胆子倒不小。赤手空拳的,竟还敢招惹当朝一等公,你皇玛法的亲舅舅。” “亏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难道不知破船还有三斤钉,瘦死骆驼比马大的道理吗?” “亏得孤派人帮你善了后,否则……” 还没等胤礽说出各种严重后果来,好生警醒她一番呢。哭啼啼的小家伙马上破涕为笑,紧紧抓住了他胳膊:“二叔,您可是我的亲二叔。” “侄女何德何能,竟有您这么好的二叔啊!大,大恩不言谢。日后,日后我多帮您跟二婶照拂弟弟妹妹们。带他们称霸无逸斋,学得像侄女一般允文允武,机灵可爱可好?” 侄女撒娇,胤礽还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答应她啊! 他跟大哥是所有皇子里头关系头一份的好,他们各自的孩子自然也得玩在一处。而且…… 大哥当年为救驾,为射杀噶尔丹而伤了身子,再不能繁衍子嗣。 珠珠跟敏敏就是他唯二的两滴骨血。 就算日后过继其它宗室子继承香火,也难有多孝顺、多友爱她们姐妹两个。倒不如让她们多跟自家阿午、瑚图灵阿多接触接触,自小培养感情。 日后阿午大了,也能像护着嫡亲姐妹似的,护着两个堂姐。 因为这点心思,胤礽对珠珠跟敏敏亲近自家龙凤胎事乐见其成。太子妃?太子妃到今儿还坚信,自己能顺利诞下龙凤胎,敏敏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坚信她是个小福星。 只有积极努力让自家龙凤胎与她们多多亲近的,哪儿还会阻止? 于是爱蓝珠不但保住了小秘密,还顺利地与龙凤胎展开了友好互动。 两个虚三岁,实际上还不到一周岁半的小家伙被养得极好。福气团团的小圆脸,爱新觉罗家标志的丹凤眼。 眉毛弯弯,睫毛翘翘。 小鼻子又挺又直,小嘴樱桃大小,红润润的。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腮边还有浅浅的梨涡。再配上那白白净净的小皮肤,三头身大小。 简直是可爱的额娘给可爱开门——可爱到家了。 两兄妹站一处,更是可爱加倍。 尤其他们操着小奶音说姐姐,安安的时候。珠珠都觉得他们该并列第一,都是天下间最最可爱的孩子。 接下来的几日,珠珠每天都会抽出些时间来往毓庆宫陪小堂弟堂妹。 一直被奴才们小心翼翼伺候着,没有任何跟小伙伴玩耍经验的小兄妹毫不意外被俘虏,每天盼珠珠姐姐,跟珠珠姐姐一起玩。 然后苦留不住,每天上演生离死别般的哭戏。 姐姐得回自己家,不能住在毓庆宫。姐姐得无逸斋上课,不可以总陪着弟弟妹妹们的理由说太多了吧。 小家伙们都想出对应方案了。 阿午拿着自己的小枕头,非要跟姐姐回家。完美诠释什么叫山不就我,我便就山。宁可住到大伯家去,也不要跟姐姐分开。 瑚图灵阿就更厉害了,十几个月的小团子。走路还像鸭子似的拽啊拽,时不时一个用力过猛就啪叽摔地上了。 说话也一两个字,一两个字的往外蹦。 但为了跟姐姐在一起,她硬是哭着嚷着也要上学:“去,去啊,姐都去……图图,图图也去……” 第103章 状元 被抱住大腿的珠珠:…… 就很无奈地瞧着自家太子妃二婶, 希望她能赶紧伸出援助之手。无逸斋女学哎,就算比皇子阿哥们那边,可也相差无几。绝不是托儿所, 要不了这么小的家伙。 太子妃笑:“瑚图灵阿乖啊!你还小呢, 上不了学。等跟姐姐这么大了,才能上学。” 瑚图灵阿眨眨眼, 看了看珠珠,又看了看自己, 哭得好绝望:“不, 不啊……图图,图图啊, 长……不大!” 最后的最后,珠珠也没能成功回到无逸斋女学。而是一手一个小团子,身后一群奶嬷嬷、宫女太监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乾清宫:“皇玛法, 珠珠带着阿午跟瑚图灵阿来给您请安了。” “图, 图图啊~” 瑚图灵阿皱着小眉头,认真纠正。名字好长,念,念不会。再说, 大姐姐叫珠珠,二姐姐叫敏敏, 她当然也得叫两个字的, 听着才像一家子。 小家伙还小,说不出许多心思。只能嘟着小嘴儿,反复提醒。 珠珠蹲身,轻轻帮她擦拭掉嘴角的口水:“好好好, 图图,阿午跟图图好不好?” “好~” 瑚图灵阿重重点头,丹凤眼弯成小月牙儿。 讨喜得不行。 珠珠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鬏鬏。瞬间,她就明悟,知道额娘为何喜欢摸她跟敏敏,并迅速且愉快地接受了自己也成为这小爱好中的一员。 把瑚图灵阿摸得舒舒服服,甜甜蜜蜜喊大姐姐。 珠珠捏了捏她的小脸儿:“哎,好妹妹。” “好,大姐姐~” “好妹妹。” “好大,姐姐~” 足足十几次的互称,珠珠嗓子都有些干了。结果一转眼,就对上另一双充满渴望的眸子。 嗯? 珠珠错愕。 已经耐心排队等了好一阵的阿午着了急,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头上放:“姐啊,摸~” 所以,这也要公平待遇么? 事实证明要的。不但摸摸头要,相互称呼也不能少。 小家伙人儿不大,心眼可不少。刚刚大姐姐跟妹妹互动了多少次,他都记得真真儿的。少一声,他都得丹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珠珠,微嘟着小嘴儿。满脸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的乖萌样儿。 不但能如愿,还能多骗一个抱抱。 于是,刚忙活完巨量奏折的康熙就安坐品茶,笑看大孙女左支右绌,极力消灭两个小家伙的醋火。 最后发展到左拥右抱,左右开弓。 要摸摸都摸摸,要捏捏都捏捏。哄得两个小家伙眉开眼笑,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不停喊大姐姐,好大姐姐。 康熙:…… 开始还能淡定旁观,后来越品,越觉得这茶有点酸。 索性也不喝了,直接上前一手一个把龙凤胎抱起来。笑容和蔼地看着珠珠:“你今儿怎么没去无逸斋,还跟这俩小家伙混到一处了?” 珠珠摇头轻叹:“这说起来,都怪孙女太好,太招小孩儿喜欢啊。” 康熙:??? 有点惊讶,觉得这么浮夸,简直不是自家大孙女的作风。 于是珠珠让他眼见为实,并把锅直接甩给他:“阿午非要跟孙女回府,胡图……哦不对,图图,是图图。图图就更厉害,要跟孙女一道往无逸斋女学。说孙女能,她也能。” “太子妃二婶哄不住,孙女说了也不听。最后只能选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带他们两个过来找您圣裁了。” 为此,她都不知道费了多少唇舌,才让小哥俩相信皇玛法才是大清第一大,能决断任何事呢。 被孙子孙女期待大眼凝视着的康熙:…… 怀疑自己但凡说个不字儿,这乾清宫的房盖儿可能就保不住了。 但同意也不可能完全同意,至少让阿午往直郡王府住就同意坑儿,还是坑完了大儿坑二儿的那种连环坑。所以,康熙略作思索:“跟大姐姐住不行,但你们可以去无逸斋瞧瞧。喜欢就去,不喜欢就回毓庆宫怎么样?” 刚想来个旋风爆哭的阿午:??? 小家伙皱眉,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阿午,也,也去?” “对,阿午也去。” 只要不跟妹妹和大姐姐分开,在哪儿其实阿午不大挑。于是赶紧收了小脾气儿,乖乖被康熙抱着。 爷孙四个往无逸斋而去,直接把正在课堂上打瞌睡的胤祯抓获。 哇哦~ 再没想到还能有这般收获的珠珠勾唇,紧接着就听到她家十四叔胆大至极的甩锅:“呜呜呜,皇阿玛,儿子不是故意的。是,是这夫子念书太像念经了,儿子听着就忍不住犯困。” 珠珠简直惊了个呆:不愧是你,我勇敢的十四叔,敢于给自己掘墓啊! 要知道,皇玛法最是注重学习。 自己一百二遍大法,读书累到吐血不说。还严格要求诸皇子,卯进申出,全年只给那么有数的几天假。政务再如何繁忙,也都尽量抽出时间来考校皇子们功课。 这种前提下,你课堂睡觉还赖夫子念书像念经? 三,二,一! 珠珠在心里头默默给康熙读秒,果然,恶龙咆哮即时展开:“混账东西!朕广选名师,教导尔等课业。就盼着你们学有所成,为朕分忧,为大清效力。朕百年后,你们一个个的,都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助他匡扶天下,共创大清盛世。” “结果你小子倒好,非但课堂睡觉,还敢把锅甩给夫子?” 胤祯委屈,这真不是甩锅,是真的,发自肺腑。 但这话一出,他家皇阿玛更恼了。不止咆哮,还放下侄子侄女就操起了讲桌上的戒尺。啪啪啪,毫不留情的几下子。打得胤祯痛入骨髓,哭到飙泪:“皇阿玛,皇阿玛您别打了,儿子知错了,知错了嗷……” 康熙粗喘:“你错哪儿了?” “错,错在不该实话实说。以后夫子念书再怎么像念经,儿子也绝不说出来了。只,只好好读书,争取不再打瞌睡……” 珠珠:!!! 珠珠不懂,但大为震撼。 晚上回府的时候,还特意绕去了隔壁找她好四叔絮叨:“这话说起来有点不敬,但珠珠是真的不明白呀。” “德妃娘娘到底脑袋里进了多少水?才能放着四叔这样出类拔萃的儿子不百般疼爱,反而把十四叔那样的憨包包当成心头宝?就是因为他够憨吗?” 咳咳咳咳。 胤禛一口水卡在嗓子眼,咳了个惊天动地。 巨无奈地看着好侄女:“四叔知道,珠珠是在宽慰我。想说德额娘不喜欢我,不是我的原因,是她爱好与众不同,喜欢够笨够憨的。” “但是,这话可不许再说。不然传扬出去,与你名声无益……” 唠唠叨叨,拉拉杂杂好一大堆的嘱咐。 珠珠只含笑倾听,没有半点不耐烦。末了还感叹:“不过要说,这十四叔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至少因为他,皇玛法那顿咆哮,彻底吓住了龙凤胎。” “他们两个呀,都成小鹌鹑了。瑟瑟缩缩地缩在皇玛法怀里,连说乖哒,不骂。” “就算再怎么不舍,也不敢要求跟我回直郡王府,不敢再提上无逸斋了……” 歪打正着的,也算给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胤禛:…… 瞬间感觉自己刚刚那些苦口婆心的劝慰,全都泡了水。可好侄女处处为他,又怎么舍得再狠说? 心尖尖上的老儿子小手被打成了发面馒头,哭得嗓子都哑了。 可把德妃给心疼的哟,一边给抹药,一边掉泪儿:“你这孩子也是傻,怎么就……怎么就跟你皇阿玛强梁上了呢?” “儿子……” 胤祯咬唇:“儿子是真的不喜欢念书啊!听那夫子念书,真好像听催眠曲似的。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今儿皇阿玛来的时候,十三哥拿笔捅我,都没把我捅醒。” 倒让皇阿玛更生气了…… 不过,这个就不必告诉额娘了。免得额娘不好收拾十三哥,再把脾气撒到十三哥额娘身上。谁让对方现在只是个庶妃,住在永和宫偏殿,正受额娘管束呢? 跟珠珠同年的十四虽然有点憨,但本质上还是个善良的孩子。 珠珠认为的甩锅也不是纯甩锅,他打心眼里就那么觉得的。而且,他文课虽然稀松,骑射上却颇有天分。最崇拜大哥直郡王,想着以后也像他一样驰骋疆场,做个大将军王。 德妃:…… 德妃可讨厌直郡王一家子了,偏破儿子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她手下都没了分寸,疼得十四嗷地一声嚎出来。 德妃揉也不敢揉,碰也不敢碰的。 只豆大的泪珠子噼里啪啦掉,连说都是额娘不小心。娘俩很快重归于好,然后,德妃就慢声细语地劝。先用一句我儿志向高远肯定他,并相信他肯定能当上大将军王。 勾得小家伙双眼晶亮后,才抛出大将军王也得懂兵法,会看舆图,光会好勇斗狠可走不远云云。 哄着他背了当天的课程,次日一早就去找康熙认错。 然后好巧不巧的,就让他在昭仁殿遇见了偶像大哥。认错、背书与保证的流程走完。胤祯就不免拉着胤禔的手,不停表达自己的敬仰与向往之情:“听说大哥在无逸斋的时候,课业也是平平。但这不耽搁你救驾有功,射杀噶尔丹这个朝廷的心腹之患啊!” 所以,身为迷弟,咱也要见贤思齐,把更多精力用在骑射上…… 胤禔:!!! 这不是敬仰,这,这绝对是扣锅吧? 眼看着皇阿玛的眼神都不对了,胤禔赶紧一个爆栗子弹在他脑门上:“爷课业平平,那得分跟谁比。与太子比起来,那自然是略逊一筹。别人,爷可不在话下!” “再说了,爷诗词文章上可能差了些许,但兵书战策、天文地理上可没落下过。骑射武功更在诸皇子中称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一波自夸,生听得十四眼睛晶亮,佩服连连。 不停追问,打仗嘛,骑射肯定得精通,兵书战策学透了也更有利于作战。天文地理这…… 应该不是什么必学项目吧? 呵呵。 胤禔瞥他,不懂地理,怎么合理利用地理环境,让它为自己所用,增加敌人伤亡。而不是被狠狠绊了个大马趴,反被敌人利用着成为自己的阻碍呢? 至于天文? 胤禔笑:“听过孙刘联军火烧赤壁么?孙权草船借箭呢?历史上,如这般巧妙利用气象作战的典故多了,你啊,只有多多掌握,到时候才能因地制宜,找出最好,最合适的法子来。达到减少伤亡,甚至以少胜多、反败为胜的目的……” 胤祯听得连连点头,认同不已。 末了还认认真真跟偶像大哥行礼:“听大哥一席话,胜读弟弟十年书。弟弟受教了,多谢大哥点拨。日后,日后弟弟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劳烦大哥帮忙解惑吗?” 咳咳 。 他也知道因为四哥的缘故,大哥大嫂和自家额娘一向不怎么和睦。所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胤祯心中充满了忐忑。 胤禔:…… 胤禔倒是想拒绝呢,可守着自家皇阿玛,他难道敢说一个不字? 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十四弟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哪有什么烦不劳烦的,但凡你用得着,为兄又恰好懂,那肯定不吝啬。” “不过为兄整日上朝,还要往兵部衙门,时间上可能不太宽裕。” 言下之意,能别来你就尽量别来。 但胤祯只按字面意思理解:“不怕不怕,弟弟会把问题都整理好了,挑大哥您方便的时候,绝不让大哥为难的。” 所以…… “哈哈哈哈哈哈哈!”伊凤大乐:“所以,爷您就作茧自缚,成功把自己坑了吗?未来的大将军王诶,居然就成了你的小迷弟。” 您可悠着点,千万别把人带进沟里了。 胤禔狠狠瞪她:“伊尔根觉罗氏,爷看你是皮痒了。说好永不再提的事儿,你又……” “我可没有啊!”伊凤摇头,坚决不承认:“我这,这就是个玩笑话。分明是你说的,你说十四弟人不大,心不小,比板凳都高不了多少,还想着当大将军王呢。” 是这样吗? 胤禔有些不确定的想着,接着,耳朵上就狠狠一疼。 再抬眼,就看福晋气咻咻、恶狠狠地瞪着他:“呵,明明是自己说的,还敢往本福晋头上甩锅。你看我皮痒了,我看你还觉得这正院正房的千工拔步床太舒坦了,想往书房的架子床上睡个一年半载。” 拧耳朵惩罚加上睡书房警告。 直郡王整个人都不好了,连连认错。接下来的几天,都乖巧的不行。 让珠珠跟敏敏窃笑不止,暗戳戳琢磨着,阿玛到底又怎么惹到额娘了。这次居然要讨好卖乖这么久,还没能彻底获得原谅。 四月初一日,晴。 数百今科贡士穿戴一新,入得宫中。于太和殿前丹墀前,进行殿试。 作为会元,法海自然被安排在了最前排的位置。稍一侧目,甚至能看到自家小徒弟那充满鼓励的笑容。 当然也能看到,某张满是纠结,似痛似悔,似乎被万千误解的老脸。 咳咳。 虽然那些流言把佟国纲气得不轻,但会元啊,不出意外就是状元。 别说他们佟佳氏了,就算大清入关至今,也没出过几个满人状元啊!顺治年间的麻勒吉,虽也有状元之名。 可了解的,都知道那不过是翻译举人会试。跟现在不分满蒙汉,俱都一体参加的会试根本就不是同一概念。 更不可同日而语。 这,这就是整个佟佳氏的荣耀,他教子有方的强有力证明。就算以前有些……有些忽略,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日后,他好生栽培补偿些便是。 怀揣着如此美梦,佟国纲亲自给皇帝外甥写了折子,请求旁观此次殿试。 到底还是亲娘舅呢,难得张一回口,康熙也不好拒绝。知悉后的珠珠不干了啊!生怕那老不羞为难她法师傅,各种撒泼打滚,把自己也混到了殿试现场。 于是,法海就很荣幸地在殿试现场同时看到了渣爹与爱徒。 亏得他心智坚定,才没有当场失态,干出来以会元身份交殿试白卷的事儿来。 从太阳初升,一直到落日西垂。 冗长的考试终于到了尾声,康熙也把会元表弟与前十名的卷子都批改完毕。 当殿笑道:“法海这篇文章虽没有过多华丽词藻,但心思难得独到。意见颇为中肯,行文也可圈可点,功力深厚。诚可一骑绝尘,实在状元之才,不过……” 珠珠快速扫了一眼前十名的长相与年龄,瞬间明白皇玛法心中纠结。 知道自己再不开口,今儿法师傅就得栽在自己的年轻英俊上,跟状元失之交臂。马上欢喜惊呼:“真的吗?珠珠就知道,法师傅天资聪明又刻苦好学,肯定能独占鳌头。” “皇玛法实在圣明,慧眼识得金镶玉。而不是像有些喜欢附庸风雅的君王一样,非为了确保探花俊秀,生生委屈了状元之才。” 得,乖孙女这话一出,康熙不圣明也得圣明了。 给了她一个‘什么场合都敢胡乱开口,看朕回头如何收拾你的’威胁表情之后,康熙才眉眼含笑地点头:“朕广开科举,为的就是更多、更公平地拣拔人才。” “只要诸位臣工能各尽其职,在各自职位上尽展其才。为朕分忧,为大清效力。那么就都是值得重用的栋梁之才,与别个无关。” “朕之用人,只看忠心与才能,只盼着朝堂之上皆是此二种兼备的良臣。” 满堂皆跪,口称皇上圣明。 而圣明的皇上呢,当场就点出了前三甲。会元法海直接晋级,成了今科状元。 尘埃落定的那一瞬间,法海虎目含泪,重重跪下:“学生法海,谢过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笑:“还学生呢?打今儿起,你就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是朕的臣子了。惟愿你不忘寒窗多年之苦,安心办差。好生辅佐朕,做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真正读书人。” 法海再拜,眼角热泪滚落:“奴才之夙愿也,敢不尽力?” 刚刚被威胁过的爱蓝珠拼命给自家皇玛法使眼色:‘房子,房子呀!皇玛法难道忘了,前头怎样答应孙女儿的了么?赶紧出手,救救你那可怜的表弟吧。’ 康熙还记得刚刚那茬儿呢,任由珠珠把眼睛眨酸也迟迟不肯开口。 只对法海万千鼓励,然后多多考校。 最后的最后,才终于想起来了似的:“朕记得,你还是福珠格格先生?” 所以到赐宅的环节了? 已经被透过底的法海特别上道,言说确实。甚至因为直郡王府离佟佳府路程太过遥远,自从格格拜师之后,他就一直客居在直郡王府。 一听这话,佟国纲心里就叫了个糟。 果然,下一息,他那皇帝外甥就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毕竟你马上入朝为官,回头还得娶妻生子。” “这样吧,朕记得保清家右手边的位置被胤禛占了。左手边还有个三进宅子,老九磨了挺长时间。可他当弟弟的,岂能住在兄长之上?倒是你辈份上是他们表叔,没什么挂碍,那宅子便与你了。” “也省的你往来奔忙,误了格格学业。” 法海喜出望外,赶紧磕头谢恩:“如此,奴才就多谢皇上后赏了。等奴才上值后必然兢兢业业,好生为皇上效力,争取早日配得上这份厚恩……” 他是欢喜了,佟国纲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跪地:“皇上,皇上不可啊,皇上。常言道父母在,不分家。如今奴才尚在,怎可,怎可让奴才之子……” 这话还没说完,胤禔就乐了。 生怕慢了一丝半点,自家傻闺女又要替她法师傅出头:“佟大人,佟大人,挺喜庆的事儿,您可别这样。皇阿玛只是体恤表弟,疼爱孙女,赐了个宅子而已。” “怎么到你嘴里,就好像他老人家做主给你们分家了一样呢?再说了,您儿子在爷府上一住这么久,也没见您这个姿态呀。怎么,中了状元的儿子格外金贵一些?” 第104章 一箭数雕 这简直在当着和尚骂贼秃, 几近点名他佟国纲为父不慈。孩子吃苦受累,被嫡子磋磨到不成人形的时候他不管。 一举成名天下知,喜提状元了他慈父心泛滥了。 连皇上亲赐的院子都要替儿子拒绝, 不为孩子考虑半点, 只怕他分府别居,脱离掌控。 啧啧啧。 数百贡生, 许多文武大臣面前,佟国纲老脸火辣辣的疼, 满心屈辱。声音都带了几分颤:“直郡王, 你……” “嗯?”胤禔眨眼,笑得那叫一个亲切而又无害:“我怎么了?我, 我就是随口说说。一等公可别往心里去啊!我这个人,最是有口无心的。” “如果有什么冒犯到的地方,我这就给您道个歉?” 说完,他就作势要撩袍袖, 当场来个单膝跪地。可他郡王之尊啊, 佟国纲哪里受得起他这一礼?只急忙闪避,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家皇帝外甥:“皇上……” 老舅父面容凄苦,神色仓惶。 满满无助地看着他。 这要是在以前,康熙绝对二话不说, 就把胤禔一顿臭骂,甚至拉下去打板子。可是, 自从法海表弟入了直郡王府之后, 乖孙女三不五时地说起。 以至于康熙对他家大舅舅的偏心啊,那叫一个知之甚详。 如今看到他这样,不但没有太多的怜悯。还有种合该如此的感觉,不行春风, 哪得秋雨啊?父慈子孝,也得父先慈。 如是想着,康熙再看自家大舅的眼神里就多了几许迷茫:“佟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对朕的安排有什么不满吗?” 往常,皇帝外甥朝上朝下都称自己为大舅舅,如今一声佟大人,一声刻意加重的朕,无不是在强调君臣之别。 在暗示他适可而止,不要再为已经定论的东西做无用争执。 佟国纲老泪纵横,溘然跪下:“回皇上的话,奴才,奴才并无异议。只觉得亏欠次子良多,还未好生补偿。他便已经金榜题名,成了佟佳氏百年以来头一个状元。” “奴才这心里头又是欢喜又是愧疚,既然皇上已经赐下宅邸,那,那奴才就再给他两万两安家吧。” 珠珠:!!! 想说老贼无耻。 孝道大旗没扛住,转眼就用金钱攻势了吗?真以为自家法师傅是那富贵就能淫的? 好吧,他还真是。 珠珠眼瞅着他推拒了数次,然后就半推半就地收了那两万两银票。同时,也收下了那个死皮不要脸,怎么也撕不干净的无赖阿玛。 以至于回直郡王府的路上,她都瞧着自家傻师傅长吁短叹。 唉,咋那么不坚定呢? “当然是因为,不管我坚不坚定。生在佟佳氏,长在佟佳氏,就一辈子也逃不开他们啊!我那个阿玛你也看到了,虽说爱脸面,但涉及到家族利益的时候,最是能屈能伸。” 法海叹:“指望他把已经高中状元的我扫地出门,是不可能的。我呢,如今已经入朝为官,也不会为了跟他们撕撸开而自断前程。既然注定纠缠,那为什么要便宜了他呢?” 当然像敏敏说的那样,糖衣吃下,炮弹打回去啊! 法海眨眼,小小声地跟小徒弟细说他这一箭好几雕。首先,经济上他确实窘迫。这么些年,也就是给珠珠当夫子之后,攒了那么百多两银子。 日后独自开府,根本就负担不了丫鬟婆子门丁护院等的工钱。这两万两,倒是可解他的燃眉之急,让他不必为钱而走岔路、当贪官了。 而且…… 法海笑:“我那好嫡母尤其擅妒,饿狼护食一样死守着一等公夫人的位置,绝不许任何人窥伺。我生母便是生下了我,也还是个婢女,到死都是。” “如今我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按制,可为生母请追封六品安人。” 见珠珠面露不解,法海还又解释的清楚了些。六品安人虽不高,但也是朝廷敕命。到时候,不管是为了维护敕命夫人的尊严,还是他这个状元郎的体面。 佟国纲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追立他生母为侧福晋。 两万两的巨大损失加上脸面被踩,足以让他那个好嫡母火冒三丈,让夸岱坐立不安。怀疑他那好阿玛会不会废嫡立庶,把他视为囊中之物的一等公爵位转手捧到别人手上。 如此…… 珠珠歪头抢答:“如此,这两万两银子就好比是一个导火索,随时能引发那一家子的勾心斗角。让他们自顾不暇,再也没时间来打扰法师傅的清净?” 法海唇角轻勾,露出比山花还要烂漫的笑容:“珠珠聪慧。” “哪里哪里,都是师傅教的好,若不是您这细细的解释,珠珠保险得误会了去。之前在大殿里头,我……我就以为师傅是被敏敏带偏,也变成财迷了呢。” 珠珠微微咬唇,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胤禔一个爆栗子敲在脑门上:“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的事儿可太多了。今儿这是什么场合啊?殿试!三年一届,你皇玛法开科取士的时候。连爷跟你太子二叔都不敢多言,偏你这小混账不怕死。” “竟然还敢在这等场合胡乱插嘴,干预你皇玛法选定三甲的结果。你,你简直胆大包天,欠你额娘的戒尺教训了!” 说起这个,珠珠确实没理。 索性也不为自己辩解,只低着小脑袋,乖乖听训。但大眼睛转来转去的,就差明言‘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了。 倒是法海诚惶诚恐,道歉不停。 急切得让胤禔都不好再继续训闺女了,只抬手戳了戳她脑门:“你啊你,就仗着你皇玛法宠你,就胡作非为吧。等哪天把他宠爱作没了,把你远远打发着去抚蒙。” 珠珠反手拉着他胳膊:“才不会呢,我阿玛又不是佟国纲那老糊涂。他啊,可护崽子呢。宁可自己披甲上阵,把所有不服不忿的都打乖,都不会舍得自己心尖尖上的爱女去蒙古吃沙子。” “我的阿玛,是天下间最最好的阿玛……” 胤禔撇嘴,爷是那么两句好话就能哄好的肤浅之人么? 好吧,他还真是。 破丫头彩虹屁吹一道儿,直吹得他晕淘淘。不但没告状,还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 直到翌日,隔壁四福晋受夫君所托,前来探问并试图帮忙说情。 结果也是年轻吧。 到底比不过伊凤这个活了三辈子,可以说人老成精的。三言两语的,就被套了个干干净净。伊凤才知道,殿试现场,这爷俩都干了些什么让人惊掉下巴的大胆事。 等暮色四合,爷俩散学的散学、下衙的下衙。 才发现母老虎,啊呸! 女主人冷若冰霜地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手里正拿着根揎娃神器——鸡毛掸子。 眼神特别的不善。 吓得敏敏当时缩回了小脚脚,不停反思自己最近到底做错了啥没。 她都这样,心里有鬼的珠珠可不就更恐慌了? 忙向阿玛投去求援的目光。 胤禔飞快回了她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轻咳出声:“哟,福晋今儿回来倒早,还特意等咱们爷仨啊?” “那可不?”伊凤点头:“总要等等看,这么大的事儿,你要怎么编,才能编得天衣无缝,护着那小混账毫发无伤。” 完蛋,露馅了! 父女俩心里齐齐一咯噔,接着珠珠就麻利跪下:“额娘,额娘这事儿确实是女儿的错,您,您打女儿吧!当时情况紧急,眼看着皇玛法就要因为法师傅年轻俊秀,把状元之才的他点为探花了。” “女儿眼看着他废寝忘食,起五更爬半夜地学了那么久。哪儿舍得他因为长得好那么荒谬的理由,而与状元失之交臂呢?所以……” “所以就奓着胆子,试图为他美言两句。成与不成的,也算是全了女儿与他的一段师徒情。” “美言?”伊凤冷冷一眼瞪过去:“那你倒说说看,你是怎么个美言法儿的啊!” 这,这珠珠哪里敢说呢? 倒是胤禔怕她又像上回抽珠珠手心似的,拎着鸡毛掸子一顿狠揍。赶紧扯冷子把她手中的凶器抢了去,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福晋,福晋咱冷静点。孩子有错,咱们慢慢教,可不敢这么上手打啊。” “否则她没深刻认识到自己错误,你打孩子倒打顺手了怎么办?” “啊,不是。爷是说,昨儿出宫的路上,爷就狠狠收拾她一顿了。她已经知错了,再也不敢了。福晋你消消气,消消气哈。” 伊凤狠狠瞪他一眼:“慈父多败女,孩子们这样,都是你惯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胤禔好脾气地认错,偷偷给两个女儿使眼色,示意她们赶紧撤离现场。 敏敏当即照办,珠珠却有些迟疑。 敏敏赶紧拽人:“姐快走,别辜负了阿玛的牺牲。” “可是……” “没有可是。额娘现在在气头上,你解释再多也是狡辩。不如让她冷静冷静,让阿玛劝劝她。等她平静点了,你再来认错。”敏敏边冷静分析,边把一步三回头的亲姐拽走。 甚至滋啦一声,把她姐的旗装给拽坏了。 敏敏震惊:“这,这……这敏敏也是好意,生怕姐姐不冷静,跟额娘闹起来。平白吃亏不说,还伤母女感情。这才意外拽坏了你可能原本就不大结实的衣裳,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珠珠扶额,现在是说衣裳的时候么? 是么是么? 根本不是啊,没见连阿玛额娘都停下了僵持,双双跑过来瞧你这小巴掌了?啧,连府医都被叫来了!敏敏紧张:“不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吧?我,我就是吃得多、练得多,久而久之的力气大了点儿。” 珠珠想了想自己那衣裳:“你那可不是大了点儿,是大了太多点。那料子,别说是我,就是咱们阿玛也不能信手撕坏。” 敏敏干笑:“那可能熟能生巧吧!” 嗯? 伊凤眯眼:“展开说说,你倒是怎么个孰能生巧法儿?” 敏敏:…… 难怪说沉默是金啊,因为言多必失。她这不就一言不合,迅速被额娘抓到了小辫子么? 闪避无效,敏敏只好破罐子破摔。 眼睛一闭心一横:“好好好,我说我说。就,就说成功的商人,都会引来宵小之辈嘛。偷偷抢抢或者绑架的,像盯着小肥肉的饿狼。烦不胜烦的,得有足够的保护或者武力,才能确保安全无虞。” “女儿天赋一般,还不愿意花过多时间用在练武上,更不愿花更多银子去培养人手。于是……” 就只能找点儿小捷径啦! 比如撕衣服,踹下三路。遇上女坏蛋,就趁她不防备撕她衣服。借着她错愕,慌乱之下保护自己的心理,成功逃出魔爪。碰着男坏蛋,就直接送他断子绝孙脚,让他余生无忧。再也不用为上有老下有小而辛苦干坏事儿了。 伊凤&胤禔&爱蓝珠:!!! 齐刷刷被她这所谓的绝招儿给惊呆了,各种刨根问底。试图把背后指点她,让她学会了这下流招数的混账找出来。 敏敏眨眼:“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教么?敏敏可是商人,考察市场,分析利弊等,都是本能啊。最擅长的,就是用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利益……” 伊凤原本啊,只想拿着道具鸡毛掸子,好好吓唬吓唬胆大妄为的长女。现在却觉得一根鸡毛掸子都不够用了,这爷仨,分明一个比一个欠收拾。 偏某个熊阿玛全不这么觉得,知道幕后没人,全是爱女主意后,他整个态度都来了个天翻地覆的转变。 从排斥到夸奖:“夫兵法者,诡道也。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克敌制胜。跟敌人讲规矩礼仪,才是最大的迂腐不知道变通呢。” “对对!”珠珠也点头:“额娘不也说,黑猫白猫,抓到耗子才是好猫么?” “敏敏知道保护自己是好事儿。” 伊凤:…… 到最后,这个鸡毛掸子也没真正派上用场,而是又担负起了道具的重任,随珠珠一道去了昭仁殿。与之一道儿的,还有被额娘勒令抄了一整遍的厚厚宫规。 胤禔跟伊凤俩陪着,三口人进门就跪。 当父母的自认教女无方,以至于珠珠小小年纪干大事儿,连殿试结果这等大事儿都敢擅自插话。罪魁珠珠先献上宫规,接着高高举起鸡毛掸子:“皇玛法,珠珠知道错啦,还请您责罚。” 康熙摇头:“罢了罢了,看这宫规的厚度,也知道你这回定被罚的不轻。横竖都已经得到教训了,朕就不再雪上加霜了。” “只是你可得引以为戒,不能再发生类似情况了。否则,朕一定让这鸡毛掸子用在你身上。朕舍不得,就躲远点,派嬷嬷动手。宁可把你打哭,也不能让御史把你参哭。” “嗯嗯,珠珠知道了,谢皇玛法慈爱。” 嗯??? 伊凤诧异地瞧着亲近谈笑的爷孙俩,心里的震惊排山倒海。 康熙哎,那个言死生常理,朕所不讳。惟是天下大权,当统于一的康熙。 策划着扳倒鳌拜,亲政后剪除三藩,收复郑氏,亲征噶尔丹。连牵着他手走上龙椅,一步步辅佐他亲政的太皇太后都能狠心约束,不使其过分染指权柄。 一手疼大的太子,都能狠心废掉的康熙啊! 居然…… 居然就这么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半点没有追究爱蓝珠的僭越? 也许是她这震惊太强烈,终于引起了康熙注意吧。 让正跟乖孙女交谈的他抬头,温声笑道:“保清家的不必过分忧心,珠珠虽然大胆了些,但终究一片赤子之心。” “而且,法海确实才华横溢,是难得的栋梁之才。若因容貌年纪之故,屈居探花,也确实是对他的不公。从这方面来讲,咱们珠珠也算是直言劝谏,让朕没有犯下不该犯的小错。” 啊这…… 这话都不知道让伊凤怎么接了,说皇阿玛您过奖了,这就是她应该做的不对。批评孩子一顿吧,好像更不对。 只能讪笑,再次谢过皇阿玛宽仁。 又寒暄了几句,才告退,三口人再往延禧宫给惠妃请安。 自打知道乖孙女在殿试时说了什么惊人之语那天起,惠妃心里就一直忐忑着。生怕儿媳妇小暴脾气上来,直接给孩子个狠的。问儿子,儿子说他福晋还不知道。她也不好贸然求情,免得直接把事情给挑破了。 每日里着人密切注意着。 知道他们夫妻俩亲自带着珠珠去了乾清宫,惠妃这心里就一咯噔。 来了! 这绝对是露馅了啊。 听说仨人出了乾清宫,正往延禧宫而来。她就急忙忙换了衣服,等在了延禧门外。见到珠珠就赶紧凑过来,把人抱在怀里,上上下下地目光梭巡着:“乖乖啊,你没事儿吧?跟玛嬷说,是不是遭了许多罪?” “下回你改了吧,可不许再这么傻大胆了知道不!你皇玛法再疼你,那也是一国君王,最讲究个规矩体统。尤其朝堂大事上,断不许哪个胡乱插言的……” 隔着衣服,珠珠都能感觉到玛嬷的颤抖了,可见是被她吓得不轻。 珠珠也不敢躲,只规规矩矩任她抱着。 认认真真听她嘱咐,然后严肃点头:“嗯嗯,玛嬷放心,珠珠记下了。以后,以后再也不会像此番鲁莽了。唔,我把鸡毛掸子都留昭仁殿了,就在皇玛法那哥窑耸肩美人瓶里呢。” “如有再犯,皇玛法就要辣手揍孙女了。唔,他都说啦。到时候若舍不得,就派人打。” 宁可把她打哭,也不让御史把她参哭…… 惠妃也万分讶异,再想不到这事儿竟轻飘飘就揭过了。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只能归结到儿子无子又有功,没有夺嫡之患。皇上对他充满愧疚,自然无限包容。珠珠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女儿身,且掀不起什么浪花来。太和殿这事儿又严格说起来算僭越,松一松呢,也无伤大雅。 所以才不了了之,只有法海成了最大赢家。 恩荣宴后,瞧上他的闺秀,怕不是得从京城排到潭柘寺去。 恩荣宴,也就是戏文中唱的琼林宴。 文天祥曾有诗云: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 可依稀窥见当年盛况。 而当今为了表示对人才看重,更会在恩荣宴这天破格允许三甲由皇宫正门——大清门进出。 帝王专属的大门,向来只有皇上、太上皇、皇太后以及太皇太后出入,迎娶皇后或者大行皇帝、皇后等梓宫通过方能开启的大清门。让它为自己单独开启,简直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梦想。 如今梦想照进现实,怎不让法海心潮澎湃? 尤其,他还成功为生母请了追封,让她有了六品安人的敕命,成了记在族谱上的侧福晋呢? 想想嫡母那黑如锅底的脸色,渣爹,对,就是渣爹。珠珠这个词简直绝了,特别适合那人。法海笑,想想渣爹那脸上纵横交错的挠痕就忍不住一阵神清气爽。 憋屈吧?难受吧? 且等着,我会一步一步努力站得更高更远。把你们那俩宝贝嫡子比到泥地里去,让你们后悔到捶胸顿足,却拿我什么法子都没有。 正琢磨呢,房门就被敲响,好徒弟灿烂的笑脸映入眼帘。 让法海顿时敛尽所有阴郁,笑得如阳光般温暖:“你啊,怎么又没去无逸斋?” “法师傅一生最最重要的日子,为徒必须旁观啊。去什么无逸斋呢,当然去恩荣宴啊。珠珠求了皇玛法好久,才终于被允许的呐!”珠珠摇头,一脸徒儿为您真是付出好多的沧桑。 看得法海失笑:“是是是,多谢咱们珠珠。” “欸,咱们师徒谁跟谁呢?不用见外,不用见外。嗯,要不说人是衣裳马是鞍,一看长相二看穿。法师傅这状元袍一穿,当真俊逸潇洒,气度不凡。来来来,徒儿再给您配一双鹿皮靴。” “愿您脚下之路从今日始尽皆坦途,再没有任何崎岖。官路亨通,情路顺遂。咱们快手快脚的,把所有不愉快都远远抛在身后,追都追不上来……” 第105章 匆匆 法海展颜, 笑得如沐春风。还真立即换上了那双鞋,也悉数接下了好徒弟的祝福。穿着它御街打马,穿着它走过大清门, 再拜天颜, 参加恩荣宴。 万人称羡,荣耀至极。 连这些年的辛苦辛酸, 都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就是…… 学生家长看着他的目光,唔, 有点嫌弃有点酸。 后来, 法海才知道,那鞋是他好徒弟亲自画的图样, 剪的料子。还在收尾处缝了几针,四舍五入,也算是他徒弟亲手做的了。 嘿嘿,难怪直郡王呷醋。 不知道的时候, 法海还珍而重之呢。知道了当然更妥善收藏, 非重要场合不穿。 兢兢业业办差的同时,更加废寝忘食学习。 不遗余力表现。 仅仅两年,他就如愿从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升到了从四品的侍讲学士,成功到了无逸斋。教导十三、十四两位阿哥的同时, 也常往无逸斋女学为爱蓝珠姐妹俩加餐。 爱蓝珠还好,毕竟一路卷过来的。 学习, 她没再怕的。 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恨不得把全部心思都扑在生意上的瑚图里宜敏比扛不住啊:“姐,亲姐,你就帮忙求求情,让法师傅少盯我几分呗?再告几回状, 妹妹非被扣在学堂上课不可。” 土豆收获的时候说到就到,她且忙着呢。能抽空来无逸斋点个卯都不错了,哪好件见天的学啊? 珠珠斜睨了她一眼:“该,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让你沉迷做生意,把学业忘到九霄云外。不被额娘抓着,焉有今日之惨?” 啊这…… 说多了都是泪啊! 因为当年,皇玛法几度反对。她的好搭档,她的好九叔历经艰难,签订了不平等条约,才终于完成了心中目标。 得以以皇阿哥的身份,跟她一道开厂经商。 爷俩从百味土豆,粉条厂做起。刚开始,也是客似云来,生意火爆。没想到皇玛法釜底抽薪,直接抱走了她们下金蛋的老母鸡。 各种考量之下,九叔甚至亲自印了书,将土豆种植、增产与轮作的方法。淀粉,粉条,粉丝的做法。与一些土豆菜品烹制等,一一罗列其上。 虽然挣了些钱,也挣了些名声。 却也同时,将独一份的生意,搞到家喻户晓。一块蛋糕万万千千人共同分,虽然仗着她们那天下第一粉的牌匾与过硬的品质在,还能保持销量和利润。但…… 皇玛法的要求有些太高了,三年之内,纯利润两百万两。 哪怕她们小爷俩已经很辛苦,很努力了。距离这个目标,也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离期限,却是不远了。 为了保住自己这有且仅有的合作伙伴,瑚图里宜敏比可不就更加班加点,一心扑在这上头了吗? 还学习呢,她都连着许久没打开过书本。 学业自然一落千丈。 然后…… 额娘生气,勒令她把落下的课业赶紧赶上。于是,阔别无逸斋许久的小格格又重新回到了学堂。苦哈哈地继续学习,哦,不补回来,就别想着再随心所欲。 两姐妹之中,虽然只爱蓝珠正正经经拜了师。 但架不住法海投桃报李,爱屋及乌。在看紧小徒弟的同时,也尽可能地盯着她妹妹。 这才有如今瑚图里宜敏比的苦不堪言。 爱蓝珠笑:“师傅对弟子最大的爱护,就是严格教导,尽授平生所学。你有幸得此殊遇不心怀感激,反而要怪师傅过于严厉吗?” 嘶~ 瑚图里宜敏比倒抽了口冷气:“好,好是好。可你的师傅,也太多了些吧?还个个满腹经纶,才华横竖都溢。比着赛着的,要爱屋及乌。” “他们只竭尽全力地疼爱屋子,可考虑过那屋上乌鸦的感受么?” 要不是躲不开,也逃不掉。 它,它它它早就扑棱扑棱飞走啦~ 敏敏心里苦,敏敏就要说出来。可,她正拉着自家姐姐假哭呢。身着金黄色旗装的小团子就嘻嘻哈哈过来,伸小手往自己粉嫩嫩的脸上刮:“羞羞脸~二姐姐好大个格格还哭鼻子,羞羞脸~” 她身后,一身金黄色小袍子的阿午皱眉:“二姐姐为长,妹妹为幼。要尊敬二姐姐,不可以一般嘲笑。” “略略略~”瑚图灵阿伸了伸小舌头,跟自家哥哥做鬼脸:“许她羞羞脸,不让图图说,这是什么道理?哥哥坏,偏帮二姐姐。” “图图好难受呀,要大姐姐一个抱抱才能好~” 说着,小家伙就利落地挤开了瑚图里宜敏比,把自己整个团子都钻进珠珠怀里。再细一瞅,哪有半点伤心难过?只有满满得逞的笑容。 敏敏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抬手就在她小鬏鬏上狠狠地rua了一把:“你个小黏人精,就知道讨好我姐。都不知道谁才最有钱,最应该被讨好吗?” 瑚图灵阿点头:“知道知道,皇玛法嘛!阿玛说,皇玛法是天子,富有四海。咱们所有人,都是皇玛法的子民,受他老人家庇佑与管束。” “身为孙辈与子民,我们最最应该的,就是孝顺皇玛法,听从皇玛法旨意……” 说着,小家伙还跟瑚图里宜敏比显摆自己前两天才从皇玛法处得来的赏赐,一个精美的玉质九连环。 然后一脸甜笑地将它塞进珠珠手里:“图图笨笨,玩不来这种精巧东西。还是送给大姐姐好了,给你留着玩儿。” “能让你在紧张的学习之余,放松一二。就是妹妹的心意,它的功劳了。” 说起这个,她身后的阿午可就不甘示弱了:“九连环对于大姐姐来说,还是太简单了些。前些日子,皇玛法赏了我一副紫檀为棋盘,黑白玉为旗子的围棋。” “瞧着倒是有几分雅致,正好大姐姐也在学围棋。回头弟弟就让人把那副棋送到直郡王府上去,给大姐姐消遣。” 见他如此,瑚图灵阿不免气哼哼,把自己又往珠珠怀里好好埋了埋。然后才对龙凤胎兄长露出挑衅的笑容:“简单复杂,都是图图的心意,大姐姐不许拒绝。” “不然,不然今儿散学,图图就不回毓庆宫了。直接跟大姐姐去直郡王府,咱们姐俩抵足而眠。” 啊这…… 一想起小家伙那霸道的睡姿,珠珠就满心抗拒。 赶紧笑着回抱了抱她:“大姐姐原还想着,既然是皇玛法亲赐,就该让图图自己好生保管着。可你既然这么诚心,大姐姐也不好拂逆。” “明儿再来上学,给你带心仪了许久的南珠手环?” “谢谢大姐姐,大姐姐最最好了。mua~” 小家伙重重一口,亲在了爱蓝珠脸上。然后眉眼含笑,满是挑衅的瞧了瞧自家兄长和二堂姐。 他们一个有碍于性别,一个自觉已经成了大人,不好再跟姐姐黏黏糊糊。 倒成全了她,让她跟大姐姐最最亲昵。 阿午小脸鼓了鼓,小包子似的气呼呼:“你,你就仗着自己是个小格格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我,我这就好生学习,以后与大姐姐一道月考,一道骑马打猎……” 很好,一句话开启卷卷模式。 刚还在珠珠怀里撒娇的瑚图灵阿瞬间变成小战士,立即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书本来,目不转睛地看着。 认真到无以复加。 谁见了不啧啧称奇呢? 都说太子爷跟太子妃教导有方,龙凤胎虽小,却早早知道了学习的重要。丁点大的小人儿,就能寒暑不辍地跟着上课。 还出工又出力。 堪堪五虚岁的小人儿,竟背会了不少蒙学典籍。小皇孙甚至都已经开始学论语了,还写了一手不错的铅笔字。 资质之高,比起福珠格格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争相夸赞,甚至讨教具体方法的太子和太子妃:…… 要怎么说,两个小家伙之所以撒泼打滚地早早去了无逸斋,是为了追随他们大姐姐的脚步。努力学习什么的,也不过是为了打败对方,得到大姐姐一个夸奖的摸摸头呢? 对于想让龙凤胎跟珠珠跟敏敏交好,从小培养手足之情。日后,阿午好多照顾姐姐妹妹们,好好给她们撑腰。结果…… 结果两个小家伙却直接成为大侄女的忠实拥护者,每日里为了争夺大姐姐注意力而手足反目这件事,胤礽也是痛并快乐着。 几度纠正,在儿女们面前也无法媲美大侄女儿的地位后,太子殿下果断放弃。 非要拉着太子妃娘娘一道,再生个小马甲或者贴心小棉袄。 必须让两个小家伙有竞争对手,才能狠狠打压他们嚣张气焰。不至于见天往外跑,无视阿玛额娘期盼的眼神。 太子妃:…… 虽然深深震撼于太子爷的幼稚,但,若可以。谁还不希望多子多福,稳固自身地位的同时,也给儿子女儿们添一两个天然的同盟军呢? 东宫至今只有龙凤胎,可不代表着会永远只有龙凤胎。 去年选秀,皇上可是又给心爱的太子添了解语花呢。亏得毓庆宫已经扩建成功,再不复以往狭□□仄。不然,都要装不下皇上对太子这源源不断的慈爱了。 这几年下来,太子妃一直注意调养身体。 如今她跟胤礽更都处于最佳生育年龄,几番云雨后,太子妃月信就迟了。几日之后,更在早上时就哇地一声吐出来。 东宫再传喜讯,康熙龙颜大悦。 又是一通赏赏赏,太后紧随其后。各宫主位妃嫔也都有所表示,流水般的赏赐进了毓庆宫。 起初,对于能升级当姐姐这件事,瑚图灵阿是万分欢喜的。 毕竟现有的四个皇孙辈儿里,她是最小的。 因此上,她还不止一次殷切期盼过。盼着大伯娘、四婶婶或者今年刚进门的三婶婶都能努努力,早点给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妹妹或者弟弟。 结果从春盼到秋,还是自家额娘先传出了喜讯。 小家伙乐到跳高,搂着她最喜欢的大姐姐好一顿絮絮叨叨。连上课的时候,都忍不住说悄悄话。因此,还害她小伴读挨了夫子两下戒尺。 可太子妃那日一顿吐,就好像打开了一个什么开关一样。 吃什么吐什么,吐到昏天黑地。 不到月余,就把原本还算丰腴的太子妃折腾到杨柳细腰,精神萎靡。莫说宫务了,连毓庆宫都没有精力打理了。 某日,太子沐浴的时候,竟钻进了个赤条条的胆大宫女。 说是奉了太子妃之命,前来伺候。 气得胤礽抬腿一脚,把人给踹了个出气多进气少。然后就往太子妃所在的正院,一五一十说了。 太子妃一瞧,好么! 这还真是她身边的二等丫头,因其做事妥帖故,前些日子才被拨去伺候瑚图灵阿。结果这狗奴才就敢私下献媚,假借着她的名义邀宠。 太子妃咬牙,伸手做发誓状:“太子爷,妾身发誓,妾身绝为派过此人。一则,一则妾身虽不敢想跟大嫂一样,让您身无二色,只与妾身一人终老。但也绝不会,绝不会主动给您送美人。” “便送,也不会送瑚图灵阿身边伺候的。否则传扬出去,对您,对小格格的名声都不好。” 得饥不择食成什么样呀?才会连女儿身边伺候的宫女都不放过。 夫妻两个坦诚交心,越交流越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怕不只是后院争宠的小伎俩。 保不齐是有人以此为名,要对他们一家四口不利。不把这幕后黑手揪出来,胤礽真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为防打老鼠伤了玉瓶,胤礽还亲自命人收拾了衣服细软,把两个小家伙打包送到了直郡王府。 见面就是深深一礼,吓得胤禔赶紧跳开:“停停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小子这样大礼,绝对有问题。你先说,到底怎么回事?” 啊,这…… 胤礽为难地瞧了瞧满院子奴仆跟自家大嫂,伊凤赶紧亲自领了两个小家伙往后院安置。 临走前还挥退了所有奴才,只留安顺儿远远地守着门。 胤禔原本还带笑的脸呱嗒一下撂下来:“爷府上就没有福晋不能听,听不了的事儿。你别看她现在回避了,等会儿爷还告诉她,不想听都不成。你可想好了,到底要不要说。” 胤礽:…… 胤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大哥,弟弟这,这真没有防着大嫂的意思。只是……只是这个事儿,实在有些窘迫,弟弟无颜当着大嫂面儿说起。” 哦? 话要是这么说的,胤禔倒有几分兴趣了:“比如?” 胤礽通红着俊脸,磕磕绊绊地把事情怎么来怎么去的说了一遍。胤禔笑到捶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你们怀疑这事情背后不简单,有人以此为引,要坑害你们?” 为此甚至连毓庆宫都不放心了,非要把龙凤胎寄养在他们府上些许时日。 老实说,对此,胤禔心里是拒绝的。 毕竟当年,皇阿玛去秋狝的时候,也是要老四托给他一段时间。结果那混账竟哄走了自家长女,现在还像个小阿玛似的,对珠珠万分关切呢。 珠珠也不管多忙,多三不五时地往隔壁看他。 四时八节地准备礼物。 学了点女红后,有他这个阿玛一个荷包、扇套,就落不下老四一个。 太子家这俩,可也都是奔着珠珠来的。 见他迟疑,胤礽赶紧再求:“大哥,好大哥。你就帮帮忙吧,所有兄弟之中弟弟最能将一双子女托付的也只有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谄媚,简直让胤禔惊了个呆:这还能是矜傲天下第一,从不屑于解释的太子胤礽? “嘿嘿,这都得感谢大哥。是你这么多年的苦心孤诣,坚持不懈,才让弟弟明白了坦诚相待的重要性。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做了就成,还需要沟通说明。毕竟,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 今天的事儿,若不是他多问了太子妃几句。了解到那丫头已经被派到瑚图灵阿身边伺候,就多多少少都会不满甚至对太子妃起了芥蒂。 久而久之,没准儿夫妻离心,倒称了幕后黑手的意。 胤禔:??? 所以你要感谢的,是爷这么些年来持续不断地与你抬杠么? 乖乖,他的目光是做个纯臣。 一号皇党。 当然,咳咳,在顾全自己的前提下,他也时不时对太子当头棒喝。免得他年纪轻轻就飘了,真以为自己这个太子之位板上钉钉,薅都薅不下来。然后去搞小团体,发展自身势力等等。 略尽点绵薄之力或者有,苦心孤诣…… 谈不上吧? 额…… 伊凤托腮:“这或者,就是传说中的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吧。在太子的立场看,爷确实帮他不少,十足好兄长了。” 夜风吹过,带着微微的凉。 生让胤禔密密麻麻长了一层鸡皮疙瘩,气呼呼一眼瞪过去:“好好的,少说那些吓人话。谁,谁要当他好兄长了?爷,爷就是瞧着诸兄弟中,也就他将来……” “咳咳,名正言顺。能免了反抗与弹压,避免你所说的内耗。” 至于能不能成,胤禔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 毕竟胤礽也就比他小了两岁。 按着皇阿玛国祚六十有一年算,他也得熬到快天命之年才能顺利继承大宝。这期间帝储之间关系的平衡,就是个把人愁秃的问题。 连刘彻、李世民这样的旷世之君都没把握好,朱高炽都是借了儿子的光才勉强熬到他老子驾鹤啊。 伊凤笑,紧紧搂住他:“成不成的,就,尽人事而听天命呗!如今种种,都已经比梦中种种强太多了不是么?” 至少没有探病事,康熙心中就没被种下那颗怀疑失望的种子。 以至于他不会以审视的目光去看胤礽,各种吹毛求疵,让胤礽动辄得咎。父子感情跟一直没走出蜜月期似的,不但没淡,还越发浓厚隽永了些。倒太子最狠,最有力量大千岁党原地散伙,连索额图都不像上辈子那么风光与疯狂了。 胤禛早早地去了刑部,如今连破大案,正踌躇满志地肃清冤狱。还大清百姓一片朗朗乾坤外,也给自己挣个爵位。 老三虽终于离开了无逸斋,进了六部中的礼部。但整个阿哥被珠珠给各种碾压的,谦虚恭谨极了。 老九沉迷赚钱,老十热衷于用他赚来的分红享受。 九龙去其四,没有老九老十疯狂贴补的老八还能成为那个史上被众臣争相保举的八贤王么? 伊凤觉得不容易。 毕竟老九钱袋子,给了他邀买人心的花用。老十,老十背后的钮祜禄一族多半都支持他八哥。就是他们哥俩的拼命帮扶,才让老八这个康熙诸子中出身最微贱的皇子凌驾于众人之上,有了让晚年康熙都忌惮的力量。 此消彼长之下,何尝不是太子的福音? 毕竟只要他熬得住,维得稳,就没有人能越过他去。 被她这么一分析,胤禔都觉得轻松了太多。夫妻俩相拥而眠,珠珠的房间内却依然灯火通明。 因为性别为男,即便连四周岁还没到,阿午也丧失了跟大姐姐同睡一床的资格。只能缩在墙角的贵妃榻上,眼巴巴地瞧着二姐姐跟妹妹一左一右,亲亲热热地搂着大姐姐胳膊。 听她温温柔柔地讲着史书上的小故事。 然后不出几息,学渣二姐就打起了小呼噜,妹妹也开始蚊香眼。只有阿午听得目不转睛,认真极了。被提问时,不但能准确归纳出这个故事的意思,意义,还能融会贯通,加入不少自己的看法。 聪慧到让珠珠侧目,顿时有了点儿见到知己的欣喜。 于是,姐弟两个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榻上,一问一答开始探讨,直到乌兰嬷嬷过来灭灯,反复提醒他们该睡了,两人才不舍地住了话头。 不过,阿午这聪明好学好弟弟的形象就此深入珠珠之心。 姐弟俩探讨学习上的事情越来越多,让敏敏跟瑚图灵阿危机感倍增,赶紧投入学习。为防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优势被反超,阿午除了无逸斋里的课程外,还开启了自学模式。 遇到不会的,积极问先生、问阿玛与皇玛法。 小皇孙勤勉好学的形象深入人心,众人争相夸奖。 胤禔跟伊凤对视:很好,不用他们如何造势,好圣孙就已经初露峥嵘了。 第106章 撑腰 又双叒叕被表扬的胤礽摊手:“皇阿玛, 旁人不知,您还不知吗?那两个小家伙,哪还用儿子与太子妃多管束啊?只要珠珠稍稍那么一带, 都上进的不行。” “旁人家都气孩子不肯用功, 恨不得戒尺、鸡毛掸子都用上,罚跪、罚饿的, 手段多着。儿子与太子妃却得派人看着,别让两个小家伙挑灯夜读, 熬坏了身子……” 饶是康熙不知凡尔赛这个词, 也觉得太子这着实有些过了。 胤礽嘿笑:“儿子主要吧,是想强调一下榜样的力量。” “所谓见贤思齐当如是。” 康熙瞥他:“所以, 你为了让孩子们更好地跟珠珠学习,直接把人扔去直郡王府了?” 啊这…… 胤礽脸上一红,难得有几分局促:“说来不怕皇阿玛笑话,儿子……儿子也是想着, 把幕后黑手抓了, 再让孩子们回来。免得打老鼠,还伤了玉瓶,终究有所顾忌。结果……” 外头的黑手没找到,倒是在他后院里扒拉出个心大的。 “那贱人曾被儿子宠过些时日, 后来儿子不喜她张狂,政务又繁忙, 所以……哪想着, 她竟然把自己失宠的原因归罪于太子妃跟龙凤胎。处心积虑地暗中窥探,甚至买通了太子妃手下的人……” 提起这个,胤礽就一脸庆幸。 好在大哥当年发现端倪,皇阿玛彻查内务府, 狠狠打击了那些所谓的包衣世家。以至于他们的爪牙大多被齐根斩断,余下那些也得深深蛰伏,并不敢露头。 否则的话,依着那贱人娘家在内务府的渗透,何止是买通个宫女?怕是偷偷害了太子妃跟她腹中孩儿,他都未必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康熙原还与胤礽说笑,听到此处也彻底笑不出来。 事关储君与太子妃、小皇孙的安危,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于是,在胤礽之后,阖宫又进行了一次彻查。 又搜出不少私藏禁药、滥用私刑,太监与宫女对食,甚至还有个失宠答应私通侍卫的…… 去宫中请安,在婆婆惠妃那儿吃了不少瓜的伊凤叹:“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生命不息,宫斗不止。春色满园关不住,嘿嘿……” 胤禔咬牙:“伊尔根觉罗氏,爷看你是皮痒了,什么话也敢往外说?” “这若是传扬出去,连爷都护不住你!” 伊凤横他:“本福晋只与你说了,怎么会传扬出去?好啦,别臭脸,快与我说说,除了这些,还查出别的有趣儿的事没?” 胤禔挠头,不明白自家在外端庄无比,简直大家闺秀典范的福晋私下里怎么会这么…… 这么看热闹不闲事大。 但跟那个胆大包天的小答应比,别的都是小事儿了。 不过经此一事,宫中巡查会更严厉,管理会更严格。太子那儿,估计这两年小选,下一届的选秀,皇阿玛都不会再轻易赐人了。 太子妃能松一口气,等腹中胎儿平安落生之后。阿午跟瑚图灵阿,也不可避免地要多几个庶出弟弟妹妹了。 伊凤叹,这破时节当女人难,当皇家媳妇更是难上难。 太子妃作为皇家媳妇之最,也是…… 胤禔瞥她:“你那是什么表情?太子妃命好,头一胎就喜得龙凤。赶着胤礽是个念旧情的,数年之间毓庆宫都未见旁的婴啼。” “若太子妃二胎都生了,还不见别的侧室、通房等有妊,对她才是祸非福呢。” 毕竟太子不像他,事出有因。皇阿玛也乐于睁一眼闭一眼,由着他跟福晋一道儿,做一对羡煞旁人的逍遥夫妻。 太子也不是他,身上扛着大清接班人的重担呢。子嗣必定不能单薄,更不能专情于一人。 “是是是,妾身何尝不知呢?所以才越发庆幸,自己遇到了爷。”小毛驴子顺毛摸,伊凤这好话啊,也不要钱似的说。 听得胤禔心花怒放,嘴上却还忍不住要傲娇一下:“瞧你刚刚那表情,可不像庆幸。” “为自己庆幸,替女儿们担忧嘛,生怕她们没有妾身的幸运。”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康熙三十五年了呢。 珠珠九岁,敏敏也八岁了。 再有七八年下去,也得考虑择婿事宜了。伊凤皱眉,还真有些惆怅了起来。 胤禔更是双眉皱得死紧:“孩子们还小着呢,福晋此时考虑这些,未免也太早。而且,有爷在,有皇阿玛在,肯定把两个孩子都安排得妥妥贴贴。” 呵呵。 说起这个,伊凤就不由冷笑:“老爷子那心,都快偏到胳肢窝去了,谁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全权托付给他啊?” “你瞧五弟,平时多踏实孝顺的孩子啊!结果……皇阿玛就因为他是太后娘娘亲手养大的,还有两个同母弟。唯恐他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直接给指了那么个身世低微,相貌平平的福晋。” 搞得胤祺满心抗拒不敢言,只专宠侧福晋。 没等嫡妻进门,侧福晋连长子都生了。夫妻俩如今相敬如冰,日子过的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 胤禔听到这儿,哪还不知道她这是为新进门的五福晋报不平呢。 直接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好好,知道咱们福晋心地善良,友爱妯娌了。回头爷就找五弟喝酒,与他唠唠。” “大丈夫当俯仰无愧,有气儿往女人身上撒算什么本事?” “谁说不是呢?一个圣旨赐婚的事儿,也没给人家他他拉氏选择的机会啊!若可以,人家还未必乐意屈就他那个没规没矩的呢。如今五个大婚的皇子里头,就他,没等大婚呢,不但立了侧福晋,连庶子都先养出来了……” 想想当年那个被胤禟拉着做由头骗蛋糕,还笑得一脸温润的五弟,伊凤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种邻家小弟弟长大变渣男的愤怒。 胤禔无奈摇头:“你呀!差不多得了。没见过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要记得,不管他他拉氏多可怜,五弟才是你亲小叔。” “不过就是亲小叔,也不许过于插手。就这么一回啊,下次这种事也不但不管,也不许你管。” 伊凤笑着给他端茶:“说实话,就这么一回,我都不大愿意插手,毕竟疏不间亲。但宜妃娘娘求上门了,我也不好拒绝。只好含糊应了声,答应劝你帮着提点五弟几句。” “到底木已成舟,日子还是得好好过。否则闹得太过,再被参个宠妾灭妻可就不好了。” 胤禔点头应下,次日还真就找胤祺喝了酒。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说的,总之从那以后,胤祺还真收敛了不少。至少表面上,不会太过宠爱侧福晋刘佳氏。 一直装糊涂,被侧室管着的中馈也悉数到嫡福晋他他拉氏手里。初一十五,该在正妻院里歇的时候,也不再见他宁可睡书房。 他这态度一转变,刘佳氏心里也忐忑。 借着孩子邀了几回宠,非但不得,还被狠狠训斥了一番之后,立即蛰伏起来只安心养儿子。 她都老实了,其余人等更不敢造次。 于是,他他拉氏得以顺利掌管五阿哥府后院。只她到底出身微寒了些,家里头做梦也没想到她能被选为皇子福晋。 根本没对她进行相关教育,陡然支撑起一个偌大的阿哥府,不免左支右绌。 还是往太后宫中请安的时候,伊凤稍点了她两句。这才让她跟开了窍儿似的,大礼求到宜妃面前。 长子媳妇出身阖宫最低,向来爱掐尖要强的宜妃能不气? 但她是个讲理的,知道这事儿怪不到儿媳妇身上。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他拉氏跟她背后的家族只有接旨的份儿。 再加上自家儿子混账,宜妃最初其实对大儿媳妇有那么几分怜惜和微微愧疚的。 可这人太木,太胆怯。 指点了几回毫无效果之后,宜妃也只好无奈放弃。求到伊凤面前,都是她放弃之前所做的最后努力了。 不想歪打正着,还真解决了她的忧心之事。 为此,宜妃大开妆奁,可是给伊凤送了几回好礼:“多亏了你跟大阿哥,不然那俩一直相敬如冰的,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五那个混账……” 当娘的都知道,自家的孩子自己可以说,外人万万不能附和。 否则当场吐槽变打架。 伊凤深谙其中道理,当然不会冒冒失失点头,说是是是,您那大儿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可老渣了。 而是柔婉一笑:“嗐,谁还没有个想左的时候呢?圣人都言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横竖五弟这会子都已经琢磨过来了,娘娘也就别再念这些老黄历。” “只好好教导五弟妹,等过几年九弟、十一弟都成家立业,一群孙子孙女围着您喊玛嬷,让您您尽享天伦。” 这宫中的女子,年轻的时候盼位份,争圣宠,尽可能地多生儿子。等色衰爱弛后,就盼着儿子早早大婚,早早立子。 也早早地办差立功,成为自己的依靠。 伊凤这话,简直说到了宜妃心里。捧得她眉开眼笑,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伊凤怀里塞:“嘎珞别与我客套,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只聊表心意。你知道的,自打胤禟挣了银子后,又把本钱都给本宫送了回来,还时时孝敬呢。” “本宫啊,虽平日里不显,但不差银子。” 是是是。 同被女儿三不五时孝顺的伊凤笑,到底没再推拒。横竖自打敏敏跟胤禟合作后,她们府上算是跟宜妃一系撕扯不开了。 这些年她有好东西也没落下过宜妃。 双方相处一向良好,倒也不在乎这些。只重礼之下,她以后难免要多带带五弟妹了。 对此,胤禔只眨眼:“你且细看看,瞧瞧那他他拉氏到底如何。人品尚可的话,就帮扶一二。否则,就随她去。你虽是长嫂,理应给下头的妯娌们带个好头。可你家爷区区庶子,你也是区区庶媳,怎好越过太子妃去?” 横竖都以莫累坏了自家福晋为前提。 感受到他这关心的伊凤笑:“放心,我有数的。” “嗯,福晋一向可靠,靠不住的是胤礽那混账。”胤禔咬牙:“事儿也办完了,太子妃也过了孕吐最凶的时候了。狗胤礽还不把龙凤胎接回去,爷找他,他还给爷推三阻四。硬说孩子们跟珠珠、敏敏玩得好,死活不肯回毓庆宫呢。” 伊凤笑:“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所说的就是事实?” 龙凤胎自小就跟珠珠好,大姐姐大姐姐的叫个不停,宛若她身后的两只小跟屁虫。 阿午试图来直郡王府小住,更是蓄谋已久。 如今终于梦想成真,且盼着把小住变成常住呢。宁可缩在珠珠房里的贵妃榻上,都不肯去给他准备好的客院儿。瑚图灵阿更是夜夜跟珠珠、敏敏同睡一床。 两只小树懒似的,紧紧巴在珠珠身上。 还未茁壮就已经承受了这么多的珠珠树苦不堪言,每天都悄悄问龙凤胎到底什么时候回毓庆宫。 可一对上瑚图灵阿那眼巴巴、泪汪汪的小模样,立马又心软:“没有没有,大姐姐怎么会不欢迎咱们图图呢?若太子二叔跟二婶允许,大姐姐恨不得你们留下来给我当亲弟弟妹妹呢。” “不留下也是亲的!” 两小只异口同声,斩钉截铁。 小阿午更挥了挥他那肉乎乎的小胳膊,一脸坚定:“大姐姐、二姐姐在阿午这里跟妹妹一样,都是最亲的姐妹。阿午,阿午好生学文习武,日后给姐姐妹妹们撑腰。” “哪个额驸不老实,敢欺负姐姐妹妹们,阿午直接打死他,给你们找更乖,更好看的!” 额…… 珠珠心里刚酝酿起来的感动化为飞灰,只严肃脸看着阿午:“这话,阿午听谁说的?” 边问,她这心里还快速排查嫌疑人。 结果小家伙一脸委屈:“没,没谁,阿午自己想的。都是皇玛法的儿子女儿,凭什么阿玛跟叔叔们可以三妻四妾,姑爸爸们却要从一而终呢?阿午长大了,肯定不让姐姐妹妹们受这样的委屈。” 珠珠:!!! 珠珠震惊,珠珠爆笑:“哎哟,大姐姐的小阿午啊,你怎么能可爱成这样?哈哈哈,不过啊,你这份心意大姐姐领了。这话以后可不许再对任何人说知道么?” 阿午有些迷茫地抬头,不是太懂。 珠珠望天,是怎么也没想到,小堂弟聪慧过人,能举一反三,却连皇家生存最基本的规矩都没学全。 别的不说,就刚刚童稚中带着浓浓关心回护的话语若被恶意解读…… 珠珠眉心一跳,赶紧放弃了立即把两个小家伙赶紧送回去的想法。而是赶紧做准备,给他们补足这一课。把规矩、礼法都刻在他们心里,杜绝类似事件发生。 当然在教之前,她也有仔细跟他们讲解为什么要学,学了对他们有何益处等等。 哄得两个小家伙服服帖帖。 等胤礽围追堵截许久,还是没能成功把一双儿女带回毓庆宫,只能带着思子心切的太子妃往直郡王府时。就见两小只落落大方地给他们行礼:“儿子/女儿见过阿玛额娘,给阿玛额娘请安。” “安安安。”瓜尔佳氏泪目,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小宝贝,像是搂着两块绝世珍宝。 可不过短短几息,小女儿就给她拭泪:“额娘不哭,对您身子不好,还影响弟弟或者妹妹。有话,咱们进屋去,坐下来慢慢说。” 随即乖巧引路,熟络的好像这府上小主人一样。 等进了正院正厅,还知道吩咐丫鬟给她额娘上白水。因为她有妊,不便喝茶水。倒是白开水又名太和汤,具通络、发汗等作用。能缓解疲劳,调节阴阳,濡养五脏…… 小家伙清脆爽利一席话,把胤礽跟瓜尔佳氏都给看呆了:“几日不见,你这竟然还学了医术?” 瑚图灵阿笑:“没有没有。只是瞧额娘辛苦,想为您做点什么。大姐姐给找的书册,女儿在看呐。多学一段时间,就能照顾额娘了。” 嗯嗯,所以重点在多学上。 胤礽装听不出来她这小机锋,只认真考校儿子功课。 从严,从难,以把他考倒为目的。这样,就可以说在直郡王府路上往来耽搁的时间太长,还是耽误功课为由,把人抓回毓庆宫了。结果…… 希望落空。 他不但没有考倒人家,还再一次见证了儿子的聪颖与优秀。 自己就打起了退堂鼓:“算了算了,既然你们喜欢的话,不妨再多留些时日。等你们皇阿玛圣驾巡幸塞外,你们大伯、大伯娘跟大姐姐都随扈的时候再回毓庆宫罢。” 阿午摇头:“儿子多谢阿玛疼爱,不过还是别了。在大伯家住了这么久,阿午跟妹妹也想您跟额娘了。这次我们就一道回去,等大姐姐随扈回来再来?” 然后从秋住到冬。 刚还感动非常的胤礽:…… 决定把所有的感动都悉数咽下,用接下来的时间好生教导一双儿女。好让他们知道,大姐姐再好,你们也是孤的儿女!!! 毓庆宫,太子为了留住自家人在曹营心在汉的龙凤胎,可以说煞费苦心。 永和宫中,乌拉那拉氏又听了许久的训:“非是本宫苛责,而是分明你更早成婚,后进门的太子妃都已经怀上了第二个。三阿哥府上今儿也来报信,说董鄂氏已经怀胎近四个月,老五的庶子都快会翻身了。” “只你们府上,妻妾数人,硬是几年花果皆不见……” 乌拉那拉氏微笑认错,连说都是我们爷的不是。您可千万保重自身,莫气坏了。 德妃瞪她,她就哭。 那眼泪吧嗒吧嗒,说掉就掉。跟断线的珠子一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眼见着妯娌们喜讯频传,妾身心中何尝不像娘娘一样又酸又妒?可……爷忙于公事,等闲不入后宅,妾身又能有什么法子?” “总,总不能拦着他,不许他为国尽忠吧……” 巴拉巴拉一大堆,句句都是家国天下。把胤禛夸成一朵花,一个舍小家顾大家的英雄。而她跟后院的姐妹们,都敬重他,不愿因儿女私情羁绊住他前进的脚步。 那大义凌然的,仿佛德妃再多说一句,就是枉顾圣意也不理解、不支持自己儿子似的。 而若那样,她可是宁可冒着擅闯乾清宫的罪过,也要替自家爷讨个公道的。 一切阴谋诡计在憨憨面前都是纸老虎。 德妃可怕死了她这直球。 赶紧送客,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乌拉那拉氏笑:“成,那儿媳就不叨扰额娘了。对了,您今儿不让儿媳带个妹妹回去亲香么?” 德妃:…… 还带个什么带? 前两次,她倒是笑盈盈接下了她赐的宫女呢,结果转回身就与旁人闲话。紧接着阖宫就都知道德妃娘娘小气,连给儿媳妇的伺候宫女都不挑个出身好点的。 清一色的汉女,一个满洲大姓的都没有,是寒碜谁呢? 连皇上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了,德妃哪儿还敢再擅动。今儿这番,都是被荣妃不轻不重刺了两句,心里憋着股子火儿。不想…… 且不说德妃如何咬牙切齿,就说四阿哥府上胤禛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福晋:“苦了你了。” “嗐!”乌拉那拉氏混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事儿吧,只有在意了才是苦。妾身又不在意,所以非但不苦,还有那么点子乐在其中。” 毕竟恶婆婆看不上她,又干不掉她。 还因为前面那几场子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惹来皇阿玛怀疑。多训会子怕她回回出了永和宫就抹泪,多罚跪会子怕她体力不支晕过去的。 胤禛无奈摇头:“你……这都跟珠珠学了多少小坏招儿啊?” 乌拉那拉氏嘿笑,把自己埋进胤禛怀里:“横竖爷始终如初,妾身便再苦也甘之如饴。” 四目相对,温柔缱绻。 接下来整个秋狝过程中,伊凤都仿佛见着妯娌浑身biubiu地不停冒着粉红色泡泡。 美好到让伊凤觉得,整个康熙三十五年都会平平顺顺。却不料康熙没像历史上那样再征噶尔丹,他那不安分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先闹腾了起来…… 第107章 将战 接到消息的时候, 伊凤正与胤禔在围场边上策马徐行。闻言差点儿控不住缰,一个跟头栽下去。 亏得胤禔手疾眼快。 关键时候,把她捞到了自己的马背上:“伊尔根觉罗氏, 你找打了是不?骑着马呢, 也敢分神……” 胤禛怒吼,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显然怕极了。 伊凤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好嘛, 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太惊骇了,才……冷静, 冷静点。再喊下去, 直郡王福晋失宠的消息甚嚣尘上。不知道多少姑娘弹冠相庆,想要取妾身而代之呢。” 胤禔瞪她:“胡说八道。” 可搂着她的手, 却一直也没松开半点。一路回了行帐后,还要张罗着传太医。 伊凤赶紧把人摁住:“好了,好了,我的爷。你可别忙活了, 我没事儿, 真没事儿。不信,给你走两圈儿?” 胤禔皱眉,狠狠瞪她。 显然今儿被吓得不轻,极为不满她这不拿自己安危为重的行为。 “好吧好吧, 这点上我确实理亏。不过,换做是你, 你说不定比我更惊讶的。梦里策妄阿拉布坦在康熙二征、三征噶尔丹的时候, 还是朝廷队友来着。噶尔丹兵败仰药而死后,他还把其骨灰献给了朝廷以示投诚。” “然后,他倒是全盘接手了噶尔丹的地盘。但其后近二十年的时间门里,他都在发展部落实力与北击沙俄上。直到康熙五十四年, 才派兵袭击哈密北五寨,五十六年开始谋划西藏……” 如今这提前了近二十年搞事儿啊! 怎不让人心惊肉跳? 胤禔一个阻挡不及,又被她给说了出来。赶紧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生怕她下一息就又痛苦抱头,疼到死去活来。 许久之后,见她神色依然如常,才长舒了一口气:“伊尔根觉罗氏,爷该拿你怎么办呢?” 两辈子夫妻,伊凤可太了解他了。 平时福晋福晋叫不停,私下里还唤名字。可真生气或者无奈的时候,就一口一个伊尔根觉罗氏了。 前头她险些落马,这家伙又惊又怕又怒。 现在却有些无奈了。 伊凤四下瞧瞧,见偌大帐篷里头就她们两夫妻,连安顺儿跟吟红都乖觉地守在门外。伊凤赶紧一个响吻印在他脸上:“宠着过呗,还能怎么办?” “你啊……” “我啊,算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爷就别费心了,还是琢磨琢磨要怎么办了。那准噶尔部,可是大清心腹之患。” 康雍乾三代,断断续续打了近七十年。 耗费无数。 才终于正式把新疆纳入版图。 提到这个,胤禔就笑着揉了揉伊凤的发:“安心吧,爷忧国忧民的好福晋。今日的大清,可不是你梦中的大清。” “如今国库丰盈,粮草武器等皆充足。八旗兵丁自从剔除了老弱病残,积极增加训练之后,战斗力也今非昔比。” “更重要的是……” 胤禔笑着捧了捧伊凤的脸:“托咱们福晋的福,不但蒙古诸部亲近朝廷,与朝廷铁板一块。这些年铺遍各部的快速通路啊,这会子也成了战略要道。陈兵于彼,打准噶尔如探囊取物。” “若非如此,策妄阿拉布坦也不会狗急跳墙。刚刚整饬好准噶尔没几年,就急匆匆挑衅……” 话说到这儿,伊凤才真正明白,这场战争提前到来的原因所在。 咳咳。 还真是她的蝴蝶翅膀扇起来的。 因为她最开始与科尔沁左翼扎萨克的合作,让其余诸部眼红。所以闹到了年班,闹到了康熙面前,这才有了朝廷与蒙古诸部的深入合作。 然后,为了运输便利,水泥被她给苏出来,蒙古快速通路动工。一条条方便而又快捷的水泥路如蛛网一般,从京城蔓延到蒙古诸部。 大大缩短了京城到蒙古诸部的时间门,也大大增加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压力。 尤其朝廷的修路计划一直往西北蔓延,眼看着就要修到三音诺颜部。再过扎萨克图汗部,可就要到哈密了,到他的老巢了。 到时候,无数兵马从那光溜溜的水泥路上飞驰而来,大炮架到他家门口…… 光一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有没有? 为了不让这么可怕的事情变为现实,策妄阿拉布坦居中破坏。 可三音诺颜部等着盼着,可算盼到蒙古快速通路到了他们家门口。正畅想抱住朝廷金大腿,过上跟科尔沁、喀喇沁与乌珠穆沁等部的好日子呢。 噶尔丹居然破坏? 这断的是路么?是三音诺颜部无数族人的好日子! 愤怒的牧民们一边反击,一边火速派人往朝廷发出了求救信号。求速支援,尽讨作恶之人,扫清一切障碍。 让三音诺颜部可以早日跟朝廷合作,互惠互利…… “自从康熙二十九年,皇阿玛御驾亲征大获全胜,噶尔丹授首的那天儿。也或者更早,他老人家就惦记西北那块土地了。可惜当时朝廷不具备成胜追击,直接打到天山底下的许多条件。” 胤禔叹,颇有些遗憾的样子。 不过几年养精蓄锐,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三音诺颜还送来了这么完美的理由,胤禔不信他家皇阿玛还能不动心。 事实也确实如他料想的那样,接到奏报后,康熙直接挥剑劈了桌子:“混账东西!竟枉顾朕仁慈,屡次三番轻启战端。既如此,朕便御驾亲征,覆灭这所谓的准噶尔汗国。迎西域故土新归,将九州归于一统。” 如今朝廷兵强马足,宣战,朝臣们是不反对宣战的。 但御驾亲征? 您还是别了吧,毕竟上次走到半道,您就病了。多亏了直郡王福晋体贴细致,给直郡王准备了金鸡纳霜。 后头战场相逢,您还差点儿被噶尔丹一箭送回老家,亏得直郡王拼死相救,射杀了噶尔丹。 所以,您还是省省。 别琢磨什么御驾亲征了,让直郡王替您去吧。当然,语言是门艺术。能列位朝堂的都是臣子里的佼佼者,再不会这样直白到近乎于找死。 只齐刷刷跪下,求皇上以天下苍生为念,万万保重保重龙体。 胤禔更豪气干云笑:“俗话说的好,杀鸡焉用宰牛刀?皇阿玛万乘之君,区区策妄阿拉布坦又怎配您一个御驾亲征?” “不如让儿子率兵过去,打得他屁滚尿流,求着朝廷把路修到乌鲁木齐。” 这个想法很好,很靠谱,但是康熙想要自己来。 群臣反对。 这个事儿从消息传来,一直到圣驾回銮,也没争出个短长来。倒是天气渐冷,三音诺颜部那边修不得路,策妄阿拉布坦那儿也暂停了骚扰。 可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待到明年春暖花开,路还是要继续修,策妄阿拉布坦那边也还是会继续阻止。这个问题不解决,五即便路修好了,也还会遭遇到持续的破坏。 此战,在所难免。 胤禔为此频繁进宫,屡屡请缨。几个成年皇子也都表示自己虽不才,但愿意效绵薄之力。连年仅九岁的十四阿哥都拿起他的小弓,说愿意随大哥出征,做个先锋。 结果被他最最敬爱的大哥拧去外头演武场,收拾了个老老实实:“忠心可嘉,但未免太自不量力。就你这三角猫功夫去前线,真不是给敌军送菜的?” 十四被气得嚎啕大哭,胤禔也没有去哄。只说他现在擦干眼泪好好练,早日将武艺、兵法等都学个透彻。 日后再有战事,大哥肯定带他去战场。 说话算话,绝不骗人。 哭得言不得语不得的十四就默默擦干了眼泪,起早贪黑地练武。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门,就从小胖子变成小瘦子。 可把德妃给心疼的哟! 赶紧花样给儿子进补,并处处彰显他要与国效力,与皇阿玛分忧的忠心、孝心。 每日里忙的不行,都顾不上找乌拉那拉氏催生了。 把乌拉那拉氏给喜的哟。 反手就送小叔子一个打熬筋骨的药浴方子,说是她们家祖传的。专门给练武的孩童用,功能强身健体、强壮筋骨。 胤祯如获至宝,德妃却吓到不行。连着请了半个太医院的人看方子到底如何,还找了十几个小太监试药。 确定安全无恙了,才敢让儿子试用。 动静大的,都惊动了康熙。 然后,给胤祯一个人的馈赠,差点普及到了全军。还是反复验证过后,确定大人用这个作用微乎其微,还费用惊人后,才宣布停止。 但宫中的小阿哥、小格格们也都早早用上了。 不为打熬筋骨,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呀。 感谢四福晋无私。 还指望就此鹤立鸡群,打败所有竞争对手,成为皇室阿哥之中第二厉害的胤祯:??? 哭着把德妃埋怨了一遍,说她没有个婆婆样子。四嫂都那么好了,她还整天疑神疑鬼,把人家好心当成驴肝肺云云。 天知道德妃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一头厥过去的。 就怕她真晕了,她的十四得一辈子背负不孝之名。别说那个位置了,什么前程都没了。可她再没想过,这一切,竟然才刚刚开始。 以后但凡她为难乌拉那拉氏丁点,宝贝老儿子就会跳出来护着。 连五公主都劝她豁达些,四嫂虽比大嫂略逊些,但也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儿媳妇。 德妃:…… 超级憋屈,但没处说理去。久而久之,只能避其锋芒。渐渐的,倒也能跟乌拉那拉氏做出表面的平和来了。 战事将起,所有成年阿哥都在想法发出自己的光与热。 胤禟更是看到了机会,一个巨大的,可以将三年之约取消,让他再长长久久畅游商海的机会。 于是,某日早朝,康熙还在尝试御驾亲征中,群臣照例劝阻。正僵持呢,有小太监禀报说九阿哥跟福敏格格求见。 “胤禟跟瑚图里宜敏比?”康熙皱眉:“早朝重地,他们两个来干什么?” 梁九功恭谨应声:“回皇上的话,奴才不知。阿哥爷跟格格只说有要事禀告,还请皇上不吝一见。说他们知道这是早朝重地,也绝不是肆意乱闯。” 那就是有正事? 康熙挥手:“传!” 倒瞧瞧这俩小家伙,能有什么正事儿。若想借着满朝文武的大场合给自己求情,甚至取笑约定,那就给朕等着吧。 “传九阿哥胤禟与多罗直郡王之女福敏格格觐见。” 叔侄两个缓步走进朝堂,规规矩矩跪下:“儿臣胤禟见过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女福敏见过皇玛法,给皇玛法请安。” 康熙略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你二人贸然出现朝堂上,有何要事?” “回皇阿玛的话,儿子自从听到策妄阿拉布坦事后,心中万分愤慨。可叹儿子年幼力薄,不能亲上战场为皇阿玛分忧、为朝廷效力。所以,儿子愿拿出三年经营所得的五十万两积蓄尽数献给皇阿玛。” “福敏听后,表示孝心、爱国之心不仅儿子有。她也有,且更强烈,所以决不能让儿子专美于前 。所以,我们叔侄俩便一道来了。若有何冒犯之处,还请皇阿玛多多海涵……” 胤禟微笑,往平静的水面上砸了块万钧巨石,登时激起千层浪。 康熙更是激动地直接从龙椅上站起来:“你们两个说什么?要把自己经商以来所有的积蓄,悉数捐献给朝廷,助朝廷打赢准噶尔汗国?” “是!” 叔侄两个齐齐应声,小声音特别地斩钉截铁。 但是康熙还是忍不住点名字自家孙女:“敏敏啊!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这可是你辛辛苦苦三年,赚下来的所有钱。就这么悉数捐给朝廷,咳咳,你九叔应该给你讲过捐字的意思吧?” 瑚图里宜敏比皱眉:“皇玛法,孙女也是上过无逸斋的啊!就算课业上,不如姐姐那般出类拔萃,可也不是文盲,怎么可能连捐的意思都不知道?” “敏敏还知覆巢之下无完卵,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呢!那策妄阿拉布坦狼子野心,竟敢犯我大清天威。自然,自然要打回去啊!敏敏虽然爱财,也确实舍不得。但是……” “但是有舍才有得,银子挣来不就是为了花的吗?” 说到这儿,小家伙还一脸鄙夷,似乎在说‘皇玛法,您还是九五之尊呢,怎么还没有我这个小孩子看的透彻?’ 咳咳。 眼看着皇阿玛眸光渐渐危险,自家这初生,连虎不怕的小牛犊要糟。 胤禔赶紧跪下:“皇阿玛,这……这破孩子语言上最大胆了些,到底是一片赤子之心。还请皇阿玛看在他们叔侄俩也算忠心可嘉的份上,好歹饶了他们一回。” 可千万别揪着这点小节,可着劲儿的收拾他宝贝闺女。 五十万两啊! 整整相当于他五十年的俸银,敏敏这么些年的全部积蓄,他见都没见过的那么多银子。说捐,就这么悄没生息地给捐了。 这,这得是多么强烈而又炙热的爱国情? 胤禔忍着心疼,不断给自家闺女找理由。龙椅上的康熙冷哼:“混账东西!朕在你眼中就那么是非不分,赏罚不明?” “老九跟敏敏一片赤诚心怀,朕欢喜还欢喜不过来呢,又体会苛责他们……” 不但不罚,还狠狠赏赐呢。 当然在这之前,康熙又确认了一遍。问他们两个,是不是出自自愿,真的要把这笔钱捐给国库。 叔侄两个都认真脸点头。 说天下昌平,他们才能把生意做得更远更好。哪怕为了自己的事业,也盼着大清海晏河清,哪怕为此掏光他们的家底子。 横竖千金散尽还复来。 他们很小,还可以有许许多多的三年,再给自己攒出份家业来。如雷鸣般的掌声中,康熙算是明白了老九为何这般坚定,也懂了瑚图里宜敏比怎这么超乎寻常的大方。 原来所有的目的,都在这个三年之约上。 不过这三年,小爷俩本本分分做生意。除了最开始瑚图里宜敏比那封带动了十几万斤粉条销售的心之外,再没有任何不合规矩之处。 他所担心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康熙的反对之心早就没有之前强烈。 只一直没说罢了。 谁想还能有这意外之喜呢? 满朝羡慕眼神中,康熙微笑颔首:“好,好啊!九阿哥胤禟与和硕福敏格格心系家国天下,愿为抗击策妄阿拉布坦尽捐积蓄,实在忠心难得。着升九阿哥胤禟为多罗贝勒,和硕福敏格格为和硕公主。” 合约期已到,所挣银两才堪堪到了一半儿。 胤禟每日忧心,头发都快愁白了。终于策妄阿拉布坦起幺蛾子,可算让他盼到了一丝可乘之机。 赶紧掏空积蓄来捐献,哪想竟,竟还能顺手捞个贝勒爷当当呢? 胤禟喜出望外,忙跪倒在地:“儿臣,儿臣多谢皇阿玛隆恩。日后,日后一定兢兢业业,好好做生意。争取给朝廷缴更多的税,也攒更多的银子。皇阿玛但有所用,儿子定倾囊相助。” “儿子愿用手中银钱铸成钢刀利刃,狠狠插在来犯之敌的心口窝上,助皇阿玛荡平寰宇……” 第108章 出征 胤禟趁热打铁, 谢恩表忠心的同时,就把自己日后还要经商的事儿给砸瓦实了。 满朝文武为证,就算…… 他相信就算日后皇阿玛想起来了, 也不好太过追究。 糊涂庙, 糊涂神。 没准儿就被他给糊涂过去了。 九阿哥,哦不!新鲜出炉的九贝勒眉眼含笑, 满面春风。 相比之下,他的小搭档可就忧愁太多了。之前大殿之上, 刚被封为和硕公主, 瑚图里宜敏比就很有话讲。 可惜,她家阿玛手疾眼快, 直接捂住了她的小嘴,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回到直郡王府,小家伙还忧心忡忡呢。 胤禔瞪她:“该,让你不声不响就鼓捣出这么大动静。现在整整五十万两白银, 就换了个轻飘飘的和硕公主, 整个人都悔哭了吧?” 敏敏气咻咻叉腰:“阿玛少看不起人了!我,我既然做了决定,当然就不后悔。五,五十万两而已, 我跟九叔能捐当然也能赚回来……” “多少?”伊凤瞠目,看着正对峙中的父女俩:“你们俩, 给本福晋好好说说, 到底怎么回事。” 胤禔挠了挠头,敏敏垂了垂眸。 父女两个同款抗拒,谁也不肯先开口。于是,倒霉催的安顺儿被点名。 安顺儿哭丧着脸, 小心翼翼看向自家郡王。胤禔不自在地轻咳了声:“瞧本王做什么?福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福晋掌管府中大小事务,还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嗻。” 安顺儿恭谨行礼,尽可能简明扼要地把自家二格格跟九阿哥当朝捐献全部身家,要助皇上打策妄阿拉布坦的事儿给说了。 皇上龙颜大悦,赏九阿哥多罗贝勒,自家二格格和硕公主。 伊凤点头,挥手让所有人等退下。 很快,偌大房间之内只剩下她们一家四口。珠珠先皱了眉:“妹妹也太莽撞了些,不跟家里商量下,就如此作为。亏得……亏得额娘只生了咱们姐妹两个,否则,你这一举,就会把阿玛额娘送到风口浪尖上。” “是,银子,是你的银子,你有处置权。可你,也是咱们府上的格格。一举一动,关乎整个直郡王府你知道么?” 珠珠夫子附体,把妹妹训得眼泪汪汪。 这才拉着自家额娘的胳膊,娇声劝:“额娘,女儿已经训过这个小糊涂蛋了。她知道错了,下回肯定不敢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边说,她还边眼神示意妹妹,赶紧认错保平安。 当时只顾着保住自家搭档,与心疼那整整五十万两白银,还真没考虑许多的敏敏直接跪下,伸出小手:“额娘,女儿知道错了,您,您打我吧。” 伊凤:…… 她倒是真想揍这小混蛋一顿呢。可人家刚刚捐完银子,皇上都大加褒奖,把个郡王之女提到了和硕公主的位置上。 自己这个当额娘的不但不以孩子为荣,还马上就把人给打了一顿…… 用不到天黑,满京城都得传遍:直郡王福晋不满小格格捐赠那么多银两,怒而打人了! 所以,不但不能打,她还得跟着出点血。 更得给这小混账摆几桌。 “这,这就不用了吧?”瑚图里宜敏比挠头:“毕竟,毕竟我成公主了,姐姐还是和硕格格。我,我还是去找皇玛法问问,能不能把姐姐捎带上,或者先封姐姐吧。” “长幼有序,哪有越过姐姐,先封妹妹的啊……” 规矩不规矩的先不说,就怕破坏姐妹感情。 珠珠错愕:“你这一回来就愁眉苦脸的,不是心疼银子,也不是怕跟阿玛和额娘不好交代,而是怕我会心有芥蒂?” “那当然咯。”敏敏点头:“银子花完了还会赚,阿玛和额娘也,也舍不得狠罚我的。就是……就是一样的姐妹,被分出个高低不同来。偏还是我这不学无术的,比姐姐高了点。我怕……怕别人议论,姐姐心里难受。” 所以才想着去找皇玛法打个商量,哪怕先封姐姐当公主也行啊。 珠珠轻笑,紧紧搂住她:“傻瓜。你有这份心思,姐姐就已经很欢喜了。至于别的,由着他们爱说说去。犯不到本格格手里,算他们运气好。否则……” “正好拿来杀鸡儆猴。好让那些喜欢恶意揣测的人知道,肆意非议,试图破坏咱们姐妹情分,是要付出代价的。” 瑚图里宜敏比抬头,认认真真地看向自家姐姐。 见她满脸真诚,没有任何勉强,才终于甜甜蜜蜜笑:“嗯嗯,都听姐姐的。” “听话,就不要往牛角尖里钻。” “不钻不钻,敏敏好好挣钱,争取早早再给姐姐捐出个公主来。” 噗…… 正在悠闲喝茶,旁观她们姐妹有爱的胤禔一口茶水喷出来,呛得惊天动地。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认真吩咐败家小女儿:“这事儿你可别跟着乱掺和了,阿玛自……咳咳,自会给你姐挣回来个荣耀的。” 可别再花钱买了! 五十万两白银啊,想想,胤禔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偏这俩家伙还为了所谓的震撼效果,直接命人抬着真金白银上的金銮殿。如今两个五十万,整整一百万两白银都已经躺在户部库房里了,再心疼也反悔无力了。 而且,有他们开的好头,余下的皇子公主们也不好不见贤思齐。你五千,她三千,或者些许金银首饰的。 很快,就在京城掀起了一个捐款风潮。 朝野一心,支持九州一统。 而胤禔也是屡屡上书,请缨出战。直到三十六年春,满蒙快速通路继续修建,策妄阿拉布坦果然又派人破坏。 三音诺颜部奋起反击的同时,八百里加急往京城求援。 康熙力排众议,再度御驾亲征。 胤禔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率军十万出张家口,取乌兰察布盟往土谢图汗部的蒙古快速通路直奔三音诺颜部,击退策妄阿拉布坦的扰乱之人。 他自己坐镇中军,再派福全、常宁等多路军马,隐隐对准噶尔汗国形成包夹之势。 终于从副将一跃成为大将军,还率兵十万,直上与贼子正面较量第一线。胤禔心花怒放,走路都带着风。 去它的七十年! 策妄阿拉布坦遇上他,准噶尔汗国注定早早土崩瓦解。 “福晋等着,爷率军一路打到和田去。给你和孩子们带几车和田玉回来,别说玉镯子、玉簪子了,给你们娘仨一人打一张白玉床都不在话下。” 几番云雨后的,胤禔搂着伊凤,在她耳边轻笑说道。 伊凤摇头:“我和孩子们何曾缺过那些?只盼着你啊,千万千万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莫再以身试险。” “要知道你是个成了家的人,上有老下有小。我跟额娘还有两个孩子都在求神拜佛,保佑你安安全全回来。” 想想二十九年,这货搞什么釜底抽薪的大计划,装‘重伤’时,自己那个提心吊胆。伊凤就忍不住眉眼含愁,殷殷嘱咐。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四阿哥府、五阿哥府,与乾西五所。 这次,康熙为了锻炼诸皇子,除了太子留下监国外。已经成年的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都随驾出征。 连刚十六岁的皇八子胤禩都有幸跟从,这让也想随着九哥脚步早早封爵的老十特别不满。 闹闹吵吵地往乾清宫求了几次,非说自己虽然比八哥小了两岁,但瞧可比他敦实多了,骑射也比他好。皇阿玛既然都能带他,不妨也带带儿子云云。 让胤禩满心忐忑,生怕皇阿玛烦不胜烦,直接大手一挥,你们哥俩都不用去了。 好在大哥厚道,不等着皇阿玛腻烦,就摁住了老十:“打仗可不比木兰秋狝,多带几个少带几个无伤大雅,全当带你们长长见识……” “可是……” “没有可是。”胤禔一脸严肃:“你若真想早日帮皇阿玛分忧,就赶紧勤练骑射武功,苦读兵法。准噶尔汗国占地颇大,人员颇多,彻底打下来非一日之功。” 所以他努努力,并非没有机会咯? 胤俄眼睛一亮,赶紧拱手:“弟弟多谢大哥指点,这就回去用功了。唔,顺道跟八哥说声对不住。弟弟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就是……嘿嘿,你最小,跟弟弟最有可比性,所以……” 胤禩素来温润,当然不会在这事儿上跟他计较。忙展颜微笑:“无妨,十弟不用介怀,八哥懂的。” “嗯嗯,八哥最好了。” 胤俄嬉笑走开,胤禩拱手跟胤禔道谢:“弟弟多谢大哥援手。” 胤禔瞧了瞧脾气好到近乎于没脾气的八弟,怎么也不能把他跟福晋口中九龙之中最有实力之一联系起来。 不过八弟确实很擅长与人相处。 前几年宜妃所出的九弟,贵妃娘娘所出的十弟都与他交情莫逆,甚至隐隐以他为首。 坊间甚至笑言他们八、九不离十,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 还是胤禟找到了瑚图里宜敏比这个小合作伙伴,小爷俩一心扑在生意上。胤俄误打误撞地入了股,专心跟着他俩躺赢,三人才渐渐淡了些,不复以往亲密。 他这思绪之间,弄得胤禩满心忐忑。轻唤了声大哥,又认真谢过他援手之恩。 回过神来的胤禔摆手:“都是自家兄弟,八弟不用这般客气。好歹你也曾养在延禧宫,你我兄弟总要亲厚几分的。” 胤禩含笑,可不是么? 他一度把自己视为天然的大千岁党,盼着大哥一路青云直上,他也好有个从龙之功呢。可惜天意弄人,大哥竟然…… 轻轻摇头,晃去心中纷繁思绪后,胤禩就开始询问从征之时所应该注意的相关事项。对此,胤禔,应该说伊凤早就帮他准备好了。 人手一个小册子,上头写的,都是胤禔当初从征噶尔丹的经验。 恪尽长兄之责。 军情紧急,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三日之间,一应兵马集结完毕后,次日清早,胤禔等人就要踏上征途。 此一别,短则数月,多则经年。 已经成婚的阿哥们不免被福晋拉着千叮咛万嘱咐,各种依依惜别。还尚未成家的,也被各自额娘泪眼朦胧地嘱咐着。 四阿哥府,乌拉那拉氏眼泪一对儿一双的,好像春日雨天廊檐下连绵不绝的雨线。 可把胤禛心疼的,连忙柔声劝说。 结果越劝,福晋眼泪流得越欢。胤禛只得以吻封缄,结果差点天雷勾动地火。 等他艰难把人放开,再洗冷水浴的时候。衣服却被羞怯而又坚定地拉住:“十,十六岁,爷您说的。” 胤禛艰难把视线从她殷红的唇角移开::“爷说的是十六周岁,你才十六虚岁,还小着呢。” “不,不小了,大嫂像妾身这么大的时候,都生了敏敏了。爷怜惜妾身,爷是君子。可,可妾身却舍不得爷再受苦了。”乌拉那拉氏说着,用自己最大的勇气死死抱着胤禛:“此一别,少说数月,多说数年。爷,爷也舍不得妾身以完璧之身被频频催生吧?” “可万一……” “万一,那就是上天垂怜,赐下麟儿来陪妾身渡过与您分别的煎熬岁月。”说完,她还深深一吻印在胤禛唇上。 主动引起引燃熊熊烈火,肆无忌惮地烧了个把时辰。 翌日大军出征,伊凤带着两个孩子送别胤禔。殷殷切切各种嘱咐,隔壁吱嘎一声门门响,却只出来胤禛一个。瞧着行单影只的,分外可怜。 当事人却红光满面,还与伊凤拱手:“福晋年幼,有些事情上难免思虑不够周详。弟弟这一从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转。还请大嫂帮着多看顾几分,珠珠跟敏敏没事儿往过多走走。” 哟,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伊凤意味深长地瞄了胤禛一眼,立即让他俊脸红得更厉害。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像极了不打自招。 守着孩子们呢,又出征在即。伊凤也不好打趣,只郑重点头:“四弟且安心上阵,不必担心府中诸务。四弟妹虽小,这两年锻炼得可老成干练。便有些力有不逮之处,也还有我呢。” “如此,弟弟便多谢大嫂了。” “你我叔嫂之间,何必这般客气?多余的话嫂子也不多说。惟愿你立功杀敌的同时,万万保重自身。” “弟弟记下了。” 珠珠一直乖乖等着,等四叔跟额娘叙完话。她从珍而重之地拿出枚平安符来:“珠珠亲往潭柘寺求的,震寰大师亲笔。供在佛前七七四十九日,他亲口念了好多遍经的。” “阿玛的已经戴上了,四叔也别疏忽。切切贴身戴着,万万保重自身。奋勇杀敌的同时,莫忘了妻小倚门盼君归……” 胤禔:??? 你给爷等会儿,说清楚你是谁的小? 大哥暌违已久的酸,顿时冲淡了胤禛即将离别的苦。当即朗声笑道:“好好好,有咱们珠珠这一声盼。四叔肯定保护好自己,全须全尾回来。” “废话真多,时间不早,赶紧走了。” 胤禔喊他,随即翻身上马,轻抖了抖缰绳。那汗血宝马就聿聿鸣叫了几声,跑了好远。伊凤母女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轻数着一二三的拍子。然后齐声喊道:“爷/阿玛保重,我们在府中等你凯旋!” 胤禔调转马头,跟她们娘几个帅气挥手:“大早上怪冷的,都回去吧,爷踏平了准噶尔便回。” 伊凤虽然觉得他这个目标实在有些大,但还是跟孩子们一起鼓励他。 声音之大,连隔壁睡梦中的乌拉那拉氏都惊醒了。匆匆洗漱后追出来,自家爷跟隔壁伯哥早就出发了。只有大嫂在两个孩子的安慰下,正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见到她,还立即神采飞扬了起来:“四弟妹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子?四弟恐你劳累,没舍得惊动你。临行前,还专门拜托我跟珠珠,让咱们娘俩多多照顾你呢。” 乌拉那拉氏俏脸爆红,完全听不得劳累二字。 只含糊回了两句,就赶紧逃也似的回了四阿哥府。让伊凤爆笑,两个孩子迷茫:“四婶这是怎么了?” “唔,额娘也没说什么啊……” 伊凤每人一个爆栗子敲过去:“问问问,不知道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么?猫有九命,都遭不住旺盛的好奇心,可见那就不是个好东西。” 珠珠&敏敏:??? 就有点好奇,这个说法是怎么来的。 但很显然,额娘并没有给她们解惑的善良。还狠心催她们往无逸斋:“别以为你们皇玛法御驾亲征了,就山中无老虎,你们这群猴子就能称大王了。” “尤其是你,瑚图里宜敏比。不经阿玛额娘允许,私自捐出五十万两巨款。不但害额娘也捐了十万两,还害咱们直郡王府成为全京城公敌。如今额娘走到哪儿,就被阴阳怪气到哪儿,你跟你九叔得付主要责任。” 提起这个,敏敏就秒怂。万分忐忑地看着自家额娘:“那,那不知道额娘打算让敏敏怎么负责呢?” 小破孩儿不止一次先斩后奏,胆子越来越大。 之前风口浪尖上,又有许多人护着。伊凤都无法放开手脚,如今圣驾出征破孩子大靠山四去其二,伊凤还能不趁机狠狠给她板坏习惯? 现在见她有服软迹象,伊凤马上肃着脸:“你这态度就不对,不是额娘打算让你怎么负责,是你有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又想不想改,怎么改。先写个条陈来吧,让我瞧瞧你对自身错误认知的深刻程度。” 第109章 双喜 敏敏小脸一苦:“我觉得, 嫡亲母女,不必这样吧……” 伊凤笑:“我不要你觉得, 我要我觉得。条陈没有写好之前, 除了府中跟无逸斋,你哪儿都别想去。” 那怎么行? 自从去年初冬捐了自己几乎全部积蓄后,小貔貅每天忙忙碌碌, 恨不得废寝忘食。为的,可不就是让小金库重新丰盈起来么? 不让她去店里、去厂子,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啊! 但额娘之心硬如铁石,任由敏敏怎么哭闹都无动于衷。最护着她的阿玛又率军出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转。 姐姐左右不了额娘,郭罗妈妈远水解不了近渴。 玛嬷…… 咳咳,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了, 深深明白当玛嬷面儿告额娘状,不但会死的更惨,还可能被全家围殴的道理。 所以只能痛苦托腮,亲手一点点的, 给自己挖坑。 何其残忍? 偏她人小势微,还深深了解额娘的固执, 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自己的错误与相关处理办法。然后数度因为不够深刻而被驳回,继续埋头苦写。 日复一日,她什么时候才能交出让额娘满意答卷与太子妃二婶到底什么时候瓜熟蒂落并列,成为阖宫上下热议话题。 咳咳。 圣驾亲征,几位成年阿哥除了监国的太子外,悉数从征。 少了核心争执点的女眷们空前和睦,整日里品茶、听戏、叶子牌,或者凑到一起说说东家长西家短。 太子妃的肚子跟敏敏的条陈, 无疑是近期热门话题。 尤其太子妃这胎。 算算日子,该三月末,四月初便发动的。偏这孩子是个慢性子,一直等到四月十五午时,太子妃才觉出渐渐规律的宫缩来。 彼时,她们一家四口正在午膳。 太子妃哎哟一声,手中的羹匙陡然落地,摔了个七零八落。她却只咬牙说了句:“太子爷,妾身,妾身怕是要生了,快派人往直郡王府找大嫂。” 太子:??? 产房准备好了,产婆、太医跟医女之类都就位了。孤也在这陪着,断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可太子妃觉得不可以,没有妯娌在侧,她无法安心。 太子无奈,只能打发何玉柱快马往直郡王府。 伊凤:??? 上次太子妃双胎惊惧,病急乱投医。竟然有意想让敏敏去陪她,所以才有自己这个亲额娘为护爱女挺身而出。 这一次…… 何玉柱直接跪下:“太子妃娘娘心中惊惧,言说唯有福晋在身边方得心安。太子爷无奈,只能派奴才前来恭请福晋。” 话都说到这儿了,伊凤还能怎么着? 赶紧更衣,起身前往毓庆宫呗。只换好衣服,草草交代两声要走,珠珠跟敏敏就跟了上来:“额娘,女儿和妹妹保证不添乱,只与您一道去毓庆宫。” “二婶临盆,毓庆宫剩下的注意力肯定都在她和腹中胎儿身上。阿午跟图图必然惊惧惶恐,女儿和妹妹想去陪伴他们一二。” 都急到快火上房了,伊凤哪还有功夫跟她们掰扯这些? 只随意嘱咐了两句,就让她们也一起上了车。哪想着到了毓庆宫才发现,两个绊脚石还化身中流砥柱了。 无他,太子妃突然发动,吓坏了阿午跟图图。 尤其图图。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差点让伊凤误以为自己来晚了。阿午原还稳得住,可被妹妹这么一带,再听听母妃的惨叫,不由也红了眼眶。 太子一边安抚两个孩子,一边隔窗安抚太子妃。 左支右绌的,额头都见了汗。 见到伊凤的那一瞬间,简直如蒙大赦,赶紧深深一揖:“大嫂来了,多谢大嫂,拜托大嫂。” 伊凤侧身避过:“都是自家兄弟妯娌,太子不必客气。妾身这就进去瞧瞧,太子尽管安心。珠珠跟敏敏哄哄阿午跟图图,最好带他们往别处待会子。等你们太子妃二婶顺利生下小弟弟了,再回来不迟。” 爱蓝珠郑重点头:“额娘放心,珠珠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就使出苦练多年的武艺,一手一个,把龙凤胎拽离了原地。图图刚要爆哭,她就一个冷眼过去:“带你下去整理洗漱,干干净净地回来,好让二婶不那么担心。” “再不好好配合,小心大姐姐一个手刀过去砍晕你哦。” 嘶~ 图图丹凤眼差点瞪圆,却还真不敢再出声了。当了那么久的小跟班,她可知道大姐姐说一不二的性子了。 太子家的龙凤胎怎么了? 在她面前,照样是弟弟妹妹。该管教就管教,绝不带心慈手软的。 她都被一招制服,向来听她话的阿午当然也不会反对。只眼巴巴的看着伊凤:“大伯娘,我额娘,我额娘没事的,对不对?” “当然。” 伊凤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安抚笑笑:“阿午放心,你们好好的,你们额娘才不会分心。大伯娘这就进去,保你额娘母子平安。” 小家伙郑重点头:“嗯,阿午信大伯娘,多谢大伯娘。” “跟你阿玛一样,瞎客气。” 伊凤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就进了产房。三言两语,叫住了尤自喊疼的瓜尔佳氏:“又不是第一次生产了,怎么还没点经验呢?这个时候瞎喊瞎叫,白白浪费体力的时候吗?” “赶紧让人上些膳食,先吃饱了。然后再好好走动走动,方便顺产……” 瓜尔佳氏好像被按了暂停键,立即消声。 几个产婆如蒙大赦,长长舒了口气。她们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却人微言轻,半句也不能让太子妃娘娘听在耳里。 好在直郡王福晋到了,及时制止了太子妃,将一切重新拉回到正轨。 足月,单胎,胎位正。 又是二次生产,有过一定经验的太子妃放开最初的慌乱之后,开始在妯娌的指令下积极配合起来。 一个多,不到两个时辰就成功诞下了七斤六两的二阿哥。 母子均安。 毓庆宫正门处,太子满心激动地再次挂出小弓箭。 两子一女,尽皆嫡出。其中还有一对儿代表着龙凤呈祥,大吉大利的龙凤胎。光是这三个孩子,也让太子妃瓜尔佳氏牢牢坐稳了东宫女主人的位置。 消息传到军中,康熙龙颜大悦。 当即给小阿哥赐名为弘晰,快马送回京城京城。与此同时,阿午宝宝从出生开始一直延误至今的名字也被定了下来,叫弘晔。 瓜尔佳氏一共生两子,一名晔,与今上尊讳的烨字同音,只差了个部首而已。 另一则名晰,跟当今年年号同音。 喜得瓜尔佳福晋在家里直拜佛,原以为老爷英年早逝,孩子们还未成长起来。他们这一支算是折了屋脊,搞不好就此一蹶不振。 哪想着闺女竟这般出息,生让太子爷仅有的三个子嗣全都出自她的肚皮? 日后若太子爷顺利…… 咳咳,哪还能没有自家亲小舅子的前程?就算没有,也还有俩好外孙呢。这可真真是,老天眷顾啊! 众人称羡之中,瞧着太子地位越发稳固,想送女进毓庆宫博一个来日的朝臣们却偃旗息鼓了。 无他。 有这两个小阿哥跟小格格在,太子妃地位稳若磐石。自家女儿就算再怎么仙姿玉色,也是往太子妃跟前端茶倒水的命。 何苦来哉? 还不如进七八或者九阿哥后院,好歹也是个正头娘子,正正经经的皇子嫡福晋。尤其,一心经商,不掺和乱七八糟,还极富有极大方的九贝勒。 日后再怎么着,也是个亲王妃。 瓜尔佳氏没想到,次子出生还给她减少了一波潜在的敌人。 只万分感谢妯娌娘仨。 妯娌就不必说了,每一次顺利生产,都少不了她的认真指导。最可爱是珠珠跟敏敏,为防自家龙凤胎惊恐不安,还主动陪在毓庆宫待了数日。 为她家儿子女儿摆脱惊惶,迅速跟小弘晰熟悉亲近起来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为聊表寸心,太子妃频频往直郡王府送礼。 从布料首饰到各色美食,不一而足。而敏敏最喜欢的,还是那个从西洋来的水晶八音盒。不止一次地想要拆开它,弄清楚里面的机巧,然后复制出来,将之卖遍大清的大街小巷。 伊凤笑:“那东西,贵就贵在个海外而来。属于外邦之物,又新巧又难得。被你拆开,研究透了再大肆生产,这点子可贵之处不就彻底没了?” 瑚图里宜敏比:…… 是了,这就是怕怀之外,另一个她迟迟没有动手的理由了。 敏敏沉默,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子才道:“额娘,既然物以稀为贵的话,那……敏敏把粉条、罐头、奶香皂、精油、纯露等运到别国去,是不是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哟呵! 没等着她引导呢,自己就先琢磨过来了么? 伊凤笑,思考了片刻说道:“按说是可行的,在这之前,你得了解别国的位置、风土人情、物产与消费习惯等。还要考虑运输、运费等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就是这几句,把才给自己挖了无数个坑,才终于交出份让额娘满意的答卷。不必再困囿于无逸斋跟直郡王府之间的瑚图里宜敏比又一个猛子,狠狠扎进了学海里。 日盼夜盼,就盼着乖侄女儿早日忙活完,赶紧回来帮忙的胤禟:!!! 胤禟万分焦急,生怕好搭档被大嫂扣在府里再不许经商。以后漫漫商路,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努力拼搏。 捐银事件之后,难得主动地往直郡王府。 结果,一个人的沉迷变成两个人的执着。废寝忘食的,连店面跟厂子里的经营都悉数交给了底下的奴才们。 直到小弘晰满月前夕,打定了主意的胤禟才往毓庆宫找太子首肯。 难得浮生半日闲,正与龙凤胎闲坐品茶的太子啪嗒一声,上好的钧瓷茶盏就片片碎裂,温热的茶水溅了胤礽一身。 吓得胤禟一哆嗦:“咱,咱可说好了啊,去年初冬,弟弟差不多所有积蓄都捐给了国库。可,可没有许多银子,赔太子二哥你这金贵茶盏。” 毕竟黄金有价钧无价。 家有万贯,不如钧瓷一件。更何况,太子手里的还是宋朝古董钧呢? 胤礽一愣,继而低笑出声:“放心,是孤手上没拿稳,再不会跟你索赔的。不过,你得跟孤好生交代。怎么好好的,还想起出海了呢?” 未必咱们大清这江南塞北,幅员辽阔的,还不够你折腾吧。 胤禟笑笑挠头,能让一个商人不远万里苦苦追寻的还能有什么呢?当然是商机了。但胤禟知道,太子二哥是自家皇阿玛一手教养出来的。 对商人与商业的轻慢,也是刻在骨子里的。把挣钱,挣更多钱这样铜臭气息满点的理由拿出来,不但得不到赞同,还保准能得一场耗时良久的训诫。 为此,九贝勒聪明地将自己所欲套上了一层精忠报国的外衣。 “也不能总让那些洋人拿着他们的洋玩意儿,挣咱们大清的真金白银吧?咱们呀,也该试着打开他们的市场,去赚取真金白银。引进他们的好东西,丰富咱们大清的国库。” 别的不说,那土豆、番茄、辣椒,可不都是外头进来的好东西? 尤其土豆。 自从它被大量种植之后,各地粉条厂、淀粉厂遍地开花。百姓收入水平连年提高,四海之内再无饥馑。 各省百姓感恩戴德,连人口都提高了不少。 可凡事有利必有弊,那土豆虽好,却禁不住连年种植。同一片土地,连着种三年以上的土豆。那产量就肉眼可见地降低,品质也特别不好。 与别的庄家轮作之后,才没有这方面的缺憾。 可习惯了一亩地动辄几千斤的产量,谁还愿意再回到以前一亩地最多两三百斤的时候呢?寻找跟土豆一样高产又不挑地的粮食品种刻不容缓,胤禟表示自己愿意接过这个重担。 去遥远的大洋彼岸,为大清百姓寻找这段福音。 呵呵。 太子冷笑:“你这理由,连阿午都骗不过,还想来敷衍孤吗?不是敷衍,是发自肺腑?那成,孤将你的原话写在信上,快马捎给皇阿玛。他老人家若是同意,孤便无二话。” 胤禟:…… 那他要是能同意,爷也不至于往你这儿来退而求其次啊。 二哥,好太子二哥的一顿商量,结果也是无功而返。亏得胤禟在做生意上有十足信心与耐心,持续不断劝说,就等太子一个不厌其烦。 胤礽直接拍了拍他肩膀:“别想了。皇子无诏不能随意出京,你想达成心中所愿,必须得征得皇阿玛同意。” 孤只是个代理监国的,并没有那么大权利。最多,最多给你划两艘船,让你派人拉点东西试试水。 若确实收入可观,你就以此为例,尝试说服皇阿玛。 若反之,也趁早死了这条心。 其实原本也就是这个目的,但怕太子坚决不肯,所以先狮子大开口一下的胤禟笑:“如此,就多谢太子爷成全了。” 反应过来的胤礽狠狠一拳砸在他肩膀上:“好你个贼老九,竟还演到孤面前了?” “你赔孤的钧窑茶盏!” 胤禟摆手:“太子二哥刚刚才说是自己手上没拿稳,再不会找弟弟索赔的。你好歹也是一国太子,就算不如皇阿玛金口玉言,也不兴出尔反尔的呀。” 胤礽:!!! 胤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可真烦坏了这个臭弟弟。只是此时,他们都不知道,就是这么个小小的试探,给未来的大清带来多么天翻地覆的改变。 送走胤禟之后,胤礽继续批折子,给皇阿玛写信,还要问两句自家二阿哥的满月宴事宜。 已经成年成婚的五个皇子之中,除了老大当初救驾的时候受了伤。再不能繁育子嗣,假借了个深情宠妻的名头。 数度选秀府上不进人,只‘初心不变’地守着嫡妻与两个嫡女之外。 才大婚没多久的三福晋董鄂氏后来居上,顺利诞下胤祉的长子弘晴。五阿哥侧福晋也给他添了个小阿哥,太子更是已经有了两子一女。 偏所有皇子中第二个大婚的胤禛府里光秃秃的,花果皆不见。 德妃对看着单纯幼稚,软绵绵没什么攻击力,实则牙尖嘴利能噎得人喘不上来气的大儿媳妇可不满极了。 尤其太子次子满月宴,遍邀了宫中女眷。 各宫娘娘凑一堆儿的时候,保准得说起这个话题。只想一想,就让德妃无限烦躁。等乌拉那拉氏一来永和宫与她会合,就又双叒叕瞧见她那大黑脸。 果然三句话没说完,就又扯到她们府上的子嗣问题上。 乌拉那拉氏熟练瘪嘴:“德额娘的急切儿媳懂,可……可这子嗣问题,一看缘分,二看夫妻两个共同的努力。我们爷如今从征策妄阿拉布坦都走了月余,这……” “这要是能传出喜讯来,才是要命的大事儿吧?” 嘶~ 混淆皇家血脉,是诛几族的罪过来着? 德妃:!!! 自从收到那个打熬筋骨的方子之后,胤祯虽然对冷冰冰的同母哥哥还感觉平平,但对乌拉那拉氏这个嫂子却亲近得很。 知道太子家次子满月,四嫂肯定要来永和宫跟额娘一道赴宴。也必然少不了,被额娘一顿说教甚至训斥。 所以听说四嫂已经到了,他就也赶紧匆匆前往。 果然,有他在场,额娘都和蔼了太多。甚至能跟四嫂心平气和地说笑几句,让她无事多往永和宫走走。一墙之隔,大嫂都三不五时往宫中给惠妃请安。 不过这热情听在乌拉那拉氏耳朵里,就有那么亿点点带毒了。 可惜皇上不在宫中,太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没有个让德妃忌惮的存在,可怜巴巴的她啊,也只能乖巧些莫让对方寻着错处了。乌拉那拉氏垂眸,乖巧应声:“儿媳愚笨,额娘莫嫌弃就好。” “怎么会?”德妃笑:“本宫啊,只怕你们年轻人觉得本宫年纪大了爱絮叨呢。” 这个时候,乌拉那拉氏该羞怯一笑,接话说怎么会?额娘青春貌美,与儿媳站在一起,仿佛姐妹呢。还得您是妹,儿媳为长姐的那种。 偏她蔫坏,连连摇头:“怎么会?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儿媳不是说德额娘老。而是想着人间至福不过七十岁有个家,八十岁有个额娘,啊也不是……儿媳愚笨,总说不出心中所想。” “亏得德额娘慈爱,不与儿媳这小笨蛋一般计较……” 边说,她那像安了什么开关的眼睛微微一眨,豆大的泪珠子滚滚而落。 德妃眉心一跳,果然…… 下一息,幺儿那焦急安慰的声音就响在德妃耳畔:“四嫂你别哭啊,额娘又没有怪你。是吧,额娘?您就不是个小气的人儿,才不会因为激动之下的偶尔失言而计较呢。是吧,额娘?” 德妃:…… 就想伸手,打在他那大光脑门子上:是你个棒槌! 而事实上,她却只能憋憋屈屈应是,还得顺势劝慰那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的儿媳几句,赏她串珍珠项链以示安抚。 乌拉那拉氏见好就收,立马‘识劝’地住了泪。 生让德妃满心疲惫,有种康熙早年间处心积虑争宠都没遭遇过的憋屈感,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乌拉那拉氏却神清气爽。 往毓庆宫正院看了太子妃二嫂,稀罕了小家伙后。就小跟班似的,一直跟着伊凤。 当日胤禛出征前,可是郑重拜托过她帮忙照顾呢。 现在看小妯娌精神虽不错,但却明显清减了好些。席间,伊凤不免履行诺言,好生照顾着。瞧着席间那道松鼠鳜鱼不错,还用公筷给夹了一筷子最为鲜嫩的鱼腹肉。 小妯娌含笑夹起,结果才刚刚送到唇边就蹙了眉。 接着,就不顾仪态,风一般地刮向门口。 干呕声起处,伊凤缓缓笑开:“今儿这喜宴不错,竟还一席吃出两个大喜来,也算双喜临门了吧?” 乌拉那拉氏刚净了手,简单整理了下仪容。正欲跟大嫂、太子妃二嫂致歉。结果就被几个嫂子接连恭喜,她整个人都懵了:“不,不能吧?我们爷都随皇阿玛出征了。就……” 第110章 奇袭 就临行前的那一夕缠绵, 还,还就有了喜讯吗? 乌拉那拉氏有点不大敢往那方面想。 可稍后太医来到,细细给她请了脉后, 确实微笑行礼:“恭喜四福晋,贺喜四福晋, 您这是有妊了。所以才会闻着鱼腥味,恶心欲呕。” 啊?啊~ 珠珠狂喜,追问太医:“真的么?四婶婶真的有妊, 要生弟弟或者妹妹啦?太棒了!不过四叔现在出征在外,四婶又初初有妊。太医可否告四婶如今身体如何, 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福珠格格客气了, 此乃微臣职责所在。” 太医恭声回答,稍后便细说了四福晋身体状况,还把一应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写了下来。 珠珠再次道谢, 俨然四阿哥府上的小主子似的。 看得荣妃直笑,意味深长地瞥了德妃一眼:“哟,这四阿哥跟四福晋平时可真没白疼珠珠, 瞧这孩子, 有事儿的时候是真靠得住啊。啧,难为她这么大点的小人儿,竟如此周到。” “如此, 便四阿哥行军在外, 也不必忧心府上了。” 额娘靠不住, 还有好侄女呢。 听出了她那潜在嘲讽的德妃笑:“瞧老姐姐这话说的, 有本宫呢,怎么会真累着咱们珠珠?本宫啊,盼着这孩子多年, 自然是会妥善照顾的,断不会让胤禛行军在外还担心府上。” 荣妃:!!! 荣妃都要被这声老姐姐给气懵了,偏德妃还伤口上撒盐:“老姐姐保养的不错,丝毫瞧不出了老态。可咱们都是当玛嬷的人了,也实在不年轻咯。” 康熙八岁登基,如今已经是康熙十六年。 而作为他最早期的宠妃,荣妃比康熙还大两岁呢。算算,如今已经快天命之年了。被十几岁的德妃喊一声老姐姐,倒也不算多冒犯。 可身为女子,曾经也宠冠后宫的美人,荣妃哪能不在乎年纪呢? 德妃微笑:是你先动的手。 你先讽刺本宫不够关心儿媳,与儿子关系不睦,本宫才浅浅回敬一二的。 来参加太子次子满月宴之前,乌拉那拉氏还是一个快乐的独居小媳妇。归程就身怀重宝,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太子妃直接派了自己的辇车送她回去,伊凤跟带着两个孩子陪着。 从荣宪公主开始,一直送送送,送不停的孕产知识小册子也早早塞进了她手里。从毓庆宫到四阿哥府的一路上,伊凤都在不停为相关问题帮着答疑解惑。 妯娌都如此,当婆婆的德妃自然不能落下。 料子,药材,积年的老嬷嬷。 惠妃、荣妃当初怎么赏儿媳妇的,她也依样准备着。 不说冠绝全场吧,也绝不让谁挑出不是来。唯独胤禛行军在外,让她没法比肩荣妃,也心疼儿子,送两个知疼知热的宫女去。 乌拉那拉氏要不要用,肯不肯用是她的事情,横竖自己心意到了。 大婚数年才终于水到渠成,转眼又天各一方。 不想一语成谶,还真…… 乌拉那拉氏脸上微红,到底提笔给胤禛写了封信。殷殷嘱咐,万般思念跃然于纸上。最后才说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妾身与腹中孩儿一道等着爷凯旋归来。 接到信的时候,胤禛整个人都懵了。 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又看,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眼花。信上确确实实写的是,福晋要与腹中孩儿一道等他凯旋归来。 腹中……孩儿。 胤禛指腹摩挲着那几个字,笑得无比欢喜而又温柔。甚至当场话痨本性发作,奋笔疾书,写了厚厚一叠回信。 是的,毫不夸张,整整一叠。 除了给福晋的千叮咛万嘱咐之外,还有给德妃的,他大嫂,好侄女,老岳母,太子妃等人的拜托信。 大意就是他如今人在军中,福晋到底年幼没经过事儿,还请各位长辈多多帮忙。 有事儿没事儿的,多往四阿哥府走走。 多帮忙看顾几分。 尤其岳母大人,务必多多往府上多多走动,开解福晋忧惶。 知道他的作所为之后,康熙大乐,把人喊过来好生调侃了一番。胤禛通红着俊脸:“儿子,儿子也老大不小的了,终于盼来福晋喜讯,心中欢喜也是有的。” 康熙一眼瞪过去:“你小子还知道自己老大不小了呀!那还守着满院子姬妾做苦行僧,让你额娘万千挂念?” 嘶…… 一言不合,就到了算账环节,这是胤禛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他也不慌,只腼腆笑道:“大哥和太子二哥、哥都没让庶子生在嫡子前面,儿子,儿子也是见贤思齐啊!” “而且,大哥曾交代过儿子,说……” “说过早近女色,太早受孕对男女双方与孩子都不好。所以……” 胤禛脸色又红,十足听话乖宝宝模样。 让康熙都不好意思再调侃了:“是,你大哥说的对,他也确实悉心为你考量。” “儿子也觉得自己受大哥大嫂照拂太多,当年,大哥受伤的消息传回来,儿子还曾安慰他。主动说起,将来把自己膝下嫡长子过继给他。” “哦?”康熙微笑:“那朕猜,你大哥一定是拒绝了。他那个人啊,瞧着风风火火挺暴脾气。实际上最是良善,肯为他人着想。连朕每次选秀欲给他赐秀女,他都怕耽搁了对方青春年华……” “自然更不肯要了你的嫡长子去,让你们父子分离。” 起初,胤禛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足够让他回过神:大哥大嫂心地善良,不忍旁人因为他们夫妻而受骨肉分离之苦是一方面。 再者,两个侄女儿也着实优秀。 让大哥大嫂深深引以为荣,根本不觉得自家女儿有哪里不如旁人家儿子。并且…… 隐隐约约,察觉到大哥心思的胤禛垂眸。 那条路虽然千难万难,但万一呢? 在这之前,他也没想过,自己还真能清心寡欲数年,顶着诸多压力。大婚数年才……才终于跟福晋水到渠成,一双两好。 就,有志者事竟成吧。 只盼大哥此行顺利,能再立泼天大功。 被他万千惦念的胤禔一路率军疾行,就怕慢了一丝半点,那些个挑衅之军望风而逃。他想趁机小事闹大,直接怼上整个准噶尔汗国的希望都给破灭了。 事实上,策妄阿拉布坦也确实派人盯着清廷动静,避免跟清军正面交锋呢。 可这也得看人家音诺颜部答不答应啊! 千盼万盼的,好不容易盼到朝廷的蒙古快速通路修到了他们部落门口。眼看着他们的牛羊奶、羊毛、皮子、牛羊等,都能卖上高价。 说不准也开个鸭鹅制品场,穿上又薄又轻还暖和的羽绒服。 吃上滑溜溜,鱼翅一样的粉条。 结果…… 该死的策妄阿拉布坦,竟然屡次派人阻挠,试图破坏他们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 音诺颜部的勇士们不干了,他们联合着同样期盼,也有同样顾忌的札萨克图汗部,先把策妄阿拉布坦派来的人包了饺子。等胤禔率军一到,两部汗王就齐齐来见,言他们苦准噶尔部久矣。 前头噶尔丹就仗着准噶尔汗国兵强马壮,屡屡欺压勒索。 天幸阿木古朗汗英明,率军灭之。 两部还当苦尽甘来,再不用受他们欺压。哪想着…… “哪想着才打死了虎豹,没几年就迎来了豺狼呢?那策妄阿拉布坦竟比其叔父更狼子野心,表面温顺谦恭,实际上不过在积蓄力量罢了。否则,又何惧蒙古快速通路修到家门口?” “就是,就是。咱们部落亟待解决的问题,他们也有。牧民们也盼着修路,盼着与朝廷友好通商呢。只那厮百般阻拦,岂非心怀不轨?” 与强邻的仇怨已经结下,两部汗王有且仅有的一条路就是鼓动大清发力,彻底吞了准噶尔汗部。 而且,阿木古朗汗御驾亲征,率兵数十万,本也就是这么个意图不是么? 胤禔果然拍桌,一脸义愤填膺:“岂有此理,贼子欺人太甚!两位汗王放心,你们既与朝廷一心,朝廷就必然不会亏待你们。皇阿玛派本王为抚远大将军,就是专为讨逆而来。” “朝廷与蒙古诸部的紧密团结,绝不允许任何破坏。坏满蒙友好者,虽远必诛!” 两部汗王欢欢喜喜行礼,很是恭维了胤禔一顿,并立即传令杀牛宰羊招待远道而来的大军。可兵贵神速,胤禔又哪里能在这上浪费时间呢? 只说领了他们的好意,先记着这顿酒。 等收拾掉了策妄阿拉布坦,光复了西域诸地,再来庆功不迟。 然后,大军就稍作修整,趁着无边夜色,借道札萨克图汗部。悄悄翻越了阿尔泰山,袭哈密,取吐鲁番,剑指乌鲁木齐。 策妄阿拉布坦都懵了,怎么也没想到,胤禔带着区区十万兵马,就敢深入他们准噶尔汗国腹地。 还在吐鲁番安营扎寨,四下宣传游说。 以科尔沁诸部与土谢图汗部与乌珠穆沁等举例,以清廷直郡王、直郡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夫的名义许诺。准噶尔汗国诸部,若有弃暗投明者,朝廷不但既往不咎。 还将继续修建蒙古快速通路,允许他们也跟科尔沁诸部等一样,跟朝廷进行友好而又和平的商业往来。 用他们用不尽的牛羊奶、羊毛、牛羊、皮毛等,换取大量的金银。 让他们也跟大清人一样,□□粮细米,着绫罗绸缎。甚至也建成冬暖夏凉的大房子,有余钱送孩子们启蒙念书。不用再祖祖辈辈地守着草原,逐水草而居。 草原汉子们,生在马背上,长在马背上。 牧马放羊,逐水草而居。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也没谁觉得不对,或者有什么不好。 可凡事就怕对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还记得那年年班,求了个奶糖之法的唐努乌梁海部么?他们啊,也跟准噶尔汗部距离不大远。还为了扩展奶糖销路,跟他们颇有往来。 这几年从奶糖到奶香皂、罐头等,准噶尔汗国的人没少从他们那买好东西。 也啊,没少听他们灌输那位直郡王福晋有多聪明灵秀。跟那书里说的智多星一样,随随便便个主意出来,就能让无数部落因而受益。啧,最先跟她搭上关系的科尔沁左翼札萨克的鄂缉尔贝勒这会子都快被部落里的牧民奉为神明了嘿! 所以,早在胤禔打过来之前,就已经有不少小部落心思活动了。 只是势单力微,不敢贸然反抗罢了 。 免得如科尔沁诸部的好待遇没赶上,倒先被杀鸡儆猴…… 如今直郡王来了,大饼也给他们画到那儿了。可不就有些个小部落蠢蠢欲动了么?原本,胤禔带来的十万兵马虽不少,但天时地利皆不占。虽然能对策妄阿拉布坦造成一定威胁,但不至于伤筋动骨。 甚至,他知道正是此人射杀了他那仇人叔父,还打算把人抓了。一则利用他邀买人心,做戏给他叔噶尔丹那些个旧部看。二则么,反过来威胁康熙。 让他投鼠忌器,呸,是有所顾忌。 不敢再率军攻打他的准噶尔汗国,停止修建什么蒙古快速通路的同时,以高于市场许多的价位买他们准噶尔汗国的牛羊,并签订准清停战,世代交好的协议。 哪想着南土尔扈特的混账玩意儿不但率部投降,还做了清廷的前锋? 借着对当地地形的了解与他的不设防,竟然夜袭乌鲁木齐。冲天火炮起处,尚在梦中的策妄阿拉布坦差点儿被送回了西天老家。 以有备攻无备,再加上超强的火力压制。 策妄阿拉布坦的阵营大乱,往来冲突之间,死于己方战马踩踏的勇士都不在少数。如此势头之下,他纵有通天之才也无力施展,只能含恨败北,率领残部往汗腾格里山方向撤退。 胤禔还要再追,却被副将牢牢抱住了大腿:“郡王爷,郡王爷且听奴才一言。” “此番咱们奇兵突袭哈密、据吐鲁番,如今又打下乌鲁木齐,已经是旷世奇功了。但,但奴才不得不斗胆直言。咱们此番,除了火器上的强大压制外,还有郡王爷的孤勇在里头。打的就是策妄阿拉布坦个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了,被动的可就是咱们了。” 毕竟地盘是人家的。 咱们孤军深入本就是大忌,弹药所剩不多,人员上也有不少折损,切不可贪功冒进啊…… 副将说这个话的时候,满心忐忑着。 就怕这位年轻的郡王被泼天功劳迷了眼,以为自己真是冠军侯转世。非给他继续表演孤军深入,直到生擒了策妄阿拉布坦,尽收了整个准噶尔汗国。 再没想到,这位听完他所说后,不但没再坚持还深深一礼:“胤禔被胜利迷了眼,差点儿酿成大错,多亏了将军提点……” 副将老脸一红,憨憨笑道:“哪里,哪里,郡王,哦不,大将军有勇有谋,敢用奇兵。若非您坚持,咱们也不能有此赫赫功绩。奴才年迈,凡事都愿意多琢磨几步。或者,这正是皇上让奴才配合大将军的用意所在吧。” 胤禔哈哈大乐,道将军所言极是。 然后原地修整,清理战场,并派人给康熙报捷。用这种方式提醒他的老阿玛快着点,趁着策妄阿拉布坦病要他的命,整个西域就要改姓清啦~ 还在行军中的康熙霍然起身,动作起伏之大,之猛。生让他的脑袋咣当一下,磕在了马车车棚上。 吓得梁九功惊呼,忙要传太医。 康熙却只笑着摆手:“无妨。快,快把捷报拿来与朕,看看朕家的千里驹占据了哪些地方,又把策妄阿拉布坦追得怎么个狼奔豕突法儿!” 面对如此倔强的帝王,梁九功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乖乖将捷报呈上,小心翼翼观察皇上伤势。确定他没有任何不虞后,才终于作罢。 “这小子,这小子……”康熙摇头,又是激动又是担忧:“他怎么就这么敢?万一……快,下令全军极速前进,尽快与直郡王汇合。并八百里加急,传信直郡王,不许他再轻举妄动。” “就说是朕说的,这是圣旨!务必让他遵命,就说,比起一时一战的胜利,朕更希望他安安全全的。” 康熙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妥当,生怕传令之人压不住熊儿子。索性把胤禛唤来,让他带着一营兵马急速前行,代为传达这份口谕。 胤禛:!!! 胤禛就算已经惊讶了无数次,再听到皇阿玛说起这小心脏也是噗通噗通跳不停:“大哥,大哥他咋能这么厉害?竟连克数城,差点儿活捉了策妄阿拉布坦。” “皇阿玛封大哥为抚远大将军之命,简直再英明不过……” “行了。”康熙笑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拍咱们爷俩马屁呢?赶紧办正事儿去,你大哥再贪功冒进,朕饶不了你!” 诶??? 胤禛双眼圆睁:“皇阿玛您这,这就强儿子所难了吧?论长幼,大哥为长,儿子为幼。论军职,他堂堂抚远大将军,都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儿子……” “少跟朕扯这些有的没的,这是圣旨!你只需要遵旨而行便是。” “是,儿子遵命。” 胤禛委屈哒哒行礼,一眼又一眼地瞧着自家君父,就等着他一个良心发现。 可事实证明,当皇帝的心都黑,很少有同情心那种奢侈品。 无奈何间,胤禛只好率人死命往乌鲁木齐方向飞奔。生生把大·腿·根·子都磨出了血,才在最短时间内见到了他家长兄。 胤禔刚清理完了战场,全数清点了缴获,安抚了伤兵与俘虏们。正美滋滋地,命人把挑出来的精美玉石、原石的都挑出来,着人送回京城直郡王府呢。 就听门将来报,四阿哥奉皇命而来。 结果…… 他这个打了好几仗的将军一尘不染,四弟这个传令的却风尘仆仆,形容憔悴到不行,走路都一瘸一拐了? 胤禔震惊:“你这是遇着策妄阿拉布坦残部了?对方多少兵力,在哪儿交的手,双方伤亡如何?” 那只要你说,哥随时给你找回场子的护短模样直让胤禛感动万分:“没,没有,大哥勿忧。弟弟这,这全是极力赶路之故。皇阿玛怕你贪功之切,过于孤军深入。恐派别个过来,劝不住大哥呢。” 胤禔心里感动,嘴上却半点不服的:“难道你来,就能劝住本王?须知军情如火,机会往往稍纵即逝。” 胤禛笑,老谄媚了:“弟弟自然知道大哥忠心,只皇阿玛有言,比起一时一战之成败,他老人家更注重的是大哥安全。皇阿玛都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大哥总不好让他老人家担忧吧?” “福晋刚怀了弟弟血脉,大哥舍不得弟弟寸功未立就因传达旨意不力被皇阿玛处置,尽失阿玛威严吧?” 胤禔推他:“去去去,收起你那一脸谄笑。啧,让刑部那些官员看了,夜里做梦都得吓醒。说好的冷面王,怎么就变成谄媚王了呢!” 胤禛嘿笑,还又靠得更近了些:“弟弟可不是冷面王,只是少有人能让弟弟露出真心笑容罢了。” “当然,大哥就是这少数中的少数。” “您是不知道啊,初听着捷报时,全军欢声雷动,都说直郡王骁勇。孤军深入,简直当世冠军侯时,弟弟却满心急切。只担忧大哥此行可顺利,有没有受过伤。是以,皇阿玛令弟弟传令时。弟弟虽面上推拒,实则恨不得肋插双翼……” 胤禔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行行行,知道你要当阿玛了,感性了。快收起这娘兮兮的样儿,爷也让下头人准备一车和田玉原石,给我那未来的小侄子当见面礼好了。” “有你的,就得有胤礽的。不然那狗小子奈何不了爷,却免不了给你穿小鞋……” 胤禛初初还为他这反应而有些错愕,接着又如沐春风地笑起来。 果然,太子二哥再怎么往上蹭,也不过是顺带的。他才是大哥最喜欢的弟弟,他的孩儿跟珠珠、敏敏一样的待遇呢。 嘿嘿。 第111章 请旨 首战便告如此大捷, 康熙自然龙心大悦。快速挺进的同时,还大力招抚。言若有之前被噶尔丹与策妄阿拉布坦叔侄裹挟着与朝廷做对的,如今若能弃暗投明, 朝廷愿意既往不咎。 能转而为朝廷利刃,出力讨逆者重赏。绞杀策妄阿拉布坦者,布衣封候。 等几十万大军汇合, 策妄阿拉布坦那边原本就低迷的士气更加雪上加霜, 甚至人心思变。 毕竟这会子的策妄阿拉布坦可不是历史上蛰伏了二十来年, 把噶尔丹旧部完全收服的他, 整个准噶尔部说一不二的汗王。 康熙也不是晚年倦怠政务,国库空虚,八旗战斗力…… 呃, 就谈不上什么战斗力的时候。 如今的康熙才四十有三,正是年富力强, 雄心壮志的时候。朝廷通过跟蒙古各部的商业往来,兴修水利、广种土豆等措施后。国库私库都满满登登, 还有胤禟跟瑚图里宜敏比捐的百万两白银。 军备十足,粮草供应充分。 最最紧要的是:那次带着两个宝贝孙女阅兵, 误打误撞发现了八旗兵的弊端后。康熙就改了相关制度, 裁掉了老弱残兵,大大增加了八旗兵战斗力。 如今的八旗兵, 就算没有当年旗兵不满万, 满万不可战的骁勇, 但也相差无几。 不然,胤禔所带之兵也不能那么顺利地就让策妄阿拉布坦吃了那么大的亏。差点儿在乱军之中,成了胤禔的俘虏。 此消彼长之下,策妄阿拉布坦那边甚至有人开始敬进良言, 劝他不如考虑道歉然后和谈。 毕竟,清廷皇帝亲至,几十万大军压境。 甘肃、青海等地还随时都可能被调过来更多兵马。唐努乌梁海、额济纳土尔扈特等部也都跃跃欲试着。随时准备扑上来,恨不得啃掉他们的血肉跟清廷示好。 四面楚歌,腹背受敌之际,大汗便隐忍一二又何妨? 汉人怎么说来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清军撤退了,乌鲁木齐、哈密等地自然也就光复了。咱们韬光养晦些年,等康熙老了,诸皇子龙争虎斗时,再求渔翁之利不晚…… 策妄阿拉布坦几经思索,痛苦了好几日,终于还是同意了这个决定。但是…… 自从他狼狈逃窜的那一刻起,主动权什么的,就已经不掌握在他手里了。 所谓的国书递上来时,胤禔就嘿笑:“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咋还这么天真呢?真以为皇阿玛起兵数十万,就为了万里迢迢,听你这腌臜玩意儿说声对不住,我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放完嘲讽,这人就严肃脸单膝跪地:“抚远大将军胤禔请求出战,请皇上允许。让末将提三尺青锋,取那贼子首级来献给皇上。” 前头那两仗,康熙这老心还怦怦跳呢。 亏得皇天不负,祖宗有灵。让臭小子一切顺利,否则…… 早年间那些个频频痛失爱子的摧心之痛,康熙连想都不敢想。比之那几个尚未长成,不知未来会如何的孩童。好大儿可是他的骄傲,大清的栋梁,是他准备留给保成的擎天柱。 再容不得有丝毫闪失的。 是以,康熙虽大大夸奖了他的忠勇,却不肯轻易答应他的请缨。 京城。 四阿哥那厚度比书册还略高些的信件们终于到了毓庆宫,胤礽当时就傻眼了。按例,这些信都未封口。为的,就是方便他的检查。免得有什么违禁的内容被透露出去,以至于无意间泄露军机。 所以正常书信正常人,都是能多简短就多简短。可四弟这…… 胤礽就怀疑臭弟弟是见他与大哥感情好,所以心生嫉妒,暗戳戳地想要累死他。 可等大略瞧完其中内容…… 算了算了,这就是个突闻福晋有妊,自己要升级的傻阿玛。太子着人把信都派发出去后,将属于太子妃的那封带回了毓庆宫。 瓜尔佳氏瞧完笑:“四弟素日在刑部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的,人送外号铁面王。再想不到,他私下里还是个……” “是个话痨对吧?” 胤礽戏谑:“他啊,原就是个话多的,脾气焦躁又爱怒。那年因为胤禟调皮,剃了他那爱宠福贵的毛,他硬是把老九的辫子给剪了。皇阿玛说他喜怒不定,嘱他戒急用忍。结果瞧着有点矫枉过正,给生生憋成了个冷脸。” 不过书信为证,到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胤禛骨子里啊,还是那个小话痨。 不过这话胤礽说得,瓜尔佳氏可附和不得。她只着人准备了些个适合妇人有妊时用的食材、药材,柔软舒适的布料等。 眼看着夏日炎炎,今年御驾又不在京中。 木兰围场莫想,畅春园也没戏。 只能蜗居在京城里,受暑热侵袭,偏有妊之人还用不得冰。太子妃想了想,还是把娘家特特遣人送来的寒玉凉席加了进去。 “这不是瓜尔佳府专门给你寻的么?念着你生产完没有许久,身体尤虚,不宜多用冰。” “四弟妹比妾身更不宜用冰。”瓜尔佳氏轻捋了捋鬓边碎发:“四弟大婚数年,如今方得喜讯。偏他还随驾出征,无法在身边照料。那咱们不管是从手足情分还是君臣之谊上,都必须照顾好四弟妹跟她腹中胎儿。” 胤礽还有些不舍,言说毕竟太子妃娘家送来的,意义非比寻常。 瓜尔佳氏却只笑:“区区外物而已,若能帮着殿下些许,便是它的价值所在了。” 朦胧灯影下,瓜尔佳氏眉眼温柔。 没有丝毫勉强。 全然愿意为了帮胤礽分忧,付出自己所能付出一切的样子。让胤礽心中乍暖,紧紧把人拥在怀里:“大哥常说要感谢皇阿玛慧眼如炬,给他挑了个天下间顶顶好的福晋。” “孤现在瞧着,大嫂虽好,却不及爱妃贤良淑德。有妻如此,孤才要好生感谢皇阿玛。” 瓜尔佳氏脸上一红,原本只中上的容颜在烛火映衬下也有了十足风情。生看得胤礽喉头一紧:“爱妃心思,孤记下了。定然好生补偿,不让爱妃亏了去……” 同样厚厚的信到珠珠手里,格格直接气笑了,提笔写下你我叔侄又何须赘语几字做回信。 然后,她还难得声情并茂地,给自家阿玛写了封长长的信。 处处嘘寒问暖,大孝女无疑。 如果,伊凤不瞧着有趣儿,随后去信详说了好大女与她四叔疑似别扭之前因后果的话。 德妃:…… 德妃好不容易接到了长子一封信,结果洋洋洒洒上千言,硬没寻出一句她爱看的。连抬头的额娘两字前,都加了个个扎眼的德字。 气得她晚膳都没用,回信也只写上知了二字。 比康熙批请安折子还简单些。 倒是接到信后的乌拉那拉府上一片欢喜雀跃,足足为女儿悬心了数载的爱新觉罗氏更长出了一口气。旋即就去了小佛堂,求神拜佛保佑女儿能一举得男。 日后,便比不上太子妃跟直郡王福晋,也相去不远。 次日清早,爱新觉罗氏就大车小辆地又带了许多东西往四阿哥府看女儿。乌拉那拉氏只笑:“额娘,您再这样,怕不是要把咱们府上搬空咯。” “只要额娘的小外孙健健康康长大,平平安安生下来。算把府上搬空了又如何?横竖你阿玛与兄弟们还会挣回来。” 爱新觉罗氏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而且,额娘这回可是受托而来。” “四阿哥特意写信拜托,说他出征在外,无法照顾你们母子。请为娘务必多上门几次开解你,免得我儿年幼,又初初有妊心下惶恐。” 啊? 乌拉那拉氏掩唇惊呼,俏脸绯红:“这,这人,到底写了多少信,拜托了多少个呀?我,我又不是那水晶人,哪有那么娇弱……” 爱新觉罗氏这才知道,阿哥女婿竟体贴至斯。 喜得她拉着女儿的手,眼角都微微有些红润:“我儿有福,有福啊!如今,只要你顺利诞下嫡子,日后定然地位稳固,再不用担心任何狐媚子压了你一头去。” 乌拉那拉氏笑:“额娘安心,便女儿腹中是个小格格,我们爷也一样喜欢的。只是世人到底愚昧,只重生男不重生女。如大哥大嫂那般豁达者稀,永和宫那儿又……” “所以,爷还是盼着女儿腹中的是个小阿哥,女儿,女儿自己也盼着。” 如此,才好让小家伙兼祧两府,好生护着两个堂姐。否则的话,岂不是让太子家的阿午跟弘晰专美于前? 爱新觉罗氏:!!! 原本只以为四阿哥被直郡王家的大格格迷得不轻,怎么现在瞧着自家女儿也有点那个意思了? 孩子还没等生呢,当额娘的就已经给他派好活儿了。 见到额娘太过欣喜,一时顺嘴儿的乌拉那拉氏抿嘴:“这,这怎么能这么说呢?珠珠赤子之心,对女儿跟我们爷都万分孝顺。” “敏敏虽不如姐姐细心、上心,却也特别舍得为女孩儿腹中孩儿花钱。” 而能让小貔貅心甘情愿花钱,已经难能可贵。 “两个孩子好,大哥大嫂对我们也没得挑。我们投桃报李,多孝顺照应几分怎么了?那都是分内之事,应有之义。” 别的不说,就大哥塞给她们爷那个小册子,就狠狠成全了她。 若非大哥殷殷教导,她们爷能守着满院子鲜花不采,专心等她这个小花骨朵一点点抽芽长大么? 根本不可能! 若在她长大之前,爷先被什么宋氏、李氏的迷了眼。早早与她们诞下子嗣,有了情愫。又焉能不养大她们心思? 一个不好,她可能就落得跟五弟妹一样的局面。 无恩无宠还无子,只能心里默默流泪,面上还要对庶子笑,夸侧室生育有功。越想越觉得那样日子凄惨的乌拉那拉氏抹了抹泪:“可以说,女儿能有如今这般顺风顺水的好日子,全仰仗大哥大嫂。” 见额娘面露惊异,乌拉那拉氏还挥退了左右。 凑在自家额娘的耳边上,把这么些年来,自家爷后院虽也有几个妾室却一直空置的真相说了出来。 爱新觉罗氏:!!! 谢天谢地谢直郡王夫妇。 亏她还以为女儿手段了得,偌大四阿哥府,她三十一年大婚到如今六个年头上,硬是没有一个妾室传出过喜讯。 现在方知跟女儿手段如何无关,主要人家直郡王教导有方。 这等闻所未闻之事,竟然就让她女儿赶上了。 嘿嘿。 爱新觉罗是乐了好一阵,严重赞同女儿说法。娘俩叽叽咕咕半天,一直在讨论怎么对直郡王一家子更好法儿。 于是,日常来给小妯娌送温暖的伊凤发现,原本就对她亲昵万分的乌拉那拉氏看她的眼神都恨不得要拉丝儿。 她额娘更夸张,拿着那百年老参就要往她怀里塞。 吓得她连连摆手:“夫人不可,我与令嫒名为妯娌,情同姐妹。如今四弟远征在外,四弟妹初初有妊。莫说,他还千叮咛万嘱咐,便是不说,我也得常过来瞧瞧呀。” 爱心觉罗氏笑,连说自家女儿有福,摊上您这么好的妯娌。往来之间,竟比老妇这个做额娘的还要上心些…… 频频被夸的伊凤笑,只谦虚说福晋过奖。 然后便借机回府,想多留些时间给她们母女相处。毕竟这时节,嫁出去的女儿就好比泼出去的水。频繁走动,是要遭人笑话的。 甚至以为女方不能安心在婆家生活,严重些连娘家的教养都被质疑。 虽同住京城,但她们母女间往来相处的时间十分有限。 想想日后自家两个女儿也要这般,伊凤可就万千个不乐意了。只盼着爷旗开得胜,再建奇功。能不能册珠珠为王世女的再说,先把两个女儿的婚姻自由给争取到了。 别皇上一个龙心大悦,直接把她宝贝女儿给许出去了。 比如前头的端静、恪靖。 要么说他们夫妻俩心有灵犀呢,这日,康熙又一次拒绝了儿子带兵正面攻打策妄阿拉布坦,再夸他战功。言说待回京,一定要好生赏赐于他后。 胤禔利利索索就跪下了:“皇阿玛,您知道的,儿子虽为郡王,但得您爱重,拿着亲王的俸禄呢。您那儿媳妇、小孙女都是生财有道的,银钱上儿子不缺。” “爵位上,儿子已经到了郡王。” “说句夸大惹嫌的,儿子现在也不缺什么。唯忧心一双女儿,怕她们所遇非人。皇阿玛若有心奖赏,能不能赏她们姐妹婚姻自由?” “嘿嘿,当然,她们额驸人选断断不会丢了皇家脸面。只是让儿子能多从容考验、多方挑拣。给您那两个乖孙女儿,寻个踏实可靠的好额驸……” 见皇阿玛脸上有那么一点点微微发黑,胤禔赶紧举手做发誓状。 并表示自己别无所求,只这么个念想。 还请皇阿玛成全。 他这一跪,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跟老八也都齐齐跪了。请他这个皇阿玛看着大哥战功卓著且爱女心切的份儿上,破例开恩。 那话痨老四甚至笑言:“皇阿玛也不必担忧,唯恐此例一开,后头效法者众。到底,若更多像大哥这般骁勇善战,屡立奇功的将领,我大清不愁不繁荣富强。” 想要特别待遇? 可以啊! 能比肩直郡王的功劳再说,比不上?那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咱们直郡王能得皇上格外破例,可不仅仅因为他是皇家血脉…… 胤禛三言两语间,就把这事儿给定了调子。 康熙瞪他:“你啊,真看你这心眼,哪天不去刑部了,往理藩院也能吃得开。” 胤禛一脸怕怕:“皇阿玛您可别介!五弟在那儿干得好好的 ,而且……儿子也更喜欢探案追踪,将坏人绳之於法,还无辜之人以清白。并且,儿子发现,许多起案件的根本原因就是满汉异法。” “同样杀人的罪过,汉人秋后斩首。而满人则除谋逆、杀祖父母、父母、亲叔伯、兄或者杀人一家非死罪的三人或三人以上外,就能军功免罪。只要该犯父祖并叔伯、兄弟或者子孙阵亡的,就可以免死一次。其本人出征受重伤、军前效力有据者,也可以免死一次。” 但大清立国至今才多少年? 入关才多少年? 翻开族谱算一算,几乎每个旗人的祖上都有为大清建立流过血汗的。也就等于说,人手一块免死金牌啊! 长此以往,可不就纵得这些个所谓的‘功臣之后’越发骄奢淫逸,逞凶斗狠了么? 胤禛相关资料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参他们一本。 并积极推动,促进满汉同法呢。 可惜折子还没写完,策妄阿拉布坦这个憨憨就搞事儿。皇阿玛御驾亲征,他也随驾从征。眼看着皇阿玛竟动了挪动他位置的心思,胤禛才选择直接把这个发现给说出来。 满室皆静。 只有胤禛一脸认真坚定:“身为满人,儿子如此说话,虽不可避免地触动满人甚至自身利益。但是皇阿玛,儿子觉得,若想天下长治久安,满汉真正亲如一家,反清复明的势力再找不到发展壮大的土壤,那么首先,就不能满汉异法。” 其次就是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 莫一样的寒窗苦读多年,学得好的不如姓得好的。一个衙门两套体系,满人官员直接比汉人的高半级…… 诸如此类,四阿哥的发现有点多。 但步子却得一步一步迈。 康熙沉吟良久,才终是叹道:“兹事体大,可不能听你一家之言。这样吧,等战事结束,大军回京。你且再整理好了相关卷宗,交予朕细看。” 这就是若他所言为真,便要积极整改的意思了啊! 胤禛喜得眉飞色舞:“是,儿子遵命。皇阿玛圣明,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禔:??? 老四就这么回去了?求着情呢,你至少有始有终吧! 直郡王万千怨念,到底也没唤回他神思已经不知道游离了几千里地外的四弟。只能自己委屈巴巴地瞧着康熙:“皇阿玛,儿子就这么点儿念想,您就答应了呗。” “珠珠跟敏敏,那也是您疼了好些年的宝贝孙女们啊!尤其敏敏,那么抠搜的孩子,为了您旗开得胜捐了整整五十万两呢……” 好大儿虽然所有皇子阿哥里头一号的俊秀,但他奔袭多日。 脸被晒黑了,胡子拉碴,头顶上还长出了细碎的发。再穿着这么身玄色铠甲,整个一个糙猛男撒娇…… 自诩大风大浪里过来的康熙都遭不住,狠狠揉了揉有些刺痛的眼:“行行行,应你,应你。不过正如你所说,珠珠跟敏敏也是朕疼大的孙女。再不许你这个夯货随随便便给嫁出去了,最后,还是得朕帮着掌舵。” 啊这……这算什么婚姻自由呢? 但皇阿玛一脸坚持,毫不退让,胤禔也只好应了。随后就把这喜讯写在了信中,急忙让人送回了京。 与此同时,抚远大将军直郡王胤禔带兵翻越阿勒泰山,神兵突降于哈密。据吐鲁番,攻乌鲁木齐,打得策妄阿拉布坦如丧家之犬,只能匆匆撤往汗腾格里山方向的捷报也终于传回了京城。 稍后回来的,还有直郡王为福晋与两个女儿、太子家次子、四福晋府中孩儿准备的和田玉原石。 惠妃娘娘与福晋每人两车,两个格格每人一车。 毓庆宫两车,四阿哥府一车。 其余诸皇子阿哥小皇孙的共一车,交到福晋手里,由她瞧着具体情况具体分配。 那么震惊朝野的奇功,那小山一样的极品玉原石堆进院子,伊凤却统统视而不见般。只对特意被派回来报平安的安顺儿连连追问:“爷可还好?可还适应准噶尔的气候?有没有受伤?” 千百个问题砸过来,让安顺儿连把气儿喘匀的功夫都没有。赶紧双手奉上郡王爷亲手所写,绝不让任何人窥见的书信。 伊凤赶紧接过,撕开封口。某人嚣张又狂放的字迹就映入眼帘:“哈哈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转眼快二百年未见,福晋是不是想爷都快想哭了?” “没有啊?那爷想福晋了,每日里辗转反侧,做梦都想赶紧打完仗,肋插双翼赶回去见爷的嘎珞……” 第112章 大捷 “这登徒子!”伊凤轻啐了一口, 手却不停摩挲那信纸。 自从某人被封抚远大将军,率军出征后,倒也写过几封信回来。但那些信都是走的官方路线,为便于检查有无泄露军机等, 根本未曾封口。 待查验过无碍后, 才会到她手里。 中间不知道要过多少遍手, 就算脸厚如胤禔也不好写些个过于亲昵的话。倒是安顺儿带回来的这封洋洋洒洒数千言,句句都是胤禔对她的刻骨思念。 让伊凤连看数遍, 眼眶都有些微红。 安顺儿不语,只默默观察着。等回到军中时,也好跟他家郡王爷回禀:福晋虽然不说, 但心里惦记着您呢。信看了数遍,感动得都掉泪儿了…… 伊凤哪想到, 安顺儿还带着这样的任务呢? 她啊, 只不停询问胤禔自从离京后的种种。跟康熙一样, 她的着眼处,也都在他安全上。 等珠珠跟敏敏闻听阿玛身边的安公公回来,更是连课都不上了。 直接跟夫子告了假,匆匆从宫中赶回来:“安公公, 阿玛一向可好?都说他打了胜仗, 立了好大功, 那他有没有受伤?” “带了这么玉原石回来, 是不是缴获特别多啊!” 确定阿玛好着呢, 没有受一丁点伤后, 瑚图里宜敏比就问了个她最最感兴趣的问题。还说那策妄阿拉布坦那么有钱,也不知道西域的生意好不好做云云。 商人敏感的小触角都动了。 安顺儿一一认真答着,还把胤禔专门写给两个女儿的信拿给她们。 并言福晋跟格格们若有回信, 或者想要捎给郡王爷的,也可以着手准备着。等他回转后,定然亲手交给郡王爷,绝不假任何人之手。 伊凤:…… 就觉得这话,唔,有点意有所指的味道。 像极了某人在婉转示意,让她放心大胆写。不管有多热辣直白的情话,都不用担心被旁人看了去。 TUI! 要脸的直郡王福晋俏脸一红,给那家伙准备衣服、美食、各种跌打损伤金疮药,就是没写信。就那登徒子盼个空去,不过…… 伊凤左右瞧了瞧,到底拈了条素帕装进给他准备的皮袍袖子里。 在现代上地理课时,她就学过了。 新疆那地儿,昼夜温差极大。夸张到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哎,也不知道那家伙适不适应,就…… 希望他能早点完成夙愿,赶紧回转京城吧。 伊凤亲自送了安顺回转,笑着对他说:“照顾好郡王爷,万万劝他再如何立功心切,也得保证自身安全。本福晋与两个格格在直郡王府中等着他,等他顺利凯旋。” “就这些,福晋没说给爷捎封信来?” 胤禔皱眉,颇有些不死心地问道。人家三福晋、四福晋甚至五福晋,都知道托安顺儿帮忙,给她们各自夫君带了家信呢。怎他专门派了个实靠人过去,福晋还不知道给他写个只言片语? 还不如两个孩子呢! 安顺儿见主子爷不虞,赶紧把自己回去后福晋的各种关心追问都学了又学。 说福晋连爷的口味与准噶尔这边的气候都注意到了,唯恐您有丝毫不妥帖,不比写在纸上的情谊更深更体贴么? 胤禔还是不语,直到亲自翻看了福晋准备的一应物什。 从那厚厚的皮袄袖子里,把那方素帕翻出来,才终于嘿笑出声。变脸速度快的哟,让安顺儿都为之诧异。 简直怀疑那被他们爷拿在手里反复翻看,时不时还要轻嗅下的帕子是什么宝贝。 “你懂什么?”胤禔昂头:“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安了颠倒音,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嘿嘿,福晋这是纸短情长,怕无法尽诉,与爷素帕寄情呢。” 是,是么??? 安顺儿不懂,但安顺儿大为震撼。 原只道他们爷是铁血真汉子,最不耐烦文人墨客那些个欲诉还休,迂回婉转。谁想着有一日,他也能拿着福晋也不知是不是无意遗落的帕子,满脸荡漾地念什么情诗呢? 连再上战场的时候,都骁勇了太多。 别问,问就是急着凯旋,好与妻女团聚。 是的,经过他的反复奏请之后,康熙虽然还万般不放心,但也总算同意了抚远大将军再度率军。攻伐无故破坏蒙古快速通路建设,破坏满蒙和谐的逆贼策妄阿拉布坦。 当然这一次,康熙可不敢让自家好大儿再表演什么孤军深入了。而是几路大军,互为犄角,以包夹之势对上策妄阿拉布坦残部。 虽然没有直接乘胜追击,给了对方一定的喘息机会。 但是,这么些天来,朝廷兵马也绝不是半点作为没有。至少招安了不少周边小部落,诏令青海、西藏等地协同作战。 又有甘肃等地兵马随时听宣,如瓮中捉鳖一样,将策妄阿拉布坦牢牢堵在了天山一带。 让他四面楚歌,深深绝望。 偏几度请和,都被康熙果断拒绝。理由就是当年其叔父噶尔丹授首的时候,朝廷就曾勒令,他作为准噶尔汗国大汉,也保证过。 绝不再轻犯边界,掀起两国战端。结果言犹在耳,尔便食言背诺。如此毫无诚信之辈,岂容再付信任耶? 策妄阿拉布坦:…… 那你那个什么水泥路都快修到哈密,大·炮随时架到咱们家门口,难道让本汗视若无睹么? 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啊! 只没想到区区数年,孱弱不堪全无战斗力的八旗兵马竟有了这般飞跃性的提升。那混账直郡王卑鄙无耻,夤夜偷袭,打得他狼狈窜逃。再有那些个叛徒投诚,尽心尽力指路,积极帮着清军适应当地气候。 种种原因之下,让双方从势均力敌,甚至他们还有些主场优势,变成如今这般……这般被层层围堵,连想讲和休战都找不到门路。 “大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个什么勾践的,还卧薪尝胆呢,到后来不也成就了千秋霸业?” “哦?”策妄阿拉布坦眯眼:“那依先生所言,本汗该当如何呢?” 这谋士收授了巨额贿赂,就等着拿劝这位准噶尔汗的功劳布衣封侯。 闻言自是好一番苦口婆心,全然为大汗考量的样子。 实则什么保存有生力量,以待来日啊。审时度势,做最好选择的。说得比唱的都好听,实际上不还是让他缴械投降与人为奴么? 策妄阿拉布坦冷笑,直接抽刀砍了那人:“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贼子受本汗恩遇却不思报效,反而收受贿赂,乱我军心。今斩于刀下,以首级示众。再谈投降者,杀无赦!” “我准噶尔的男儿皆铁骨铮铮,宁可战死,也绝不摇尾祈降……” 可惜他这说的再如何慷慨激昂,知道其中原由的也不免心中轻蔑:哪里是不肯祈降,分明是怕投降之后,清廷不与普通兵卒一般计较,却饶不得他这个几次三番挑衅的吧? 所以才宁可拖着大伙儿背水一战,用所有人的命去赌一个侥幸。 前头说了,噶尔丹死后,策妄阿拉布坦虽然尽收其地。但到底康熙二十九年至今,也才短短数年罢了。 便他把所有中上层的将领都换成了自己心腹,把以前噶尔丹的干将都边缘化甚至借故处死。也还是有不少底层将官怀念噶尔丹,对策妄阿拉布坦颇有微词。 只畏惧其势,敢怒不敢言罢了。 如今,清廷兵马滚滚而来,曾斩杀过噶尔丹汗,又把策妄阿拉布坦汗打得狼狈窜逃的直郡王率众追来,大清皇帝亲自压阵。准噶尔兵们本就忧惧不已,几度交火连连败北之后,原就不多的勇气更加所剩无几。 好在已近秋日,寒冬就在眼前。策妄阿拉布坦几度动员,言说只要熬过了这一段,待到冬日,清军耐不住严寒便会自动撤兵。 毕竟康熙贵为一国皇帝,哪有久离皇宫的道理? 只要他们一走,准噶尔还是他们的准噶尔。 但…… 康熙这个一国皇帝都亲自举兵到了前线,哪有放弃这大好形势,半途而废的道理? 就算他肯,胤禔也不肯啊! 怕冷? 呵呵。胤禔冷笑:“策妄阿拉布坦那傻货,怕是忘了,咱们大清本就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终年与严寒为伴。” 不过此战确实旷日持久,是该解决战斗了。 为最大程度动摇对方军心,减少己方损伤,胤禔还使用了攻心之法。 知道策妄阿拉布坦他们被围日久,一应补给不足。他就命那些投降过来的小部落在阵前烤羊,那肥美新鲜的烤羊再加上点孜然辣椒之类,他家福晋秘制的烧烤料。 瞬间香飘十里,让人垂涎欲滴。早就供应不足,只能杂粮饼子咸菜汤度日的准噶尔兵们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 一个个目光如狼,幽幽盯着那羊。 这时候,那些个之前投降的小部落之人们操着家乡话上场。详述他们投诚之后,阿木古朗汗如何宽仁。 作为降部的他们又得到了怎样的厚待,不但不罚没财产,不用上交牛羊跟女人,更不用为奴为婢。还能像科尔沁诸部等一样,跟朝廷紧密合作,世代交好。 陈述完毕,就是一波劝降:“族人们,阿木古朗汗只恨噶尔丹与策妄阿拉布坦出尔反尔,屡屡犯边。却知道咱们这些被裹挟的这牧民们无辜。只要你们能放下武器,弃暗投明。就跟我们一样,是大清的好子民……” 美味的烤羊、亲切的乡音,让不少人心中松动。 也让策妄阿拉布坦大怒,砍杀了几个馋到不行悄声抱怨的小卒。接着就命人放箭,放火箭。把那惹事儿的羊跟烤羊人一道儿烧成灰。 可胤禔早就防着他这手呢,又岂会让他得逞? 安排人火速撤退的同时还不忘挑衅:“可汗给不起底下兵卒吃羊,就要把别人的羊也烧掉么?还准噶尔汗国之主,竟连点真话都不让说了!大清原本准噶尔井河不犯,是你与你叔连番挑衅,让人忍无可忍。” “原本蒙古快速通路修成,亦是你们准噶尔各部牧民的福音。偏你为一己私利多番阻挠,才为准噶尔汗国引来这等灭顶之灾,你,不死何为?” 策妄阿拉布坦也不知道他们手里那铁皮桶子到底是怎么做的,竟似有扩音之用。 能把人声扩大到震彻山谷。 那一瞬,你,不死何为的质问四面八方而来。 只听得他愤怒至极,直翻身上马跟那该死的直郡王拼个你死我活。还是部下死死抱着他大腿,才艰难止住了他的冲动之举。 胤禔放下手中的千里眼,遗憾地摇摇头:“白瞎了他那一身好力气,竟连个小兵都没挣脱。可见也是畏惧爷的威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倒是福晋这喇叭与望远镜着实好用,该交由工部多加生产。” “尤其这个望远镜,可视范围内,敌人简直毫无私密可言……” 又双叒叕一顿夸,满脸的与有荣焉。 在场众人简直麻木啦。 直郡王哪儿哪儿都好,就这个炫妻的毛病治不了。便在皇上面前,那都不带有丝毫收敛的。针对这望远镜跟喇叭,他甚至还专门为福晋邀过功。 说福晋虽然只是小女儿心思,惦着夫君,想着帮衬自家夫君。 所以遇着点儿新奇玩意儿,觉得大概会有用就急慌慌让安顺儿捎回来了。断没想到,也想不到小东西也能起大作用,但皇阿玛可不能忽略了其功劳云云。 让皇上烦不胜烦,赐口谕让他滚滚滚。 然后,郡王爷就滚到前线来继续跟将士们炫耀了。那被誉为千里眼的宝贝,就连皇上讨要都没成功。 无他,郡王爷说了,这是爱妻送的定情信物。 谢绝转借,更不转赠。 不过这回,望远镜可起了大作用。胤禔表面上每天带兵上前挑衅,把策妄阿拉布坦气得七荤八素。实际上已经用望远镜这等臂助,将他的驻地都一览无余啦。 并精准地找到了薄弱之处,再次夤夜出击,打了策妄阿拉布坦一个措手不及。 半宿鏖战后,他只在数千死忠的掩护下,一路往西藏方向而去。却不想被旦增□□所杀,人头亲奉给康熙,成为丹增□□效忠清廷的最佳证明。 策妄阿拉布坦既死,准噶尔汗国也就彻底土崩瓦解。 困扰康熙多年,一度成为大清心腹之患的准噶尔汗国覆灭,西域土地从今儿起尽数姓清。 康熙龙心大悦,当即奖率三军。 择日班师回京。 而此时,都已经过了颁金节。眼看着就要冬月,距离他们率军出征已经八个月之久。 康熙叹:“三翻六坐七爬,若弘晰也像珠珠、敏敏跟龙凤胎那么伶俐。圣驾回銮的时候,怕都会叫玛法了。这一仗,实在旷日持久啊。” “但也收获颇丰,从此九州之内唯有大清。”胤禔这微笑:“皇阿玛之功,后必有来者,前却无古人。” 康熙一愣,继而大乐:“好一个后必有来者。” “那是自然。”胤禔理直气壮:“举凡家族,都得一代更比一代强,才能真正长盛不衰。若黄狼子下豆杵子——一代不如一代,岂不是气数渐尽?咱们大清想长治久安,这继承人们当然得继往开来。不忘先祖,也有把前浪拍在沙滩上的实力……” “胤礽虽好,但跟皇阿玛相差且远呢,欠练啊!” 康熙又恼又怒又得意,还有那么一丝丝微妙的认同感:的确,保成虽好,但还是略显青涩。 就好像好大儿虽屡立奇功,但到底太冲动易冒险了些。 亏得策妄阿拉布坦到底年轻,羽翼未丰,手下也没有许多精兵强将。否则…… 康熙拒绝去想那个可怕的结果,只想把这不省心的臭小子拘在身边。却不了归心似箭的他却提出反对意见:“如今策妄阿拉布坦虽死,准噶尔汗国尽灭。但为防死灰复燃,儿子觉得还是要多陈些兵马,将蒙古快速通路修到这儿来。” “届时不但能加强其跟京城的联系,还能把西域诸地的经济发展起来,更能震慑西藏、青海等地。” 而这个事重要又繁琐,人选上就需要极其慎重。 忠心、威望与能力缺一不可。 他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自己是那个不二之选。 “你?”康熙皱眉:“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够耐心仔细的?” “可……” “别可了,乖乖与朕回京,剩下的事儿,朕交代给你裕亲王伯跟胤禛。你裕亲王伯征战多年,威望与经验都不缺,由他总览全局你总挑不出毛病吧?你四弟认真到吹毛求疵,再不会有丝毫怠慢。他们叔侄俩配合着,还不如你直郡王么?” 迎着皇阿玛那充满戏谑的眼,胤禔到底没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个是,不过…… “太子次子满月宴上,四弟妹传出的喜讯,这会子该身怀六甲了。皇阿玛这时候把四弟留下善后,是不是有点……” 咳咳,不那么厚道? 说起这个,康熙就纳闷了:“他福晋要临盆,与他有什么关系?” 第113章 回銮 胤禔:??? 胤禔就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家皇阿玛:“这, 这怎么能跟四弟没有关系?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他我盼了许久的嫡长子或者嫡长女啊!” “是,可那又怎样?他回去了, 最多也就能在产房外头喊一声福晋别怕, 爷在而已。” 起不到任何实际作用。 还很可能因为他在,让产妇更娇气些, 反而不利于生产。还不如留下来,好生建功立业, 回头大封皇子的时候,起步也好更高点。 啊这…… 情感与前程的较量,倒是得让四弟谨慎选择了。 毕竟这放弃的不仅仅是触手可见的前程,还可能是自家福晋的命。 因为先帝爷真爱也好, 被太皇太后跟他那皇父摄政王给管束太久逆反了也罢。总之因他之故, 皇阿玛还挺忌讳皇子专情的。 常常给有功皇子赐美人,皇子福晋一个个中人之姿, 妾室们倒风姿绰约着。 就, 就好像唯恐儿子们夫妻关系过于和谐一样。 也就是他当机立断, 直接演了个釜底抽薪。不然依着自己这个屡立奇功劲儿,宫里赐下的美人儿都得堆满直郡王府…… 想着想着, 胤禔就觉得额上一疼。抬眼,正好瞧见皇阿玛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 直郡王扶额:“皇阿玛所言极是,不过……” “如此大功,您不如还是便宜了儿子吧?也好让儿子一举奏功, 直接以百官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姿态位于铁帽子王的位置上。” “嘿嘿, 想想就觉得挺风光的。” 康熙:…… 就想问问,当了铁帽子王之后,你这个爵位又传给哪个呢? 可子嗣事, 是好大儿心底最深的疤,又何尝不是他的?若当年…… 康熙长叹,随即又莞尔:“所谓的铁帽子王,珍贵也就珍贵在世袭罔替上。你先选好了,过继哪个弟弟家的子嗣为世子,再来跟朕讨论这个问题吧。” 过继,那当然是哪家都不过继的。 他不是针对谁,是打心眼里觉得弟弟们所谓的儿子捆吧捆吧到一块,也不如他家珠珠分毫。 他又不是有病,何故舍美玉而求顽石呢? 就因为顽石性别男,能帮他绵延一堆更顽石且跟他关系不算很大的所谓子嗣么? 呵呵。 他要是那么个治不好的生子病,当年也不能干脆利落地绝了自己的希望啊! 胤禔心下如是想,面上却把头摇成拨浪鼓:“儿子觉得还是算了吧,子嗣这回事讲究个缘分。儿子在这方面可能天生差了几点,又何必强求呢?” “没得害哪位弟弟骨肉分离,让儿子心怀惭意不说。万一……” “万一上天注定,儿子只有一双女儿命,岂不是白白坑害了别人家的好儿子?” 康熙还想着再劝他几句,好大儿却兴质缺缺。 他想了想,到底就此打住。 只待过些年下去,保清想法变了。底下的皇子中又有嫡子多,又聪慧和他眼缘,对方还没有意见的再说。 这个话题就算暂时翻篇,胤禔想要留下的事儿也打住。 倒是胤禛…… 康熙想了想,到底还是决定问问他本人的意见。 胤禛把福晋后头捎来的书信贴身放着,时不时拿出来翻看一二。久而久之,信纸都磨出毛边来了。打从策妄阿拉布坦授首的那一瞬,他心里的小算盘就拨拉开。 各种盘算着大军回程的日子。 怎么算,怎么觉得自己一定能赶在福晋发动前回去。跟她一道儿迎接他们的长子或者长女,亲手把小弓箭挂在四阿哥府的大门上。 或者亲笔填写请柬,广邀宾朋,向所有人宣告他福晋给他添了个贴心小棉袄。 结果晴天一个大霹雳,把他整个人都劈蒙了:“皇阿玛您,您属意让儿子跟裕亲王伯率军留下,将蒙古快速通路修遍整个西域。” “让准噶尔汗国彻底成为过去,此处,永永远远都是咱们大清的西域?” “不,是新疆。”康熙笑,满眼意气风发:“故土新归,大清新增的广泛疆域。此处不但资源丰富,疆域广阔,还能进一步控制西藏、青海等地。” “还是曾辉煌一时的丝绸之路必经之地,其中重要,不必朕细说,胤禛你也能懂。而这快速通路的方便快捷,与其无与伦比的军事意义,如今你也懂了吧?” 胤禛认真点头,懂了! 太懂了。 若没有那蛛网一般四通八达,将蒙古各部紧紧联系在一处的蒙古快速通道。他们此番绝没有这么顺利,后勤补给等,也绝没有这么快速及时。 “那,朕把如此要务交到你手上,你可有信心尽快保质保量地完成?” 康熙微笑,满含希冀地看着他。 直让胤禛瞬间热血上头,当即跪地:“儿虽不敏,敢不祇承?” 康熙大乐,双手把人扶起。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朕就知道,胤禛乃吾家千里驹。再不会困囿于儿女私情,无视家国天下的。” 胤禛:!!! 就特别感谢自己刚刚的那点子热血冲动,否则……轻则被皇阿玛觉得不堪大用,重则,重则连福晋都讨不了好果子啊! 满心庆幸中,胤禛只听到自己腼腆回答:“能为大清建设出一份力,一直是儿子的梦寐以求。只不过,儿子年幼,未有许多办事经验。” “朝堂之上,人才济济,许多德才兼备之人。儿子还以为自己得再过些年,嘴上有毛了,才能让皇阿玛托付大些的差事。万没想到,万没想到,皇阿玛如此不拘一格。” 哈哈哈。 康熙又乐:“朕这怎么能叫不拘一格?分明知人善用。胤禛你虽年幼,但却认真谨慎。在刑部许久,一直兢兢业业。不但没拖任何后腿,还办了不少冤假错案。” “朕听说,民间私下里都叫你小包公呢。” 胤禛俊脸红透,连说自己也不过是恪尽职守。想着这每一个卷宗牵扯的都是一个或者数个家庭的悲欢,甚至成败生死。 所以不敢有半分怠慢,好在皇恩浩荡,倒也让他做出了点儿微末成绩。 不敢以包公自喻,只努力见贤思齐。 “你呀!以往性情急躁,喜怒不定。如今却又过于老成持重,没点子少年轻狂了。若换做你大哥,非但要把尾巴翘上天,还得卯足了劲儿给自己讨赏。” 胤禛轻笑,满眼真诚:“儿子米粒之珠,哪能跟大哥那样的中天皓月相比?大哥年纪轻轻,却有救驾、斩杀逆首与开疆拓土等大功。” “世人说他是当着冠军侯,儿子却觉得便冠军侯再世,也未必敢说自己就比大哥厉害……” 话痨式吹捧,各种滔滔不绝。 简直要把胤禔夸上天。 让康熙叹为观止:“你们哥俩感情倒好,你这不停夸保清,生怕朕亏待了他半分。保清呢,则那般归心似箭,却也还愿意留下来。亲自扫尾,让你回京中陪福晋待产。” 胤禛讶异,接着就有万千感动弥漫在心头。 果然,他才是大哥最最疼爱的弟弟。 大哥虽不说,但真的默默为他付出很多。甚至,都已经把那素帕摩挲到勾丝,恨不得肋插双翼飞回到大嫂身边的人。却愿意为了他,在西域,哦不,是新疆。 愿意为了他在新疆多留至少一两年。 胤禛缓缓笑开:“大哥确实是当世罕有的好兄长,不过……皇阿玛既然选择了儿子,就一定是因为儿子在某些方面比大哥更适合。那儿子肯定全力以赴,力争把这个事情办得完美无缺。至于福晋和孩儿……” 胤禛垂眸,压下满心遗憾。 终是淡笑说道:“即便儿子千里奔驰,回到京中。也不过是跟太子二哥一样,急得在产房外面转圈圈。” “还不如大嫂进去好一番指导,让太子妃二嫂两度顺利生产呢!” 康熙就是这么想的,自然也不觉得儿子这话有哪儿不对。 只对他这毫不迟疑选择了帮父皇分忧的行为大为赞许:“你放心,朕回銮之后便将太医院最好的产科圣手派到四阿哥府。稳婆、奶嬷嬷等,朕都亲自过眼,认真筛选。” “保证你福晋顺利生产,母子平安。便你不在京中,她们母子也受不了任何委屈。” 胤禛虽知有岳母跟大嫂在,必然已经把所有事宜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可毕竟…… 额,子不言母过。但胤禛隐隐约约之间,还是有那么丝丝担忧的。如今皇阿玛这承诺一出,他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儿子谢过皇阿玛。” “不瞒您说,福晋娇气又单纯。初初有妊,儿子真是万千个不放心。总觉得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又如何当得了额娘?有您这句,儿子便安心了。” 好一番发自肺腑的感谢之后,工作狂人就主动把话题转移到正事儿上。 之后也频频往裕亲王福全那里跑,对后续爷俩的配合问题展开深入探讨。福全能以当年更被先帝看好,差点儿被立为皇位继承人的身份不被小心眼儿康熙嫉妒,靠的就是不争二字。 把自身位置摆得极准。 知道皇帝弟弟把他也留在新疆,为的就是率军驻守,防止准噶尔汗国残部死灰复燃。将他们好不容易取得的胜利果实,再给偷摘了去。 而其余事物等,更多是要培养胤禛。让他迅速成长,将来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所以,他对于勤学好问,兢兢业业的四侄子态度极好。 表示会全方位支持并配合他的行动,甚至还隐隐有了那么点儿当镇宅物、吉祥物,把主场都给他的意思。 胤禛:…… 既有对皇叔的尊重感激,又有对未来事业的澎湃热情。 那积极配合的态度看得胤禔好一阵心梗:“你就这么乖乖顺顺留下来,等你们家孩子都满地跑会叫阿玛了也未必回得去?” 一箭洞穿胸口,胤禛都疼蒙了,还给自家好大哥找借口呢! 爱之深,责之切。 大哥一定是瞧不得他无法跟妻儿团聚,替他心疼呢。 所以,好弟弟理解微笑,旋即就露出从未在旁人面前露出过的脆弱来:“弟弟又何尝想来着?可……” “君命难违。” “而且这么大个新疆,刚刚收复的兵家必争之地。确实亟待治理,彻底驯服准噶尔遗民,将其真正变成大清属地。” 这么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重担,他其实也愿意挑起来的。 因为这不仅代表着皇父的信任,还关系着亿万百姓的福祉。将大清的心腹之患变成钱袋子、粮仓子什么的,想想就让他热血沸腾。 只是…… 想想大哥所说的那种情况,胤禛也只能无奈摇头:“弟弟会尽快,尽快完成任务赶回去的。府中种种,就劳烦大哥大嫂了。” “最,最多大哥跟大嫂替弟弟照顾好妻小,弟弟回头往和田去给您寻大块又上佳的料子给大嫂跟两个好侄女做玉床?” 胤禔钵大的拳头捶在他肩膀上:“滚!爷的福晋和女儿们,用得着你献殷勤?最多,最多爷掏银子,算是从你那里买来的。” 胤禛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心下陡然一松,也有心情与他玩笑:“哦,买?大哥,你可知道,越大的玉料子就越值钱。上品能做床那么大的美玉,啧,怕不得是无价之宝。” “您俸禄上交,产业上交。连给孩子们买点首饰,都得时不时往乾清宫打劫皇阿玛。买那么整整三个白玉床,您,您真的有银子吗?” 嘿! 混账东西,当着瘸子竟然还敢说短话啊? 胤禔眸光一狠,臭弟弟是彻底惯不得了。索性趁此良机,把未来一两年甚至更久都切不到的磋先给安排上。 等胤禛意识到不对想跑,却哪里还有机会呢? 当时被收拾得老老实实。 喊大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都喊到声音沙哑,也没有换来狠心大哥哪怕一丝一毫的留情。让胤禛连给福晋写信的时候,都不忘控诉大哥狠心。 即将别离那么久,不知道心疼弟弟也就算了,还真舍得把弟弟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诚乃皇子之中独一份的狠也,但爷有幸,被他眷顾,视为手足。爷此番肩负重任,若能顺利完成,日后必然也会被皇阿玛万千嘉奖。 届时福晋也能夫贵妻荣,再不用时时蹭大嫂车架一道进宫。 能用生平所学,踏踏实实为百姓,为社稷做出点滴贡献乃为夫所愿。纵然千难万难,也不改初衷。只愧对我妻我儿,不能在我妻最最艰难险要的时候陪伴身侧,不能迎接爱子或者爱女出生…… 只在最亲之人面前暴露话痨属性的胤禛将万千思绪凝在笔端,写在信里。 一封接一封。 等圣驾即将回銮的前一晚,他就拎着好大一包袱去了自家大哥帐篷:“弟弟写给福晋的信,还,还请大哥代为转交。” 胤禔简直惊了个呆,好家伙,人家写信你也写信。结果人家写信几页纸,洋洋洒洒上千言都算殊为难得,你这话痨却…… 胤禔瞧了瞧这包裹,粗略估计也得数百封吧? 或者更多? “这,这这都是你这几日写的?全给四弟妹?” 胤禛大概也觉得实在有些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也不全是这些日子写的。自从安顺儿回来之后,弟弟闲极无聊的时候便会写信给福晋跟珠珠。把一路所思所想与所得写给她们听。” “这时节女子出门不易,鲜少有机会能见到山水之美,不同的风俗文化。弟弟这名为书信,实际,实际也算是游记了。” 至少给好侄女的是这样。 嗯? 还有自家珠珠的事儿? 胤禔皱眉,果然,这混蛋怕他拈酸,另外托了五弟帮他捎信给珠珠。便不比这包袱,也相去不远。 胤禔:“那德妃娘娘呢?你该不会厚此薄彼到如此程度,一封信也没给她写吧?” 胤禛抿唇:“没有,也让皇阿玛捎带了两封的。” 怕大哥误会他不孝,胤禛还赶紧解释了两句:“上次安顺儿回京,弟弟也写了好长一封信送往永和宫,只得知了二字。弟弟想着如此,便少叨扰娘娘几分,免得她还要劳神回信吧。” 胤禔当时拍了拍他肩膀,没多说什么。 回过头来却没少在康熙面前嘟囔:“摊上这样的额娘,也真是四弟的造化了。儿子就说么,四弟这么外冷内热的,给点温暖就变话痨的,怎么就跟德妃娘娘始终不睦呢?” “原来德妃娘娘不知道打哪儿学了冰冻人心的秘术。” 康熙差点被他这稀奇古怪的说法弄呛,抬手一巴掌拍他大脑门上:“你就胡言乱语去吧!” “这就是个比方,比方而已!”胤禔捂着额头一脸委屈:“莫说亲生的额娘,就算皇阿玛跟皇玛嬷这样挂名的,都没有德妃娘娘对四弟这么疏淡清冷……” “宫中不能抚养子嗣的妃嫔多了,少见她这样孩子被抱走就跟与自己无关似的……” 为防这两大包袱信的事情暴露,德妃再借题发挥,反咬四弟个不孝。 直郡王极力煽风点火:“真那么不待见,怎不见她跪求把四弟的玉牒转到孝懿皇后名下?反而还端着婆婆的款儿,明里暗里欺负四弟妹。啧,真不能细想,细想都震撼,皇阿玛当年是宠了怎么个两面……” 终于挂不住面子的老父亲咆哮,抬脚就把糟心儿子踹出了行辇。 胤禔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尊臀,对一脸惊诧的胤祉:“看什么看?没见过父子两个闹别扭吗?” 胤祉:…… 还真没有。 至少在当朝,敢跟皇阿玛闹别扭的,也就是大哥您了。不过这番大实话,胤禔显然没有兴趣听。 他只小声嘟囔了句:“这年月也是难,还连句实话都不让说了。” 然后不等胤祉再问,就赶紧回了自己的马车。 嗯,来来回回奔驰数月,他再喜欢骑马也厌倦了。而且…… 自从出征以来,他可就再跟精致二字扯不上什么关系了。每日里同将士们一道风餐露宿,每到冲锋身先士卒。 这新疆的太阳也晒,风沙也大。 大半年的折腾下来,俊阿哥变成糙汉子。就算他回程前剃了头,刮了胡子。换了以往的锦衣华服,也挡不住晒黑了、脸儿皴了,猛一瞧怕得老十岁不止的事实。 知道福晋喜欢他俊俏的直郡王选择宅在马车里,尽可能地把肤色捂白些。 嗯,这绝不是为了取悦福晋,而是让她瞧了,能少一点心疼。女人家嘛,都比较柔软细腻。一点点小事,哭得就跟江河决堤了似的。 他家福晋倒不是这等寻常小儿女,但是此番到底分别许久。 京城,四阿哥府。 稀里哗啦的推牌声中,乌拉那拉氏瞧了瞧自家那说替她两把,结果两把又两把的额娘。小心翼翼提醒:“额娘,您都已经玩了两刻钟了,是不是该换女儿了?” “大嫂、三嫂跟五嫂,可都是特意为了给女儿解闷而来的。” 您这样,多少有些…… 爱新觉罗氏笑着起身:“给你给你,都身怀六甲的人了,还这般爱玩。日后圣驾回銮,让四阿哥看见你这贪玩的样儿可怎么好啊?” 乌拉那拉氏赶紧坐好,熟练摸起来牌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等大军凯旋,再说大军凯旋的嘛。横竖妯娌们都在京城,阿哥爷们都忙于差事。只要姐妹们想聚,终究能找到机会的。现在本福晋身子沉重,并不能与姐妹们鏖战许久。等我卸货成功,出了月子的,哼哼……” 乌拉那拉氏娇娇俏俏地皱了皱鼻子,欢快碰了对家的对子,接着又杠了两杠。 哎,第二次的时候,直接杠上开花,胡了! 喜得她小手一伸:“又劳嫂子们跟弟妹支援了,感谢你们时常辛辛苦苦地过来给咱们娘俩送钱。回头孩子出来了,我肯定告诉他。让他好好谢谢你们,承包了他三岁以前的衣裳跟尿布。” “小赢一把,竟如此嚣张?姐姐们快洗牌,咱们得一雪前耻。” “今儿不把四阿哥府赢空,本福晋还就不走了……” 第114章 错觉 从乌拉那拉氏第一次孕中忧郁开始, 伊凤就各种劝慰,但是收效甚微。 果断换戏,从开解变成找乐子。 什么听戏, 赏花的,时下贵妇流行的消遣方式弄了个遍。小妯娌也还是笑容浅浅, 根本未及眼底的样子。无奈何间门,伊凤只好兵行险着,冒着致人上瘾的风险拿出了麻将牌。 琢磨着带吟红跟她的心腹丫鬟一道儿,两主两仆浅玩辄止。 结果不巧, 乌拉那拉福晋爱新觉罗氏赶上了。例行看望孕妇,和谐妯娌关系的三福晋跟五福晋也先后赶上了。 小赌怡情升级到集体上瘾,也就是那么旬日之间门? 或许还没有旬日。 荣妃虽不喜欢伊凤, 但乐得见喊她老姐姐的德妃被反衬得一无是处, 对儿媳的疼爱还不如她们小妯娌之间门相互照顾。宜妃呢, 万千欣赏伊凤。恨不得五福晋住到直郡王府去,日夜跟她学学如何掌家、和谐婆媳、夫妻与亲子关系等。 都特别赞成各自儿媳多往四阿哥府、直郡王府的走动。 哪儿知道端方淑雅的皇家儿媳妇们没有闲坐品茶,而是把麻将牌摔得极响呢? 让太子妃都好生羡慕她们妯娌情深, 不止一次张罗着要一处。可……她们又没吃熊心豹子胆, 哪敢把一国太子妃带进玩物丧志的大漩涡呢? 所以, 与太子妃一处的时候,就谈诗词歌赋, 赏花观景看戏等风雅事。 她们妯娌几个一处的时候,再偷偷摸摸搓麻。 频繁往来间门,几人的关系一日千里。素日里爱诗词歌赋,能跟三阿哥琴瑟相和的三福晋董鄂氏放下了书本。再不像以往般满身书香,无边孤傲,让人不敢亲近了。 常指点妯娌几个诗词之类, 虽不至于点石成金让所有人都变大才女吧。 但应付寻常饮宴却是不会露怯了。 让亟需这些的五福晋他他拉氏感激不尽,一口一个三嫂子叫得可亲。 别看四福晋年纪小,但管家可是把好手。 人家还极擅长查漏补缺,牌桌上指点些个,就够董鄂氏跟他他拉氏把各自府邸管得井井有条了。伊凤眼看着牌桌子都成授艺之所了,当然也少不得传授些个。 于是乎,她拿出了在现代被称为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 指点妯娌们如何扬长避短,发挥自身优势。 女为己悦者容嘛。 哪个年轻姑娘能不喜欢漂漂亮亮的自己呢? 而且现在阿哥爷出征不在京中,可早晚都是要回来的啊。见到将后宅打理得妥妥帖帖,能吟几句诗,也能变幻各种妆容风格的俏媳妇还愁不心动? 嗯,不心动,情动也成呢。 好好歹歹的,让她们膝下都有三两个嫡子傍身。坐稳了嫡福晋的位置,后半辈子也有儿子依靠。 出身最低,处境最艰难的五福晋他他拉氏学得最认真。 效果呢,自然也最引人注目。 伊凤往宫中给太后、婆婆惠妃请安的时候都不知道被宜妃谢了多少回。 “宜妃娘娘谬赞,这可与晚辈干系不大。主要是五弟妹聪慧,又愿意为提升自己做出改变。如今她的每一点进步,都是自己汗水的结晶。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哦,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宜妃笑着点头:“是是是,那孩子确实下了苦功。但你跟董鄂氏、乌拉那拉氏也功不可没。本宫心里都记着呢,嘎珞莫谦虚。” 于是被强塞礼物,还强加谦虚、友爱妯娌之名。 伊凤根本无从解释,只能愣愣地瞧着自己的贤名更上层楼。连亲婆婆惠妃都给她塞赤金嵌宝的头面:“好儿媳,真给额娘长面子!自从你生了瑚图里宜敏比后,额娘啊,就一直在旁人羡慕的眼神里。” 就算元后在世,都未必有她风光还不受皇上猜忌。 可惜…… 惠妃垂眸暗叹,可惜自家儿子福薄,未能让嘎珞生个儿子。这偌大的直郡王,亦或者是直亲王府无人继承。但转念一想,儿子媳妇都这般出息,若真有个儿子。怕不但太子坐不住,连皇上都要忍不住出手打压吧? 横竖只苦了儿媳妇。 明明…… 却要背负善妒,宁可让直郡王绝嗣,也绝不让他另纳妾室以传承香火的名声。 心疼之下,惠妃就不由想对儿媳妇好些,再好些。 伊凤不知道婆婆这补偿心理,只觉得人跟人之间门的相处真的玄妙。 上上辈子,她为讨好婆婆殚精极虑,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吃了多少苦。结果婆媳之间门也还是表面光,实际上…… 这辈子她都破罐子破摔了,却反而婆媳相得了。 事实证明,努力讨好别人,不如好生经营自己。活了三辈子的才算有点明白样儿的伊凤暗叹,继而笑道:“此事……嗐,真不是额娘所想的那样。索性纸里包不住火,额娘且等着吧。” “等着您知悉所有的时候,莫骂儿媳无状便是。” 惠妃:??? 惠妃好生困惑,但儿媳明显不大愿意帮忙解答。索性捷报传来,圣驾不日回銮,也没谁再有心情关心这点子琐碎。 不管是宫中娘娘,还是皇子后院的女眷。 一个个的都在裁新衣,制头面,力争在皇上或者自家阿哥爷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趁此良机,九阿哥跟敏敏大赚了一笔。绸缎庄、银楼与脂粉铺子,还有书斋、笔墨行,果然算下来,除了吃食生意外,最最赚钱的生意永远与女人跟学生有关。 “可惜啊。”敏敏托腮:“咱们这还得还给额娘好多利息,否则的话,光一个圣驾凯旋就能赚到盆满钵满。” 胤禟笑:“应该的,在商言商。” “咱们不肯让你额娘分红,又需要大笔现银应急,可不只能多付些利息么?能有如此,就已经很好了。等往南洋的船回来,看看具体情况再决定咱们是往沿海,还是重走当年丝绸之路。” 横竖物以稀为贵,跟外邦做生意肯定比在当地售卖赚钱。 对此,敏敏高度赞同并极其大胆:“为什么不两条腿走路,都要呢?” 胤禟笑:“爷就知道,好侄女儿永远能跟九叔想到一块儿去。等咱们本钱足一些,手里可用的人手多一些。就两条腿走路,都要!” “嗯嗯,一言为定。” 叔侄两个相视一笑,击掌为盟。 康熙率军出发的时候,还在早春,冰雪尚未融尽。归来,已经腊月里,正是大雪过后的暖晴天。 太子亲率百官出城相迎。 见他还把孩子们也都一道带来,康熙当即板了脸:“胡闹,这冰天冻地的,万一孩子们染了风寒怎么办?” “皇玛法放心,不会的。”阿午,现在应该叫弘晔的小家伙认真脸劝慰:“来之前,孙儿们都穿了羽绒服、鹿皮靴,还带了围脖、手套,防护的好着呢。” “就这,阿玛额娘跟大伯娘还怕我们风寒,说皇玛法必然不会跟咱们这些小孩子一般计较。说咱们保重自身,就是对皇玛法最大的孝敬。” 康熙把爱孙抱在怀里:“你阿玛额娘跟大伯娘说得对,再也没什么比你们几个小家伙平安健康更重要的了。” “可……”弘晔轻笑,像极了康熙的丹凤眼中满是真诚:“可阿午跟姐姐、妹妹还有弟弟们,想要见证皇玛法的带着旷世功勋英勇归来。想看您打败准噶尔汗国,光复新疆的飒飒英姿。” “然后见贤思齐,以皇玛法为目标。兄弟姐妹们团结一心,为咱们大清创造更多、更辉煌的战绩!” 被点名的几个齐齐昂首挺胸,连太子妃怀里的二阿哥都轻轻勾了勾唇角。 正值壮年,刚创下不世武功。 满身风雪归来,爱子率众出城相迎。嫡长孙虽童言稚语,却豪气干云。一众孙儿孙女们都看英雄似的看着他,哎,那种后继有人的快乐。生让康熙激动不已,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小子,皇玛法等着你长江后浪推前浪。” 胤礽:!!! 虽还眉眼含笑,但私下里着实为自家儿子捏了把冷汗。 生怕他一个说不好,直接惹了龙颜大怒。 却不料小家伙亲昵地抱了抱他皇玛法的脖子:“您这个前浪可太强了,一点都不好超越。得皇玛法仔细教导,加上孙儿自己全力以赴。再过几十年精心打熬。大姐姐说您旷世英主,想要超越大不易。但只有既往开来,咱们大清才能做到真正的千秋万代。”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王朝是很危险的,孙儿嗯,得努力不让大清危险……” 康熙意外抬头,目光马上攫住自家乖孙女。 只见小格格一身艳红的骑马装,如朝阳、似春晖。就那么笔直笔直地站在烈烈风中,对他绽放出自信而又勇敢的笑容:“恭迎皇玛法得胜还朝,感谢您此番尽灭准噶尔汗部,给整个大清、亿兆黎民带来安定。” “皇玛法辛苦了,皇玛法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这话音一落,胤礽也跟着撩起袍角跪下 :“感谢皇阿玛,皇阿玛辛苦了。” 他这一跪,所有人等尽皆跪下,如山呼海啸般喊着:感谢皇上,皇上辛苦了。 康熙赶紧叫起,接着就抱着阿午带着珠珠、敏敏、瑚图灵阿一道上了龙辇,爷孙几个说说笑笑地往宫中。 也冒着严寒,带着孙子来接驾的荣妃:??? 就觉得皇上这心啊,偏的怕是连胳肢窝都不止了。倒是三福晋董鄂氏瞧的明白,自家儿子才周岁,连话都说不明白,也没面过圣。贸然叫过去,再嚎啕大哭,冲撞了圣驾反而不美。 没见太子家的二阿哥也没被多问过一句? 自家这个婆婆啊…… 似乎永远活在自己曾连生五子一女,一度宠冠后宫的过去里。 不肯好好看看形势。 太子国之储君,地位稳如磐石。大阿哥屡立奇功,还曾拼命救过当今,甚至…… 有这样两个珠玉在侧,自家爷就算文采过人,也被衬得平平无奇了啊。还争什么争?有那个时间门,不如打打麻将。 自从人群中看到某人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伊凤眼里就再容不下其他了。就…… 死死地盯着他那比玄色铠甲也浅不了几分的皮子,想冲上去狠狠摇晃:你到底怎么作的,才能让自己黑到这般闪闪发亮啊? 胤禔也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自家福晋了。 见她这么目不转睛,火热专注地盯着自己,还立马就奉送了个灿烂的笑容。结果…… 黑与白的极致碰撞,让伊凤甚至想到了现代著名的某人牙膏广告。 想重金求一双没有看到的眼。 圣驾回宫,照例,康熙是要先往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的。太后也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很是夸奖了一番他的丰功伟绩。间门或各种嘘寒问暖,表达这大八、九个月以来,自己的万千悬念。 再夸一波太子跟太子妃夫妇。 “保成孝顺啊,唯恐皇帝你不在京城,下头的奴才们怠慢哀家。再怎么忙,也常来宁寿宫请安,关心哀家起居。严格监督弟弟妹妹们的学业,从未有丝毫懈怠。太子妃也是,明明养着三个孩子辛苦得很,却从未怠慢过哀家……” 太子跟太子妃双双羞赧低头:“皇玛嬷过奖了,这都是孙儿/孙媳妇该做的。咱们年轻,肯定还有许多不当之处,亏得皇玛嬷慈爱包容。” “你们俩啊,哪儿哪儿都好,只是过于谦虚。” “哪有。” 眼见着他们祖孙和乐,宁寿宫上下果然处处妥帖,康熙不由满意点头,也跟着狠夸了太子夫妇一回。 胤礽夫妻忙又逊谢。 不妨胤禔啧了一声:“有功就是有功,你谦虚个什么劲儿呢?没听说过么,过度的谦虚就是虚伪。皇阿玛出征,倘大个朝廷尽数扔给你。你不但处理得井井有条,还把前线军需等供应得足足的。” “上孝敬皇玛嬷,下监督皇子公主们的学业。可以说恪尽职守的同时,还超额完成任务了。不为自己争取首功就很矜持了,谦虚个什么劲儿呢?要是换了爷……” 已经被他请了多少次宫的康熙习惯性皱眉:“行行行,朕知道你不甚矜持。就不必说出来,带坏太子了。” 胤禔:!!! 胤禔丹凤眼瞪圆:“这怎么能叫带坏?儿子分明是在教他,也在提醒皇阿玛。不能因为人谦虚,就忘了人家应有的功劳。否则儿子等都被大加封赏,太子什么都没,也太……”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赏罚分明些,能少多少潜在危险呢? 康熙一直以为太子是未来天子,日后整个江山都是他的。自然没想过单独奖赏于他,也没考虑过其余诸皇子面临厚赏的时候,太子会不会不平衡。 但现在见太子一脸感动地看着他哥,康熙就知道他该考虑了。 于是赶紧皱眉:“去去去,还用你说?朕难道不知道保成辛苦么!自打……” 眼看着皇阿玛又要长篇大论,跟太子上演父慈子孝的年度大戏。胤禔麻溜跪了:“得咧,儿子谨遵皇阿玛口谕,这就回去直郡王府了。一路劳顿许久,您封玺前怕是都不能上朝 。” “若有什么事儿,您派人往府上给儿子传个讯便是。” 说完,他就拉着自家福晋走人,严格遵循皇上‘口谕’。 康熙:??? 想下个真正的口谕,把这个敢矫诏的混账玩意关到宗人府去醒醒神。可再一想想宗人府那环境跟随之而来的舆论,算了,他可不想被误会是个卸磨杀驴,防着儿子功高震主的。 珠珠&敏敏:阿玛,您走之前,是不是又把我们姐妹给忘了? 连儿子个多余眼神都没捞着的惠妃:…… 就,只能暗骂声臭小子,然后把两个孙女照顾好,旁观皇上跟太子的年度父子亲情大戏呗。 心热,用不上小棉袄的某郡王才一上了马车,就一个熊抱牢牢把自家福晋圈在怀里:“好嘎珞,爷总算回来,总算见着你了。近千载未见,你是不是也想极了爷?” “啧,人群中就一眼不眨地盯着爷,像要把爷生吞活嚼了似的。为了你这番急切,爷连俩孩子都没带回来,就直接带你回府了……” 哈??? 伊凤杏眼圆睁,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是,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看你,就是相思成疾终于见到后的欢喜呢?也或者,我就是好奇,就是震惊。不明白区区不到一年而已,我公子世无双的夫君怎么就……” “就黑了脸,糙了面,从王孙公子变成了莽夫粗汉……” 胤禔直接以吻封缄,把人亲了个气喘吁吁:“这小嘴儿也说不出什么爷爱听的,不如做点正事儿。” 伊凤刚要骂人,就又被严严实实堵住。 要不是天冷,要不是她严正拒绝。说不得某个没皮没脸的家伙就…… 额。 越想该被和谐的内容越多,伊凤赶紧红着脸转移了话题:“方才大军里头怎没见四弟?” 胤禔挠头:“还能为何,因皇阿玛不靠谱呗!福晋你是不知道啊,顺利打下准噶尔汗国后,皇阿玛为其地更名为新疆。决议对其加强管理,杜绝其死灰复燃的机会。” “还将快速通路修遍新疆主要地区,发展该地的同时,也能加强对西藏、青海等地的控制。” 伊凤听得连连点头,觉得皇上公爹这招非常可。 胤禔摊手:“招儿是好招儿,就是这个人选吧,让人有些一言难尽,皇阿玛把裕亲王伯跟胤禛留下了。说裕亲王伯带兵经验丰富,能镇压宵小,确保朝廷对新疆的绝对统治。” “四弟做什么最为细致,定能兢兢业业地完成他所托。所以不顾爷反复劝阻,生把四弟留下了……” 啊这…… 伊凤震惊,现代混过的她就有一句康熙是个大猪蹄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还他福晋要临盆,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老婆要生的时候,你咋知道…… 好吧。 除非国丧守孝,否则宫中几乎年年添皇子皇女。可能得到皇上亲临,看一眼的都算比较得宠。不然的话,一句知道了,按例些许赏赐罢了。很可能皇子皇女长到三五岁还没有个名字,只含混地多少阿哥、多少皇女地叫着。 能要求儿子以事业为重,莫儿女情长什么的,也就不足为奇。 “只是苦了四弟妹,眼巴巴地盼了许久。就等着四弟回来与她一道迎接小家伙到来呢,结果……” “谁说不是呢?” 胤禔叹气,连满心旖旎都淡了些。只琢磨着该怎么跟四弟妹告知这个消息,并好好安抚住她的情绪。身为大伯哥不好,也不知道跟弟妹说些什么的直郡王叹气,忙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家福晋。 亟待她伸出援助之手。 伊凤也惆怅,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偏马车刚停在直郡王府大门口,就听着车夫跟乌拉那拉氏请安。 得。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夫妻俩一致决定早死早超生,于是直接掀开了车帘子,先后下了车。 遛弯兼等人的乌拉那拉氏笑:“弟媳见过大哥大嫂,给大哥大嫂请安,大哥一路风尘辛苦了。” 伊凤赶紧上前扶住她:“说你多少次怎么就不肯长记性呢?都这时节了,谁还与你计较礼节啊!保重自身,千千万万别磕着碰着才最紧要……” 乌拉那拉氏浅笑点头:“好好好,听大嫂的。对了,大哥都回来了,我们爷怎么还……是宫中事情太多,一时绊住了么?” 伊凤笑:“大冷天的,不如咱们进府再说?” 乌拉那拉氏:…… 心中陡然有股子不祥的预感,各种不好的猜测弥漫上心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当上小寡妇了。 吓得她顿时小脸儿煞白,恰好腹中孩子踹了她两脚。 疼得她哎哟一声,眼泪刷地掉下来:“大嫂您说吧,我,我撑得住,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得撑住。” 伊凤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四弟安全无虞,弟妹别想岔了。他啊,只是被皇阿玛委以重任,一时半会回不来,无法陪你生产。” 乌拉那拉氏:??? 第115章 初提 乌拉那拉氏皱眉, 死死盯着胤禔,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丝丝的表情变化:“还请大哥如实告知,大嫂所言可是真的?” 眼见着她脸色都变了, 胤禔哪儿敢耽搁啊! 赶紧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千真万确。新疆诸地百废待兴,急需要身份、忠心与能力都够之人坐镇主持。皇阿玛亲点了裕亲王伯与四弟,所以这一时半会的,四弟无法回京。” “不过弟妹放心, 皇阿玛跟他承诺过, 会亲自安排你生产事宜, 确保你们母子无恙。为兄跟你大嫂也会随时随地看顾着……” 胤禔连连解释, 并喊安顺儿赶紧去外头马车上, 把四阿哥写给福晋的信都搬回来。 搬? 伊凤被这个字眼给镇住了,俄尔, 还真看着安顺儿踉踉跄跄地拎着好大一个包袱进来:“四福晋, 信来了!这些, 这些都是四爷亲笔所写。” 乌拉那拉氏狠狠揉了揉眼睛:“这, 这些都是?” 胤禔极力忍笑:“的确。四弟言说女子多艰, 等闲很难出去看看外头的名山大川。索性他就把自己一路上的见闻都整理了出来,与弟妹分享。” 这话, 不但乌拉那拉氏惊喜,连伊凤都羡慕不已:“四弟可真太有心了。这么多封, 说他不是天天写,日日写, 时时处处念着弟妹我都不带信的。” 比某人用心八里多。 乌拉那拉氏脸色微酡:“我们爷一直细致。难为他人在军中,还为妾身想了这么多。只不知道新疆清苦,气候也与京城迥异, 爷还适应吗?朝廷与准噶尔几度交火,他可有受伤?” 胤禔一一回答,极力让她安心。 然后还认真地替弟弟道了歉,因为差事在身,分~身乏术,不得不让福晋自己面对孕育生产之苦。 乌拉那拉氏连连摆手:“大哥别这么说,我们爷能被皇阿玛信任,托以重任。是我们爷的荣幸,也是妾身的荣幸。妾身只以夫为荣,岂敢心生怨怪?” “而且,我们爷还妥帖安排,尽全力为妾身谋划了。有夫如此,妾身只有万分感动的。” 伊凤一看,好么。 那些信的最上头,就是封尤其不同的致歉信。 里面深刻表达了胤禛因为差事故,得延迟回京。无法陪在爱妻身边,照顾她生产的歉疚。然后就是他精心做的诸多安排。 包括但不限于皇上亲自安排产婆与奶嬷嬷,钦点太医院里头最擅长产科的国手进驻四阿哥府,直到福晋顺利生产。 请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等帮忙。 还亲自写信拜托岳母往四阿哥府上小住三两个月,陪福晋渡过产前忐忑与产后恢复。 信的最后,胤禛还交代,说他日夜期盼,求遍满天神佛愿福晋顺利生产。但人生诸事,难免有不尽人意处。若事有不谐,万事以福晋安危为重。让她只放宽心情,安心待产。 待此间事了,他就会尽快回京云云。 乌拉那拉氏被感动得眼泪汪汪,哪儿还有丝毫怨怪? 伊凤笑,赶紧把人家的宝贝信还回去:“如此,四弟妹该安心了吧?” “本,本也没什么不安心的。只见大哥凯旋而回,我们爷却迟迟未至。我便胡思乱想了起来,以为……哪曾想着,我们爷小小年纪,竟能得皇阿玛如此重用?” 乌拉那拉氏笑,一脸的与有荣焉。 等爱新觉罗氏日常来看爱女得知消息时,立即欢喜到念佛:“再没想到,阿哥爷年纪轻轻,竟能被皇上托付如此大事。” “郡王爷跟福晋放心,四福晋这有妾身在。保证照顾得妥妥当当,再不让四阿哥远在千里之外,还惦记府中。” 胤禔跟伊凤道谢,略寒暄几句就回了直郡王府。 表面上,是不耽搁人家母女叙话。实际上啊,某王爷已经思念欲燃,早就想跟福晋深入交流一二了。 结果才一回到日思夜想的正院,就被好福晋揪住了耳朵:“瞧瞧人家四弟,那千般不舍万般惦念的。再瞧瞧你……唔……” 胤禔直接把人亲到气喘吁吁:“福晋还好意思说爷?安顺儿回营,几个弟妹都给自家爷捎了信儿。独福晋只言片语都无,那么一方素帕还藏在了皮袍子里。” “也不怕爷粗心大意,给忽略了去啊!好在爷不死心,多翻了几遍,才没错过福晋刻骨相思……” 伊凤脸上通红通红的:“不,不要脸,谁对你刻骨相思来着?” “爷对福晋。” 胤禔笑,满眼深情缱绻地看着她:“爷想煞了福晋。夜里梦的都是与福晋耳鬓厮磨,翻云覆雨。” 伊凤:??? 就很无语地瞧着出征一趟变黑了,也变痞了的某糙汉。极力把人推开,问他军中种种,可受了伤。 可某人巍然不动,只说小别胜新婚。他现在箭在弦上,无心与福晋说任何别的。 伊凤:…… 四阿哥府,送走了胤禔夫妇后,乌拉那拉氏的小脸儿就皱了起来。 是。 她确实感动于自家爷的用心,也欢喜皇阿玛对他的重用。可……到底在十几岁的小姑娘,才刚刚与夫君一双两好,转眼就天各一方。 自己怀着身孕,忍着各种艰难殷殷期盼。 简直望眼欲穿。 可算等到圣驾回銮,以为夫妻就此团聚,共同迎接小生命的到来。结果盼望成空,还不知道再见是何时。 怎不让她悲从中来,泪湿眼眶? 倒是她额娘爱新觉罗氏眉眼含笑,拉着她的手安慰:“傻丫头,快收收眼泪。这么大的喜事儿,你哭个什么呢?” “要知道,按制,皇室宗亲男子年满十五便可申请宗人府,然后报由皇上批准,获封相应爵位。” “而今,诸皇子之中也就直郡王获封了。现在,这样的开疆拓土之功,皇上说不得就势加封诸皇子。四阿哥值此之时被托付重任,是想也想不到的好事。” 乌拉那拉氏苦笑,她岂不知?可…… 爱新觉罗氏笑,让所有人等等退下,自己与女儿说几句贴心话。 四福晋点头,众人鱼贯而退。 爱新觉罗氏这才抱了抱爱女:“额娘的傻女哎,你哭得是什么呢?且不说这功劳爵位,就说四阿哥……” “四阿哥出征近一年,又正是血气方刚时候,初经人事正……偏你身怀六甲,临盆加月子。少说数月不能跟前伺候,哪怕为了贤名呢,也少不得要安排人,或者宫中直接赐下。那才是一时欢聚,不知几时伤怀呢。” “可……” “可别说四阿哥不是那样的人,天下间没有不偷腥的猫。更遑论,人家天皇贵胄,三妻四妾本就是应有之礼呢?傻孩子,与其你大腹便便的还要跟着黯然伤神,远不及如今这样。” 你在家里安心养胎,顺利诞下麟儿。 他在新疆努力建功立业,待日后你恢复好了,夫妻团聚了。不仅能当个贝勒福晋,甚至郡王福晋。还能让四阿哥心怀愧疚,加倍弥补。 连生两三个嫡子后,再有什么绝世美人进来,也撼动不了你的位置。 爱新觉罗是越想,越觉得皇上如此安排万分英明。 自家女儿有福。 乌拉那拉氏虽有不认同之处,但知道额娘是为了自己好也就微笑点头:“额娘放心,女儿只是一时伤感,再不会分不清轻重的。” 唔,这个孩子苦呀! 阿玛跟额娘还没等大婚呢,就被许给了伯父家,接着又被寄望于兼祧。辛辛苦苦的,可算要到临盆时候了。阿玛还早早明说,若有不谐,万事以大人为重…… 身为额娘,她得好好保护这个孩子!!! 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家,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福晋。胤禔只觉得格外踏实,昏沉沉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时候。 “你这大懒虫,可算醒了。快去洗漱,换身衣裳,见见咱们家的小公主和小格格吧。不然门口那地砖,都要被她们姐妹踩断了。” “这般急切啊?不愧是爷的贴心小棉袄们。啧,远胜某人。” 胤禔笑,瞧着伊凤的目光可意味深长了。 呵呵。 伊凤理都不理他,转身就往前厅走。远征方归怎么了?再远,时间再长没回来,也没有涸泽而渔的。 胤禔闷笑,赶紧起身换了衣服。又简单洗漱了下,才跟去前面。 “女儿见过阿玛,给阿玛请安,恭贺阿玛凯旋。” 伶俐可爱的小姐俩福身请安,满眼思念孺慕还有那么股子浓浓怨念? 果然,胤禔才刚叫了起,敏敏就先皱了眉:“阿玛太过分了!敏敏跟姐姐千盼万盼的,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就惦着一叙别情呢,结果您倒好。只把额娘拉回来了,把可怜巴巴的我们姐妹留在皇宫。” 珠珠虽然没张口,但表情也是个大写的同仇敌忾。 厚脸皮直郡王丝毫不虚:“这怎么能怪阿玛?你们都看到了,阿玛也是被你们皇玛法撵回来的,属于受罚。若好事儿,阿玛说什么都得带上你们姐妹,否则,当然是阿玛跟额娘默默承担。” 啊这,这也行的么? 珠珠简直佩服极了自家阿玛脸不红、气不喘的扯谎能力。 偏他说了,敏敏还就信了。 忙一脸的大义凌然:“阿玛慈爱,女儿自然知道。但咱们一家人,自然同呼吸共命运。哪有让您跟额娘背负所有的道理?下次您可不许这样了,千万千万记得带敏敏跟姐姐!” 小家伙眸光清澈,满眼真诚,生让胤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好好,下次一定,一定。” 这篇儿揭过,敏敏就赶紧凑到自家阿玛身边,拉着他胳膊:“女儿去过最最远的地方就是木兰围场,根本想不到新疆物产多丰富,景色多怡人。阿玛给讲讲呗?尤其,嘿嘿,尤其关于丝绸之路哒~” 胤禔失笑:“你这丫头倒是敬业,处处不忘你的生意。” “干,干一行,爱一行嘛。”敏敏嘿笑:“既然女儿选了这一行,当然要处处上心。争取做到最强最好,才不会堕了阿玛威名啊。我可是福敏公主,抚远大将军之女!” “是是是。” 这胤禔哈哈大笑:“我们的抚远大将军之女,自阿玛出征以后,你跟姐姐在家可你们额娘的话?可有努力完成课业啊?以及,你跟你九叔这阵子又鼓捣出什么大动静来啊?” 最后一问,其实纯属调侃,结果他家爱女反手就给了他个大惊喜。 “当然有啦,人无信不立,信誉二字更是商人的命根子。无法做到的事情,敏敏从不轻易答应。” 答应了之后,必然会全力以赴。 敏敏点头,认真强调:“阿玛若不放心的话,尽管问额娘、姐姐跟玛嬷嘛。还有哦,女儿跟九叔为了重新丰盈各自的小金库,一时一刻都没有松懈过。” 不但借着圣驾回銮狠狠赚了一笔,还已经把触角悄悄伸向了南洋。 胤禔结结实实愣住,接着就把目光转向自家福晋。 想知道她是怎么循循善诱的。 伊凤只摊手,讲述起了她至今还颇有意外的,启迪了敏敏,让她把目光转向海外的事儿。然后才无限傲娇地道:“我算发现了,敏敏跟九弟啊,都是天生的商人。目光精准,胆子也极大,还很会把握机会。这两人强强联手之下,很难不所向披靡……” 被额娘夸奖的小格格昂首挺胸,满心骄傲:“嘿嘿,额娘慧眼如炬,敏敏,敏敏就是这么优秀的小商人!早晚挣大钱,起大屋子,让阿玛额娘跟姐姐都过上好日子。” “等你?”胤禔笑:“那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还是爷来吧。封妻荫女,让咱们府上成为满京城第三!” 或者也可以说第二。 毕竟太子那毓庆宫底子在那儿,再怎么扩建,也总是不如直郡王府恢弘大气。若回头圣旨加封,他这多罗郡王变成和硕亲王…… 府邸再一扩建,那满京城除了皇宫,就是他这儿了。 胤禔大乐露出一口大白牙,衬得那脸色越发黑了。敏敏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珠珠却满是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阿玛此去辛苦了,可恨女儿年纪小,不能与阿玛并肩上阵,为阿玛分忧。” 胤禔瞧了瞧爱女凝脂般的小脸儿笑:“珠珠有这份孝心,阿玛就已经老怀大慰了。八旗男儿多才俊,哪儿用得上你个小格格家上战场?” 珠珠拧眉:“小格格怎么了?阿玛家的小格格学文习武,骑射上毫不弱于同龄男子,甚至还可以完胜三叔那样的文弱男子。” “是是是,我们珠珠很厉害。不过……” “没有不过,也不该有不过。”珠珠正色,第一次尝试在阿玛额娘面前袒露自己真正的心思:“当年,珠珠大为愤怒,想着一定要学文习武,死死碾压三叔。好让他跟一些目光短浅的知道,珠珠便是个小格格,也能挺起咱们直郡王府的门楣来。” “可事实上,珠珠只知道读书学武,并不知道更多的要怎么做。现在……” 珠珠瞧了瞧四周,见只他们一家四口,再无被偷听之虞后。小心翼翼而又万分认真地问了声:“现在如果,女儿说如果。如果女儿不打算出嫁,而是留在咱们直郡王府,当女世子。将来接过阿玛肩上的重担,奉养阿玛跟额娘终老,将咱们直郡王府发扬光大呢?” “不止天下,女儿还要后世史书都有女儿这么与众不同的一页。要阿玛在屡立奇功,战功赫赫之外还教女有方……” 胤禔:!!! 胤禔满脸震惊,认认真真地看着长女。 就见小姑娘却昂首挺胸,像迎风而立的劲松。可事实上,她那小手悄悄握成了拳,因为过度用力。指间都被捏白,指甲扎在手心,印出一个个分明的半月痕。 胤禔一点点扳开她紧握的拳,轻轻抱了抱她:“阿玛还当你成长了多少呢?还是个小倔强。有什么不能跟阿玛额娘好好说啊,偏要自伤。不孝女,该罚。” “女儿……” “好了,知道你心中忐忑,毕竟千百年来皆如是。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早早地就把女子束缚在了内室与灶台间。不许女子抛头露面,还污蔑优秀的女子牝鸡司晨。” 说起这个,胤禔就不由冷笑:“明明是雄鸡不堪大用,还怪雌鸡越俎代庖。别的不说,就此番征战新疆,尽灭准噶尔汗国,你们额娘都起到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嗯??? 敏敏刚刚从姐姐要当女世子的震撼中醒来,俄尔又听着阿玛大夸特夸额娘,称其是此战顺利得胜的关键? 两个女儿双双狐疑,连福晋都一脸你在说什么猪猪话的鄙视。 胤禔这性子可就上来了:“你们还不信?首先,是你们额娘率先跟科尔沁做生意,是她琢磨出那些利国利民的好物吧?让朝廷跟蒙古诸部见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提出并促进了满蒙快速通路的建设。” “就是这些路,大大缩短了行军时间,才能让爷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哈密,打策妄阿拉布坦个措手不及。” 后来那铁皮喇叭,助力激将法。千里眼般的望远镜,让他看尽敌军部署,顺利找到其薄弱之处。这才有夤夜兴兵,打得策妄阿拉布坦抱头鼠窜。 “如此种种,说你们额娘对此战有着不可磨灭贡献有错么?” 珠珠跟敏敏齐齐摇头,看着伊凤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额娘这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呢。” 伊凤乐:“听你们阿玛瞎说。” 胤禔瞪眼:“这怎么能是瞎说?爷在阵前都不知道给福晋请了多少次功。可惜皇阿玛吝啬,竟不肯另外给福晋赏个爵位。” 伊凤一言摸顺毛驴子:“就不能是本福晋不稀罕什么爵位不爵位,只想夫贵妻荣?” 能能能,太能了啊。 胤禔傻笑,嗓葫芦都要露出来了。黑白对比惨烈,伊凤这会子却奇迹般地不再嫌弃。只琢磨着大半年之间,这人到底受了多少苦,才把自己磋磨成这样。以及,她得想点什么招儿才能把人养回来。 而胤禔乐了好一阵后,又继续跟自家长女交流去了:“不瞒你说,这个想法,其实阿玛跟你们额娘早就有了。” “只此事若想办成千难万难,你一个小姑娘家于朝堂之上跟那些个莽夫奸佞们周旋也不容易。所以才一直也没跟你说,只让你勤学文武艺。想等着你过了十五岁,有一定思考能力了再做选择。” “看你是愿意做个欢喜无忧的和硕格格,与夫婿琴瑟和鸣。还是要选那千难万难可能也不会成功的,尝试着做个女世子。” 珠珠泪目,再想不到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阿玛跟额娘就已经早早为她们姐妹打算好了。 不用选。 珠珠直接双膝跪地:“女儿多谢阿玛跟额娘成全。” 自从女儿七岁之后,就有意跟她们保持距离的胤禔笑,紧紧把爱女搂在怀里:“傻丫头,跟自家阿玛客套什么?爷奋勇杀敌,立功无数。除了报效朝廷,为父分忧外,可不就是封妻荫女?” “让你们能少磕几个头,往宫中的时候能坐起轿。人前人后的,不被轻慢着。对了,爷说过没?” “拿下三战三胜,次第拿下哈密、吐鲁番跟乌鲁木齐后,爷跟皇阿玛讨了个赏。你们姐妹俩啊,日后不用再担心被随意指婚,嫁个不知道是圆是扁的小混账了。” 啊???!!! 伊凤第一个跳起来,摁着他肩膀就是一顿狂摇:“真的么,真的么,真的么?爷怎么问的,皇阿玛怎么答的,爷快说,快说啊!” 回答她的,是一声腹鸣。 从昨儿下晌到如今,某大将军还水米未打牙呢。就算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这么饿啊。 一句先吃点东西再说,让胤禔享受了超高级待遇。 长女净手,福晋侍膳,饭后还有小女儿不甚专业但十分专注的捶背。端着福晋亲手奉上的消食茶,抚远大将军直郡王胤禔舒服地喟叹出声:“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伊凤眯眼:“你再给本福晋拖延试试?” 第116章 建议 福晋都柳眉倒竖, 处在发怒边缘了,胤禔哪里还敢再试? 赶紧笑眯眯把人扶着坐在主位上:“这怎么能叫拖延呢?爷分明发自肺腑。好好好,爷说,爷说, 福晋莫慌。” “这不是你我都有心, 不愿意让爷拼命厮杀来的爵位落于旁人之手, 有心栽培咱们闺女吗?可偏偏, 大清立国以来也没有那个女子承爵的先例。” 甚至还把后宫不得干政作为祖训, 并镌刻成牌挂在交泰殿。 “此事必然千难万难,且旷日持久。但如今已经是康熙三十六年,咱们珠珠都虚十岁了。再下去个五六年, 求娶之人怕不是要从京城排到蒙古草原去。” 万一皇阿玛哪根筋搭不对,他好好的格格可就要外嫁了…… 胤禔笑:“为了防止这一点,打下乌鲁木齐, 跟皇阿玛成功会师之后, 爷就为两个女儿请了恩旨,想给她们一个婚姻自由。” “皇阿玛素知爷爱女心切,倒也没有反对。只恐你我夫妻过于宠孩子, 什么事儿都随着孩子意愿。所以这最终人选,得让他老人家过目。” 虽达不到完全的自由, 但胤禔觉得也相差不远了。 毕竟, 不是各方面都出类拔萃,也别想配得上他宝贝女儿们。 对此,伊凤完全没有异议。 赶紧一连串的彩虹屁过去, 珠珠跟敏敏也双双行礼:“女儿们多谢阿玛疼爱,战场之上还愿意为女儿们考量。宁可牺牲军功,也, 也让女儿们能安心无忧。” “呜呜呜,敏敏能够生成阿玛和额娘的女儿,姐姐的妹妹,简直太太太幸福了~” “皇玛法好会取名字,有你们在,敏敏真的万福齐集。”小甜嘴儿的敏敏幸福得哭出声儿,紧紧搂着阿玛额娘跟姐姐。 自从一头扎进商海之后,小家伙那叫一个积极踊跃。 但凡有点时间,就得扑到店里、厂子里。雇人甚至买人的地方多了,见识的也就多了。 几年间,她听说过溺杀女婴的,解救过被父母因为几两银子卖到腌臜地方的。还曾见过为给父兄铺路,被送给老头子做妾的。 恶人千姿百态,各有各的畜生不如。 “满京城遍数,就阿玛跟额娘最最疼女儿。敏敏跟姐姐是全京城,哦不,全大清最最幸福的小格格。便瑚图灵阿在我们姐妹面前,也得后退不止一射。” 嗯嗯。 珠珠特别认同地点头:“妹妹说得对,阿玛跟额娘最好,最好了,谁都比不上!” 还有什么比付出得到回报,得到肯定更让人欢喜的呢? 胤禔笑,牢牢抱住她们娘仨,宛若抱住了全世界。 说好了不去上早朝,不去工部,胤禔就绝不失言。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享受福晋亲手烹制的美食。然后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不情不愿地仰面躺在贵妃榻上:“只,只能在府里,挑孩子们不在家的时候啊。” “否则本王一个爷们儿家家的涂脂抹粉,让人笑话还在其次,你看皇阿玛会不会申斥你……” 嗯嗯嗯。 伊凤点头,表示自己惜命着,再不会自己往枪口上撞。所以行动前就屏退了左右,保证只天知地知咱们彼此知。但凡你嘴严点,再没有泄露的可能。 如此,胤禔才乖乖躺好。 任由伊凤一点点的,把什么黄瓜纯露、芦荟纯露的往他脸上抹,还得抹上那什么珍珠粉面膜。 折折腾腾一套下来,准得耗费个把时辰。 终于结束,胤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了。边捏着肩膀边嘟囔:“你呀,也就仗着爷宠你,才敢这般胡作非为。” “那,宠都宠了,也不在意再多一点吧?” 伊凤笑,又把人按住涂了一层面霜:“放心,特意调配的无香型,只为了滋润你这大黑皮、干皮的。让你赶紧恢复成以往那般玉树临风模样,瞧着舒心不说。也省得额娘一瞧见你,这眼泪就止不住地掉。” 胤禔细细嗅了嗅,确定没有任何香味儿后,才悄然松了口气。 见伊凤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他还特意强调了下,绝不是他矫情。而是打从他回京之后,下面的弟弟、岳家的亲眷等频频上门,由不得他不担心。 毕竟福晋虽牺牲自己名誉当了个妒妇,但京城中不少‘明眼人’知道‘问题’出在他身上。 ‘不行’也就‘不行’了。 他可不希望有朝一日,京城里头再起股子‘大阿哥不但不行了,连爱好都渐渐偏向女子。啧,还擦香粉呢……’之类的妖风。 伊凤愣,继而爆笑。 气得胤禔甩袖:“笑笑笑,你还笑。就不怕皇阿玛一生气,赐十几个美人过来,证明他儿子行得很?” 怕怕怕,怕极了。 伊凤艰难忍笑,飞快转移话题。 却不知宫中,太子跟康熙交代这大半年的政务之余,也在对他们夫妻大夸特夸:“大哥骁勇自不必多提,大嫂对朝廷也是贡献良多。虽大嫂素日里诸事繁忙,但一涉及到下头这些个弟弟弟妹们的事儿。她却能放下手中一应事物,全力以赴帮衬……” 从太子妃生次子到四福晋初初有妊。 不但处处帮扶,还能多方劝导。生让最容易攀比,甚至相互争斗陷害的皇家妯娌当得仿佛亲姐妹。 康熙笑:“乌拉那拉氏能干,太子妃也不差。接连为保成你诞下两个嫡子,其中一个还是大吉大利的龙凤胎。贵妃自从三十三年起,身子就一直不大爽利,无法操劳过度,索性就让瓜尔佳氏把后宫诸务管起来吧。” 嗯??? 胤礽有些懵,贵妃娘娘弓马娴熟,都恨不得能倒拔垂杨柳,她不大爽利?皇阿玛为了让太子妃掌权,帮自己树立威信,可真是…… 真是用心良苦啊。 胤礽一撩袍脚跪下,认真地直视康熙:“皇阿玛其实不必如此的,大哥连下数城,立下不世功勋。几位弟弟们都各有建树,儿子瞧在眼里,喜在心上。日后,你给他们封爵,儿子也乐见其成,绝不会有任何芥蒂。” “最好的,皇阿玛一十多年前就已经给了儿子不是么?” 当年还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已经长成昂藏青年,能把朝廷大事处理的井井有条,担起监国大任。 权力交到手时大大方方接过,妥妥当当办差。 不趁机结党,也没有任何假公济私、排除异己等行为。御驾回銮之后,恭恭敬敬交回所有权柄,没有丝毫留恋。 说起兄弟们封爵的事情也坦坦荡荡,不见任何反对。 只满眼真诚,一切为了大清考量。 这一刻,康熙觉得胤礽做到了他所能想到的储君的极致。便他此次出征时有个什么变故,他的太子也能守护好大清江山,甚至将之带上一个更高的台阶。 胤礽惶恐,赶紧磕了个头:“皇阿玛万万不可出此不吉之言,儿子只盼着您真能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刚一个走神,说出了心中所想。 把太子都吓坏了。 “好好好,朕不说不说。好好活着,多教导咱们保成几年。好让你能更妥善地接过朕肩头这副重担,真正做到既往开来。” 嗯嗯。 胤礽用力点头,表示自己要学的还多着呢。怎么也得三五十年,才敢说学会皇阿玛七八成。 父子两个相视一笑,还真就之后必然会有的封爵事宜做了个初步讨论。 被问及看法,胤礽只道:“别的兄弟在战场上表现如何,儿子不得而知。便不做置评,相信皇阿玛也自有考量。只大哥厥功最著,儿子瞧着都不下于开国之初那些铁帽子王。” 言下之意,竟是要直接将多罗直郡王升级成和硕直亲王,后头还得加个世袭罔替。 康熙:…… 谁能想到呢? 当初斗得像乌眼鸡似的兄弟俩,停止争斗之后。一直被正曲为直的胤礽竟对他大哥有了这么深的崇拜与亲近之意,铁帽子王都说给就给。 慷慨到康熙都有些担忧,唯恐一个索额图倒下去,太子又对他大哥言听计从了。 见皇阿玛不语,胤礽也不敢深劝,生怕适得其反。只微笑道:“最后如何决定,还得看皇阿玛的意思。儿子只是觉得,大哥值得。不管是从忠心,还是从功劳上。而且……” “大哥膝下只有两女,这爵位高些,可过继的子嗣就能好点吧?” 至少是个健康聪明的,正经皇子福晋生的。能自小养在膝下,真心孝敬大哥大嫂,给珠珠两姐妹撑腰的。 为了大哥大嫂的晚年幸福,胤礽简直操碎了心。 康熙想了想,还是摇头:“你如有心,等日后再给他加封吧。如今,朕瞧着和硕亲王便挺好,顶多给他个双俸。免得你然后封无可封,也省得他仗着自己是被朕封的铁帽子王对你颐指气使。” 他都把话说到这儿了,胤禔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再跪,再谢皇阿玛偏爱,处处都为他想到头里呗。父子俩互相夸奖肯定,气氛温馨又和乐。 毓庆宫中,接到圣旨的瓜尔佳氏都懵了:好端端的,宫权怎么就到了她手里?贵妃娘娘不是管得好好的么!而且,马上就来到年了,又赶着新疆大捷,想也知道年宴肯定格外隆重。 这时候让她仓促就任,真的不是在坑人么?想想贵妃娘娘那阖宫第一的家世,太子妃就心有惴惴。 结果没想到,不等着她主动上门拜访呢,贵妃娘娘就先屈尊来了:“打从太子大婚,本宫就盼着皇上赶紧下令,好让本宫脱离苦海。偏太子妃你过过门喜,接连有妊,生让本宫盼了一年又一年。” “天可怜见的,可让本宫盼着了。” 太子妃:!!! 太子妃都快失去自己的表情管理了,真·做梦也没想到贵妃娘娘会是这么个反应啊。 翌日,伊凤来给她道喜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还恍恍惚惚着。 按说宫权是宫妃的最爱之一啊! 既能体现圣宠,方便邀宠,还有油水,方便安插人手等等。素来被各宫明争暗抢,哪有贵妃娘娘这么急切甩手,生怕沾上的呢。 “因为你说那些,人家都不稀罕啊!娘娘嫁妆丰厚,地位卓然。她不找旁人便罢,谁敢往她眼皮子底下使坏?”伊凤摊手:“所有好处都可有可无,何不早早交出去免得劳神费力呢!” 万一遇着什么幺蛾子,搞不好还得担着点管束不力的罪名。 瓜尔佳氏愕然:“这……也是。是我着相了,不如大嫂跟贵妃娘娘豁达。” “当局者迷嘛,难免的。太子妃莫忧,你苦学多年,便开始不熟悉难上手些,假以时日,也一定能顺顺利利。而且,皇阿玛虽有考验你的意思,但也不会真瞧着你陷入困局。肯定嘱咐过贵妃娘娘,让她多教导于你。” 果不其然。 贵妃娘娘虽贵体不虞,但还是心念九州一统后的第一个年宴。唯恐太子妃仓促接手有所不周,常带病指导,使太子妃突飞猛进。 也让康熙三十六年的年宴格外隆重又完美,没有丝毫不妥。 为此,皇上连番夸奖、几度厚赏。 言说自孝懿皇后薨后,宫中事物就多仰仗贵妃。倏忽数年,未尝一错,可惜贵妃身体欠佳,只能好生将养,倒使朕少一内廷之良佐、 贵妃当即洒泪,连说自己何德何能,哪堪皇上这般肯定云云。 康熙拍了拍她手背,温声劝了几句。还给了她个封号,相当于给她升了半级。 贵妃:!!! 万万没想到,辛辛苦苦七八年纹丝未动。卸任时候知情识趣了下,想给未来的皇后娘娘卖个好吧,还捞着封号了。 “儿子,看见了吧?干活不一定受奖,但听话肯定没有亏吃。哎呀,温贵妃,果然比光秃秃的贵妃好听不少。你再给额娘解释解释,那个温字都有什么寓意来着?” 难得额娘欢喜,胤俄当然积极配合。 当打了个千儿,朗声回道:“额娘,这可是个好字儿。您听着啊,德性宽柔曰温;和顺可即曰温;仁良好礼曰温;乐育群生曰温;宽仁惠下曰温……” 第117章 罚俸 如此开疆拓土之功, 康熙不但大办年宴,还遍赏群臣,优恤伤亡将士。 出了正月后, 还亲往皇陵祭祖、祭太庙。向天地与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禀告, 他御驾亲征打了怎么个大捷, 给大清增加了多大版图云云。 自来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皇上对此万般关注,底下的群臣们自然全身心投入,把彩虹屁吹出花来。 “皇上幼年登基,一路擒鳌拜, 灭藩, 收复台岛, 抗击鄂罗斯,亲征噶尔丹、策妄阿拉布坦。尽灭准噶尔汗国, 迎西域故土新归。诚乃德兼皇,功过五帝。足可效仿先贤, 封禅泰山。” “臣以为也可大赦天下,与天下百姓一道贺这不世之功。” “或可开恩科。” 嗯??? 起得太早有点迷迷糊糊, 正在朝上假寐的胤禔被这位大人高亢的嗓音吵醒。不悦地皱了皱眉:“封禅?大赦天下?恩科?听着都不错,就不知道咱们户部还有多少银子啊?” “神威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数十万大军月出征腊月还,这其中花费应是不小。” 被点名的科尔坤出班:“郡王爷所言极是。” “一应军备,粮草,大捷之后的遍赏军, 之后对伤亡将士的抚恤等都不是小数。更何况皇上还下令加速建设蒙古甚至全国各地的快速通道,要更广泛的将水泥用在水利、城防等处。” 也就这些年国库一直充盈,不然这般如江河般滔滔不绝的花法, 户部早就捉襟见肘了。 他这个户部尚书,说不得就得盯上皇上的私库。 “喏,各位大人听见了?可冷静了?”胤禔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满眼不服不忿但是不敢跟他叫嚣,只嘟囔这确实是亘古未有之功,再如何庆祝都不过分的。 呵呵。 这就骄傲自满了是吗? 胤禔皱眉,脑海中回想起当初福晋跟他坦诚梦境之后的那番感慨,当即决定刹刹这浮夸风,赶紧冷静起来,好生励精图治。 别好好的,再死于安乐了。 “的确。皇阿玛绝对是一方英主,诸般功劳也足可彪炳青史。但……此战已经过去数月了,诸位也该歇歇了。” “少躺过去的功劳簿里傻乐,多襄助皇阿玛缔造更多辉煌才是正理。” “有劳师动众封禅泰山那个银子,还不如练练海军。杀到倭寇老家去,而不是只能瞧着他们往咱们沿海烧杀抢掠。而且……” 胤禔冷笑,接着就抛出去个让所有人都再不敢言的理由:“而且诸位是不是忘了?白山黑水之间,才是咱们大清的龙兴之地。皇阿玛要拜,也得拜长白山吧?” “那大赦天下……” 这几个字一出,胤禔就眉头紧皱:“大赦天下,固然能彰显皇阿玛仁德。但,不管是坐牢还是流放,都是对罪犯应有的惩罚。” “若因大捷便大赦,万寿、祈福等等都赦。罪犯倒是感恩戴德了,那些苦主们该与谁诉冤去?而且,从此以往,会不会降低百姓对律法的敬畏?那些被大赦之人,有没有就此弃恶从善?还是变本加厉,愈发猖狂了?” 啊这…… 被问的大臣们支支吾吾,根本答不上来。 然后,直郡王就唇角轻勾,立即开启了嘲讽模式:“说不上话,答不出来?那诸位不如回去好生调查一二,做到心中有数了再来建议。别将常例当必须,不问情由,不分对错。” “尔等能站在朝堂之上,就都是我朝栋梁。最该做的,就是辅佐皇阿玛开创无双盛世。别整天德兼皇,功过五帝地夸着,带累得皇阿玛骄傲自满。说句不中听的,李隆基若开元二十年便死,何尝不是千古一帝?” 原本,康熙还饶有兴致地听着好大儿舌战群儒。结果说着说着,这火就烧到他身上了? 群臣:!!! 就·做梦都没想到,直郡王能这么敢。 胤礽、胤祉、胤祺跟恭亲王常宁、简亲王、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等人多方求情,举例不当的直郡王才止罚俸一年,挨骂一顿。 为此,科尔坤这个老岳父还亲自上门规劝。 不料皇子女婿乐:“岳父安心,您女婿我啊心里有数着。有还热乎的大功在,皇阿玛再怎么气也舍不得拿我如何。索性趁此良机,把以往瞧着不应当的事儿说说,也算为国为民做点贡献?” 所以,您不但没吸取教训,还打算变本加厉么! 磨破了嘴皮子得到这么个结果,科尔坤整个人都暴躁了:“行行行,郡王爷主意大,奴才劝不得。只烦请您下回再这么作死之前,先给咱们嘎珞一封和离书,免得带累了她。” 胤禔:!!! 胤禔懵逼,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过他到底是当女婿的,也不好跟岳父说什么不好的,只抱着自家福晋嘤嘤嘤:“嘎珞你看啊!爷明明说的都是利国利民之事,就算有些用词不当,也得到了惨重惩罚。” “整整一万两白银了,都够爷几年零用了?损失都惨重如斯,还不够吗?岳父居然,居然还……” “咱们可是皇阿玛赐婚,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生同衾,死同椁,谁,谁也别想把咱们分开。就,就算岳父也不成。” 被紧紧抱住的伊凤推他:“是是是,你是圣旨赐婚的,本福晋啊想离都离不掉。所以,你以后能稍微为咱们娘几个考虑考虑吗!” “拿唐玄宗举例子,你可是真敢呀。仗着皇阿玛宠你,舍不得送你去宗人府吃牢饭呗?” 虽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 胤禔清楚地知道,一旦今儿点了头,晚上就得往书房。 所以直郡王摇头,连说自己举例失当,以后会多多注意。不过…… “赦非善政,利于宵小而不利于善者,不是福晋你说过的么?爷深以为然,正好今天碰到了,所以就不免多说了几句。便举例不当,心也是好的呀。岳父再怎么,再怎么也不能……” 也不能说帮着女儿讨合离书呀。 “嗐!阿玛那是跟你要和离书么?那是担心你,一时口不择言了。他有多疼你,别人不知,爷你自己还不知?” 接到女儿眼神示意的科尔坤笑:“郡王爷亲耳听见之后,知道这举例不当有多噎人了吧?当时,皇上的表情也是震惊且愤怒的。只他到底是个慈父,才小惩大诫。您……” 您以后可长点心吧! 别自己倒霉,还连累我闺女跟外孙女们。 胤禔含笑称是,特别听从教诲的样子,至少在态度上是挑不出丝毫错误来了。至于以后还会不会再犯?那就看那些大臣们会不会再提类似蠢主意了呗! 有心振聋发聩也好,单纯举例不当也罢。作为帝王,被最最看重的儿子类比成唐玄宗…… 没直堂赏他大哥几廷杖,胤礽都觉得皇阿玛很有慈父之心了。 这事儿啊,根本不是干巴巴几句劝就能解决的。也不能任由其发展,让皇阿玛心里存下小疙瘩。日后但凡跟大哥意见相左,就想起这茬儿来。渐渐父子生隙,君臣相疑。 为排除隐患,太子也安排了人手加紧调查。 以京城一地为例,询问百姓对大赦天下的看法。苦主自然咬牙切齿,恨不得那些贼子恶人们被关到地老天荒。普通百姓则各有各的看法,少数人读过书的认为此举能体现皇上宽仁。 这更多一部分觉得与自己无关,并不会为此觉得欢喜,甚至还隐隐担忧。 怕那些个恶贯满盈的畜生都放出来后,会更变本加厉。 被解释了何为十不赦后,先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许多本身没坏过事,却因亲人或者族人连累的就能有点子盼头。不过,那些小偷小摸、调戏良家妇女、打架斗殴的都出来了真能改好?” 真谋逆、造反、杀亲的能有多少啊?多是这等让人避之而唯恐不及的小恶…… 数万份调查结果,只有区区不到千人觉得大赦是好事儿。 这其中还有不少是犯人家眷。 从顺治元年而来至今,大赦数次。仅京城一地的卷宗里,被大赦后再度犯罪被抓记录在案者就有成以上,甚至还有人在得知快要大赦之前故意犯罪。 拿到资料的胤礽喜悦参半:“喜的是皇阿玛瞧了之后,肯定不会再怪大哥鲁莽,胡乱比喻。忧的是,又被大哥不幸言中,这个弊端咱们要怎么改。” 康熙认真看了后,也是眉头紧锁。 没几日,就诏修大清律。增加了对遇恩赦而故犯、遇恩赦减刑而复犯等罪的专项惩罚。 同时帝王应慎用赦令。 力争做到避免滥用赦令使罪犯有侥幸心理的同时,还用其体现矜恤人命、慎刑、轻罪,使过失犯罪有改过自新机会等特点。 虽然跟现代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但在伊凤看来,也是当下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毕竟康熙爷珠玉在前,连光复新疆这等大功都未曾大赦,后来的们没有点大功于世还敢擅动? “喏,百年极品女儿红。快拎去宫里跟皇阿玛、太子喝几杯吧。难免你整天正曲为直,太子还这么为你着想。为了不让你那个破例子不在皇阿玛心里留下点隔阂,这般劳心费力……” 伊凤把酒塞进某人怀里,再把人撵出家门。 告诉他不事情处理好,就别回来。 书房警告升级到了有家回不得的程度,直郡王还能怎么办呢? 只好苦哈哈抱着酒坛子往乾清宫:“福晋特意准备的,让我谢谢太子再与皇阿玛道歉。你们,你们要是不愿意就算……” “这怎么能算呢?”康熙跟太子异口同声,接着又齐齐咳咳了两声:“难得儿媳贤惠。” “总不好拂逆了大嫂一片心意。” 梁九功见状赶紧往御膳房传菜,不多时便提回来色香味俱全的一大桌子。 父子兄弟个相对而坐,边喝边聊的,气氛难得的温馨和乐。 酒过巡后,太子还做起了和事佬。试图劝他大哥,以后说话好歹注意些。没得好好的事儿,弄得这般……皇阿玛不舍狠罚,又怕不予追究弱了君威云云。 胤禔瞪眼:“爷个粗人,哪里有你们那些个弯弯绕绕?爷当时睡得迷迷糊糊,只想帮皇阿玛解围来着。” 康熙撇嘴:“朕就听你胡言乱语吧,明明是你小子藐视朝堂,公然睡觉,还嫌弃别人影响了你。” “嘿嘿。”胤禔笑着挠了挠头:“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还真是帮皇阿玛解围。毕竟,宋真宗之后封禅泰山都成笑话了,有明一朝都不屑于去。” “皇阿玛更加英明神武,当然更不屑了。再说咱们满人发迹于白山黑水之间,要拜也是拜长白山啊!二十年平定藩的时候,群臣主张,皇阿玛不也拒绝了吗?还说过泰山山脉源于长白的话。” 康熙:…… 臭小子这倒是记得清楚,成,这关算你过了。那拿李隆基与朕相比呢? 还但凡开元二十年就…… 胤禔摊手:“不就随口一说,皇阿玛怎么还联系到自己身上了?儿子拿谁跟您类比,也不会拿那么个一日杀子的呀。万一,咳咳,儿子和太子弟弟不就危险了吗?” 胤礽一口酒喷地上,咳了个欲生欲死。 他家好大哥略嫌弃地塞过来一条帕子:“都个孩子的阿玛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胤礽:!!! 胤礽就想问问他,要不是你语出惊人,孤会这么失态吗? 会吗? 康熙脸黑如墨,满满‘今天你小子不给朕一个满意答复,这篇就别想翻过去’的认真表情。 胤禔摇头:“说什么呢?孟子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呀!儿子也是怕,怕您被那帮谄媚之臣给吹捧的飘飘然。功劳簿上睡大觉,不知不觉就被世界给落下了。” “别的不说,那望远镜您总熟悉吧?知道它在此中,起到怎么决定性的作用了吧?如虎添翼,如有神助!” “一个小小的望远镜就能如此,那西方各国淫浸了多少年的火·炮,枪·支呢?是不是已经解决了粗笨不好携带,准度不足、不能连发、弄不好还炸膛的种种问题?” 第118章 亲王 接连几问, 把康熙跟胤礽都问懵了之后。胤禔又喝了一杯,接着讲起他一路奔袭,带人翻阅阿尔泰山, 据哈密、下吐鲁番, 奇袭乌鲁木齐的事儿。 夜半时分, 神兵突降。 上来就是一阵火炮攻击,敌军慌乱无极。互相踩踏致死的都不在少数,根本不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现在想想,胤禔还叹:“火光漫天,哭喊不绝, 简直人间炼狱。好像单方面的屠杀, 完完全全的火器之利。那个时候我心里就琢磨着, 说什么也得劝皇阿玛好生发展火器。” “一定不要因为咱们的忽视,让大清和大清子民落到那般境地。咱们可以不主动兴兵, 但一定不能没有,不能比别国差出太多去。 ” 生灵涂炭, 神州陆沉,福晋梦中的一切都不要再有。 康熙恍惚地揉了揉眼, 简直不相信眼前这个忧国忧民的青年是自家好大儿了。 只胤礽满脸红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家好大哥:“孤就知道,大哥至孝,豁出自己生命来也要护皇阿玛周全,断不会有任何影射皇阿玛之意。” “果然,大哥居安思危, 所以才选择用这么振聋发聩的方式。偏咱们不知内情,还误会了去。如今一切水落石出,皇阿玛不如……” 不如把那一万两俸银还回去吧, 大哥也挺不容易的。 虽然大嫂生财有道,小侄女在商场也风生水起,可养家糊口,终究是男人家的责任不是?可惜他这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康熙摆手拒绝:“朕亲口罚的,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顶多回头封爵,给他亲王双俸。” 亲,亲王,还双俸?一年两万两俸银,两万斤禄米啊喂! 胤禔双眼咻地一下子亮了,立即欢欢喜喜跪下:“儿子谢皇阿玛隆恩,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嘿嘿,皇阿玛英明啊。知道儿子刚被罚了俸,缺银子养家呢……” 康熙皱眉:“朕若记得没错,前头你缴了策妄阿拉布坦的老巢?” “除了那几车玉原石,儿子可再没拿一针一线。都好好上交国库了,皇阿玛不兴冤枉人啊。” “那犒赏三军,朕还给了你五万两。” “那,那不得上交公账么?儿子前些年收入少,府中人情往来、一家子花销等,算算都不是小数目,福晋都不知道暗暗贴了多少进去。儿子出息了,有银子了,还不得把养家的责任扛起来?” 民间都说男人是挣钱耙,女人是装钱匣呢。 他主外,福晋主内,胤禔觉得没毛病。可康熙跟胤礽的眼睛都瞪圆了:“五万两啊,你就没多少给自己留点?” “养家归养家,也不能都给出去。否则大哥你有个花用的,还得问大嫂要钱么?” 那倒没有。 胤禔笑,回想起那些个往乾清宫打劫的日子。 同想到的康熙脸上一黑:“你啊你,让朕可说你什么好呢?梁九功,去取一张万两,算了,还是取两万两吧。给太子跟你大阿哥一人一张。” “嗻。” 梁九功领命而去,少顷就拿了两张万两银票来。 胤礽摆手表示不需要,都给大哥。到底他私库里好东西多着,不像大哥,堂堂郡王还…… 结果胤禔直接抓起来银票,塞进他手里:“好意心领了,但不需要。爷缺银子了,自会来皇阿玛这里化缘,才不用你这当弟弟的接济呢。” “当然,你今儿这一万两,到底因为爷才偏得的。请爷吃顿饭之类,也是应有之意。” 胤礽如今简直是胤禔的头号迷弟,能有机会跟好大哥一道吃饭喝酒,哪里会拒绝呢?当下连连点头,并开始商量去饕餮楼还是五味斋。 康熙默默瞧着这俩当着他面儿,拿他银子兄友弟恭还不带上老父亲的不孝子。 果断以乏了为由,将积压已久的折子都甩给他们。 胤礽迷茫:喝酒喝的好好的,皇阿玛怎么又把事情转回到政务上去了? 胤禔则拔腿就跑:“好歹父子一场,皇阿玛您可轻着点儿坑儿。儿子凯旋而归,已经是众矢之地了。不说别的,就咱们索额图索大人,看儿子那目光中的防备都快凝为实质了。” “儿子要再帮着看看奏折,好家伙,传扬出去。不是您不满太子,想另立贤能。就是儿子贼心不死,终于露出了獠牙,开始觊觎皇权。哪个对皇阿玛对我对太子都不好,所以……” “咱们还是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吧。” 康熙:!!! 眼睁睁的看着他跑完之后又回来,操起那张银票再往外跑。速度之快,像被苍鹰、猎豹追捕的野兔般。 好像自己让他看的不是奏折,而是要他命的毒药一样。 直让康熙目瞪口呆。 倒是太子老老实实地坐回了自己的桌案前:“皇阿玛要是累了就歇歇吧,这些简单的奏折交给儿子就好。遇到需要您圣裁的,儿子就先放在一边,等您休息好了再过目。” “还是保成你最孝顺啊,不像你大哥……” 胤礽唇角轻勾,积极为亲哥辩护:“大哥屡立战功,帮皇阿玛开疆拓土,完成这等不世之功,可比儿子能干多了,也孝顺多了。就连他刚刚及时跑走,也是为了不让皇阿玛和儿子为难。” 康熙没好气体瞪了他一眼:“朕就知道,你小子现在跟他穿一条裤子。他说什么,你都积极赞同。还多方维护,唯恐他受半点委屈。” “大哥处处惦念儿子,帮衬儿子。远在乌鲁木齐,还知道给儿子拉回来两车玉原石。如此用心,儿子若不维护着些,岂不成了白眼狼吗?” 而且…… 胤礽笑,最惯着大哥的明明就是您啊! 都纵着人往乾清宫打劫了。 直郡王府,伊凤正对着气喘吁吁的某人挑眉:“让你去找皇阿玛跟太子喝酒,把事情唠开。也没让你去做贼啊,怎还气喘吁吁的 ?” “嗐,别提了!唠得太开,皇阿玛要让爷帮着批折子呢。爷见事儿不好,赶紧跑回来了。” 嗯??? 伊凤震惊,一句皇阿玛是疯了么直接脱口而出。 胤禔心有戚戚地点头:“爷瞧着也像,又给银票又要爷帮着看奏折的。啧,反常极了。” 伊凤默默收起银票,细问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胤禔赶紧一五一十地原样跟伊凤学了一遍,然后,疯了的人又多一个。mua~ 伊凤狠狠亲在他的大脑门上:“我的爷哎,您怎么就……怎么就这么正直善良、忧国忧民呢?若皇阿玛真能如你所说,将这一切重视起来。那,那咱们绝对能弯道超车,彻底将那梦境中的种种颠倒过来……” 到时候,得多少国土少受战火洗礼,多少生灵免受涂炭啊? 诶,对了! 伊凤后知后觉地拍了拍额头:“妾身怎么忘了?咱们康熙朝就有个火器锻造方面的天才啊,叫戴,戴……” “福晋说的,可是戴梓,戴文开?” “啊,对对对!”伊凤惊喜点头:“就是他。皇上上回亲征噶尔丹,爷此番伐策妄阿拉布坦,他制的冲天炮都做出过巨大贡献。咱们自家都有大师,何必远烧香?把他提拔起来重用就行了呗。” 胤禔:…… 可惜福晋这话说得晚了些,人已经被皇阿玛流放到辽东。已经捡了好几年的松子、挖了好几年人参吧! 总算盼到了要天下大赦时候,还被他这么一搅合。 实在命运多舛。 不过既然确定了这是个在福晋梦中都被万千遗憾,可惜没能得到重用。不然,大清火器方面不但不会落后,还可能领先世界的大师级存在。 胤禔就是去乾清宫撒泼打滚,也肯定会求皇阿玛把人再给放回来。 安置在火器营里,专心进行火器研究。 伊凤满是鼓励地看着他:“妾身相信,以爷每次去乾清宫化缘都能满意而返的能力(houlianpi),一定能旗开得胜,顺利而归的。” 胤禔其实心里不是很有底,但男人么,怎么能在爱妻面前说自己不行? 他只点头如捣蒜:“福晋放心,这事儿包在爷身上。” 嗯嗯。 伊凤极其欢喜,难得大方地把刚刚没收来的万两银子银票,重新塞回他手里:“爷这事儿办得实在漂亮。妾身深深敬服,这一万两你就先拿着花去,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胤禔惊呆,立即重新定义了戴梓其人的重要性。 翌日清早,心念着火器之利的直郡王就去了养心殿造办处。参观了火炮处造火炮的全过程,接着就闲话家常般地套话。 两日过后,他就又跪到了昭仁殿。 康熙皱眉:“你只知道戴梓是个有才学的,怎不知道其人有通敌叛国之嫌,还写过抨击朕的诗文呢?” 胤禔笑:“在绝世才华面前,那些都是小节吧。书生意气,谁还不写几句酸诗啊!皇阿玛年身为天子,胸襟如海,不会跟个小酸儒一般计较吧?而且人家还主动投军,于国有功呢。” “至于通敌叛国?唔,儿子草草翻了下当时卷宗,发现牵强的很。还不如说南怀仁嫉恨,蓄意诬告来得可靠呢。” 胤禔不知道的是,自己还真没猜错。 戴梓虽在武器制造上天赋过人,但性情却是个刚直不懂变通的。还极为敢言人过,与同僚的关系自然不好。又因为冲天炮一事,让南怀仁在康熙面前丢了个大脸,被其所嫉。 与张献忠养子一道,诬陷于他,给他栽了个私通东洋的罪名。 赶着康熙获悉当年戴梓曾写过首大意说君王刻薄,逼得藩臣不得不扯起反旗的诗,将耗时十年之久的三藩之乱归罪于君王。康熙着恼,于是顺水推舟,才有了他们一家子被贬辽东的结局。 便如今,康熙也还记着呢。 只架不住好大儿三番五次来求,各种跟他讲述火器在日后战场中的重要性,求皇阿玛一定一定要以天下为念。 他说,胤礽就帮着敲边鼓。 康熙烦不胜烦,最后只能答应了下来。就这,胤禔还叹呢:“可惜四弟不在京中,否则按着他那吹毛求疵的性子。重翻翻戴梓的案子,定能把一切查得清楚明白,还戴卿一个公道。” “那等你四弟回来了,给他翻案后再说?” 那怎么能行呢! 胤禔赶紧摇头:“四弟才刚在新疆建好了水泥厂,原地生产,边生产边投入使用。虽然效率已经很高了,但架不住新疆地大物博。他啊,赶着他们家小弘晖满地跑了,他也未必能回来。” 那么漫长的时间,大清最有才华的武器制造专家可等不得。 是的,正月里头,元宵节这日,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经过三个多时辰的痛苦,终于迎来了她跟四阿哥的长子。足足八斤重的胖小子,生来就白白净净的,极讨人喜欢。 到满月头上,康熙就赐名弘晖,小名汤圆。 因为初初发动那会子,四福晋正在品尝汤圆。结果肚子一疼,她手一抖,汤圆就咕噜噜掉在地上。她喊了声汤圆,要生了,我要生了。生完之后,乌拉那拉氏就决定用汤圆给他做小名。 伊凤一问好么,不但是汤圆,还是黑芝麻馅儿的。 啧。 等啊等,盼啊盼的。可算到了三月,康熙正式开始大封诸皇子。 年纪最长,战功最多的多罗直郡王胤禔升级成和硕直亲王,享亲王双俸禄。 三阿哥胤祉被封为多罗诚郡王,四阿哥为多罗雍郡王。 胤祺…… 胤祺虽本身无甚大功,但前头指婚、安排他去理藩院就职等等。多少让孩子受了些委屈,所以此番就也封为多罗郡王,封号恒。 他以下的老七、老八都还年纪小着,也没什么建树,做个贝勒足以。 老八都有了爵位,老九前头就封了贝勒。 独把老十落下不但他闹,温贵妃那边都得不乐意。为了耳根子清净,也为安抚老十身后的钮祜禄氏。康熙想了又想,还是给他也封了个贝勒。 圣旨下达的时候,胤俄高兴得直调高:“哈哈哈哈,皇阿玛英明,爷以后也是有俸禄的人了,再不是个光头阿哥了!来人,上纸笔,爷要写请柬。咱们啊,也好好请几桌子热闹热闹,顺便往回收收礼。哎呀,这么些年,可算轮着爷也有机会请客了……” 被吩咐的小太监欢欢喜喜应了,赶紧拿了纸笔来。 胤俄还真笔走龙蛇,给他大哥、五哥、八哥、九哥与十一弟写了请柬,着人赶紧送走。 至于没收到请柬的某些人们怎么想,会不会往御前诉说委屈? 十贝勒才不管呢! 横竖他的封爵宴,他才是独一无二的主角,怎能不让主角满意? 嚣张恣意的哟,让伊凤都忍不住替他担心。生怕他刚到手没几日,还没捂热乎的爵位再被夺了去。就好像…… 唔。 伊凤瞧了瞧一脸神采飞扬,拽到二五八万的诚郡王胤祉。就希望章佳庶妃能跟温贵妃一样,顺利过熬过病痛,好让他不像上辈子哭得那么大声、那么绝望。 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康熙三十八年七月二十五,缠绵病榻许久的章佳庶妃终于闭上了疲惫双眼,溘然长逝。闰七月初二,康熙下旨追封其为敏妃。 命除太子以外的诸皇子为其持服,三阿哥诚郡王胤祉在敏妃孝期内剃头,被敏妃所出的十三阿哥胤祥瞧了个正着。十三阿哥当时大怒,一记虎拳就照着胤祉的面门砸过去:“欺人太甚 !你眼中还有规矩礼法,还有皇阿玛的圣旨么?” 别看十三年纪小些,骑射上可是把好手。又在盛怒之中,一拳下去就让胤祉鼻孔淌血,门牙都隐隐有些松动。 气得他猛一拳打回去:“混账东西,你眼中又有爷这个兄长么?” 呵呵。 十三冷笑:“没点子规矩礼法的混账东西,还敢在小爷面前摆兄长谱儿?今儿小爷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礼法,什么叫孝道。” 说完,他也不给胤祉反应的机会,又拧着拳头冲上去 。 逮着胤祉就是一顿暴打。 等康熙闻讯赶到时,胤祉都快都被打得面目全非了。只嗷一声哭喊:“皇阿玛您可来了,十三弟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竟然以弟殴兄。儿子念他骤然失生母,心中肯定悲伤难以自已。遂没怎么还手,他却变本加厉……” “呜呜呜,皇阿玛,您可要给儿子做主啊……” 胤祉大哭,好像那含冤的窦娥似的。胤祥却只拧着拳头,恨声说你活该,你该打。 就,眼看着要吃亏的意思。 关键时候,珠珠贡献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靶镜。端端正正地放在胤祉面前:“三叔啊,您还是瞧瞧自己这发型,再决定要不要哭,怎么哭吧。” 胤祉愣,瞧了瞧镜子里虽脸上青青紫紫好像开了染坊,发顶却一根杂毛都没有,干净得好像大侄女手中镜面儿似的自己。再瞅瞅都毛绒绒,眼见就许久没刮过的哥哥弟弟们,冷汗刷地一下子掉下来:“这,这,我我我,我是冤枉的呀……” 第119章 父子初见 胤祉痛哭流涕, 膝行到康熙面前。不断解释,说自己之前小憩了会子。醒了就立马往宫中,诚没注意什么时候遭了暗手啊…… 十三冷笑:“被剃头而不自知, 你那不是小憩, 是死过去了吧?” 胤祉:……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但本王真没撒谎。 那敏妃娘娘生前再如何不受宠,被追封成妃位,那就是他们这些皇子的庶母。哪怕为了不影响自己在皇阿玛心中的印象呢,他也不会…… 胤禔苦着脸解释,讷讷地跟十三道歉。 言语之间, 都是本王虽有错, 但你打也打了, 骂也骂了,也就差不多得了的意思。 十三不说话, 只哭着跪到了康熙面前:“求皇阿玛为儿子做主。” 于是,诚郡王以敏妃百日孝内剃头的罪名, 被撸掉了才当上一年多的郡王之位,降级成了贝勒。 听到结果的那一瞬间, 胤祉那表情…… 唔,就让珠珠脑海中浮现一个成语:如丧考妣。 “额娘说得对啊,做人啊,最忌讳的就是飘了。明明皇玛法一口气封了三个郡王,上头还有阿玛这个亲王,双俸的亲王压着。太子二叔地位固若金汤, 无人可撼动半分。他……” 他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又嚣张个什么劲儿。 现在直接把郡王作没了,啧。 对此, 伊凤也意外极了。重生至今,太多太多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比如,她心心念念的烟雨江南就泡汤了。 皇子无故不得擅离京城。 历史上发生于康熙三十八年的南巡,因故推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启动。倒是敏妃娘娘到底没撑住,如历史上所载一般溘然长逝。 给今上诞下一子两女的她,到最后才被追封了个敏妃。哭灵的时候,伊凤就曾提点过几个妯娌。 大意就是不管敏妃之前是什么位份,有宠无宠。如今既然已经封了妃,皇阿玛也诏令除太子外的其余诸皇子按制守孝。 那就得谨慎妥贴,尽量不留一丝错处。 三弟妹董鄂氏还连连点头,认真谢过了她提醒呢。结果…… 唉! 伊凤叹,只叮嘱珠珠:“额娘知道你因为跟你十三叔同受你法师傅教导的缘故,往来比别人都频密些,感情也好。你三叔又……” 又曾得罪过你,跟你有些旧怨在身上。两相比较一下,难免有所偏颇。 “不过此事,你皇玛法已经做出了处置。你啊,就多劝劝你十三叔,万不可再找你三叔麻烦。否则的话,他有理也变成没理。” “嗐!”珠珠笑着摆手:“这哪还用女儿叮嘱呢?额娘放心,十三叔不是个傻的。今日之事,除了他孝顺,不忍生母被冒犯之外。其实最主要的原因,也是杀猴子给鸡看。” 敏妃娘娘虽然诞下一子两女,但圣宠嘛,就有些谈不上了。胤祥还好,到底是个皇子。本身也允文允武,俊逸潇洒,颇得皇上圣宠。 自从康熙三十七年随扈塞外以来,圣驾但凡离京,就一定带着他。 但他那两个妹妹就…… 就远不如他了。 “敏妃娘娘临终之前,最最不放心的就是一双女儿。所以那就十三叔的手,叮嘱他一定要扛起做哥哥的责任来,多多照顾两个妹妹。让她们平平安安长大,顺顺利利嫁人,莫被人怠慢了去。” “十三叔含泪点头,把这事记到了心里。然后,笨三叔恰逢其会,当了这出头的椽子,可不就……” 可不就被逮着一顿暴打,拼了命的小事儿闹大,然后成功地让皇玛法褫夺了他的郡王爵位么? 相信自此之后,宫中不管是拜高踩低的奴才,还是嚣张跋扈的主子。 涉及到十三叔跟两个姑爸爸的时候,都得慎之又慎。至少冒犯之前先考虑好,自己有没有前诚郡王受宠,扛不扛得住十三阿哥撕。 又犯不犯得上因为些许小事,跟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过不去。 这样的人多了,两个姑爸爸受委屈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了。 “十三叔为了照顾好两个妹妹,也是煞费苦心呀!” 还极为冒险。 毕竟,敏妃娘娘生前可没什么宠。能被追封都因皇玛法比较喜欢十三叔,不忍他面上太过难看。事情闹大之前,谁也不知道皇玛法对她的孝期到底有多看重。 而这,直接关系到这场打架的最后结果。 弄不好,就是十三叔虽狠狠打了三叔一顿,出了口气。但以弟殴兄,以下犯上,虽因事出有因的前提下不予追究,但也付出就此失宠的代价。 好在同样年幼丧母的皇玛法到底多看顾了十三叔几分,也有意打压三叔近来的嚣张。 竟直接褫夺了三叔的郡王位,让这场杀猴给鸡看取得了最大程度上的胜利。 听完了这番分析的伊凤:…… “果然,皇家的孩子就没有单纯的。一个个的,都走一步看十步,七巧玲珑心着。连打一架的背后,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最要紧的是啊……” 伊凤扶额,故意顿了顿。 才在爱蓝珠好奇的目光中,捏了捏她的小脸:“最要紧的是,本福晋都不知道,自家宝贝女儿什么时候悄悄进化,也变成了个黑芝麻汤团儿了。” 呃…… 爱蓝珠脸上微僵:“额娘是知道且支持女儿心中志向的,做个傻白甜,别说完成心中所愿了,能不能顺利混到成年都不好说吧?” 哪会像现在这样,被皇玛法疼着,稀罕着,走哪儿都带着。常有可惜珠珠不是男儿身,否则必出将入相,成为朝廷栋梁之憾? 让她每每俏皮眨眼,说不拘一格降人才,那也别拘泥于男女嘛。横竖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生把皇玛法从最初的惊异说到如今的认同点头。 想想,就让福珠格格满脸骄傲。 伊凤轻笑:“那虽然是个好现象,但是离真正的目标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呢。你呀,可别高兴的太早了。” “嗯嗯嗯。女儿知道了,再不会掉以轻心的。额娘放心,女儿去隔壁看弘晖咯,额娘你要一起吗?” 那当然是要的。 自三十六年从征至今,胤禛就再也没回过雍郡王府。一直在新疆辛辛苦苦的烧水泥铺路,再烧水泥再铺路。 只隔一段时间送满满一大包袱的书信来,不厌其烦地拜托父母亲人们多多照看自家福晋跟孩子。 等他回京之日必有重谢云云。 伊凤从刚开始的频频被拜托到沉湎于小家伙的可爱之下,一共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掌握了蹒跚学步与牙牙学语技能的小家伙更是可爱无敌,迷得伊凤每天再忙也要去隔壁打卡。 见她们娘俩起身,敏敏也赶紧举手:“我我我啊,我也要去。好久没见弘晖弟弟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二姐姐。” 胤禔不说话,只用行动表示什么叫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因为他的跟从,伊凤倒不好带着两个女儿直接走侧门,一路登堂入室到雍郡王府的正院正房了。而是规规矩矩的,从正门出入,让门房报与郡王福晋乌拉那拉氏。 正在房中仔细劝女儿的爱新觉罗氏闻言简直如蒙大赦:“快快快,快请!赶紧让直亲王福晋来,好好劝劝你们福晋。” 女婿任务圆满完成,终于要回京了,多让人欢喜的事儿啊? 偏这丫头接到信之后就哭不停。 吓得她都顾不上避讳了,直接抢过信来细看。瞅瞅郡王女婿到底带了几个女眷、多少个庶子回来啊,把人给委屈成这样? 结果根本没那么回事。 只说一别经年,任务终于顺利完成 。为夫不负皇阿玛重托,如今也该启程回京,好生弥补爱妻稚子了。福晋少待,为夫快马加鞭,便来不及与你一道乞巧,也必定陪你品酒赏月,人月两团圆云云。 高高提起心轻轻放下,爱新觉罗氏长舒一口气的同时,还颇嫌弃地瞪了爱女一眼。 恰逢胤禔一家四口过来,才有她这话。 伊凤笑:“四弟坚守许久,终于功成而返。眼见着你们就要一家团聚,四弟妹不欢喜怎还掉起金豆豆来了?不怕四弟误会了去,再回转新疆主持进一步的建设去啊。” “素日里他书信中,可没少说天山壮美,吐鲁番风情。还有那哈密的瓜,伊犁的苹果,新疆的美人儿……” 乌拉那拉氏破涕为笑:“大嫂快别造谣我们爷,他啊,是没少跟妾身与珠珠夸耀新疆物产丰富,景色优美。但他素来克己复礼,再不会把,把什么新疆美人儿看在眼里的。” 连说都不说一句,更何况写到信里呢? “他啊,心无旁骛,只有差事,如何更好地完成差事。便连我跟弘晖在差事面前,也得后退不止一射。” 为美人而耽搁差事,耽搁了回刑部兢兢业业? 绝无可能的。 她啊,就是心疼他自己在新疆苦熬近三年。可怜她自己独自怀孕独自生,孩子都两岁了,还没见过自家阿玛。而且旁人不劝还好,越劝她还越委屈。哭声渐大,把内室正睡觉的弘晖都给吵醒了。 小家伙在嬷嬷的帮助下穿了衣服、下了床,拒绝了嬷嬷抱。 而是自己像小鸭子似的,一跩一跩地来到了前厅。小眉头一皱,完全缩小版胤禛的模样,奶声奶气喊了声额娘:“不,不哭哭呀,晖晖,晖晖在~” 小奶音萌化人心。 也让乌拉那拉氏瞬间成熟,想起自己身为额娘的重责大任。 赶紧用帕子胡乱抹了抹脸:“好,听咱们弘晖的,额娘不哭哭。阿玛要回来了,要陪弘晖吃月饼赏月过中秋,弘晖高兴不?” 阿玛? 弘晖有点迷茫,虽然额娘、郭罗妈妈跟大姐姐与身边的奴才们不断提起。但实际上,弘晖还真不清楚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他都让额娘哭了一回一回又一回,肯定不是个好的。 小弘晖握拳,决定要当个保护额娘的小巴图鲁,咬死那个惹她伤心难过的坏东西。 阿嚏~ 正策马飞驰,恨不得星夜兼程的胤禛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身边伺候的苏培盛立即紧张,马上张罗让随行的府医给他们家郡王爷把脉。 说他在新疆就没日没夜地忙,把自己当成铁人一样。 可算任务圆满完成,都没来得及略歇歇,就又星月兼程地赶路。定是身子耗损太过,经受不住了。 胤禛摆手:“大男人家的,哪儿就那么娇气了?爷无恙。算算日子,该是最近的信到了京城。宫中、福晋与诸兄弟姐妹们都知爷归程在即,念着爷呢。” 尤其福晋。 一别近三载,爷总算回转,她跟孩子岂又不思念若狂的? 乌拉那拉氏的确,弘晖么…… 小家伙正星星眼瞧着自家大伯舞剑,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像是要努力记住每招每式一样。 那叫个聚精会神啊! 专注得让珠珠都有些技痒,直接跳入战圈儿:“难得阿玛有此雅兴,女儿陪您过几招?” 说罢,也不管胤禔答不答应,格格就锵地一生,抽出缠在腰间的鞭子。直接冲着自家阿玛那持剑的手腕子卷过去,还未战就想下了对方兵器。 “好个刁钻的丫头。”胤禔笑,轻松躲过这招儿:“不过你这个才钻土的豆芽菜,到底生嫩了些。与你老子强梁,你啊,还是再多学几年罢。今儿能在阿玛手底下走过五十招就算你赢。” “书房里那个你觊觎了许久的《武穆遗书》就归你所有了!” “此话当真?” “阿玛何时打过诳语?” 那可就多了啊。 比如您每次往乾清宫找皇玛法打劫,都花招出尽,对他老人家诓了又诓。 顾忌到阿玛的面子,有些话珠珠没有诉诸于口。但那眼角眉梢之间的揶揄,真真是瞎子都能看得见。 嚣张到让胤禔明知道是个激将法,也还是乖乖入套。 任由她找来了四福晋母女与自家福晋做证人。 接着,父女局开始。 胤禔将手中剑换成了木剑,爱蓝珠手中还是自己的宝贝鞭子。开始之前,父女两个还互相拱了拱手。满脸比赛第二,父女亲情第一的团结和谐。 可一旦开始,胤禔就一脸认真严肃,毫不留手了。当头一剑,劈向珠珠头顶,那个伶俐狠绝的劲儿,把乌拉那拉氏心跳都快吓停了。 爱蓝珠却不慌不忙,身子一矮就偏了过去。 接着就立即起身,狠狠一鞭子抽向胤禔面门。这要是中了,咳咳,胤禔那好不容易被伊凤保养回来的俊脸都得毁。 父女两个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打得分外热闹。 转眼,就是三十招过去。 爱蓝珠到底人小体力弱,对战经验也远不如身经百战的胤禔。开始渐渐露出破绽来,到了四十多招,更热汗淋漓,有点左支右绌的迹象。 一个迟滞间,她就身形歪斜,俏脸儿马上就要跟雍郡王家的青砖地面亲密相处。 胤禔大惊,哪儿还顾得上什么比试不比试的? 赶紧过来救人,结果小家伙腕子一翻,长鞭如臂使指。特别顺利地缠上了胤禔的脖子,她也一拧身子迅速站起来,露出如花笑容:“正好五十招儿,女儿非但没输,还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嗯,那《武穆遗书》,女儿就多谢阿玛肯割爱了。” 胤禔咬牙:“你,你这明明是耍诈。仗着爷宠你,就以身为饵!否则的话……” “嘘!” 爱蓝珠以手抵唇,得意洋洋地道:“兵者,诡道也。阿玛曾为咱们大清的抚远大将军,战功赫赫。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兵不厌诈呢。” “不管是什么身份,既然站在了演武场上,就是彼此的敌人对手。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好的尊重。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额娘这些话,女儿深以为然。” 胤禔:…… 你额娘说你这丫头是个黑心芝麻团,爷也深以为然。 弘晖还小,不知道什么计谋不计谋的。他只看见大姐姐红衣如火,一条鞭子使得出神入化。连那么厉害的大伯,都被她打赢了。 这鞭子,该是天下间最最厉害的兵器了吧? 想学。 想学得跟大姐姐一样厉害,打跑所有欺负额娘的大坏蛋! 弘晖握拳,迈着小步子就凑到珠珠面前:“姐,棒~晖晖,想学,姐,教!” 珠珠大乐,把小堂弟抱起来狠狠香了下脸颊:“好小子,有眼光。好,等你大了,大姐姐就教你耍鞭子。保准你气势如虹,打败一切敢挑衅之敌。” “不,不等等~现,现现学!” 路还没走明白的小家伙格外坚定,每天拉着珠珠求不停。无奈间,珠珠只能着人给他制了条小鞭子,让他先拿着玩儿。 哪曾想小家伙办大事儿啊! 等他阿玛日夜兼程,到京城匆匆往皇宫里报个到就回来与妻子团聚时。刚欣喜又感动还带着浓浓愧疚地把爱子抱起来,就被小家伙啪一鞭子甩在脸上。 在雍郡王的无限诧异中,小家伙奶凶奶凶地呲牙:“坏,坏坏蛋,欺……欺额羊,打,打屎你~” 第120章 证据 为了让他们父子融洽相处, 乌拉那拉氏也是煞费苦心。又是弄教喊阿玛,又是挂着丈夫画像教孩子认人的。结果…… 准备工作做了许久,小家伙见面就赏了他阿玛一小鞭子? 乌拉那拉氏都快急哭了, 连连认错:“都, 都是妾身教导无方, 才……” “福晋莫自责。”胤禛笑:“孩子健康活泼是好事,而且,咱们弘晖是给你张目呢。这么小小的人儿就如此孝顺,福晋实在教导有方。一向以来,苦了你了。如今为夫终于顺利回来, 定好好补偿你跟孩子。” 乌拉那拉氏泪目:“有爷这么久, 妾身就无憾了。再者, 宫中频频照应,大哥大嫂也每日登门。妾身额娘三不五时过来小住, 连两个侄女都知道帮妾身带孩子。” “妾身跟孩子一切都好,半点委屈都没受着。” 眼见着跟前伺候的都退下了, 乌拉那拉氏不由捂住了儿子的小耳朵,羞答答在胤禛面前道了句:“只, 只除了想爷,日思夜想地盼着,惦着您能早日回转。” 这胤禛一手抱孩子,一手搂着福晋:“爷也归心似箭,恨不得肋插双翼,早早回到福晋身边。” 被挤在中间的小家伙频频举起自己的小鞭子, 叫嚣着要往他老子脸上抽。 边比划,还边喊坏坏啊。 等胤禔一家子赶来,正看着他们父子俩对峙。哦不, 确切说是小弘晖跟他阿玛叫嚣,牢牢占据绝对优势的场景。 胤禔不厚道地笑出声:“哈哈哈,咱们弘晖厉害呀,都能把你阿玛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啊! 弘晖重重点头,一脸骄傲:“晖晖,厉害着~” “对对,厉害着。”胤禔认同脸点头:“这么厉害的晖晖,要不要跟大伯去往大伯家里住几日啊?” 这要在以往,小家伙肯定忙不迭就答应了。 毕竟所有的叔叔伯伯里头,他最最喜欢的,甚至一度随着大姐姐二姐姐喊阿玛。他额娘乌拉那拉氏教了好久,才终于改过来。 大伯好,伯娘好,两个姐姐更一个赛一个的好。 弘晖最喜欢往隔壁了。 可这个坏坏的,自称是他阿玛的家伙回来了。弘晖皱眉,艰难抵挡住诱惑:“晖晖不去,护,护着额羊~” 哈哈哈。 胤禔大乐,继而爱莫能助地冲胤禛摇头:“咱们弘晖至孝,大哥可就帮不了你了。” “大哥说笑了。这两年多,三年来的,多亏大哥大嫂跟两个侄女帮忙。弟弟实在是……”胤禛拱手,虔诚道谢。 “自家兄弟,不说这个。一别两年多,四弟在新疆还好吧?京城这阵子出了挺多事儿,去你书房,咱们细说说。免得你初初回来不了解状况,再有什么不妥。” “如此,便有劳大哥。” “你啊,又胡乱客气。你我兄弟,又比邻而居。向来交好,彼此照顾着些又怎么了?若何时爷率军出征,你在京中难道会不多看顾你大嫂跟两个侄女几分么?!” “大哥说得是,倒是弟弟着相了。” 兄弟俩说说笑笑地往前走,珠珠亦步亦趋地跟着往书房。 乌拉那拉氏瞧了一眼,见妯娌神色如常,便也就没说什么。只着人摆酒备膳,稍后两府一道儿贺贺。 伊凤笑:“好,那咱们今儿就在你这乐乐,改天我们再摆宴给四弟洗尘。” “那就多谢大嫂了。” “你呀,可真不愧跟胤禛是一家子的。他才客套完,你又来。不过……”伊凤四下瞧了瞧,看敏敏已经带着小弘晖去了外头的花圃赏花。一应丫鬟婆子等,也都远远地伺候着,再无被偷听之虞。 她才压低了嗓子道:“原本这话我不该说,但咱们相处多年,名为妯娌情同姐妹。我这才多言两句,胤祉可才被褫夺了郡王爵位没几日,你们好歹悠着些。” 乌拉那拉氏心有戚戚然地点头:“大嫂放心,我们爷最规矩不过,再不会如三哥那般不谨慎。” 伊凤笑着揶揄:“那是得谨慎点,你三哥剃个头就被撸成了贝勒。你们要是在敏妃娘娘百日内给咱们弘晖添个弟弟……” 没准儿从郡王变成光头阿哥。 终于明白妯娌要她悠着点什么的乌拉那拉氏脸色爆红:“大嫂,您,您怎么能……怎么能说这么……” “这么肺腑之言么?那自然是你大哥两度从征,数次随扈巡幸塞外、谒陵等。夫妻分别日久,更知小别胜新婚咯。”伊凤坏笑挑眉:“四弟妹自打生了弘晖之后,这身段韵致的可都更胜从前了。” 精通化妆术之后,还更会扬长避短,更能精准发扬自己容貌上的优点。 再加上精美的衣衫,别致的首饰。 生把原本中上之姿的妆点成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很有几分诱人犯罪的味道。就怕…… 咳咳。 其实同样的担忧,胤禔也有。 只是守着爱女,有些话不好说。简单交代了下京城这二年多近三年的诸般变化后,胤禔皱眉:“有你三哥这前车之鉴,你可千万当心。莫因小节而失大义,因为些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让两年多的辛苦都白白付诸东流。” 胤禛认真点头:“多谢……一家子兄弟,弟弟不客套,不客套。只牢记于心,好不负大哥惦念。” 珠珠一直含笑倾听,等她阿玛说完了才开口:“朝上大概就是这么多,侄女跟四叔讲讲这后宫种种吧。到底您这回来了,就要常往永和宫请安,与德妃娘娘跟十三、十四叔打交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么。 跟自家好侄女,胤禛倒是不客气了。只含笑一个说字,示意她赶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然后,爱蓝珠果然没有丝毫隐藏。 把他出征之后,德妃对她四婶跟小堂弟的种种都一一说了出来,还拿出了佐证——福珠格格亲手所记的永和宫对儿媳、孙儿的赏赐记录。 “怎么说呢?德妃娘娘好歹也是四妃之一,面子上的功夫还是不错的。虽不见热络疼爱,但也绝对符合礼仪规制,你挑不出一点错来。” 就好像胤禛每次寄信也都不会落下生母,只是给德妃娘娘一封,给福晋跟他好侄女的却要论包。 差异都是对比出来的。 比如自从胤禛十三四后,她就热衷给赐晓事的、伺候的、宜子的各种宫女。四阿哥府后院住了好几个,可细瞧瞧一个拿得出手、能对他有几分助力的都没有。 可去年选秀,胤祯虚岁才十一啊! 德妃娘娘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惦着先下手为强了。只可惜啊…… 珠珠摇头:“她那个响亮到连盛京都听得到的算盘声,不但皇玛法不允许,十四叔也不稀罕。拿阿玛当偶像的十四叔啊,只每天学文习武。梦想着哪个不长眼的再来犯边,也让他有机会当个抚远大将军、定远大将军的。” 胤禛沉吟,良久才问:“珠珠很喜欢你十四叔?” 听后宫那些个琐碎听得昏昏欲睡的胤禔:!!! 瞬间精神,满眼期待。 就盼着这对儿叔侄闹掰,好让他那傻闺女知道:世上只有阿玛好,叔叔什么的,都是靠不住的东西。 可他注定失望。 拥有一整个名师团的珠珠端水能力超强,当即将幼圆大眼笑成弯月亮:“珠珠跟四叔全大清第一好,这难道不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么?当然,十三叔、十四叔跟我同受法海师傅教导,接触多些,比别的叔叔走得略近些也是有的。” 说完,她都不给胤禛开口的机会,直接怅然一叹:“四叔是知道珠珠的,我再不甘心做个平常的小格格,到了年岁就被指婚嫁出去。我……” “四叔难道不希望侄女有更多臂助,能顺利完成心中所想么?” 果然。 心中猜想被证实,胤禛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当然希望,不过……” “兹事体大,没有足够把握之前,你这丫头可别大大咧咧地四处嚷嚷着。毕竟旁人不比你四叔我,不但为你守口如瓶,还能理解你的想法,成为你最大最有力的臂助。” 叔侄翻脸没盼来,无耻的弟弟还明目张胆抢最支持他家闺女席位? 好大哥胤禔顿时翻脸,一把把人推一边:“你给爷往后稍稍吧!有爷这个亲老子在呢,哪显得了你个叔?” “珠珠跟弟弟大清第一好,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胤禛一脸淡定,用好侄女刚刚所说来堵他大哥的嘴,并随时做好切磋准备。 结果他大哥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大清第一好?有多好啊!有像弘晖侄子一样,连自家府邸都不愿意回,整天赖在直亲王府。甚至觉得叫大伯太疏远,非哭着喊着管爷叫阿玛那么好么?” 精准插刀,胤禛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跟儿子熟悉起来,融洽父子感情。 可惜梦想很丰满,现实…… 现实却艰难得让雍郡王欲哭无泪。 小家伙看着他就满脸防备,福晋跟大哥一家子连番保证。才终于让他相信,自己不但不是个坏人,还是会疼他、宠他的阿玛,亲阿玛。 小家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愿意接受他在餐桌上坐下,与他们一道用膳。 虽然还不肯接受他夹的菜,会在他靠近的时候扭过头去用小屁股对着他。但好歹他学着大哥舞剑、打拳给他看的时候,他不会拒绝了啊! 可没想到最后,弘晖兴奋鼓掌:“好,赏!” 这清脆的小嗓音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只有小家伙皱眉翻了翻自己的小荷包,见里面只有两块奶糖。他干脆把腰间系那块羊脂玉玉佩扯了下来,直接塞进胤禛手里:“给,赏的~” 满堂爆笑中,只有弘晖期待而又疑惑地盯着他。 盼着他行礼,谢恩,然后赶紧出他们雍郡王府,再也不回来了。唔,就像前头那些个被请到府中、宫中的戏班子一样。 胤禛意外又欢喜地接过儿子的馈赠,无限珍惜地系在自己腰间。 哪儿知道小家伙心里,还有个那么深层次的期盼啊? 他只满心欢喜,以为跟儿子的生疏感又少了几分,熟悉亲近了许多。照这么下去,不出几天就能父子同心。结果…… 可到晚上,胤禛沐浴更衣后重新回到正院准备就寝。 才刚进门,就跟儿子那错愕的眼神对上。听他疑惑的小奶音:“额羊,家?” 弘晖还小,只掌握了单字、偶尔三两个字的技能,所以日常言简意赅。好在乌拉那拉氏跟他朝夕相处,早就婴语满级,每次都能特别精准地领会他的意思。 然后笑着摇头,轻声解释:“弘晖乖,这是阿玛,是自家人,这里就是他的家。以前阿玛跟皇玛法去打策妄阿拉布坦,之后又奉诏留在新疆主持后续的修路计划,所以才一直没在府中……” 弘晖似懂非懂,但额娘说这人以后就不走了,要一直一直留在府中他明白了。毕竟,他都已经走过来,坐在床边,手都搭在被子上了。 这,这不但要留在府中,还,还要跟他跟额娘抢床? 意识到这点的小弘晖大哭,连踢带踹地表达自己的抗拒,坚决守卫床跟额娘!!! 生怕儿子哭坏的雍郡王无奈,只能委委屈屈地蜷在贵妃榻上。 等小家伙睡着了再摸过去,一边娇妻,一边稚子,无限满足。途中所有的辛苦奔波都被治愈,不消片刻就入了黑甜乡。 过度劳累加上彻底回到家中的安心让胤禛睡得沉极了,连夜里被儿子画了地图都毫无所觉。 直到翌日清早,小家伙骇然发现讨人厌的家伙竟然偷偷上来,还紧紧地搂住了他。 弘晖四下看了看,没找到心爱的小鞭子。 只能用帕子往那讨厌家伙的脸上擦了擦,确定脏了他的小嘴儿后。啊呜一声张口,狠狠咬在了他鼻子上。 稍后,顶着醒目小牙印儿的胤禛就苦哈哈往乾清宫。 直接上证据,让皇阿玛眼见为实,为了完成圣命,他到底付出了些什么。应该多多安慰,多多补偿,多多奖赏等 。结果…… 第121章 ‘抄作业’ 他家皇阿玛张口就问小皇孙:“你睡得迷迷糊糊挨了一下狠的, 没直接挥拳打人吧?朕的弘晖没事儿吧?” 胤禛直接仰头,让他皇阿玛看得更清楚些:现在受伤的,需要补偿安慰的是他, 是他!!! “那又如何?”康熙直接一个白眼过去:“他才虚两岁的孩子, 难道你还要朕把他抓起来, 打他的板子?” 胤禛:…… “那当然不是。孩子跟儿子不亲,也是因儿子这阿玛当的实在……从福晋有妊到如今,儿子一直在外。孩子长到一岁半,父子俩才头一遭见面。也难怪弘晖与儿子生疏……” 讲道理,作为害人家父子分离的‘罪魁祸首’, 康熙就该顺着这话茬接‘确实, 这些年, 也是苦了你跟乌拉那拉氏了。’ 然后良心大发现,夸奖、赏赐与重用一个都不能少。 可帝王不讲道理, 也莫得良心。 他只含笑点头:“小孩儿么,认生, 且适应适应就好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梁九功啊, 着人去太医院找个太医来,给你四阿哥包扎一下。免得旁人瞧见了,对你弘晖阿哥不好。” “嗻。” “这,这不用了吧?弘晖才多大啊!就算被人瞧见了,也不至于有什么对他不好的言语。”要不然,他也不会明晃晃地就顶着小牙印来面君啊。 儿虽‘无情’, 他这个当阿玛的却不会无义。 再不会像皇阿玛这样坑儿子的。 康熙摇头:“不然呢,总要找个由头。总不好说瞧着你这……朕总忍不住笑吧哈哈哈……” 凡事儿就怕有人起头。 太子本来憋笑憋得好好的,可康熙这么一乐, 他也跟着破功。 相关目的一个没达成,还被这无良父子组团嘲笑,可把胤禛给气的哎。 从太医来给他包扎完,都一直面无表情,浑身冷气环绕。太医给他包扎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冷面王,制冷能力更胜以前了呢! 名为包扎,实为遮掩的行为进行完,康熙才问及新疆种种。 这个,可就是胤禛的专项了。 毕竟一年多,近三年以来,他可一直都在最前线。若论对当地发展相关的了解程度,他敢说第一,就没人敢说第一。 而且,他在新疆这么久,可不止造水泥修路那么简单。 他还促成并监督着新疆诸部与朝廷的合作,什么鸭鹅制品厂、水果罐头制品厂、果汁厂、蜜饯厂的,也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大大解决了哈密等地水果产量太高,品类太多却因路远迢迢,运输不便而贱卖、喂猪甚至烂掉的问题。 他甚至还派人反复研究,酿了款口感极为纯正特殊的葡萄酒。 除了农产品之外,当地一些特产也被积极开发起来。 比如精美绝伦的羊毛地毯,风味独特的熏马肉马肠。久富盛名的和田美玉、天山雪莲、和田肉苁蓉等,也都得到了积极而又专业的经营与深入研究。 多项利好政策齐至,新疆百姓的收入至少翻番地增加。 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荷包鼓起来的百姓不用如何宣传游说,就知道盖房子、给儿子攒聘礼、给女儿攒嫁妆。再有余钱,就把一个或者数个适龄的孩子送进学堂。 让他们识文断字 ,哪怕不能科举做官改换门庭呢。好歹也多认些字儿,找个体面些活计,不必再跟祖祖辈辈一样脸朝黄土背朝天。 这时候胤禛禀揍朝廷后,在新疆各地创办的惠民官学可不就人满为患? 以点带面。 康熙三十六年被留下至启程回归前,胤禛给整个新疆都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至于闻听他要回京,百姓们连夜制作了万民伞。十几里相送,呜咽有声。 胤禛不是个会自夸的,但有好伯父福全啊! 还有新疆各地官员。 一封封的夸奖折子,早早就快马送到京城,到了康熙的龙案上了。慧眼识人的帝王大乐,都不知道跟太子炫耀了多少回。 胤礽虽然被炫到麻木,但也不得不承认,四弟这个惠民官学的法子简直绝了。 每人五百文,包会常用三千字与基本算数方法。 就此止步都能胜任一般伙计的活儿,能看浅显些的话本小说、可以算账写信等。若再继续下去,当个书吏、账房之类,甚至下场一试彻底改换门庭都未尝不可。 而不管哪一种,学生入学后都得必会那几篇爱国打油诗或者顺口溜。 真·从孩提时期,在思想上,就培养孩子们的爱国意识。让他们以热爱国家为荣,背叛国家为耻。从小爱国,孝敬亲长,遵纪守法,争做优秀大清人等等。 就算看过再多次,胤礽也忍不住赞叹连连。 胤禛脸红:“太子爷谬赞。这……这实际上,并非臣弟的想法。而是跟珠珠书信往来时,那丫头帮忙出的招儿。” “你们知道的,她,一直都很有些聪明才智在身上。” 胤礽:…… 从襁褓中就开始当太子,优雅了一辈子的胤礽极其不优雅的挖了挖耳朵:“四弟,你,你再说一遍?刚刚孤的耳朵有点堵,好像错听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胤禛低笑:“太子没有听错,是这个事情,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书信为证,新疆能有今日,确实仰仗大侄女颇多。” 说着,雍郡王就直接上了证据。 珠珠那熟悉的字迹一出,由不得胤礽跟康熙不信。 可,可事情过于玄幻,让胤礽追问不停。 “以前,以前你们没问过呀?”胤禛摊手,甩的一手好锅:“喏,信上,大侄女都明晃晃写着,只为了帮我,才大胆的提出一些小意见。希望集思广益,能起到哪怕一个抛砖引玉的效果也是好的。” “不能的话,我这个当四叔的也不会笑她。更不会觉得这些该是男人家的事情,小格格家不能掺和。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波折,我就没说。可如今,太子爷都已经过问了。再不说,不就有侵吞侄女功劳的嫌疑了吗?” 胤禛一脸正直,连说咱可不是那样的人。 之前有所隐瞒,也是应侄女所求。她啊,人小心思重。怕这好主意因出自她个稚龄女孩之口被质疑、延宕,甚至弃而不用呢。 总有些玩忽职守的雄鸡,自己不作为,还说牝鸡司晨是越俎代庖。 这话一出,就老胤禔味儿了。 直让康熙皱眉,莫名有种被指指点点的感觉。但贸然开口,又难免有些自己对号入座。关键时刻,还是胤礽拍了下大腿:“哎呀,这,这可真是万万想不到啊,大侄女还有这等巧思。” “不过也不意外,那年巴林部与科尔沁相争,不就是她直接建议折中,选了乌珠穆沁么?” “聪明孩子啊!不成,皇阿玛,烦请您着人把珠珠请过来。儿子得当面问问,这么妙的主意,孩子到底怎么琢磨出来的啊!” 被匆匆从课堂上唤来的珠珠扶额:“这有什么?抄作业而已。” “太子一叔没发现么?蒙古诸部与朝廷合作加深,牧民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后。几乎所有人的花费重点都在盖房、攒钱备子女婚嫁、老人治丧与给孩子启蒙等方面。”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大抵是人之通病,为此花费巨资也乐此不疲。我们这惠民官学应运而生,自然风生水起。” 还真没发现的胤礽:!!! 立即肃容正色:“还请大侄女详细说说,一叔觉得你那个思想教育的法子十分精妙,能说说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么?” 灵魂问句,直让康熙都认真起来。 “嗐!这有什么不能的?”珠珠摊手:“秘诀还是那仨字——抄作业!或者,太子一叔更喜欢称之为见贤思齐。不知道一叔逛过街没有?如果逛过,您就不难发现,举凡成功的铺子,伙计都很尽职尽责,认真维护店面利益。” “除了这是他们饭碗,跟他们生活息息相关外。也是从他们进店的第一天起,就在被不断进行相关培训……” “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新疆初初被光复,百废待兴。四叔推行的种种方法大幅度改善了百姓生活,让他们感恩戴德。本就是对朝廷认同度最高的时候,再抓着人大多爱占便宜的心思推出惠民官学,很容易就一炮而红咯。” 珠珠那小表情格外轻飘飘,好像这是什么不值一哂的小事而已。 “那,那你那顺口溜跟打油诗,该不会也是抄作业吧?” 珠珠摇头:“那倒犯不上抄。只是侄女写惯了华丽辞藻,一时间倒还真有些无从下笔。还是敏敏帮忙雇得一些市井孩童或者耄耋老人,专职给我当评委。直到他们都听懂了,也多多少少能受到点影响了才最终定稿。” 所以说为了帮四叔,她付出的不仅仅是精力。 日渐干瘪的荷包作证。 胤禛郑重谢过,并当场给侄女讨赏:“向日里,皇阿玛不知道便也罢了。现在您都知道了,可就不能再让功臣劳心劳力又伤财。免得打击了咱们珠珠的积极性,以后再有好点子都不愿轻易言说了……” 第122章 传召 这话一出, 爱蓝珠可就成全场焦点了。 好在她人虽小戏却多,演得住也端得住:“能为大清建设略尽绵薄,珠珠心里欢喜着。只……只怕朝臣们非议皇玛法, 说皇玛法宠爱孙女太过。连这等军国大事, 都敢让珠珠这区区女子跟着指手画脚。简直……” 牝鸡司晨四字, 是被她带着哭腔儿说出来的。直听得康熙跟胤礽心中酸楚,胤禛甚至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已经初见些许少女袅娜的珠珠却笑:“但珠珠拜尽天下名师,学得满身文武艺,总得做点什么才不负生平所学吧?赶着四叔慈爱,不以珠珠是个小格格而有所轻视。” “珠珠也就, 也就尽己所能, 帮四叔出点主意呗。百姓受益, 四叔快速圆满地完成差事。而我……” “也算没白学一回。嗯,三全其美, 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珠珠重重点头,像是在说服别人, 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从头到尾,小格格一个字的苦都没诉, 也没有半个字儿为自己请功。只单单纯纯的,欣喜于自己的主意被四叔采纳,惠及许多百姓。 却无端端的,让康熙跟胤礽心中越发怜惜甚至内疚了。 “好孩子,皇玛法知你不慕名利。但如此大功,焉能不赏?研墨, 朕要拟旨,晋封咱们福珠格格为固伦福珠公主。” 哈??? 珠珠傻眼,怎么也没想到在爵位上素来吝啬的皇玛法反常大方, 竟要恩封她为皇帝嫡女才有资格的固伦公主。绝对难得的殊遇,但…… 她志不在此啊! 比起什么和硕公主、固伦公主的,她更喜欢做直亲王府的女世子。 所以,见太子二叔亲自伺候研墨,珠珠赶紧跪下:“皇玛法,万万使不得啊!孙女姐妹俩早早被封为和硕格格,敏敏更晋了和硕公主,早已经恩逾常格。可,可不兴再加封了。” “不然明年秋狝,孙女还怎么跟几位姑爸爸见面呢。您这……这不妥妥让孙女被姑爸爸们群嘲,轮流问凭什么啊。” 不管康熙怎么说,她就是不同意。满脸这才哪儿到哪儿,根本没有展现出咱优秀一面的傲娇。 当然,康熙所感受的,全是孙女乖巧懂事,半点不让他这个皇玛法为难。 脑补强烈。 而胤礽跟他一脉相承,直接摇头叹息,言说大侄女若是个男儿身,必定是朝廷一栋梁。 就等他这句的胤禛笑:“皇阿玛求贤若渴,用人唯才。既然都已经不拘一格至此,为何还要拘泥于男女?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当年若非孝乌库妈妈全力护持,皇玛法那皇位都坐不稳当……” 康熙抬手就狠拍了他背以下:“知道不恰当还说?” “啊这……这不是因为儿子对乌库妈妈的崇拜最深,印象最深刻么。”胤禛讪笑,讨饶拱手。 康熙这才哼了一声:“不过也确实,若给女子个学习与展现的机会,其成就未必输于男儿。几位公主、格格们就把朝廷跟蒙古诸部之间门的合作管理得井井有条。” 非但如此,还拿捏着各自所在的部落。 让他们一个个的,更紧密忠诚地向朝廷靠拢,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满蒙一家。 有这些个珠玉在前,康熙对珠珠的表现只有欣喜、欣慰的,却唯独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孙女体贴,说什么也不肯当这个固伦公主,康熙只好大开私库,赏了又赏。 理由么? 就是格格她在新疆建设上出力不少,连惠民官学的成功创建也与她息息相关,是个实打实的功臣。 爱蓝珠皱眉,颇有些挣扎的样子。 唯恐这事儿传扬出去之后,自家皇玛法跟阿玛额娘都被非议。 “谁敢?”康熙霸气地拍了下桌子,认真跟乖孙女保证:“乖孙女放心,有皇玛法在呢。” “若哪个真敢这么放肆,皇玛法啊,就着暗卫把他抓过来好好审审。看到底是怎么个经天纬地之才,是能想出很多高妙的法子来,才这般目中无人。” 要是连个小格格都比不过,还敢口出狂言…… 那就正好拿来杀鸡儆猴。 他家乖孙女居功至伟,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污蔑。 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皇玛法。”珠珠泪目:“呜呜呜,孙女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好事,今生才能投身到皇家,才能有您这样的玛法啊?呜呜呜,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这要是换做别个因循守旧的,别说赏赐了,还不得怒斥孙女一顿啊?弄不好,连阿玛额娘都要被连累。呜呜呜,亏得皇玛法圣明……” 哪个当玛法的,能拒绝来自于孙女儿的真诚夸奖呢? 反正康熙不能。 他只欢喜而笑,盼着乖孙女会说就多说亿点。日后好大儿再炫女炫到他面前,他啊,也好让梁九功如此这般地学一学。 好让胤禔那小子知道知道,谁才是乖孙女心中最亲近的长辈。 爱蓝珠不知道皇玛法心里还有这么‘阴暗’的小心思,她啊,只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意犹未尽。然后特别果断地,给他来了个戛然而止。 只说自己感念皇玛法圣恩,以后一定再接再厉。用自己生平所学,建设美丽大清。 “好丫头,有志气,皇玛法盼着你早日再有奇思妙想。” 嗯嗯! 爱蓝珠连连点头,等出了昭仁殿之外还欢天喜地着。嘿嘿,有了今天这一遭,日后就不用再迂回婉转了呀。 可以大大方方地递交上去,让满朝文武知道她到底是个多才华横竖都溢的存在。 如此,日后阿玛递交立王世女奏折的时候,遇到的波折也能小些……吧? 珠珠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胤禛伸手想摸她的发顶,像小时候安慰一下她。可时过境迁,小家伙已近豆蔻,是个得需要避讳的小少女了。 不再适合与叔父过于亲近。 所以他触电似的,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只温声安抚:“好侄女莫怕,一切有四叔呢。只要你初心不变,四叔总归是与你一道儿的。” 爱蓝珠如沐春风地笑:“好!四叔放心,若有需要,侄女肯定不会跟您客气的。” “不过现在看着,前路虽然漫漫,但也未必没有可能。” 毕竟,现在就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胤禛虽然觉得侄女过于乐观,但也没有开口打击她。只淡笑:“不管如何,先做出些成绩来总是没错的。至少,除了性别之外,让任何人都无法指摘。” “更不敢说换了个小阿哥来当这个世子,对大清的贡献就一定会比你大。” 对对对。 爱蓝珠点头如捣蒜:“果然还是四叔懂珠珠。我呀,就是这么琢磨的。总得先展示出自己的实力,让别人无话可说了,才好进行下一步。” 反正,她阿玛用命拼来的爵位,她是不打算便宜任何外人的。 她自能撑起天地,又何须过继来个所谓的弟弟来给她跟妹妹撑腰,奉养阿玛额娘终老呢? 别说羊肉贴不到狗身上,就算能贴,她也不稀罕! 自从师妹兼好友被皇上唤走,张令仪跟佛尔果春两个心里就一直惦记着。等着盼着,可算把人盼回来。两人就赶紧上前,询问不停。 那自然流露出的关切直让珠珠心中一暖:“两位姐姐放心,是好事。” “皇玛法难得大方,赏了我不少好东西呢。有几件手首饰我瞧着不错,回头咱们一起挑挑。分给你们一些,沾沾喜气。” 佛尔果春笑着打趣:“是什么样的大喜,竟让小貔貅的姐姐都如此大方了呢?难道皇上龙心大悦,赏了你个如花……呃,不对,是如玉少年么?” 嘶~ 爱蓝珠倒抽了口冷气:“是什么样的丧心病狂,才能让佛尔果春你对才虚岁十二,还是一颗小豆芽菜的本格格说出这等……这等让人难以启齿的话来呢?” 佛尔果春说十二不小了,有些早婚的人家不但定亲,说不定都成亲了。 比如今上,比如珠珠那好四叔。 当然,事涉天家,佛尔果春没有直白的说出来。但同窗多年,她相信爱蓝珠能特别精确地读懂自己眼角眉梢之间门的深意。 珠珠懂了,也怒了。 趁其不备,直接把人按在椅子上好一阵挠痒痒。直让她笑得花枝乱颤,气喘吁吁,连说错了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揶揄格格了。 爱蓝珠挑眉,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来:“那是谁要到成婚年龄,需要找个如玉少年郎了?” “是我是我,佛尔果春。” 爱蓝珠笑:“你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原来当年的小伴读,已经长成了如今的绰约少女。佛尔果春你莫慌,等下次选秀,我就是去皇玛法面前撒泼打滚,也一定求他帮你选个好人家。” “那,那倒也不用特别好的人家。”佛尔果春咬唇,羞涩却大胆地说:“我这情况,你也知道的。门第太高,反而不美。倒……” “倒不如找个条件相当,人踏实上进没有许多花花心思的,顶,顶好是个武将。” 英俊,阳刚,不一定特别会说,但行动上格外宠妻的那种。 爱蓝珠:!!! “谁能想到呢?阿玛跟额娘相知相守,还硬生生带弯了好多姑娘的择婿观。天知道,当女儿看佛尔果春一脸羞涩地说要找个武将时,内心的震撼有多强烈。” 纳,纳兰性德的女儿哎! 居然…… 这锅伊凤才不背呢,毕竟历史上,纳兰容若的女儿就嫁给了年羹尧——雍正的三辆马车之一,曾经最为倚重的武将。 婚后数年便去世,只留下一子年熙,二十左右也因病去了。 说起来,也是个挺苦的孩子。 不过她今生做了珠珠的伴读,依着小丫头那护短的性子,必然会求到御前,为她选个好姻缘的。前世诸般苦难,应是不会再现。 她这若有所思,胤禔则一屈指弹在了爱蓝珠额上:“混账丫头,说的什么糊涂话。找个像你阿玛这么俊逸潇洒,弓马娴熟。战功赫赫,前途无量,还出了名爱妻护女的多不容易?” “你那小伴读倒是心思清明,可惜咯。天下间门最好的武夫已经心有所属,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爱蓝珠:…… 再没想到,阿玛竟然这么自恋。 就好像她没想到,她对惠民官学的种种贡献公之于众后,会招来那样铺天盖地的质疑般。佟国维甚至直接开了嘲讽:“知道四阿哥跟福珠格格情同父女,但没想到阿哥爷竟如此舍得……” “如此滔天之功,就这么拱手让给小侄女了。啧,这满腔慈叔父心怀,真是让人感动啊。” 让? 胤禛直接甩出书信,力证侄女才华也无济于事。 总有前赴后继的蠢货站出来,表示自己寒窗苦读多年,亦未想出这等一箭数雕的好法子来。一个尚未豆蔻的小格格…… 啧,怎么可能? 倒是四阿哥博闻强记,观察入微。在刑部历练的时候,都破了不少冤案、悬案。素来是个能干的,应该在哪个方面都不差,想出个把好点子来不足为奇。 总之可以坦然接受自己不如二十二的四阿哥,但绝不相信才十二的小格格也比自己强。 气得直郡王跳脚,直让福晋多准备几个麻袋。 趁着夜黑风高,他好一个个套过去,教那些个犟种们学乖。 康熙、胤礽跟胤禛他们,都摩拳擦掌地替珠珠出气,给她做主。只有爱蓝珠这个当事人一脸淡定:“不信就不信呗,不过是珠珠再接再厉的事儿。脸打得多了,疼了,自然就学乖了。” 嗯,在这过程中,所有人还都会渐渐习惯她的强大。直到能顺利抛开性别之见,承认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不配做这个直亲王府继承人。 为此,珠珠还很快上交了惠民官学的升级版教材。学了可以当账房、做掌柜,甚至能下场一试的那种。 打算用事实胜过一切恶意猜测甚至抹黑。 但不想,她家阿玛比她还急性子。初稿才定下来,他就忙不迭将之带上了朝堂。非要让所有人眼见为实,他家爱女就是个聪明能干的,完胜许多所谓须眉男儿。 然后胤礽、胤禛、胤祺几个都极力帮忙敲边鼓。 连康熙都有心为宝贝孙女正名,然后,福珠格格就第一次在上朝的时候来到了乾清宫。 殿前一排排身穿黄色马褂配着刀的侍卫们守着,殿内文武大臣们分列。殿内殿外数百人,除了呼吸声外,竟没有几许杂音。肃慕得让珠珠都不由认真起来,赶紧按礼下拜:“和硕福珠格格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谢皇上。不知皇上唤福珠来此朝堂重地,所为何事啊?” 没等康熙回答,胤禔就先气咻咻接过了话头:“总有人蠢笨如猪还洋洋自得,以为天下没有人比他更聪明了呗。” 感觉被内,哦不,是明示了的几位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跪下。 一个比一个冤枉,都说自己一把年纪,绝不是那争强好胜之辈。只事关大清基石,才不得不吹毛求疵。直郡王这般…… 这般实在辱人太甚。 呵呵。 胤禔冷笑:“刀子砍到你们身上了,一个个知道疼了?老不修们诬赖爷家骄女,说她作弊,说她窃据叔父心血、欺君罔上的时候,怎没见你们反思下自己是不是辱人过甚呢?” “现在爷家格格来了,当面锣对面鼓把这事掰扯清楚。若你们怀疑得对,爷自认管教不严,当朝摘下这亲王冠冕。否则……” 直亲王阴恻恻的目光扫视一周,森然一笑,吓得叫嚣得最欢的几个双股战战:“否则的话,你们这官就别想做了。免得一个个的老眼昏花,良莠不分。啧,快别留下来误国误民。” “你……” “嘘,你们先别急着咆哮朝堂。等会子,爷家爱女证明了自己才华横竖都溢,足以让些个念了一辈子书还死木头疙瘩不开窍的老不修们汗颜后。你们一个个的,再去哀悼自己失去的官位不迟。” 说完,他就后退些许,对自家女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珠珠笑,接着就表演了她对这本书的了解程度。不但全文背诵,还能从容回复刁钻问题。 格格金枝玉叶,怎么对商业、农业等各方面有这么深造诣? 爱蓝珠眨眼:“本格格胞妹经商奇才,小小年纪就有好大一番事业,额娘更是直接促成了朝廷与蒙古诸部紧密团结。如此熏陶之下,本格格略通一二不在情理之中?” 那您…… 爱蓝珠抬手,制止住了对方问话:“我想,本朝之中,没谁不知道本格格师傅团有多出类拔萃吧?在他们的轮班教导下,本格格若不成器才是咄咄怪事吧!” 这话说得众人错愕,却又无法反驳。 毕竟人家那几个师傅现在齐齐出列,随便哪一个,都足以让很多人梦寐以求。 而这样的高质量先生,爱蓝珠有一群!!! 酸就一个字,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在品味。 而爱蓝珠已经进入到了总结阶段,侃侃而谈她那个‘抄作业’说。把自己怎么触类旁通,又怎么恰逢其会地看着四叔来信提及,忍不住出手帮忙。 “也是四叔信我,才能让我这童言稚语有变成现实,利国利民的机会。所以,这里面功劳最大的该是四叔,皇上该好好奖赏他……” 勇敢珠珠,朝堂之上替叔讨赏。 康熙直接被气乐:“你们可真是一对好叔侄啊!前几日你四叔帮你邀功,今儿就轮到你给他请赏了?” “这……不算吧?只是福珠的一点浅见,皇上若不同意就算了。横竖四叔是大清的皇子,生来受百姓供养。为大清,为百姓做点什么也是他分内之事,他不计较这些的。” “那朕还是计较的。”康熙乐:“朕身为天子,自然得做到功必奖,过必惩,哪有亏待功臣的道理?不过前头大封皇子,已经考虑你在新疆处的种种辛苦,特封了郡王。此番,朕便奖你享受亲王俸禄,破格享亲王待遇,并封你在嫡子弘晖为雍郡王世子。” 亲王俸禄一年万两白银,万斛禄米。郡王世子也有三千两俸银,三千斛禄米呢。算下来,每年多八千两银子,八千斛禄米呢。 更重要的,还有银子背后所代表的圣眷。 胤禛微笑,忙磕头谢恩。 转头就问那几个前头叫嚣得欢的,现在格格已经证明了主意是她出,书是她写的。他们呢? 言出必行的大人们,决定什么时候履行诺言?被问到的所有人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试图大事化小。 爱蓝珠就静静地瞧着,等这几人被阿玛跟叔叔们逼得恨不得要抹脖子自尽了。她才幽幽一叹:“阿玛跟几位叔叔,算了吧,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舍不得我受丝毫委屈呢。” “可到底,这几位大人虽……” “但我般优秀,本就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他们有此怀疑,倒也是人之常情,皇玛法略微小惩大诫就是。那赌约不赌约的,就当没发生过吧。” 几位大人本以为自己今日再难逃过这一劫,多年辛苦一旦休。哪想着人家格格人小,胸怀气度却不小,竟亲自开口帮忙求情。 特别的不计前嫌。 乌纱帽得以保全的几人迅速改变态度,从无脑黑变成无脑宠。从今儿起,就再也听不得任何人说福珠格格半句坏话了。 还不知道有这么个意外收获的珠珠笑:“嘿嘿,上朝时候被传到乾清宫,看到了那么些御前带刀侍卫,还看到了满朝文武。四舍五入,本格格也是上过朝的人了。” “有一就有二,早晚把这偶然变成必然变成分内之事!” “嗯嗯。”捧哏敏敏上线:“姐姐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亲王世子比郡王世子值钱多了,一年有五千两银子跟禄米呢。到时候好姐妹,有福同享啊,咱二一添作五分了它。” “当然,姐姐若嫌弃两千五这个数字不好听。你两千,我三千……” 第123章 开海 眼看额娘的眸光渐渐危险, 瑚图里宜敏比立即肃容正色:“我三千,姐姐两千那是不可能的!本公主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每月入账都顶得上一个亲王, 怎么还会觊觎姐姐那点子钱?” “玩笑一二, 活跃活跃气氛罢了。” 一年下来两万两俸银, 还全靠皇恩浩荡的胤禔咽了咽口水:“你,你这丫头,每个月居然,居然都有那么多入账了?” “不止呢。”福敏公主轻晃了晃如玉的手指:“这个数,本身就是保守估计。而且……” “这是跟九叔、十叔跟五叔、十一叔分过之后的哟!” 也就是说, 她们现在每个月的纯利润至少在两万五千两白银以上??? 瑚图里宜敏比笑:“阿玛算术真好, 对, 就是这样。至少两万五,最多的时候, 唔,我想想啊, 应该是十四万九千二百七十六两三分二厘。” 最多的一次,也是让她跟九叔彻底坚定了信心, 要把海运之事搞起来的一次。 而且,她们爷俩还拿着账本子直接进了乾清宫,以此为据,让皇玛法亲眼见识到了海运之中所蕴含的巨大商机。 区区两条试水的船,一来一回,往最近的南洋还取得了如此巨大的利润。 若船队更多、更大, 走的地方更远呢? 虽然海上波涛汹涌,天气变化莫测。千难万险回来,可能还遭遇海盗。不但全部心血化为乌有, 连命都得搭在异国他乡的海域,成为鱼儿腹中餐。 可…… 高风险背后,也伴随着绝大的利益啊! 咳咳。 为了坚定皇玛法开海禁,积极海上贸易的决心。福敏公主熬了几个大夜,翻遍了史书。把从汉朝以来到如今,开展边贸、海贸对全国经济的影响与利弊对比等,做了个清晰的图表。 又捡了隋唐两朝积极海运,经济文化发展都迅猛,对周边国家影响深远的例子来说。 还言宋朝积弱,却偏偏富有。 严格算起来,说它是个大一统朝代都有些勉强。却偏以那么小的地盘,占据了整个天下十之七八的财富。 为何? 还不是因为皇帝为发展经济,放松了对商人的制约。因为造船业发达,可以扬帆海外地挣银子么! 永乐皇帝五征漠北都没怎么缺过银子,泰半郑和之功。 古今中外多少实例在,海运真滴有钱!!! 小公主等着跟食铁兽一样黑眼圈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瞧着自家皇玛法,眸光中满是期待。 自言为大清发展也是操碎了心。 康熙哈哈大乐,毫不犹豫戳穿她:“说得还怪好听。你难道不是为了让朕广开海运,日后好能无所顾忌地派人出海挣银子?” “嘿嘿,国富民强嘛。若皇玛法英明神武,决定力排众议,积极开展海运,重现当年海上丝绸之路繁华。那,那孙女肯定第一个响应朝廷号召,用事实告诉世人,当初禁海有因,开海更有因啊。” 康熙当时不置可否,回头就拿着小孙女的图召集了几位心腹重臣。 翌日早朝,又一番激烈讨论后,开海圣旨的就宣告下达。 把胤禟跟瑚图里宜敏比给欢喜的哟! 两人名下所有的铺子都进行了几日优惠,花费多少以上可以获赠一些粗布、粉条或者罐头等。顺利拉高销量的同时,还把些滞销商品做了个清仓。 从那开始,福敏公主就彻底意识到了营销的魅力。 各种满减、满赠活动接踵而来,每次一个销量新高度。喜得胤禟合不拢嘴,直说选了小侄女当合作伙伴是自己生平大幸。 躺赢的十阿哥笑而不语,只觉得说起入股,全大清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横竖从那以后,敏敏跟她好九叔的生意算是彻底走上了正轨,进入了良好而又有序的循环。除此之外,小爷俩还变本加厉,又弄了四船的货物,在天津卫直接出海往高句丽、济州一带。 图的就是个高速有效,顺利的话,不消月余就能打个来回。 至于倭寇凶猛,可能会见财起意? 刚献了良策的福敏公主好一顿撒娇耍赖,从她皇玛法那里抠了整整十六门可以装载在船舷上的火炮。每船四门,搭配上数量可观的炮弹。 还有足足百把连珠火铳,保证就算遇到倭寇也能全歼了对方。 现在想想,敏敏还忍不住感叹呢:“那戴梓可真是个火器制造方面的天才,区区两年而已,他都改进与制造出多少成果了?可惜啊……” “小人奸佞,竟让他蒙冤了那么久,白白误了许多时光。亏阿玛深明大义,力排众议把他接了回来。否则那么大个儿人才放在辽东捡松子,才真是整个大清的损失呢。” 公主摇头,一脸庆幸。 要不是那些火炮和枪支,额娘跟宜肥牛娘娘可不放心她们的船往倭国方向。就这,都全凭阿玛从旁帮忙劝说呢。 感谢阿玛。 胤禔的笑脸些微微发僵:“一家子父女,有什么好谢的?你这小貔貅挣钱了,也跟孝敬你额娘似的,孝敬孝敬你老子就行了。” “那怎么行?”瑚图里宜敏比瞪眼,一再表示自己绝不是舍不得金银:“而是额娘在我们姐妹心中第一,要被最孝敬的地位绝不允许任何人挑战。” “包括但不限于阿玛。” 胤禔气到咬牙:“没良心的混账丫头们,难道爷还不够疼你们吗?” “够是够。但只有额娘为了咱们姐妹承受孕育之苦,分娩之痛。为了把咱们姐妹带来这个世间,不惜一脚踩在鬼门关上。尤其生敏敏的时候。听说……” 听说,敏敏不是个省心的,臀围难产,差点让额娘丢了性命,日后怕是都生育艰难。若不是阿玛也……怕额娘如今,已经不知道失宠多少时日了。 敏敏似懂非懂,但她知道一样的姐妹,她的出生让额娘吃了更多的苦。 小家伙陡然自责的表情看得伊凤心里一痛,赶紧把人搂在怀里:“傻丫头,那又不是你的错,你又何故自责?” “额娘不是给你和姐姐讲过相关知识么?是当时额娘年纪太小,又频繁生育,所以才……” “若说愧对,也是额娘愧对了你。天幸咱们敏敏争气,七个月早产也照样健健康康,活泼伶俐的。还让额娘彻底想开,有了咱们家如今的蒸蒸日上。你呀,就跟你的名字一样,是个有大福气的,可不许给自己背那么大的包袱。” “真的吗?” “额娘何曾骗过你呢?” 瑚图里宜敏比抱着自家额娘的纤腰痛哭不停,丹凤眼都变成了兔子眼。 这番谈话之后,小家伙才算终于放下了心中埋藏了许久的愧疚,重新活泼活跃起来。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她那几艘船顺利返航,带回来许许多多的金银与能在京城畅销的稀罕物。 可一直等到寒风呼啸,雪花飘飞,预想中能很快归来的船队也还是杳无音讯。 隔壁四叔都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能让弘晖不再咬他,一家三口和和气气地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日复一日的等待,简直要耗尽了瑚图里宜敏比全部的耐心。 倒是胤禟比她豁达的多:“乖侄女莫慌,虽然这趟耗费了咱们叔侄两个大部分积蓄,但好歹咱们的产业都还在呢,赚钱的买卖没丢啊。就算此番……咱们也能迅速再抽调一笔银子,再进行下一次海运。” 三挣两赔,照样有账可算,只是难免肉疼罢了。 毕竟呜呜呜…… 三十六年,他才为了以后能随意经商,捐献了绝大部分的积蓄。辛辛苦苦又攒了这么一笔,就等着钱生钱呢。结果又弄成这样,胤禟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点子攒钱的运气了。 然而事实,却比他想的更为严重。 康熙三十八年冬月初二日,敏敏跟胤禟盼了许久的船队终于返航。 可惜四船去,两船回。 被他委以重任的心腹有德直接就跪了,砰砰砰几下就把额头磕得见了血:“贝勒爷,奴才有负您的嘱托,此番损失了两条船、百余名好手,还有无数金银货物。呜呜呜,奴才,奴才都没脸回来见贝勒爷跟公主啊……” 不好的预感变成现实,敏敏小嘴儿都抿成了直线。但现在不是生气、心疼的时候,得先弄清楚前因后果。 有德闻言赶紧回答,不敢有丝毫怠慢。 原来,他们这一路十分顺利。 到了第一站高句丽后,一应货品就被哄抢。为解决货少人多的问题,众多购买者还自发提出了竞拍模式,利润倍数增加。 这次还没等离开,下次什么时候再来都约定好了。 顺利到不可思议。 离京不到两个月,就满载而归地踏上了归程。不想路遇倭寇抢劫,他们奋力反抗,无奈对方船多人更多,还为了抢劫悍不畏死。就算有火炮、连珠火铳加持,也付出两条船,数十人的代价才终于摆脱,顺利回到了京城。 有德哭,提起那么多伙伴与金银,他就心疼得直抽抽。 “放心,你且好好养伤。”敏敏咬牙:“有本公主跟九叔呢。那些船员们不会白白牺牲,咱们那船、那银子也不可能白白损失。” 第124章 要人 说完, 小公主就怒气冲冲转身出了屋,往马厩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去。等胤禟匆匆安抚了有德两句,再去追时, 人已经出了门一路往宫中飞驰了。 骑术精湛的嘿, 硬是让九爷连个背影都没抓着。 无奈间, 胤禟只能命人传信给各位兄弟们与嫂子们、宫中几位娘娘,尽可能多地,给好侄女拉几个援军。 而他自己则继续往宫中方向疾驰。 想着尽可能地,把人拦在宫门之外。就,就算闹腾到御前, 也得想好了对策, 别凭着一股怒火蛮干啊! 可惜他不知道, 敏敏才刚出门,就碰到了自家阿玛, 并当场给他表演了个嚎啕大哭。 胤禔既心疼爱女,又气那起子倭寇果然见财起意。 直接把爱女抱上了自己的汗血宝马, 接着一勒缰绳,父女俩就绝尘而去。汗血宝马加上直亲王精湛的骑术, 胤禟要是能追上才出了鬼呢。 而且除了速度外,两人还有身份上的差异。 胤禔身为亲王,救驾有功、战功彪炳。早早就得了皇父特许,可以在紫禁城骑马坐轿。 除了因避嫌故,不能自由出入后宫外,其余地方皆可。只他牢记着福晋梦境, 不肯恃宠生娇,等闲未用过罢了。 胤禟这个贝勒虽也有这殊荣,但必须遵守从东华门入宫必须从景运门下马, 自西华门而来到隆宗门下马的规矩,不得有任何逾越。 两相比较之下,可不又差了一大截? 所以,等胤禟气喘吁吁终于到达乾清宫时。就看着皇阿玛跟太子脸色铁青,大哥脸红脖子粗的。好侄女…… 好侄女是受了多大委屈啊? 眼睛都哭红了! 胤禟心里一疼,赶紧双膝跪地:“皇阿玛,商队此番损失巨大,敏敏也是心疼。若有什么不当之语,还请皇阿玛瞧着孩子小、骤然遇事儿的份上多多见谅。” “都是儿子急功近利,小瞧了倭寇凶残与胆量……” 敏敏急冲冲过来捂嘴:“皇玛法,您别听九叔胡言乱语才是真的呢。商队交易顺利,满载而归,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规划没有错!天津往高句丽、济州岛一带最是方便快捷。而高句丽也一直仰慕中原文化,喜欢咱们的丝绸、陶瓷等。” “遭遇倭寇之前,此次也确实收获颇丰。我们不能因贼匪无耻,就自责反省,甚至因噎废食,生生断了已经开拓好的财路……” 小公主侃侃而谈,有理有据。 听得胤禟冷汗淋漓。 生怕皇阿玛不但不听劝,还觉得前头开海的举动过于冒失,转眼间又给严严实实地封了去。 倒是胤禔昂头,一脸的与有荣焉:“好丫头,不愧是本王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识。不错,倭寇无耻,出兵剿了就是。哪有因为起子匪类,放弃大好商途的道理?” “嗯嗯嗯,阿玛说得对极了。”敏敏认同点头:“作为苦主,福敏就是来请求朝廷庇护的。还请圣明天子派兵肃清沿途倭寇,保证咱们商行之厄运不再在大清海贸上重演。” “对得起朝廷养兵千日,也对得住我等行商缴纳的高额赋税。” 二十税一呢! 她们前前后后交了那么许多钱,没有收税时积极迅猛,不落下哪怕一丝一毫。到商家遭受损失时,朝廷却袖手旁观的道理吧? 所以…… 康熙震惊:“因为福敏你跟老九的商船被劫掠,你们父女俩快马进宫,要朕发兵倭子国?” “错!”敏敏小手轻晃:“是为保护咱们大清好商贾顺利海贸,积极剿匪。当然,若那倭国全民皆匪。都借着地利之便,欺辱咱们大清子民。那么咱们作为□□上国,也不是不能教他们学个乖。” “就像当初,皇玛法您御驾亲征,领着阿玛跟几位叔叔狠狠教训了策妄阿拉布坦那厮一样。” “百姓只有拍手称快,奔走相告,庆幸自己生在一个强大而又安全的国度。史官也都大书特书,只叹纸短情长,写不尽皇玛法英明神武……” 这丫头,这丫头,也未免太过大胆了吧? 真以为皇阿玛是那等被吹捧两句就飘飘然,脑门一热就轻启战端的无道君王么?! 咳咳,谁知道呢。 反正胤禟是懵了,接到他信儿赶来驰援的兄长弟弟们越来越多。连后宫都送了好几波汤水,几位嫂子们也都求见。每个人都为敏敏那个冲动丫头揪心不已,偏她没事人儿似的坚持给皇阿玛画饼。 从出兵剿匪比劳民伤财往木兰围场折腾,更能锻炼八旗兵马战斗力开始。 逐样列举出兵好处。 锻炼兵力,扬我国威。用咱们大清剩余的物资转运到世界各地,赚取来源源不断的钱财,丰富百姓腰包与大清国库。 “国库充实了,各项利国利民却因为过于耗财而无奈搁浅的举措就能顺利实施了。” “皇玛法想要往木兰建行宫、小汤山建行宫的,也不用瞧御史言官们的脸色。不用多用两道膳食、多换几件衣裳都怕引起奢靡之风。” “百姓们手头宽裕了,就必然会建房、娶妻、生娃,送孩子们学文习武。如此,人口与人才都有了。最重要的是,百姓安居乐业,人心思安。谁还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搞什么反清复明呢?” 谁都盼着越来越好,谁会想不开打破现有的美好,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朝不保夕的曾经啊! 当然,前明那些个皇族、显要的遗脉除外。 不过那些毕竟是少数。 如沧海一粟,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见康熙还默然不语,敏敏还放出了大招儿:“皇玛法,您说过的。倭子国,最是反复无常之国。其人,甚卑贱,不知世上有恩谊,只一味慑于武威……故而,不得对其有稍许好颜色。” “如今那起子卑贱之人都舞到了您最最疼爱的乖孙女头上,您还能忍住不帮孙女出气么?” 哈哈哈! 康熙大乐:“出出出,咱们敏敏都这么努力说服朕了。朕若再无动于衷,哪儿还堪配做乖孙女的好皇玛法?保清啊,你不是早有就近在天津卫招募水师锻炼海军之意,并为此几度上书么?” “之前朕皆以实际尚未成熟给拒了,如今,时机倒像是成熟了。” 胤禔闻言大喜,立即跪地:“皇阿玛英明,儿子这就回去收拾细软带着福晋跟两个女儿往天津卫。不把水师训练的所向披靡,儿子绝不回来!不过……” 直亲王谄笑:“您知道的,儿子就旱鸭子一个。空有雄心大志,却对水军训练之法知之不详,皇阿玛给赏个好人儿呗?已故靖海侯施琅的六子,施世骠。他一直随在靖海侯身侧,有经验亦有能力,上次随征策妄阿拉布坦也表现不俗。” 把人一顿夸后,胤禔就眼巴巴地看着自家皇阿玛。 康熙:!!! “你小子要人也就算了,拖家带口是为何?朕是要你训练水师,不是让你们举家迁徙到天津卫的。”还把他两个乖孙女都带去,呵呵。 胤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进行到这儿了,但有一点很明确:敏敏不能走! 否则天津与京城路远迢迢,他们的生意肯定得受到毁灭性打击。 那两条船,他们都已经损失惨重了。还有后续的人员抚恤,重新整修、购买船只等。想想就头皮发麻,可不能让大哥再雪上加霜了。 胤禔态度坚决:“此一去,少说一两年,多说三年五载也未必能取得预想中的效果。儿子膝下只得这么两女,自然要带在身边仔细教养。” “而且,再过几年,她们姐妹俩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儿子不在身边,如何为她们把关?” 康熙原本就舍不得两个孙女,现在胤禔这么一说,好么,立即在不舍之外又加了万千不放心。于是长袖一挥:“此事再无前例,亦无可能。” “两个孩子留于宫中,由朕亲自教养,你大可放心。时候不早,你跪安吧。” 胤禔:!!! 就很无奈地瞧着正午十分的日头,久久不语。一步一步,特别沉重地往延禧宫方向。 看他这样,惠妃心里就一咯噔:“儿啊,老九派人传信,只说是让本宫想法子帮敏敏求情。却不知那孩子究竟如何,你皇阿玛又是怎么个态度?该不会……” 眼见着自家额娘脸色都变了,胤禔赶紧出言安抚:“额娘莫急,敏敏没事儿。是九弟胆小,唯恐她胡言乱语惹恼了皇阿玛。所以才四处传信,以防万一。” “真的?” 胤禔把当事人往过一拽:“喏,人就在这儿,您若不信,亲自拷问便是。” 敏敏笑嘻嘻给惠妃拍背:“是是是,是九叔太仔细了些。惹得阖宫震动,好像孙女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样。实际上,敏敏,敏敏是正义之举为民请命。” 呵呵。 入宫之前就已经大体了解过事情起因的伊凤屈指,一个爆栗子敲在她头上:“还为民请命呢,你这小心眼儿,分明是咽不下这口气,又舍不得好不容易开拓的市场,还恐倭寇再来。” “索性釜底抽薪,试图煽动你皇玛法派人出兵,剿灭沿途倭寇海盗等,好让你能安安心心挣大钱。” 敏敏嘿笑:“果然,生我者额娘,知我者也是额娘啊!” “我可是大清福敏公主,抚远大将军的女儿。知难而退,因噎废食可不是我的风格。我啊,非得把敌人打得魂飞胆丧,让他们望风而逃。宁可饿死、冻死,也绝不敢对我的船队再有任何觊觎之心……” “而且,敏敏,敏敏成功地说服了皇玛法哟~” 伊凤一整个呆住,愣愣地看着胤禔:“她,她她她说的可是真的?” “不假!” “那你怎么还……” “还紧皱着头,哭丧着脸,活像本宫要不治了似的?”惠妃皱眉,抢在儿媳妇前面问出心中所想。 呸呸呸呸! 一家四口齐齐呸了声:“童言无忌,大风吹去。额娘/玛嬷,可得有点子禁忌,不好什么话都拿过来就说的。” 被批评的惠妃眉眼含笑:“好好好,听你们的。胤禔啊,你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何故板脸啊?” 胤禔点头,细说了商船被劫,损失惨重。 自家小女儿怒不可遏,哭哭啼啼往宫中策马飞奔。他恰逢其会,直接宫中纵马以最快速度将人带进昭仁殿。 九弟忐忑,唯恐小女儿年幼气盛,公道没讨来,倒惹怒了皇阿玛。心急之下,就着人将能托付的人,都给托付了个遍。 就怕好侄女儿有个什么万一,连帮忙说项的人都没有。而且,进得宫中就主动跪地请罪,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所以…… 胤禔颔首:“九弟笨是笨了点,但确实是个好叔叔。敏敏与他一道,爷倒还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将他这话听了个全乎的胤禟一脸复杂:“如此,弟弟还该感谢大哥喽?” 胤禔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原本,爷是打量着一家四口齐往天津卫的。” “别呀,弟弟和敏敏那么大的摊子……贸然停手,得损失多少呢?” “无妨,咱们一家四口个个都有俸禄。皇阿玛皇恩浩荡,还直接赐了爷亲王双俸。一年两万两俸银,两万斛禄米。虽不如你们那生意日进斗金,但胜在稳妥。” “你大嫂那儿还有不少产业,也都是挣钱的好买卖。咱们家呀,还真不缺银子使。” 实在不行,爷还能往乾清宫化缘。 胤禟虽不知道凡尔赛是怎么回事,但确确实实被凡了一脸。 那感觉,跟空腹吃了几斤山楂糕一样。 酸到无以言表。 偏还得忍着恶心赔小心:“是是是,大哥说得是。您跟大嫂各有成就,固然用不着敏敏小小年纪辛勤养家。但难得敏敏有这样的天赋与爱好不是么?孩子为了确保海运顺利,都不惜求到皇阿玛面前了。您就抬抬手,别阻碍她梦想呗。” 对此,敏敏很难不赞同。 气得胤禔跺脚:“即便这代价是你这破丫头必须留在京城,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都瞧不见阿玛跟额娘?” “怎么可能?!”敏敏震惊:“祖制不许皇子皇孙擅自离京,可没说公主吧?天津卫离京城不过两百多里罢了,早起快马出发顺着那水泥官路跑,都不带耽搁陪您跟额娘用午膳的。” “女儿努力跟皇玛法撒娇,保证旬日之内至少与您跟额娘见两次面好不好?” “不好。” □□脆利落拒绝的敏敏无奈,只能向自家额娘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惜这次直亲王特别坚定,谁劝都不为所动。咬准儿了要带妻女一道赴任,说如此才能不两地悬心,专心投入水军组建与训练。 气得康熙咬牙,直接釜底抽薪:“行啊!既然你这般恋家,就在府上好生待着。天津水师,朕派别个去就是。” 硬的不行,胤禔赶紧换成感情牌:“那,那谁不恋家呢?儿子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终这一生,也就这么两滴骨血。自然爱若生命,不愿与她们分别,错过她们成长。唯恐她们在儿子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哪怕丝毫委屈 ……” 他这伤,这子嗣问题是康熙心头一道疤,提起来就隐隐作痛。 愧疚到无以复加。 让一代帝王迅速缓和了脸色:“你啊,也未免太过小心了些。在宫中,朕跟你额娘的眼皮子底下,谁能给她们委屈?谁又敢给她们委屈?” “可,可能儿子终究不舍吧。到底……” “行行行,朕不与你说,只让两个孩子自己做决定。”在康熙眼里,珠珠整日里如饥似渴地学习,定然舍不得离开京城、离开她的师傅团们。 而敏敏呢,又满脑子生意经,一心想当大清的女陶朱公。好容易磨着他开了海禁,又刚从海贸里尝着甜头也吃了大亏。正摩拳擦掌着呢,肯定也不乐意去天津卫。 最后的结果啊,还得是伊尔根觉罗氏舍不得俩孩子留下来,好大儿自己往天津卫。 结果…… 敏敏确实选择留下,珠珠却表示要追随阿玛额娘:“只要孙女有心,在哪儿都能勤学苦读。但在阿玛额娘面前尽孝的事儿,却非要就近不可。皇玛法您知道的,孙女的阿玛您儿子虽然素日里懒散,连上朝点卯都是能躲就躲,兵部那边也时常告假。” “但到了真章时,却是个废寝忘食的。还脾气暴躁,身边伺候的奴才们根本劝不住,连额娘都多次无功而返。也就孙女跟敏敏劝着,阿玛才肯按时就寝与用膳。” 豆蔻少女眉眼含笑,真诚而又坚定。 情愿放下曾万千波折才拜来的师傅们,离开繁华京城,毅然决然地跟随阿玛额娘往天津卫。 只这份孝心,就让康熙动容:“好孩子,你既如此选择,玛法也不拦着你。只是天津卫那边到底不如京城,你若不适应,就随时回京城来。喜欢住延禧宫住延禧宫,不喜欢就住公主所。皇玛法亲自指点你,保证你的生活只会比你阿玛额娘在京的时候好。” 珠珠谢过他的厚爱,然后坚定自己的选择。 于是,一家四口分做两处。胤禔带着爱妻与长女赴天津卫,次女留在京中代父母尽孝。 兵贵神速。 决定好一家子去留后,胤禔就想马上往天津。 可惜被他皇帝老子强硬镇压。 说横竖如今天寒地冻,天津港都结了冰。去了也不能即刻操持,不如留在京中好生过个年。也让伊尔根觉罗氏好生安排下府中事物,手头上的产业等。 然而 …… 胤禔前脚答应,后脚就开始要人、要钱、要武备。 虽说圣命是让他组建天津水师营,以司保护大清商船,肃清海上航道之职。但也不能让他真一穷二白,从头做起吧? 施世骠得到位。 优秀兵卒也该早早着手挑选,还有上好的船只、成熟的舵手。 适合在船上运载的,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的火炮等。 数来数去,直亲王直接狮子大开口:“皇玛法不如把戴梓跟他那帮人也给了儿子吧!儿子把人带到天津去,让他实地勘测、研究,做出更适合的武器来。” 康熙没好气地瞪他:“你是想搬空朕的养心殿造办处?” 是的。 戴梓前头虽然被撵去辽东捡松子儿,但再度回来后成果频频。早就用实力让康熙忘了前头那些个小不满,一路重用、重用再重用,如今俨然是养心殿造办处不可或缺的主力之一了。 “嘿嘿,为了肃清海贸航线,宣咱们大清国威。您那养心殿造办处就算空个一年半载,也是物有所值啊!” 胤禔痞笑,四下瞧了瞧,见偌大昭仁殿里只有他们父子与太子,果断抛出诱饵:“儿子没率过水军,但从征噶尔丹,拜抚远大将军征策妄阿拉布坦。这些大捷可都是儿子擅战的明证,此去天津啊,儿子必然会以最快速度把水军组建好。” “那倭子国若识趣还则罢了,否则的话……儿子愿为咱们大清再添一省!” 霎时,康熙的呼吸都重了。哪个帝王能抗拒开疆拓土之功呢? 至少,刚成功打下准噶尔汗国,为大清添一新疆。被朝野争相称颂,注定万古流芳的他不能。不过好大儿已经贵为亲王,圣宠不绝,再有军权、掌握火器…… 康熙倒是相信他,却不得不考虑太子的感受。 结果胤礽比他还放心呢:“皇阿玛,您就答应大哥吧。那戴梓本也是他极力主张调回来的啊,若不是大哥慧眼,戴家满门都还在辽东捡松子呢……” 至于说怀疑,不放心…… “大哥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儿子可不敢起这等亵渎的念头。若,若万一,大哥真有此念?”胤礽哈哈大乐,给出了个震惊康熙他们爷孙三代的答案:“若大哥真有这个念头,且坦诚说出的话,儿子愿意退位让贤,先让大哥为大清辛苦几年。等大哥百年后,再来出兄终弟及或者伯终侄及。” 第125章 安排 胤禔猛抬头, 刚要讽刺两句‘你小子可真敢,为了取悦皇阿玛什么都敢说’之类的话。可抬眼,却见胤礽眸光纯澈, 满是认真, 竟无半点敷衍、玩笑之意。 这是…… 第二把交椅坐久了,生生把自己憋疯了?还是…… 一时间, 胤禔也弄不清楚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本能地锤了他一拳:“可去你的坦诚说出吧!坦诚说, 爷对皇位从来没什么想法。就算前些年与你……” “咳咳,爷也没想过当皇帝那么远。只琢磨着爷比你年长, 比你骑射好。凭什么皇阿玛连瞧都不瞧爷一眼,就……反正心中不忿, 惦着比过你,扳倒你,让皇阿玛看看他更好、更出众的保清。” “后头受伤, 皇阿玛百般疼惜照顾, 那点子不甘早八百年就散了。现在爷只想领兵,也只爱领兵, 为皇阿玛征战四方, 扫荡一切来犯之敌!” 至于胤礽之言…… 胤禔撇嘴,哥俩私下叙话的时候, 到底没忍住嘱咐了几句:“你这诚意爷知了, 但大可不必。只劝你居安思危,别爷没在京中, 没人在你身边正曲为直,你小子就又飘飘然了。历史上深孚众望,深受宠爱却没顺利登基的太子多了。刘据、李承乾的教训,你该引以为戒。” “时时警惕自身, 莫因皇阿玛对你寄予厚望,其余兄弟等皆不成气候,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这话说得极为僭越,例子举的也特别…… 换个主儿,胤礽能直接下令拖出去杖毙。但胤禔这么一说,他却只当大哥临行在即,舍不得也放心不下他。 于是认真点头:“大哥放心,弟弟不是刘据、李承乾,皇阿玛也不是晚来昏聩的汉武帝、偏爱次子的李世民。而且,弟弟有个他们俩都比不过的优势——弟弟有大哥啊!” “弟弟相信,若自己没有行差踏错,大哥定不会放任皇阿玛随随便便废了我的。” 胤禔:…… 就不知道他到底哪来的信心。 但对这样的胤礽,他虽觉得黏黏糊糊有些不那么太子,但意外地狠不下心。而且,内耗算什么本事?九龙齐心,将大清建设得更繁荣富强才是。 “横竖你好自为之,自己谨言慎行,也约束好了下头的人。别过于宽仁,纵着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皇阿玛底线。否则来日,一旦你们父子稍有嫌隙,那些人的所为都将是你的罪证。” “远的不说,老三那头该有索额图那厮的手笔吧?” 胤禔皱眉,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有些事儿么,也不需要个证据。你只要抽丝剥茧,细细查看,瞧这整件事下来,哪个最得利便是。 太子早年虽号称被皇阿玛亲自抚养,可他小时候正是朝廷对三藩用兵那几年。 朝政繁忙,哪可能处处亲力亲为? 所以小太子很多时候,都被钟粹宫荣妃照顾着。为此,胤礽对荣妃有几分尊敬,跟胤祉往来也亲密些。可…… 也许是胤祉那厮被打压太久了吧,当上郡王后就飘得厉害。这顶不孝的帽子,可不就恰到好处地灭杀了他的希望,让他只能依附于他的太子二哥? 太子否认三连,言说索额图都成这样了,谨慎从事都还来不及,断不会再这么搅风搅雨。而且…… 明眼人都知道,三弟便当了这郡王,皇阿玛对他的态度也只是平平。 就算他这个太子不中用了,也断断轮不到他。 “所以不会的,索额图虽然行事上有些无所顾忌,但毕竟不傻。再,再没必要因为三弟而引起皇阿玛忌惮,戕害皇子可是大罪……” “成吧,你要这么坚持,本王也无话可说。”胤禔轻哂:“只白嘱咐你一句,仔细着些。别一时不查误了大事儿 ,弄到黄泥巴掉□□——不是屎也是屎。” 胤礽被说得惴惴,鬼使神差地走了趟赫舍里府。结果…… 索额图是没那么傻,那么闲。但他家次子阿尔吉善急了,想表表忠心、办点事儿,以期重新获得太子爷重用了。 自从胤禔那一顿怼,害他家大哥格尔芬不废而废之后。 他就各种摩拳擦掌,想取代大哥曾经的位置,成为太子爷心腹中的心腹。日后当今大行,太子登基,他这潜邸旧臣何愁不能青云直上? 可惜。 自那以后,太子爷与整个赫舍里氏都渐行渐远。连他阿玛都越来越影响不了太子爷了,更何况他? 百般苦盼不成后,他决定剑走偏锋,先把功劳立上。 可怜的胤祉,睡梦中就没了头发跟郡王。因此疯了似的,满世界彻查。皇上、太子、直亲王等,也都在同时跟进这个事情。一旦泄露,别说荣华了,他小命儿都未必能保得住。 因此上,立了‘大功’的他也不敢言语,还飞快扫净了尾巴,直到被太子找上门并带到康熙面前。 他才痛哭流涕,直说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康熙冷笑:“离间皇子之间关系,构陷郡王,如此大罪,你还敢指望有什么以后?” 阿尔吉善愣住,连哭都不敢哭了,只求皇上看着他玛法索尼、堂姐元后的面子上,好歹饶了他一条狗命。到底,他大哥格尔芬也前途尽毁了。若他再有个什么不测…… “若作恶之前,你能想到这些,何至于此?”一句话堵得他老老实实。 不过最后,康熙待敌也没有将他的罪刑公布于众。 只以御前失仪为由,将人打了五十个板子,然后将人打发到了天津。让他入水师营,从个小小的兵卒做起。若他确实可造,康熙觉得胤禔不会碍了他升迁。否则的话,也会牢牢看着他,再不让他拖胤礽的后腿。 响鼓不用重锤。 康熙这么一安排,胤礽就知道这是在为自己周全。待闲杂人等都下去,偌大昭仁殿里只剩他们爷俩的时候,胤礽就满脸含愧地跪下:“儿子失察且约束不力,还请皇阿玛降罪。” 康熙亲手把人扶起来:“歹人作恶,与你何干?你能将人带到乾清宫,坦诚他所做之事,朕已经万分欣慰了。” “可此事,到底对三弟伤害颇深。” “因此上,更不能直接公之于众。惹坊间议论纷纷,谣言甚嚣尘上不说,还必然会影响你们兄弟情分。朕信你不屑那么做,也没有必要。但世上芸芸众生,如朕者几人?” 胤礽:…… 屈指数数,可能也就大哥、太子妃跟两儿一女能绝对相信他吧。 毕竟暗算皇族是大罪。 按着正常人的思维,若没有他的暗示甚至授意,阿尔吉善何至于铤而走险?横竖他大哥不废而废,他只要老老实实的,就能把自己熬成一等公。等太子登基后,更不知道有多少加恩。 谁想到…… 胤礽摇头,不再试图去了解傻子的思维。 只找颓废不已的胤祉喝了两回酒,几经劝慰,就把人从迷茫边缘给拉了回来。重新打起精神来的胤祉一改往日颓废,剃了发,刮了胡子。一身贝勒朝袍,把自己打扮得精精神神的进了宫。 痛哭流涕地认错,积极悔改。 康熙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你能意识到自己不足,便是进步。日后谨言慎行,好生管束下人吧。” “儿子谨遵皇阿玛之命 。” 父子俩说了许久的话,最后,康熙言说自己有修《古今图书集成》的想法,却一直未斟酌好负责之人。遍观诸皇子,也就他对文学方面有几分擅长与偏爱。 胤祉登时眼睛晶亮,马上就要叩头谢恩。 康熙笑:“兹事体大,哪有贸贸然就交给你的道理?这样吧,朕观古代的历法虽好,但时间太长已经不符合时宜了。你选几个人,重新编过。规模要跟古代一样,但数目要与如今的相同。” “此事若办好了,朕不但把《古今图书集成》的编纂交由你负责,还恢复你郡王的爵位。” 这,这…… 还有这等好事? 胤祉大喜,立即磕头谢恩:“皇阿玛放心,儿子,儿子必定全力以赴,决不负皇阿玛所托!” 翌日,三福晋董鄂氏就往毓庆宫送了大礼。感谢太子在皇上面前替自家爷美言,让他重新打起精神来,不再自怨自艾,整日里借酒浇愁。 被感谢的胤礽:…… 满心复杂,愧疚加倍。很是用心地帮了几回忙,让胤祉的编书工作越发丝滑顺畅。 可把胤祉给感动的。 连说谁言皇家没有真情?他太子二哥就劝解他,鼓励他,帮助他。没有太子二哥,就没有振作起来后,见天被皇阿玛夸奖的三贝勒! 知悉根由的胤禔:…… 谁都不服,就服这个瞧着心眼子颇多,实则憨憨一个的蠢弟弟。纳闷这样的他,居然也敢下场掺和夺嫡那等要命事,成为福晋梦中那九龙之一。 啧! 弱到让胤禔对‘九龙’的整体实力都产生了深深怀疑。该不会那只是简单对应了皇子们的出身,而非具体实力吧? 伊凤笑:“就,当局者迷呗!若不是妾身为爷挑开了这层迷雾,你啊……” “就是九龙之中第一个蠢死的。” 啧,请杀胤礽。 同想到这一点的胤禔尴尬轻咳,火速转移话题:“呃,不说这个。眼看着就来到年了,咱们在京城没几日好待。福晋可把一应准备都做好了?” “那是自然,不过……”伊凤迟疑:“爷还记得塔思哈不?” “福晋这话说的,爷还能忘了自家小舅子?他怎么了,不是上科才中的武举人么?岳父大为欢喜,还为他小摆了几桌。” “对,爷说得没错。”伊凤笑:“阿玛跟额娘要与他相看,让他大登科之后小登科。可这小子千般推辞,万种抗拒的,非说大丈夫事业未成,何以家为?” “听说皇阿玛对爷委以重任后,他就来走后门了。托我帮着问问,他姐夫麾下缺不缺他这么个功夫俊、懂兵法,还令行禁止的好兵。” 懂了,就是暂时躲个清静呗。 果然见面一问,塔思哈自己也挠头:“家中催得实在太紧了,弟弟怕啊!生怕他们一个狠心,直接来个先斩后奏。索性陪姐姐、姐夫一道去天津。先躲躲,到武会试的时候再回来。然后不管中与不中,都追随姐夫麾下。” 胤禔跟他好生切磋了一番,打了个旗鼓相当。再考他对兵法等的理解,见也能对答如流。 本就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得知他还深谙水性后,立即如获至宝。 不但满口子应下,还帮忙做通了岳父岳母的工作。喜得塔思哈连翻了几个跟头:“姐夫且等着,弟弟定然刻苦锻炼,一步步从小兵到将军,决不负您今日的帮扶。” 胤禔还没等搭话呢,科尔坤先一个大白眼翻过去:“你以为将军是那地里的葱,随便捋两把就能炒盘菜?吹牛不打草稿!” 气得塔思哈连翻过年的武会试都没回来考,只发了狠地认真操练。 当然,那都是后话。 现在就说康熙三十八年已经进入尾声,翻过年,直亲王一家子就得启程赶往天津卫。 无逸斋女学这边,自然也就宣布退学。 但她吃过拜师艰难的苦,也知道两个小伙伴对知识的向往。所以亲自往昭仁殿,为自己两个伴读求了情。好让她们在自己离京的前提下,也能继续在无逸斋女学上课。直到她们婚嫁之龄,再不方便就学而已。 她觉得,这就是她所能为小伙伴们安排的最好了。却没想到,两人都不领情不说,还联手把她堵在了胡同里。 啧,那控诉的小表情,像极了痴心女子负心汉。 张令仪一口啐过去:“你可不就是个负心的么?说好了一道学文习武,做强于男子的骄女。结果呢?二话不说,扔下咱们就跑啊!” “不止呢,人家还以为做了对咱们姐妹多好的安排。啧……” 两人怒气冲冲,两人统一战线。 被围攻的珠珠扶额:“好好好,是我想左了,以为……就没先征求两位姐姐的意见。不如你们说说自己的想法,我再去找皇玛法?” 就等这句的两人齐开口:“也无甚,只咱们是与你做伴读来的。自然主子在哪儿,伴读在哪儿。” 第126章 临别赠礼 再没想到, 她们会有此决定的爱蓝珠震惊:“你,你们……” “没疯。” “也不是心血来潮。” 张令仪跟佛尔果春对视一眼,再度异口同声:“打从格格决定跟着去天津那天起, 咱们姐妹就一直盼着了。就等着某人主动开口,结果……” 人家开口倒是开口了, 但与她们希望的方向背道而驰, 差了十万八千里。无奈何之间,她们也只好放下矜持, 主动出击。 自从珠珠成功拜张英的那天起,张令仪就一直陪在她左右。进了无逸斋之后,又多了佛尔果春。 数年下来,三人名为主仆, 实际上却如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骤然要与她们分开,珠珠又何尝舍得? 但…… 张令仪跟佛尔果春都比珠珠略长几岁,已经快到议婚的年纪了,再不好跟着她往天津了吧?而且…… 福珠格格非要往跟从, 可不只是为了尽孝的。 她啊, 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水师之中,做出属于自己的贡献来。好让皇玛法知道,她不仅才思敏捷,能想其他人想不到的好法子。 还在兵法一道上, 有自己不熟的见解。能以女子之身,立下卓越功勋。 除了天生无法改变也无法选择的性别之外,福珠格格不弱于哪怕任何一个小阿哥。除非把太子家的小阿午过继过来,否则的话,任何一个都会在她面前相形见绌。 然而这个理由,注定无法宣之于口。 所以, 珠珠只拿二人的名誉与婚事说事。 却没想到她们两个听了这话之后,立即笑得前仰后合:“我的傻格格呀,你难道不知道如今太早婚育对新婚小夫妻身体伤害大,也不利于子嗣的说法早已深入人心?” “连宫中选秀的最小年龄都被提高到十五岁了呢!”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连皇家都是这个态度,下头的哪还敢造次?”更何况这过早婚育伤害的可不仅仅是儿媳,还有各家的宝贝儿子、期盼已久的大孙子。 这遵循的多了,自然就慢慢成了风气。 张令仪是张英的掌上明珠,自幼就备受宠爱。便没有这茬子,他跟姚氏都舍不得早早把人嫁了。涉及到女儿健康了,自然更草率不得。 佛尔果春虽早早没了阿玛,但玛法明珠疼她啊! 自从她当了爱蓝珠的伴读,与格格关系融洽之后,她整个家庭地位更是扶摇直上。她说想怎么样,鲜少有人反驳。 包括这一次。 她才刚刚提起有意随格格往天津,各房长辈们就争先恐后地打起了小算盘。都想充当这个随同陪伴管教,拒绝流言蜚语的长辈。 那小算盘打的叫个响。 啧,佛尔果春现在想想,唇边还不由勾勒出嘲讽的笑容。 他们啊,一个个打主意的时候就没想想,她自己有兄有弟。做什么不扶持自家手足,而舍近求远呢? 取得了两位兄长和弟弟的同意之后,她就跟好友令仪一道,把某个要抛下她们跑路的家伙堵在墙角。 然后,才有了如上这一幕。 “所以……”胤禔惊呆:“你这丫头,不但能顺利带走自己的两个伴读,还要给爷贡献几个人才吗?” 珠珠眨眼:“也或者,不止几个哟。” “张家那边还好,两位老师威望高。子弟们也都个个出息,规规矩矩参加科举,便能给自己挣个前程来。纳兰家那边就……” 可能是明珠明大人过于忙着朝中事务,疏于对子女们的管教吧。也可能是纳兰容若珠玉在前,把其余兄衬得平平无奇了些。 揆叙、揆方就挺差强人意了,第三辈里头更是…… 个顶个的籍籍无名。 现在直亲王亲往天津卫,组建天津水师营。为日后打击海盗,肃清海贸商路之用。与他们来说,可不正是天赐良机?连佛尔果春拒绝,坚持带着自家兄弟都没能熄灭他们的热情。 求明珠出面的求明珠出面,往延禧宫求见的往延禧宫求见。 改走亲情路线。 虽然儿子已经放弃夺嫡梦,不去掺和皇位更迭那些个是是非非了。但前头他有这个心思的时候,堂兄明珠确实没少尽心尽力。而且,哪个出嫁女不盼着自己娘家好呢? 侄孙们能有这个心,当姑祖母的自然要帮忙说项一二。 “当然呢,你也别为难。只好赖给个展示的机会,能成你就领走,不能成呢,也是他们自己不争气。我儿能有今日不易,可千万别因为几个不争气的母家晚辈耽误了你。” 惠妃轻笑,满眼都是对儿子的不舍与关怀。 胤禔点头:“额娘放心,儿子心中有数。会把丑话说在前头的,想跟着儿子往天津卫博一个前程可以。但既然选择了行伍,就得吃得住苦、受得了累,不怕流血牺牲。” “在外头大家是亲戚,互相照应理所应当。在军中,就是将军与兵,只讲命令与服从。而且,再不许半途而废。” 当逃兵,甚至煽动其他人一道违抗军令,试图逃回京中等,可是要明正典刑的。 此条铁律,不会因任何人而改。 惠妃:…… 突然想劝劝嫂子跟侄媳妇们,还是给孩子们另谋条出路吧。万一……她真怕这亲戚变成仇家。 儿子亲手喀嚓了侄孙什么的,想想就虐。 但娘家那边已经做好了跟随‘大清战神’一道去天津卫,锻炼好了就杀敌立功,一路平步青云的准备。 一个个的都跃跃欲试着,坚决不肯放弃。 而儿子呢,又在各种场合公开表示,自己肯定会执法如山,不给任何人开后门。 无奈之间,惠妃娘娘只得求助自家儿媳与乖孙女。千万千万警醒着点,别让胤禔这火爆脾气上来,真将表侄子大义灭亲了去。 这烫手山芋,伊凤哪里肯接呢? 倒是爱蓝珠初生牛犊不怕虎,拍着小心口保证:“玛嬷放心,孙女会常来常往,当好您小青鸟的。保证时时注意阿玛动向,也好好关照表哥们。” “让他们呀,都能迅速成长,成为最合格的水师营战士。” 惠妃连连点头:“有乖孙女这一句,玛嬷就放心多了。可惜呀,年后你就也随你阿玛额娘往天津了。咱们祖孙两个想再见一面,怕都千难万难。不如这段时间,你就宿在玛嬷宫中?” 爱蓝珠微一点头,伊凤就只好独自回直亲王府。 瑚图里宜敏比刚跟九叔沟通好,把一应相关都丢给他。自己呢,则好好休个假,陪陪阿玛额娘跟姐姐。直到他们走了,她再回去跟九叔一起并肩作战。 结果,她欢欢喜喜地回了直亲王府。就被告知姐姐被玛嬷截胡,直接留在延禧宫了??? 玛嬷扛着孝道大旗,她人小力单争不过,果断选择加入:“既然如此,那阿玛额娘,女儿这段时间就也宿在延禧宫了。” “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女儿就什么时候回来。” 呵呵。 伊凤笑,你姐姐用不了几天就会赶赴天津。而你……在咱们一家子都顺利回转之前,怕是没有什么机会出宫咯。 “怎么可能?”瑚图里宜敏比笑,露出两个小豁牙出来:“为防自己被陷入那样的尴尬,女儿早早就除了皇玛法恩典。当当当当,女儿给额娘看一个好宝贝。” 伊凤侧目,就看着小女儿笑容猥琐的打开自己的小包包。小手往里面掏啊掏,掏出块黄澄澄的大金牌来。 献宝似的对她举了举:“皇玛法特赐的金牌,凭它可以自由出入宫中而不被约束。” “当然,宫门下钥之后除外。” 可就是这样,也把九叔馋的不行好吗? 连说皇玛法的心啊,都已经偏到胳肢窝了。他这么大个阿哥还不给出宫建府,不见金牌手令。还得时不时地被叮嘱些个要货真价实,不能囤货居奇,更不能与民争利的话。 好像他经营的不是合法买卖,而是专门宰客的黑心商铺一样。 对乖孙女儿却予求予取,一路帮扶绝无二话。 这,这让胤禟大婚、生嫡子的念头烟消云散。只想生两个像珠珠跟敏敏那么出类拔萃,给老阿玛争脸的小格格。 伊凤:…… 能不能生像自家女儿这般出类拔萃,给老阿玛争脸的小格格不好说。但是老九女儿可不少,足足六个呢。 甚至因他连着得了五个女儿,比他大哥还略胜一筹。 还被对家散播了谣言。 说他囤货居奇,强买强卖。坑蒙拐骗抢,简直无恶不作。 如今,可不就报应在他子女身上了?后院妻妾连着生了五回,硬是一个带把儿的都没有,可不就遭报应了么云云。 直到刘大之女在康熙四十五年冬为他诞下长子,那恶毒谣言才算静静止息。 “下次选秀,他跟你十叔的婚事就该定下来了。出宫建府会有,小格格们也会有的。”而且,小格格们接踵而来,他可能‘喜极而泣’呐。 提起这个,敏敏就叹:“皇玛法也是。” “九叔早早就惦着成婚,好早点开府,方便往来做生意。结果他老人家坚持长幼有序,得七叔、八叔都成家了,才可以考虑九叔婚事。可明明四叔大婚就在太子二叔跟三叔之前,也没听他强调长幼有序。” “三十七年八叔就大婚了,还赶着选秀年,也没见他给九叔、十叔指婚。还非说那届秀女里头没有合适的,横竖九叔十叔都还小着,再等一届也使得……” 等来等去,一直把九叔限制在宫墙内。 伊凤狠狠一眼瞪过去:“可把你能的,还敢质疑你皇玛法的决定?再这样,仔细我跟你阿玛收回把你留在宫中的决定。绑,也把你绑到天津去。免得破丫头口无遮掩,连累咱们一家子跟着受连累。” 敏敏惊恐,死死捂住自己的小嘴儿。 保证再不胡言乱语。 只求额娘放过,别让她已经损失惨重的事业再雪上加霜。她,她就等着阿玛快点肃清航线,让她的商船能早日下海呢。 胤禔的心,只会比她更迫切。 这不,康熙三十九年正月初二,这位就开始请命。非说什么三六九,往外走。正好明儿初三,不如儿子就那日启程?早到一日,就能早一日开始训练。 也早一日成功,尽快肃清倭寇海盗等。 或者来个更高效的,从黑龙江水师、福建水师的调些个战船与士兵来,先把活儿干完再研究其他。 但很可惜,两条,康熙都拒绝了。任由胤禔再怎么软磨硬泡,也只是从两地分别拨给了他两艘战船,几十个积年水兵。这出发的日期也从初三到初六再到初九地拖,一直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宴,康熙才终于松口。 允他好生准备,择日出城。 胤禔当时就跪了:“那还准备什么呢?儿子早在去年冬底就准备得妥妥当当了,随时……唔,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吧?儿子这就派人往各家送信,明日辰时集合。巳时出发,再慢天黑之前也到了。” 康熙:…… 康熙还没来得及批评一下他的急切呢,又有三个想离开老父亲单飞的阿哥出列。 胤祯年纪最小却反应最快:“皇阿玛,上回征伐策妄阿拉布坦,您说儿子虽有报效之心,但惜年纪太小。如今过了年,儿子已经十五了,该能帮皇阿玛分忧,为咱们大清效力了吧?” “儿子胤祯,恳请皇阿玛让儿子随大哥一道去天津……” “去去去。”胤俄一把把他扒拉开:“才十五着什么急?还是让哥哥来,哥哥都十八了!大哥像哥哥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从征噶尔丹立下不世功勋了。爷作为弟弟,也不能落后太多。” 请旨请到一半被打断不说,还要被拉踩。十四气极,特想一拳掀翻这个讨厌的十哥。 结果他俩怒目而视的时候,十三趁虚而入。 语气真诚,态度坚定。 还为此写了个条陈,把自己为何想去,去了能做什么,可以在哪些方面帮衬大哥一一写了个清楚明白。真·不管能不能成,都会给皇上与宗室、朝臣、宫妃并内外命妇们留下个极为深刻的正面印象。 就,不愧是十三爷啊! 伊凤目不转睛地瞧着,真做梦也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出。但更没想到的是,那条陈听得自家傻男人面露精光,如获至宝。当时就一撩袍袖跪下:“十三弟正是儿子寻觅多时,梦寐以求的好帮手,恳请皇阿玛准其所求。” 嗯??? 胤俄跟胤祯两个齐齐指着自己:“大哥大哥,宁拉一屯不拉一人啊!既然连十三都要了,也不怕把弟弟带上不是?” “谁说不是呢?到底十三还小,哪有弟弟可堪托付啊!” 胤禔瞥他:“去去去!这一个人是不是能造就、可托付,得看资质、性格与努力等等,什么时候跟年龄扯上关系了?” “就是,岁数大又如何?俗话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无才枉活百岁。十哥年纪是比弟弟跟十三叔大了点,可文课上不如弟弟们之处都如天上星了。” 还有什么好傲娇的? 胤俄眼中喷火,恨不得生撕了这个混账十四。可对方只淡定微笑,眼神示意:你先动的手,弟弟礼尚往来罢了。 最后的最后,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十跟十四都被驳回。 倒是十三用条陈吸引了胤禔目光,让他主动跟康熙开口。瞬间变被动为主动,不但心愿得偿,层次还上来了。 让互相拆台的老十跟十四放下芥蒂,齐齐跟他撇嘴。 说他是奸诈小人…… 胤祥本来抱着试试看的目的,哪儿想着真能雀屏中选啊?赶紧跟康熙告假,回阿哥所准备一应行礼细软等还在其次。 最主要的是两个妹妹。 他生母在世的时候,居住在永和宫侧殿。嫔位以下没资格教养皇子、公主。他跟两个妹妹自然都被永和宫主位的德妃娘娘抚养着,可…… 那位对自己生的大哥都……都堪称恶劣,胤祥哪能放心把妹妹们全权托付给她啊? 为了让妹妹们能更轻松些,胤祥从宁寿宫到储秀宫。把太后跟几位主位宫嫔都拜访了个遍儿,所有哥嫂、弟弟们也都被郑重请托过。 然后还对两个妹妹千叮咛万嘱咐,唯恐她们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什么委屈。 细致的哟,让敏敏都不由感叹:“怪道两个姑爸爸听说十三叔要走就哭得跟下雨一样,这样的好兄长,哪个当妹妹的舍得呀?如果可以,我也盼着有十三叔这样的兄长疼爱……” 珠珠眯眼:“那确实挺可惜的,你没有兄长,只有我这么个刻板严肃的亲姐。喏,拿好了。” “先别笑,不是银子!是功课。” 珠珠唇角轻勾,残忍地揭开谜底:“你这丫头整日里醉心生意,恨不得整日住在店铺里,彻底放弃学习。等本格格跟阿玛额娘走了,你没个拘束还不知道懈怠成什么样儿呢。” “所以,为了你岌岌可危的学业。为姐整理了许多书籍,专门为你出了些题。你先做着,日后每月都有人找你要做好的题册,与送新的题目来……” 第127章 目的 月月都得做, 还带检查与出新题? 敏敏捧心,一脸哀伤:“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姐!要, 要不,咱少点?姐此去天津必然万般辛苦, 妹妹怎么好让姐在百忙之中, 还因我分心呢……” 阿午可瞧不惯她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儿了,闻言赶紧凑上去:“大姐, 二姐不喜欢就算了,弟弟来做。” “保证做的又快又好,未有丝毫遗漏。” 他身边的瑚图灵阿摇头:“哎,哥你每天那么忙,夫子布置的作业都得忙到很晚。这点小事, 还是让图图来吧。” 然后每个月送题、批改, 也是大姐姐跟咱。 待到春暖花开, 她甚至还能磨一磨阿玛。说自己有些不大懂的问题, 需要大姐姐当面讲解。给阿玛个能往天津看大伯的理由, 爷俩就可以…… 嘿嘿。 瑚图灵阿笑, 小算盘打的响极了。 刚刚还一脸排斥的敏敏立即变了态度,赶紧把东西抢过去:“我姐特意为我出的题目, 怎好劳烦阿午跟图图呢?” “姐, 你放心。妹妹肯定不会让你白忙活, 就算再怎么忙, 也能抽空把题做了。” 妹妹自小聪慧, 在宫中还有皇玛法、乌库妈妈、玛嬷跟温贵妃、宜妃等人护着。掌管宫务的太子妃二婶视她若亲生,九叔、十叔、十一叔他们更一贯与相投…… 这么多人护着,委屈, 是不可能让她受委屈的。 爱蓝珠只担心她被惯上天。 “怎,怎么会?”敏敏指了指太子家的龙凤胎跟弘晰:“这三个可不都是姐你的眼线么?妹妹若有什么不妥,他们仨肯定第一时间添油加醋地告诉你。好以此来讨好姐,顺便离间咱们姐妹关系,妄图取而代之。” 瑚图灵阿跟弘晰笑,一脸这都被你看穿了的小紧张。 阿午就淡定多了:“二姐放心,不会添油加醋。只是如实跟大姐转述,好让她人在天津也能知道咱们姐弟几个近况,也不与咱们生疏。” 皇孙落寞,满眼无奈。 十叔跟十四叔还可以殿前请愿,撒泼耍赖地试图央着皇玛法同意。而他身为中宫嫡子,却连些微可能都没。只能不舍地送大姐出京,盼着她能多与自己写几封信。 莫让距离阻隔,伤了他们姐弟情分。 感受到他这不舍的爱蓝珠伸手摸了摸他的小光脑门儿:“阿午莫伤怀,天津卫离京城不过二百多里。姐那汗血宝马日行千里无忧,说回来,就回来看你了。” “真的?” “姐什么时候骗过阿午?” “那,拉钩钩!” 说完,他就伸出右手尾指,定定地看着爱蓝珠。一脸你今儿不与阿午拉钩,就是在敷衍欺骗的坚持。 爱蓝珠叹:谁能想到呢? 外人面前成熟稳重、□□通达,颇有太子之风的皇长孙哦。在她面前是这么个撒娇耍赖,一点皇孙包袱都没有的德行。在他目光频频示意下,爱蓝珠只能也伸出右手尾指来,勾上他的,一道轻轻晃动。 边晃还边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讨厌。” 幼稚到福珠格格俏脸绯红,只盼着离别什么的,能快点,再快点。毕竟自他之后,几个小的都凑过来要跟她拉钩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福珠格格温柔细心又亲和,让一众堂弟堂妹们欢喜亲近啊。好事,好事哈哈哈……”佛尔果春大乐,眼中似乎还能看到直亲王一声令下,所有人等有序出发。一众小皇孙、小皇孙女儿们崩溃大哭的场景。 啧,有喊大姐姐不走,也有要跟大姐姐一起走的。 连先头斩钉截铁要留在京城,积极投身自己最爱商场的福敏公主都眼角含泪。嚷嚷着要尽快把生意开到天津卫,好早点与家人团聚。 同想到了这一幕的张令仪笑:“说天家无情那位,定是没见咱们格格这样的。否则,必然会把这名句死死地憋进肚子里。” “是极是极。也不知道格格有何秘方?怎么做到没日没夜读书,却还跟所有堂弟堂妹相处融洽的?” 爱蓝珠摊手:“可能天生吧!” 这么些堂弟堂妹,她也就努力跟太子家的龙凤胎培养过感情。剩下的,也就弘晖占着地利与她跟四叔的深情厚谊常常来往,亲厚异于常人。其余的,可就都是正常相处了。 但弟弟妹妹们就是喜欢她,愿意跟在她这个大姐姐身后。 与她有些‘旧怨’的三叔家弘晴不例外,五叔家的弘昇与他那同母妹也不例外。明明,她为了顾及五婶跟小堂弟的心情,也为不让那对兄妹因她而得咎,着意减少与她们相处。 是的。 跟优秀妯娌们的指导下,五福晋他他拉氏的进步足可以用脱胎换骨四个字来形容。 腰板挺直了,不再畏畏缩缩通身小家子气。 管得一手好家,能识文断字甚至吟几句诗。穿衣打扮上也往往让人耳目一新,极能发挥甚至放大自身优势。让从征归来的胤祺耳目一新,夫妻很是和睦了一段儿。 才出敏妃娘娘百日没多久,喜讯便传来。 次年,他他拉氏就生下了嫡子。喜得宜妃直念佛,好东西流水似的往恒郡王府搬。点名道姓地给她儿媳妇跟好大孙儿,气得侧福晋刘佳氏咬碎了银牙也不敢露出半分嫉恨不甘来。 生怕混不吝的九阿哥一句只听说宠妾灭妻会被参内帷不修,没听说宠爱嫡妻嫡子也是罪过啊怼她脸上。 然后宜妃娘娘训斥、阿哥爷训斥,福晋也要来训斥。 等待她的,只有遭不完的冷脸,抄不完的经。 谁让九阿哥不仅仅是郡王爷的亲弟弟,还是他的小财神呢! 不管先婚后爱也好,母凭子贵也罢。横竖康熙诸子福晋出身最低也最自卑的他他拉氏在妯娌们的帮助下,一步步的彻底在恒郡王府站稳了脚跟。 华丽逆袭的让所有人惊讶。 许多内宅夫人教导女儿时都喜欢拿她当例子:“开局弱些也不怕,只要用心经营,荆棘地里也能开出花儿来。再差,差得过五福晋么?她当初是什么次第,如今你再看人家是什么地位……” 蝴蝶翅膀狂扇,似乎每个人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变化。但…… 但都没有雍正的常务副皇帝十三抛下他好四哥,主动跑来跟着她们家爷给伊凤带来的刺激大。 车马粼粼,一路都快到天津了,她还在喃喃呢:“这,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十三,日后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和硕怡亲王啊。他……他,他怎么就自动请缨,要随咱们往天津卫了呢?这……” 胤禔笑着把茶盏塞进她手中:“这有什么理解不了呢?十三想护着两个妹妹,让她们像荣宪那样风光大嫁,有个幸福美满的婚姻。” “而那光凭皇阿玛一时宠爱可不够,得啊,有实打实的功绩跟银钱。” 偏准噶尔国灭,敲山震虎之下,连北边的鄂罗斯都消停了。 四海承平,百姓安居乐业。 这种大背景之下,可不好谈什么建功立业。全国上下这么一琢磨,也就跟他走,把天津水师营建好,肃清周边海盗、倭寇等,才有那么一搏的机会了。 十三弟聪明又胆大心细,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常务副皇帝…… 十三弟竟有如此能力么?胤禔微笑,觉得日后琐事可以多多交托到他手上。 正策马急驰的胤祥狠狠打了个喷嚏,他身边的张瑞立即紧张兮兮:“阿哥爷,您没事儿吧?如今还在正月里,到底还是冷了些。要不您跟直亲王说一声,让您也改乘马车……” 胤祥摆手:“无妨,爷无事,无需惊动大哥。” “可……” 吁~ 胤祥勒住了马缰,认真凝视着张瑞:“爷知你惦着爷,但日后这种想法不许再有。爷好不容易才赢过十哥与十四弟,得了跟大哥一道往天津的机会。自然得如普通士兵似的,令行禁止,不搞任何特殊……” 他话都说到这儿,张睿就算是再怎么心疼也不敢造次。只微带着哭腔地点头:“阿哥爷放心,奴才记下了。再,再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胤祥朗笑:“你办事儿,爷素来放心。只恐你太心疼爷而感情用事,这才格外嘱咐两句罢了。” 张瑞感动的泪水终于滴落了脸颊:“爷放心,奴才记下了,再不敢轻犯。” 胤祥颔首,继续策马前行。 天津卫离着京城也就二百多里,快马一个多时辰便到。有了这宽阔平坦的水泥路后,来回之间的速度变得更快。 至于说冬日严寒,雪大路滑。水泥路跟冰面似的,还不如寻常土路好走? 不存在的。 因为早在正月初二,直亲王第一次跟皇上请旨,欲往天津卫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把路面上的雪清了。 之后一直天气晴朗,再没下过雪,沿途通畅极了。 就算他们人多,又有骑马、有坐马车的。速度上受了很大影响,那也巳时初刻出发,黄昏时就到了目的地。 猎猎寒风中,天津卫文武官员与乡绅名流们都规规矩矩等着。 从午后到黄昏。 千盼万盼,可算把人给盼来了。才刚刚跪下,道了句:“微臣等叩见直亲王,给直亲王请安。” 直亲王就直接挥了挥袖:“都免礼平身吧,怪冷的,诸位都且回吧。只天津总兵满达海留与本王引路,再细说下水师营督建进度。” 满达海行礼:“嗻,奴才谨遵直亲王之命。不过王爷、福晋、格格跟十三阿哥远道而来,奔波一日也是辛苦了。奴才已经在五味斋定了酒席,不如您先喝杯薄酒略暖暖身子再往驻地?” 第128章 立威 果然, 开口就是胤禔最不耐烦的虚头巴脑。 奔波劳碌了一整天,他哪有心思应付这些呀?直接拒绝:“满总兵有心了,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一路困乏, 本王只想赶紧到驻地,好生歇歇。” 他都这么说了,满达海哪里还敢勉强? 赶紧满脸堆笑:“是是是,是奴才思虑不周。王爷请上车,奴才这就为你亲自引路, 送您往水师营驻地。” 是的。 康熙虽因舍不得好大儿之故, 留了又留。 从去年冬月直到今年正月十六。 但水师营的划地与基础建设等,却在决定组建天津水师营的时候,就已经同步开始了。天寒地冻不好搞外面建筑,但室内简单整饬一二,把直亲王与他带来这些个人安置好却没问题。 自打知道享誉大清,圣眷无两, 甚至太子爷在他面前都得退一射之地。被怼到体无完肤, 还得笑嘻嘻一脸讨好叫大哥的直郡王要莅临他们天津卫后, 满达海就再没睡过一个消停觉。 多方打听,小心求证, 尽可能多地收集这位直亲王的消息之外。 还亲自往水师营驻地监督。生怕有个丝毫疏漏, 自己不但头上的乌纱帽堪忧, 连吃饭的家伙什都保不住。 胤禔见他实在忐忑,还特意和缓了语气:“如此,便有劳满大人了。” “王爷客气,此乃奴才分内之事,分内之事。您能为保过往船只安全,特别奏请皇上在咱们天津卫建水师营, 全天津哦不,应该说南北直隶的商家们无不欢喜雀跃。自古以来都是重农抑商,对商家加以重税,可又哪曾想过商途中的种种艰难?” “唯直亲王您,能念及商贾也曾向朝廷交税,也为大清繁荣发展做出过属于自己贡献……” 溢美之词滚滚而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都快到水师营驻地了,这位还没开始进入正题呢!胤禔百般隐忍,终究是皱了眉:“初初见面,满总兵怕是不知本王脾性。本王也是行伍出身,凡事最讲究个效率,素不喜官场互相奉承那一套。” “日后何事,只拣紧要的说便是,免得把精力都浪费在无谓的寒暄上。” 简言之,多干实事,少扯闲篇儿。 若没有实打实的成绩在,就算说出天花来,在他面前也照样白搭。 满达海愣,听说直亲王是个鲁直不转弯的,但,也没想到能直成这样啊。好在他淫浸官场多年,真·什么阵仗都见过。 闻言赶紧憨笑:“成成成,听王爷的。您怎么说,奴才们就怎么做。万岁爷早早就吩咐过,日后整个天津卫唯您马首是瞻。” “有关水师营的一应事务,您但有吩咐,奴才们就得尽力配合,不得有误。” 胤禔听后满意点头,心说为了海贸昌盛,皇阿玛也是下了狠心的。 胤祥则又一次震惊于皇阿玛对大哥的极致信任。 居,居然把整个天津卫都这么变相的,交到大哥手上了吗?这……这亏得大哥只有一双女儿,否则的话,就这份信任和偏爱,太子二哥就很难坐得住吧? 至于他大哥要是真有儿子,皇上还能不能赋予他这么重的信任,会不会第一个出手打压他…… 胤祥却不愿意深想了。 只欢欢喜喜跟他大哥拱手:“恭喜大哥,皇阿玛如此态度,这天津总兵还这么配合。咱们这水师营的组建定然事半功倍,用不了许久便能下海扬帆。” 以前,胤禔看十三,是那种老大哥对幼弟的感觉。谦让、关怀中,还带着那么些淡淡的欣赏。 毕竟,十三母妃虽也前后诞下了一子两女。但出生与圣宠上就…… 就有些谈不上了。 十三弟为了给生母争气,为了庇护一双妹妹,一直勤学苦练。是诸皇子中少有的文武双全。还晓音律,精书法,攻绘画,骑射一流。 但现在…… 闻听他十三弟在福晋梦中到底有多厉害后,再看胤祥,就怎么瞧怎么觉得他可堪大用。甚至有那么点子若不好好用他,就是对人才不尊重的微妙了。 这会子听他这么说,胤禔就赶紧拍了拍他肩膀:“十三弟所言极是。这事儿虽然不易,但架不住皇阿玛支持,咱们上下一心。假以时日,肯定能得不菲成果。不过……” “在这之前,十三弟可要多多帮衬为兄,先把这摊子顺利铺排开。” 诶? 十三惊呆,跟那个条陈一样,他昨儿还连夜弄了个计划表。上头一步一步的,写着要怎么脱颖而出又不引起大哥忌惮。站稳了天津水师营二把手的位置,以此来建功立业赚银子。 给自己拼一个前程来的同时,也帮妹妹们攒足嫁妆。 结果…… 他还什么都没做,大哥就先来推心置腹要给他压担子了?果,果然没辜负他那个封号啊! 机会已经到眼前,傻子才会任其溜走呢。 聪明十三赶紧表态:“大哥若不嫌弟弟愚鲁,弟弟必然唯大哥之命是从。再怎么苦,怎么难,也同大哥一道把天津卫水师营给建好咯。争取用不了明年今日便能扬帆出海,护着我大清商船。” “好!” 兄弟俩双手交握,深深凝视。 伊凤:…… 深恨自己没有个相机,不能拍下这么历史性的珍贵画面。 至此,胤禔等人正式扎根天津卫,开始了紧张而又忙碌的水师营建设计划。 胤禔知道自己旱鸭子一个,对水师训练暂时还是响当当的一条门外汉。所以特意问康熙要了施世骠,还从福建水师、黑龙江水师抽调了些个老兵过来。 施世骠总揽,抽调过来的老兵们充当□□。两相配合着,把兵丁们的训练给抓起来。 为了高速而又有效地拉起支精锐水兵来,胤禔差点翻遍了满蒙八旗与绿营,优中选优地,选了这么三千人出来。只习了水性,掌握了海上作战,再装备上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船载火炮。必然能所向披靡,打得那些个死倭寇魂飞胆丧。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 首先让旱鸭子当浪里白条这个要求就挺难为人,尤其这时候虽出了二月,海水渐渐化冻,但也还凉着呢。 勉强下水,也不大施展得开,还有不少因此风寒的。 营中原就怨声载道。 偏这个时候,还有特殊者得意洋洋。 佛尔果春拒绝了所有叔伯示好,坚定带了自家亲哥富格、富尔敦跟弟弟富森。三人被她嘱咐了又嘱咐的,倒也乖觉。便带病也坚持训练,生怕给她丢脸,失了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走了惠妃路子的揆方之子按昭跟元普就不一样了。 这俩自持皇亲国戚,又于直亲王有亲。根本就不把施世骠放在眼里,三番两次挑衅。可巧,这阵子直亲王回京参加皇上万寿,不在营中。 施世骠顾及着这俩不但是胤禔表侄子,还是康亲王杰书的外孙。和硕郡主唯二的两滴血脉,实打实的皇亲国戚,也不好过于强梁。 只每日耐心规劝,实际上把他们的表现都一一记了下来,等着直亲王回来上报处理。 结果那两个憨憨,还以为人家是怕了他。 越发变本加厉。 这日再被劝着下水训练,竟勃然大怒,扬手就给了施世骠一巴掌:“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混账东西,竟然还指派到爷身上了。” “这么冷的天,你让爷下水游泳,是想要谋害皇亲国戚么?” 施世骠再也没想到他还能有这么一招,一时不防,竟被打了个结结实实。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数千水军的面前。 但他知道,今日这事儿,若不能妥善处理,那他这个天津卫水师营的二把手也就做到头了。为了能彻底立威,保住自己头上乌纱,施世骠赶紧下令:“荒唐!身为兵丁,不服从上峰指令,屡次抗拒训练,现在更殴打上官,简直屡教不改。” “来人啊,就地责打八十杖,以儆效尤!” 啊这…… 八十杖,弄不好会死人的吧。 圣寿期间,对方又真沾那么点皇亲国戚的意思。万一…… 他身边的亲卫有些迟疑,不愿自家大人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得咎。 因此,场面有些僵持。 元普还当人家是怕了他们兄弟俩,气焰立即更加嚣张:“啧啧,八十杖,好厉害呀!可怕死爷了,就不知道哪位勇士肯慷慨相助,替大人完成这个刑罚呢?” 等胤禔急忙忙回到天津,连府都没回,就直接往水师营。带着弟弟跟爱女一道,瞧这几日训练进度时,就看到这么让他怒火冲天的一幕。 “我来!”爱蓝珠操起边上的刑杖,几个箭步就到了场地中央。 两脚下去,就把那哥俩踹成了倒地葫芦:“底下的兵士们爵位低,打不起你这皇亲国戚。我这个皇玛法金口亲封的和硕格格亲自动手,总该让你没话好讲了吧?” 说完,就狠狠一杖下去,打得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元普鬼哭狼嚎:“表,表妹手下留情!” “呵呵。”珠珠冷笑:“军营之中无亲戚,你在跟哪个攀亲?而且,你若是真拿自己是咱们和硕直亲王府的亲戚。就该知道,阿玛奉皇命组建天津卫水师。肩头的压力有多大,有多盼着能早日做出点成绩来,好与皇上交差。” “你身为亲戚,更应该像十三叔跟小舅舅一样,身先士卒。不给阿玛拖后腿,也不负自己的青春年华。可你呢?不好生训练,不服从命令,还敢好狗胆地殴打上官?” “我……”元普语塞,一个迟疑又狠狠一棍打在了屁股上。 疼得他嗷地一声喊出来:“我错了,我错了格格,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 “饶了你呀?” “那,那我都道歉了,还保证以后乖乖训练,你还要怎样?” “不怎么样,只让你们两个完成责罚,狠狠地记住这个教训。”爱蓝珠眯眼:“毕竟,若道歉有用的话,那刑部、大理寺之类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呀。” 砰砰砰。 雨点般的棍子下去,直把元普打的出气多进气少。 面若金纸,血肉模糊。 而全程,直亲王跟十三阿哥就在一边站着,没有阻止,也没有责怪格格半句。 那,那这就是无言的支持呀。 按昭惊恐,没等爱蓝珠提着带血的棍子过来呢,他就鬼哭狼嚎起来:“格格,姑奶奶,小祖宗,你就饶了我这回吧。我滚,我这就滚还不行吗?” “我们兄弟志大才疏,蠢笨不堪,不配做天津卫水军营的兵,我们连夜回京城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爱蓝珠一脸严肃:“当初你们信誓旦旦跟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当兵从军,不是观花逛景。由不得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敢给无视军纪,殴打上峰,今天你们必须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眼看这顿打要逃不过去,按昭奓着胆子给自己做最后的争取:“就,就算如此。那,那也不应该是你来执行。你,你又不是咱们水军营的官员。” “说的对。”爱蓝珠笑:“不过那是以前了。这次皇玛法圣寿,本格格表现良好,已经得到特许了。” “听从上峰之命打你,也算合规合理。” 即将被打死的阴影下,按昭的脑袋瓜转得可快。什么不是有意抗命,实在是水太凉。不独他,军中所有人都对此颇有意见云云。 就惦着法不责众下,他也能跟着逃过一劫。 不料爱蓝珠噗嗤一笑:“你这个,让本格格想到了个极富盛名的‘抗清英雄’” 熟知其中故事的兵丁们爆笑,看着按昭那眼神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简直要把他跟钱某人画上等号。 按昭讷讷:“这,这世界春寒料峭,水是挺凉……” “然后呢?”爱蓝珠凝眸:“水凉,就是懈怠甚至抗拒训练的理由?合着朝廷练兵,不是把兵丁练得坚韧、更强大,让尔等能适应在各种恶劣环境下从容作战。还得配合你们这些大老爷的步调,让你们别冻着、饿着、累着呗?” “我……” “你就是块废物点心,专门来人间凑数的。”爱蓝珠一个好大的白眼送给他看,将人骂到羞愤欲死后才冷笑:“不服?那就给本格格好好瞧着!” 说完,她就扔了那刑杖,特别客气地跟施世骠拱了拱手,跟他细打听了下近几日的训练流程。 接着就做起了亲身示范。 就见她快步走到海边,面不改色地一步步往海里走。 默默看戏的十三再遭不住,立即就要冲出去阻止。结果身形未动,就被他大哥死死按在了原地:“大哥,你快放开弟弟。拦珠珠些,她可是咱们大清的和硕格格,金尊玉贵着,怎么能……” “再说水凉,海中多危险。怎好让珠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以身犯险? 胤禔不说话,只死死拦着他,不让他破坏长女的计划。 气得十三跺脚:“你,你还是不是个亲阿玛?万一珠珠有个什么,你……” 你再如何捶胸顿足都无济于事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大侄女像尾自由自在的美人鱼。各种花式泅水动作一一呈现,看得现场鸦雀无声。连塔思哈都震惊地揉了揉眼:“娘咧,这么多年的舅甥,再不知道珠珠还有这能耐,丫头藏得深啊!” “那可没有。”胤禔赶紧给乖女儿正名:“福珠跟本王一样,来天津前都是地地道道的旱鸭子。莫说泅水,连个狗刨都不会。” “都是来天津后学的。” “也是这天儿,也是这水。只为了避嫌故,往远了些而已。不独她,连本王跟十三弟也都学了泅水。” 众兵丁齐齐震惊,抽气声此起彼伏。 亲王哎! 皇上圣旨亲封,享亲王双俸,连太子到他面前都得收敛几分的直亲王。 真正的两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竟然也要跟他们这些普通兵丁一样,忍着海水那能把人冻哭的凉,日复一日地学泅水么? 看出他们这疑惑的胤禔笑:“两军交战,炮火箭矢地乱飞,哪管什么王爷兵卒?福晋那句话说得对极了,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如今尔等的训练,都是将来战场上保命的手段……” 等爱蓝珠披着安顺儿奉上的大氅再度回到场中央,就听着阿玛正在见缝插针地对兵丁们进行机会教育。 把那些不服不忿的都说得认同点头。 让爱蓝珠高高竖起大拇指 :“对,阿玛,哦不,王爷说得对。就你们现在这连小姑娘都比不过的水平,确实该好好练练。否则将来真遇上海盗倭寇落了水,啧啧,怕连点游泳自救的能耐都没有吧?” “都年纪轻轻,上有老下还没来得及生小呢,好歹也给自己多留个保命的机会啊!” 众兵丁都是各旗精挑细选出来的好苗子,单拿出来都说得上句天子骄子,何曾受过这样的鄙视?那句你们现在这连小姑娘都比不过的水平,仿若一个个大巴掌,狠狠掴在了他们脸上。 让以前千般推脱,万般抗拒训练,尤其是泅水训练的兵丁们一反常态。 恨不得化身一尾鱼,一天十二个时辰地长在海里。 训练训练再训练,精进精进再精进。 连被打完养好了上的元普两兄弟都老老实实,再不敢尝试搞特殊化。 猴子都差点儿被咔嚓了,更何况他们这些个鸡? 为免尝试格格亲自执法的酸爽,整个人天津卫水师营上下都无比规矩,也无比积极地训练起来。 而带来这一切良好转变的爱蓝珠正端着药碗,听着来自额娘的咆哮:“你就作,仗着自己年纪小身体就使劲儿作。那么凉的水你也敢,还……” 一想想爱女刚化冻,海水还冰凉刺骨的时候就开始练习游泳,伊凤就又气又担心。 赶紧派人把大夫请过来,好好给她把把脉。 莫寒气入体,冻坏了。 结果把脉完成,老太医直接愣住了:“格格脉象之健康,实乃微臣生平所见。” 爱蓝珠笑:“如此,额娘该放心了吧 ?” 并没有,反而更担忧了。惧怕自家小破孩子人小胆大,偷偷买通了太医一起诓骗于她。于是把附近医馆的大夫都请了来,结果也依旧是这么个结果。 倒是伊凤悬着的心放下,再不过分约束她。 还为了帮衬他们爷俩,各种苦苦回忆。试图想起什么转炉钢、坩埚钢的,用以建造更多更好的枪支与火炮。 可惜她理科废,大学学的还是历史系。 再怎么想,也最多只能想起这些个技术的名称。倒是当年看甲午海战的时候,对其中场景深刻。现在还清楚记得那些个战船上,一门门密密麻麻的火炮是怎么布置的呢! 等等…… 伊凤双眼晶亮,立即就下厨做了一整桌子菜。道道精品,特别费时费工费力的那种。 精致到只看着那饭桌子,胤禔就心生忐忑。 毕竟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他家福晋可不是个贤惠爱下厨的,能不厌其烦地鼓捣这么些菜。他就是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这个事儿必然不简单。 自然而然地,也就对这桌子菜有些抗拒。 但福晋眉眼含笑,俏生生与他斟酒、为他布菜。边用还边用那柔到能掐出水来的声音说这菜是看了哪道食谱,费了多少心血与食材,才终于学会的。 “福晋辛苦了。” “王爷言重了,能为你跟珠珠做点什么,妾身就算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只可惜,珠珠还能往营中走走,我来了这么久,竟一次都未……” “此次回京,弟妹们跟我打听天津卫水师营到底什么样,我竟无言以对。” 伊凤叹息,一脸遗憾。 偏还要坚持自己别无他意,只一时感慨罢了。王爷只听听就好,千万别往心里去,也千万莫为难…… 实在不行,我就远远看一眼云云。 简直就在明示,还不容拒绝的那种。 胤禔苦笑:“一向以来,倒是爷疏忽了,怠慢了福晋,这样 ,择日不如撞日,待会子用过了膳,爷就带福晋走走转转?” 第129章 画饼 直亲王爷说到做到, 说是带福晋出去走走、看看、转转,就是去走走、看看、转转。 还远远瞧一眼,绝不靠近的那种。 顷刻间,就让伊凤所有的打算都泡了水。直接伸手狠狠拧上他胳膊:“你个糟心玩意儿, 故意的是不?” 嘶~ 胤禔倒抽了口冷气:“福晋注意, 注意着些!否则爷名声不好不打紧, 传扬出去,皇玛嬷跟额娘要着人甚至亲自教你规矩可就坏菜了……” 呵呵。 伊凤冷笑:“亏王爷号称治军严谨, 却原来这等紧要消息也能传得满天飞?” 说着, 她还目光环视一周。 吓得安顺儿差点直接给她跪了, 立马表一波忠心。 还是胤禔挠头憨笑:“好福晋,非是爷不讲情面。而是军营种地, 闲人免进。爷管着整个天津卫水军营, 自然更得以身作则。否则上行下效, 哪儿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你知道的,爷想要一支纵横四海,能将一切来犯之敌灭杀在海岸线之外的强大海军。而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着朝廷给的大笔经费做人情, 将这些变成八旗子弟的镀金地。” 呃…… 这话,就很容易让伊凤想起了历史上初建于雍正年的天津卫八旗水师营了。那大笔经费, 广选八旗子弟打造出一支无敌水军力量与最后那个高开低走、徒有虚名劲儿…… 伊凤垂眸:“爷高瞻远瞩, 倒是妾身不懂事了。既如此, 咱们还回吧。” 放弃迂回婉转, 改直球攻击。 横竖她也曾‘坦诚’过‘梦境’,直接给过不少点子。再来一次,也无伤大雅吧? 嘿嘿。 伊凤笑,从这之后起, 就拿起铅笔。用她不怎么成熟的画技,寻着记忆中的志远号模样,一点点画着。历时数日,依然…… 依然有点四不像的样子。 才刚拿出来,就把某人笑得前仰后合:“哎呦喂,爷滴个好福晋啊,你这……你这画技,哈哈哈,真有点惊天地泣鬼神的意思了啊!我瞧瞧,这是……这是船么?” 为这句,直亲王喜提旬日书房套餐。 整整十天,都在福晋门前而不得入。孤衾冷被,辗转难眠,让他千万次后悔自己的嘴欠。 偏偏这次,被戳伤了自尊心的福晋特别坚持。不但拒不接受他的道歉,不肯继续把画给他看。还每天跟女儿嘀嘀咕咕,亲自下厨给她做什么爱心早,午,晚餐。 每天,珠珠那鬼丫头不管有多忙,都不忘往他跟前炫耀一下,额娘今个又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什么好吃的。 每每让胤禔分外恼怒,却不敢动人家一根手指头。 因为,爱蓝珠笑得格外嚣张:“阿玛勿怪哦,女儿也是奉命炫耀。期间,女儿也不是没尝试过给您说情。可是……” “唉,您啊,还是再等等吧。很快,很快额娘的心情就会重新变好了。” 真的? 胤禔有些半信半疑,直到他那出息的女儿用她额娘那……那瞧着就一言难尽的图纸。咳咳,姑且称为图纸吧。 总之,爱蓝珠带着她那两个小伴读。带几个积年的木匠、铁匠等,以福晋当日那图为参照,历时数日,鼓捣出来个战船模型。并亲自往京城走了趟,将之献给了她皇玛法。 “皇玛法且看,外头这层穹甲防护带,由钢与铁复合制成,可抵挡炮火轰击,也可以保护我方炮台。防御性上,绝对是大大提高了。” “连船舷上都遍布火炮,大大增加了打击面,攻击力也倍数增长……” 乾清宫昭仁殿,被急召回来的胤禔双眉紧皱,听自家长女忽悠。忽悠她皇玛法同意投银子,把这个大大的厉害的战舰模型做成真的,甚至让整个天津卫水师营都装备上这种新型战船。 神奇的是,自家皇阿玛这…… 这还明显有些被说服了。 否则的话,正匆忙练兵中的他,也不会被急忙忙召回来。 已经被迫旁听好多遍,知道这船有多大优势,又有多大不可能变成现实的胤禔跪下:“启禀皇阿玛,珠珠这船……” “虽然很有几分别出心裁,但造价瞧着就不低。而且加了那个什么穹甲防护带之后,防御性是增加了。多加火炮之后,攻击性也的确增强了。可,与此同时,船的自重也大大增加了。” “与之相对的速度,自然也会变慢,甚至根本经受不住那么大的负担……” 所以,您别听您孙女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呀,这可操作性约等于无。 爱蓝珠笑:“阿玛所说,真真句句都在点子上!所以,初初看到图纸的时候,您只付之一笑,而女儿却看出了无限可能。” “并且废寝忘食地带着人研究制作,鼓捣出来了这个模型。就为了给皇玛法看看,召集天下的能工巧匠试试。万一成了,咱们大清还愁不能横行海上,吊打四夷?” “到时候,整个天下都归咱们大清说了算……” 爱蓝珠勾唇,马上又开始施展日渐成熟的画饼技术。各种宏伟蓝图在康熙面前徐徐打开,积极给他勾勒一个九州四海,凡是大船所能及之地,皆挂上大清龙旗的场景。 最让康熙心动的,还是那句:“试试吧!败了至多也就几十,数百万两银子的事儿。若成,咱们大清将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强国。四海寰宇,无人能及。” “那就试试吧。”康熙听见自己说:“终归是咱们珠珠一片爱国爱民之心。而且,在科尔坤家下人误打误撞烧出水泥之前,谁又能想到那灰扑扑的小玩意儿竟能间接导致弱大准噶尔汗国覆灭呢?” 对对对。 爱蓝珠笑眯眯福身:“皇玛法果然是古往今来,四海寰宇之内最最英明的君主。有您的理解跟支持,孙女儿一定夜以继日,务必把这个事情办好。” 啊? 康熙愣,想说自己虽然疯狂心动,顺水推舟答应了这个事。但是,也没想着把这么大个摊子,交给虚岁才十三的孙女儿啊! 可他才微微露出了那么点意思,爱蓝珠就已经双眸含泪,震惊到无以复加:“难,难道英明如您,也要困囿于性别偏见。把孙女苦熬许久出来的成果,转手交与别人研究吗?” 那但凡你说是,我就泪雨飘泼哭给您看的小表情。 生让康熙失笑,到了嘴边的珠珠别闹硬生生说不出来。只无奈摇头:“珠珠乖,皇玛法绝不会轻视你的功劳。可……全权负责,招人研究等事,你年轻经验少,怕是做不来。” 爱蓝珠咬唇,寸步不让:“甘罗十二拜相,孙女都已经十三了。至于说年轻经验少,那……那船只的模型根本见所未见,孙女没有经验,别人也一样没有啊。” “既然如此的话,一事又何须二主呢。” 如果必须有,是不是就说明皇玛法您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上在乎极了。还是觉得身为女儿身,就是孙女最大的短板。再怎么才华横竖都溢,也还是不堪大用。 否则的话,骡子是马好歹牵出去遛遛。 哪有这试都不给试,就要直接换人的道理呢?呜呜呜,都怪珠珠自己不争气,竟然托成女儿身…… 打成懂事儿起,珠珠就立志要比男子还厉害。 遍请名师,学文习武。 再苦再累,都不喊一声苦,比许多铮铮男儿都有泪不轻弹。 眼下如此,别说胤禔这个当阿玛的心如刀绞,就是康熙跟太子都瞧着不得劲。 眼看着自家大哥都双膝跪地,宁可让皇阿玛扣掉他往后的俸禄,拟自掏腰包给孩子争取这个被拉出去遛遛的机会了。 太子赶紧当起了和事佬:“珠珠年幼,又是个小格格家。贸然领了这么大个差事,肯定会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那参奏的折子,怕不是要把皇阿玛的御案淹没。” “可这个事儿,确实是她发起并提议的。也不好直接把孩子排除在外,伤了她那颗为国为民的忠心。所以,儿子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珠珠拧眉,想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那就干脆不要讲好了。 但到底没敢,只唇角微僵淡淡地道了句愿闻其详。 然后…… 她家太子二叔轻笑:“不如好侄女儿来做个副职吧,主抓日常琐事,让咱们家阿午给你挂个名儿。” “他身份够,年龄小。异想天开又忧国忧民,皇阿玛便知这事儿成功率可能不大,但终究体恤他为国为民之心,也愿意花钱帮他长个记性。所以在私库之中,拨了这么一笔银子出来……” 如此,不涉及政局朝堂,只是单纯的玛法教孙子。 成了自然万民欢悦,将大清带进一个新的巅峰。不成,也让皇长孙吃亏长教训,不那么理想化,知道民生疾苦。 当然,这笔钱的话,太子表示自己可以出,只让皇阿玛担当个名声罢了。 爱蓝珠:!!! 真做梦也没想到,太子二叔居然……居然为了成全她,把自家儿子都豁出去了。 胤礽见她久久不语,还当她不满意这个提议呢。 赶紧解释,说自家阿午学业繁忙,断抽不出时间来往天津的。所以,挂名就真的只是个挂名。若日后真有所成,他也会诚实地说出真相,不敢居功的。 爱蓝珠笑:“太子二叔误会了,侄女是感动,感动的。再没想到您为了成全侄女,能做到如此地步……” 胤礽笑,特别诚实地说到道:“倒也不仅仅是叔父对侄女的成全。主要二叔也想看看,大侄女能不能把模型打造成真船,让你所阐述的那些优点,一一出现在咱们大清未来的舰队之上。” “肯定能!” 爱蓝珠昂头,一脸的斩钉截铁:“不过,这其中有许多设想远超当下,所以,珠珠需要更多的能工巧匠。大家齐心协力,把那些个技术难关都给攻克了,这模型才可以变成远航万里的巨轮啦……” 所以,光放权与给钱是不够的。还需要人才,许许多多各行各业的人才。 尤其擅长各种奇技淫巧的。 提起这个康熙就皱眉,说那终究是小道。 爱蓝珠赶紧同款皱眉:“皇玛法话可不能这么说,您刚刚还提起水泥之功呢。用对了地方,小东西未必不能起大作用。自古以商为贱,可事实上,自从康熙二十八年至今,国库甚至大清上下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皇玛法最知。” 说句带点大逆不道嫌疑的,前头民间还有康熙康熙,吃糠喝稀之语呢。 短短十余年,土豆与土豆制品遍及天下。 四海无饥馑。 大量作坊、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用工量大增,让农人地里剩余的产出能换银子。农闲之余,还能去附近的作坊、工厂做做零工贴补家用。百姓手中余钱多了,手头松了,市场加倍活跃。 能盖房子置地了,自然也不会再为了生计丢弃、甚至扼杀婴儿,人口大幅度增加了。 而随着惠民学堂的全大清普及,也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把孩子送进学堂。尽可能地,让他能有个更好的未来。这样的多了,整个大清的平均文化水平都提高了…… 珠珠扳着手指头细数,一项项给自己的说辞加依据。 直说得康熙笑着点头:“好好好,咱们珠珠说得对,是皇玛法想左了。这样吧,皇玛法给你提供个人选。他啊,就特别擅长你所说的奇技淫巧。” 这话一出,珠珠顿时双眼晶亮:“皇玛法快说!” “黄履庄,竟然是黄履庄???”伊凤猛拍了拍自己的额:“真是,我怎么就把这个奇才给忘了呢?可真是……” 守着金饭碗要饭吃啊! 珠珠被她这表现弄得一愣:“额娘也听过这位黄先生么?” 那当然。 黄履庄,清初广陵人,是个被后世称为东方爱迪生的存在。 制器工艺家、物理学家,在工程机械制造方面又很深的造诣。《虞初新志》中说他有过目不忘之能,最擅长制别具新意的技巧工艺。 有许多领先世界一两百年的发明,比如自行车、温度计、湿度计、探照灯等。那人物马兽,皆能自动,与真无二的‘真画’,听着竟与动画片差不多。 可惜他所作的《奇器图略》佚失,只被他表兄在《虞初新志》收录了寥寥几条。 也因此更被广大网友扼腕,痛惜他与戴梓才华绝世却没有被康熙重视。一个被诬陷贬于辽东,捡了半辈子松子才盼来大赦。另一个据传康熙下江南时曾见过,被献过自行车,结果被叱耽于奇技淫巧…… 不然的话,大清才该是工革的发起者云云。 诸如此类的言语太多,伊凤对黄履庄之名简直如雷贯耳好么?可惜…… 伊凤叹息摇头。 在女儿探询的目光中淡定扯谎:“当然听说过了!二十八年,你皇玛法第二次下江南的时候,你阿玛也在随扈之列。那黄履庄可不就是那次拜见,献的自行车并被叱责的么?” “回来后,你阿玛与我说起,还唏嘘来着。因此上,你说你皇玛法将此人推荐与你,额娘才惊诧到有些失态。毕竟……” 伊凤一个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眼神过去,爱蓝珠立即心领神会。 咱懂咱懂。 爱新觉罗家祖传小心眼,爱面子么! 都已经定案的事儿了,就算明知道是冤枉的,也不会轻易去推翻。珠珠特别上道儿的,自动补全了逻辑链。然后欢欢喜喜出门,火速派人往广陵一带去寻人。 满满只要找到这位黄先生,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笃定。 却不知她走后,自家阿玛火速屏退了左右。 恶狠狠咬牙,怒气冲冲地登着她额娘:“伊尔根觉罗氏,你今儿必须给出解释!” 也是难有的几次强硬之一了。 伊凤只不咸不淡地瞧了他一眼:“解释?呵呵,王爷要妾身解释什么呢?” “解释自己废寝忘食、兢兢业业画了许多天的图被某人无情嘲笑。本福晋不忿之下,打算自己鼓捣个模型出来,用事实胜过雄辩,狠狠打某人的脸。结果事业未半,就被女儿发现?” 然后,白眼狼阿玛生出来白眼狼闺女。狠狠赞美了一番她的奇思妙想,自己接手完善了图纸后就直接撇下她,自己跑去跟小伙伴们研究去了吗? 亏她还辛辛苦苦的,给小白眼狼做了那么些日子的爱心饭。 再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曲折的胤禔愣,继而哈哈大笑。就想问问福晋,来自于小棉袄的背刺,力度如何? 结果福晋暴怒,他这个质问者变成了被殴打那个。 努力许久,还没成功在某人身上留下哪怕一点伤,倒让自己手生疼什么的。伊凤大怒,一把扒开他袍子,狠狠一口咬在了锁骨上。 疼得胤禔嘶地倒抽了口冷气:“伊尔根觉罗氏,你……” 伊凤瞧瞧那通红的牙印子,难得有几分歉意:“气,气极了,一时下口重了,要不我帮你吹吹?呼~不疼不疼,痛痛飞……” 飞走了,还没说完,伊凤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再抬头,就对上某人灼灼的眼:“这可不能怪爷不守规矩,是你先撩爷的!” 哈? 伊凤惊呆,狂拍了某混账几下:“停停停!大白天的,你少……要不,咱们就继续算账吧。你也好说说,咱们家那大胆丫头到底做了什么,皇阿玛又是怎么个态度……” 胤禔拒绝,被撵书房旬日又旬日的。他这心里憋着好大一股火,只想好好散散。 拒绝任何其余别的交流。 伊凤:…… 月朗星稀,万籁俱寂。胤禔才赔笑看着自家福晋:“爷跟福晋好好说说,咱们家这大胆闺女?也好让福晋知道知道,多管束一二。” “别不别的,这先斩后奏的事情还是少干点吧,太费阿玛了。天知道,爷被皇阿玛急召,一路疾驰到京城,结果却只见那丫头在口若悬河时那个心情……” 既怕她段数太高,连他皇阿玛都给忽悠住。又怕她水平不行,不但没把人忽悠住,还给说恼了。 伊凤没好气地瞪他:“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知道,这事就算说了也是白说呢。注定引不起某个拘泥守旧之人的重视,没准还被斥责奇技淫巧。” “或者你不会,还把好阿玛当到底。陪孩子一道儿往京城献宝,然后爷俩一道被皇阿玛斥责。” 啊这…… 胤禔语塞,还真不敢说,就没有这种可能。 倒是由珠珠来的话,成了,就是小格格忧国忧民。身在闺阁,也不忘朝廷的水军建设。 就算不成,也不过是小孩子家的异想天开。 总归用心是好的,该被劝慰鼓励。 真·进可攻退可守。 聪明到胤禔惊叹:“果然,还是得感谢皇阿玛呀!多亏他老人家千挑百选,给爷选了你这么个好福晋。要不然爷这榆木脑袋,哪儿生得出来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 伊凤挑眉,给了他个算你小子识相的眼神。 胤禔赶紧给人揉肩:“嘿嘿,为夫都已经这么识相了,是不是可以即日搬回来,再不去睡那劳什子书房了?” “嗯嗯嗯,书房也是福晋命人布置的。一应用品都选的上好之物,绝委屈不了爷。可……没有福晋,莫说区区书房,就是住在天宫里,爷也照样辗转反侧……” “这么些天,爷都趁着福晋睡着偷偷溜回来,才得以成眠的。” 伊凤:??? 一时不察,竟然说走嘴的胤禔:!!! 求饶无果,索性破罐子破摔:“反,反正福晋在哪儿爷就在哪儿,休想让爷有香香软软的福晋不睡,自己去书房苦熬。” 是的。 事情暴露之后,直亲王连样子都不肯做了。化身老赖,死死赖在有自家福晋的地方不说,他还出言威胁:“福晋若再以此来罚爷,下次立功,爷就跟皇阿玛讨个圣旨。” “上面白纸黑字写明白了,好让福晋不管在任何理由之下,也不能威胁爷,试图与爷分房!” 伊凤嘴角狂抽:“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无敌了。” 胤禔抱着她,声音认真而又磁性:“要什么脸呢?要福晋。” 某年春晚照进现实,伊凤都快笑不活了。 胤禔:…… 虽然不知道福晋为何突然变欢脱,但她这么欢喜,该是雨过天晴了吧? 睡了整整二十天书房,只能靠偷偷摸摸才能爬上福晋床的胤禔深深记住了这个教训。并决定日后再怎么憋不住,也不能当面取笑福晋。就算她的画再怎么抽象,也必须真诚地夸一句别出心裁。 一定一定! 然而,珠珠已经接过了这个事情,并且圆满又超额地完成了任务。 伊凤目的已经达到,哪儿还有心思画什么画呢? 她啊,只在闲暇时候遍游天津卫。好好了解周边店铺价格、客流量与百姓消费力等等。做到心中有数了,再买铺子、搞装修,正式开启自己的新商业地图。 每天早出晚归的,比胤禔这个正经练兵的都统还要忙。 几天下来,原本丰腴的小脸儿就瘦出了尖下巴。可把胤禔心疼的,赶紧让厨下好汤好水地伺候着。却绝口不提让她在府上待着,做个安安分分 、风风光光的直亲王福晋。 偶尔旁人说起时,他还直接摆手:“福晋不是凡俗女子,尔等切不可以凡俗眼光去看她。从奶粉到酒精、纯露、土豆等,她这一步步的贡献极大。不是爷黄婆卖瓜,而是福晋真如凡俗女子一般困守后宅,才真是全大清的损失……” 这番话传到京城,再结合着前头珠珠扳手头细数的那些。 康熙直接赐了一堆的金银珠宝等物,还破天荒地给长子媳妇加了个封号——襄。 从此,世人再提起伊凤的时候,就再不是和硕直亲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或者大福晋,而是要尊一声襄福晋了。 圣旨下达的那天,敏敏还特意从京城赶来给自家额娘道喜。 “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因事有功曰襄;执心克刚曰襄;协赞有成曰襄;威德服远曰襄。细查之后,女儿觉得这个字简直就是为额娘量身定做的。太合适了,皇玛法可真会选。” “喏,女儿前些日子亲自画图,让内务府最顶尖儿的匠人制的。正想着要以什么由头孝敬额娘,才能让您莫嫌弃乱花银子呢。可巧,皇玛法的圣旨就来了。” 说着,敏敏就打开手中的锦盒,露出里面珠光宝气的内容来。 赤金嵌红宝,够重、够醒目、更值钱。 特别符合敏敏一贯的偏好。 当然,她虽爱金子,但好歹被诸位名师也顺手熏陶了这么些年,审美还是很强的。再加上内务府匠人神乎其技的手法加持,出来的成品特别雍容华贵,不见一丝丝儿的土气。 而且,谁不知道敏敏当年人送外号小貔貅,最是个只进不出的性子啊。 能让她这么用心、这么破费的,也就只有伊凤。 “当初爷被封亲王,也没见你这小丫头用心准备点什么礼物。你额娘不过是个封号,你倒积极。又是从京城跑过来,又是斥巨资送礼的……” 某人哼了一声,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带着点微酸。 听得伊凤都要忍不住笑,敏敏却认真脸点头:“那可不,这女儿都觉得不足,根本不及跟额娘对我的爱与支持万一呢。敏敏可以对全世界抠搜,只不计成本孝顺额娘。” “嗯嗯,我也是。”珠珠跟着点头,立即表态。 胤禔:…… 爷并不排斥你们孝敬额娘,但能不能别这么厚此薄彼?没有你们额娘就没有你们,那光有你们额娘也不能有你们呢! 然而这种必定会被撵去书房的话,他绝不敢当着两个女儿的面说。 而珠珠跟敏敏也只随意敷衍两句,就专注跟额娘贴贴。 娘仨说说笑笑的,别提多欢喜了。 气氛融洽的,让某王爷觉得自己貌似有些多余。小女儿总偷偷看他,然后几度欲言又止。然后,他就被福晋建议着往水师营走走,考校下兵士们的训练成果。再突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像元普兄弟那般自持身份,自己不好好训练还影响别人的了。 胤禔:…… 气呼呼出门,恶狠狠练兵,当天被他磋过的兵丁们欲哭无泪。贼想找那个传假消息的把丫揍一顿:说好的王爷已经成功脱离书房,睡回了福晋院子。夫妻和睦,王爷近日都会心情大好,不会再往死里拾掇他们呢? 这,这明显就变本加厉了啊! 水师营一片怨声载道,伊凤娘仨却相互关心惦念着,说不完的热情话。 知道爱女前头商船被倭寇所劫损失惨重,伊凤还二话不说拿了一叠子银票出来塞给她。不算入股不算借贷,单纯感动于女儿孝顺特意赏的。拿回去花销也好,用作本钱也罢,随她怎么高兴。 敏敏被这深沉的母爱弄得一愣,继而笑道:“我是不是忘了告诉额娘,虽然那回四条船没了两条。后续买船、买人与先头的抚恤等,确实花了不少银子。但是……” “女儿跟九叔不但没有亏钱,还略有赚头?” 嗯??? 伊凤皱眉,眸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某个熊孩子。示意她赶紧坦白从宽,否则…… 敏敏嘿笑,说出剩下的两条船里不但装了不少金子,连压船的都是上好檀木。只当时她怒火钻天,根本没注意到这细节。只琢磨如何鼓动皇玛法,让他老人家下旨剿匪,肃清周边海盗倭寇。 好让她们的船队能纵横四海,广赚天下之财。 后来发现后…… “发现后就更不敢说啦,怕人说我跟九叔小题大做,更怕这说好的肃清航道说没就没。所以就琢磨晚点再坦白,结果拖着拖着就给忘了。让额娘提心吊胆,倒是女儿的不是了。” 敏敏赔笑,乖乖巧巧福身。 伊凤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 :“你啊~” “好嘛,好嘛,女儿知道错了。您就看在女儿千辛万苦撒娇,好不容易才过来一趟的份儿上原谅则个吧。”敏敏眨眼,极力卖萌。 接着就凑到自家额娘耳边,小小声叙述女儿家成长的小烦恼。 伊凤又拍了下自己:“这一晃眼,敏敏都是快过十一周岁生辰,是个十二岁大姑娘了。是额娘忽略了,该打该打。你别怕啊,额娘与你说……” 生理卫生课开始。 伊凤老师肃容,认认真真地给两个学生科普。才说几句,珠珠跟敏敏就双双红了脸:“额娘,您……您这……也太羞人了吧?” “还,还有点不像好女孩儿家该听的!” 呃,在大清讲这方面,确实有些超前,也不符合孩子们一直受的教育。伊凤本人也很羞赧,可再怎么羞也得努力坚持。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免得孩子们因为好奇或者懵懂被骗发生些个让人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不但讲,伊凤还亲自执笔将相关事项都写了下来,交给敏敏贴身放着,若再有不懂就拿出来瞧瞧。 敏敏:…… 有心反抗,但段位过低。只能无奈接下,承诺会看,然后火速转移话题:“可惜那日我不在宫中,没看到姐你说服皇玛法成功领到差事的英姿。姐你疼我,好好跟妹妹学学呗!” 敏敏双手合十,一脸求肯。 爱蓝珠噗嗤乐出声:“你都这么说了,当姐的怎么也得给个面子,那天啊……” 她轻声细语,娓娓道来。 伊凤跟敏敏就含笑细听,直到她说到几经波折终于说服了康熙并得到了他推荐的相关人才。按图索骥之后,却发现鸿飞渺渺,连个痕迹都没留下,只有早年乡邻的只言片语。 爱蓝珠连连叹息,瑚图里宜敏比却笑:“他啊,当年雄心壮志地上了龙船,还以为能就此翻身。用自己的发明造福于人,也给自己寻个好前程,结果……” 事与愿违,打击就还挺大的。 加上旁人嘲讽、家人不理解等。他就直接离开了扬州那伤心地,跑到继续写他那《奇器图略》、搞他的研究去了。偶尔没钱买材料,还得做些小玩意儿卖了买材料。 挺惨又特倔强一老头。 嗯??? 爱蓝珠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好奇咱们额娘那层出不穷的金点子,震惊她这么‘离经叛道’还被皇玛法频频夸奖。所以飘零到京城的时候,曾在咱们直亲王,哦不,当年应该还叫直郡王府门口蹲过一阵子,姐姐不知道么?” 爱蓝珠咬牙:“你又没说,我往哪儿知道去?现在呢,现在黄老他在哪儿?” 敏敏眨眼,迅速搓动大拇指跟拇指:“试图从一个商人手里白拿重要信息,姐你这就不合适了吧?哪怕……” 给个一两二两的意思意思呢,还没说完。爱蓝珠就转身回房,拿出了自己有且仅有的五千两银票塞进她手里:“喏,信息费!买你手上关于黄老的消息,包括但不限于落脚处、现状与性格、爱好等。” 万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的敏敏笑,谨慎藏好银票,找好逃跑方位:“他啊,就在……”。 第130章 成功 眼见熊孩子又要卖关子, 伊凤抬手一个爆栗子就敲在她头上:“还不快说?” 撤退之路被堵到严严实实的瑚图里宜敏比:…… “说,说就说嘛。不过先说好咯, 在今日之前, 我可都不知道,姐姐在找那个黄老头的。否则,我, 我早就快马过来,给姐姐送人了。” 敏敏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伊凤,力证自己的清白。 却被珠珠闲闲一眼看过去:“呵呵,你越心虚,看人的眼光就越坚定, 还会不自觉地有点小结巴。” 啊这…… 小毛病害死人啊! 瑚图里宜敏比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睁睁看着她姐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咔嚓,福敏格格只觉得自己小脖颈子都一凉。 再不敢迟疑一星半点:“我说我说, 姐,你别着急。那黄老头就在我前两年刚买的庄子里,每天鼓捣鼓捣东西,指点指点下弟子们,中气十足着呢!” 嗯? 爱蓝珠&伊凤:!!! 除了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慨之外,还深深怀疑着:这敏敏, 该不会真人如其名,有点名堂在身上吧? 不然怎么就…… “嗐!”当事人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世人以讹传讹, 怎么额娘和姐姐也信啊?就是碰巧,碰巧那老头来了京城,我呢,又是个成功的商人。” “嘿嘿, 格外擅长发现商机。那天正街头巷尾地转悠,哦不,考察市场。好巧不巧碰到那老头正在兜售自己新制的小玩意儿,然后……” 然后就被老头的精湛手艺折服,觉得他比内务府、养心殿造办处等地积年的老工匠都厉害。 所以高薪聘请,想让他扛起研发的大梁来。 让她不用往海外进货,就能制出八音盒、座钟等稀罕物。一本万万利,畅销天下。结果…… 敏敏扶额:“结果我就被狠狠鄙视了,那老头嫌弃我太庸俗,该搬进钱眼里。还说自己是研究者,不是剽窃者。每样东西只做几件,再不会为了挣钱而让自己陷入到没有意义的复制里。” 啧,那态度倨傲的,连她这堂堂公主都不看在眼里。 偏偏越是这样,敏敏就越觉得他非比寻常。于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免费给提供所需材料,只要成品仿制权。 咳咳,就是她安排人手,从旁跟着学习。 尽可能地将老头正研究的东西给照葫芦画瓢,原样做出来再商品化。虽然有很大占便宜的嫌疑,但当事人没有反对,旁人也就无从置喙。 可…… “也不知道是老头的技艺太厉害,还是我安排的那些人太菜。横竖两年多了,还没鼓捣出一件成品来呢。生让老头担忧,唯恐我这一直真金白银地往出花,不见丝毫回报。索性就停了这供应,把他撵出庄子去,偶尔能耐着心,指点那些人几句。” 让那些人水平大进,感激不已,直要拜人家为师。 即便整天被‘得得得,一边去,老夫可不要你们这些蠢笨的弟子’地嫌弃着。也依然毕恭毕敬,一口一个黄先生的叫着。 所以,不仅有黄先生,还有被他指点了两年的一众巧匠么? 珠珠激动,紧紧抱着敏敏,mua地往她那还微微带着点婴儿肥的小嫩脸上香了一口:“好妹妹,你可真是姐姐的小福星。” “嗯,现在姐姐没有许多银子。等日后,日后那大船真的研究出来了。皇玛法肯定有厚赏,到时候姐姐分文不取,全都给你。” 敏敏原本还要谦虚几句,说自己也是误打误撞。 纯纯的瞎猫碰上死耗子。 可…… 全部奖赏诶,瑚图里宜敏比咬了咬唇:“这,这不大好吧?毕竟姐姐呕心沥血许久,好不容易才……” 爱蓝珠拍了拍她的手:“无妨,你我姐妹本来就不用分的那么清楚,我的就是你的。再说,你可不是毫无贡献。黄先生和那些人手,也许就是那大船能否成功的关键。” 那比起挣钱,还是姐姐的事业更为重要。 只有她能顺利当上王世女,将来才能继承直亲王府。不让好好的家业便宜给外人,也才能更好地给她撑腰,让她一辈子自由遨游在商海。 打明白这个算盘的瑚图里宜敏比笑:“奖励不奖励的,都是后话。最终要是现在得帮上姐姐你的忙,让你把这个事儿顺利干下去。” “赶早不赶晚,我这就回去陪姐姐接人?” 早有此意,但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的珠珠狂点头:“如此,姐姐便不与你客气了。” “你我姐妹,本就不该客气。就是吧……”敏敏皱眉:“那老头倔强极了,我也没有把握能真的说服他,让他随姐姐一道来天津卫。” 珠珠微笑,道了一声无妨,山人自有妙计。 敏敏再问,她却笑而不语。只盈盈下拜,跟伊凤道了个歉:“原本说好了,要陪额娘一道好好庆祝的。结果……” 伊凤赶紧摆手,催促她快着点:“那点子微末小事儿,哪有我乖女的正事要紧?对额娘来说,你们姐妹两个的成功顺遂,才是头等大事呢。快去,快去,早点把人接过来早安心。” “或者,我陪你们一道去?” 毕竟敏敏说的清清楚楚,黄履庄来京城,就是为了见她! 嘿嘿。 只想一想,伊凤就觉得万分激动。 “怎好让额娘往来奔波呢?”爱蓝珠笑,智珠在握:“您放心,女儿能成。快则今日,慢则一两日,女儿一定能带黄先生回来与您请安。” 敏敏有些怀疑,毕竟那老头执拗得不行。她都努力那么久,也才刚刚见了点端倪。 可事实上,珠珠才刚把那大船的模型往出一摆,黄履庄全部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了。再听珠珠说了事情经过,与造船目的所在,他眼中的意动就更加明显。 更别说珠珠还深施一礼,替自家皇玛法道歉:“当初之事,确实是他老人家有些偏颇,伤了先生一片报国之心。” 这话黄履庄哪里敢接?连说不敢,格格言重了。皇上他…… “他只是缺乏对制器之事的了解,所以难免有些偏颇。不过水泥的出现与大规模应用,让皇玛法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这船模型一献上去,他就主动提了您的名字。” 珠珠微笑开口,积极给黄履庄正名。 而后才在他的一脸复杂中道:“可他老人家虽改了自身想法,肯定甚至赞扬先生在此道上的成就。但世人愚昧,只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将制器视为贱业,只以奇技淫巧称之。先生或可与我一道努力,将这船做成能够扬帆万里的巨轮。以大功闻达于朝野,让天下知发明的力量……” 又是一番娴熟的炫技式画饼,听得瑚图里宜敏比这个专业人士都有些热血沸腾。 更别说沉迷制器一辈子的黄履庄了。 才听到爱蓝珠保证,这船若有所成,她必定会亲往金銮殿,为黄先生请功。并奏请陛下,提高匠人地位,甚至为此单设一科。专门为工部、养心殿造办处、内务府等,招收专业人才。使那些个能工巧匠们也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报国之路,甚至凭手艺有个一官半职上。 他就霍然起身:“格格,格格此话当真 ?” “先生既然在京中日久,就该知道我虽为女儿身,但一直颇得圣宠。在皇玛法面前,也是能说上话的。如果咱们能把这船做成设想的那样,或者我不提,皇玛法自己也会主动去做。” 也是,或者? 亲姐你这不行啊,根本打动不了这倔老头! 瑚图里宜敏比叹息,积极琢磨怎么帮姐姐圆场。 结果,却见在她面前倔到不行的老头儿颔首,说格格所言极是。并主动求加入,要为这大船建设出一份力? 听说天津水师营那边供吃穿用度,这位硬是连东西都没收拾,立即就要走,好马上投入研究。 “加了那穹甲防护带、那么多的火炮后,船自重惊人,在速度上就会有大幅度减慢。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这船便做出来也意义不大。” 连靠近都靠近不了,还谈什么攻击呢? 珠珠抚掌,满眼欢喜:“先生果然行家,竟一语中地。” 黄履庄挑眉,颇有几分自得地道:“别的事情老朽不敢妄言,但制器一道,老朽此生还未服过哪个。” 可是很快,他就打脸了。 为了欢迎这个东方爱迪生,伊凤亲自拟菜单,整治了好一桌珍馐佳馔。直亲王设宴,十三阿哥作陪。 隆重到让十三都有些咋舌:“只一个有些名望的民间匠人,大哥如此,是不是有些过于隆重?” 福晋梦中种种是连两个女儿都未曾被透露分毫的秘密,胤禔当然也不会跟十三说。他只奈摇头:“世人大多重男不重女,甚至有些愚夫以与女子共事为耻。” “珠珠不但是个格格,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格格,自然更难取信于人。” “偏那孩子心气儿高,总想让自己生平所学有些用武之地。歪缠许久,皇阿玛才给了这么点机会。为兄跟你大嫂自然得多看顾几分,让她多做出几分成绩来,日后……” 也好力排众议,顺利登上王世女的位置。 女子承爵,从大清立国以来也没有这样的新鲜事儿。十三自然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只以为他惦着给大侄女多攒一些名声。好早日跟敏敏一样,晋封公主。 以后在婚事上,也能有更多的自主权。 胤祥叹,还柔声劝了两句:“大侄女素来最受皇阿玛宠爱,自己也才貌双全,允文允武。若不是大哥早说过要多留她几年,现如今提亲的人怕是都要从盛京排到北京。” “依她那品行与地位,下降到哪家都是对方祖上有德。小心恭顺还来不及呢,大哥实不必担忧。” 胤禔:…… 他倒不担忧呢,只单纯抗拒。绝不打算让自家千娇百宠的好闺女嫁到旁人家去,以对方的父母为父母,对方的兄弟为兄弟。孝顺谦卑,柔婉容忍…… 那些个形容女子美好品德的词汇,现在想想,真是一个也不能落在自家女儿身上! 胤祥虽然有些讶异大哥对两个侄女的溺爱,不过想想大哥大嫂成婚十几年,就这么一双女儿。他倒也理解,并积极帮忙。 于是,被外面小凉风一吹冷静下来,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草率的黄履庄就受到了直亲王一家的热情招待。 席间,他不但得到了直亲王的亲口保证,把提起的心重又放回肚子里。还见到了让他万般好奇,却始终未曾一见的直亲王福晋。至此,黄履庄才知,那战船的模型也有部分来自于福晋的想法。 “师从?”伊凤笑:“先生误会了,本福晋并没有什么师从。只闲极无聊,翻看过几本闲书,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罢了。相关制作等,却是内务府、工部或者养心殿造办处的功劳了。” 对外,伊凤一直都是这么个说法,黄履庄倒也不意外。 连夸她聪敏,博闻强记。敢想,也敢付诸实践。因为她的这些个奇思妙想,让天下百姓受益良多云云。 彩虹屁吹得那叫一个娴熟。 列席陪同的戴梓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这还是心无旁骛,只以制器为乐的黄履庄?竟谄媚至此……” 黄履庄眯眼看过去:“戴梓,戴文开。都去辽东捡了几年松子了,还这么不会说话呢?老朽那是谄媚?绝不,这么些年,咱也走南闯北,看过听过太多,深知襄福晋为国为民做出了多少贡献。” “甚至一些草原小部落地方,牧民还自发给福晋建生祠嘞!说亏得有她那些个金点子,才让草原儿女过上了好日子……” 一说这个,直亲王可就精神了。 不但含笑倾听,还好一番评价补充,生怕哪个漏掉了他家福晋功劳似的。 特别的与有荣焉。 伊凤:…… 伊凤已经顾不上羞赧这些小事儿了,她只顺着黄履庄的话茬,说出对蒸汽机的一些浅显想法:“当时,小女的船队遭遇倭寇,损失惨重。堂堂皇家公主尚且如此,更何况平民百姓?” “王爷闻听后大为愤怒,奏请皇上成立天津卫水军营。专司打击海贸航路沿线海盗倭寇之用,护佑咱们大清商船往来安全。” 以此为名,先把打造最强水军的旗子插在那里。 然后以点带面…… 伊凤微笑,妥善收藏好小野心。只说自己惜战船破损,异想天开地琢磨着为它披上铁甲、多加火炮。至于船身太重,必然会影响速度的事儿,她表示也有考虑过。 并从水开时,蒸汽甚至能掀起锅盖的现象得到了一些启发。只是…… 伊凤摇头:“本福晋实不精于此道,内务府、工部甚至养心殿造办处那边也都说闻所未闻,全无头绪。不知道……” 不知道黄先生可有何高见的话还没等问出来,就见戴梓跟黄履庄齐齐拍了拍脑门:“福晋此言大善,微臣/草民怎么就没想过?此事若成,非但那大船可纵横于海,还有许许多多方面也将受益。” 说完,两人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直接往厨房试验了一番后,就秉烛夜谈去了。 被撂在原地的胤禔摇头失笑:“爷算是明白,为何戴梓当初也算有大功于朝廷,却被那么草率地流放了。感情这家伙上来痴劲儿,能任性随意到如此地步。” 都捡了这么多年松子还如此,当初不知道多狷狂呢。 也就是遇上他,否则…… 爱蓝珠赶紧一筷子炙鹿肉夹到他碗里:“阿玛莫恼,人才么,难免有几分不同。或者,正是他们这与常人不同的痴迷狂热,才能在各自领域做出成绩来吧?” “瞧戴大人跟黄先生那像是被醍醐灌顶了的模样,咱们此番被晾就值得。说不定用不上明年今日,那模型就能变成真真实实的铁甲船呢。” 嗯嗯。 伊凤狂点头,对此严重赞同。 毕竟黄履庄本身就是个极厉害的制器家、物理学家。再加上戴梓那个大拿与她那两句恰到好处的点拨…… 效果绝对一加一大于二。 珠珠嘿笑:“女儿就知道,能让这等巨擘心甘情愿楚山,甚至主动来投的,一定是他拒绝不了的钻研新方向与稳定无忧的环境。若能在此之外,让他领袖群伦,有将整个行业发扬光大的机会就更无法拒绝了。” 伊凤虚点了点她:“你呀,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日后也不知道找个什么样儿的额驸,才能与你过到一处去。” “精明些的吧,女儿不愿与傻子废话,不过……”珠珠皱眉,一脸为难:“我这整日里忙忙碌碌都已经够累了,又不大想再与哪个勾心斗角。” 全程旁听的胤禔咬牙:“吃你的饭!这事再下去个七八年考虑不迟。” 见敏敏一脸‘那会不会太晚了’的惊异,他还又赶紧补了个冷眼过去:“你也一样,二十岁之前,少给爷想些个有的没的。” 敏敏:…… 不明白为何额娘跟姐姐闲话,到最后却是无辜的她背负起了所有。 但她还是乖乖点头:“阿玛放心,女儿心无旁骛,只想挣钱,挣更多的钱。嫁人,好耽搁挣钱的。万一遇到个花心额驸,没要纳小妾生庶子,组团来花我的钱。我啊,这辈子都不怎么想大婚了。” 大清可没有禁止额驸纳妾的好规矩。 甚至公主大婚之前,宫中还要送一个试婚格格去。在公主大婚前夜与额驸同床,用以检验额驸…… 啧,也不知道是在保护公主,还是在给额驸发福利。 敏敏撇嘴,她的暴躁阿玛直接拍桌:“他敢!敏敏不怕,哪个敢这般欺辱于你,阿玛亲手劈了他。爷特意跟你们皇玛法求了口谕,就是怕盲婚哑嫁让你们姐妹两个委屈。” “这婚姻大事,肯定得斟酌又斟酌,考量又考量的。阿玛跟你们额娘啊,肯定给你们两个选世上最好的男子,包你们一辈子幸福无恙。” “人心隔肚皮,万一看走了眼?”胤禔笑,一脸云淡风轻:“那有什么?休了,再找一个便是。总不能为了所谓面子,让爷家骄女受制区区奴才吧?” 这话,不但珠珠和敏敏震惊,连十三都意外极了:“可……可三纲五常,这,这会不会太离经叛道了些?到底,皇阿玛力主汉化……” 你这,这属于高举反对牌了吧? “怎么会?”胤禔摊手:“君为臣纲啊!公主为尊,额驸为卑。若他循规蹈矩,夫妻和睦自然甚好。若不然……难道还让堂堂皇家公主为个奴才守节?” “可……” 胤禔觉得没什么可不可,横竖他家闺女没有这个心思便罢。否则,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成为其中障碍。 “若不能护着她们娘仨随心所欲,爷当这和硕亲王有何用?” 掷地有声的一问,让珠珠跟敏敏眼睛biu地亮起来,看着自家阿玛的眼神充满了孺慕。伊凤也俏脸绯红,无限感动在心头,看胤禔的眼神缠绵得都能拉丝。 还是童男子一个,完全不识情滋味的十三:…… 不懂,但大为震撼,并蒙蒙胧胧的对未来的婚姻生活有了些期许。 而另一头,虽然接连失败了数次,但黄履庄对蒸汽动力依然信心百倍。觉得这东西一旦研究透彻了,肯定会在各行各业掀起一阵改天换地般的巨变。 作为发明者,他也必定会被记录史册,荣耀千年。 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他不但自己废寝忘食。还写了数十封书信过去,邀他在这方面有深刻研究的朋友们。 “都与我先生水平仿佛,在制作方面有高超技艺的吗?”伊凤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问。 黄履庄肯定点头:“有几个,甚至在草民水平之上。到底草民只是自己喜欢,又看了些书籍,浅有几分天赋罢了,那几个可是姓公输的,公输班那个公输。” 这大名一出,连胤禔都倒抽了口冷气。 竟然是鲁班后人? 那,那福晋这大船不但能变成现实,没准儿还能比模型来的更好哇! 请请请,必须得请。 胤禔当即表态,只要黄履庄能把他那些友人都请来。不用等研究结果出来,自己就先回京城给他请功。 对此,黄履庄还是有些把握的。毕竟自从春秋以后,公输家就彻底淡出世人眼中。 但瞧着匠人地位累累下降,甚至一度沦为贱籍。曾出过木匠鼻祖的公输家又怎不痛心,怎不盼着恢复往日荣光呢? 蒸汽机的构想加上直亲王的承诺,黄履庄相信老友一定会动心的。 但他也没有想到,公输家居然因他一封信,所有成手皆出。誓要在今年之前,要那个什么蒸汽轮船下海。 急切的哟,让胤禔都觉得有些过了。 直说慢工出细活,别说三五个月,就算三年,五年甚至十年。能把那模型变成真正远航万里的巨轮,也都值得。 而事实证明,术业有专攻。 数十位顶尖级的巨匠凑在一处,怼着一个方向不停研究。其进度,只能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更何况伊凤虽然说得笼统,但也说了用蒸汽为动能,以煤为燃料呢。 这其实就已经准确指明了大方向。 让研究少走了太多弯路,成果什么的,自然也就出来的更快。不到三个月时间,康熙巡幸塞外都没回来呢,就接到了来自于大孙女的喜讯:“皇玛法敬启,孙女福珠顿首百拜。研究已出重大成果,孙女斗胆请皇玛法回銮后驾临天津卫……” “天呢,天呢天呢。真不愧是我姐,她可真厉害!”敏敏叉腰狂笑,比自己获得了巨大成功还兴奋。 一直默默关注着大姐姐的阿午也笑,凑到康熙跟前要看信。 龙凤胎、皇长孙、聪明伶俐又允文允武。再有隔辈亲的因素在,小阿午自从出生以来就被康熙万般宠爱着,比当年疼胤礽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他,胤礽原就稳稳的太子之位越发固若金汤。 这不,他人才过来,康熙就喜笑颜开地一顿夸。说亏了他当初坚持,那战船的研究果然取得了傲人成果。 阿午一愣,旋即就明白了皇玛法的用意。 但功劳再好,也没有他跟大姐姐的姐弟情分重要。而且……身为皇太子长子,他无过就已经是最大的功了,实不用这般…… 心里门儿清的他利落地打了个千儿:“皇玛法过奖了,孙儿整日不是在无逸斋念书就是往无逸斋念书的路上,哪儿还顾得上这些?当时胡乱提过一嘴后就早早忘到了九霄云外,其余诸事都是大姐姐操持的。” “这,这才几个月,就已经取得骄人战绩了么?皇玛法慧眼如炬,大姐姐果然才是最最合适的人选……” 此处省略五千字皇长孙殿下对福珠格格的赞美。 全场震惊中,瑚图里宜敏比缓缓笑开:小阿午好样儿的,不枉姐跟姐的姐这么疼你! 康熙:…… 太子对胤禔全面认同,阿午对珠珠甚至盲目崇拜,和着这信服还带遗传么? 不过,好大儿没个男嗣,珠珠与敏敏没有亲兄弟撑腰。他们父子俩若能初心不变,将来他便到了九泉之下,也不必再担心好大儿一脉。 康熙释然,也接过大孙子的话头,把珠珠夸了又夸。 更直接改了归程路线,直奔天津而去。 非要亲眼瞧瞧,亲自坐坐看,那装了蒸汽机后速度大大提升的船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 正在甲板上,吹着徐徐海风,品着鲜甜瓜果的爱蓝珠舒服喟叹:“这就是科学的力量啊!每时辰三十六节,天津卫到北京那么远的距离,咱们这蒸汽船一个时辰便到,完全不受风力制约。” “只要咱们的战船都装备上了这个,保准让倭寇海盗们逃跑无门。只能被咱们的密集炮火怼着轰……” 只想想那个美好的画面,爱蓝珠就能笑出声来。 千盼万盼,就盼着皇玛法早日收到她的信件。快点来天津卫,亲自感受了蒸汽船的魅力后,下令大批量制造蒸汽机。天津卫,哦不,全大清的水师营都给装备上,牢牢守卫住海疆,将所有来犯之敌都挡在海岸线之外。 胤禔也被她所说这美好画卷勾得心痒难耐,下船就又八百里加急地给自家皇阿玛递折子。 今年终于有幸能带妻儿一道随扈的胤礽笑:“大哥这急切与欢喜字里行间都看得出来,这蒸汽船定然优于时下船只许多。而且,这信上明明白白写着,这蒸汽机与配套的螺旋桨,彻底解决了动力问题。那模型,那模型真能成为战船了……” “珠珠那孩子 ,巾帼不让须眉。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大嫂还要优秀几分。此番见面,怕是大哥又要感谢皇阿玛给他指了个好福晋,然后才有一双好女儿了。” 康熙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好大儿哪哪都好,就是这个恋福晋劲儿让人瞧不了。 明明那伊尔根觉罗氏也就中人之姿,怎么就…… 察觉到他这些微不虞的胤禛笑:“那也不怪大哥感激,大嫂确实女中翘楚。二嫂、三嫂与我家福晋等,皇阿玛给儿子们指婚时是真付出了心力的。诸皇子福晋个个端庄大方,品行兼优。” “夫妻和顺,婆媳相得,妯娌之间亲如姐妹。许多寻常百姓家都难做到的事儿,却在皇家成为了现实,这泰半都得归功于皇阿玛的好眼力……” 为了帮衬最最敬爱的大哥大嫂,冷面王胤禛都要暴露出话痨属性了。 胤礽:…… 早知如此,孤就不该调那句侃啊! 在胤禔父女俩的连番催促下,康熙改变行程加一路急行,终于在八月的尾巴尖上来到了天津卫。 胤禔率妻女、弟弟与天津卫大小官员们出城接驾。 甫一见面,刚一见完礼,康熙就细细打量好大儿:“黑了,也清减了。定是这阵子又是练兵又是盯着造船的,过于辛苦了吧。” 其实没少往甲板上一躺,尽情享受秋日暖阳的胤禔笑,露出能闪亮的大白牙:“儿子多谢皇阿玛体恤,为了大清,为不负皇阿玛希望,儿子再如何都不苦。” “再说儿子只管练兵,造船上的相关事宜都是您那好孙女儿管着的。那丫头初初被委以重任,整个人都精神百倍着。整日嚷嚷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她遍寻名师学了那么多年,可不仅仅会绣花儿……” 见皇阿玛有淡化女儿功绩的迹象,胤禔赶紧一顿猛夸。 他身后的十三连连点头,真·从心里往外的服气。敢想敢干,为目标坚持不懈的大侄女努力起来,让他这个曾被皇阿玛金口亲封拼命十三郎的都得甘拜下风。 他们两个起头,其余皇子们附和。 福珠格格巾帼不让须眉,遍寻巧匠制成蒸汽机,让大清乃至世界航海史都有了翻天覆地变化的调子就定下来了。 超额完成目标的爱蓝珠心里乐翻了天,面上却丝毫不透。 依然是那娇羞中带着点童真的豆蔻少女模样,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阿玛跟叔叔们都要把珠珠给夸坏啦!其实,珠珠也就是起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几位师傅们才居功至伟。” “没有他们的辛苦付出,珠珠再多的想法也只是想法。多说无益,皇玛法亲自感受一下,就知道这蒸汽船到底代表着什么了。” 珠珠微笑福身,对康熙做个请的手势。 结果康熙还没动,胤祉先窜了出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皇阿玛这样的万乘之君呢?还是让儿子先为皇阿玛试航,确定无恙了,您再移驾不迟。” 珠珠给了他好大个白眼:“侄女知三叔孝顺,但大可不必。为策万全,在我们父女先后给皇玛法送信的时候,就已经试航了上百次。闻听皇玛法圣驾将至,阿玛又亲自反反复复检查过,试航多次。事关皇玛法安全,关乎天下安危,我们父子再不敢马虎的……” 连珠炮似的一顿抢白,直让胤祉面红耳赤。呐呐说自己也没有别的意思,小丫头太较真了些。 呵呵。 珠珠这回连个白眼都欠奉了,你要踩着咱们家做筏子来表达自己孝心,那也好歹做好失败掉水里的准备啊。 自取其辱又怪谁呢? 康熙抬脚上船,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对长子跟长孙女的信任。接着太子、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等所有随扈去了塞外的阿哥们都上了船,连胤祉都不例外。 “坐好了哦,要开船啦。接着,大家会见到一个便不用帆、不用桨,依然能乘风破浪,每个时辰三十六节以上的蒸汽船。” 珠珠微笑,说完就听到一声绵长的汽笛声,烟囱里冒出浓浓黑烟。 船只平稳而又快速的驶出了码头,全程没有扬帆,没有人力划桨。确定这蒸汽船只用了些水、费了些煤,就有了这每个时辰三十六节左右的速度后,康熙的双眼biu地一下子就亮了:“保清啊……” 第131章 大清工学院 胤禔轻笑应声:“皇阿玛, 儿子在。” 旋即,他的双手就被紧紧握住:“好,好啊!吾家千里驹, 又为大清立下一旷世奇功。有如此战船在, 何愁大清不能真正地纵横四海?” 胤禔脸上一红:“皇阿玛说这个,儿子倒不敢居功了。毕竟……一样的图纸, 儿子可没重视,还是您孙女不忍……才带着张家的张令仪,纳兰家的佛尔果春与数名能工巧匠,做了模型出来。” “然后亲自送到京城去,得了您的首肯。若说功,儿子都觉得你才该是首功。” “对对对。”爱蓝珠一脸赞同:“皇玛法首功,黄先生跟公输家的大才们其次。孙女最多, 最多几个穿针引线的小作用罢了。” “正是有皇玛法您的英明神武, 大力支持, 才有了如今的蒸汽船。皇玛法圣明, 皇玛法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这一开头, 胤禔赶紧跟上。 然后太子、诸皇子,随扈而来的大臣们呼啦啦跪满地:“皇上圣明, 皇上万岁, 万岁, 万万岁。” 康熙大乐,忙让众卿平身。 随后,他也不急着回京了。而是赶紧召见了那些个为蒸汽船顺利下水而废寝忘食的功臣们,热烈庆祝并大力表彰了他们。 尤其黄履庄。 在这个曾经给他献过自行车, 却被他训斥为奇技淫巧,嘱他不能玩物丧志的制器奇才,物理专家面前。 康熙颇有些心有余悸地叹:“幸好,幸好黄卿对制器一道热爱至深,一生未悔。否则,朕之过大矣。” 期盼多年的场景变成了现实,黄履庄热泪盈眶:“皇上言重了,草民何德何能,竟敢让皇上有此一句?” “黄卿此番直可以说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以往……咳,过去之事,多说无益。自此而后,黄卿且看朕如何善待匠人,怎生重视科学发展便是。” “皇上若能如此,便是天下百姓之福。盛世大清便真能如皇上的年号一样,万民康宁,天下熙盛。” “好,好啊!好一个万民康宁,天下熙盛。” 康熙抚掌大乐,好一番夸奖之后,当场就封了他个工部虞衡清吏司郎中。从布衣到正五品,还恰能让他发挥所长。这安排,不能说不用心,也其实一直是黄履庄心中所愿。 但设想变成现实时,他却迟疑着问了句:“那,那以后,草民还能随福珠格格一道吗?” 同样的疑问,公输家的那些人也有。 虽然起初,他们只对那战船跟提升天下匠人地位感兴趣。可一起共事这段时间门,让他们喜欢极了这个办事干脆利落,出手大方的小格格。 觉得她甭管什么材料,只要合理。眉头都不皱一下,立马就给置办的样子极飒爽。最难得她身为皇族,竟能礼贤下士到甚至可以说把他们放在同等位置上的尊重与交流。 比传说中的国士之礼还要令人动容。 若可以,他们还是愿意跟着格格。当不当官,倒是没那么紧要。 横竖大船下海,吊打四夷之际。他们的美名注定会传遍海内外,在制器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 你们一个个的,宁可不做官,也要追随朕孙女麾下? 康熙震惊,瞧着一脸惊讶又激动,旋即便稳定了情绪,好生劝慰众人。让他们万万谨慎考虑,别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还怕他们不懂这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好处,还现场细细讲解了番。 让众人连声称谢的同时,也让康熙恍惚懂了这丫头为何能收服这帮性格孤傲不服输的巨匠们。 “列位安心,便尔等领了官职,也不会调你们回京听宣。而是留在天津卫水师营,继续研究,怎么把那个战船模型化为集防守与攻击于一体的巨型战船。” 嗐,早说嘛! 一众人等齐齐舒了口气,赶紧一个个谢了恩,领了赏。 而后又七嘴八舌地,加入到了讨论中。 都说蒸汽船已经下水,蒸汽机技术成熟,战船事就成了大半 。而剩下的小半呢,也有了突破性进展。 说到这,珠珠上前欲夺自家皇玛法手中的茶盏,并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轻笑:“皇玛法勿怪,孙女也是为了您好。免得等会子您太惊诧,再呛了水去。” 康熙瞪她:“丫头大惊小怪,朕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当年吴三桂在云南扯起反旗的时候他才多大?满朝惶惶,甚至不少勋旧老臣都打好了撤回盛京的算盘,只年轻的他指挥若定,最终历时八年让大清再无三藩。 真·刀光剑影中走来。 他既然这么倔强,爱蓝珠也就不再勉强:“那行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是这个蒸汽机功能强大,使用范围还特别广。研究好了,不但牛马车能被渐渐取缔,农机具有新构想。甚至还能马上,就投入到炼钢上面去,让优质钢材批量生产在不日变成现实。” 咔嚓。 什么世面都见过的康熙手上一抖,精美茶盏与水泥地面亲密接触,片片碎裂。 温热的茶水洒了他一龙袍。 有些狼狈,还有些打脸。但此时此刻,康熙什么都顾不上了,只霍然起身死死地盯着自家乖孙女:“珠珠啊,你,你刚才所言可是真的?啊,那个什么蒸汽机,不但能推动轮船,使之航程变快,还……还能批量生产优质钢材?” 嗯嗯。 珠珠狂点头:“珠珠不打诳语的,而且,戴梓戴大人就在这儿,皇玛法可以亲自问他啊。是他说哒,这蒸汽机用来炼钢,不但简单更高效,配合着法制后的煤,就能彻底解决枪·炮容易炸膛的问题。”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兴奋到嚎叫出来:这这这,这一天之内,到底还得有多少他想都想不到也不敢想的惊喜? “唔……”珠珠展颜:“有了更优质的钢,戴大人就能把炮与枪制作得更精致。自重更轻,操作更简单,射程还更远。聪明的黄先生拆了两个千里眼后,立即明白了其中原理,并举一反三。将其略作改装后,放在了火炮与□□上,大大增加了射击精准度。” 东西出来后,她家阿玛狂喜。 连粗话都飙出来了,当场给黄先生竖大拇指,说他真特娘的是个天才。 可惜,二十八年的时候,自己疏忽大意硬是没发现他。否则的话……说什么也得把这么个奇才带回宫中,好好栽培重用。如此,打噶尔丹、打策妄阿拉布坦不更得斩瓜切菜般? 康熙狂喜,旋即也升起一股子自家好大儿般的遗憾。 当然,他除了遗憾外,还有浓浓的自责。等匠人们退下后,康熙拍着乖孙女的小肩膀笑:“珠珠啊,皇玛法得谢谢你啊。若不是你坚持着鼓捣出那个模型来,朕……” “朕大抵这辈子也想不起来那年扬州,一脸笑容给朕进献自行车却被朕训得灰头土脸的青年。那蒸汽船、批量生产优质钢材,改良的、加了瞄准镜的枪、炮还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面世。我大清全面腾飞的脚步,还不知道要被延误多少年。” “朕,有罪啊!” 珠珠,珠珠都直接给她皇玛法跪了:“皇玛法万万不可,这……这任何一样新兴事物出现之前都难免被轻忽甚至误解,皇玛法知错能改,已经善莫大焉了。” “往事已矣,只要咱们从现在开始认识到,改正掉,积极进取,就已经能领跑世界,笑傲天下对不对?” “这蒸汽船若昼夜不停,走京杭运河。从京城到扬州不过区区一昼夜,真的,真的给大清君威遍布全世界提供了切实可行的条件。皇玛法与其遗憾自责,不如痛定思痛吧。算算国库里能动用的银两,看看能装备多少这样的船。” 那是必然的呀! 虽然孙女给出来的报价贵到让他这个一国之君瞧着都咋舌。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不武装到桅杆,又怎么能那起子倭寇海盗的闻风丧胆,再不敢妄打大清商船的主意呢? “装备装备装备,朕这就命人去传召你郭罗玛法。”康熙笑着点头,答应得可痛快。 今儿这一场,已经让珠珠处在了风口浪尖上。 为防被月底抓业绩的御史台与六科官员盯上,参她一个牝鸡司晨什么的。聪慧的福珠格格赶紧福身:“皇玛法既然有政务要忙,孙女就先行告退了。” 了然她这小心思的康熙皱眉:“乖孙女就留在这儿,朕倒是看看,哪个敢在你立下如此赫赫功勋的时候还说三道四?” “小格格怎么了?朕家的小格格也能为国为民,立下不世功勋……” 爱蓝珠热泪盈眶地跪下:“皇玛法,有您这一句,孙女……孙女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您不知道,孙女呜呜呜……孙女等这一天,等这一句话到底等了多久。呜呜呜,多谢皇玛法成全。不过……” “您越是如此,孙女才越不能让您为难。而且,户部种种,孙女也压根不会啊。还是早点下去休息,明儿再与皇玛法叙话吧。” 说完,她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满脸虽渴望,但紧紧压制,只为了不让皇玛法为难。再加上她刚立下的大功,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心有恻然。 全程围观的太子胤礽眉头微皱,张口欲言,却被他家大哥死死拽住。 挣都没挣开。 直到出了康熙行辕,太子爷还闷闷不乐呢:“大哥身为亲阿玛,很多事情上需要避讳也就罢了。怎么还拦着孤,不让孤为好侄女多美言几句呢?” 胤禔没好气地瞪他:“还能为啥?不想让爷家骄女成为众矢之的呗!” “总有些自己不求上进,却怪旁人太优秀成功的,更恶意拿旁人的性别说事儿。等爷开着这战船再立不世战功的,看那些个老不修们还怎么个叽歪法儿……” 一句抱怨换好长的训斥,偏胤礽不觉得恼,还有种微妙的踏实敢。 咦,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兄弟俩边走边聊对这个新式的蒸汽船对未来海战的绝大影响,甚至会给世界带来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虽胤禔态度不如何好,偶尔还要杠胤礽几句,但两人间门气氛却意外和谐。 甚至临别的时候,太子爷还有些意犹未尽。 直盼着圣驾能晚点回京城,好让他们兄弟多聚几日。结果…… 圣驾眼巴巴盼着那战船的彻底完工,一时半会地不惦着回京城。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们父子离京日久,也积攒了不少政务。所以特命胤礽这个储君先回京中,先把积压的折子处理下。 遇上什么不懂或者觉着棘手处理不了的,就着人快马送来。 胤礽:!!! 刚尝试拒绝了几句,他家皇阿玛就慈爱又信任地拍了拍他肩膀:“朕亲征噶尔丹、策妄阿拉布坦跟屡次巡幸塞外的时候,保成都能把一应事物处理得井井有条,如今自然也不在话下。大胆施为,皇阿玛相信你。” 胤礽还能怎么办? 只能含泪谢了这份重恩,然后熊着好大哥请客,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这个倒是没问题的。 不过胤禔虽来了天津些时日,却一直沉迷于训练水师营。对天津周边还真没什么具体了解,索性直接把人带去了福晋新开的海味居。 “呃,大嫂取名还是那么的言简意赅,直抒胸臆啊。若弟弟猜得没错,这所谓的海味居,该是经营各种海货的?” “答对了,不过没有奖。” 胤礽笑:“许久未见,大哥更添几分风趣了。” “嗐,还不是你大嫂?” 所以,今日份的炫妻又要开始了么?胤礽特配合地问了句大嫂怎么了,顺利打开了胤禔的话匣子。 原来啊,伊凤还想复制下烧烤坊、火锅城等的路子。 省省心心的,在天津开些个分店。 但细走走一瞧,好么,街头巷尾的各种烧烤、火锅,连蛋糕店都不下数十家。 装修不尽相同,口味上也各有特色。 纵然她的分店能靠服务、口味与她这个直亲王福晋的名头略占一席之地,也没有多大的赚头。所以,她直接另辟蹊,因地制宜地弄了这家四层楼高的海鲜自助餐。 一楼散座,二楼、三楼设雅间门,四楼另辟专用楼梯,只接待各家女客。 将各色海鲜精心烹调,制成美味佳肴盛放于精美的器皿之中。再佐以美酒、饮品、水果,蛋糕甚至雪糕等。 随用随取,按人收费。 吃多少不加限制,浪费或者故意损坏食材的,则需要加收不同程度的罚款。 收费不贵,吃法新鲜。 关键福晋还找了几个伶俐的男女说书人,每日里讲些个让人捧腹的小段子。出些个谜语、脑筋急转弯的趣味问题等。 答对者,还能获赠新巧的小礼物。 什么羊毛毡攒成的小动玩偶,贝壳贴成的画、或者风铃、贝壳船、羽毛扇子、羽毛画等等。 自己瞧着有趣,拿去讨好小姑娘或者安抚小孩子,更有奇效。 靠着这些新奇的小招数,海味楼开张既火爆。 真·客似云来。 “连老九都跟皇阿玛撒娇耍赖,硬是过来了数趟,很跟他大嫂学习了些个去呢。”胤禔状似不以为意的样子,实际上,嘴丫子都快咧上天了。 胤礽由衷佩服:“大嫂确实聪慧过人,金点子无穷无尽。这海味楼一开,许多商家争相效仿,左近渔民有福了。” “谁说不是呢?”胤禔嘿笑,指了指那海蛎子与各色蛤蜊等:“换以前,这些东西就算扔了都未必有人捡。” “富贵人家不屑吃,穷苦百姓也不懂如何烹制。你大嫂巧手一整治,直接变废为宝……” “爷得感谢皇阿玛呀!” 得,感谢皇阿玛赐婚的话虽迟但到。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的胤礽嘴角含笑,看着大哥那发自内心的真挚笑容,终于也缓缓笑开。 再有泼天的功劳在身上,大哥也依然还是那个大哥。 疼爱妻子,呵护女儿。 也拿他当普通弟弟一样,该训就训,该怼就怼。该护着的时候,也任谁都别想伤到他一根头发丝。 胤礽怀着这样感动的心情回到行辕,随即就遭遇了来自儿子的背叛:“你说什么?” 小阿午笑:“阿玛,天津卫到底不如京城,皇玛法留下肯定有诸多不便。儿子愿意代父尽孝,随皇玛法一道留在京城。” “皇玛法很欣赏儿子这份孝心,已经答应了。” 还替孤尽孝,你这分明是先斩后奏! 阿午不语,您要是非这么认为也行呢。当然,如果教训太过,儿子可能会离不得额娘,跑去恳请皇玛法开恩。让额娘也多留几日,与大伯娘好好叙叙,顺便照顾下儿子。 这话阿午没有明说,但父子多年,他相信自家阿玛能懂。 胤礽:…… 想当初他千盼万盼,就盼太子妃肚子争气,诞下麟儿,助力他巩固太子之位。结果…… 谁能想到呢?小家伙不但龙凤胎,大吉祥。还聪明灵慧,独占皇阿玛恩宠,直接后来居,把他这个当阿玛的也衬成了昨日黄花。 这可能,就是凡事有利有弊吧! 太子妃瓜尔佳氏:…… 就有些遗憾,破儿子说到做不到。让她与妯娌匆匆小聚后,又得分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聚。 伊凤笑:“那当然是很快就能啊,别的不说,颁金节、皇玛嬷寿辰 、过年这都是要回去的吧。我还答应了四弟,他每年生辰都给做蛋糕呢。若不是有什么特殊要紧事,自然也不会失言。” 只这个时候,她绝没有想到,康熙为了早日见着战船下海,且批量下海,能心急火燎到如此程度。 要钱给钱,要料给料,要人给人。 几度以皇上口谕、太后口谕传信,让他只专心练兵、督促战船制造。 到胤禛生辰这日,更直接给他放了假。让他拖家带口往天津卫小聚,免得往来不便耽搁了他好大儿的正事。 除此之爱,他不但所有参与并对蒸汽机发明做出过贡献的,都按着贡献大小封了官。还依着爱蓝珠所请,在天津办了一所名为大清工学院的学校,面向全大清招收与培养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有无功名皆可,身体素质好,忠心爱国,有耐心、有恒心者为先。 不限满汉,不分男女。 一经录取,就包吃住与日后生计。表现优异者,还能破格授官,一如黄履庄黄大人与公输家的各位大人们。 原本,大家听着这所谓的学校虽名义上是今上为山长,实际上却由直亲王家的大格格负责,这心里还有点嘀咕。但各项待遇一出,再加上表现良好能当官的大胡萝卜,各路驴…… 呸呸! 是各路人马就空前活跃了起来,报名者众多。 短短不到旬日,原以为自己怕得做光杆司令的爱蓝珠就招够了全部五百名首批学生。其中,还包括五十六个资质不错的女童。 九月中,菊花飘香,阳光万里。 康熙亲自掀开了大清工学院匾额上覆着的红绸,说了些个慷慨激昂的鼓励之语。 雷鸣般的掌声中,大清工学院正式宣布成立。张令仪跟佛尔果春都成了学生班的先生。专司教导女孩子们读书识字与基础的物理知识。 等打下了一定的基础后,再由工部、内务府或者养心殿造办处派来的资深匠人授课。一点点坚持着往下学,最后还有可能师从黄大人与各位公输大人。 仿佛现代的小学中学大学一样,循序渐进。 批量培养工科人才。 别看规模不大,日后却能成为一颗颗火种。渐渐升温,终于形成燎原之势,让世人见识、震撼于科学的力量。 然后日渐重视,迅猛发展…… 伊凤笑着拍了拍爱女的肩膀:“咱们的好山长,你任重道远,且行,且努力吧。” 嗯嗯。 爱蓝珠重重点头:“额娘放心,女儿肯定会尽心竭力的。如今战船成功在望,那些个水兵们也被阿玛训得有模有样。待来年春暖花开,天津港化冻,船队入海,就是那起子倭寇百倍偿还的时候!” 第132章 初试探 “嗯。”伊凤点头轻笑:“好, 额娘且等着。看你们父女俩帮敏敏报仇,顺便打通海上商路。让咱们大清商船可以到达世界的任何角落。” “您且看着,一定能的。” 唔, 或者吧。 想当初,她也没想到死亡不是终结, 而是另一个开始啊!好不容易适应了现代的生活,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地考大学、考研。可算完成了学业, 还没等喘口气呢, 咣当又穿回来了。 最开始, 她只想养好孩子,保全自身, 把某人拉离九龙夺嫡的漩涡,图一个寿终正寝罢了。哪儿想着蝴蝶效应强大如斯呢? 私下里, 她跟胤禔还嘀咕呢:“在大清康熙年间鼓捣出来蒸汽机, 等闲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咱们珠珠居然做到了, 厉害啊,厉害……” 已经听了没有一万也八千遍的胤禔直接把人扑倒,亲了个气喘吁吁:“如此, 福晋可觉得真实了?” “你, 你个臭流氓……啊……” 被骂的直亲王分外不悦, 坚决不肯白背污名,遂决定把这罪名落实落实再落实。最后还嫌弃皱眉:“福晋样样都好, 就是这体力太差了些。才一个时辰就……” 伊凤死死捂住他的嘴:“再说,再说本福晋接下来两年都跟珠珠同住,让你再找不到任何空子钻。” 生怕福晋说到做到,胤禔赶紧举双手投降:“好好好,不说不说, 都听福晋的。爷这不也是瞧你最近神思不属的,想让你乐呵乐呵?” 呵呵。 伊凤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只想让他赶紧滚蛋。 可某人不但不滚,还提起了另一个让她烦心的话题。眼见着过年了,他们得回京参加年宴。 眼见着就要到康熙四十年,某人眼看着而立,膝下却尤自空虚。 越来越多的人盯着他屁股底下这直亲王爵位,打着为他好,帮他延续香火的旗号,各种毛遂自荐呢。要把自家的庶子、孙子的,过继给他们。 想想,就让伊凤烦得慌。 恨不能直接告假,待他们爷俩大杀四方了,然后直接摊牌。咱家有娇女如此,才瞧不上你们家那些个铁憨憨。 偏胤禔还笑:“告假?往年告假也就告假了,今年爷才不呢!福晋且等着,看爷给你来出釜底抽薪,彻底永绝后患。” 同时呢,也做个小小的试探。看看皇阿玛的容忍度到底在哪里。 伊凤警惕:“你要做什么?” “法不传六耳,除非……”胤禔坏笑,贴在伊凤耳边嘀咕了句什么。 气得她俏脸绯红,狠狠锤了他一拳:“快快快,快留着你的除非吧,千万别说出来污了本福晋的耳朵。” “得令!” 伊凤:…… 时光荏苒,转眼过了腊月二十三,皇上已经择吉日封了印。几度派人来催,让好大儿夫妻赶紧带着大孙女回来。 蒙古各部年班,不但带来了许多草原特产,还很带了些个英俊少年。 连朝中大臣们都有意无意地带着自家优秀子弟往御前打晃,算盘打的哟,盛京都能听得见。 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也。 乖孙女再过几日可就是虚十四的大姑娘了,就算这几年没有大婚的打算,也可以先瞧瞧。看看有没有极为适合的人选,先定个亲之类。 免得下手太晚,好小伙子都被人挑了去。 可惜…… 珠珠撇嘴:“皇玛法这番疼爱,珠珠注定领受不了了。嫁人,我是不会嫁人的。只专心做事,争取多做出点成绩来。争取早日尘埃落定,让一些人彻底死心。” “顶多再过几年选个俊秀又老实,不介意入赘的。” 若找不到,受用一两个俊秀小厮也使得。横竖只要孩子出自她腹中,是直亲王府的第三代便可,孩子阿玛是哪个又有什么打紧? 不过这想法略有些惊世骇俗,为免挨揍,珠珠并没有诉诸于口。 哪知道自家优秀的阿玛额娘脑海中也刚刚转过这个想法呢? 毕竟,按着规矩,亲王可以有一正二侧四庶,并妾室通房无定数。自家女儿若顺利承爵,将来也是亲王呢。 一应待遇上,自然也不该例外。 就算那孩子实诚,随了她阿玛的深情专注。那也是她的选择,而不能成为任何人因她是女儿身打压她的理由。 夫妻俩对视一眼,只觉得各自肩头的担子又重了不少。 康熙三十九年腊月二十七,左盼右盼,始终没看到阿玛额娘和姐姐回京的敏敏终于按捺不住,亲自打马来接。 “皇玛法每日里念叨,玛嬷也望眼欲穿的,就盼着你们能早日回来过个团圆年……” 结果都二十七了,人还没动弹。 珠珠抬手戳上她的脑门儿:“瞧这小没良心的,咱们都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呀?要不是为了过了年儿就让你的船能到高句丽,为了在战船之外,多给你准备几个蒸汽机船。咱们父子两个会整天忙忙碌碌,披星戴月吗?” 日盼夜盼,都不知道盼了多久的敏敏嗷一声蹦起来:“这这这,这是真的吗?” “过过过,过了年,战船就能下海,我我我,我就能亲往高句丽、济州岛甚至倭子国方向,赚钱之余报了那一箭之仇吗?” “当然……不可以。” 爱蓝珠轻笑,在她笑容最大时,缓缓泼下凉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好歹也是个堂堂公主呢,怎好亲自赴险?报仇什么的,还是交给姐吧!” 哈??? 瑚图里宜敏比丹凤眼瞪圆,气咻咻地盯着她:“你,你不是刚刚才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结果言犹在耳,你自己就……” 太双标了吧! 可全家上下支持双标姐,认为她想成功扭转世人眼光,顺利让皇玛法点头的话,必须表现得更为出众些。 而敏敏,能现在这样做生意就已经挺难能可贵了,还是轻点折腾吧。 “否则哪天御史台跟六科联名上书,你皇玛法再顺水推舟不允你们出海,并敦促你九叔入朝呢?” 敏敏惊呆:“阿玛您,您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么?” 那倒是还没有。 但这一年来,出海商船越来越多,相关事故频发,朝廷早晚会派人加强管理。而等海路通畅了后,他们小叔侄俩的巨额收入啊,也一定会引人侧目。很可能就…… 敏敏以前没往这上琢磨过,现在被他这么一提点,立即警醒:“好嘛,以后女儿跟九叔都收敛些,争取闷声发大财,不被抓到小辫子。” “嗯。”胤禔点头:“不过也不用过于委屈自己,还有阿玛呢。爷南征北战这么些年,为的,不就是让你们娘仨能恣意些么?” 连妻女都护不住,他当这个亲王有何用? 敏敏狂点头,极尽狗腿之能事:“这样护着咱们娘仨的阿玛,真真俊极了!” 一家四口亲亲热热地上了马车,当日就回了京城。 往乾清宫给康熙请安的时候,还被狠狠瞪了一眼:“混账东西,若敏敏不去接,你小子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 “怎么会?她不去,儿子今儿也回了。再怎么忙,也得陪您过年、祭祖啊。”胤禔笑:“毕竟过了年,天津港开化了,儿子就要率船队出海,肃清周边海盗倭寇了。此一去,才是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因他这句,康熙沉默良久,才拍着他好大儿肩膀,言他这么些年为大清付出良多。 胤禔笑:“连珠珠都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儿子还能不如她么?” 提起大孙女,康熙自然又是一顿夸夸夸。 孩子厉害啊! 那大清工学院开办至今才三个月吧?竟已经渐渐扭亏为盈,不但不用朝廷拨许多款子去兴办。人还自己办了个厂,将师生们所想、所制的新奇器具等择优批量生产出来售卖。 除了成本、支付给创意者的相关费用等外,剩下的收益全部用于改善学院环境、提高师生待遇等。 以学办厂,以厂养学。 竟是摸索出了条多少饱学之士们都没想到的绝好路子。 爱蓝珠笑得谦逊无比:“皇玛法过奖了,都是孙女该做的。到底,您力排众议将这么大的摊子交到孙女手上,孙女若不竭尽全力,岂不是让人嘲笑您所托非人么?” 康熙一滞,虽然当初他碍着这战船模型是珠珠做的,黄履庄跟公输家那些个巧匠们也都是她直接间接找来的,他们也更信服她等原因,点了她做大清工学院的副山长。 实际上,却做好了万一不成,随时撤换的准备。 哪想着,乖孙女还提前完成任务了呢? 特别给他这个当玛法的长脸。 因为素日的宠爱加上这份荣光,接下来的日子,康熙走哪儿都带着乖孙女。真·有机会要夸几句,没哟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夸几句。 生怕原就因为年龄增长原因,引得蒙古各部、八旗勋贵子弟们侧目的珠珠越发受欢迎起来。 一时间,往胤禔身边献媚讨好的少年郎如过江之鲫。 炫家底的、显才华的、秀武艺,还有表示愿意不纳妾的,简直如八仙过海。但…… 四五岁的就过分了吧? 胤禔皱眉,马上更过分的就来了。那孩子见了他就死死抱住他的腿,眼泪吧嗒一下掉下来:“阿玛……呜呜,阿玛……” 众多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胤禔一整个懵住了:“啥玩意?你先别哭,慢慢说。” 那孩子被吓到抽噎,越发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几经辗转,胤禔才知道这孩子是个近支宗室子。父母早亡,叔母不仁。孩子活得艰难,其叔才琢磨着把人送到直亲王府附近,试试看能不能把这孩子过继给直亲王府。 查清楚根由后,胤禔直接上门,把人打了个满地找牙。 然后一状告到宗人府。 让那起子侵吞哥嫂遗产,却不好生对孩子的畜生得到应有惩罚。再拜托宗人府令多看顾孩子几分,给他寻个靠谱的长辈亲人托付。 不止宗人府令,连康熙都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胤禔嗤笑:“孩子可怜,儿子援手一二也就罢了。抱回去充作自己儿子养,让他日后继承儿子这偌大的直亲王府?儿子又没病,才不干那为旁人家儿子,委屈自己闺女的蠢事呢。” “与其抱养别个,还不如……” 第133章 扬帆 胤禔抬头瞧了瞧自家皇阿玛的脸色, 见他并没有明显不悦之后,才又小心翼翼试探:“与其为旁人家的儿子委屈自家闺女,儿子还不如索性让您大孙女招婿呢。至少如此, 生下来的孩子是儿子正经外孙……” “荒唐!”康熙皱眉:“赶紧把你这想法掐了,不成不成,大清立国以来就没有这种事儿。” “那……”胤禔垂眸:“那,那总得有人做这第一个啊!若太·祖爷爷跟皇阿玛这样因循守旧, 哪有咱们现在偌大的大清啊……” “您那乖孙女就是勇于创新, 才有了如今的蒸汽轮船。啧,您是不知道啊, 托黄大人那个把千里眼改吧改吧装枪炮上的灵动, 大清工学院那些学生们也都跟八仙过海似的。” “上阵子竟有人把蒸汽机用在了水井上,鼓捣出来那叫什么水泵的。您猜怎么着?嚯,那水泵套着管子往井里那么一扔, 好家伙, 那水源源不断地往上走。这要是广泛用在农业上, 还愁什么干旱啊?还有……” 胤禔各种举例子,摆事实。 试图让自家皇阿玛更进一步认识闺□□秀的同时, 思想上也多少变一变。毕竟自家闺女这样的人才嫁到蒙古各部, 或者说困顿于后宅的,都不太好。 要么资敌, 要么浪费。 怎么说,怎么都是全大清的损失。还不如让她纳婿承爵,站在更合适的位置上, 为大清发光发热呢。 可惜他这番肺腑之言还没等说出来,自家阿玛的大巴掌就已经拍在他脑门上了:“混账东西!朕因循守旧?朕若因循守旧,能允你福晋的买卖从北京做到蒙古, 又从蒙古做到天津?” “你那小女儿,甚至把商船开到高句丽。” “朕因循守旧,还能力排众议,将造船、办学那么大的事儿交给一个小格格家?” 那,那应该是您最开始只是被珠珠缠歪怕了,奉承迷糊了,才拿出点小钱,陪孩子玩闹的吧。没想到小孩子搞出大名堂,您当玛法的就是满心想要,也不好为难小功臣了吧? 再者说,黄履庄跟公输家那些人都认珠珠。换一个去,也未必能摆布得了他们啊! “爱新觉罗·胤禔,你混账!”康熙暴怒,脸上青了又红,红了又黑。 胤禔:!!! 哎呦喂呀,他这张嘴。 该说的没适时说出来,不该说的倒是顺嘴秃噜了。如今心中计算未成,还把皇阿玛给惹恼了。 看来今日不宜谈这个。 直亲王讨饶:“儿子拙嘴笨腮的,实在不会说话,只会直,要不你也不会给儿子封直亲王不是?皇阿玛恕罪,恕罪。大过年的您可千万……” 那一日,龙颜大怒。 竟追打直亲王到了乾清门外,据说直亲王大年根底下挂了彩。 就这,他还艮着脖子犟:“不过继,谁家的孩子也不过!” “羊肉贴不到狗身上,儿子没有给别人养儿子的爱好。再说了,儿子家那双闺女,一个赛一个的优秀。儿子做什么想不开,要养别人家的废物点心呢?” “啧,一个个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还帮儿子继承香火,绵延子嗣。呸!还不就是自己无能,不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还眼馋儿子这直亲王爵位吗?不信皇阿玛现在把儿子削为庶人,你看还能不能有那么些好心人?!” 啧,那喊声震天的,连无逸斋都听得清清楚楚。 谁也不知道后来太子及时赶到,是怎么劝的皇上息怒。让他老人家没有因此降罪于直亲王,更没对福珠格格疏远半分。 但自此之后,再没哪个敢打着为人家好的旗号,试图把自家嫡次子、嫡幼子的过继过去了。 无他,要脸。 怕事情未成,自己无能给儿子们挣爵位,却眼馋人家亲王爵位的污糟名声倒坐实了。 被侧福晋哄到飘飘然,差点献上自己长子,却因福晋反对还未来得及说的胤祺:…… 就挺庆幸的,特别感谢福晋。 否则的话,不但事情注定不成,自己的居心也要被怀疑啊!天可怜见的,他虽有些私心在里面,但也确确实实是为了大哥好。 毕竟自己生不出,又咬死了不肯过继。 那,那大哥大嫂百年之后,不管是爵位还是赐宅,可都是要被朝廷收回的。 未免太可惜。 毕竟祖祖辈辈这么传下来的习俗,如他一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连伊尔根觉罗氏福晋都在大忙时候撂下了府中事务,匆匆往直亲王府。 苦口婆心地劝闺女,让她千万千万别因为小节而失了大义:“好歹是女婿浴血拼杀许久,才辛苦得来的爵位。你可别任性,也别由着他任性。不然……” 眼看额娘要开始长篇大论,甚至试图给她洗脑。 伊凤忙笑着屏退左右:“额娘,女儿知道,您是为了女儿好。但,这个事儿,王爷已经拿定了主意。怎么也不肯辛苦一辈子,与旁人做嫁衣。” “横竖最差不过是他百年之后,直亲王爵位被收回,王府被收回。索性就放手一搏,尝试让咱们珠珠纳婿承爵。” 啥,啥玩意??? 伊尔根觉罗氏痛苦地捂着下巴:“你,你……是我聋了,还是你们两个疯了?这么已经看到的算盘,你们也敢打?” 老天爷呀! 那内宫不得干政的大铁牌牌还在交泰殿、十三监地挂着呢。皇上亲政后,连太皇太后都得乖乖交权,退避慈宁。 你们两个这胆子大破了天的倒好,竟……竟还敢想让外孙女承爵,以女子之身位列朝堂…… 只想想伊尔根觉罗氏就好一阵心惊肉跳,车轱辘话来回地劝自家闺女。 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实施起来太难。 快轻点折腾,平平顺顺把这辈子过完。等以后朝廷收回王爵,也好歹享受一生呢。别人还在,爵位就没了。 伊凤但笑不语,把锅都甩给某人。 伊尔根觉罗氏皱眉,她当额娘的,怎么劝自家闺女都在情理之中。却不好过于指摘亲王女婿,只能把小两口这决定转告科尔坤。 让他找女婿喝酒,好生开导一一。 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的。 护女心切的科大人无奈,只好找皇上去倒苦水。让他老人家千万千万劝着点儿女婿,别由着他任性妄为。 至于皇上劝不劝的,他可管不着。他啊,只负责把女儿跟自家摘干净。 大过年又被皇阿玛训了一回的胤禔能怎么办? 只能找福晋狠狠算账,让她反复求饶。然后才在她耳边喟叹:“真好,岳父岳母还是这般护着你,日后爷就算远在海外,也不必担心家中。” “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只要护好自己和珠珠就是。多想想妾身跟敏敏,别老身先士卒地往前冲。万一……” 嫌这话不吉利,伊凤还赶紧啐了两口。 只叹自己文弱,便跟去,也是个专业拖后腿。否则的话,就算女扮男装,一路跟普通士兵一样吃苦受罪,她也跟着。 胤禔紧紧把人搂住:“好福晋,等爷把周边的海盗都剿了,再带你一道,一起遍游五岳三山,四海列国。” “那说定了咯?” “怎么,你也要像小阿午似的,与爷拉钩么?” “有何不可?” “可!福晋想怎么就怎么,爷哪有不奉陪的呢?”胤禔笑,伸出自己粗糙又有点有黑的手指,轻轻勾住爱妻笋尖儿般的玉指。 热闹的日子总是过的格外快,转眼就吃过了元宵,啃过了一月一的猪头。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瑚图里宜敏比跟她家好九叔四处借贷,筹谋了许久的第一次高句丽、济州岛方向的海贸之旅正式拉开序幕。 天津卫水师营驻地,胤禔把去年九月以来黄履庄、公输家族与工部、内务府、养心殿造办处等合力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整整九艘新型战船全都拉了出来。 圣驾亲临,检阅水兵,与大军壮行。 身着浅金色铠甲的胤禔单膝跪地:“皇阿玛放心,儿子此去定然能肃清沿海,再不让任何海盗水匪敢对大清商船下手。誓死护卫大清海疆,尽斩来犯之敌。” 他身后,数千水兵呐喊:“誓死护卫大清海疆,尽斩来犯之敌!” 响彻数里,声震云霄。 率一船之众,大小至少相当于把总的爱蓝珠却只能悄悄隐入到她的鹰扬号里。生怕被他皇玛法与一众叔叔们发现,临门一脚前被拽下船。 “格格,哦不,把总莫伤怀。待此次归来,君之光芒势必无人可挡。”她身边,与她一般装扮的佛尔果春劝慰道。 “错,不是我的,是我们的。” “嗯嗯,我们的。” 运气好上一筹,抽签赢了张令仪得以跟随出海的她万分欢喜,满眼狂热。原还憾自己与令仪便是学了满身文武艺,到头来也不过嫁为他人妇。以某某妻、某某某老娘的身份了此一生。 运气好些夫贵妻荣,歹些还要被连累辛苦忧劳之余,与妾室、庶子、庶女等周旋,勉强维持自己身为正妻的体面。 哪曾想小格格竟非池中物,带着她们也能同男子一般建功立业? 这么个寻常女儿做梦都不敢梦的机会摆在面前,傻子才不好好抓住呢!至于名声坏了,怕是找不到好夫家…… 那就如格格所言加倍努力,好好建功立业,给自己招赘个漂亮贤惠的夫郎吧。 自己当家做主,不比嫁到别人家去做受气小媳妇香吗? 本就容貌出众的少女粲然一笑,胜过天际初升的朝阳。看得一直随在外甥女身边保护着的塔斯哈两眼发直,暗暗咽了咽口水。 发誓也要努力建功,日后回来论功行赏时,先问问这小姑娘的意见。 若她不嫌弃自己非什么名门望族,还不是能继承绝大部分家产的嫡长子。那,那他就厚着脸皮跟皇上开口,用所有功劳换一纸赐婚。 给珠珠跟敏敏添一个小舅妈,嘿嘿。 佛尔果春哪儿知道自己视为长辈的某人还……还能对自己有什么旖旎心思啊!只当他是爱屋及乌。因疼爱外甥女,便连她身边的伴读都多看顾了几分。 因此而全无防备,只有满满的感激。 并投桃报李,不知不觉间便与他渐渐走近,直到对方红着脸问她愿不愿…… 当然,这个都是后话。 现在就说胤禔钓鱼执法,护着自家小女儿和弟弟的船队同时,也利用这个船队引来周边海盗倭寇等。 清理海贸商路的同时,宣扬大清水师之威。 目光调转向全世界,从根子上,解决九龙夺嫡的问题。也让福晋梦中那些……再也没有机会变成现实。 哪怕到最后大清还是亡了,那也……也至少像人家汉似的,以强而亡吧。 胤禔扶额,心里如是想着。 岸边,康熙目光注视远去的轮船,直到船只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他才怅然若失地一叹,想让乖孙女带他往大清工学院瞧瞧。 看看又两三个月的光景过去了,那些聪明伶俐的学生们又鼓捣出来了什么新发明。 结果,遍寻不见后,他只微微皱眉:“怎么?珠珠那丫头伤离别,不忍离别,竟都没来送送她阿玛么?” 额…… 被问话的伊凤愣:“皇阿玛这话是从何说起啊?不是……不是那丫头觉得自己苦练多年,武功兵法都是佼佼者,远胜等闲男儿。若不上场历练一一,都……” “都对不起自己曾经流过的那些汗,所以,所以就特别求了皇阿玛您准许她从征的么?” 说罢,她还拿出了证据,一张盖了康熙玉玺的明黄圣旨。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与伊凤所言类似的内容。 伊凤看了看圣旨,再看了看皇帝公爹的脸色。特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那混账丫头,不会胆子大到还敢矫诏吧?” 康熙摇头,那倒不至于。 这圣旨是真的,上面的内容么,是混丫头自己写上去的。这么些年,从新疆的惠民官学到如今的战船、大清工学院等等。 那孩子都居功至伟,却一直都屈居于和硕格格的位置上,比亲妹还矮了一级。 康熙欣赏怜爱之余,不免有那么些许愧疚。 正赶上傍年的时候来了那么一出,小丫头就不可避免地烦心上了自己的婚事。唯恐阿玛觉得自己女儿天下第一好,什么样的男子都配不上。 日后,日后她若真心有所属了,也要在阿玛那里大受波折。 三惶恐,两为难的。 很容易就在康熙手里混到了张空白圣旨,专门用于将来她的意见跟她阿玛相左时,助力她能嫁得如意郎君的。 哪想着那胆大妄为的居然敢挪做他用? 康熙又气又急又担心,偏刚刚目送船只远走,追回无门。还得在儿媳妇紧张焦虑的目光中,尽量平和地帮破孩子收拾烂摊子。 “倒是朕近来事忙给忘了,确实有这么回事。福珠苦心孤诣地学了那么久的武艺兵法,满腔报国之心。朕不忍过于拂逆,便应了下来。新船速度快,船上火力也足。莫说区区海盗,就算遇到别国军队,也不在话下……” 康熙如是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伊凤木呆呆点头:“儿媳听皇阿玛的,这,这就去庵中礼一段时间的佛,为他们爷两个祈福。求佛祖保佑他们能早日归来,顺利凯旋。” “也好。” 于是,伊凤就‘遵旨’往潭柘寺小住了半月。特别顺利的躲过了太后、惠妃与自家额娘的责问。 等她们怒火小些,再小些才考虑回直亲王府或者天津。 瑚图里宜敏比多聪敏呢? 见事不好立即开哭,说阿玛和姐姐都不在京中,自己就是直亲王府的小顶梁柱。必须得陪在额娘身边尽孝,生意上的事情就多多拜托九叔云云。 然后也不管胤禟到底是个怎么反应,就赶紧脚底抹油。 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从她这里旁敲侧击。 拒绝危险的同时,还给自己艹了一个孝顺人设。 “啧,现在满京城上下都在说某小貔貅孝顺呢!平时爱财爱得不行,恨不得一天十一时辰地操持生意。现在恐额娘伤神,竟撂下生意,日日陪伴呢。” 伊凤勾唇,似笑非笑地睇着自家小女儿。 “嗐,这不是当女儿应该做的吗?额娘不必介怀。金银再如何重要,也比不过额娘半分。”瑚图里宜敏比笑,满眼真诚。 可事实到底如何,她知,伊凤知。 已经跑出去好远的爱蓝珠也知:“有那个圣旨在,皇玛法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迁怒于额娘了。嘿,我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早早就未雨绸缪上了。” 胤禔一个爆栗子敲她头上:“你啊,也别高兴的太早了。你皇玛法可是个人所共知的小心眼,万般为你思量,却被你钻了空子。你说,他会不会很生气?等下次再见的时候,又会怎么收拾你?” 爱蓝珠惊恐,立即提高警惕。日日持望远镜观察前面的商船,盼啊盼,直盼着商船顺利到了高句丽,卖尽了一应商品,换了满船金银回航时,才终于发现目标。 福珠格格唇角轻勾,随即下令:“鹰扬号全速前进,正面迎敌,保护我方商船。” 第134章 首功 自从妹妹的商船被劫, 损失惨重的那天起,珠珠心里就憋着一股劲儿。 春寒料峭就往海里钻,苦练游泳。没日没夜地督造战船,为的, 可不就是能早日杀回来, 报仇雪恨? 直杀得那些倭子、海盗等, 看着大清的船只就打心眼里发怵。 再不敢轻起觊觎之心。如此,才能让海路彻底通畅。大清官船、商船都能到达想到达的任何地方。 如今目标终于变成现实,敌人近在眼前。 爱蓝珠恨不得肋插双翼。 命鹰扬号全速启航到了那几艘来犯之船左近, 只意思意思地警告了下, 没等对方回复就直接下令开火。 轰隆隆~ 打雷般巨大而又密集的炮火声中,还以为胜券在握, 必定又能有好大一笔收入的倭寇们都蒙了。 再没想到,那怪模怪样的船竟风一样的快。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呢, 那船就已经到了跟前。近的, 让他们甚至能看得到那黑洞洞的炮管, 与炮弹射出瞬间那耀眼的火光。 咔嚓嚓。 桅杆断裂,船体被轰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窟窿。海水争相涌进船舱, 有些倒霉的同伴甚至被直接炸上天。 浓重的死亡阴影笼罩之下, 残忍弑杀如他们也不免怂了。 开始试图逃跑。 可那怪模怪样的船不止一条,速度还特别的快。不管他们逃, 也始终逃不开对方火·炮射程。 无奈间, 只能屈辱投降。然后被牢牢捆住, 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他们船上的宝贝洗劫一空。那动作娴熟干练的,比他们还像海盗。 那一瞬,他们还以为是遇到了黑吃黑。结果…… 胤禔皱眉:“安排几个懂倭子语的,让他们写供词。问问他们多少人, 窝点在哪儿?素日里劫了咱们多少大清商船?何以频频警告不听,竟还袭击朝廷船队?” 其实懂一点汉话的倭寇头头瞪眼:“八嘎,你……” 啪! 珠珠狠狠一巴掌扇过去,把那倭子的脸都打偏了:“混账东西,竟敢对我们王爷不敬。既然懂汉话,就给本官好好回答。否则,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倭子起初还不肯老实,被珠珠狠抽了一顿鞭子,又使人几盆海水泼过去。疼得他哭爹喊娘,问什么说什么,乖顺无比。 珠珠勾唇,笑得极为嘲讽:“早这么配合,不就没事了吗?” 小模样傲娇的,让胤祥都憋不住乐。说什么都让自家大哥赶紧写折子,把此捷报上去,给大侄女请功的同时,也方便朝廷下国书质问叱责。让倭国方面对倭寇抢掠,伤害大清商船、袭击大清直亲王与其所率水军等事做出交代。 胤禔原还想抓自家长女做壮丁,可一听十三弟说得这么头头是道赶紧拍了拍他肩膀:“一事不烦二主,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哈? 十三愣:“可,可大哥您才是此次主帅。” “诶,你我兄弟,不必讲究这些。只圆满完成任务便是大善,无所谓哪个为主,哪个为辅?十三弟先忙着,为兄去瞧瞧你那侄女。别看丫头表现得挺英勇无畏,到底是个姑娘家,还头一回上战场,头一遭见血……” 胤禔抿嘴,说着说着还真担心起来了。 同头一遭上战场的胤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走远,然后认命地去审那个倭寇头子。试图把他嘴掰开,问出更多、更有用的内容来。 而被胤禔担心着的爱蓝珠? 她已经笔走龙蛇,写了好长好长一封信。尽诉自己这机敏、聪慧与当机立断了。哪见丝毫恐惧?只满脸的得意洋洋。 被胤禔一说,她还笑:“额娘说啦,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些人狼狈为奸,以抢掠过往商船为生。一个个的,手上都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罪业。女儿同情他们,又谁来同情那些个无辜枉死的冤魂呢?” “阿玛放心,女儿是有志继承您衣钵的人。自然不同于普通少年少女,初初见到战场就吓得鬼哭狼嚎。” 胤禔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好生观察了一阵。 确定她果然无恙后才叹:“好好好,不愧是爷家骄女!比阿玛当年还要镇定些,阿玛当年还吐了几次,好一阵子吃不得红肉。” 其实也恶心,也偷偷吐过但坚决不说的爱蓝珠笑:“要不怎么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女儿身上,可是流着您跟额娘的血。军中事物繁忙,需要阿玛的地方且多着。您忙去吧,不必担忧女儿。” 也确实。 清理战场、检查我方船只破损,清点伤亡等等。等口供出来了,再综合考虑接下来要往哪儿去。色色样样,都少不了他这个主帅。所以,胤禔只草草安抚了爱女几句,就又去忙了。 根本不知道他前脚才走,后脚爱蓝珠跟佛尔果春就双双吐了个天昏地暗。 就这,俩小姑娘也刚擦完嘴角就立即下严令保密。 生怕因此被撵回京城。 被反复警告的塔思哈:“可是,你们这样……” “初初海上航行,水土不服有些晕船罢了。” “我们会克服的!” 塔思哈:…… 被逼上梁山,只能密切关注这俩。一直到她们都渐渐适应,才彻底放下心来。熄了告状念头,只默默照顾她们。 细致到让佛尔果春私下里跟爱蓝珠念叨,说他这个小舅舅倒是有模有样。 比直亲王那个亲阿玛都无微不至。 隐约察觉到小舅舅心思的爱蓝珠笑,细数他的优点:“何止?小舅舅重亲情,从小就知道护着我们姐妹。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但心细如发。武艺高强,为人也踏实稳重。” “还是个榆木疙瘩,最讲究个宁缺毋滥。为了他的婚事,郭罗妈妈都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几日之间,佛尔果春连塔思哈几岁换牙、几岁才终于不尿床都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长辈、英雄的滤镜都碎一地。 只剩个上阵奋勇杀敌,闲暇处处疼外甥女,还对感情专注专一的憨子形象屹立不倒,不知道他将来会便宜哪家姑娘。 事实证明,十三爷的审讯手段还是很厉害的。 用不上两天时间,就让那些倭寇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包括但不限于他们有多少人、老巢在哪儿,犯了什么罪行,怎么敢袭击大清水军的。 呜呜呜,关于这一条,起初他们是打死不认的。 但十三每次都把他们打的半死,还在伤口上倒海水。被这么钝刀子割几回,所有人就都老实了。 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出说,但求死个痛快。 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知道他们不但啸聚一岛,还抓了不少汉人、高句丽人为奴后。直亲王当然得率兵前去解救啊,然后…… 福珠格格建议,为免不必要的伤亡,还是改强攻为诈取。 就用倭寇们的船、他们的衣裳,再押着他们的首领。趁着夜色赚开了码头,顺利登陆,以最快速度、最小牺牲拿下那个岛。 胤禔跟胤祥两人齐齐称善,当晚便依计而行。 以有备攻不备,再加上连住火铳、强弩等的加持。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多了个岛,还有岛上倭寇数十年积攒下来的财富。 “好好好,爷打了这么多年仗,只此战最为轻松,缴获最大。福珠聪慧,这兵法没白学。稍后爷就亲自上表,为你请功。” 胤禔乐,一脸的欣慰骄傲:“夺岛之事,你是当之无愧的首功。” 胤祥也笑着附和:“的确。大侄女此番表现实在亮眼,让我这个当叔的都折服不已,甘拜下风。” 爱蓝珠连连摆手:“运气,运气罢了。阿玛跟十三叔太过奖了,唔,都有点王婆卖瓜的嫌疑了。不过,珠珠会继续努力,争取早日配得上十三叔这声夸的。” 胤祥:…… 大侄女的反应总出乎意料之外,他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光大亮后,胤禔命人将被那些倭寇捉过来当苦工的汉人、高句丽人带过来。细说了那些倭寇已经被朝廷击败,如今这岛被直亲王率军占领。 亲王仁厚,怜他们苦命无辜被抓,背井离乡。遂大发善心,可免费派人相送,并给予些许盘缠。 若有不愿回乡的,也可以受聘于直亲王。 听从王爷之命,帮王爷做事。 汉语跟高句丽语交替着喊了数遍,所有人等就呼啦啦跪了一地,哭着喊着道王爷仁德。然后半数以上的人选择了回乡,只有少数无处可去,又瞧胤禔一应条件给得优渥的选择留下。 胤禔说话算话,亲自率船跑了趟高句丽。 送这个大人情的同时,也号召高句丽这个藩属国一道行动起来,积极海贸,打击沿途海盗、水匪。 而爱蓝珠呢,则跟她家十三叔一道清点海盗们的贼赃,查看这片新得的土地。 方圆不足百里的小岛,多半是丘陵。 放眼一瞧满目葱翠,不但屋舍俨然,地也种得有模有样,鸡鸭鹅狗等竟是样样齐全。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什么桃花源呢,哪想着其中竟是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呢? 爱蓝珠摇头叹息:“这世间事,可真是……不过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咱们。往来之间有了个特别完美的修整与补给点。” “不止呢。”胤祥笑:“好侄女瞧瞧,十三叔发现了什么?” 爱蓝珠定定瞧着他手里那黑乎乎还闪着微光的块状物,好一阵才捂嘴惊呼:“这,这这这是煤?老天啊,这小破岛上居然还有煤么?” 胤祥摊手:“爷也没想到啊,这最最棘手的燃料问题,居然在这小岛上就完美解决了!” 如此,他们可就不再浪费绝大部分的船舱装煤,而是节约出大量的空间来装弹药。如此,他们就能走得更远,能更快地肃清海路。等等…… 胤祥迟疑,跟他好侄女对视了一眼,叔侄两个异口同声:“既然此处都能采煤了,为何不再顺手建个专司制造、供应水师的弹药处呢?” 如此,他们就能以此为据点,放手扫荡,咳咳,不对是肃清周边匪患了。 知悉他们叔侄这想法的胤禔一人一个爆栗子过去:“你们啊,是越轻省越想轻省呗?不用频繁取燃料就已经很好了,你们还想……不怕被御史台跟六科联手参奏,也不怕皇上疑心?” 胤祥&爱蓝珠:…… 虽然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大哥/阿玛说得对,有些事儿不能省。为了他们爷仨能多在外面为大清做几年贡献,还是规规矩矩往天津卫或者广州那边补充弹药吧。 他们这快乐中带着点微微的遗憾,消息传回京城,正在端午节宴上与阖宫、百官一道欢庆佳节的康熙可就是全然喜悦了。 歼灭倭寇数百人,占据其巢穴,缴获其贼赃。还解救了千余被劫掠为奴的汉人、高句丽人。更在其岛屿上发现了煤矿,完美解决了燃料补给问题。 尤其他那好孙女,竟身先士卒,首战便斩获颇多。 再战便献策,赚取了匪巢…… “真真是虎父无犬女啊!”胤禛微笑,当即开启了疯狂吹嘘模式,恨不能把他家好侄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连伊凤这个亲额娘听了,都觉得有些太过。 只阿午那个小迷弟连连点头:“对对对,大姐姐就是那么厉害,干什么什么都行。早年在无逸斋念书,让一众天之骄子叹服;骑术远胜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儿郎。” “督造战船,奉命协办大清工学院。随便拎出来哪一件,不让许多须眉男儿汗颜?现在就连带兵打仗,她表现得都这般优异……” 皇长孙殿下叹服,明晃晃把大姐姐天下第一写在脸上。 他身边,瑚图灵阿、弘晰、弘晖等人小鸡啄米式点头,都强烈赞同着。求皇玛法快快论功行赏,给他们厉害的大姐姐派个官儿当当。 如此,大姐姐就要回来谢恩,然后回来任职。就,就一直留在宫中,再不会与他们分开了! 想让已经飞出去的鸟儿再进笼子? 康熙觉得不大可能。 果然,圣旨去,感谢信回。好孙女只在信上顿首百拜,却坚决不肯回来。跟着她阿玛一道,四处肃清海盗、水匪。解救被海盗欺压的各国良民,不到两年,就先后有数个番邦递交国书,表示愿为大清藩属国。 第135章 归航 爱蓝珠:…… 就好可惜。 原本, 她们父女俩还都雄心壮志着,力争给大清添一个省。没想到捣毁了几处倭寇据点,两度国书叱责后。没等着第三回, 警告后的亮肌肉呢, 对方就火速上表言称愿为藩属。同高句丽一般, 称臣纳贡。 只求陛下能同意两国通商, 他们愿以十万两黄金一艘的价格购买蒸汽船。 “呵呵。”爱蓝珠冷笑:“这算盘打的,本格格在岛上都听到了。感情投降、称臣都是权宜之计, 买蒸汽船,学咱们大清的技术以制大清才是目的呢。不行,阿玛咱得回去。” “虽然皇玛法英明,但万一呢?” 财帛动人心,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只买一艘蒸汽船的话, 利润过于巨大, 难保有人贪欲迷心。 胤禔笑着虚点了点她:“真决定了?不改了?不怕……”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有这么一遭。女儿又不能定居海外,那……那就赶早不赶晚吧!”爱蓝珠小脸紧绷,颇有些壮士断腕的决绝。 主要是想家。 想额娘、妹妹、玛嬷跟京城数不尽的美食美景。而且,拼杀了近两年光景,立功无数。也, 也能给皇玛法交上一张满意答卷, 让他老人家忘了那‘矫诏’之事了吧?沿途这 爱蓝珠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却不知她这一点头, 她家好阿玛跟十三叔就乐开了花。 火速下令, 即日启程。 全速前进,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京城。 爱蓝珠惊愣,胤禔终于忍不住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看什么看?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混账?要不是你, 爷早就回京了。” 生忍着似箭归心,在外头眼巴巴苦熬两年。 还,还不就是破丫头死活不回,而他回去了,注定没有好果子吃? 十三微笑点头:“出来两年,该剿的倭寇、海盗都剿了。海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大清官船、商船的都无人敢犯。甚至许多外国船都偷偷悬挂咱们大清龙旗以保平安。” “当初的目标超额完成,咱们,也是时候回去给皇阿玛报喜了。” 好吧。 爱蓝珠点头,看来不止是她,大家都想家了。 这不,船只才往大清方向,兵士们就喊声如雷,震耳欲聋。一声声回家了,终于回家了,喊得人激动又伤感。 京城,正在早朝中的康熙接到奏报,激动得从龙椅上站起来:“好,好啊!为大清浴血两载,咱们的英雄们总算是要回来了。来人啊,快去宁寿宫、延禧宫、直亲王府跟公主所通报,让太后、惠妃跟保清家的都跟着乐呵乐呵。” “嗻。” “哦,对了,也去伊尔根觉罗府、纳兰府的告知一下。” 正在朝中的科尔坤跟明珠双双出列,热泪盈眶地跪下,口称多谢皇上体恤。 康熙走下丹墀,亲手将两人扶起:“要说谢,也得是正谢两位爱卿,为朝廷培养如此栋梁之才。尤其是佛尔果春那孩子,几度立功,真真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容若血脉。” 提起自己最最钟爱骄傲的长子,明珠半是骄傲半是遗憾:“皇上过奖了,福珠格格女中翘楚,奴才那不争气的孙女在她身边学会了太多太多。” 提起这个,张英便无上认同。 谁能成想呢? 他当初不过是怜小徒弟一片赤忱向学之心,又笃定直亲王无子,必然不能将他拖累到夺嫡漩涡里去。结果教着教着,还教出来个旷古烁今的文武全才来。 连带着自家闺女都跟着水涨船高,竟以一介女子的身份当了大清工学院副山长之一。 专门负责招生等事宜。 自从工学院一个接一个的新研究成果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下辖的厂子里新品不断,屡屡扩大规模,备受皇上重用后。 越来越多困于自家孩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家长们剑走偏锋。想把人塞进大清工学院学个好技术,日后进船舶制造司干活,也算就此端上公家饭碗。 为此而找上自家幼女,花样送礼的人,比跟他这个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的还多。 以至于令仪常说福珠格格是她的伯乐,给她只能相夫教子的人生多了另一个无比璀璨的可能。如今,伯乐将回,小女儿一定很开心。 事实上,开心的又何止张令仪呢? 听说儿子跟乖孙女要载誉而归了,惠妃娘娘,哦不对,现在应该说是惠贵妃娘娘了。 这两年儿子和大孙女屡立战功,皇上龙心大悦。直接就给她加封贵妃,让她体验了下母/玛嬷凭子/孙女贵的感觉。 惠贵妃娘娘满心欢喜,当即就命人给传信的小太监拿了个大大的红封。 接着又给延禧宫阖宫上下赏了一个月的月例。 每人一套新衣裳,加紧裁制。延禧宫中也得该整理的整理,该修的修。务必要以最好的姿态,迎接她好大儿和乖孙女归来。 八福晋郭络罗氏进宫来给她请安时还娇笑:“今儿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呀?瞧着惠额娘忒高兴,跟过年了似的。” “那可不?”惠贵妃笑:“过年年,年年都过。本宫那好珠珠呀,可是整整两年没见着了。本宫望眼欲穿,可算要把她们盼回来了,又如何不欣喜若狂呢?” 郭络罗氏一惊:“呀,儿媳就说怎么今儿枝头喜鹊喳喳叫,原来竟有如此喜事?可怜儿媳进门晚,还没怎么与好侄女相处,她就去了天津卫、紧接着便出海。” “竟然神交已久,也没什么相处机会……” 郭络罗氏遗憾摇头,就着这个问题与惠贵妃妃聊了许久。只临要出宫了,才在惠贵妃的暗示下,与住在偏殿的胤禩生母卫氏浅聊了几句。 让让惠贵妃摇头轻叹,到底没多说什么。只嘱咐下人且多看顾卫氏几分,莫让人欺负了去。 身边的大宫女蔷薇奉承她,说她是宫中头一份的善良。 她却只笑这说胤禩这么些年一直敬她如亲母,对老大一家也十分亲近恭敬。哪怕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呢,也不能让卫氏在自己宫中受委屈。 康熙跟惠贵妃都这样,更何况伊凤呢? 得到消息的瞬间,直亲王福晋就跟敏敏飞奔回屋,把挺着大肚子的四福晋跟九福晋扔在花厅里面面相觑。 好一阵,娘俩才又各自拎着个包袱跑出来。 伊凤挠头,对两个目瞪口呆的妯娌抱歉笑笑:“抱歉抱歉,我这太高兴了,就……就慢待两位妹妹了。等我先去个天津卫,把珠珠跟我们爷迎回来了,再设宴给妹妹们赔罪。” 她身后,瑚图里宜敏比也跟着蹲身行礼。 然后也不等她们有所回应呢,娘俩就风一样地跑出了门。 可巧,才出门就碰上了胤禛。 于是雍郡王府也牵出来了辆马车,最是兢兢业业,寒暑不辍地上朝、上值的雍郡王告假。并以护佑大嫂跟小侄女的理由跟他家皇阿玛请了假,一路往天津卫而去。 两年未见,太子也思念极了亲哥。 总感觉没有这个人在身边正曲为直,整个朝堂都空落落的。乍闻老四那个奸诈的,竟然假护送大嫂之名假公济私,可把胤礽气坏了。 回过神来就赶紧往乾清宫,怂恿他皇阿玛。 于是,等胤禔率着船队回航,一路赶到天津卫码头时,就看到了那迎风招展的龙旗。 史书上,也因此留下了圣祖爱直亲王甚深。王奉命清缴海路,保护大清官船、商船畅通无阻。一去两年,再回转时,圣祖率群臣远迎至天津卫码头的记录。 甚至后世有人猜测,若非直亲王无子,皇位很有可能轮不到胤礽继承…… 当然,这份殊荣在现在的爱蓝珠看来,还是有那么亿点点危险的。以至于船行越近,她越有那么一丢丢胆怯。 往后退啊退,甚至试图像出征时那般,把自己隐没在人群里。 可惜,不止是太子来了,他家龙凤胎跟弘晰也来了。 已经有那么点玉树临风意思的皇长孙举目远眺,早早就锁定了自家大姐姐的位置。振臂狂呼:“大姐姐,大姐姐,阿午来接你了~” 他这么一喊,瑚图灵阿跟弘晰也赶紧跟上。 康熙顺着他们的喊声一瞧,好么,大孙女还试图往人群里钻呢。气得他赶紧把人喊住:“都已经两年未见,你这混丫头还不赶紧上来让朕好生瞧瞧?” 躲藏失败,爱蓝珠赶紧整了整衣衫,乖乖跟在阿玛和十三叔身后跪下:“不孝子/孙女胤禔、胤祥、福珠给皇阿玛/皇玛法请安。” “我等何德何能,竟还劳动圣驾奔波至此?实在……” “行了。”康熙笑着摆手:“这些套话就别说了,快都起来让朕好好瞧瞧。这两年,真是辛苦你们兄弟父女叔侄三个了。” 才刚刚起身的三人又结结实实跪下:“我等享受大清子民奉养,自然也该反哺大清。能为朝廷尽忠,为皇阿玛/皇玛法尽孝,我等甘之如饴,并不觉得苦。” 这话发自肺腑,自然满眼真诚。 看得康熙殊为感动。 他身边的胤礽适时上前扶住他:“码头风大,大哥、十三弟和好侄女又舟车劳顿的。不如去行宫歇歇,再好生叙话?” 对此,康熙自然不反对。 可是行宫?胤禔皱眉,天津卫什么时候有那玩意儿了? 胤礽笑着帮他解惑:“康熙四十年,对,就是大哥你们出海的同年六月。用的,就是你们缴获的那些倭寇们的存金。说起来,也算是大哥、十三弟跟好侄女的孝心。” 这三人哪敢居功呢? 忙谦虚辞让,边说边往行宫。胤礽见他大哥一心二用,别人说着话还边把眼角余光往人群中打量。赶紧凑过去小小声解释:“大嫂自从接到信开始,就火速带着小侄女来了天津卫。可……” “赶着这边行宫初建成,皇玛嬷还从未来过。所以,此次皇阿玛也奉了她老人家前来。太子妃跟大嫂她们都在行宫陪着呢。” 毕竟他跟皇阿玛过来接,还能说思子心切,手足情深。若连太后都等在码头,可就太过了。 难免被御史言官们瞧在眼里,写在奏折上,雪片一样飞上龙案。伊凤不愿自家男人跟女儿被添堵,索性把太后劝在了行宫,自己跟惠贵妃、太子妃的都陪着。 别处憨憨,事关自家福晋立即精神百倍的直亲王笑,立即了然了她这其中的维护之意。 并暗戳戳地,有点嫌弃自家皇阿玛搞出这么大阵仗。 想也知道,必定耗时许久。再去给皇玛嬷请安、给额娘请安。天可怜见的,他天黑之前还能跟福晋说上几句体己话不? 不能的。 给太后请安时匆匆一瞥后,胤禔就被康熙唤走。就他这两年以来所之处,打过的那些仗,占下的那几个岛等,做了个详细而认真的交流。 胤祥跟爱蓝珠作为他的左右手也不能少,十四及十四以上的所有成年皇子全部列席。 简直就是个小型家庭版的答疑会。 前度竞争失败的老十、老十四再度积极举手。建议朝廷对沿海展开日常巡逻。免得海盗倭寇等像野草似的,春风吹又生。别让已经占领,哦不,光复的岛再被贼子占了去。 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哥、十三弟/哥跟大侄女已经累了两年,也该歇歇了。 接下来的担子,就交给他们哥俩挑云云。 几句话引发接班热议。 连老五、老七、老八、十一都跃跃欲试,想为守卫海疆出一份力。 眼瞅着日近黄昏,他们还谈兴越浓,胤禔赶紧打了个哈欠:“弟弟们能这般尽忠尽孝,为兄特别欣慰。只是这一路行船,为兄实在疲惫不堪。容我先歇歇,改日再来与你们讨论。” 说完,他就脚底抹油,火速往有他福晋的地方,紧紧把人搂在怀里,直接以吻封缄:“好嘎珞,爷终于回来,终于见着你了。” 伊凤使劲儿捶他,试图让他赶紧住嘴 。 偏某人思念欲燃,根本停不下来。 躲在门后,试图给她阿玛个惊喜的瑚图里宜敏比:……要怎么从房里到房外,是她迫切想要解决的问题。 第136章 拍桌 前思后想, 琢磨不出来可行性办法。瑚图里宜敏比都急得满脸热汗了,正要不管不顾,赶着阿玛额娘更…… 咳咳之前破门而出, 一阵天籁般的敲门声响起:“阿玛, 额娘, 是我啊,珠珠!” 暌违了两年的百倍闺女前来,某人立即成了隔夜黄花。 这么一闪神的功夫,就被推出了好远。 然后, 他日思夜想的福晋就急急奔向房门,猛一把拉开后, 把长女紧紧搂在怀里:“你个狠心的破丫头, 怎么才回来呀?” “额娘莫哭, 女儿这不回来了么。而且这次回来, 数年之内都不走, 只守在您身边尽孝。” “数年之内不走,那也就是说以后还要咯?” 迅速抓住关键词的伊凤皱眉, 看着爱女的目光就很有几分审视了。 爱蓝珠火速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两年未见,额娘一切都好吧?敏敏呢, 她可还听话?” 瑚图里宜敏比正在摄手摄脚往出挪, 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再一脸欢喜进来。 把刚刚这段尴尬什么的,死死掩住。 结果才刚刚进行到一半,就被抓了个现场。那一刻,空气死一般的寂静。敏敏挠头,艰难赔笑:“我, 我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只是好久没见到阿玛和姐姐,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罢了。呃,阿玛一路舟车劳顿,肯定累了,女儿就不多打搅了。” 敏敏屈膝福了福身,赶紧把呆愣中的姐姐拽走。 果不其然,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来自额娘的怒吼:“爱新觉罗·胤禔,你,你简直……简直不要脸,这……” 这让我还怎么跟孩子见面的控诉还没完,就又双叒叕被以吻封缄。 某不要脸轻笑:“嘎珞莫恼,敏敏会明白的。咱们夫妻鹣鲽情深,是她们姐妹俩最大的幸福。” 伊凤震惊:“你,你还有脸说?” 胤禔实力证明,他不止有脸说,还有脸做。两年未见,终于团圆。接下来的五日,他都休整不好这长途航行所带来的疲惫。 为了不显得自己过于‘一枝独秀’,直亲王还特意给十跟珠珠捎了信儿。 明示他们也得歇几天。 两年下来,十对他大哥佩服到五体投地,并早早养成了令行禁止的好习惯。他大哥说一,他绝不说二。而且小别胜新婚么,他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 已经在敏敏那儿知道了前因后果的珠珠:…… 只能捂脸配合。 并千叮咛万嘱咐,让妹妹一定一定守口如瓶。再把补汤安排起来,问,就是阿玛早年受过伤,瞧着健壮结实,实际上到底对身体有了些许影响。 别人信不信的,横竖惠贵妃是信了。 回到宫中就赶紧开私库,林林总总硬是给儿子划拉了一大车的补药。 直接让直亲王原就‘不行’的名声雪上加霜。 眼看着惠贵妃都行动了,伊尔根觉罗府也赶紧跟上。什么老山参、虎骨酒、鹿茸的,统统安排上。只要亲王女婿/妹夫要,只要咱们有。 唔。 区区两年,塔思哈就从一介小兵迅速蹿升,到了如今的四品左领。 哪个瞧了,不得道一声后生可畏,甚至尊一声塔大人呢? 而且旁人不知道,他哥嫂们能不知道,那小子这两年往家里捎了多少金银么?又体面,又有前程,收入还不菲的天津卫水师营如今就是块香饽饽。这有点门道的都想咬一口,伊凤的兄长们也都疯狂心动着。他们年纪过了,但家中的孩子们起来了啊! 趁此‘良机’,可不就纷纷重礼上门了么? 伊凤东西照收,事儿呢,看子侄后辈的资质、品行等,再决定办不办。 横竖一句话,她们家爷、她们家闺女走到今儿不容易。便作为伊尔根觉罗家的出嫁女,她该多多少少照拂家中,也绝对有度。 想假着她的名义往水师营作威作福? 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 胤禔原本还有些委屈,见福晋这般行事后,就只剩下满满感动:“好嘎珞,爷就知道,你嘴上说的再怎么嫌弃,心里也还是惦记爷。” “不枉爷七百多日日夜悬心,归心似箭,恨不得肋插双翼地回到你身边……” 得得得,伊凤赶紧把人推开:“都一把年纪了,你给本福晋稳重些。别……别被人瞧去,连着本福晋一道笑话。” 胤禔简直如遭雷击:“爷,爷康熙十一年二月生人,如今,如今康熙四十二年,满打满算也才十一。正年富力强,怎么就一把年纪了?” 伊凤瞥他:“珠珠康熙二十七年生人,如今都已经虚十六岁了。试图求亲的人恨不能从北京排到盛京,若不是皇阿玛信守承诺,答应了不干预孩子们的婚事,就始终也没吐口。” “你现在啊,没准不但岳父当上了,郭罗玛法也当上了呢!” 胤禔咬牙:“想都别想。那些歪瓜裂枣,也配得上爷家娇女?咱们珠珠可是纵横海上的鹰扬号船长,不知道立下多少赫赫功劳呢。” “皇阿玛若肯公平赏赐,她都能靠自己布衣封侯。如此奇才跑去嫁人生子,是整个大清的损失……” 伊凤无奈摇头:“是是是,好好好。我闺女嘛,自然天下第一,无人能及。可世道如此,总有人觉得女子就算厉害到了天上也不算什么正途。” “只有嫁为人妇,相夫教子。把偌大府中管得井井有条,妻妾各得其所才是真本事。” 如她这般,不早早给胤禔纳妾绵延子嗣。害偌大直亲王府千顷地里无有一根苗,大好王爵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的才是妒妇中的妒妇。 也就是皇上和惠贵妃仁慈,胤禔被猪油蒙了心,纵得她嚣张跋扈。 换在别人家里,早就一纸休书伺候了。 “胡说八道!”胤禔拍桌:“爷不是在说我们嘎珞,是说那些拎不清的蠢货。自己眼瞎又无能,还怪旁人太出众,可真是……” “把她们能耐坏了啊。” “你说,都是谁这么大胆?爷回头就挨家送给她们夫君、儿子的送美人去。让她们一个个的,好好发挥实力。彻底忙起来了,好没时间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他疯了,伊凤又没有。 当然再怎么追问,都不肯透露一字半句了。然后,能耐的直亲王就闹到了乾清宫,非要给他家福晋洗刷这个妒妇之名。 找两个嘴欠代表出来,好好送送美人儿。 康熙:!!! 康熙惊呆,甚至想把太医传来给他号号脉:好好的儿子,怎么说疯就疯了呢?你堂堂一个亲王,因为些许流言蜚语,跑去跟臣妇计较可还像话? “那收拾她们男人或者儿子?”胤禔妥协,直接退而求其次:“总不能儿子跟珠珠在海上一漂两年,为海疆稳定呕心沥血,有家回不得。” “那起子贱人们就当儿子死了,肆意欺负儿子福晋吧?” 这话不但康熙,连他的迷弟胤礽都听不下去了:“大哥放心,大嫂才不是那任由人欺负的。若真有谁敢挑衅到她当面,哪还用旁人啊?大嫂,大嫂生起气来,可是连妃位主子都敢动手掌掴的。” 呃,已故的平妃赫舍里氏,那可是胤礽亲姨母来着。 再说,宫中可还有惠贵妃呢,还有一心念着大嫂好的太后呢。那些人背后再怎么酸,到了大嫂面前也不敢透露一丝半点。 只积极曲意逢迎。 虽说她们家犬子配不上大侄女,可万一呢? 皇阿玛毕竟答应过,说让珠珠跟敏敏自己选夫来着。所以这两年,甭管是秋狝还是前头的南巡,往敏敏跟前讨好的蒙古各部小王爷、小台吉,各家公子等,都不在少数。 只可惜,敏敏一心扑在生意上,根本心无旁骛。 再多偶遇、巧合到她这儿,也注定了俏媚眼抛给瞎子看。 “这就对了。”胤禔点头:“这么一点大的小丫头,找的哪门子夫婿?纯禧姐她们都是十九才赐婚成婚,当侄女的怎么好越过姑爸爸?” 为表尊重,孩子二十岁之前,还是别谈这个。快让她们多在府上,享受几年快乐的闺阁时光。 因为那早婚早育,近亲结婚的种种危害等流传甚广。如今民间都不会太早定下儿女婚事,宫中选秀都把最小年龄定在十六岁。 康熙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与儿子唱反调。 他只结合着乖孙女的战功,打算破格封她为固伦公主。本朝有,且唯一的固伦公主,自来只有皇上嫡女才能享有的尊号。 皇室宗女中可以达到的最高等级。 一在朝堂上公布,就必定会被御史台、六科与宗人府上书反对的那种。 但康熙认为自家乖孙女值得。 胤礽也笑着夸奖:“珠珠确实出类拔萃,远胜许多须眉男儿。可惜……若非生为女儿身,一定能驰骋疆场,成为大清的又一员悍将。” 胤禔好大一个白眼翻过去:“瞧太子这话说的,身为女儿身,难道就耽搁孩子建功立业了?” “这两年之间,无数次的捷报。孩子斩敌多少,斩获多少。多少次率着她的鹰扬号,对海盗水匪围追堵截。又多少次献良策,不战而屈人之兵?” “甚至如今这蒸汽船,蒸汽战船都有她不可磨灭的功劳。当年若不是她坚持,天知道大清还有多少年才能鼓捣出来蒸汽机……” 胤禔怒气冲冲,一项一项地细数自家闺女功劳。 确定事无巨细,一样不拉之后,才拧眉质问:“怎么着?匪窝里的金银朝廷乐呵的收着,倭子、身毒等国称臣纳贡美滋滋应着。等论功行赏的时候,倒嫌弃我们珠珠不是个男儿身了?” 胤礽被质问得连连后退:“大哥,大哥,你冷静点。弟弟绝没有否认大侄女功劳的意思,否则……” “否则也不会跟皇阿玛商量着,把珠珠破格封为固伦公主啊!要知道,弟弟家的瑚图灵阿到现在也还没有任何封号呢。大侄女跟小侄女一个固伦公主,一个和硕公主,已经前所未有了。” 绝对绝对的皇恩浩荡。 可胤禔稀罕么? 他不! 他根本不跟蠢弟弟废话,直接就跪在了君前:“皇阿玛如此疼爱,按说,儿子该感激不尽。可……儿子命歹,早早就……” “这辈子,儿子算是,算是不可能再给咱们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了。当然,为救皇阿玛,儿子万死而不悔。珠珠跟敏敏也各有其才,远胜别人家的所谓须眉男儿。” 康熙上前,亲手把他扶起来。 很是安慰劝解了一番,极大地肯定了两个孙女的优秀。 胤禔赶紧顺杆往上爬:“是吧?皇阿玛也觉得儿子那俩丫头不差吧!尤其是珠珠,那孩子文韬武略,骑射过人还使得一手好枪法。” “小小年纪,就用兵如神,常令儿子都有些自叹不如。如此人才若闲置不用,简直是整个朝廷的损失。而若,若把人嫁去蒙古,儿子都,都怕她顺手把蒙古统一了。” 康熙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难道你还想把你的直亲王王爵传给她,让她以女子之身跻身朝堂么?” 胤禔笑着跪下:“皇阿玛圣明,儿子正有此意。” 啥玩意? 康熙惊呆,太子直接石化:“这,这这这,这简直不成体统。自大清立国以来,就,就从未有过如此荒唐事……” 胤禔好大一个白眼翻过去,直接抢白:“呵,大清以前还没规模化种土豆,没跟蒙古做生意。没有水泥、没有蒸汽船呢。” “太子以后肩负的可是万里江山,切不可因循守旧。要以发展的眼光看世界,站在大清角度多想想。珠珠才虚十六岁就能如此,若再让她成长些年呢?”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胤禔皱眉:“比起男女,百姓更看重哪个能奉公守法,与他们张目。而你跟皇阿玛,也该放下这些世俗偏见。好好衡量一下,就会发现让珠珠做王世女是最好的选择。” “但事关皇家血脉……” “多新鲜呀!就算是皇子、皇孙,不也得娶个外姓的福晋,才能诞下健康聪明的孩子?让珠珠纳个婿,生下的孩子姓爱新觉罗,不一样么!” 那还是不一样的吧。若此例一开,效法者众,不就乱套了么? 胤礽挠头:“大哥,这个真不一样。你,你还是别说了。还是考虑考虑,瞧哪家小阿哥可以,过继一个吧。” “去年太子妃又生了小阿哥,大哥若是不嫌弃,就送与你做儿子。或者,唔,四十年,弟弘晴被果子卡住了喉咙,亏大嫂施以妙法,才终于获救。弟俩口子当场就给大嫂跪了,说以后弘晴就是你们儿子。” “你若嫌这两个大了些,那,那四弟妹也怀上了胎……” 这都是各家嫡子,血脉也近。 你总不至于怀疑咱们哥几个图谋你爵位,或者孩子养不熟,将来不孝顺、不肯护持两个姐姐等等。 为了自家大哥,太子也是豁出去了。连唯的嫡子都能舍出去一个。 胤禔万分感动,但拒绝接受。甚至还狂怒拍桌:“爷家骄女文韬武略,凭什么不能纳婿承爵?反正爷不管,爷不养任何旁人家的儿子,只守着这一双女儿。” “皇阿玛要实在吝啬,就……就直接搁置此事吧!等儿子日后没了,再把爵位收回去便是。” 摆明了车马,宁可绝嗣,归还爵位也绝不养假儿子。 康熙心里也存着气儿,但好大儿到底是为了救他才落到如此境地。他再如何,也舍不得狠狠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人打醒。 只得苦口婆心地劝,从祖制讲到民俗法统大清律,以及此例一开可能会有的种种影响。 可他有多少理由,胤禔就有多少对策。 首先,不管祖制还是大清律,都是要与时俱进,要因时制宜的。 “您比方说,内务府制度,就是祖上为了更好的服务于皇家而特意组建的,结果那起子包衣奴才比谁都能贪。若不是儿子误打误撞,您锐意改革,现在保不准国库私库都被贪没了。” “还有全面提高官员俸禄,裁撤冗兵,与蒙古进一步深化合作、建立大清工学院等等。一项项的璀璨成果无不证明,因时制宜才是最好的。” “儿子觉得现在还可以再加一条,能者上,庸者下,不以性别论英雄。别固守成见,别糊涂,别放着珠珠这样优秀的人才不用。而让些个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窃居高位,尸位素餐……” 被糊涂的康熙忍无可忍,一脚踹过去。吓得胤礽死死搂住他的腰:“皇阿玛,皇阿玛有话好好说。大哥身体不好,前些日子惠贵妃、伊尔根觉罗府还都给他送补药呢!” 边说,他还边疯狂给胤禔使眼色。让他赶紧先退一步,免得吃眼前亏。 胤禔摇头,坚决不退,还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想法与坚持 。 康熙大怒:“混账东西,冥顽不灵。你,你给朕滚回府去好生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 已经做好了挨板子准备的胤禔:!!! 还有这好事儿??? 嘿嘿,那可得赶紧跑,免得皇阿玛反悔咯。 第137章 一致 “就这么着, 爷二话不说赶紧跑回来了。就怕皇阿玛琢磨过来,再补上几十大板。”胤禔挑眉,一脸得意洋洋。 不知道的, 还当他捡了多大便宜。 “怎么还当呢?这就是啊!”胤禔一脸严肃认真:“爷可是跟皇阿玛犟嘴, 与太子拍桌。提了个可能大清立国至今,也没谁敢堂而皇之提出来的事儿。” 而且牵连极大。 前脚成真,后脚庄亲王就敢哭上金銮殿。那些早年无子而有女被停了爵位的女儿、女婿们也得闹一闹,虽然希望不大, 但万一呢? 最怕那些个娘家势大手段狠,偏只生了嫡女, 为爵位传承故忍了丈夫左一个侧室又一个宠妾鼓捣出一堆庶子的看到希望, 再对无辜的庶子们举起屠刀。 再者…… 有了王世女了, 那, 是不是以后就能有皇太女? 嘶~ 不能细想啊, 不能细想。 但一家四口都明白, 一旦事情放在桌面上之后, 这个问题将不可回避。 沉默良久之后, 爱蓝珠艰难勾动唇角:“不,不然就算了吧,阿玛。横竖,女儿最初的愿望也只是学文习武,让那起子嘴贱之人知道, 便您跟额娘只有女儿跟敏敏,也不能被嘲一句后继无人。” “女儿和敏敏虽为女子,却也可以远胜须眉。” “如今,女儿提议并督造了第一艘蒸汽船,促进大清工学院的成立。还随您远征海外, 立下赫赫之功。已经超额完成目标了,不是吗?真,真的于愿已足。要不……” 要不就到此为止,别继续折腾了吧。 免得事情未成,还惹皇玛法震怒,累及阿玛跟额娘。 爵位再好,也抵不过家人的安危重要。 只是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家阿玛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两军交战,才摆明了车马你就要未战先降,爷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自从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这条路充满荆棘,成功希望渺茫。不过……”胤禔昂头,笑得一脸骄傲:“爷光头阿哥到如今,又哪里容易了?” “把荆棘砍倒踏平罢了,可别跟老子说你不行!” 瑚图里宜敏比&伊凤侧目:这激将法会不会太简单浅白了些?珠珠/姐姐又不是个男的,不至于对那俩字儿反应那么大吧! 可事实证明,福珠格格绝不允许自己的实力被质疑。 这不,她阿玛话音才落,她就气呼呼昂头:“女儿之功,足可以布衣封侯。整个天津卫八旗水师营,哪个提起女儿来不得说个服字?” “附近海域的海盗水匪见了女儿的鹰扬号莫不望风而逃,逃不过便马上弃械投降,连跟女儿正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女儿不但行,还比绝大多数所谓的须眉男儿行出八里地去。” “还是那句话,若能有相同的教育跟升迁渠道,女子未必弱于男儿。” 只是世道如此,不肯给女子成长、展示自己的机会罢了。 也就是她家阿玛不同俗流,不但没为了要儿子而纳满院子妾。还拿她们姐妹两个当宝贝一样,处处疼爱呵护。便她这等称得上大逆不道的心思,都不见丝毫斥责,还全力支持。 可越是如此,爱蓝珠就越舍不得让自家阿玛额娘跟妹妹因自己的野望被牵连。 “傻孩子。”伊凤轻点了点她前额,随即把人搂在怀里:“这怎么能叫野望呢?明明是最正常不过的合理诉求。你阿玛浴血拼杀来的爵位,自然想传给亲生血脉。吾女文武双全,战功彪炳。有你这个珠玉在前,何故退而求其次?” 爱蓝珠垂眸,话是这么说,但祖宗规矩…… 伊凤笑:“祖宗规矩既然是人定的,自然也能因人而改。你皇玛法都能任用你跟令仪做大清工学院的副山长,自然不是墨守成规之人。” “假以时日,他会想明白的。唔,就算想不明白,额娘与你阿玛也会帮他想明白。最关键是你,爵位再好,也是身外之物。额娘再如何不舍,也不愿因它而困囿我儿一生。所以……” 伊凤肃容正色,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家爱女:“你想清楚了,想不想当这个直亲王世女,要不要在你阿玛百年之后,接过他肩头的重任。” “若不要,就即刻让你阿玛上表。否则,就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忧。既然上苍让咱们彼此成为家人,自然是要荣辱与共的。哪有好处尽得,却不沾半点风险的好事?” 是嘛是嘛。 瑚图里宜敏比捂嘴笑,称额娘通透,姐姐不必拘泥,也不必迟疑,只管顺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当妹妹的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再没有二话的。 爱蓝珠感动到流泪,紧紧把额娘、妹妹跟阿玛死死搂住:“我的答案还跟多年前一样,要挺起咱们直亲王府的门楣来。” “让咱们直亲王府在我手中发扬光大,让养了一堆儿子也不如阿玛两个女儿的蠢蛋们再不敢讥笑他。私议再怎么得宠、再怎么如日中天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就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我,我还要纳个踏实淳朴的世女夫,生三五个孩子,让阿玛额娘含饴弄孙。将来子子孙孙,让阿玛额娘永享香火。” 敏敏呀了声,轻刮了刮脸颊:“姐姐好没羞,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已经想了那么远。” 爱蓝珠捏她:“你要以世俗观念,约束我这个不同俗流的未来王世女?按制,亲王世子可以有一正一侧四庶,妾室通房无定数。没来个三夫四侍,都是姐姐我严于律己了。” 敏敏&伊凤:…… 总觉得姐姐/女儿提起这个的态度唔,有点过于坦荡。 倒是胤禔一脸司空见惯的样子。 毕竟军营之中,什么样的糙汉子没有?女儿见多了,听多了,言语间可能就……就少了几分矜持呗。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啊。做什么用普通女子的行为标准去框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呢? 他的女儿们,自然是要舒心肆意的。 一家四口再次取得一致后,胤禔就安安心心地闭门思……思过,他是不可能思过的。 他只会关起门来纵情享乐的样子。 于是,等胤禛偷偷从两府之间为了方便,特特凿墙而成的角门过来瞧他好大哥时。就看着凉亭里,月光下,一家子正有说有笑地烤着羊排。 见着他还呲着大牙乐:“嘿,你小子倒是个有口福的,爷这才刚烤好,你就闻香而来了。” 胤禛就很诧异地看着他:“不是说大哥旧伤复发,需要好生静养么?这……” 这满面红光、精神百倍,还有心情烤羊排的,也不像啊! “少废话,麻辣、蜂蜜还是原味的?友情提醒,本王亲自烤制,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啊。” “那,那原味的吧!” 胤禛发誓,自己绝不是个馋的。主要,主要是当弟弟的,不好拂大哥的面子。略尝了尝,发现还真不腥不膻,软嫩可口后,雍郡王还果断拖家带口了。 一家四口这烤肉升级成两府联欢。说说笑笑的,谁还顾得上别的? 直到孩子们都一边儿玩去了,乌拉那拉氏才抚着肚子轻笑:“弟媳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皇阿玛就……但大哥大嫂且放心,不管如何,弟媳跟我们爷总归是与您们站在一处的。” “对对,福晋说得对。”胤禛拿着帕子与她擦了擦唇角,笑得一脸温柔。 事儿都已经出了,瞒也瞒不住。 再说,胤禔也没想瞒着。闻言轻嗯了声:“四弟跟四弟妹有心了,不过暂时还不用。你们只静观其变,到必要时跟着强烈反对就是了。” 哈??? 乌拉那拉氏有点懵,胤禛却隐隐有些明白:“最近,皇阿玛一直在研究怎么封赏、提拔水师营的有功将士。这是……说起珠珠跟她那个女伴读了?” 胤禔轻笑,淡定地扔下一枚炸·弹:“皇阿玛有意封珠珠为固伦公主,被爷给拒绝了。因为比起固伦公主,爷更希望她能招婿承爵,成为下一任的直亲王。” “那……”胤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皇阿玛跟太子是怎么个反应?” “皇阿玛当时被震惊了吧?并没有说话,都是太子在叽叽歪歪。说什么荒唐,不合祖制。甚至忍痛割爱,愿意将嫡三子过继给爷。若爷瞧不中,选老三家的弘晴,或者弟妹腹中这个都可。” 反正就劝他赶紧打住,熄了这荒唐心思,还是过继个侄子继承香火的千年老调儿呗。 “把爷气得不行,直接跟他拍桌,好一通质问。然后……”胤禔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一个激动顺嘴秃噜了句,让皇阿玛别糊涂。别放着珠珠这样优秀的人才不用。而让些个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窃居高位,尸位素餐……” 胤禛就好奇,特别的好奇:“你这样,皇阿玛没打你么?” 呃…… 倒是冲过来踹了一脚,现在屁股还隐隐作疼。但这种话,能当着弟媳的面儿说么? 能么能么? 要脸直亲王冷哼:“你小子冒着被皇阿玛训斥的危险过来,就是为了蹭点羊排加上嘴欠几句的?爷看你是吃饱了撑的,需要做点运动好好消化一二了。” 然后也不等他反抗,就老鹰捉小鸡似的,将人拧到了旁边的宽阔地带。拳来脚往地开始切磋,更精准点说应该是单方面磋弟弟。 胤禛就算再怎么勤加锻炼,也比不过几度率军征战,有勇冠全军之称的胤禔啊。不出几十招就气喘吁吁投降:“不成了不成了。大哥龙精虎猛,弟弟甘拜下风。下回,哦不,再没有下回了。” 以后他就是再怎么好奇,也绝不嘴欠。 胤禔冷哼一声,到底放过了他。 两人进了胤禔书房,胤禛才又道:“如今,皇阿玛虽令大哥闭门思过,但对外的说法却是你连年漂泊于海上不慎引发了旧伤。需要好生休养一段儿,等闲不得打扰。” “遍赏水军之事,也暂时搁置,说是要仔细思量。这,这明显就是在等大哥认错,以大哥的态度来决定后续安排。” 胤禔点头,同时表示认错,他是不会认错的。 只静观其变。 “等朝野齐反对,纷纷上表参奏爷,贬损爷家珠珠。将咱们爷俩踩成癞~□□,自然触底反弹,否极泰来。” 为防四弟心有不忍,反而破坏了他的大计。胤禔还各种耳提面命,让他千万千万别狠不下来心。 胤禛扶额:“大哥这就是难为弟弟了,毕竟弟弟与珠珠感情好,朝野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弘晖在无逸斋与人打架,被挑拨离间的时候,都拿珠珠举例子。” “问他有什么可豪横的?身为嫡子也不被自家阿玛疼爱,兄弟两个加一块儿,也不如个堂姐受宠。也不知道是堂姐才是亲生的,还是某人和他弟弟不是亲生的。” 气得小家伙一顿乱拳过去,直接把人打成乌眼青。闹腾到御前还不消停呢,连说对方欺负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污蔑他大堂姐? 那就是欠打,再说还打。什么时候不说了,这事儿才算完。 结果,那个倒霉催的宗室子刚挨了弘晖的打,紧接着又遭了皇上的罚。回家之后,还被罚跪、挨揍、训诫等。生从小霸王变成个怂的,再不敢轻易惹无逸斋任何一个。 他们一家上下都是坚定的大格格党,心疼她都还心疼不过来,哪能舍得贬损? 胤禔瞪他:“那就好好心疼,舍不得她每日里起早贪挖,殚精极虑。把女儿家最美好的年华都耗在朝堂政务、勾心斗角上。” 只一味反对就完了。 胤禛深深怀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但他大哥坚持。他也只能点头应了,然后密切关注着。 正炙手可热的直亲王病了? 那必须表一波关心、孝心啊。便有皇命在,不好过于打扰,心意也得到。没想到直亲王那般平易近人,竟拖着病体接见了每个上门拜访的。 什么? 您身子其实无大碍,只是心病难除? 奴才/微臣愿效犬马之劳,等等!您别说了,奴才/微臣实在做不到啊!从满心欢喜到魂不守舍的距离很近,也就进出直亲王府那么远罢了。但一进一出间,众人变化实在过于明显,难免引起有心人注意。 不出两三日,弹劾直亲王不遵祖制,妄图让嫡女招赘承爵,混淆皇家血脉的折子就雪片般飞向了康熙的御案。 漫天反对中,只庄亲王博果铎颔首:“那福珠格格虽为女儿身,但立下不少盖世功劳,足以让无数男儿自惭形秽。颇有其父之风,确确实实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好儿孙。由她承爵,虽有些意外,但却最恰当……” “荒唐,胡闹!庄亲王爷切莫胡言,先帝爷亲书的内宫不得干政的铁牌还悬于交泰殿、十三监,嘱后世子孙引以为戒。王爷您……”那御史也是头铁,竟开口就戳了庄亲王博果铎伤口:“您不能因为感同身受,就在这等大事上胡言乱语,坏了祖宗规矩。” 有道是当着瘸子莫说短话。 庄亲王妻妾满院,辛苦耕耘。结果忙活了一辈子就只得了三朵金花,无子是他生平最痛,没有之一。如今被御史当着满朝文武来了这么一句,他焉能不恼? 当即骂了声姥姥,然后就飞脚冲对方踹过去。 他逃,他追,还边追边咆哮。 就在金銮殿上,当着康熙跟文武百官面前演了好大一场。躲闪不及,生挨了好几下的御史委屈,庄亲王比他哭得还大声呢:“咆哮朝堂是咱不对,可,可这龟孙指着和尚骂贼秃,哪个能忍?” “可怜我求子一生不得子,本就愧疚、羞赧已极,偏生那混账王八羔子孩子……皇上可得给臣兄做主,狠狠收拾那个吃人饭不吣人话的。” 康熙才一皱眉,他就哭起了玛法太·宗,哭他那为大清南征北战,为大清入主中原立下赫赫之功,却早早去了的阿玛。 哭得康熙满心烦躁,却还不得不耐着性子走下御座,温言安抚。 言说那御史虽言语不谨,却绝不是针对皇兄你。 是胤禔那混账妙想天开,竟要以嫡女为世女,破坏祖宗规矩云云。 庄亲王博果铎困惑拭泪:“这,这话说的,虽咱们大清立国至今还真没有女子承爵的先例。但咱们打立国以来,也从未有过福珠格格那般对社稷有大功者啊!” “光那蒸汽船跟她这两年所立下的无数战功,都够直接封王了,更何况只纳婿袭爵呢?” “至于说混淆皇家血脉的更是屁话,那些皇子皇孙的后院可能不干净。但福珠生的孩子,却必然流着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血。” 一语惊朝堂后,博果铎又得意洋洋道:“再说了,那些宁可过继都不招赘的,多半怕女儿立不住,赘婿狼子野心。待岳父母百年后,赘婿独揽大权,又生出归宗心思,闹得竹篮打水。可福珠岂是那等软柿子?大清不倒,又哪个赘婿敢起那等歪心思?” 第138章 ‘心疼’ 所以, 皇上别犹豫了,快同意吧。 接着珠玉在前,咱们这也好见贤思齐。咱家小闺女没有珠珠出息, 也不敢做那个承爵的美梦。咱这把老骨头努力多活几年,好生教养孙子。等百年之后, 直接将爵位传给那孩子也可。 庄亲王满眼急切,小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都能让蒙古草原听见。 只没想到他这话音一落,朝堂上呼啦啦跪下一大片。连最尊敬直亲王的太子,出了名跟福珠格格感情好的雍郡王,与她并肩作战两年的十三阿哥等都不例外。 十阿哥倒是有心为侄女张目呢,架不住他身边的十一阿哥手疾眼快,一把把他摁倒。 康熙放眼一瞧,好么! 放眼朝堂, 除了自己跟庄亲王外, 竟全都跪下了。 形势一面倒到让康熙竟还有那么点子不得劲:“科尔坤,你也觉得胤禔有心让福珠袭爵这事儿不妥?” 被点名的科尔坤苦笑:“回皇上的话, 奴才也觉得不妥。不因祖制,也不为规矩。奴才只是在一个郭罗玛法的角度, 心疼自家外孙。打从三十九年奉命到天津卫, 那孩子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奴才说句托大的,没有她就没有蒸汽船, 就没有装备一心的天津卫八旗水师, 更没有后头种种的辉煌战绩。” “更别提解除了倭寇海盗等威胁后,海贸蓬勃发展。商人们为准备货品,让百姓家中积存得以变现,大批人有了做工贴补家用的机会。海贸通常, 朝廷收上来的银子多了。百姓们手里有钱,能安居乐业,人口增多、经济增长,连文风都盛了……” 整个一良性循环。 这话倒是没人反对,也反对不了的。 可是…… 科尔坤苦笑:“可是带来这么多益处的孩子却……却被满朝言官弹劾,似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事一样。言语之污糟难听,奴才都不忍诉诸于口。而这,才刚刚开始。” “一想想那可怜孩子纵顺利被封世女,也才刚刚开始。往后余生都要与些个自己不成,还嫉贤妒能。不能在贡献上比肩她,就拿祖制、规矩来抨击人的腌臜玩意相处。奴才这心里,就万般舍不得。” 被含沙射影了的所有人:!!! 齐齐怒目,狠盯着科尔坤。只恨目光不能杀人,无法将那厮千刀万剐。 科尔坤怡然不惧,淡定回视。 那倨傲的眼神嘿,好像在说‘说你呢,个腌臜货!自己不行,还百般诋毁人小姑娘。有能耐你在正事上超过她啊,揪着性别说事算什么英雄好汉?’ 胤禛:…… 只恨自己慢了一步,竟让科尔坤占了先机。 皇阿玛问到再答,就很有点东施效颦的嫌疑了。所以,雍郡王另辟蹊径:“科大人说得在理,不过儿子觉得这只是其一。儿子主要还是不忍珠珠太过艰辛,子女缘乃上天注定。谁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能顺利诞下麟儿,却知道等闲男儿都不愿当赘婿。” 皇家女婿原就难当,更何况是直接入赘呢? 胤禛摇头,真心实意为好侄女着急。 而他们两个则给其余皇子阿哥们打开了新思路,生生把反对扭转成了心疼。 一个赛一个的真情实感。 急得好容易瞧见点曙光的庄亲王博果铎跳脚:“呸!放那些个狗臭屁,说什么疼爱、什么舍不得。你们有谁问过福珠自己的意见么?还记得她没有板凳高就满世界拜师,小小年纪学文习武,说要挺起直亲王府门楣的坚定么?” 说到这儿,他还琢磨把珠珠的老师们都拎起来质问一番。 结果放眼一瞧,好么,张英那老小子告假了。去年里头佟国纲病逝,法海还在丁忧。王掞虽跪下了,却哭得如丧考妣:“格格如此辛苦付出,却被排斥至此,叫老夫如何不心疼啊?可规矩就是规矩……” 博果铎咬牙,撩起袍子跪下来:“皇上可别听他们一个个的放臭屁,规矩是人定的,当然也能由人改。您最是知人善用,可不能犯糊涂。别为了死规矩耽搁了活人才,福珠才这么点点大就为朝廷立下如何大功,你等她长大还了得?” 所以,不同意大孙女被立为王世女,他就得跟糊涂蛋画等号?! 康熙眉头皱得死紧,正好御史们疯狂弹劾。 于是,庄亲王就因咆哮朝堂,出言不逊、污染圣听而喜提禁足套餐。 禁足+反思+抄宫规,时间门未定。 是夜,胤禛又通过小角门悄悄来到隔壁他大哥家。 正赶上那一家四口在用热锅子,牛骨精熬的汤底。一边原味,一边麻辣的鸳鸯锅,正氤氲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那一家四口两对儿没心没肺的,正悠悠然往里面烫菜、烫肉。 再加上急到额角冒汗的他,像极了一句俗语。 呸呸呸! 胤禛连呸了三口,他才不是梁九功呢。他就是,就是心疼他大侄女。 下一瞬,一双雕花银筷被塞在他手里,抬眼就看到大侄女笑成弯月的眼:“听说今儿朝中争执不休,庄亲王舌战群臣。带累着四叔都被皇玛法质问了?哎呀,四叔一定辛苦了,快来坐,咱们边吃边聊。” 胤禛调转筷头轻轻往她头上敲了下:“都火上房了,你还吃得下啊?” “当然!”爱蓝珠笑:“触底反弹,否极泰来。一切都在向着咱们预想的方向走,不是么?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放心呢!当然该吃吃,该喝喝,养精蓄锐等待即将到来的大战啊。” “就是。”胤禔轻轻放下手中筷,好大一个白眼翻过去:“亏你还在刑部,屡破大案要案,被称为四清天呢。啧,连事缓则圆的道理都不懂么?” 伊凤忙拍了他以下,接着对胤禛歉意笑笑:“四弟别跟他一样的,嫂子知道你是关心则乱。” 只是这个事儿吧,说起来算不上很大。 却意义非凡,甚至牵连甚广。 便是皇上也不好随意开这个先河,种种原因注定了,这就是个持久战。莫说三五天,也许三五年都无法落下帷幕呢。 胤禛拧眉:“大嫂说得在理,是弟弟有些急了。总盼着皇阿玛能力排众议,快点儿把这个事情定下来,也让咱们珠珠少受点非议。” 当事人灿笑:“议呗,现在他们说得越狠,回头皇玛法就越心疼,心里就越不服。毕竟,侄女除了不是个小阿哥外,哪儿点不尽皇玛法意来着?”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不是个小阿哥,你皇玛法才更如意呢!” 伊凤笑,就好像若她也跟太子妃、四弟妹般连生三子,皇上和太子反而不能安心一样。 爱蓝珠扶额长叹,连连摇头:“额娘啊,就像您说的。人生都已经那么艰难了,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吧。” 瑚图里宜敏比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接着笑声四起。 胤禛:…… 感觉他好像是唯一真情实感着急的。 延禧宫。 惠贵妃一脸惊恐地看着康熙:“皇,皇上您说什么?胤禔,胤禔他抱病不是躲懒不想上朝,不愿意即刻回天津卫,而……而是他异想天开,想立珠珠当王世女?” 康熙颔首:“对。朕命他留在府中好生反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结果……” 臭小子直接釜底抽薪,自己就把这个事儿给嚷嚷开了。 他倒是老老实实在府上‘养病’,害朕被庄亲王那老货一顿闹腾,满朝文武接连上书。康熙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只觉得现在脑袋还嗡嗡的。 惠贵妃吓得直接脱簪待罪:“此事,臣妾确实不知。但胤禔如此,确有臣妾教导不严之过,还请皇上治罪。” “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早年太纵着他。若早早给送几个宫女、立个侧室,生下一两个庶子也不至有今日这般让皇上为难之事。” 胤禔的子嗣问题,简直就是康熙的死穴。 一经提起,他就能想起康熙二十九年征噶尔丹的战场上,好大儿拼命为他挡了一箭。还有知悉伤势后,他悲伤欲绝的崩溃大哭和那番推心置腹。 然后再大的怒火也能消糜大半甚至全部。 此刻,康熙就亲手扶起了惠贵妃:“那小子一心盼着嫡长子,爱妃便送去多少个美人也无济于事。”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这,大概也是保清的命数吧。他因救驾失了再有子嗣的机会,也没了与太子争锋的心劲儿。只一心报国,努力教养一双女儿。才有了如今的直亲王跟福珠、福敏,也正因为福珠过于优秀,才让他心有不甘。” 不甘这么好的女儿一辈子只能困于内宅,更不甘自己大好爵位白白便宜了外人。 惠贵妃默,良久才道:“皇上说得是,可……这都是命,不甘又如何呢?只叹珠珠生在皇家,否则,赶着家中无男嗣又有佳女,招赘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既免偌大家业便宜给外人,又免自家孩子嫁去别家做那委委屈屈的小媳妇……” 见皇上虽眸光沉沉,却没有明显反驳之意。惠贵妃忙奓了胆子,又试探着说了两句。皇上不是个墨守成规的,自家乖孙女的功劳又实打实。 万一呢? 康熙摇头,转身出了延禧宫。 只留惠贵妃自己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第二日便奏请皇上想出宫往儿子府上‘探病’。 又在早朝被御史言官们苦劝了许久,一定一定三思,甚至求严惩直亲王后。康熙正满肚子火呢,闻言想也不想地选择了跟从。非找罪魁祸首好好骂一顿,看他干的好事儿! 惠贵妃拒绝无力,又几度试图遣人报信无门的。 只能暗暗求佛保佑儿子靠谱些,别火上浇油。可,大概是她平时也不怎么烧香吧,临时抱佛脚所以起到了反作用。 以至于他们才到直亲王府大门口,就发现守门的兵丁特别慌张,几度试图往府中报信。 简直把有猫腻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暗卫立即把人制住,亲自开了府门请帝妃入内。惠贵妃那个忐忑哟,恨不得走一步心里默念声佛号。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没走多久,她就听到了欢声笑语。顺着声音往过一寻,好么,老大、老四、老五、老七、老八、老九、老十、十一、十三…… 整个一皇子开会。 几人众星捧月似的在胤禔身边,而胤禔则守在偌大的烧烤炉子前,一边烤肉一边讲他们父女兄弟叔侄三个肃清海路上的趣事儿。 那叫一个神采飞扬,哪有半点悔意? 惠贵妃眼见皇上脸色迅速变黑,赶紧呵斥出声:“大胆胤禔,皇上命你在府上好生反省,你就是这么反省的?” 胤禔皱眉,头也不抬地回了句:“爷又没错,爷反省个……唔……” 离他最近的胤禛死死捂住他的嘴,同时高声道:“儿子胤禛给皇阿玛请安,给惠贵妃娘娘请安。不知皇阿玛跟惠贵妃娘娘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皇阿玛跟惠贵妃娘娘恕罪。” 胤禔:!!! 胤禔整个人都懵了一懵,赶紧挣扎着起身:“皇阿玛,皇阿玛您怎么来了?” “朕还来不得?” “不不不,全大清,哦不,是全天下,哪有是您去不得的?便有,儿子也火速带兵去平了,将之插上咱们大清的龙旗,好让皇阿玛能安心而往。”胤禔赔笑,小表情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刚刚还高谈阔论那几个也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似的,讷讷不敢言。 毕竟今儿可不是休沐,除了老九跟十三这个才远洋回来没多久,还没安排六部历练的外。剩下的,可都是旷值出来的。 康熙龙目一扫,冷冷一句今儿你们各自衙上都不忙? 就让他们赶紧行礼告退,逃也似地往门外。可惜没走几步,胤禛就被叫住,责立即那角门重新砌成墙。并永不能再开,再有下次,立即让他或者胤禔搬个家。 这等威胁一出,胤禛立马乖觉。 很快,众人如鸟兽散。只有胤禔抓着那把烤肉,笑容谄媚地道:“要不,皇阿玛尝尝儿子的手艺?” 第139章 不愿 见康熙迟迟未接, 他还直接拈起一串:“哦对,皇阿玛万乘之君,入口食物都得百般仔细。来, 儿子先与您试试口味。” “嗯,不愧是乌珠穆沁来的羊,不腥不膻, 肥而不腻。再配上福晋秘制的调料,简直绝了。皇阿玛、额娘,您们快趁热, 凉了就不好吃了。” 等伊凤跟两个女儿匆匆赶来时,正看到胤禔那个憨憨无视康熙漆黑的老脸跟惠贵妃娘娘那无限复杂, 热情的又执着地往他们手里塞自己刚烤好的肉串。 就好像抗旨不遵, 翘班欢宴等事都不存在,皇上的黑脸也不存在一样。 生让康熙一拳打在棉花上。 咬牙切齿地接过那串子, 泄愤似的咬了口,结果…… 那小子竟然不是夸口? “嘿嘿。”胤禔得意挑眉:“这两年一直在海上飘着,别的都还成,只万分思念京城,尤其煎炒烹炸的万千佳肴美馔。船上条件实在有限, 儿子便自食其力, 倒练就了一手好烧烤技术, 尤擅烤海鲜。” 说着,他还又给康熙拿了串烤鱿鱼。 康熙八岁登基,虽说也是食不厌精, 脍不厌细。但皇上嘛,龙体安危关乎着天下社稷,自来是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 从御膳房折腾到乾清宫, 原本路途便不近,再热的菜到了他面前也变温乎。 等试膳太监试过,观察过其反应,确定无碍后…… 啧,能剩个微温都不错。 哪试过如现在这样,离了烤炉直接入口? 那热乎乎外焦里嫩又麻辣鲜香的烤羊肉串、蒜香浓郁,口感独特的烤鱼、胤禔拿手的烤各色海鲜。一一品尝后,康熙甚至亲自坐在那烤炉后,体验了下跟儿孙一道BBQ的快乐。 吓得梁九功频频想要劝阻,又不忍破坏皇上这些日子以来难得好心情。只能默默命人传讯太医院,好有备无患。 气鼓鼓而来,吃饱饱而…… 回是不能回的,康熙只怒瞪胤禔,确定左近无旁人,断传不出去后低骂:“你这个不孝子,枉朕整日里被朝臣反复纠缠,身心俱惫还要惦着你,惦着你们一家子。” “你可倒好,不但不思改过,还撺掇着老四他们旷值?”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胤禔否认三连,满目委屈,仿佛被押上刑场的窦娥:“天地良心,儿子就算再蠢,也不至于火上浇油啊!他们,他们心里念着长兄,宁可旷值,宁可从四弟那边偷偷潜过来也要关心儿子。那……” “过门好歹是客,儿子总不得往外撵,寒了弟弟们的心吧?但,但儿子又实在听不得他们那些个陈词滥调,索性摆个炉子出来一起烧烤 ,边吃边忆往昔峥嵘。哪想着才将开始,就都被皇阿玛给抓获了啊。” 一举成擒,一个不落。 真是…… 想想就让直亲王庆幸啊! 亏了这些个救命串串,才让皇阿玛稍熄怒火,彻底吃人嘴短。 嘿嘿。 康熙一个爆栗子敲过去:“你还有脸说?朕怕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连禁足都是打着让你养病的旗号。你小子倒不藏不瞒呢,直接竹筒倒豆子。自己在府上悠悠哉跟兄弟们烤串闲话,害老子整日被大臣们痛哭流涕、引经据典地劝……” 想想,康熙就万千委屈,想暴揍某个熊孩子。 胤禔嘿笑:“儿子懂,儿子懂。就跟儿子当年船行到海上,才知道您那乖孙女假传圣旨一样。长生天啊,那叫一个又急又气又无措。调头往回开吧,还怕皇阿玛铁面无私,直接把她给明正典刑了。” “揍一顿吧,还那么大个格格家。大海茫茫,四下不靠的,都不能给福晋吹风让她出面收拾小混蛋。” “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只恨自己生了这么个讨债玩意儿。直到瞧着孩子一次次冲锋陷阵,指挥若定,这怒火才被欣慰取代。琢磨着孩子熊归熊,但争气啊,孝顺啊,出发点是好的呀……” “你懂个屁!”康熙咬牙:“你就知道算计你老子,给你闺女开脱。” 珠珠跪下,眼泪吧嗒一下流出来:“皇玛法您,您就别骂阿玛了。千错万错,都是珠珠的错。珠珠倔强不服输,听多了若我是个男儿定是栋梁之材的叹息,心里越发憋屈恼火。所以……” “所以才没日没夜地督造蒸汽船,想以女子之身做出点让男人也望尘莫及的成就。可,您跟太子二叔欣慰之余,还叹珠珠不是个男儿身。那一刻,孙女心中沮丧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盼着,盼着您跟世人能抛开性别,瞧瞧我的成就。” 到底是自小疼大,向来引以为傲的大孙女。 康熙对珠珠的感情原就与旁的皇孙、皇孙女不同。所有孙辈中,也就是太子家的阿午能与她一较高下。其余连敏敏、瑚图灵阿跟弘晰都无法与她比肩。 一直骄傲她贡献,心疼她辛苦,也可惜她不是个男儿身。 此番听到乖孙女这般说辞,再看她那满脸泪,那无限哀伤中的失落眼神。 这老玛法心疼的哟,赶紧掏出帕子给她擦脸:“乖孩子不哭,皇玛法看见了,看见了。你阿玛的每次奏报,皇玛法都有细看。对你每一项功绩都烂熟于心。” “真的?” 康熙笑:“皇玛法何曾骗过你?自然是真的,不信皇玛法背给你听。康熙四十年三月,钓鱼成功,遇倭寇。福珠率先发现敌踪,命鹰扬号全速前进……” 康熙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宛若平凡人家,疼爱孙辈的老祖父。一桩一件的,还真都能跟珠珠所立功劳对上。 珠珠感动之余却不免又问:“皇玛法既然明知道珠珠不比任何男丁差,何以……何以执意要给珠珠封公主,打发珠珠嫁出去呢?阿玛不愿夺人子嗣,不愿替旁人养孩子。一辈子辛苦付出,晚年如何还要悬在养子的良心上。” “珠珠也不愿一身才华无从施展,余生都困在内宅方寸之地。琢磨着如何打压妾室、收拢额驸之心,保障自己孩子权益。所以才有那么一求,皇玛法……” “皇玛法都已经知道孙女除了性别之外,再无瑕疵。文行武亦可,都,都还不能给孙女个为大清效力的机会么?” 康熙哑然,半晌无语。 珠珠瘪了瘪嘴:“如果这都不行,皇玛法就把孙女嫁去唐努乌梁海,或者托锦乌梁海吧。给孙女多点护卫跟火器,沙俄那边但有挑衅,孙女也好直接带兵掩杀过去。” “成则再为大清开疆拓土,败亦不悔马革裹尸。学了满身文武艺的福珠格格无论在哪儿,都要为大清发光发热。拒绝三尺灶台、四角屋顶地所谓荣华一生。” 康熙:!!! 真·素知孙女有大志,但不想能大到如此地步啊。一时间,震惊得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倒是惠贵妃静静等乖孙女说完,才哭啼啼地抱住她:“你这破孩子,说的什么混账话?那唐努乌梁海跟锦托乌梁海紧挨着鄂罗斯,两国刀兵一起,那里首当其冲不说。” “听说那边一年有三季是冬,严寒又贫瘠,还流行着转房婚、收继婚呢,哪是你这等金枝玉叶能去的地方?” 珠珠泪中带笑,口称为了大清九死而不悔。 却不知她越是这么说,康熙耳边就越回想起好大儿的担忧。连带着他都不安,怕能耐的大孙女过去后,真把蒙古给统一了。来一出你不让我当王世女,朕就自己打天下当女皇。 直让康熙狠狠摇头:“别别别,你玛嬷说得对。且不说随着满蒙合作的进一步加深,朝廷对蒙古的掌控力逐步加强。已经不像以往非得下降公主抚蒙了,便是,朕也舍不得乖孙女远降啊。” “而且,朕知你才干,你也当知祖制与规矩。” 说起这个,一直当背景板的敏敏可就有话了:“从天命、天聪、顺治到如今,都已经七十多年了。咱们大清都从祖宗的十三副遗甲到如今的纵横四海,附属国无数。有些不合乎现代发展的规矩,也该改改了吧。” “到底大清是祖宗们的大清,更是皇玛法您的大清啊。轻轻一动那小小的规矩,反手就收入至少三个贤良臣不香么?” “最要紧这还只是抛砖引玉,有了这美好的开头后,将有更多优秀的女性人才涌现出来。而且……” 敏敏神秘兮兮一笑,小小声道:“只有鲶鱼多了,沙丁们才能拼命游啊。皇玛法您想啊,一句瞧谁谁那熊样,都不如个女的都能让谁谁勃然大怒。那要是真放这么个优秀的女官与他比较呢?” 不管是为了脸面还是为了乌纱,都会垂死病中惊坐起,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的。 她家姐姐,张令仪跟佛尔果春,那可都是了不得的存在哟。 错过一个,都是大清莫大的损失呐。 康熙:…… 连连点头,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好字来。回过神来赶紧瞪了敏敏一眼:“你倒是好口才,不去理藩院可惜了。” 敏敏生怕皇玛法说到办到,真拉她去理藩院做包身工。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别,别别别啊,人家五叔在理藩院干得好好的,孙女再去多不合适啊?” “近两年上表称臣的番邦有点多,理藩院事物繁忙啊?那,那就让八叔去好了,他长袖善舞!十,十一叔瞧着温温润润,实际坑起人来也不手软,绝对是理藩院需要的人才。” 敏敏接连举荐,真·举贤不避亲。横竖谁都别想耽误她经商,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大清女陶朱公的梦想还未实现,她绝不半途而废。 康熙瞧瞧她,再瞧瞧一脸坚定的珠珠。不禁摇头:“保清啊,你真养了两个不让须眉的好女儿啊。” 胤禔嘿笑:“其实多半是福晋的功劳,不过儿子与有荣焉。多谢皇阿玛夸奖,也恳请皇阿玛考量一二。珠珠之才,当朝罕有,错过了,真是咱们大清的损失。而且,她这决心您也瞧见了。” “这粉雕玉琢的姑娘家,往海上两年就黢黑了不少。真去了唐努乌梁海,被那小北风吹几年,孩子还能要?” 珠珠:…… 虽知道阿玛是帮她说项,但怎么举例……一回比一回不入耳呢? 果然,康熙听着也皱眉:“不会举例就别瞎说,朕看最要不得的就是你了!五大三粗,不修边幅。才三十出头,瞧着竟比朕还要老气些。太医呢?传来给你把个脉,瞧瞧到底如何。” 胤禔:!!! 胤禔如遭雷击,死死盯着他家皇玛法那虽然有些许天花痘印,但分外白皙又细腻,看不着什么皱纹的脸,试图找出他夸张的痕迹。结果…… 看来看去,却只想问福晋会不会嫌弃他。 虽然险些被这家伙蠢到,但,若插科打诨能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伊凤细细端详了他一阵,认真而又负责地告诉他:“爷莫忧心,妾身爱重的是您英勇无畏的气魄,百折不回的精神。只你一日初心不变,妾身便一日打心眼里思慕您,始终以被赐婚给您为荣。” 所以说,他还是瞧着比皇阿玛都老气? 胤禔惊恐,决定今晚就让福晋再度开始给自己护肤。瞧着老相点不打紧,可皇阿玛若以此为由将他困在京城,日后都不得轻离了怎么办?! 太医来得很快,诊脉也很认真。 最后得到的结论是直亲王一切都好,只是最近香辣烧烤之物吃得许是多了些,有点火气。 无需用药,喝点菊花茶便可。 胤禔:危! 忙找借口试图跑走,却被自家皇玛法扯着衣襟进了书房。 敏敏惊愕,悄悄问姐姐:“姐,你看皇玛法跟阿玛,像不像我小时候不愿意念书被额娘揪?” 简直情景重现! 珠珠才给了傻妹妹警示一眼,就也被喊去了书房。 父子爷孙三人好一阵恳谈,次日,胤禔就因为身体原因暂时卸任了天津卫八旗水师都统的职务,留在府中静养。但三军不可一日无帅,好不容易疏浚的海上航线也不能停。 所以今上审慎思考后,决定让福珠格格女代父职,先把这个担子挑起来。 第140章 考验 这消息一出, 就好像在沸腾的油锅里加了点冷水,顿时崩出万千油星子来, 又像万钧巨石砸进了本就不如何平静的水面。 群臣沸腾, 上书不绝。 都觉得皇上此举过于冒险,简直儿戏。前头那多半是直亲王为了给女儿造势,硬把自己的功劳挪给她。 皇上可千万别偏听偏信, 真以为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有那么大的能耐了。 否则格格危矣,天津卫八旗水师危矣。 康熙皱眉:“众卿说福珠的功劳都是直亲王相让,可有证据?若有,朕必定秉公办理。绝不允许任何人冒领军功, 欺君罔上。若没有,诸位是不是也领一下污蔑皇亲、中伤朝廷重臣的罪责?” 啊,这…… 他们都是按常理推测, 哪有什么实际证据呢? 是以,康熙一问,就沉默了大半。只有少数几个执拗又大胆,竟采用诡辩法。说他们没有证据证明直亲王将自己的功劳分给女儿, 但同样的, 也没有证据证明直亲王没有那么做。 毕竟, 他身为和硕亲王,于一个普通皇子来说,尊贵已极。但福珠格格,有心当王世女的福珠格格, 却是再有如何大功都不嫌多的。 可惜他们话都还没说完,人证胤祥就跪了。 “启禀皇阿玛,儿子与无数天津卫八旗水师的将士们可以作证。福珠身先士卒,英勇无匹又足智多谋。一应功劳都是实打实的, 绝无半点虚假。” “再者大哥虽疼孩子,却生性耿直,最见不得弄虚作假。绝不可能用那等拙劣手段试图蒙蔽圣聪,还请皇阿玛明鉴。” 他刚说完,太子等人也都跟着跪下。 表示愿意相信大哥的人品与侄女的能力,倒是那几个振振有词,试图抹黑皇亲的得仔细调查一二。看看他们居心何在,幕后是否有黑手推动主导。 被点名的几个当场吓瘫,各种求饶保证。 无奈帝心如铁,没有半丝柔软。殿前侍卫如狼似虎,很快就把还在哭哭啼啼的几人硬拉了下去。 现场鸦雀无声。 康熙只道如今直郡王才三十出头,现在言说继承者之类未免为时尚早。 而今之计,还是把他的身体养好,看看福珠是否能独自扛起天津卫八旗水师这杆大旗。若不能,后话自不必说。反之么…… 康熙垂眸:“朕这些日子辗转反侧,夜不成眠,也是想了很多。既怕此例一开,万例接踵而来。闹得朝野纷乱,无数人家宅不稳。又担心错过人才,与国有失。” “万般惦念之间,梦着太皇太后,被她老人家好一通训斥。说枉朕诸般进取,锐意改革。竟困于这种末节之中,还有什么比大清发展更重要?朕被此一问如醍醐灌顶,遂决定延后此事 。再观察一二,看福珠是否可堪托付。” 群臣懵了,再没想到皇上能托已逝多年的太皇太后之口,说出这么番话来。 奉太后教诲? 呵呵,谁信谁是傻子。但悲就悲在这些个聪明的都惜命,谁也不敢去戳破那层窗户纸。 只能一个个的,安慰皇上,赞美太皇太后。不愧是辅佐了两代帝王的贤后,至死都惦着大清发展云云,极尽恭维之能事。让康熙顺利从万千劝谏中解脱出来,把胤禔有意立王世女之事告于段落。 独留胤礽忧心忡忡。 才下了朝就匆匆往昭仁殿:“珠珠再如何出类拔萃,终究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本就难以服众,再加上个羁傲不逊的十四弟。皇阿玛您这安排……” 着实有点过了吧 ? 像极了刁难,还有那么亿点点儿戏。 康熙笑:“可若如此情况下,爱蓝珠还能圆满完成任务,甚至将天津卫八旗水师营管得更好、更出色,不更说明其能力?” 这…… 胤礽迟疑:“皇阿玛要更改祖制,允许珠珠为王世女?可这么一来,庄亲王伯等些个面临类似窘境的王府必然也得试图效法。甚至……长此以往,岂不乱套么?” 康熙淡笑,表示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 但面临绝嗣,爵位传承都成问题的毕竟少数。家中女儿如珠珠者,更绝无仅有。 所以,效仿二字本就难如登天。 若真有与她相当,文才武功皆优,堪为朝廷栋梁的,那岂不是社稷江山之福么? 胤礽惊呆,再没想到自家皇阿玛居然会是如此表现。 康熙横了他一眼:“在蒸汽船下水之前,朕还没想过真有一日能不用桨、不用帆,就让大船在海中畅通无阻呢。只这一项,就让大清领先于世界。” “这两年,蒸汽机给各行各业,方方面面带来的变化,可别说你不知道。” 胤礽笑,这怎么能不知道呢? 他自小就陪在皇阿玛身边,学习着怎么管理一个偌大的国家。自从康熙二十九年,皇阿玛御驾亲征噶尔丹,将监国重任交给他后。 但凡圣驾离京,而他又不曾随扈的话,就必然会被委此重任。 在京,他也得分担大半的奏折。 自然对朝中事物可以说是了然于心,也经常震撼于大清日新月异的变化。甚至屡屡怀疑下面的人为了邀宠而故意虚报产量、生产效率等。 为此几度与皇阿玛一起,带着小阿午一道微服私访。 亲眼见过、亲耳听过后,才知小小的蒸汽机到底给大清带来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巨变。 父子两个正聊着,皇长孙弘晔就到了。 被问及对此事看法,小少年只抿嘴一笑:“回皇玛法的话,孙儿觉得与重用大姐姐、让大姐姐袭爵所带来的种种好处相比,那点子烦恼不值一提。” “皇玛法的决定英明无比。” “有了这么个寻常将领都无法胜任的考验在,足可以堵住许多朝臣的嘴。也让大姐姐深知机会得来不易,日后会更兢兢业业效力于朝廷。” 胤礽笑着虚点了点他:“你呀!打小就盲目信任你大堂姐,总觉得她能耐到举世无双。可凡事就怕万一,万一这个考验把她考住了呢?” 弘晔摊手,表示若有万一,就表示大姐姐还需要努力。要不要用,能不能用,全看皇玛法意思。 毕竟天下是皇玛法的天下。臣子再如何,也只能给个参考意见,怎能试图左右君王想法呢? 皇长孙轻笑,淡定给那些哭号不止,拼死劝谏的老臣们挖坑。 大胆到让胤礽惊诧。 而康熙却赞许点头:“阿午说的对,皇玛法啊,就是这么个意思。成呢,顺利让那些老顽固们闭嘴。给你大姐姐的满身功勋之中,再添光鲜亮丽的一笔。” “不成啊,也挫挫那丫头的锐气。免得她一路走来过于顺遂,傲气压都压不住。” 小样儿,可把她能耐坏了。 还要嫁到唐努乌梁海去,替大清戍边,打鄂罗斯…… 啧! 见他如此,胤礽彻底了然:“皇阿玛您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让大侄女当这王世女,将来袭爵吧?” 康熙摇头:“以往,朕虽欣慰于珠珠能干,但也没往让她袭爵那方面想。是你那好大哥,离经叛道、狗胆包天。竟弃朕的好意如弊履,宁可百年之后朝廷收回爵位,也不肯过继让养子承爵。” 偏那混账的伤是救驾受的,症候也是救驾有的。 又忠又孝。 关键他自己出息还不算,人一家四口个个功绩斐然,都为大清发展做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如此纯臣,这般爱子,康熙又怎么舍得他落得个子嗣凋零、爵位断绝,百年后无人祭祀的结局? “所以……”胤禔傲娇挑眉:“归根结底,就是个怎么答应,什么时候答应的问题。爷心里稳着呢,珠珠也别慌。前两年最最艰苦的时候都过来了,如今的天津卫八旗水师营于你来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珠珠含笑抱拳,信心十足:“末将多谢王爷夸奖。此去必定竭尽全力,带着水师营再创佳绩。” 胤禔笑瞥了她一眼:“好好干,莫堕了爷的名头。” “好嘞。阿玛您就放心在家中养病吧……” 胤禔气,直欲带病与大孝女切磋。直到伊凤一个冷飕飕的刀子眼过来,他才委委屈屈坐下:“那,那福晋你看到了,是那混丫头先刺爷的。不好生教训一二,日后岂不更猖狂到天上去?” 还开口闭口养病,忘了爷这‘病’到底因谁而得吗?! 见他真个生气,爱蓝珠也不用她额娘说了,自己就笑嘻嘻凑到胤禔面前:“好啦好啦,阿玛别气。女儿知道,您是世间最好最好的阿玛。” “为了女儿能完成心中所愿,您跟额娘一路走来付出太多太多。尤其这两年,一直海上漂泊,始终未跟额娘一见。你虽不说,女儿知道您必定思乡已极。这段时间,您就好好陪陪额娘。接下来的路,女儿自己走。您啊,就在府中等着女儿捷报吧。” “你啊,能顺利收拢全员,压制住你十四叔再说吧。那家伙就是个刺头,再不会像你十三叔那么让着你的。” 刺儿头? 福珠格格会怕么?根本不会! 军中无父子,自然也就更没有什么叔侄。不听话的叔叔先切磋切磋,教个乖。若教不会,还有军法加持嘛。 横竖她是不怕的,就看十四叔怕不怕了。 阿嚏,阿嚏,阿嚏~ 正被额娘拉着手,千叮咛万嘱咐的十四连着打了三个大喷嚏。让德妃好一阵担忧,令人传太医的同时,还试图劝儿子算了吧。 那海上风高浪大,危机重重的,万一…… 那等不吉之语德妃万万不敢诉诸于口,只从儿子的傲气上下功夫:“再者说,让你个堂堂皇子去给个小丫头片子当副手,那也好说不好听呀。” 可巧,胤祯第一偶像是他大哥,第二就是他大侄女。 德妃这话啊,算直接戳到他肺管子上了。当即让他变脸:“额娘说的这是什么话?珠珠虽是女子,但绝非一般闺阁。能给她做个副手,都是皇阿玛抬爱了。否则儿子这般年纪,又丁点经验没有的,怕是她身边亲兵都混不上。” 德妃错愕抬头,接着就被她寄予厚望的儿子拉着手,好一阵科普。 各种夸奖爱蓝珠优秀。 那感觉,宛若钢针扎心。一下一下的,痛入骨髓。偏那些个陈年旧事,她又不好跟十四细说。只能各种找理由,试图让他跟皇上说说,这天津卫就不去了。 可从上回乾清宫请愿,被十三哥得了头筹那天起,十四就盼着加入水师营,跟大哥一道纵横四海。 为此,他还苦练了枪法与凫水。 如今梦想终于变成现实,他欢呼雀跃都还来不及,退出?那是死也不会退出的。 儿心硬如铁,德妃转不动。 只能尝试另辟蹊径,往康熙哭。说自己虽生了三子三女,可怜皇七女不足百日即殇,六阿哥只活了六岁。七公主都养到十二了也…… 六个孩子没了一半,胤禛从小抱给了先皇后,温宪也大婚嫁人。 如今屈指算算,竟只有十四在她膝下。 “所以呢?”康熙一脸严肃地瞧着她:“因你心伤恐惧,就要十四放弃自己前程守在你身边?” 哭戏进行中被皇上这么一问,德妃整个人都懵住了。反应过来后忙摇头:“臣妾绝无此意,只是……只是茫茫大海,实在过于危险。臣妾也是怕……” 康熙却没心思听她如何狡辩,直接吩咐梁九功:“去,往乾西五所,着你十四阿哥来见。” “嗻。” 梁九功领命欲走,德妃赶紧阻止:“皇上,别,您别啊……臣妾……” 梁九功迟疑,忙用问询的目光看向康熙。 康熙却只笑:“你看,你也知道,自己这份慈爱绝非十四所愿,那又何必来走这一遭?” “臣妾,臣妾只是关心则乱……” “好一个关心则乱。”康熙冷哂:“当初胤禛随征策妄阿拉布坦,比这危险多了,也没见你关心半句。甚至他福晋临盆,他奉命留在新疆的时候。也没见你替他求过半句情,多看顾他福晋几分。” “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何故偏心至此?” “你啊,回去好生想想吧。如何平均一二,别一样的儿子。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又溺爱成害。十四自己有心报国,朕只会引以为傲。圣旨已下,断无更改。你且回吧,别等朕命人把胤祯叫来,让他当面告诉你,他不愿。” 德妃大哭,痛彻心扉、悔不当初。 甚至十四前脚刚走,后脚她就病了。胤禛进宫来给她请安,还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声声说悔:“额娘当初年纪小,位份也低。根本没有资格抚养皇子,可怜你才落地没几日就被抱进了承乾宫。” “可,可这都是本宫无能,与你何关呢?你又不知道自己非皇贵妃所出,我才是你生母。偏我那时候钻了牛角尖……皇上说得对啊,不管孩子交由谁抚养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我怎么就忍心冷落自己怀胎十月剩下的孩子呢?” 德妃叹息,又是一串清泪滚滚而落。 好一阵追忆痛悔后,才问胤禛怪不怪她。他们娘俩还能不能忘掉以往龃龉,从现在起好好相处 。 盼了半辈子的话终于听到,胤禛这心里…… 不但没有半点感动释然,甚至还有些想笑。就好像盼了多年的麦芽糖终于被送到嘴边,而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对麦芽糖垂涎欲滴的孩子了。拥有了各色精美糖果的他啊,甚至嫌弃这麦芽糖粗陋。 制作不经心,杂质明显,还不肯用心包装一下。 但碍于礼节,胤禛妥善收起自己的嫌弃,只淡笑:“德额娘言重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胤禛一直感念您十月怀胎,九死一生将胤禔带来这个世上。从未敢怨怪,又何来龃龉呢?” 只欠了些缘分,便有母子名分,也无那个情分罢了。 我都想开了,您又何必强求? 德妃:…… 她倒也不强求,只是顺着皇上的意思演一演。好让他知道,自己真在认真改正而已。 顺便多多拜托胤禛,使他帮着求情,让爱蓝珠多多照顾十四。按着他那刚正不阿的性子,必定写信,甚至亲自往天津卫。嘱咐爱蓝珠,一定一定严格要求十四。 从养尊处优的皇子阿哥到军营,落差本就大。再被着意狠针对几次,还愁那小子不一个生气直接撂挑子么? 得说德妃的想法没错,但严重小瞧了十四的恒心与毅力。 为了加入天津卫八旗水师营,当个纵横四海的大将军。他可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入营当日,就靠一手双枪得了个满堂彩。 到了海里,那家伙更像条游鱼似的。虽比不过正经的水兵,但也相去不远。才一上岸,珠珠就对他竖起大拇指:“好样的,不愧是本格格的十四叔。击个掌吧,我的搭档。” “日后团结一心,让所有瞧不上咱们,甚至跃跃欲试着给咱们收拾烂摊子的刮目相看。” 十四爽朗一笑:“好咧!末将初来乍到,一切都以都统马首是瞻。日后么,就看都统能不能胜任属下的上官了!” 哦豁,针尖儿对上了麦芒。 在场所有人心中惊呼,眼中闪过兴味光芒,侧耳细听。赶紧前排吃瓜,就想知道十四阿哥嚣张至斯,格格,哦不,都统是教他做人呢,教他做人呢,还是教他做人呢? 第141章 回护 结果, 万众瞩目之中,他们的新都统,和硕福珠格格只灿笑:“很好。我额娘曾说过,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 不是好士兵,我一直深以为然。是以, 在第一天加入咱们水师营的时候, 我就不懈努力, 终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今胤祯你能有此之志,本官心中甚慰。同时, 我也会努力的, 努力带着咱们天津卫八旗水师营越走越远,而不是被尔等取而代之。” 头一次被侄女直呼其名,十四有些新鲜有些愣。 而底下的兵丁们却已经掌声雷动:“好, 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毕竟上回虽然在海上飘了两年, 但回来之后,都有厚赏, 相当一部分人更加官又进爵。 彻底实现了兵到小将的阶级蜕变。 连前头最作、最跳, 被收拾得最惨如今却最服, 俨然格格, 哦不,都统手下头号拥趸的元普兄弟俩都当上了外委把总。 虽只是九品芝麻官, 但…… 那不正是都统对事不对人的明证么?只要你规规矩矩好好干,就算与她有些嫌隙,也不影响被升迁、被重用。绝没有别部那种但凡得罪上官,不磕头作揖、四处送礼就等着余生升迁无门的情况。 格外令人信服。 至于说被个女人管着, 心里会不会不舒坦之类? 那最开始肯定是有的。 但两年时间,足够让都统用实力告诉他们:娇娇俏俏的小姑娘,也照样拥有他们无法匹敌的力量。 车轮战,女都统能以一敌百二三十个。一起来,人家一个打他们三四十。 枪法、泳技、战术、对兵法的了解等等。 凡是能拿出来比的,人家就没有不名列前茅的。厉害如斯,性别是男是女还重要么? 根本不! 因此种种,很多人担心的问题在珠珠这儿,其实根本不是问题。 前后不到三天,她就很顺利地适应了天津卫八旗水师营都统的职位。且跟桀骜搭档——她家十四叔相处融洽。到第十日头上,人家都直接上表,请恢复对海上商路巡航,保护大清商船。 免得倭寇、海盗等趁机作梗,甚至死灰复燃。 枯等许久,也没等到她上门的张令仪咬牙,只能恨恨地自己送上门去。 正喝茶的爱蓝珠一口水喷出挺远:“怎么着?大清工学院的担子太轻了,让张副山长都有时间陪本官一道出海了?” 张令仪瞪她:“工学院那边已经走上了正轨,便我不在些许日子也无妨。你呢?你可是新官上任,正艰难的时候,偏赶着你那好舅舅还拐跑了佛尔果春。” “他们夫妻不在,王爷又……” “所有担子都压在你身上,我不帮你,又哪个帮你?难道让你个小姑娘,独自带着数千水军出征么?” 爱蓝珠虽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却感受得到好友的关心。 当即扬唇:“令仪安心,我身边带了整整十名武婢。随行太医、御厨等悉数不缺。嘿嘿,皇玛法考验是真考验我,疼我也是真疼。啧,这待遇,连我阿玛瞧了,也只能说一句羡慕。” “我虽是个新都统,但实际你知道的。这两年间,阿玛对我的教导,从未有一日懈怠。” 咱可是大清最最厉害的抚远大将军——直亲王胤禔亲手教出来的。 有班底,有身份,有真材实料。也有前头两年一点点打下来的彪悍名声,与丰富的海上作战经验、对抗极端恶劣天气经验等等。 “常规海上巡逻而已 ,我心里有数着。再不用让令仪你放下如火如荼的事业,随我远走飘零。而且……”珠珠坏笑:“你只说佛尔果春被我小舅舅拐跑了,怎不说你也许了良人,佳期在即?” 张令仪腾地一下红了脸。 珠珠却郑重看她:“这两年我一直在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想来事关你终身,定是两位先生反复思量过的结果。但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这东西,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谁也说不好到底如何。” “你跟佛尔果春名义上是我伴读,实际上我素以你们为姐。” “似水流年转眼过,两位姐姐都要出阁。当妹妹的自是愿你们得遇良人,一辈子顺遂无忧。但万一遇不到,也记得还有我。只要你们开口,我就全力以赴。帮你们争孩子、争家业,助你们舒舒服服和离,再给你们送知情顺意的。” 掏着掏着心窝子,就甩出这么句惊世骇俗的来。 张令仪笑:“不愧是格格。放心吧,我可是大清第一个女都统的伴读。自来只有我给旁人受气,哪有旁人让我低眉的?婚后,他若知我懂我护我,我自敬他爱他与他共进退。否则……” “和离都是便宜他,等本山长义绝甚至休夫给他看!” 爱蓝珠拍了下桌:“着啊!不愧是咱们令仪。” 别后两年一一叙过后,张令仪就掏出账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用娟秀小楷记录着自她走后,大清工学院所有完成与进行中的研究项目。 爱蓝珠狠狠夸了她一通,约定了两人继续一个驰骋海疆,一个继续留在大清工学院。 在各自领域璀璨的同时,也互为臂助。 很是推心置腹了一番,张令仪才满意告辞。珠珠亲自送她出门,还未往回走,就见黄履庄与公输家的领头人公输恒联袂而来。 “恭喜格格荣升都统,如此一来,您心中所愿怕是不远。” 诶? 爱蓝珠挑眉,她的表情管理那么差了么?连黄先生跟公输先生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专注研究的都知道了?! 黄履庄咧了咧嘴:“瞧格格,哦不,都统这话说得。咱们只是不关心那些个俗物而已,又不是傻。哪至于连这点事情都想不通呢?只叹直亲王确实不负爱女如命之名,都统也确实出类拔萃。” 才能让今上打破固有规矩,尝试着立一个女世女。让她位列朝堂,参与政事。 待直亲王百年后,承袭直亲王爵位。 爱蓝珠矜持一笑:“两位先生过奖了,只不知道两位今儿怎么有空放下挚爱的研究来找晚辈?” 受伊凤潜移默化的影响,爱蓝珠打小就知道尊重人才。 纵横海上两年,亲自见识了蒸汽机给大清水军带来的翻天覆地变化后,这份尊重直接升级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直接自称晚辈。 让黄履庄跟公输恒受宠若惊,连连逊谢:“使不得,使不得,微臣等怎堪都统大人如此?” 爱蓝珠笑着与他们施了一礼:“先生们莫妄自菲薄,你们对大清的贡献有目共睹。自是该彪炳史册,让当朝与后代子孙们铭记。三叔那历书该编得差不多了,回头我就上折子。” “着皇玛法让他编一本让蒙童老妪都瞧得懂的物理与制器书籍,培养更多的物理与制器学人才。把两位跟一些在这方面有突出贡献的发明者图像刊印其上,使世人广为传阅。” 黄履庄&公输恒:…… 怀疑女都统是想让他们加倍发光发热,主动熬干自己,并且掌握了证据。 但就算知道,他们也情愿入套。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他们在此道上钻研一辈子,唯二两个愿望也不过是遇到个有钱又支持他们创新的,各种稀奇材料随便用。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可以研究一二 ,绝不受丝毫束缚。 二啊,也就是让自己这手艺发扬光大,在制器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罢了。 如今两个愿望一朝满足,怎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好一番感激与效忠之词后,两人才提及自己此来目的——报喜。 “微臣深耕蒸汽机改进两年,终于有了些许进步。改动后,燃料更省,功率更大了。初步估计,新型的蒸汽机可使船行速度提高一半有余。” 一,一半还有余? 珠珠霍然起身,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俩:“此话当真?” “绝无半句虚假!” 哈哈哈,珠珠大乐:“两位先生大能,本官稍后就写折子为你们请功。务必让皇上亲至天津卫,给你们庆功。大肆奖赏相关人等。全面提高研究人员的待遇水平。” 以此来激励现有人才再接再厉,预备人才们绞尽脑汁地盼加入。 万千人才齐努力,助力大清工业再攀新高峰。 也为她的功劳加上光辉璀璨的一笔,嘿嘿。感谢阿玛当年对额娘画技的嘲讽,让她捡了这么个惊天大漏。 黄履庄跟公输恒大喜:“微臣等谢过都统,果然您或者王爷在,才是我等最大福音。” 嗯? 爱蓝珠凝眸,这就话里有话了啊。 一问,两个大男人都有些要泪目的意思了。都言自从她们父女出海后,上头对他们的研究方向、资金等,都渐渐缩减。还要求他们尽量减少往大清工学院授课,只专心研究蒸汽机改良便可。 黄履庄撇嘴:“微臣还是觉得燃煤忒繁琐了些,出海一次,怕不是要拉一整船的煤。亏得王爷跟都统在海外寻得了煤矿,往来周转间省了不少功夫。否则的话,岂不是略行些路,就要四处补充燃料?” 因为这个顾虑,他甚至从初代蒸汽机研究成功后,就有意分出精力来寻找更优质的替代燃料。 比如石油。 结果想法才出,就被他的上司工部左侍郎叱责了一番,命安分守己。 爱蓝珠这才知道,她们父女叔侄的才出海半年,工部就频频上书,要履行对黄履庄等人的监督管理权。内务府、养心殿造办处也都派人前来,美其名曰学习先进经验。 为了大清工学院的归属礼部跟工部还数度争执,都想吞了这块肥肉。 亏了张令仪心思灵动,一句大清工学院的山长是今上,自然归皇上直接统御才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不过如此一来,工学院下辖的厂子在除了支持工学院运营之外的收益也就跟着康熙姓爱新觉罗了。 无法再如以往般补贴给黄履庄他们做研究经费,让原就不富裕的他们更加雪上加霜。 自己跟阿玛好不容易打下的局面竟被糟蹋成这样,珠珠简直怒不可遏,当即跟着两人往码头那边的船舶制造厂去,好巧不巧碰着那工部左侍郎在大发雷霆。 才一见到珠珠就倒打一耙,将恃才傲物、不敬上官等等罪名一股脑的往黄履庄跟公输恒头上扣。 气得珠珠一脚将他踹成滚地葫芦:“没规矩的东西,本都统面前也有你污言秽语的份儿?你既然把大清律研究的这么透彻,那快来说说不敬上官、冒犯皇族是个什么罪过啊?” 才爬起来的户部左侍郎一整个懵掉,接着委委屈屈喊:“不是啊,格格,不是。您听奴才解释……” “你这污言秽语的,本都统可不耐烦听。还是把你带上往皇玛法面前由他老人家亲自听听吧 。瞧瞧你们这些个配合管理,为改良型蒸汽机效力的所谓高官们,到底都干了什么好事。” 对,不止那工部左侍郎。连带乾清宫造办处、内务府的那几个,爱蓝珠也都一并带了回去。 走京杭运河,坐蒸汽轮船。 不到一个时辰,格格,哦不,都统她就到了目的地。 正与太子、皇长孙一道用晚膳的康熙停筷:“再说一遍,哪个求见?” 梁九功忙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回皇上的话,是和硕福珠格格,今天津卫八旗水师营都统爱蓝珠。” 天津卫离京城虽只有区区二百余里,蒸汽船、快马的都不用一个时辰。 那也属于外官。 而外官不能擅离职守,想回京得提前写折子,获得皇上批准。而今大侄女 /大姐姐丁点预兆没有地回来,就…… 就很难不让太子父子俩往她要撂挑子的方向上想啊! 闻听自家这糟心孩子无诏而返,还抓了人工部左侍郎、内务府副总管与养心殿造办处下辖人员等后。连胤禔都没法继续淡定装病了,赶紧换了朝袍往宫中。 就想着世女不世女的不打紧,别让熊孩子把自己给作没了。 第142章 卖船 被亲长们万分关注的爱蓝珠满脸淡定:“外官无诏不可擅自入京, 这我当然知道呀。珠珠虽然不才,也是从小读大清律长大的。” “太子二叔跟阿午弟弟放心,我啊, 肯定不做那明知故犯之事。 ” 说罢,她就从怀袖中掏出块御赐金牌来。 直接让所有人惊呆:“怎么你也有这个? ” 爱蓝珠笑:“ 一直就有哇!康熙三十九年, 我随阿玛额娘往天津卫。妹妹留在宫中, 替阿玛额娘尽孝。偏那丫头手里生意多, 每日里忙的不像话。” “为方便她进出宫门, 皇玛法特赐御制金牌。那, 那不患寡, 患不均嘛。妹妹有的,珠珠当然也得有。 ” 太子&皇长孙&直亲王:…… 那么金贵的东西,他们都没有。从这点上来说,世人所说的皇上对太子、皇长孙、直亲王的偏爱,有那么亿点点假了呢。 咳咳。 爱蓝珠轻咳:“那都不重要, 你们人在京中,等闲不出皇城,确实也不大用得着。便我,若非事态紧急都不会轻动。 ” 一直没说话的康熙哦了一声:“你倒是说说,到底多严重的事。让你先上折秉告一声都来不及,这么火急火燎的赶回京城。 ” 爱蓝珠不答反问:“在皇玛法眼里,如今蒸汽机研发与相关对整个大清发展来说重要吗? ” 把那个吗字去掉,直接就是至关重要。 爱蓝珠笑:“孙女也如是觉得, 所以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就怕慢了一丝半点,便影响大清发展许多 。” 这话一出,几人神色间都郑重了许多。 爱蓝珠满意点头,接着就把黄履庄、公输恒两人所言与她亲眼所见的事情说了说。 工部、养心殿造办处跟内务府, 三个部门都各有小心思。工部那个狗屁侍郎更仗着自己是黄先生直属上司的便利,各种指手画脚。 提起这个,爱蓝珠就不由愤愤:“ 蒸汽机是重要,是该好生发展,可大清难道只有蒸汽机就够了吗?那起子混账,居然敢问也不问地就削减黄先生他们的资金,否定他们的新研究方向……” 噼里啪啦一顿说,到最后,福珠格格才扔下重磅炸弹:“研究新东西虽然费钱,但一旦出成果了,那就是千倍万倍的利润。” “比如现在有了比以往更省燃料,性能等却提高不少,安在船上甚至能提高一半以上速度的新式蒸汽机。以前的旧款就可以大批量生产,卖给民间甚至藩属国。” 然后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靠研究新机器,出售旧机器来广纳天下之财,还稳稳走在天下前面不香吗? 康熙等人只震惊:“你说多少?再说一遍,确实没说错吗?” 长生天啊! 那,那原本的蒸汽船从天津卫到北京都不足一个时辰。再加快一半以上…… 那岂不就早晨出发,夜里便能到扬州? 如此,日后岂不是不管赈灾、巡幸甚至是镇压叛乱,都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到达。用最快的速度,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止呢。”爱蓝珠摊手:“原本,公输先生他们还考虑着研究一个陆地上的交通工具。让皇玛法跟皇玛法的大军可以迅速到达任何地方。牢牢控制住大清的每个角落。” “可惜,拜这些鼠目寸光之辈们所赐,都已经有了些眉目的事情被半路叫停。若不是孙女回了天津卫,了解到其中真相。怕是皇玛法有生之年,也看不到如此盛况了。” 勇敢福珠,先极力给她家皇玛法画饼,馋的他垂涎欲滴。 再残忍告诉他,因为你的不当安排。 因为底下那些人争名夺利,目光短浅。那么好的饼,半路就给扔了,差点与你这辈子无缘。 别说康熙,就是太子和皇长孙也受不得。 连胤禔都双眉紧锁:“岂有此理!爷当初明明三令五申,皇阿玛也曾保证过。这怎么短短两年,就乌七八糟至此?” 康熙:…… 他能说什么呢? 说也就是大清对蒸汽船的需要量太大,天津卫那边再怎么加班加点,也是杯水车薪。 无奈之下,他只好安排工部、内务府、养心殿造办处都参与进来。 好生学习。 好让大清所有的水师都用上如天津卫水师般的配置,结果…… 康熙悻悻摸鼻,果断把锅甩给了作死作到他家孙女面前的工部左侍郎。将人直接从三品高官撸成白板,以儆效尤。 再把内务府,养心殿造办处的人全都叫回来。 将蒸汽机研发与制造等事独立出来,悉数交给珠珠这个天津卫八旗水师营的都统。 “如此,总该行了吧?” “那……”爱蓝珠故意迟疑了一小会儿,才微笑摇头:“那当然不行喽,皇玛法无需故意试探孙女。孙女此来并非为了争权夺势,只想琢磨个行之有效的法子,杜绝类似事情发生。” “有蒸汽机这个珠玉在前,皇玛法当知,未来发展离不得这些。而谁掌握了这些,走在了最前沿,就能一直常胜不败。” 若是以前,康熙肯定对这话呲之以鼻。 并说些个大清以武夺天下,老祖宗传下来的骑射才最不能丢之类之类的话。 可现在,无数事实让他不得不承认,乖孙女儿所言极为有理。 为此,招揽更多人才,用于专项研究。给最好的待遇,最宽松的环境,不得让任何人指手画脚等等,就显得尤其必要。 “大姐姐是想再建一个类似于大清工学院的地方吗?”阿午微笑,第一个开口发问。 爱蓝珠笑:“虽不自己中,亦不远也。咱们阿午不愧是皇玛法跟太子二叔联手教养的,就是聪慧绝伦,知微见著……” 被自己最喜欢崇拜的大堂姐这般夸奖,阿午整个孩子都欢喜极了。 小脸红扑扑,腼腆中还带着几分骄傲:“大姐姐过奖了,弟弟也不过是见贤思齐。努力向大姐姐学习,争取别被您拉的太远罢了。” 谁能不喜欢长得俊气,说话又好听的弟弟呢? 横竖爱蓝珠不能。 就见她一脸赞许地瞧着阿午,耐心细致说起自己的构想。 “其实也不算创新,如弟弟你所说,这其实就是一个大清工学院的升级版。前者面向的,是没有什么基础的初学者。目的在于培养大量的物理与制器界人才,后者呢,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专门从事这种保密级别的研究。专门向整个大清负责,也只接受皇玛法的管理。” 如此,才不担心再有人狼子野心,将算盘打到他们身上。 在渐渐开启的科学时代,将最最核心的科学人才都交给国君直接领导。也是另一种层次的,加重了皇权力量? 爱蓝珠有点不太确定地想着。 连说自己初出茅庐,只有这么点不成熟的小意见。皇玛法觉得可以,就姑且听之。否则的话,就再诏见文武群臣,集思广益。 “大侄女儿这么说,可就太过谦虚了。”太子笑着夸赞:“如此妙法,便连你太子二叔我,都未曾想到。” “嗯嗯。”皇长孙连连点头:“大姐姐一直厉害,简直吾辈楷模,日后阿午也要向大姐姐学习。凡事多看,多想,多听,为皇玛法分忧解难。” 爱蓝珠也笑着回赞:“ 弟弟,你小小年纪就能思虑这么多,才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姐弟两个你来我往,别提多亲切热络了。 只看得康熙欣慰而笑。 一场让胤禔都觉得怕是要地动山摇的风暴还没起,就顺利消弭于无形。 回去跟伊凤说起,她都万分惊异:“啊这……大清研究院?珠珠这孩子厉害啊! ” 欲扬先抑,既让她皇玛法意识到科技的力量,又收拾掉那些个唯利是图、勾心斗角的。还直接将黄履庄他们的研究拔高到国家研究院的高度,只对康熙负责。 直接少了九成九的麻烦,而且…… “妾身若猜的没错,咱们珠珠又当了副院长?还第一时间,代表大清研究院跟大清工学院下辖的厂子达成了合作。除了些个实在无法民用,或者一定时间内不得民用的成果外,其余尽可能商用?” 胤禔:!!! 胤禔高高竖起大拇指:“福晋真是绝了,跟当时就在现场一样。对对对,越说越对。皇阿玛还说呢,这事明儿朝堂上必定还有一番争执。让她留下来,与众卿上上课。结果那丫头跑得比兔子都快,过家门而不入都……” 某亲王还见缝插针,言说孩子们都是雏鸟。 长大了,就扑闪扑闪翅膀飞走了。还得是他,不离不弃地守着她,矢志不渝的。 “所以呢?”伊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爷希望妾身如何?” 胤禔狠狠一口香在她脸上:“当然是希望嘎珞能分清楚主次,知道谁才是你的最终归宿咯。别为了护犊子,连让你当额娘的功臣都给忘了嗷~” 伊凤笑得越甜,掐得越狠,直接把某人掐出了狼叫。 翌日,果然又有无数朝臣谏言:“身为外官,却无诏入京。天津卫八旗水师营都统就算官居一品,也只能管水师营事。工部左侍郎、养心殿造办处、内务府等人再怎么位卑,也是皇上的奴才。岂有……岂有被水师营都统越位处置的?” “福珠格格骄纵任性如斯,实不是成熟的一品大员所为。可见其就算有些才能,也到底年轻少定力。还请皇上莫因私心而放纵,免得助长此歪风。” “求皇上秉公处置,莫以私心而误国事……” 康熙越不说话,底下蹦跶得就越欢。 各种引经据典,直接把事情上升到社稷天下的高度上。好像稍有纵容,大清就亡了似的。 良久,康熙才轻咳:“完了,说够了?那听朕说说吧。其一,福珠有御赐金牌,可自由出入皇宫。谈不上僭越,她匆匆而来亦是一心为国。可惜,诸位都忙着弹劾,哪个也没问问,她因何匆匆而来。” 群臣心头齐齐一颤,暗悔自己等人操之过急,忘了深究这背后的原因。 如今皇上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怕是对他们很是不利。 果不其然…… 比之前提升了一半以上速度的蒸汽船!!! 这个关键词一出,所有人赶紧跪下,恭贺皇上,庆祝大清又添一大杀器。 康熙冷笑:“先别忙着恭喜啊,好歹先听听福珠不顾律令匆匆而来的另一半原因。” 听完之后,群臣讷讷。 满堂俱寂,甚至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刚刚叫嚣得最欢的那波,现在都成了鹌鹑。瑟瑟缩缩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也顾不上帮‘那几个可怜的同僚’张目了,只自顾自躲好,生怕被皇上点名。 可康熙酝酿许久,就等这一波儿呢,岂能轻易饶了他们去? 收受贿赂,特意抹黑福珠的;因一己私欲、世俗偏见无中生有的;墙头草只会跟着人云亦云的…… 该贬的贬,该撸的撸,给那些个有真才实学又不缺报国之心的腾地方。 也让天下知道他锐意改革的决心。 刚刚还慷慨激昂,试图把爱蓝珠拉下朝堂,让她回归绣楼的群臣转眼就被大刀砍身上。偏皇上在动手之前准备充足,除了今日事外,还掌握了他们每个人渎职、尸位素餐甚至贪赃枉法的证据。 旁人怕被连累都还来不及,哪儿还敢多说一字半句? 于是,康熙这波贬谪进行得尤为顺利。 正好今年科举年,数百名进士新鲜出炉,特别及时地填补了空缺。不但没耽误任何事儿,还给满朝臣子都紧了紧弦。让他们悟到了少说话、多办事就不会被轻易取代的真谛。 至于福珠格格会不会顺利当上王世女,日后承袭直亲王爵…… 谁还关心呢? 大家都只关注自己的乌纱。 皇上好像杀疯了,不论满汉。只要逮着不踏实勤勉、能力不足等,该贬的贬、该撵回家的撵回家 ,绝不带半点含糊的。 “姐姐厉害,这个祸水东引的计策简直了。”敏敏高高举起大拇指,笑得谄媚极了。 珠珠悉数收了她的彩虹屁,然后才淡笑:“若阿玛额娘同意,我就带你去,否则的话,你想都别想。” 绞尽脑汁,说尽生平所学溢美之词的瑚图里宜敏比:!!! “姐,你可是我亲姐。” 嗯。 爱蓝珠点头,表示亲姐才不坑你。不然把你带出海容易,回来…… 你可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咯。 敏敏小身子都轻颤了颤,但还是坚定道:“可,可你此次除了巡航外,不也想着卖蒸汽船?那不正好需要我这么个精通洋文,讲价能力也强的好助手么。我,我可以少要点润笔,哦不,无偿,我无偿帮忙!” 路过的十四笑,表示比起无偿,他们更喜欢倒贴的。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出了三千两,裕亲王世子出了五千两。 又会洋文,又懂做生意的九贝勒出了八千。 是目前最高价,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假,假的吧?”敏敏惊呆,雅尔江阿跟裕亲王世子那俩钱多人傻的也就算了。她九叔,自诩大清数一数二成功商人的九贝勒,能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被核实的胤禟摊手:“旁的肯定不成,但卖蒸汽船啊!不但从未有过先例,还能坑洋人钱充实咱们大清国库……” 而且若是表现好了,赏赐能少了?皇阿玛能舍得他自掏腰包买机会? 敏敏:…… 为免夜长梦多,她赶紧再回天津卫,一张万两银票拍到自家姐姐桌案上:“最高价,买个能给朝廷效力的机会。” “成交。” 爱蓝珠满口答应,爽快的让瑚图里宜敏比心里打鼓,怀疑自己花钱买了个好大亏。 果然,她姐笑容满面地交代:“也不用你额外做什么,只守在京城。等来买船的番邦之人到了,再以价格为屠刀狠狠地杀向他们。能卖多贵,就卖多贵。超出预期价格一倍以上,不但返还这张银票,姐还上表给你请功。” “留在京城???”敏敏眨眼:“不,不是随船出海,帮着卖船么?把咱们已经淘汰的型号,卖出天价。变废为宝的同时,也养惰了他们。让他们享受现成的魅力,再不琢磨着去研究、去超越么?怎么……” 怎么她核实下消息的功夫,就变了,就从出海推销变成等着买主上门了? 爱蓝珠惊讶:“推销?天津卫八旗水师营一场场胜利,早就奠定了蒸汽船不败的传说。那起子番邦小国只有求购无门的,哪儿还用得着推销呢!” 他们只会不远万里带着无数金银来高价求购。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预料。 消息一放出去,左近的高句丽、倭子国、缅甸等都不远万里携重金而来。乖乖被宰,毫不反抗,只要能尽快交船。 连鄂罗斯那边都派了人来,试图买几艘如鹰扬号那样的战船。 宁愿多价钱,只要尽快。 “抱歉。”敏敏用熟练的鄂罗斯语道:“你说的那种战船在我们大清也没多少艘,所以价格上极为昂贵。而且我们暂时只跟大清本地商家、大清附属国交易,贵国不在交易范围内……” 第143章 联姻? 鄂罗斯前些年屡屡叩边, 跟大清没少交战。也曾暗戳戳支持噶尔丹。便如今,两国之间还有些许摩擦。 现在为蒸汽船求购到京城,他们也都做好了被狠狠宰一刀的准备。 但…… 只跟藩属国交易这话一出, 鄂方代表也还是顿时变了脸色,对此表示严重抗议。 并要求面见康熙。 瑚图里宜敏比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依旧笑容如初:“见我们皇上?倒也不是不行。来人,带这位伊万伊大人去学学咱们陛见的礼仪。” “学好了, 再请示皇上, 看皇上什么时候能拨冗一见。” 说完,她就连看都不看那傲慢的鄂使者一眼。 直接喊了下一位。 伊万还要再行纠缠, 并拿出自己一国使者的身份。强调大清是礼仪之邦, 两国交战还讲究个不斩来使。 更何况, 他还是捧着真金白银来买船的呢! 美丽的女士如此,未免过于失礼。 瑚图里宜敏比淡淡的哦了声:“大清是礼仪之邦没错,但只接待守礼之人。既然贵使自称一个买字,那自然是得在买卖双方都觉得合适的前提下, 否则,与明抢何异?” “贵使若不想破坏两国得来不易的和平, 还请入乡随俗吧。否则的话,本公主倒要请何, 皇玛法递交国书,问问贵国意欲何为了!” “大清虽是热爱和平的国度,但也绝不至于被挑衅到当面还无动于衷。” 伊万:!!! 真?想到大清方面态度会强硬, 但没想到能如此强硬系列。 果然是发明了新式战船,军事强了,就悔签那个《尼布楚条约》,想把那广袤的土地再要回去了吧? 为了不成为两国开战的借口, 伊万赶紧反口。 知道瑚图里宜敏比是个硬茬,他也避免与她交涉。只对她身边代表理藩院的胤祺说话。 字里行间,都是瑚图里宜敏比这个公主态度过于强横,不尊重他这个邻国来使。轻视两国之间的友谊,不珍惜得来不易的和平等等。 他甚至忧伤地表示,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美丽的公主。 胤祺虽然文课不大好,但那也是相对的。 一群学神中的学渣,未必真的渣。 比如此时面对伊万,他就很淡定从容,游刃有余。 特别轻松地就把锅给对方甩了回去,并歉意表示,蒸汽船工艺繁琐,一年都未必能造出一两艘来。 大清自己的水军都没能一一配备完毕,能外卖的更少之又少。 所以,对于贵国和贵国类似状况,只能先说声抱歉。 或者他可以把订单先接下来,收个五成的定金。看看十年八年的,能不能给贵国加个楔子。 收下大笔钱财,还一杆子支十年八年之后什么的。 这操作,连敏敏都得说一个服字。 偏人家还始终眉眼含笑,始终礼貌非常。连为伊万安排的礼官都是最好最严苛的,保证教给他最标准的三拜九叩之礼。 绝对能折腾得他哭爹喊娘,主动放弃。 然后再在对方告辞准备要离京之前,让他欣赏一下新式战船的威武。瞧瞧民用的客用、货用蒸汽船的实用性。 特别成功地让对方双眼发直,购买欲望强烈。 但称臣是不可能称臣的,不过…… 伊万特别郑重地问:“贵国这船,真的不外卖,只优先给自家人吗?” 自家人三字,被他咬的尤其重。 胤祺遗憾摊手,说造船的种种困难,而且慢工出细活。为了对买家负责,必须精工细作等等。 所以暂时只供应大清子民,或者藩属国。 姻亲? 那当然是自家人啊,蒙古各部就又是姻亲又是属地,妥妥自家人哈哈。 得到准确答案的伊万认真谢过,随即回国。 敏敏窃喜,跟成功偷鸡的小狐狸一样:“看他那眼睛都快黏到战船上的样儿,回去就得有一番激烈的探讨。万一成功说服了他们的皇,咱大清可就又多一藩属国了嘿嘿。” 伊凤震惊:“你这丫头,长得美,想得更美啊!” 虽然因为她这个蝴蝶翅膀的疯狂煽动,不但黄履庄、戴梓两个得到了历史上所没有的重用。还因此引来了公输家,进而成立了大清工学院、大清研究院。 硬是提前近百年鼓捣出了蒸汽机,一下让后进生站在了时代的前沿。 但用区区几艘战船就让偌大鄂罗斯俯首称臣,也未免太敢做梦。 要知道,如今鄂罗斯沙皇可是彼得大帝。 虽然他这会子正忙于北方战争,去年还大败了一场。鄂罗斯差点遭受灭顶之灾,彼得狼狈逃回莫斯科。但对手大胜后调转了枪口,给了他喘息之机。待他认识到自己不足并积极改革,今年就会发动反击赢得大胜,继而一路告捷。 所以…… 伊凤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所以不管历史上的彼得大帝多厉害。现在这个时间点,也是他由弱变强的关键点啊!蒸汽战船的降维式打击,注定是他的梦寐以求。 真·很难说他会不会为了这个制胜利器而忍一时之辱。 伊凤拭目以待,就看她这小蝴蝶翅膀还能掀起多大的滔天巨浪。然后等啊等,还真等来了鄂罗斯方面的国书。接着还在‘养病’的直亲王胤禔就被召进宫中。一并同行的,还有伊凤与她们的次女和硕福敏公主瑚图里宜敏比。 接到传召的时候,伊凤心中就是一沉。 满心不好的预感。 这国书的内容可不像上表称臣,反而…… 胤禔见她紧张,赶紧接着衣袖掩盖拉了拉她的手:“福晋莫忧,不管怎么都有爷在。横竖,爷都是要为你们娘仨撑腰的。莫说国书,便那彼得亲至,也休想欺负你们母女三个半分。” 伊凤:…… 所以,你也有所察觉对么? 胤禔:“先瞧瞧,瞧瞧对方到底出的什么牌,咱们再琢磨到底如何应对。” “大概是联姻吧!”敏敏眨眼,俏皮地指了指自己:“而且对象呢,大概率是我。否则的话,如此国之重事,皇玛法再不会召我一个小小商人的。就不知道那位沙皇想让我做他哪个儿子的媳妇。” “少胡说八道。”胤禔狠狠瞪了她一眼:“就那种蒙昧未开的粗野之辈,也敢觊觎爷家骄女?当个仆从,爷都嫌他们粗蛮……” 自打一双女儿长到能许婚的年纪后,直亲王的脾气就日渐暴躁。 连看各家适龄才俊的眼神啊,都是鸡蛋里挑骨头式。 还横挑竖拣,极尽刻薄。 伊凤劝说几次无果后,也懒着理他,任由他一路从直亲王府说到隆宗门前下马车。一家三口才略理了理衣服,往康熙所在的乾清宫而去。 到了才发现,不但皇子阿哥们在,许多重量级老臣也在。 其中几位还脸红脖子粗,疑似刚进行完一次大吵,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淡淡的硝烟味。 康熙也不废话,直接着梁九功将国书交给了胤禔。 一目十行看完后,胤禔直接暴怒:“呸!好个臭不要脸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怂样,还敢妄求爷家爱女?” 支持党摇头,一脸苦口婆心:“直亲王可不能这么说,那彼得大帝康熙十一年生人,如今算算也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时候。他愿意以皇后之礼迎娶福敏公主,并按着大清意见重新定义中鄂边界,两国永世为好。” “并给公主百万两白银为聘,保证日后继任沙皇出自公主腹中。如此,也算是公主之福……啊……” 话没说完,领头那位就被胤禔踹飞,狠狠磕在了柱子上,顿时鲜血淋漓。 偏那始作俑者还杀气腾腾地目光环视全场:“来,都站出来,爷瞧瞧,还哪些个觉得这狗屁联姻对爷家爱女是福气的。等爷一个个的把你们踹得半死,再把你们家娇养的女儿都给彼得送去,务必让她们享上这个福。” 被狠狠威胁的臣子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向康熙跟太子方向逃窜。打量着直亲王就算再疯,也不敢冒犯这两位,然后才继续死鸭子嘴硬。 “御前行凶,直亲王实在大胆!” “关乎两国友谊之大事,王爷怎能这般自私?公主生来就被皇上偏爱,享万民供奉。如今正值婚龄,为两国千秋万代之和平做出贡献也是职责所在,何以百般推脱?” “公主常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如今正是需要您为大清奉献的时候了,您还……” 还犹豫什么呢之问还没开口,那人就倒霉了。 天旋地转之间飞出去,细看,哦,直亲王没动手,是皇上。 皇上??? 康熙优雅收回龙足,轻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鄂罗斯虽递交了国书,愿为了买战船而当朕孙女婿。但朕可没答应,只列位争来吵去,非吆喝着问福敏意见。朕如你们所愿,可不是让尔等逼迫朕孙女的。” 真觉得条件不错,也认为皇上赞成所以极力促成的几位大臣:!!! 特别震撼地看着康熙,尤其刚刚被他亲脚踹飞的那个。 倒是敏敏捧着那满、鄂、拉丁三种文字写就的国书,一字一句认真看过后才道:“其实,敏敏也觉得这条件不错呐。毕竟,中鄂边境有争议的地方还挺多。若能就此定下来 ,大清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地多两三个新疆那么大的国土。” 而且,姐姐日后当女亲王,那她也不能太差啊! 女沙皇就挺不错的。从商人到女帝,这个过程也够传奇不是么? 啪! 伊凤狠狠一巴掌拍在倒霉闺女脑门上:“圣驾面前,哪有你个小丫头家插嘴的道理?” 教训完爱女后,伊凤又生怕康熙被那两三个新疆的说辞给诱惑到。赶紧福身行礼:“儿媳虽不懂军国大事,却也素知鄂人反复无常。现在的应承,不过是他们去岁才遭重创,如今正与瑞典征战,无暇南顾又渴求蒸汽战船的暂时妥协罢了。” “而且我们爷曾言彼得其人殊为凉薄,其前妻叶夫多基娅·费奥多罗芙娜·捷普欣娜为他育有三子。都免不了惨遭抛弃,被幽禁修道院。如此凉薄,岂是良配?” 天降一锅,胤禔虽有点懵,但到底夫妻多年默契早非寻常人可比。 以至于他当即咬牙:“可不?若非如此,爷怎会这般暴怒?负心薄幸的糟老头子,竟还敢肖想爷家骄女。皇阿玛,求皇阿玛派儿子率军北上。给那王八羔子来个腹背受敌。” “铮铮男儿,泱泱大国,靠女人换和平算什么本事?率军杀过去,摁头让他们认了咱们划定的边界才是正道!” “对对对。” 好战分子胤俄立即点头,并又双叒叕请旨从征。 因回答了伊万那个问题才有了这封国书,自认有亿点点责任的胤祺也随后请求,海上作战经验丰富的十三也马上请旨。 跟敏敏铁搭档,素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胤禟火速响应,愿捐出自己全部家财以作支持。 当叔的都如此,伊凤这个亲额娘能落后么? 肯定不能啊! 康熙有些惊讶:“保清竟对鄂罗斯那边的消息如此了然?” 胤禔:…… 他哪知道啊?他只是有个得天照顾,有番奇遇的福晋罢了。 但真相什么的,必须隐藏一辈子。所以,他只能笑嘻嘻熟练跟自家皇阿玛撒谎:“嗐!皇阿玛您忘了?儿子可才刚在海上飘了两年回来。那各处航道上,红眉毛绿眼睛的,哪个番邦的番子没有啊?” “见得多了、听得多了,自然消息更多些。您知道的,儿子对福晋痴心不悔,最是瞧不上那些个薄情寡义之人。闻听后不免福晋说了几句,以衬托儿子有多洁身自爱……” 说着他像才意识到这是哪儿一样,直接臊到拉着伊凤就走。 边走边说他脸皮厚不打紧,福晋可受不得这个。横竖这边也没有她的事儿了,索性他先把人送到延禧宫去,回来再与皇阿玛细说。 满室哗然,对直亲王的宠妻程度又有了个全新认知。 可实际上,直亲王虽才出了乾清宫就把福晋打横抱了起来,瞧着爱重已极。实际上,这位正小小声惊呼:“厉害了我的福晋,你那梦竟然梦到国外事了?快跟爷好好讲讲,那个老不要脸到底咋回事……” 第144章 捷报 虽然那家伙跟自己同年, 但是胤禔坚定认为: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觊觎十几岁的小姑娘,绝对又老又不要脸! 尤其那姑娘是自家女儿时, 当阿玛的只想了解对方基本情况。然后二话不说杀过去,打的他满地找牙。 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敢再轻打自家女儿的主意。 对此, 伊凤跟他的意见倒是一致的。 涉及到自家女儿的时候,什么彼得大帝、叶捷卡琳娜大帝的, 都得往后稍稍。 果断趁他们病, 要他们命! 伊凤目光一狠, 接着就小小声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彼得大帝生平大事一一说了个清楚明白。 胤禔边走, 边小心翼翼的记着。 时不时的还粗声粗气地说几句福晋莫忧,爷心中有数。咱俩这辈子, 就珠珠和敏敏两点骨血。 说出大天来, 爷也得保护她们姐妹两个周全。 区区番邦蛮夷,也敢肖想我大清公主? 全然一副福晋不堪刺激, 慌乱间浑身发软。王爷无奈,只能亲自把人抱回来, 边走边安慰的样子。 逼真到让惠贵妃娘娘都信以为真, 眼泪刷地流出眼眶:“呜呜呜,我可怜的敏敏。本宫这就去, 这就去求皇上开恩。” “而且长幼有序, 宫中未嫁的皇女都多着呢, 哪轮的到她一个皇孙女?” 瑚图里宜敏比瞧不得阿玛额娘那般亲亲热热,少儿不宜。故而特意慢了一些,哪想一进门就听见玛嬷哭得那么伤心欲绝? 她刚要开口安慰, 就被紧紧抱住:“好孩子别怕。有玛嬷呢,玛嬷就是跪也跪到你皇玛法回心转意,再不会让你嫁到那等不毛之地的。” 路远迢迢,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在回京城什么的。 想想就万分虐心。 嗐! 终于找到机会接话的瑚图里宜敏笑:“玛嬷不哭,不哭啊!皇玛法无意让孙女和亲的。” “否则的话,就不会派内侍去直亲王府传召我们,而是直接圣旨上门。让孙女生是那彼得的人,死是那彼得的死人了。” “胡说八道什么?赶紧呸两口!” 怒斥三连。 吓得瑚图里宜敏比缩脖:“我,我就是跟玛嬷解释一下嘛。打个比方,比方而已。” “好好好,我改,我改,下次,哦,没有下次了。阿玛快去吧,皇玛法、太子二叔和群臣们都等着您呢。” 胤禔给了她个回头再跟你算账的眼神,再跟惠贵妃行礼。 然后就龙行虎步地赶回了乾清宫。 而这会子,康熙已经命人挂起了舆图。正跟群臣们讨论鄂罗斯那所谓的北方战争在哪儿打,会对他们全国造成怎样的影响。 大清要从哪出兵,出多少兵,才能更准确有效地压制住他们。 一举明确了中鄂之间的边界。 早年,康熙平三藩,收复郑氏。本就连年征战,又有准噶尔汗国不停挑衅。不管是财力还是兵力,都不支持他再鄂大规模作战。 以至于不得不在胜利的前提下,签下了《尼布楚条约》。 如今,准噶尔覆灭,其地变成大清的新疆。国库充足,兵强马壮,还有那么无往而不利的蒸汽战船。 种种优势都占尽的前提下,康熙不可避免地惦起两国之间存疑待议的那些个土地。只是合约已签,不好贸然反悔罢了。现在这封国书,倒是个绝好的理由。 康熙轻勾唇角,对胤禔招手:“来,保清,跟大家伙说说,你所了解的鄂罗斯局势。” “好嘞!” 胤禔笑着打了个千儿:“彼得全名阿列克谢耶维奇,是罗曼诺夫王朝的第五任沙皇。跟儿子同岁,生在康熙三十一年……” 见他还要长篇大论,康熙赶紧摆手。 说这些朝廷都有记载,朕与诸位大臣们心里都有数着呢,不必赘述。捡最近发生的便可。 “儿臣遵旨。”胤禔拱手,把刚从福晋那听来的内容再转述一遍。 所有人震惊:“那,那个瑞士真有这么厉害?非但以少胜多,还以只阵亡六百六十七人的代价,迷灭了一万五千鄂军?” 说实话,胤禔也有点怀疑。 但福晋这么说,他就这么重复呗:“爷听到的消息就是如此。大抵鄂军人虽多,却号令不一 、军纪散漫吧。横竖鄂罗斯伤筋动骨,彼得狼狈逃窜。那家伙也是个励精图治的,从战败中看出兵士软弱涣散、军备陈旧落后。就迅速征召新兵,广买军备。重整旗鼓以再战……” 因此才有使臣不远千里来京城购买蒸汽战船,被拒绝后竟还国书求婚事。为了战船,连皇后跟下一任沙皇的位置都豁出去了,可见所图之大。 如此强邻,当然是…… 趁他没成长起来之前狠狠打压他啊! 直亲王跟皇上先后发怒,主张让福敏公主和亲的大人被踹伤了俩。哪个还敢再冒着生命危险,再念叨着生命两国邦交? 赞成和亲派统统闭嘴。 反对派们积极附和,都觉得直亲王所言甚是。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勋。哪能将公主推出去,换未必能作数的和平呢? 打的基调定下来,接下来谁做主帅就成了新议题。 公主亲阿玛胤禔表示自己当仁不让。便带病,也得坚持上前线,为爱女出了这口恶气。 但好弟弟胤祥万分反对:“大哥不可!我大清人才济济,再不至于让你拖着病体往那寒冷无极的鄂罗斯。弟弟不才,也被大哥带了整整两年。对蒸汽战船与战术等,都熟悉已极。愿代大哥出征,杀到那罗刹鬼子的老巢去。让他收起痴心妄想,乖乖重签边境条约。” 他这一开头,所有成年皇子纷纷跪地请命。 连胤礽都有心前去。 康熙微笑:“尔等能为大清如此积极踊跃,朕心甚慰。不过兹事体大,还得从长计议。先做好战的准备,再以国书叱责之吧。” “皇阿玛,这事儿就交给儿子吧。那狗杀材一把年纪了还妄想癞·□□吃天鹅肉,必须得好生羞辱他一番。”胤禔坏笑,忙主动请缨。 康熙迟疑:“这……不好吧。咱们大清泱泱大国,礼仪之邦。” “嗐!”胤禔摆手:“礼仪当然对知礼者讲,那种化外之民需武力震慑,将怕字牢牢刻在他们的骨子里。让他们子子孙孙,都不敢再轻犯大清领地。而且……” “不尽侮辱之能事,又怎能刺激得他失去理智呢?总不好人家低姿态求联姻,宁可当您孙女婿了。您非但不同意,还派大军杀过去吧?” 啊这…… 康熙沉吟,胤禔立即再接再厉 :“倒是儿子只得两女,个个爱若珍宝,出了名的护犊子。闻听此事后大怒,百般羞辱于他,他一个忍不住……” 嘿嘿,咱就能合情合理的杀过去啦! 康熙眨了眨眼,到底默认了此事。 然后,整个大清史上脏话最多,最让对手怒不可遏的国书出炉了。 包括但不限于蕞尔小国,忒地无耻。好大把年纪不知羞,还敢妄想我□□上邦之高贵公主。实马不知脸长,建议引溺自照。 生把人家好大一沙皇从长相到人品、年纪到学识等,里里外外鄙视了个遍。 直言对方想当孙子可以,孙女婿免谈云云。 胤俄看后都直啧舌:“这通篇鄙视,万般羞辱的。换我是彼得,哪怕有一口气,爬也得爬过来与大哥战一场。就算是抢,把小侄女抢回去。这孙女婿,还就非当不可了。 胤禔用手弹了弹信纸,淡笑挑眉:“ 要的,可不就是这个效果吗?为了想这些词,爷也是绞尽脑汁啊! ” 就怕轻来轻去的,那小龟孙直接就忍了。 甚至打了左脸,再把右脸凑过来。让大清想要趁机发兵,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这边国书发出去,那边康熙一声令下,各部积极准备中。 就等着对方回信。 哪怕有丝毫不逊呢,水陆大军也能赶紧掩杀过去。 结果等啊等,鄂罗斯那边没有回信。爱蓝珠这个新任的天津卫八旗水师都统先带着那几艘新式蒸汽战船过去了。 理由都很直亲王。 ‘兀那老不羞,一把年纪还敢肖想吾家幼妹。孙女诚咽不下这口气,这就用他试新式战船。正好《尼布楚条约》时,不是有许多待议的边界?待孙女此去,帮皇玛法一一定下来!’ 康熙大怒:“来人,快,快传直亲王。” 胤礽见他气得不轻,忙悄悄使人给大哥报信。让他心里有个底,也好研究如何应对。 胤禔正在府中勤练武艺,等船队回来好水陆并进,剑指鄂罗斯。结果…… 咣当。 手中□□脱手,直直砸在脚上。连传讯的小太监都替他疼得慌,胤禔却浑然不觉。只急急追问:“你再说一遍,皇阿玛为何召见爷?爱蓝珠那小混账她,她跑哪儿去了?” 被逼问的小太监瑟瑟:“回,回王爷的话,福珠格格闻听鄂罗斯沙皇无耻。一把年纪竟敢打咱们福敏公主的主意后,怒不可遏。直接带着船队给公主出气去了。” “皇上震怒,太子爷怕您无知无觉间惹皇上迁怒,特嘱奴才前来告知。” 完了两字盘旋在脑海,胤禔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气到肝疼,也还是得给兔崽子善后系列。 果然。 皇阿玛的迁怒来得深刻而又明显,他才一进门,嘲讽的小语气就来:“瞧你这上殿如上坟似的,看来是知道了!” “是儿子。”太子乖巧跪下,直接坦白从宽:“一头是亲阿玛,一头是亲哥。儿子怕您二位争执起来,自己左右为难。所以……” 呵呵。 康熙冷笑:“你分明就是让他多点功夫想辙,看怎么把他摘出去,又怎么帮那胆大丫头善后。” 太子不语,一脸您说什么都对。 胤禔却皱眉了:“皇阿玛,咱讲讲道理呗!这事,你没想到,儿子也万万没想到啊。那丫头人不大,胆子却不小,竟然……” “竟然说也不说一声,直接先斩后奏。简直混账极了!也忒地让人担忧。皇阿玛给儿子派些兵马,儿子即刻启程往与鄂边境。跟那混丫头遥相呼应,免得她万一…… ” 那些不吉利的话,胤禔真是提都不敢提。 只双眉紧皱,一脸恳求地跪下:“破丫头胆大包天,擅自做主如此大事实在……儿子也不是为她求情,只怎么打怎么罚,总要先确保她无恙。” 话说到这,胤禔直接泪目:“ 皇阿玛,儿子求求您了。那丫头再如何可恶,也是儿子唯二的两点骨血之一。” 三十多的儿子嚎啕大哭,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看得康熙好一阵心酸。 胤礽更再度跪下帮忙求情:“是啊,皇阿玛。教训孩子,让她引以为戒下不为例什么的,都是后话,最重要的是确保孩子安全。” “此次大侄女是有些冒失,但初衷确是好的。她…… ” 康熙冷冷瞧着他,大有朕倒看看你还要怎么编的意思。 生看得胤礽讪讪,到嘴边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正沉默中,皇长孙求见。康熙刚要说不见,小少年就喜气洋洋地跑了进来:“ 皇玛法,大喜啊,皇玛法!” 诶? 怎么皇玛法脸色漆黑,阿玛跟大伯都跪着。大伯那眼角的晶莹,是泪么?阿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发,发生什么事情了?唔,不管是什么事情。听到阿午接下来的好消息之后,皇玛法一定龙心大悦。 ” 气氛都已经差成这样,他也顾不上卖关子。直接上结果:“大伯不是气彼得老贼无耻,一把年纪了还觊觎二姐姐么?皇玛法不是忧心跟鄂罗斯的边境问题吗?” “当当当,恭喜你们!打今儿起,你们的气恼与担心都不必有了。我果断决绝、悍勇无匹、用兵如神的大姐姐带着得胜的好消息回来了!” “什么???” 康熙&胤礽&胤禔齐齐惊呼,死死盯着阿午:“你再说一遍,谁回来了?” “还能有谁?大姐姐呗!”阿午笑:“前些日子,皇玛法不还左盼右盼,结果干等大姐姐也未见音讯?原来啊,她在巡航途中听说鄂罗斯沙皇要向大清福敏公主求婚的消息。” “她常在海上巡游,接触各个国家的船只,当然知道鄂罗斯去年与瑞典大战并败北的事儿。稍想一想,就知道彼得是想一石数鸟,占尽了咱们大清的便宜呢。大姐姐哪能容他?直接率船队过波罗的海,到了他精心建造的彼得堡……” 阿午灿笑,一脸的与有荣焉:“大姐姐安排战船远距离轰炸,把彼得新斥巨资建的彼得堡要塞轰了个七零八落。迫使彼得亲自举了白旗,不日便派使团来京称臣,正式成为大清的藩属国。” 康熙&胤礽&胤禔:!!! 父子三个整齐划一地挖了挖耳朵,严重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那傻乎乎魂游天外的模样看得阿午窃笑:“嘿嘿,不敢相信是吧?阿午刚听着的时候,也跟做梦一样,只能说大姐姐不愧是大姐姐。别人是巾帼不让须眉,她一发力,直接让须眉望尘莫及……” “行了行了行了。”康熙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你小子崇拜你大姐姐,在你眼里她天下第一厉害。她人呢?既然回来了,怎不见她来觐见?” 啊这…… 阿午讨好地对康熙笑笑:“皇玛法,大姐姐不是不来,她是不敢呢。” 说这话的同时,他还特意往胤禔的方向瞧。 连说康熙功过三皇,德兼五帝,是古往今来难得的圣明之主。便大姐姐此番冒进了点、大胆了点,但结果出乎意料的好。您就能瞧着她这孝心、忠心与对手足的疼爱之心宽宥一二。 大伯却是个暴脾气且认死理的,说不定要暴打功臣…… 所以功臣惶恐,先派了他这么个小说客来。 暴脾气大伯闻言冷笑,重重捏了捏他的脸:“赶紧带路!不然姐债弟偿,爷现在就让你小子见识见识什么叫暴打。” 阿午不惧反喜,还特意往前凑了凑:“真的么?真的可以么?那……那大伯就打阿午一顿出出气,别罚大姐姐了。她远涉重洋,深入敌国腹地已经很累很难了。才养白点的脸色又黑了不少,瞧着便可怜……” 像是为了配合阿午这番话似的,稍后,珠珠跟她家十四叔面圣的时候。两人比着赛似的沧桑疲惫、不修边幅。 珠珠甚至还挂了彩。 这下,康熙是再大怒气也发不出来了,只一叠声唤太医,赶紧给她瞧瞧。 胤禔刚开口欲问,康熙还直接一巴掌把他拍开:“还问什么问呢?癞·□□没毛——随根儿了呗!当年你不也一声没吭率军翻越阿尔泰山,据哈密、攻吐鲁番 ?” “那,那怎么一样?儿子可是皇阿玛亲封的抚远大将军!” “哦。”康熙不怎么走心地应了声:“那福珠也是朕亲封的天津卫八旗水师都统,一品大员。路遇大胆贼子算计大清,不赶紧处理难道还十万八千里远地先来回请示?亏你还有脸说自己是抚远大将军,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意思都不知道了?” 第145章 初衷 胤禔特别震惊的指了指自己:“我?不是, 皇阿玛, 咱们父子不应该立场一致,合起伙来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胆大包天的孽女?” “您刚刚,刚刚还龙颜大怒。恨不得要把儿子生吞活剥,没道理罪魁祸首来了。还有一句话没说呢, 您就先帮着找好借口了吧。” 胤禔虽没说, 但已经把偏心两个字打在了康熙脑门上。 康熙一把把他扒拉一边:“朕看你才是个孽子呢,还是个孽父。孩子都伤了, 你不赶紧嘘寒问暖,立即帮着延医问药。还扯些什么用不着的?没有明日了?!” 胤禔:!!! 满脸震撼, 特别痛心, 无限委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但实际上, 他心里狠狠松了口气。还好皇阿玛偏心,还隔辈儿亲。否则的话,这丫头就是立再大的功劳回来,也…… 未奉皇命, 私自擅动, 向邻国宣战什么的。 就算结果再怎么漂亮,只僭越二字就能抹杀所有。认真追究起来轻则罢官, 重…… 重就是要了她这条小命都不是不可能的。 幸好幸好。 “皇玛法……”爱蓝珠泪目,万分感动模样:“孙女儿还以为,经此一事后,皇玛法就算开恩,也得褫夺了孙女儿的都统之位,让孙女重回闺阁。呜呜呜……” “因此上,孙女便回了京, 也还是近乡情怯。就怕……” “所以才找了阿午弟弟帮忙说项,孙女……孙女满心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只叩谢皇玛法,日后加倍努力,争取为皇玛法再立功劳。” 康熙一整个愣住了,拍着她手安慰的动作都略顿了顿:“这些都往后再说,先让太医给你瞧瞧。确定无恙了,再说其他。” 太医很快来到,一番诊脉后回禀:“格格原本伤势并不如何严重,伤口处理的也好。只是连日奔波,失于调养,以至于瞧着特别虚弱。” “再者伤口有些深,恐有留痕之虞。” 女子多重容颜,瞧不得自己身上有半分伤损。孙女儿虽然非寻常女子,但也到底是个小姑娘家。 一听这话,眉头都微皱了皱。 心里怕是难受极了,偏还忍着伤痛安慰他:“皇玛法这下放心了吧?太医都说孙女没事,好生调养一二即可。至于这些微小伤,能去下去固然好,否则,也无需在意,只当是英雄的勋章吧。” 她越是淡然,康熙这心里就越难受。 一边的十四更是嗷一嗓子嚎出来:“怪爷,都怪爷。当叔叔的不能好好照顾侄女,还反过来被侄女儿照顾。” “珠珠你放心,十四叔一定为你寻来天下间最好的祛疤药。如若不能,十四叔,十四叔就在自己胳膊上也拉一刀。” 爱蓝珠不懂自家十四叔这坚持,但大为震撼并强烈拒绝:“十四叔切莫如此,身为主帅,侄女本身就有保护己方兵力免受损失的责任。而且……” “而且此次,此次并非皇玛法之命。身为副都统,您,您就是直接捆了侄女,再命所有人返航,回来都得被褒扬,被夸一句干的漂亮的。可您非但没有,还义无反顾的随侄女一道。只这份情,侄女便一辈子铭记于心。” 对此,十四只瞪大眼睛:“那哪能不去呢?且不说敏敏也是爷侄女,当叔叔的断容不得她被老贼欺辱。” “光咱们截获的消息,也不允许咱们叔侄不趁机发作,趁他们病,要他们命啊!可惜了,那怂式子跟倭子国一样,都投降的太快。” 想小事化大,再给大清添几个省都苦无机会。 胤祯摇头,真心实意地遗憾着。 康熙&胤礽&胤禔&弘晔与爱蓝珠:!!! 有点想剖开他的脑子跟胸腹看看,里面是不是什么都没长,满满当当都是胆子? 此番能奇袭成功,都是取了鄂方内忧外患,正在生死存亡之秋的巧。又赶着新式蒸汽战船超越对方太多太多年,交火之后,如砍瓜切菜、似虎入狼群。 从根子上打击了某位大帝的自信,也让他更加渴望购进这种蒸汽战船。 种种原因之下,才有了这般让人啧舌的丰硕战果。 结果小子\十四叔还不满意? 一片嘘声中,十四也不恼,只挠头憨笑:“嘿嘿,这不是越好越想好吗?人心哪有知足的呢!” “未出海之前,儿只道咱们大清□□上邦,物华天宝,是整个天下的中央。哪知道重洋之外,那些所谓的番邦也其地甚广、物产丰厚?此一番,儿子好比井上到了地面,夏虫来到了冬。可不敢再妄自尊大了,只想厉兵秣马,真正做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前一秒的憨憨转眼就说出如此之语,胤礽目光微闪。 果然,弟弟们都各有各的优秀。 他这个当太子的,势必要更加努力。才能让这些优秀的弟弟们认可他,以他马首是瞻。 将来都成为他的臂膀,帮衬他将大清带入一个新的高峰。 康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臭小子出去一趟,长进不少。” 嗯嗯。 十四点头:“儿子也觉得。此番实在收获良多,都靠大侄女指点。不瞒您说,此行之前儿子可不服您这个安排了。只是自己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半点经验也无,不好多言罢了。” “那心里也是打定了念头要好好努力,随时取大侄女儿而代之的。此行之后,方知珠珠过人之才。难怪大哥说不重用她,会是整个大清的损失……” 胤祯满脸佩服崇拜,各种滔滔不绝。 从他们带船出海开始,一路讲到截获鄂罗斯那边消息。闻听彼得那老不羞买船不成,竟出联姻贱招。生怕…… 怕十四叔嘴上没有个把门的,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爱蓝珠赶紧抢过话头:“生怕您不知其中根底,上了那混蛋的圈套。所以急匆匆掩杀过去,狠狠震慑他一番。” “好,好吧。” 爱蓝珠叹,尴尬地挠了挠头:“皇玛法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是,别的都是其次。孙女儿主要是怕,怕您从大局着想。” “真的一纸诏书,将敏敏许给个能当她阿玛的野心家。半点夫妻情分没有,会把前妻往修道院送的混账,更怕敏敏那丫头深明大义。” 康熙轻叹:“那你就不怕贸然行事,朕龙颜震怒,非但不记你之功,反而议你之罪。罢去你所有职务,直接给你赐婚让你出降?” “如此,你可就再也无望当什么王世女了。” 爱蓝珠垂眸,轻声说怕啊,怎么能不怕呢? 但她只有一个妹妹。 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子。在自己有余力的时候,如何能袖手旁观,眼见着她落入火坑,往后余生尽是煎熬呢? 就,两害相权取其轻呗! 同时也是一场豪赌。 “赌皇玛法这等艮古未有之明君,之慈玛法,必然能够体谅并支持孙女这番拳拳手足之心。” “再者,孙女也不全是蛮干。是算准了鄂罗斯当今局势,清楚双方武器差距的。笃定自己只要不离开水域,不超出安全距离,那彼得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全无还手之力。” 胤禔再也忍不住,一个爆栗子敲在她头上。 成功引起全屋怒视也绝不停止:“笃定?那么笃定,你的伤又哪来的?爷就是平时太纵容于你,才养的你这般莽撞冲动。” “天幸此番有惊无险,才让你还能在这儿说三道四。否则的话……” 再怎么生气,胤禔也说不出那种不祥之语。 只问她若有个万一,可想过家中亲长?可想过如何跟那些被你带去险地的兵士极其家人交代? 爱蓝珠不语。 胤禔冷笑着又加了一句:“那些你以为,不过是你以为罢了。大清国富兵强,再不至于牺牲一个小格格的婚事来换取所谓的友好。爷也不是个死的,任由那老不羞觊觎自家爱女。” 所以早在那家伙上国书的同时,朝廷上下就已经统一了意见。 并回了份国骂回去。 相关安排之类悉数做好,就等着你和你那船回来,水陆并进一起让他好看呢。结果…… “结果……”爱蓝珠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结果女儿火急火燎的杀过去,看似大胜,其实反而给了对方喘息之机?” 爱蓝珠满脸期待地盯着自家阿玛,就盼着他能给出个否定答案。 结果对方特别利落地点头:“对,正如你想的那样。” 爱蓝珠:!!! 什么骄傲自得都没有了,只剩下满满的自责。 不停跟她家皇玛法说对不起,她还以为……结果…… “倒是孙女小肚鸡肠,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皇玛法的君子之腹了。孙女,孙女有罪,皇玛法您罚我吧!” 乖孙女儿都急哭了,康熙哪还舍得再说什么呢? 只瞪了胤禔一眼:“乖孩子莫哭,莫听你阿玛夸大其词。大清乃仁义之师,向不轻启无义之兵。他只说朝廷准备,却未说对方回应。” “按着伊对方如今状况,那彼得若是一代雄主,必然会选择忍一时之气。如此,哪儿还打得起来?就算能,打仗哪有不烧钱、不死人的?你这番奇袭,才是用最小代价,取得了最丰硕的果实。” 只是这般冒险到底不可取,康熙不由叮嘱了又叮嘱。 还决定让她以后专职管理大清研究院跟大清工学院,这巡海之事另择别个负责。 免得再有今日之事。 康熙不排斥多个附属国,但拒绝大孙女再有此类危险。 爱蓝珠眼泪汪汪,还要撒娇给自己争取一下。 她家阿玛已经跪下,替她谢恩了:“皇阿玛英明神武,儿子觉得如此安排妥当极了。到底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好歹也是直亲王府未来继承人,怎么好总是以身犯险?” 随时随地掺沙子,各种潜移默化。 不愧是她阿玛。 神奇的是:皇玛法竟然没有反对?!那…… “那就是支持了呗。”康熙没好气的瞪她:“否则,朕可哪找个跟你这破丫头比肩,甚至远胜于你的去给你阿玛当嗣子?” “嘿嘿,那肯定找不到。毕竟孙女不但天赋异禀,还有名师团悉心教导。这世上除了太子二叔和阿午,也就孙女受皇玛法教导最多啦。” 爱蓝珠歪头,一脸傲娇。 康熙又瞪了她一眼,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了声你啊。 然后才肃容正色,一脸审慎地叮嘱:“出了这个门之后,就把今天这事咽在肚子里,切不可外传。” “稍后朕自会支会群臣,言说爱蓝珠是得了朕的密旨。奉旨便宜行事,无罪,只有功。” 胤禔又跪,眉眼间满是真诚的感激:“儿子,儿子多谢皇阿玛,这般为这傻孩子着想。” 康熙冷笑:“少给朕说那些用不着的,你是好阿玛,难道朕就是个坏玛法?” “怎么可能?”不等胤禔开口,珠珠这个当事人就严重反对:“您在珠珠心中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好玛法。” “能成为您的孙女,绝对是珠珠生平最幸。” 珠珠一脸认真,绝不仅仅是彩虹屁。 康熙笑着摆手,让胤禔赶紧带她回府,好生休养些日子。 胤禔领命,出了乾清宫就要带着人往延禧宫。想借自家额娘的地方,把这小邋遢鬼收拾干净了再领回去,免得福晋担心。 不料熊孩子果断拒绝:“那哪成?全指着这身可怜让额娘心软呐!” 胤禔咬牙:“果然,你这个破丫头就是故意的吧?” “嘘!”爱蓝珠赶紧以手抵唇,跟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皇玛法对宫中掌控力强着,可别被他的人给听见了。女儿,女儿好不容易才争来的世女之位,您可别没等着册封就先给我作没了。” 胤禔:…… 手痒,想打个把熊孩子。偏她满身狼狈,还带着伤。让他瞧了只有满心疼惜,哪儿还下得去手? 父女两个上了马车,一路往直亲王府。 正被隔壁四福晋跟自家小女儿安慰着的伊凤霍然起身:“珠珠?哎哟额娘的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 印象中格外坚强,再大问题都云淡风轻的额娘哭成泪人,阿玛一眼接一眼地瞪过来。爱蓝珠后悔极了,赶紧用自己未伤的胳膊搂住她:“额娘别哭,女儿没事儿,只被流矢擦了下,太医说将养些日子就好啦。” “真的,真的,不信您问阿玛!而且啊,女儿这回能耐大了,比阿玛之前的功勋还要显著,真正地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伊凤瞪她:“什么功劳不功劳的,额娘都不在乎,只盼你们姐妹俩都好好的。” “嘿嘿,珠珠就知道额娘最好啦。珠珠这一辈子的运气都攒在投胎上了,才能有幸成为您的女儿。”爱蓝珠笑,小模样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都什么时候了还油嘴滑舌呢?快,跟额娘去内室,让我瞧瞧你这伤。” 爱蓝珠试图反抗,但全无效果。 然后毫不意外地露馅,眼见着额娘脸色又沉,开始盘问她到底去了哪儿怎么受的伤。 爱蓝珠也不敢瞒着,赶紧一五一十交代。 不同于伊凤跟胤禔的托词,她是好巧不巧地得了鄂罗斯如今消息,本就蠢蠢欲动。打量着回航后,就奏请皇玛法趁鄂方左支右绌之际给它来个狠的。至少把《尼布楚条约》时未曾明晰的边界明晰了,在接下来的中鄂通商中占据绝对优势。结果…… “结果刚回航就又得到消息,彼得那老不羞,竟然敢打敏敏的主意,还提出那么堪称优厚的条件。那我怕皇玛法被那起子只知道占小便宜的大臣蛊惑 ,真把敏敏豁出去嘛,赶紧全速前进奔波罗的海了。” 当然最初,她也没想到能玩儿这么大。 只想往彼得堡要塞炸一波,毁了两国友好联姻的可能。 不想彼得去年才狠狠吃了个大亏,正厉兵秣马足地准备一雪前耻呢。结果木船对蒸汽战船,老旧火炮对上她那戴梓的最新得意之作。如猛虎入羊群,完完全全的碾压式打击。 无力再分兵对上一个大国,也根本没法蜉蝣撼树的彼得选择了妥协。 边境线确定,上表愿为藩属国,愿以倍数价格向大清购买蒸汽战船。若大清不反对,他还愿意派遣皇子甚至亲自来大清游学等等。 一条接一条,将伊凤成功震晕:“这,这朝上争吵许多时日,准备许久的战争还没等开始就被你给画上句号了?” 彼得啊! 沙俄唯二的两个大帝之一,就……就这么轻易同意成了大清的藩属国? 伊凤捂嘴,无限震撼地看着自家长女:老天爷,她在现代看那些个脑洞大开的清穿文都没一本敢这么写的。她女儿,就,就成了能打败彼得的存在??? 爱蓝珠腼腆勾唇:“好像,是这样的。” 敏敏怪笑扶额:“前有阿玛国书羞辱,后有姐姐你开着战船上门羞辱。彼得为联姻失去了太多太多,我这皇后梦算是彻底碎了。天可怜见的,人家还琢磨着靠死彼得后,混个女皇当当呢……” 第146章 王世女 “没看出来, 我们敏敏居然如此志存高远。不过不怕,彼得这会子做梦都想买咱们大清的蒸汽船。若你想……” “不不不,我不想!”敏敏赶紧摇头:“开玩笑, 开玩笑的。敏敏心中钱第一, 家人第一, 再没有什么可以动摇。” “若数年不能归家,无法与阿玛额娘和姐姐见面,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 而且比起搞政治,她还是更热衷于搞钱。 当然乐,若姐姐肯给她安排几艘蒸汽战船,让她看看海外风景的话, 也是极好的。 珠珠笑:“别急,总有机会的。” 母女三个正说笑着,胤禔就已经急到不行。不一会子,胤禛也纵马疾驰而归, 跑回来看他大侄女。 卖惨博同情争取宽大的环节已结束, 珠珠就不愿意再示弱于人前, 让亲人们图增伤心了。 赶紧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衣服都换了更宽松自在能遮掩住伤臂的款式。 脸上还难得上了妆。 只如此一来,花费的时间就更多了些。 等她收拾停当再回到正院厅中时,附近听着信儿的叔叔们就都过来了。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都到了,那位还直接带了头鹿。 “打猎刚回来, 就听说咱们大侄女凯旋了。我这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带着刚猎的鹿过来了,大嫂着人收拾着,给大侄女好好补补。” 说完,他还看稀奇似的, 一圈一圈绕着爱蓝珠转了好几圈:“啧,好丫头,果然虎父无犬女。竟然直接杀到了彼得堡,把彼得那个老不羞给打服了…… ” 咳咳。 自从胤禔在朝堂上那一通骂之后,彼得在大清有了个代号──老不羞。 哪怕他真实年龄才过而立,堪堪与胤禔同龄。 爱蓝珠笑:“雅大叔过奖了,多谢雅大叔。 ” “嗐! ”雅尔江阿摆手:“自家叔侄,客套个什么劲儿?但凡你用,但凡我有就得了。上一次是信了你阿玛的鬼话,搞什么触底反弹。所以大叔才死死忍着,跪到了因心疼而反对那波。 ” “这回再说出大天来都不行,咱们珠珠悍勇无匹,功勋卓著。满朝儿郎都比不过,出色至斯,就该当这个直亲王府的王世女。否则的话,爷都得问问了,这朝野上下甚至皇阿玛到底对大哥有什么意见?竟如此不愿直亲王府发扬光大,非摁头让人家退而求其次……” 胤禔死死捂住他的嘴:“祖宗,你可快少说两句吧。免得明儿早朝折子如云,一多半都是参你!” 雅尔江阿撇嘴:爷还怕这个? 珠珠笑:“ 雅大叔勇武不凡,自是不惧这些。但侄女心疼您,不愿您因我受过呢。” 莽汉咧嘴,就是这么容易被安抚。 诸皇子齐挑眉,也是服了大侄女这个给犟驴顺毛的能耐。 说说笑笑之间,只有胤禛一直双眉紧锁:“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说实话,不许敷衍,你当知我的眼力。” 好吧好吧。 “混刑部的您眼力非凡,侄女自知瞒不过,这就坦白,这就坦白。”爱蓝珠笑,抬手就要撸胳膊。 被手疾眼快的胤禛摁住,然后四阿哥礼仪课堂就开始了。 爱蓝珠知他是为了自己好,纯然关心自己。 任由他怎么念叨,也含笑倾听着。 雅尔江阿跟胤俄受不了啊! 这哥俩一左一右,直接把胤禛摁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忙活了一天,四哥也累了,快坐下喝杯茶润润嗓子。” “收收你这老生常谈,咱们珠珠可不是凡俗女子。她都一品大员了,什么道理不懂?不过是敬你这个四叔,不愿当众驳你面子罢了。” 你也适可而止一点,差不多得了。 旁人也苦他这唠叨,但恐唠叨转移倒霉在自己身上罢了。如今这两位勇士站出来,其余人等可不就趁机把爱蓝珠给包围了? 七嘴八舌一顿问,有关心、有好奇,更多是敬佩。 态度上特别整齐划一:好孩子挺勇的,下次可千万别这么勇了! 哦不,原则上还是要尽量避免再有下一次。 爱蓝珠一一含笑答应着,谢过叔叔们的关心。伊凤还着厨下张罗了几桌子好菜,留他们用膳,也算是给珠珠洗尘。 介于上次被抓经验,她还派人往宫中给康熙跟惠贵妃送了几道菜。顺便告诉惠贵妃,今天有些事情耽搁了。明日一早,她就带珠珠入宫给她跟太后老人家请安。 太子跟弘晔一左一右的坐在康熙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菜。 言语之间,对爱蓝珠夸了又夸。 康熙只冷哼:“他们说说笑笑倒是欢快,全不想想明日早朝朕得面对多少老泪纵横的臣子。” 明明被破丫头吓得魂飞胆丧,还要主动帮她背锅,面对大臣们反复劝谏什么…… 想想就让康熙万分排斥。 太子:…… 太子尬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鹿肉:“珠珠此番着实有些过于大胆,儿子现在想来,还不由捏了把冷汗。好在长生天保佑,事情顺利到超乎想象,我方损失几可忽略不计,只她受了点伤。” “当然,再如何顺利,也不是她肆意妄为的理由。不过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她若事先禀告,皇阿玛怎可能允许?那彼得连称臣都肯,想必亦不缺唾面自干的气度。等,咱们大抵是等不来他恼羞成怒的。” 所以,除了未曾请示便擅自发兵惹人诟病之外,珠珠此番实在居功至伟。 “就是就是。”阿午小鸡啄米式点头:“汉朝霍去病十八岁封冠军侯,便是千古将星。大姐姐以女子之身,十七岁稚龄立此大功,皇玛法不老怀大慰、欢欣鼓舞,难道还留着那些老不羞的骂她?” “若孙儿是皇玛法,明日早朝一话不说就亮出大姐姐的功绩,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封她为直亲王世女。哪个若反对,就把哪个派去出海。看他们在两年之内能不能有大姐姐之功?” 若能,他们也觉得如此不过寻常,不需要任何封赏。那就如他们请奏,册封王世女之事作罢。 若不能,那就两年再两年,一直到能为止。 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总不好连个小格格都比不上吧? 康熙愣住,太子夹菜的手也猛地一滞。 父子两个齐齐看着阿午这个皇长孙,白面朱唇,爱新觉罗家标志的丹凤眼。脸盘子还没大长开,微微有些圆。 瞧着挺温润可爱的小少年,一度让他们父子两个暗暗担忧。 唯恐这孩子性格过于谦和,日后辖不住那些个老奸巨猾的臣子们。结果,刚刚那小君子说了些啥? 啧! 康熙和太子笑,脑海中同时想起了伊凤对自家长女的评价──芝麻汤团。 弘晔也像。 瞧着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实际上坏心眼儿一堆,让人防不胜防的。 嘿嘿。 父子两个争着给他夹菜,连说让他好好补补。 再多长些心眼儿。 日后呀,他们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翌日早朝,康熙果断察纳乖孙雅言。一开始就大夸特夸,狠狠赞了一番爱蓝珠功绩。 连说天让我爱新觉罗家有此女,便是朕,乃至于整个天下之福。 自当好生珍惜,让她能长长久久为大清效力。而不是如寻常闺阁般,困守深闺,白白浪费了满身才华。 “朕经过审慎考量,综合过直亲王夫妇意见与福珠本身累累功勋。特决定将之立为和硕直亲王府世女,日后纳婿承爵,传承直亲王一脉香烟。” 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第一个跪下:“福珠出类拔萃,远胜寻常男儿,皇上这决定真是英明极了。” “简亲王世子所言差矣,福珠格格再如何出类拔萃,也终究是女儿身。自古而今,历朝历代,都谨防女子干政。这,这……哪有像皇上这样,不但不制止,还极力促成的呀?” “此例不可开,皇上万万三思呀!” “微臣不才,愿以死直谏,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年初才使雷霆手段,狠狠肃清了一波朝堂。这才短短几个月,又有相当规模的人高举反对大旗。 可见世人对女子承爵的反对程度,甚至有言官欲死谏。 当然还没等实施,就被老十一脚踹开了:“死谏?爷就是读书少也知道,那玩意是臣子劝诫无道君王时的最后一搏。怎么在你眼里,皇阿玛还是无道昏君了吗?要用臣子鲜血才能唤回他些微清明?” 啊这…… 那臣子哭,连连否认。只说祖宗规矩,历朝历代都未有此先河。 康熙眉头微皱:“众卿只说规矩、先例,却绝口不提福珠功绩,是觉得区区功劳不值一提,若换了尔等必定能做得更好么?” 那倒没有。 毕竟先前大家就有此质疑,然后直亲王抱恙、十三爷被留京中。福珠格格直接当了天津卫八旗水师都统,连跟她搭档的都是生瓜蛋子十四爷。就这阵仗,人家都炮轰彼得堡,让沙皇低头。 他们哪儿还能怀疑,又如何怀疑得了对方功绩?只刻意忽略,唯恐给对方加砝码罢了。 但这话实不好宣之于口,于是被问话的诸位齐齐沉默。 康熙颔首:“众卿不说话,想来心中真有这般想法了。如此,稍后出海,你们都轮班跟着瞧瞧去吧。把福珠当年的路走走,看看能否如她一样轻松立功。” 啥??? 众人震惊,满朝哗然,都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确定自己正常,是皇上开始不按套路出牌后。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慌了,赶紧磕头求饶。说自己老迈,诚经不住海上风浪的。言素来病弱,受不了长途颠簸的。 各种推脱。 康熙只笑:“爱卿们莫谦虚,朝中事物繁忙尔等都能胜任,况乎出海?书生再文弱,也比女子强壮吧!福珠都行……” 你们若不行的话,那也别反对,甚至别留在朝堂了。 后面这半句康熙虽没有直言,但他相信丹墀之下瑟瑟发抖的那些人都懂。 果不其然,除了那个要死谏的硬骨头外,其余人等都改了口风。话里话外把子嗣传承说是公事,到底还是直亲王家事上扯。只要直亲王愿意,皇上同意,诚不必问臣等意见,臣等也不配有意见云云。 变节快的哟,让雅尔江阿跟胤俄都憋不住乐。 蔫坏老五还啧了一声:“文人风骨啊~” 那小长声拖的,生让其余人等疯狂憋笑,那些反对派们文臣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那直姓御史艮着脖子:“皇上此话当真?只要微臣随船出海,您就收回成命,不再固执己见封福珠格格为王世女?若是,微臣便去!” 立不下功绩,也至少能使一出拖延计。 两年又两年,一轮轮拖着,早晚拖到皇上回心转意。直御史心里小算盘拨拉的噼啪作响,只没想到自己连第一个两年都没熬到,就疯狂崇拜谁上了格格的不凡。 当然那都是后话,这会子他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康熙,试图要个准确回复。 “不会。”康熙认真回道:“册封福珠为直亲王世女的旨意今日便会颁布。朕不可能因为你而无限拖延,使直亲王府继承人的位置空悬。但朕可以保证,若你能两年内在水师营达到福珠成就、立下相当于她的战功且不以为然,并不觉得自己该赏的话,朕会依言废掉她的世女之位。” 到时候直接承爵封王。 铁帽子王,世袭罔替。不但朝臣,就算是继位之君也不能轻言废了他乖孙女! 直御史哪知道他心中诸般想法,只尽力使出拖字诀:“皇,皇上说得倒也是。不过这圣旨是不是该晚些时日再发?毕竟鄂罗斯使臣未到,到底是怎么个章程还未可知……” 万一大张旗鼓封完,结果却是您乖孙女夸大其词呢? 康熙自是信任自家孙女跟儿子的,但架不住朝臣们花样劝说。都云等鄂罗斯使团到了,国书签了。福珠格格这个王世女才名至实归,才民心所向。珠珠那个当事人听闻后还积极附议,他只好应了。 直到月余之后,风尘仆仆的鄂方使团才终于到来。宣布正式成为大清藩属国,明确中鄂边界,竭诚向大清购买蒸汽战船。 朝野哗然的同时,册封珠珠为王世女的诏书终于下达。 第147章 初议纳婿 “直亲王世女福珠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蓝珠微笑叩首, 双手接过圣旨。 多年夙愿一朝成, 从今而后,她就是这直亲王府的世女了。大清立国以来, 第一个女世子, 也必将成为第一个女亲王。 可以纳婿承爵,能以女子之身跻身朝堂。 素手拨星。 只想一想,她这心里就激荡万千。 胤禔瞧着这么意气风发的长女,也是满眼欣慰。本来嘛, 他都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甚至以为得皇阿玛咳咳…… 下一任新皇扛不住他的坚持拍桌,或者受不了他的遗愿。最终无可奈何地将直亲王府交于珠珠手上。 谁想着孩子自己争气,往鄂罗斯转一圈儿, 快狠准的解决了问题呢? 嘿嘿,不愧是爷家骄女! 他都如此, 联想到爱女前世凄惨的伊凤更直接喜极而泣。 泪珠子跟六月天的雨幕般, 滴滴答答落不停。 惹胤禔万千心疼, 不停小声安抚着。 夫妻俩正说着话呢,就听着爱蓝珠一声惊呼。抬眼,那明黄色的圣旨就已经到了小女儿手上:“啧啧,千盼万盼终出来。可算尘埃落定,让我成为王世女的妹妹了。” “恭喜我自己,贺喜我自己。从此以后,每年天降白银六千两。” 爱蓝珠微讶,活宝妹妹当即不依:“阿玛额娘为证,姐, 你说过的话,不会反悔吧?” “嗯,会。”爱蓝珠摊手:“此一时彼一时,毕竟当时我还不是世女,没有六千两的俸银,自然可以大方慷慨。” 现在有了,当然就…… 瑚图里宜敏比震惊,立即围着自家姐姐开始转圈圈:“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这还是我印象中那个一诺千金,答应了就不会再反悔的姐姐吗?”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若连姐姐都靠不住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交付信任呢?” 伊凤:…… 懂了,原来插科打诨哄她开心还在其次,最主要是未雨绸缪。 果然,好番唱念作打之后,小公主愉快地决定:“横竖姐姐当了这世女,以后就是这直亲王府的第一话事人。” “敏敏再也不怕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承袭了咱们家的爵位,将来苛待咱。不如我就别找劳什子额驸了吧?一辈子待在府里,开开心心挣钱。” “将来侄子们瞧我金子多,保准能抢着孝顺……” 如此,就现在跟将来都不用愁啦! 伊凤到底是在现代混过的,满脑子先进思想。倒不觉得女人一定要成家生子,才算圆满。 略诧异了下小女儿的想法后便笑:“成啊!若你姐姐不嫌弃你,我是没意见的。” 珠珠跟敏敏只差了一岁,自小同吃同住,一起长大。 感情素来非比寻常,哪可能嫌弃呢? 当即点头:“若你始终坚持,那就留下呗。横竖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让你饿着。府中上下,再没有人敢怠慢于你。” 亲姐发言啊! 瑚图里宜敏比万分感动,牢牢抱着自家姐姐:“坚持,坚持,这天下之大,还哪有比咱们自家还好的地儿?哪有比阿玛还好的男人?” 没有! 所以,都已经被最好包围了,何故退而求其次? 娘仨迅速统一意见,倒是胤禔这个往常一说起女儿婚事就要皱眉生气的不干了:“想都别想!” “晚些大婚可以,也能在府中给你留个院子。想一辈子留在府中当老姑娘,门儿都没有。” 在瑚图里宜敏比震惊的目光中,胤禔又转身看向长女:“疼爱妹妹是好事,但凡事有度才能久长。敏敏素来精乖,你啊,也得拿出长姐的威严来,不能纵着她胡闹……” 咳咳。 是的,矛盾直亲王虽恨不得将篱笆扎到通天彻底,各种严防死守,生怕哪儿来的野猪偷偷拱了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 但也好歹留了一扇重重防锁的门,没打算真让白菜烂地里。 否则日后旁人儿女绕膝,尽享天伦。自家女儿形单影只,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羡慕什么的。 想想就让老阿玛心疼。 珠珠乖乖听训,并给妹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然后随父往宫中谢恩的时候就骇然发现,自己泥菩萨过江了??? 乾清宫,昭仁殿。 康熙眉眼含笑地瞧着一身崭新世子朝袍的乖孙女:“嗯,不错,别有一番英气。来,拿着,翻翻看看,可有中意的。” 一沓子,少说五六十张美男图就这么交到了珠珠手上。 就这,她家皇玛法还微笑:“不够还有呢,你只管挑个大概的范围。到时候朕将人召去畅春园,品行骑射文采的都好生考考。确定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后,珠珠再见见。关乎我们珠珠一生呢,绝对不能草率。” 爱蓝珠牵强地勾动唇角:“孙女还小着呢,现在就开始考虑这些,为免为时过早了吧?几,几位姑爸爸至少也是十九才开始议亲,孙女……” 才十七,严格说起来,还没满十六周岁呢。 婚姻大事,少说也得再审慎个两三年。 对此,胤禔严重同意。 虽然说珠珠现在成了王世女,身上肩负着为直亲王府传承子嗣的重任。日后少不得要多生几个孩子,但绝不能在伤害女儿身体的前提下。 过早生育,对女子有害无益。 康熙笑着摆手:“放心,没让你即刻做决定。只先选着,再观察个一两年,等你满了十八周岁再定婚期。” 那也就是至少还有两年? 跟她原本的计划相差无几,珠珠也就不再排斥。大大方方地翻开了那厚厚的美男图。 草草翻过几张,她这秀气的眉就皱起来了:“孙女谢过皇玛法疼爱,不过这些人……是不是都不大合适?” 唔,倒也不是不好。 而是有些太好了。 除了蒙古各部的小王爷,就是满洲八大姓的嫡支嫡脉,甚至绝大多数都是承爵的那位。 相貌也都或者玉树临风般的潇洒,或者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最次也都满身阳刚之气,瞧着就俊朗不凡。是那种若人像没有过分美好修饰的话,随便拿出来哪个都能让女孩子趋之若鹜的存在。 康熙诧异:“你们小姑娘家,不就喜欢长得俊、有才华的么?” 为此,他还特意着人细细筛选,比给公主们选额驸还上心百倍。就怕孙女哪里不满意,日后张罗着要纳侧立庶的。 毕竟按规矩,亲王可有一正二侧四庶,侍妾、通房无定数。 偏这孩子性别女,若真按着规矩来…… 康熙也挠头,真?不知道会有多少御史言官拼死谏言系列。 为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他决定加强筛选,挑个处处都好的孙女婿。拴着这丫头,让她夫妻和乐、心无旁骛。结果只草草翻了两下,丫头就悉数拒绝了? 而且那眼角眉梢之间满是认真,可不像推脱之语。 爱蓝珠微笑:“皇玛法说得对,谁家小姑娘也不愿透过伤眼的外表去发现什么内在,而且也影响未来孩子相貌。若是不幸摊上也就罢了,否则谁愿守着个草包呢?” “这些人家世不凡,长相出挑,多半文武双全。都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青年,可……” “皇玛法您忘了?孙女这是纳婿,不是选夫。那雀屏中选对于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来说,是祸非福。毕竟大清不限制额驸发展,却未有亲王福晋参政的先例。而且,人家自有青云路,又何须做个委委屈屈的赘婿?” 这王夫可能,唔,还不如赘婿。 最起码赘婿不用在妻子面前自称奴才,不必生杀予夺都掌握在妻子手里。 这些候选人里,自己或者家人不攀龙附凤到了极致,都不会牺牲到如此程度吧? 珠珠有些不确定的想着,但确定自己是为了结亲,而非结仇。 所以再次婉拒。 她这话一出,康熙跟胤禔心里微疼。 虽不愿意承认,但却明白她所说的基本就是事实,可那又怎样呢? 康熙不以为意地笑笑,伸手轻拍了下乖孙女的肩膀:“乖,有皇玛法在呢,你不用顾虑那许多。” “只仔细斟酌,选出自己最满意的就好。”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胤禔挥手:“你如今是咱们直亲王府世女,未来的直亲王。不管哪个被选中做了你的夫婿,都是对方攒了几辈子的福气。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有吾儿选择,哪有他们说不的权利?” 对对对。 康熙认同点头,示意孙女只管放心大胆的选。只要对方条件相当,且能入得了她眼,其余都不是问题。 再没有让堂堂亲王世女去退而求其次的道理。 “你可是孙辈中第一个大婚的,得给底下的弟弟妹妹带个好头啊!” 万万不能把标准定的太低,否则日后敏敏婚配时可怎么选? 高了,好像不大尊重长姐。 更低又不免受委屈。 还真忽略了这点的珠珠讪笑:“如此,倒是孙女考虑不周了。多谢皇玛法提点,才没让孙女犯下大错委屈了妹妹。” 康熙微笑,认认真真地凝视她:“好孩子,当年你阿玛往新疆打策妄阿拉布坦的时候,就曾为你们姐妹俩求过恩旨。朕也答应了,不过分干涉你们姐妹的婚事,此言至今有效。” “这些人,只是皇玛法依着自己瞧着不错、身份、年龄、人品与才干等都上佳的,才推荐给你,让你做个参考。不是说你必须在这里面选出未来夫婿,你不必因此而有任何负担。只一条,你切切不可为了所谓大局而委屈自己。” 如今康熙四十四年,八岁登基的康熙已经五旬有余。 保养得再如何得当,鬓边也见了白霜,眼角不可避免地多了几许褶皱。看着爱蓝珠的眼神却慈爱一如往常,就好像她还是扶着他手蹒跚学步的小娃娃一样。 疼着、宠着、呵护着,唯恐她有丝毫不妥。 直让她心中一暖,眼泪都含在眼圈了:“嗯,多谢皇玛法偏爱,孙女记下了。” “傻孩子,跟皇玛法还客气什么呢?除了皇帝这个身份之外,皇玛法也只是个玛法,自然希望自家孩子们都好好的。” “嗯嗯。 ”爱蓝珠重重点头:“ 皇玛法放心,孙女儿一定好好的,给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带个好头。” “珠珠办事,皇玛法素来放心。你这初初被封为世女,前来道贺的人肯定很多。快回去招呼客人吧,日后朝堂后宫,咱们爷孙见面的时候多着呢。” 是。 爱蓝珠恭声应诺,拿着那些个美男图跟自家阿玛告退。 果然,才出了隆宗门,就被一群叔叔、姑爸爸们团团围住:“圣旨都下了,这回再错不了。从今往后,咱们珠珠就是直亲王世女了! ” “见过世女,世女吉祥。” “啧啧,大清立国以来第一个王世女啊,大侄女真真厉害,太给咱们女子争脸!” “何止啊?你们是没看见,那些牛高马大的鄂国人在咱们大侄女面前是如何卑躬屈膝的。可不仅仅是给咱们女人长脸,是直接让所有大清人都跟着扬眉吐气…… ” 夸奖如洪峰,铺天盖地般漫卷而来,直接让爱蓝珠小脸红透。 再不见往日的从容淡定,只连连摆手:“没,没有啦,叔叔跟姑爸爸们实在过奖了。侄女儿不过傻大胆,又仗着战船之利罢了。” “嗐,那战船再好,不也是你第一个提出并亲自督造的么?说来说去,还是我大侄女能耐! ” 对对对。 所有人赞同,夸奖不但没停,还越发猛烈了。 爱蓝珠赶紧对自家阿玛投去求救眼神,结果……就看他含笑点,万分骄傲,特别与有荣焉的样子。 童年幻想在这一刻终于变成现实,爱蓝珠也忍不住轻笑。 自家阿玛说好好好,办办办,必须办,大办特办,让所有亲朋好友都知道自家闺女到底多出息的时候,没有出言反对。 只拿着那些美男图,乖乖巧巧的在一旁等着。 然后,十叔一个好奇,皇玛法有意帮她选夫的事儿就彻底瞒不住了。 阿玛大怒,把十叔按在地上狠狠搓了一遍。并严厉警告所有人,务必仔细保守秘密。 可作为当事人,珠珠只希望他们能多说点,多说亿点点。 顶好三五日之间,就让消息传遍大清角角落落,这些图上的男子都火速定亲甚至娶妻。 免得她再一个个的调查确认。 生怕一个疏忽之间,就纳了个心不甘情不愿的。良缘变怨偶,自己不舒坦,还连累阿玛额娘跟着担心。 伊凤:…… 虽然有些无奈,但不得不承认女儿的思量很有道理。只是…… “苦了我们珠珠,原本,你明明是全大清未婚男子的梦寐以求。有意做你额驸的人恨不能从京城排到盛京。现如今却…… ” 爱蓝珠笑着抱了抱自家额娘:“现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最好的结果了。额娘快别伤怀,天下间不知多少姑娘羡慕女儿呢。” “嘿嘿,他们甚至拿女儿跟冠军侯相提并论呢!虽然女儿自愧不如,但这都是天下百姓对女儿的认可呀。” 伊凤皱眉:“怎么就不如了?在额娘心里,咱们珠珠才是这世上最好的,谁都比不上。” 爱蓝珠笑:“既然如此,那女儿嫁给哪个都是低就,又有什么区别?只长相俊美,莫耽搁了孩子们。人也聪明乖巧,会审时度势,能孝敬阿玛额娘,友爱妹妹便足矣了。” 何必放着无数愿意的,非去强扭那有自己想法的瓜? 伊凤拍了拍她肩膀,满脸疼惜“你的婚姻大事,当然是以你自己的意愿为先啊!不管怎么样,总得你喜欢。” 爱蓝珠表示,她只喜欢自己的家人和事业。 世女夫什么的,只是让她诞下王府三代继承人的工具人罢了。顶好知情识趣,循规蹈矩。 上孝敬父母,中和妹妹妹夫,下教育子女。 否则的话…… 爱蓝珠勾唇,她就是不立侧,也还是可以休夫再纳的吧? 伊凤纠结,有心劝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私下里跟胤禔唉声叹气,觉得多少有些对不住未来女婿。 胤禔却只笑:“哈哈哈,不愧是爷家骄女,连想法都跟爷当初别无二致。想当年,爷就是这样的想法。” “甭管未来福晋是圆是扁,是美是丑。总归皇阿玛圣旨下了,那就是爷的妻。爷就得敬着疼着,尽量把日子往好着过,实在不堪造就再另说。” “完全破罐破摔,可谁能想到竟遇到一生挚爱呢?” 伊凤还待再说,就被以吻封缄。 “孙子自有儿孙福,咱们当阿玛额娘的,已经尽力做好了自己所能做的。剩下的,就交给孩子们自己吧!” “事到如今,已经超出我们期待了不是吗? ” 伊凤笑:“话虽如此,但人总是贪心的嘛。哪有什么最好?不管如何,都盼着更好罢了。” 这话实诚的,胤禔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只拉着她好生荒唐了几次。 肆意宣泄自己心中夙愿得偿的欢悦,也尽量帮福晋忘掉那些要不得的忧愁。 第148章 心思 “原本爷还以为, 少则十年八载,多则……多则要等到将来,你太子二叔成全呢。不想好侄女争气至斯, 这么短时间就彻底改了你皇玛法的想法。还让他老人家处处惦着你,唯恐委屈了你。” 光是那些个美男图, 就足以看出他老人家用心。 胤禛眉眼含笑, 不停跟珠珠说恭喜:“祝贺咱们珠珠夙愿得偿,终于做了这大清立国以来第一个亲王世女。” “嘿嘿, 好说好说。”珠珠昂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多亏彼得那厮狗胆包天,竟然打敏敏的主意,正好让侄女师出有名。没有这茬子,皇玛法就算是有心, 也得徐徐图之。再不会这么快就下明旨, 那些大臣也没那么容易妥协的。所以运气,多半是运气哈哈。” 胤禛正色:“你额娘常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四叔深以为然。” “嗯嗯。”珠珠狂点头:“虽然但是,我额娘是对的。她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名言, 都让珠珠深以为然。珠珠,珠珠这辈子最最得意的是投生成了听跟阿玛的女儿。没有额娘,就没有今儿的珠珠……” “喝酒喝酒,为了我有这么好的额娘,干杯~” 果然, 外人面前的直亲王世女再怎么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实际上夙愿得偿,也还是忍不住狂喜吧? 胤禛轻笑,难得促狭地吩咐:“来人啊, 上笔墨。” 等乌拉那拉氏寻来的时候,就看大侄女醉眼朦胧地正诉说着心中喜悦。她家爷正在一旁挥毫泼墨,画福珠醉酒图? 乌拉那拉氏轻咳:“夫妻一场,妾身劝您快快住手。否则等这丫头酒醒了,非跟您断绝叔侄关系不可。” 雍郡王不,非但不,还亲自带人把库房里最大、最好的玉料搬了出来。又专门请了几个积年的玉雕师傅,让他们通力合作,尽快把成品鼓捣出来,他赶着送礼呢。 在新疆待了一遭的最大好处:那边产玉,品质好且价格低廉。 胤禛很买了一大批回来。 这几年,府中人情往来全靠这些个玉料子顶着。加上以前大哥带回来那些个,京城权贵圈子一度玉满为患。敏敏甚至打趣自家阿玛跟四叔,说他们是拉低京城玉价的男人。 但再如何拉低,比人还高、品质好且没什么瑕疵的上品玉料也依然价值万金不止。 胤禛珍藏了数年都没舍得雕琢,直到此次大侄女被封亲王世女。他这满心替孩子高兴的,才终于拿了出来。 上心到让八福晋郭络罗氏好生苦恼,不免与胤襈唠叨:“到底爷您是被慧额娘养大的,自来比旁人跟大哥更亲近几分。方方面面,都不好落于人后,免得被诟病。可……四哥也太舍得了些。” 光那玉料子,就是万金难求。 她虽不至于拿不出来,可……这仅仅是个开始不是么?日后珠珠成婚、生子,她下面的皇孙女、皇孙的成婚生子等等呢? 别说照着花,就算想一想,也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胤襈笑着拍了拍她手背:“福晋莫忧心,咱们啊不跟四哥比,也比不起。毕竟他跟爱蓝珠感情好,全大清的人都知道。连弘晖侄子都难忘项背,更何况咱们呢?” “大哥大嫂豁达,惠母妃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他们啊,都能理解,咱们只量力而行,争取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即可。” 郭络罗氏:…… 自家爷虽出身卑微,但一直努力。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处处都契合她爱好,只这性子也太大不争了些。 都是一样的龙子凤孙,太子在襁褓里就被册封。 大哥都已经一路当到了亲王,还享双俸。家里的小丫头片子都当上了王世女,一年六千两的俸银。偏他还安心当着不尴不尬的贝勒,在冷冷清清的工部。 可惜了满身才华。 “还是不成。”郭络罗氏皱眉:“惠额娘通情达理,架不住别个拜高踩低,鸡蛋里挑骨头呢。咱们还是得好生准备一二,莫被人说嘴。而且……” “大哥养病,十三被留下,十四难当大任。珠珠那儿,瞧皇阿玛的意思是要给张罗婚事了。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派出海。爷既有心,就该抓住机会让大哥跟珠珠帮着多美言几句。” 胤襈生母良嫔卫氏出身辛者库,堪为诸皇子中最末。 宫中的奴才们又惯爱拜高踩低,以至于小小的他就有大大志向:非干出点什么成绩来,给自己争前程、给额娘争脸。 可偏赶着太子地位稳如泰山,又有大哥珠玉在前。 牢牢占据着大清江山未来接班人与皇阿玛最最宠爱儿子地位,无人能撼动半分。 目标原就艰难。 偏胤禔还在自家福晋的提示下,与惠妃好生谈了回。从那以后,良嫔卫氏在延禧宫的境遇一直提升提升再提升。前头惠妃因儿子、孙女争气,被皇上晋封为惠贵妃时,还顺道给良嫔说了几句好话。 谁知道康熙怎么想的呢? 直接顺水推舟,啪叽,良嫔就变良妃了! 虽碍着她自己那不愿跟惠姐姐分开的愿望,仍旧住在延禧宫偏殿。但这位份上来了、待遇提高了,这腰杆子自然而然地硬了。整个人都平和、豁达了起来。 空了甚至还能跟惠贵妃、温贵妃、宜妃她们一道打个叶子牌之类。 这让大孝子胤襈万分感激的同时,本就摇摇欲坠的雄心壮志都被她给劝没了。满脑子安安分分当差,不掺和任何乱七八糟,只跟大哥屁股后头做纯臣。 皇阿玛在一日,他就安安分分听皇阿玛吆喝一次。皇阿玛不在了,就服从他立下的新君。 对于福晋这番劝进之言,他只笑:“福晋照常预备就好,不被太苛求。至于爷的差事……前头皇阿玛找爷说过了,他……他属意爷去理藩院,让五哥往工部。” “是珠珠提的意见,她说随着大清售卖初代蒸汽战船,日后周边各国来求购的使节必定络绎不绝。非爷这么耐心细致又不缺决断力,还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不能胜任。” 郭络罗氏一愣,这海禁一开理藩院倒不是个冷板凳了。但比起军权…… 她还要再说什么,胤襈就直接一句公务繁忙进了书房。 可把郭络罗氏给气得。 爱蓝珠哪儿知道为了给她这册封宴准备贺礼,京城中有名伉俪情深的八叔夫妻还小小别扭了一把啊? 她只七早八早的,就被乌兰嬷嬷连着三张温热的帕子给敷醒了。 又是香汤沐浴,又是梳妆打扮的。 弄得她好一阵心焦,千百次追问:“真不能一身世子朝袍,就这么素面朝天地出去?” 乌兰笑:“福晋说不行呢。多年夙愿一朝实现,她跟王爷都惊喜万分准备大庆特庆呢。让您再怎么不耐烦,也乖乖配合着,否则……” 来自于亲额娘的威胁,让珠珠再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只能耐着性子任由婢女们跟刷墙似的,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涂涂抹抹。 前后耗时近两个时辰,才有了一身红衣艳绝,满脸明媚张扬的福珠格格。 看得早早过来的弘晖狠狠咽了口口水:“大,大姐姐这也太美了吧?眉眼如画,气势惊人。明艳大方又英气逼人,是弟弟见过最美最美的美人……” 才九岁的小家伙被养得壮实极了,小脸儿圆乎乎,还微带着双下巴。 软乎乎,嫩生生的,瞧着就特别好捏。 诱得坏姐姐伸出禄山之爪,顶着小家伙的抗议连捏了好几下:“小毛孩子,你才见过几个美人?好好学文习武,将来大姐姐带你出海。去瞧金黄色头发蓝眼睛的异域美人。”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好听到这句胤禛扶额:“让你去带兵,没让你变兵痞。今儿你大喜就且先记下,再不长记性,爷就让你抄礼记抄到吐!” 这威胁一出,姐弟俩瞬间静默,贼熟练地跑到墙根底下站着思过。 很好,很巧。 她俩刚站好,直接大家伙就陆续都来了。于是姐弟俩不但瞬间被解救,还颇听了一番众人对她四叔的轮番数落。等大家说差不多了,怒气也没那么足了。 姐弟俩才齐齐开口认错,说自己言语不当在前,不怪四叔/阿玛生气云云。 成功帮忙灭火的同时,也成功又让四叔被语重心长了一遍。各种念叨教育孩子要宽严并济,不能一味苛责等等。 反复强调沟通的重要性。 义正词严的哟,好像把孩子撵的跑几条街的暴躁长辈里没有他们似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被说了许久,以至于大哥大嫂宣布宴会开始的时候,胤禛差点喜极而泣。 真·如闻天籁。 作为皇三代里头一个孩子,自小就被皇玛法万分偏爱的珠珠人缘可好了。凡是在京的皇子、公主、皇孙、皇孙女都来与她道贺不说。还有许多官员不请自来,各种重礼恭贺。 咳咳。 没办法,前些日子皇上欲立王世女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反对得太猛。结果皇上还是力排众议,让小格格以女子身当上了这直亲王府的世女。 日后还要跟格格,哦不世女共事,又不愿意被派到海上浪啊浪的他们可不就选择了当这不请自来的恶客么? 爱蓝珠拱手:“本世女何德何能,让诸位大人破费至斯?祝福恭喜收到,贺礼就不必了。各位大人用过膳后自行带……” 回去吧三个字儿还没说完,他们就赶紧告辞。 如潮水一样,突然而来也突然而去。 看得胤俄撇嘴:“一群怂式子,这是提前买好儿,让珠珠放他们一回呢。啧,岂不知咱们珠珠心胸豁达,根本就没把这事儿看在眼里。咱们啊,不记仇,只用实力狠狠打他们的脸!” 不讨喜的家伙们走了,整个直亲王府都自由欢乐了起来。 被众多亲人环绕的爱蓝珠笑,还难得有了几分少女的促狭:“嗯嗯,十叔懂我!说得太对了,可惜没有奖。” 提起这个,胤俄就撇嘴:“还奖呢,你啊,少鼓捣出点动静来,别老让你十叔跟着被奚落都是好的了。” 哎? 珠珠一脸迷茫,连问这话从何说起。 老十身边的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爽朗笑,操着一口不大流利的汉语解释:“因为大侄女你太太太太优秀了,一回一回的,简直让人惊叹。你十叔最喜欢把你挂在嘴边吹……咳咳,夸奖了。听得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也没见他见贤思齐。” “我就……就忍不住说了他几句,然后被额娘听见了……” 一个人的质疑变成婆媳俩的奚落。 娘俩有事没事的,就劝他别光说大侄女好,也跟大侄女学学。人家那么小的姑娘就能立下那么大的功劳,领六千两的俸银,你好大个汉子一年才两千五百两云云。 啊这…… 珠珠瞧了瞧十叔那一脸的菜色,第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马上,整个直亲王府都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胤俄气得直嘟囔:“那是爷不想,是爷不学么?分明是皇阿玛过于爱重我,不肯让我以身犯险。三回啊,爷都连着请往天津卫水师营三回了,一会也没成功。我……” “你要是实在想去,侄女帮你说说情?”爱蓝珠笑:“当然,咱得把丑话说在前头。水兵可不比其他,必须深谙水性、熟练火炮、枪支的使用。必须吃得起苦,耐得住寂寞。得做好了动辄在海里漂泊许久的准备。” “还啊,必须服从命令,听从我这个侄女的指挥。下了战船,咱们是叔侄。自然以叔叔为尊,侄女处处孝敬着。上了战船,那可就是都统与小兵了。十叔得守军规军纪,若有违反,侄女不但训人,还可能上板子的!” 绝对的亲叔犯纪也跟普通士兵同罪,没有半点姑息。 胤俄:!!! 十四还当他不信,立即站出来充当了证人与证据。 看过了十四弟那悲伤的鞭痕后,胤俄才大乐:“十四弟啊,哥哥没有怀疑咱们珠珠的意思。咱就是惊喜,特别惊喜,嘿嘿,咱也能出海了……” 第149章 羡慕 心愿得偿, 梦想成真系列。 虽然大侄女说只是帮忙说项,成不成取决于皇阿玛。但胤俄相信,只要她肯说, 这个事儿就没有不成的。 嘿嘿。 老十福晋虽然来自于蒙古,打从被指婚的那天起,就断了老十跟那个位置的任何可能。 但温贵妃清醒, 老十外憨内精啊! 打从一开始,人家母子俩就特别清楚,但凡康熙诸子没悉数折了, 胤俄就没有任何一丝丝的可能。就算太子有什么不妥, 他跟老八胤襈的可能都是零。 贵的太贵,贱的太贱。 前者冒不起那个险,后者丢不起那个脸。 就因为有这么个清楚的自我认知,胤俄跟温贵妃才谁也没怪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非但没拿有色眼光瞧人,还意外喜欢她那如小太阳般的活力爽朗,娇憨而又不做作。 婆媳相得,夫妻和睦的。 这不,眼看着丈夫心愿即将得偿, 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比胤俄本人还欢喜些。当即卸了自己一直别在腰间,连往宫中见太后都不肯摘的宝贝弯刀。双手奉到珠珠面前:“不管成与不成, 十婶子都谢谢咱们大侄女替你十叔周旋。” “你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多盼着能与国出力。可惜……” 许是忌惮吧。 毕竟钮祜禄氏过于显赫, 自家爷母族势力比太子都强悍了太多。婆婆作为宫中有且仅有的两个贵妃之一,素来颇得皇阿玛敬重, 一度执掌宫权。 有如此根底的爷若有了兵权,难免对太子产生威胁。 这般隐秘的心思,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就算再实诚也知道不能诉诸于口。所以只拉着爱蓝珠的手, 万分感激:“军功不军功的倒是不打紧,婶子只瞧不得你十叔殷殷渴盼的样子。不愿意他这么只海东青,却生生被关在笼子里……” 新婚没两年的小夫妻正浓情蜜意着,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提起胤俄的时候眼里都放着亮光。 胤·海东青·俄骄傲昂首,特别的意气风发。 一对儿活宝险些惊掉众人眼珠子,偏又碍着身份不好笑出声,憋笑憋得极为辛苦。 同时也忍不住又双叒叕地佩服皇阿玛的指婚能力,只选秀时稍加了解罢了。人家就能知微见著,清楚地知道什么锅配什么盖儿! 爱蓝珠几度推却,架不住她十婶子坚持 。 她也只能微笑:“如此,侄女就多谢十婶子厚爱,偏得您的好东西了。” “不谢不谢,都是自家婶婶侄女儿。”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笑,如迎风盛放的格桑花。并不如何绝美,却有股子干净明澈的味道。热情、阳光又真诚:“我啊,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的那一套,也曾做过披甲上阵的女将军梦。可惜……” “皇阿玛征噶尔丹的时候我还小,平策妄阿拉布坦的时候正被按着学规矩为将来参加选秀做准备。原以为梦想就是做梦时使的,没想到咱大清出了你这么个女都统。几条战船慑一国,好侄女啊,你可真给咱们女人争气!” “对对,就是这么个话儿。” “珠珠实在厉害,甚至民间都传她是将星转世,是大清的女霍去病呢……” “这么能耐的姑娘,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 “嘿嘿,那倒不会,咱们王世女不走寻常路,日后可是要纳婿承爵的。” 如潮水般的夸奖中,珠珠成功尬住。赶紧向自家额娘投去求救眼神,示意她赶紧伸出援助之手,救救可怜巴巴的她。 收到信号的伊凤特别办事儿,赶紧以怕菜凉的神级理由安排所有人入席。 还想着顺势也攀谈几句,看能不能让自家爷坐个顺风船的郭络罗氏:!!! 真·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她有心栽花花不开,老十那个憨的却无心插柳,歪打正着了。想想,就让人气得慌。但大哥身为和硕直亲王,大嫂还被皇阿玛单独封了个襄字来彰显其功。 以至于本就贡献良多的大嫂名声再次大噪,牢牢占据诸皇子福晋中第一人位置。 连太子妃在她面前都不敢造次,郭络罗氏自然更不敢。 她只把希望放在斥巨资精心准备的礼物上。 结果,众人才将将开席,皇上、太后、太子跟两宫贵妃的赏赐就先后来了。 鄂罗斯称臣,两国争执许久的边界问题彻底得到了解决不说。还在理藩院官员的陪同下,参观了京城。然后,耗子掉进米缸里。真·看什么都新鲜,瞧什么都喜欢。 能保暖的毛线、毛衣,冰天雪地里让人温暖如春的羽绒服? 买它,多多的买它! 能储存一年半载甚至更久的水果罐头、酱菜、菜干、土豆粉? 买买买,这一定得多多的买。大鄂罗斯冬季漫长,天气严寒。蔬菜水果奇贵无比不说,还没地儿买去。这些东西一运回去,保准儿被疯抢。 短短几日,鄂使团就在京城花费无数。 把买的那几艘初代蒸汽战船塞了个满满当当之外,还又赊欠整整五条蒸汽货船与货物。 大手大脚到让相关的官员忐忑,生怕对方跑路成老赖。 对此,新晋直亲王世女爱蓝珠云淡风轻:“无妨,他们若敢赖账,本世女就亲自率船队再往他们的彼得堡一趟!” 此威胁一出,鄂方使团赶紧摆手,保证绝不会赖账的。就算用木材、貂皮、琥珀甚至铁矿相抵,他们也绝不少大清一文钱的。 然后,大臣笑了,康熙也笑了。 自从造船业蓬勃发展后,木材的使用量就激增,大片大片的树林被砍倒。就算大清的康熙没有什么环保概念,也知道不能涸泽而渔的道理啊。 不免为此深深忧虑着。 现在乖孙女随口这么一威胁,还威胁出另一种可能来,怎不让他满心欢喜? 而且…… 低价换来的木材、铁矿加工成船,再以极高的价格卖回去什么的。 想想就爽有没有? 赶着爱蓝珠这个功臣办宴,康熙赶紧趁机大家赏赐。太后一直紧随康熙步调,又跟伊凤母女仨感情极好。太子敬大哥,皇长孙是他大姐姐的小迷弟,也就是不敢越过皇上跟太后去。否则,那爷俩就恨不得能搬空毓庆宫。 跟这三大头比出手阔绰,郭络罗氏从开始就输的极为彻底。 康熙赐下的是暹罗国的贡品,用象牙劈丝精编的席子。精致绝伦,冬暖夏凉,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才一打开,就让一众见惯了各色宝贝的龙子凤孙们都啧啧称奇,不免羡慕起爱蓝珠的受宠程度来。毕竟这席子一共就那么两个,一个在太后处,一个在眼前。 也就是说,连皇上跟太子都没有!!! 万千艳羡与夸奖中,爱蓝珠微笑谢赏后,转手就把东西送给了自家额娘:“正好快到冬日,天气渐凉。烧地龙子还稍早,不烧还有那么点微寒。女儿就借花献佛,将这好物给额娘吧。夜里垫着些,免您辛苦。” “这怎么好?你皇玛法赏给你的。” “赏给女儿的,那不就是女儿的了么?女儿当然有完全的处置权!现在……” 爱蓝珠抿嘴一笑:“现在女儿决定把它献给额娘,回头皇玛法知道了,也只有夸女儿孝顺的。是吧,阿玛?” 对自家福晋好的事情,胤禔就再没有反对的。 闻言立即欣慰点头:“那是自然,你皇玛法最鼓励孝道,讲究以孝治国了。你这样非但不会被训斥,还会成为标杆,号召所有人诚心向孝。” 至少明面上,皇阿玛肯定是万分赞许的。 众人纷纷附和之间,一个个酸成柠檬。 以往,伊凤这个直亲王福晋就再如何专房专宠,声名赫赫。旁人也只道她不过昙花一现,过眼云烟罢了。 毕竟只有两女,再如何,日后也得过继别家儿子以继承香烟。晚年如何,都托付在养子跟养子媳妇的良心上。 一个不巧,很可能如今有多风光,晚年便有多凄凉落魄。 可如今,圣旨已下,人家长女被册为直亲王世女,日后纳婿承爵。她们所幻想的那些凄凉落魄,注定不可能发生在伊凤身上。 只能瞧着她诸般圆满,没有一丝丝缺憾。如一个对照组似的,倍加衬托出她们这样那样的不如意。 郭络罗氏咬牙,一样的皇子福晋,怎么人家就如意到这般地步? 接下来,太后赐的深海珊瑚 、毓庆宫抬来的黄花梨双面绣大屏风。只要是爱蓝珠觉得好,她额娘会喜欢的,都一一塞给了她额娘。 看得八福晋郭络罗氏心里一咯噔,生怕自己精挑细选的赤金镶嵌红宝首饰也难逃这么个厄运。 正紧张着呢,就听着满堂爆笑,抬眼正看着爱蓝珠有些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最亲近的四叔? 郭络罗氏懵,坊间不是传闻四阿哥跟直亲王世女感情极好,连世女阿玛直亲王都得往后稍稍么?这怎么…… 顺着众人的视线往过一瞟,好么,素来严肃重规矩的雍郡王竟然送了个等人高的玉人? 玉料上乘,雕工绝美。 谁看了不说句活灵活现,简直像极了?就是这情态…… 第150章 玉人儿 那情态让人不由想起诗圣的饮中八仙歌, 颇得崔宗之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之韵味。 那种豪情万丈,俾睨天下的感觉扑面而来。 传神极了。 若爱蓝珠真是这么个美少年, 那必定此宴未散,马上又约个十回八回。必定里里外外,反反复复地显摆自己的俊逸潇洒与她四叔礼物之珍贵、之用心、之有钱难买。 可她是个姑娘啊! 这般醉态一出,就是额娘见打的意思吧? 以至于玉人一出,爱蓝珠便满眼震惊,特别不可置信地瞧着自家四叔,一脸的‘咱们叔侄交好这么多年, 您何故坑我?’。 小眼神受伤的哟,让乌拉那拉氏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先笑带动后笑。 须臾,整个直亲王府就成了欢乐的海洋。 被侄女一眼又一眼, 万千怨念的胤禛轻笑:“咱们珠珠成功授封, 当了咱们大清有史以来第一个亲王世女。四叔心中万分欢喜, 总想着送你份特别的礼物, 却一直不得其法。” “到底比贵重难得, 爷再也比不过皇阿玛。论新奇精巧, 那莫说是爷, 便全大清也再找不出能出大嫂之右者。” 啊这,还真是! 同被礼物折磨的诸皇子皇孙们心有戚戚然点头, 还是敏敏好啊。 爱好专一且难得,从不遮掩。 甭管生辰、封格格、封公主,只要是金银之物便可。直接送点金元宝,她都不带嫌俗气的,还特别真诚地希望你能多多益善。 “四叔琢磨了好些日子,恨不能把这几年刑部历练学到的能耐都用上, 也没想到送什么合适。直到咱们叔侄对饮,你微醺后展望未来,四叔才灵光乍现。赶紧画了图,寻了玉料,找了匠人,雕琢了这么个玉人儿。” “不为调侃,不为打趣,更不是这么大手笔的跟你额娘告状,让她约束你。而是……” 胤禛凝眸,无限郑重地看着爱蓝珠:“而是想着你被册封,得了官职,日后必然也会上朝也起早贪晚地累于案牍。再者你终究是个女儿身,便皇阿玛力排众议,日后行走于朝堂也不免因性别之故受这样那样的委屈。” “四叔把你最骄傲、最豪情万丈的模样画下来,着人刻成像。让你日后彷徨了、懈怠了、迷茫了,看看这像,看看当初意气风发,俾睨天下的自己。好好珍藏,莫丢了她,也莫忘了与你对饮的四叔。” 不管好坏,四叔总是护着你的。 当着这么多人呢,这句胤禛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但他相信好侄女肯定懂。 “四叔。”爱蓝珠哭着扑到他怀里,还像幼时那般认认真真地说:“你果然是天下间最好最好的舒舒,谁都比不上!珠珠何其有幸?能有你这么好的叔……” 胤禛也如当年那般摸了摸她发顶:“因为有了世间最好的侄女儿,四叔才积极努力,争取让自己配得上的。珠珠只欢喜就好,无需感动,更无需愧疚不安。只你要,只四叔有。” 这话说的,郭络罗氏都不由去偷瞄四嫂子跟弘晖兄弟俩的神色了。结果…… 那乌拉那拉氏跟个傻子一眼,依旧欢欢喜喜着,不见丝毫芥蒂。弘晖哥俩更绝,竟都拍着小巴掌喊:“给大姐姐,都给大姐姐。弟弟们日后当差挣银子也给大姐姐买好的。” 竟是集全家之力宠别人家的格格,就离谱。 同样理解不了的,还有瑚图里宜敏比。当然,她不是质疑这份叔侄情的深刻与纯粹。 她只心疼那比人还高的极品玉石:“这要是做摆件、做首饰,得换多少银子啊?四叔可真是,太不懂买卖经了。九叔你可别学他,要送,也送侄女个等人高的金像。” “雕工神态等都不打紧,只一点,要实心不要空心。如此,回头我要是生意失利了,还能靠熔了自己的雕像东山再起……嗷~” 胤禟一个爆栗子敲在她头顶上:“你就放心吧,为防你这招儿,爷绝不会送你什么金雕像的。还得好生敦促你,别乌鸦嘴,别懈怠,好生努力挣金子银子。为何?因你九婶子刚查出了身孕,你这当一姐姐的不得努力挣钱养弟弟妹妹?” 珠珠跟敏敏受父母的影响极深,可瞧不上未婚便有宠妾、便有庶子女的了。 尤其敏敏。 可没少跟胤禟鄙视过他五叔早年的不靠谱,胤禟本身沉迷挣钱,又怕后院过于花团锦簇了惹好侄女搭档嫌弃。是以洁身自好着,大婚前也就康熙赏了个人事宫女郎氏。 也许是瞧着伊凤、太子妃、乌拉那拉氏等虽中人之姿,却都与兄长们琴瑟和谐? 颜控如他掀开盖头瞧见嫡妻董鄂氏的时候,竟没多失望。 太太平平开局,温温馨馨日子,竟还发现了她非同一般的经商天赋。夫妻俩志同道合,迅速如胶似漆起来。喜讯水到渠成般的到来,胤禟欢喜的恨不得昭告天下。 九福晋董鄂氏歉意福身:“我们爷就是太欢喜了,大哥大嫂大侄女别与他一般见识。” 别觉得他喧宾夺主。 胤禟最佩服伊凤的经商能力,常以师礼待之。 伊凤从最初的推拒到后来的听之任之,这么多年下来,早把他当成了自己亲弟弟般。只有替着欢喜的,哪有什么怨怪? 忙不迭双手把人扶起,各种殷殷嘱咐。 成功在给珠珠庆贺的宴会上,开了个孕期知识大讲堂。你一言我一语的,那叫个亲切热络。 只八福晋郭络罗氏落寞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大婚数年,她完完全全的专房专宠,怎么就……怎么就至今也没有半点好消息呢? 看懂她焦急的胤襈叹,借着袖子的遮挡轻握住了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子嗣之事最讲究个缘分,强求不来的。而且…… 大哥前几日才说过,播种收获不仅仅与地有关,也可能……回头闲了,他还是找个大夫瞧瞧。虽不大可能,但万一呢? 欢宴过后,按理说珠珠该火速回天津。就此驻扎在那儿,无诏都不得回京。 坚决履行自己大清研究院副院长的职务,专注于监督、监管蒸汽的改良与各个方面的应用研究。可康熙惦记着她的终身大事,唯恐耽搁了她啊。 于是特命乖孙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连着上三日的值,再回京城来修整两日。如此循环往复,既不耽搁为朝廷尽忠,也不影响张罗婚事。 原本,在爱蓝珠的想法里,皇玛法要为她择婿的想法与标准一出。那些美男图上的美男们都得望风而逃,火速议亲甚至是成亲。率先把路子堵死,不给她皇玛法任何操作空间。结果…… 不但议亲者寥寥,她往来天津、北京时,还经常在码头、街口、茶楼、书肆等地偶遇各种风格的美少年? 英雄救美的,路见不平的。 望着浩荡江水诗情大发,在如丝雨幕下吹箫弄笛的…… 横竖不管什么类型的,成功与她邂逅完,都会俊脸一红,眼神深邃而又专注。或者直接,或者婉转地表示自己倾慕于她的才华、人品、武功智慧。愿意不顾世俗眼光,与世女缔结良缘。 主动到让爱蓝珠咋舌,甚至还曾拜托自家阿玛去查查。这些人是不是受了皇玛法的密令,或者家族胁迫,所以才不得不…… 卖身求荣这个词儿不大好听,但他们一个个的表现确实很有那么点意思了。 胤禔也好奇,赶紧命人查了查,结果除了那么一两个瞧着风光霁月,实际上门口挂红灯——外面红,里面空的家里想走捷径外。剩下的还真不是为人所,甚至还相当一部分被强烈反对过。 “所以。”爱蓝珠深深皱眉:“这年月不仅女子想通过婚事华丽蜕变,带飞整个家族。其实,其实相当一部分男子也想,只是苦无机会么?” 胤禔:!!! 胤禔非常、特别震惊于自家爱女的想法:“就没有那么一点可能,对方是瞧你文韬武略,不同俗流?” “想过。”爱蓝珠诚实点头:“可女儿思量着,这点子微末的崇拜之意,应该不至于让对方牺牲那么大。毕竟成婚后,他可是要住到咱们直亲王府来的。日日与阿玛额娘晨昏定省,日后孩子冠妻家姓,继承妻家香火。” “除了不必立规矩,不用受怀胎生育之苦外,就是个男版小媳妇。唔,或者还不如小媳妇。毕竟小媳妇不必承受世人的流言蜚语,不必被讥笑吃软饭……” 代价实大,不有所谋求都不可能如是牺牲系列。 爱蓝珠如此相信着,再不给偶遇的任何年轻男子好脸色。尤其是在皇玛法那美男图上,被他老人家看好可以成为她世女夫的那些个。 因此被伊凤戏称为钢铁直女。 每每摇头叹息:“也不知道什么样儿红炉火才能化了这块百炼钢,别太子家的小老三都娶妻了,你还小姑,哦不老姑独处呢吧?” 噗~ 瑚图里宜敏比一口茶呛在嗓子眼,咳得那叫个惊天动地。 爱蓝珠一边给妹妹抚背,一边微笑摇头:“额娘放心,再不会的。咱们家的子嗣问题简直就是皇玛法心中一道疤,他啊,再不会随着女儿消极怠工的。早都说好了,若女儿一十岁还没自行择婿成功,他老人家就下旨赐婚。” 所以算算,她是真没有多少自由时光了。 瑚图里宜敏比叹:“好可怜,当世女也没什么好的。” 爱蓝珠笑:“西方有句谚语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我选择当了这个世女,自然也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乐在其中,便不觉得苦了。就好像旁人都不明白你好好的公主做什么非要苦巴巴经商,你却再辛苦也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商机似的。” 就,各有所好,各有所救呗。 敏敏受教点头,特别狗腿地要帮爱蓝珠捶背揉肩。看得她一脸防备:“确定只是学费,而不是极其敷衍地按几下后,再说什么独家公主按摩,承惠六千八百八十两,留您个整儿,只要六千?” 一次揉捏,一年俸银,还挺手下留情的样子。 “怎么可能?姐冤枉我了,我,我就是瞧你不堪其扰,想让你放松放松。赶着明儿额娘那火锅城十五年店庆,滴翠准备了好些节目,咱们一道去逛逛呗?自你决定好好表现争当世女后,咱们姐妹可太久没一道逛街了……” 当姐姐的,哪能抗拒得了妹妹这求肯的小眼神呢? 爱蓝珠当即点头:“成,那就一道去逛逛。千两以下花费我来负责,是一共千两哦。” 全家第一不富裕的世女为防小金库消失殆尽,直接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敏敏跟她九叔顺利购入蒸汽货船,载货量加大。有天津卫八旗水师营护航,安全无虞,小生意风生水起着。 最近进账特别丰厚的福敏公主特别财大气粗地挥手:“些许小钱,妹妹请了就是。姐姐看好什么随便说,妹妹再如何抠搜,对自己家人还是特别舍得的。” “什么千两万两的,主要姐姐舒心顺意,就都不是问题。” 伊凤高高竖起大拇指:“咱们福敏公主大气!那么,大气的公主殿下介不介意带上阿玛跟额娘呢?” 敏敏直接掏了万两银票出来:“额娘跟阿玛喜欢什么随便买去吧。我们姐妹不耽搁您跟阿玛一人世界,您跟阿玛也别影响咱们姐妹情深好不好?” 小吝啬鬼突然大方,别说伊凤,就是粗心如胤禔都觉得有问题。 但福晋无意多管,他也就自己完全没发现。 笑呵呵伸手:“属于你们额娘的一万两已经给了,阿玛的呢?都是一样的父母,好闺女不好厚此薄彼吧!” 敏敏惊恐:“啊这……一万两啊,一万两顶得上您半年俸银了啊喂!您平时这么大手大脚的吗?居然逛个街,就一万两银子还不足?” 小公主好一阵惊呼后,直接眼神疯狂,示意自家额娘:快别看热闹了,赶紧管管他! 伊凤笑着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就想看看,这小吝啬鬼愿意为跟她姐姐的一个独处花费多少。 结果,她虽然气呼呼,但还真就又掏了一万两银票出来。 情况有些大啊! 伊凤&胤禔&爱蓝珠:齐齐警戒,都想知道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翌日清早,天刚蒙蒙亮。昨晚非要缠着姐姐一道睡的瑚图里宜敏比就率先起身:“姐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快起了!” 话落,就听着外头五更鼓响。爱蓝珠诧异地揉了揉眼:“几日未见,咱们敏敏都勤奋成这样了?啧,才五更呢,就时候不早啦……” 敏敏俏脸绯红:“那,那咱们女孩子家出门,梳妆打扮的,总归是要繁琐些嘛。” 爱蓝珠:疑点更多了啊喂! 平日里,她为了往来行事方便,都一身骑装走天下的。 口头禅就是,优秀的商人,除了与家人相处外,不该作任何影响赚钱的事情。 比如像个闺阁小娘子似的,沐浴更衣,盘个发、画个妆就用掉大半天光景。 而今,小丫头居然香汤沐浴。老老实实等着丫鬟帮她化妆盘发,还为到底穿哪件衣服而踟蹰了整整盏茶??? 反常到爱蓝珠脱口而出几个只有她们姐妹才知道的小秘密,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家妹妹就被不知道哪儿来的大家闺秀鬼给夺舍了。 知道她这用意的瑚图里宜敏比:!!! “姐姐思路如此清奇,不去额娘那海味楼当个话本子写手实在屈才了,真的。” 爱蓝珠挑眉:“你自己琢磨琢磨,你今早上到现在的种种反常,能怪我么?” 瑚图里宜敏比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这,这怎么就反常了呢?哪,哪个女儿不爱俏啊!只是妹妹平日里忙,没有那个时间跟精力罢了。难得跟姐姐你一道出去走走,不好好打扮一下,岂不辜负了额娘给咱们俩生的这好相貌?” 爱蓝珠:…… 这么多年了,小丫头一言不由衷就微结巴还越发理直气壮的毛病始终未改啊! 不过她也懒得跟她争讲,只特别配合地坐下。跟她一道画了个姐妹妆,穿了同色系的衣服。 任谁一看到,就知道她们是同父同母亲姐妹,感情还特别好的那种。 彻底折腾完,都已经快辰时了。姐妹俩联袂而出的时候,连胤禔都好生惊讶:“呀,这可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啊!真·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你们俩都随你们额娘,本就长得好。这一打扮上啊,更好比两个天仙下了凡尘……” 以至于他这老阿玛一想到这么美的俩闺女日后也不知道便宜哪两家的臭小子,这心里就忍不住暴躁。 恨不得把隐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混小子们揪出来,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个十回八回。 然后再百般考验、万般调查,将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确定对方没有任何问题,也能疼着护着自家闺女,一辈子不让她伤心再考虑要不要点头应下婚事。 可实际上,他只能猫猫祟祟地跟着她们姐妹俩。既怕太近了,引起长女警觉,又怕离远了掌握不了第一手资料。 累到无力,还要被福晋嘘:“最多也就是有点小女儿心思罢了,也值当你这样?敏敏这还没有点苗头呢,你这都想到如何棒打鸳鸯了。” 胤禔正色:“若真有心,就该延官媒登门,好生问过你我意见。而不是偷着与人家姑娘接触,害她被人诟病私相授受。这么没品行或者欠思量的男子,不赶紧大棒子打了去,难道留着过年?” 伊凤撇嘴:“说得好像人家正式请媒提亲,你就不会大棒子把人打出去一样。” “那当然得打,敏敏才多大?而且长幼有序,珠珠的婚事还没订下,哪能就先考虑她呢。”胤禔瞪眼,一脸的理直气壮。横竖女儿们满了十八周岁生辰前,甭想提什么婚嫁不婚嫁的。 “你看吧,做你们家女婿有多难!” “爷千娇百宠的格格,自然非寻常凡夫俗子可配。不经过重重考验,还想当爷家女婿?” 他这情绪一激动,嗓门就有些高。 前面挽着自家姐姐手正悠闲逛街的瑚图里宜敏比蹙眉:“我好像听着阿玛的声音了?” 不止,还有额娘呢。 为防自家娇养小白菜没等长大就被猪拱了,直亲王跟襄福晋也是煞费苦心。 不过…… 这丫头自打到了街面上,就专心吃吃玩玩逛逛。全身心投入,也不知道是她早上打草惊蛇了,还是真心无旁骛,只想打扮得美美的跟她一道逛个街。 爱蓝珠沉吟,一时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只好静观其变。 等小狐狸自己露出尾巴来。 结果两人硬是从早逛到了傍晚,正在爱蓝珠坐在了火锅城的雅间里,专心享受美味时,她家妹子期期艾艾地开口了:“姐,那个什么……你最近频繁被各色才俊偶遇,有什么秘诀么?” 爱蓝珠:!!! 爱蓝珠就庆幸,还好她开口的同时自己就撂了筷,否则这会子不是她表演天女散花,就是妹妹秀一下额娘教的那个什么海姆利特急救法。 瑚图里宜敏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满脸求教。 “当上亲王世女,日后可以继承整个王府?除了这点外,我好想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倒是你突然问起这些,是有心仪的男子了么?哪家的?多大年纪?能入你眼,长相应该不差,人才才华呢?是……是有什么不尽人意处,让你不能直接跟阿玛额娘坦白么?” 连珠炮式发问,差点惊掉了敏敏下巴:“就,就这么须臾间,姐你是怎么连气都不换,就问了这么多问题的?还心仪……没,没有吧。那家伙虽然长得还行,才学人品也凑合。” “但我一心赚钱,哪有那个心思啊!就,就偶然发现了那么个经商奇才,想重金将他挖角到我们这边来。可这重金实在太重了,我……” 既舍不得银子又舍不得人才,想着干脆一不做一不休。 赚笔彩礼,得个人才,还省下好大一笔挖角费用与后续的俸银。 一箭三雕。 第151章 分期 “三雕, 何止?分明是四雕嘛!你啊,忘了最最重要的那个。”一直在旁边包厢, 全程偷听中的伊凤冷冷勾动唇角, 看着傻闺女的眼神要多讥诮有多讥诮。 瑚图里宜敏比:!!! “我就说,前面好像听到了阿玛的声音,结果姐非说没有。看来我没听错,就是你们一直跟着呐……” 小小抱怨后, 公主她还追问这第四雕从何而来。 咳咳。 珠珠友情提示:“难得糊涂, 就是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知道得越多, 可能就伤得越深。 但瑚图里宜敏比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行, 本公主的算数能力不容小觑!” 那行吧。 珠珠袖手, 等自家额娘一个大招袭击。 果然, 一个爆栗子过后,额娘咬牙切齿地道:“还有你这个沙雕!亏你还自诩大清女版陶朱公呢, 结果为了个所谓的人才都要把自己搭进去了,还沾沾自喜着。出这昏招之前, 你有对对方的情况做过细致了解么?” “当然!” 瑚图里宜敏比果断点头:“引进人才这么重要的事儿, 怎么能不做个全面了解呢?不怕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辜负了我的信任不算,还辜负了我的银子啊?” 就是知道得多, 了解的透彻。 知道对方物有所值,绝对是自己商业版图扩大的紧缺且不可替代人才, 她,她才想着另辟蹊径的。 毕竟那家伙开口就是五万两, 还年薪。 一年顶五个普通亲王的俸禄,还不算高达几十万两挖角费用。算算,真的是个天文数字。还不如…… 嘿嘿。 瑚图里宜敏比真觉得自己这算盘打得极妙, 但她家额娘好像……呃,挺生气的。 伊凤何止生气? 她都要气炸了。 一双女儿,大的瞧谁都是小白脸。都奔着她这个直亲王世女来的,想抱着她的大腿,吃上那口软饭。小的游戏婚姻,甚至想以身为饵料却钓人才。 “我跟你们阿玛,你四叔、四婶,你那些个姑爸爸们,婚事也都挺正常的呀。怎么你们就这么的……” “没有个正确态度,如此轻忽甚至游戏自己的婚事呢?” 珠珠&敏敏:!!! 想奓着狗胆把额娘晃醒,在这三妻四妾合法化,互送美婢成风潮的年代,您跟阿玛才是不正常的啊喂。 “您们无限拔高,哦不,是彻底击灭了咱们姐妹对婚事的想象。越发觉得像你们这样的婚事世无仅有。达不到最好,也懒得退而求其次,那就随便咯。” 见额娘脸色持续变黑,敏敏赶紧举手,特别鸡贼地来了句:“横竖嫁哪个也不如阿玛,随便咯~” “反正咱是公主,有天然的身份压制。我不点头,额驸也不敢纳妾偷腥。他敢,就打断他腿,直接休夫,换一个更优秀的人才一箭三雕。哎哟!” 敏敏捂头,又一次中招。 这回,是她阿玛动的手:“想法挺好,但不能说出来惹人诟病。而且,也不用你休夫那么惊世骇俗。阿玛来,阿玛打折了那混账的腿,直接哭上金銮殿,让你皇玛法给你撑腰……” 胤禔敲诈亲爹多年,相关经验丰富着。 不但脸不红气不喘,还有那么点子说不出的骄傲自豪在里面。 看得伊凤扶额,心里莫名担忧。 这家伙自作孽,还把屎盆子扣在他皇阿玛身上多年。并以此为由,哄着他皇阿玛任他予取予求这么多年。万一将来事情败露…… 康熙还不得龙颜大怒,拿刀追着他砍啊? 那画面太美、太震撼,生让伊凤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赶紧皱眉提醒:“你啊,别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都劳烦皇阿玛。好歹圣旨亲封的直亲王,还能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是的。 襄福晋不崇尚暴力,但涉及到自家两块心头肉的时候,她不介意变成天下第一暴力。 爱蓝珠:…… 刚刚还为妹妹担忧,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为那个倒霉男子默哀了。 倒霉男子林子钰狠狠打了个喷嚏,吓得他身边的老管家赶紧把炭火拨弄得更旺了些:“东家您没事儿吧,要不要找府医瞧瞧?京城气候到底不如咱们江南,您可千万仔细些,莫染了风寒。” 林子钰微笑着摆了摆手,桃花眼眼波滟潋,瞧谁都带着几分深情般:“无碍,桃叔莫忧,子钰并无大碍。许是久不归家,亲长惦念了吧。” “眼见着颁金节,再过两月就是年了。大小姐肯定放心不下,横竖也没什么事了,不如咱们早些收拾东西回江南?” 免得迟则生变。 东家真被美色所惑,稀里糊涂地被那商人公主给哄了去。放着自己的万贯家财不要,给人家操持生意当小厮。劳心费力不说,万一那公主不止求才还要人呢? 他们东家清清白白个美少年…… 林子钰扶额,也是服了这个打小在戏班长大的老管家。 为免他胡思乱想,坏了自己的大事儿。林子钰不免郑重提点了两句:“那公主是我相中的林夫人,桃叔务必尊之、重之,不可有丝毫怠慢。” 哈? 管家骇得声音都变了:“可是东家,满汉不婚,旗民不婚啊!” 呵呵。 林子钰冷笑:“以往还不许女子承爵呢,宁可过继旁人家不成器的儿子,也不让自己好好的闺女继承家业。现在,福珠格格不照样当上了王世女?事在人为。” 除非那小丫头瞧不上他,任由他三十六计都使遍也巍然不动。否则但有些许希望,他都绝不放弃的。 这边,林子钰信心满满,那边,瑚图里宜敏比都快被阿玛、额娘跟姐姐组团说教到头大,正忙不迭保证呢。 “好好好,我记住了,记住了,你们别念了。我我我,我找人才就有找人才的样子,该怎么来怎么来。来不了也绝不强求,更不拿自己终身玩笑好了吧?” “你最好说到走到,别给老子阳奉阴违,否则……”胤禔晃了晃自己钵大的拳头:“否则爷亲自动手,把你这些年都没挨过的打统统补上!” “洁品屋新进了一批鸡毛掸子。” “那我……”爱蓝珠眉眼含笑地瞧了瞧妹妹比哭还难看的脸色:“那我就只能帮你准备好伤药,尽量腾出空来帮你涂了。” 这么一番到位威胁后,三人都觉得敏敏会就此收敛。 所以该上朝的上朝,该往天津的往天津。连伊凤都偶尔天津北京的来回跑跑,巡查下她久未关注的生意。 瑚图里宜敏比消停了几日,确定家人们都放心了,不再盯着她了,赶紧略微打扮了一下悄咪咪去了林记。正担心她半途而废,琢磨是不是要变被动为主动的林子钰轻咳,俊脸刷地一下撂下来:“公主且回吧,草民有自己的家业要打理,轻易绝不改弦易张的。” “除非本公主给的够多是吧?” 敏敏皱眉,再次确认:“真的一口价,不能有所减免?” 林子钰笑,桃花眼微眯。笑容阳光又干净,唇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甜而不腻,好像敏敏幼时最最喜欢的果味奶糖。 让她忍不住笑赞了句:“真好看,你应该多笑笑的。” 那单纯欣赏不见任何猥琐黏腻,明明出身皇家,拥有无上帝宠。却从不肯仗势欺人,只锲而不舍讨价还价,甚至为了省钱有意将他变成自家人什么的。 无不让林子钰好奇,继而好感倍增,整日里琢磨着如何在不让她太容易得手继而不珍惜的前提下,不着痕迹地配合她,让她以为自己大计成了。 “公主过奖了。草民还是那句话,多谢您抬爱。可若要达到您所要求的效果,便是草民也得全力以赴。那就意味着我得暂时甚至抛开自己的祖业,其中损失甚大。而且,林氏在京城虽不显,在江南却颇有名声。生意也算遍及周边各国,一年莫说五万,便五十万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开口五万的年薪,真的已经特别优惠。 当年家姐需要帮忙,还付了万两银子做俸银呢。草民坚辞不受,姐姐说男人家家的除了父母跟娘子,绝不可给任何人做白工。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嘞! 以往,每说起这个,小公主就俏脸绯红,自以为不着痕迹地了解他的兴趣爱好。 还给他画饼,细说当额驸的种种好处。 想骗他积极主动的态度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今日,同样的话题说出来,公主却认同脸点头:“你说得对,以往是我考虑不周了。有些事上,想法也……唔,过于幼稚。现在开始,咱们在商言商,把这个事儿好好谈谈吧。” “我呢,确实欣赏你在商业上的种种天赋与能力,但你知道的,我自来跟九叔一道合作。这雇大掌柜的事儿,可不好我自己一个人擅专。所以,我想了想,还是问问你这还有没有降价的可能。” “若有,是多少。若没有,九叔是不是能接受。到时候我跟九叔商量妥了,再给你回复。” 所以,你这是放弃彻底省钱计划了么? 林子钰心里一慌,赶紧给出了折中方案:“这个问题,草民也想过。发现这大几十万两加上每年五万两的年俸不但对公主是个挺大负担,其实对草民自己也是。” 嗯??? 瑚图里宜敏比惊讶:“你的负担,是担忧钱太多花不完么?” 林子钰微愣,继而再度笑开:“非也非也。草民啊,是怕公主对草民期待太高,顶着巨大压力、花着巨额钱财把草民雇回去了。结果未达到理想效果,让草民吃不完兜着走。” “所以,分期吧。公主掏一万两银子,草民听您差遣两个月。让草民试试自己能否胜任,也让公主瞧瞧草民是否合格。” “要不怎么说,你小子是个人才呢?” 瑚图里宜敏比笑,啪地一张万两银子的银票拍在桌上:“就这么说定了!” 如此,两人立了文书,各自签字画押。 未来两个月里,他们就是东家与掌柜的纯雇佣关系。整整六十天,足够让敏敏仔细发掘这人的优点或者缺点。决定是争取不花钱,让对方给自己打一辈子工。还是合约期一到,赶紧放鞭炮,送瘟神似的把人送走了。 林子钰也有把握查清楚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并在日后两人越发亲密的接触中,重新坚定小公主的想法。 做生意最要紧的是坚持,半途而废算什么优秀商人呢? 各有心思的两人相互见礼:“日后,生意上的种种,就多劳林掌柜赐教了。” “东家放心,草民,哦不,属下……” “别了,你我虽为雇佣关系,但我这人向来尊重人才,也不喜欢那些个草民啊、奴才啊、小的啊之类之类带着自贬意味的称呼。林掌柜自称我就好。” “这,不合礼数吧?” “按着所谓的世俗礼数,本公主就不该着骑装出入市井,以公主之身从事商贾事。更不该雇你这个俊美无伦的年轻公子,与你过从甚密。” 林子钰牢牢护住自己刚刚到手的一万两银票:“合同已签,概不悔改。为了这整整一万两,公主也不该顾忌区区人言。好歹让我试试,万一物超所值呢!” 根本就没想反悔的敏敏挑眉,丹凤眼中很有几分俾睨:“当然。本公主打小就是个坚持己见的,向不畏人言。” 又双叒叕被她这霸气小眼神煞到的林子钰努力平复心跳,认认真真地道:“正是这份坚定坚持,才让公主一路逆流而上 ,在这浩瀚商海中站住了脚。不管我能不能跟公主共事第三个月,都请您务必保持,活出骄傲精彩的自己来。” 自小到大,有怕她自小受宠,在商场上跋扈骄纵仗势欺人的。也有怜她惜她,不忍让她受苦的。 连跟她一个战壕里的九叔都曾劝过她不必这般辛苦,只留在府中享福,坐等分红便可。 这么些年,瑚图里宜敏比还真,真头一遭遇着鼓励她坚持的。 尤其这人还肤白貌美桃花眼,郎艳独绝本绝。尤其那一笑间的风情,真·恨不得让人迷醉在他的小梨涡里,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砰砰。 多大谈判场合都不怯的福敏公主心跳有点失序,嘴巴有点干。 第152章 抓获 能被敏敏重金挖角, 反复惦念的人才绝不仅有小梨涡。人家还有特别独到的眼光,特别强大的执行能力。 短短几天的功夫,就让另一个东家九贝勒胤禟从原本的将信将疑到刮目相看。 连称呼都改成更亲近的子钰。 林子钰意在人家侄女, 自然对未来叔丈人不着痕迹讨好, 拼命刷好感。结果用力过猛,这报应就来了:“子钰啊, 你都十八了还未成家,家人都急坏了吧?” 林子钰微笑:“回九贝勒爷的话, 小的家中双亲皆亡,只一个姐姐。虽有传宗接代之责, 倒也不急于一时。毕竟娶妻不如其他,一个不慎便是误人误己, 小的自身万分谨慎。” “原来如此。”胤禟遗憾地摇了摇头,说原还要帮您牵一门好亲。 爷得意门客的掌珠, 幼承庭训, 活泼机灵又不失良善。只是家中幼女, 恐难当顶门立户的主母之责。 林子钰拱手:“小的多谢贝勒爷美意,不过……小的幼时看惯了爹娘琴瑟和谐,恩爱不疑。自来有心效法,一生只娶一妻,不近二色,所以……” 对此,胤禟虽不理解, 但表示尊重。 没事儿与哥哥们吃酒, 还不由感叹:“要么说咱们敏敏有眼光呢?随便那么一挖,就挖到了个经商方面的旷世奇才。” “小伙子不但长得好,才华过人。眼光独到, 心思灵敏,还难得的洁身自好,特别有自己的原则。为此,连爷主动做媒都被推拒了呢。” 胤禔现在可听不得旷世奇才四个字了,一听,就忍不住想起自家二女儿那傻乎乎的一箭三雕之言。 胤禟话才一出口,他这脸就拉下好长:“旷世奇才,高薪聘请?” “那可不?区区一个月,就要整整五千两雪花银,顶得上弟弟两年的俸银了。”胤禟啧舌:“不过子钰才华横溢,经商天赋高绝。才几天时间,就给商行和各处工厂等带来了不少可喜变化。虽说花费不少,但收入更多。” 总的来说,他还是特别满意的。 主动帮着牵线,试图帮忙保媒什么的,也是想把人长长久久留住。不想那小公子竟还是个痴情种,一人只一人,不近二色,倒让他不好勉强了。 呵,到底是人品方正,还是待价而沽,专门反钓自家敏敏那条傻鱼还说不定呢。 胤禔心里轻哂,面上却风雨不透,唯恐坏了自家女儿名声。 只在胤禟的连番夸奖中哦了一声:“在经商一道上,可少见九弟你服过谁。如今却对才雇了几天的大掌柜这般认可,倒让为兄有些好奇了。不如你安排一二,让为兄眼见为实下?” 胤禟视伊凤为师,对胤禔这个大哥也向来尊重。 这些许小事,放往常都不值当一提。 可今儿,胤禟却罕见迟疑了下:“大哥略等等,弟弟瞧瞧子钰什么时候方便?” 胤祺一口酒喷出来:“什么东西?大哥主动要见,便你小子都得倒履相迎。他一个区区管事,也敢让大哥用一个等字?” “就是就是。” “满京城上下,配得上大哥一声等的都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九哥你够勇啊,这弟弟可得告诉额娘,也让额娘跟着开开眼,长长见识。” 不省心的哥哥弟弟们看热闹不怕事儿大,拼命起哄架秧子。吵得胤禟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何间,只能吩咐身边的贴身太监张诚去找人。 就琢磨着张诚在他身边伺候多年,最能领会他心思。好好歹歹的,能嘱咐林子钰几句,别把好侄女千辛万苦寻来的人才给弄走了。 张诚确实不负所托,把事情怎么来怎么去的选择性一说,把他家爷摘得干干净净。 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丑女婿就要见泰山了么? 虽突然得有些猝不及防,但既然谢绝无门,他也只好略整了整衣衫,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呗。心思电转间,林子钰微笑拱手:“有劳张公公。” 自家爷跟公主都给面子的存在,张诚哪敢受他的礼? 赶紧欠身回了句:“林掌柜客气。” 正准备往出走呢,瑚图里宜敏比就迎面而来:“咦,张公公、林掌柜,你们两个怎么在一处?” 自家九爷对福敏公主都未有过保留,张诚当然也不敢。 忙长话短说,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楚明白。 瑚图里宜敏比:…… 到底是她那日言语不谨,坑到人了。为免这么优秀的商业奇才折损在自家阿玛手里,瑚图里宜敏比果断选择了同行。 然后毫不意外地,才一进门就见自家阿玛双眉拧成毛毛虫:“好好的,你怎么来了?” 敏敏权当没听懂他这潜台词,只微蹙秀眉:“瞧阿玛这话说的,这不是路上巧遇,知道您跟几位叔叔在这喝酒,特意上来打声招呼么。您这般,可就让女儿误会自己不受欢迎了。” “怎么会?” 老五跟十一齐齐反对,给倒茶的给倒茶,帮搬椅子的搬椅子。 殷勤的哟! 不像叔叔疼侄女,倒像是侄子在孝顺姑。 看得胤禔好一阵皱眉:“你们啊,就惯着她吧!” “这怎么能是惯着呢?这是对小财神应有的尊重。”十一笑弯了眼:“全靠那些分红,弟弟这几年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再不为钱担忧。多亏了敏敏愿意接受弟弟入伙,又每日里忙忙碌碌的帮弟弟挣分红。” 胤祺认真点头,虽然他有郡王的五千两俸银,还有皇玛嬷给的丰厚产业,兜里阔绰着,可谁又嫌钱多呢?而且…… “难得十弟不在,大哥就别拦着咱们兄弟吧。否则等十弟回来,旁人就抢不上了!” 众人笑,直道还真是。一次入伙终身受益的十贝勒可稀罕自家小财神侄女了,绝不允许哪个说她半点坏话。 瑚图里宜敏比笑,给了自家阿玛个‘女儿就是这么受欢迎,我也没办法’的得意眼神。 胤禔:!!! 决定回去就在福晋面前给这个熊孩子上眼药,那么多的鸡毛掸子必须用上。众人面前,还是给她留几分颜面。毕竟过了年都十七虚岁的大姑娘了,要脸呢。 早就摸准了自家阿玛脉的敏敏笑:“听张公公说,阿玛跟叔叔们好奇敏敏高薪聘请来的林掌柜?” 对对对。 几人齐点头,七阿哥还把九弟夸人的话给学了学。然后才略腼腆地笑:“常言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偏在九哥眼里,这林掌柜旷世奇才,全无缺点般,难免让咱们心中好奇。” 被好侄女清凌凌的眼神一瞧,胤禟低头,悻悻摸了摸鼻子:“那,那爷说得也是事实啊!确实出类拔萃,是个经商天才嘛。还难得不贪花好色,不惦着走捷径。” 林子钰:…… 这就是博好感用力过度的后遗症么?早知道九贝勒这么扛不住劲儿,他当时怎么也会收敛些的。 但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也只急忙行礼:“贝勒爷实在过奖,学生何德何能?” “学生?”胤禔眯眼,十足审视的目光:“你还有功名在身上?” 林子钰行礼,温声答道:“回直亲王的话,学生幼年入学,曾就读江南书院。四十二年癸未科春闱时,也曾侥幸中了二甲进士。只父母辞世,姐姐出嫁。偌大家业无人打理,学生这才未入朝为官。” 四十二年? 胤禟惊呼:“你今年才十八,两年前才十六。乖乖了不得,十六岁的进士老爷啊!还长得这般俊逸出尘,怎榜下捉婿没把你逮了去?” 殿试之上也未见特别出彩处,甚至他若不主动提及,都鲜少有人知晓。 他这么一问,所有人惊呆。 连瑚图里宜敏比都意外了:“原来,你还是个进士公啊!好可惜,若不是……或者,大清这会子又多个良臣了。” 林子钰微笑摇头:“不可惜。大清人才济济,优秀官员更多如过江之鲫,多学生一个不多,少学生一个不少。但林家产业是学生职责,也是兴趣所在。只遵纪守法,公平买卖,为商未必不能造福一方。” “襄福晋、九贝勒跟公主您,不都在商之一道上,做出了利国利民的伟大成就?学生不才,但也愿意见贤思齐。” 这马屁拍得很好,很到位。 胤禟跟瑚图里宜敏比同款骄傲表情,昂首挺胸,好像得胜归来的小公鸡。 其余人等也都笑着称赞,说小伙子好志向。好好学着,日后必然也能有番属于自己的成就。十一甚至还羡慕了一下他的俸银,算吧算吧,差点到在座所有兄弟们的总和了。 真·大清第一雇工。 林子钰微笑,不卑不亢地从容应对。连胤襈都微笑发出邀请:“既然你现在都能分神受雇于二侄女跟九弟了,想是家中产业都能从容应对了。不知可有心进入官场,报效朝廷么?” “若有,其余诸事交给爷。你只静待消息便可,理藩院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们更需要!!!” 瑚图里宜敏比跟胤禟齐声吼,老九甚至跟他八哥发起了挑战。非要以切磋为名,行报复之实。把挖亲弟弟墙角的破哥哥狠狠收拾一顿,结果…… 想法不错,实力不行,没过盏茶就高呼八哥我错了。 后知后觉自己那反对有耽搁人家前程之嫌后,敏敏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我可没有耽搁你官途的意思啊!就是生意人嘛,最最重要的就是信誉 。咱们契书都签了,你银票也收了。好好歹歹的,也得把这两个月待满吧?” “公主给的待遇好,还能接触到许多新鲜东西。小的正求知若渴,哪舍得走?除非契书期满,公主又无意再续约了。” 瑚图里宜敏比嘴角微抽:“若你能稍微降降价,本公主愿意聘用你一辈子的。” “小的以为能接受分期,已经是最大诚意了。” 敏敏:…… 旁观了全场的胤禔长出一口气,甭管这小子有没有意。在他开口跟敏敏算钱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爷费劲儿棒打鸳鸯了。”胤禔笑着摇头,多日担忧一扫而空。连普普通通的蜜豆糕吃到嘴里,都有股子别样香甜了。 伊凤笑着摇头:“你至于么?” “福晋你是没瞧见那林子钰,七尺高的个子,猿臂蜂腰,都快有爷当年风采了。小脸白白净净,高鼻梁小嘴儿。那双桃花眼啊,瞧谁都自带几分柔情、深情一样。” “小姑娘家涉世未深,本就容易被蛊惑。偏那小子还极会说,将一生只一妻,绝无二色挂在嘴边上……” 若不是他跟敏敏斤斤计较,反复提及工钱。 注定不得虽然自己小气,却绝不允许未来额驸对她小气的敏敏喜欢。他都要把前几日敏敏才孝敬的一万两银票再给她。算是弥补她损失,赶紧让那姓林的走人了。 眼见福晋眉头微皱,似是不赞同他的想法。胤禔赶紧开口:“不是爷当阿玛的死板,不许自家适龄格格婚嫁。是那个林子钰虽还勉勉强强过得去,但出身太低了些。只有个进士功名,没任何爵位。” “还是个汉人,是个民籍。这旗民不婚虽没有写在大清律里,但也早就约定俗成。” “是,爷得皇阿玛爱重,连敏敏在他老人家面前都颇有几分脸面。撒撒娇,求一求,给入个旗的事儿而已。但……少年失父母,虚岁十三就周旋在那些个虎豹豺狼般的亲戚间。又是考进士,又是夺回家业并将之发扬光大的。” “无不说明这人城府极深,可别把咱们敏敏卖了,还诓她帮着数钱吧!” 被他这么一说,伊凤也觉得对方绝非良配了。 忙不迭跟女儿同住,趁着娘俩睡前私房话的时候,把种种利弊与她一一分说。生怕女儿泥足深陷,到头来伤人伤己。 瑚图里宜敏比瘪了瘪嘴:“我就说嘛,怎么今儿阿玛这么大方,竟同意额娘跟女儿同住。原来啊额娘竟然还带着任务来的。啧,为达目的还狠狠中伤人家,幼稚的阿玛。” 伊凤:??? 实话实说,挺可观的了,怎么还是中伤了呢? 敏敏扳着手指头与她细数:“阿玛嫌人家长得太好,怕将来处处留情,徒惹女儿伤心。可……女儿直接找个丑的,就一定能杜绝这方面的苦恼么?” 好像,大概,八成是不能。 “不不不。”瑚图里宜敏比优雅摆手:“额娘保守了,这可能九成九还多。既然如此,为何不找个长得好的呢?自己瞧着舒心,日后怀孕生子也放心。至少不必求神拜佛保佑孩子莫肖似其父。” “再者,阿玛只说人家亲缘薄,早早就没了爹娘。怎不看他的妻子日后不必侍奉翁姑,婚后就直接当家做主呢?完全没有婆媳问题。” “至于说心思深沉……” 敏敏摊手:“与聪明人对话,总比教傻子做事来得更让人快乐吧?” 小公主一阵滔滔不绝,尽情享受辩论的快乐。 微晃烛影下,她身边的伊凤却已经愁肠百结了。敏敏这样,该不会……该不会那个一箭三雕的蠢主意还没放弃吧? 承认即等于要被说教。 敏敏果断藏好自己的小心思:“哪能呢?这可是女儿一个月五千两雇的大掌柜,平均每日就近一百七十两。贵到这样,女儿都恨不得学您讲过那个半夜鸡叫故事里的周扒皮。” “让他起五更爬半夜地忙活着,再不多一丝丝闲暇。谈情?啧,那多伤钱啊!再说了,日后我找额驸无所谓身份,也无所谓有没有才华、是不是上三旗等等。只有一条不能少,得有钱,且舍得给我花!!!” 伊凤一想想胤禔说的,那林子钰在宴会现场还不忘努力保持自己月收入的样儿。 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多虑了些。 哪知道某人虽在工钱上锱铢必较,但别的方面对敏敏大手大脚着。除了投其所好,不时送些个新颖又别致的金饰外。还各种找机会带她品遍各色美食,遍赏四处美景。 然后在敏敏反应过来,说他工作时间太少,一天一百七十两银子挣得太亏心的时候,默默给自己延长工期。 两个月到三个月,再到四个月。 让她以为自己占了好大便宜,又能省钱,又能有人才帮着挣钱。还能见识许多以前忙于挣钱,没有细细品味过的美好。 一举好几得。 以至于她每天高高兴兴的,让回来与家人团聚的珠珠万分惊讶:“你这丫头,是捡着什么宝贝了么?一天天的傻乐着!” 瑚图里宜敏比忙摇头:“家庭和睦,生意顺利,姐姐也顺顺当当的当上了直亲王世女。妹妹以后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日子在后头呢,怎,怎能不欢喜?”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但爱蓝珠还是觉得有猫腻。 翌日,原该往天津卫的她去码头转了一圈,马上又折回来。也学着当初阿玛那样,悄悄在妹妹身后盯梢。 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正欢欢喜喜踏雪寻梅的两人抓了个正着。 “这就是你说的忙正事?” 第153章 识破 “姐, 姐姐?好,好巧啊!”敏敏讪笑,强自镇定地跟自家姐姐打招呼。 “不巧, 我特意跟着你的。守株待兔几天,才有了如此收获。”爱蓝珠的冷脸, 比冬日里的雪还要凉一些。 天, 被聊死。 一种无形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肥·敏敏·兔子摸了摸鼻子:“你,嗐!林掌柜的对不住啊,你知道的,本公主家中老小。生来万千宠爱, 别看姐姐只比我大一岁, 但处处护着疼着,俨然一个小长辈。” “尤其我及笄之年, 普遍意义上可以议亲后。她就开始严防死守, 生怕我被外边的大尾巴狼给骗走啦。” 真·大尾巴狼林子钰:…… 有点尴尬, 但必须撑住, 并尽量以最美的仪态跟未来大姨子见礼:“学生……” “皇上圣旨亲封,昭告天下,着本世女为和硕直亲王世女。位比郡王,或者还高一节。只下皇上,太子, 亲王等。低阶朝臣见了本世女都得跪拜,你又哪来的资格仅与本世女拱手为礼?” 珠珠一脸严肃,半分不给面子。 就为了看这男子的表现,自家妹子的态度。 林子钰一整个懵住。 自打受了敏敏之邀,成了她身边大掌柜,与一众王爷贝勒相熟后, 还真头一遭遇到跟他死抠礼节的。让他茫然震惊之余,特别错愕地看着敏敏。 同想知道,有了这么久的感情基础后,她还舍不舍得。结果…… 敏敏也是一愣,旋即明白了姐姐用意所在。马上死死闭嘴,绝不做那出头的椽子。免得世女发火,送她个全家弹劾套餐。 林子钰无奈,只能委屈跪下:“学生林子钰见过直亲王世女,给直亲王世女请安。” 珠珠皱眉:“这礼节也太不规范了,按说该派个人教导的。只今日,算了吧,看着你好歹也是舍妹雇工的份上,你自己日后多多注意吧。” “切莫因为主子慈和,就忘了自己本分。” 地上泥想攀云中月,其中必然有许多艰难险阻。对此,林子钰早有准备。 只之前有敏敏带着,一众王爷贝勒对他接受良好。九贝勒甚至恨不得与他拜把子,连对他有些敌意的直亲王都未在这上头细究过。顺风顺水惯了,自然多了几分脾气,少了不少警惕。 面上不由带了那么些许愠怒,等珠珠再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他才满脸屈辱但为了不让敏敏为难而生生忍了的样子:“千错万错都是学生的错,是学生明知自己身份低微,还心存妄念。” “世女要杀要剐,冲着学生来便是。千万,千万别怪罪公主,更莫因此与公主有什么芥蒂。她只是……” 这话一出,别说珠珠,连敏敏的脸色都变了。 和着不仅自己试图一箭雕,省下大笔银钱。对方也有意攀上她这个公主,吃上口软饭啊! 到底自己目的不纯在先,敏敏也没打量过分苛责。 只含笑接话:“我只是爱才惜才,想以更少薪俸网罗个优秀人才罢了。姐姐知道了,也只会夸我精乖,有什么好怪罪甚至芥蒂的呢?” 现实发展与设想中相差太远,隐隐有脱离掌控之感。 林子钰大骇,立即露出敏敏最喜欢的绝美笑容来:“公主,您这……可是子钰哪里做得不好么?” 敏敏闪神,继而微笑:“挺好的。是我的错,我啊,生在帝王家。前几年阿玛额娘跟姐姐往天津卫的时候,我代父母尽孝常住宫中,见了太多宫心计。林掌柜刚刚的样子……” 敏敏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多余的话,我也不愿多说。也可能,咱们的缘分只在这一万两上吧。” 说着,她还从荷包里又拿出张万两银票来,算是为这些日子他那些高额花销的补偿。 这下,林子钰是真的慌了。商人之子与和硕公主,他所有的依仗都在敏敏身上。若她都退缩了,他哪还有什么希望? “公主,我……” 妹妹都回头是岸了,珠珠哪能还让这个异想天开的林进士再有接近她的机会? 直接一招把人撂倒,将那银票拍在他身上:“拿着吧,舍妹只喜欢被家人照顾,不是谁都有资格为她花钱。还要,管住自己的嘴。别试图用什么名誉啊、谣言之类去绑架舍妹。玩儿什么宁可鱼死网破,也要孤注一掷。” “否则的话,鱼肯定不会死,但网绝对破。还是七零八落,连修一下的价值跟可能都没有那种。” 直接死亡威胁。 林子钰:…… 林子钰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却连丝毫怨怼都不敢表露出来。只恭敬磕头:“学生谨遵世女吩咐,必定谨言慎行,不敢辱没公主半分。” 爱蓝珠微微颔首:“如此,本世女就拭目以待,看你后续表现。” “是。” 林子钰再拜退下,偌大梅林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两个。爱蓝珠对还怔怔发呆的妹妹皱眉:“还不赶紧回府,是准备留下来当冰雕?” “不不不,妹妹可没那爱好。姐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姐俩并辔而归。 直到了府中,还保持着爱蓝珠一言不发,瑚图里宜敏比乖觉讨好的模式呢。 看得伊凤好生诧异:“珠珠不是早上才走,怎么又折回来了?还有敏敏,不说了商行那边有点要紧事,可能会回来的很晚 ?这才午时刚过,怎么你们姐妹俩就一道回来了?” 她这一问,敏敏心里就暗叫了声糟。 果然,须臾间,她家亲姐那冰凌子般的眼神就射过来 :“好丫头,你竟然还敢撒谎骗额娘?” 敏敏对手指,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姐:“这,这怎么能叫撒谎呢?就是隐瞒,善意的隐瞒罢了。不然以咱们家上下对我的关注,哪,哪有一丝丝的机会嘛。” 哟呵~ 这小语气,这小态度! 伊凤啧了声,满脸求瓜表情:“怎么,这丫头是背着咱们干了什么坏事儿?” 珠珠跟敏敏齐齐皱眉:“额娘,您可真是咱们亲额娘。” “那还能有差?当年,我可是疼得死去活来,才成功分娩,生下你们两个小冤家。所以,快快快,快跟额娘说说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让额娘好好乐呵乐呵。” 额。 说起这个,敏敏就有那么一丢丢被公开处刑的感觉。赶紧以有点累,想好好歇歇为由试图遁逃。结果亲姐一个擒拿手,额娘一记薅领功。生将她摁在玫瑰圈椅上:“到,到底亲母女,亲姐妹,不,不必如此吧?” “否则呢?”珠珠冷笑:“还得给你点时间,让你追悼下还没开始,就差不多结束的恋情?” 这两字一出,伊凤顿时什么玩笑心思都没了。立即进入刨根问底模式,恨不得方方面面了解个透彻。 既然躲不过,敏敏干脆也就不躲。 直接破罐子破摔:“就,就是那个被我重金挖角,一度打量着一箭雕的林子钰嘛。我见他长得俊,说话也好听。热爱且擅长做生意,还不像旁人那样,虽碍于身份对我恭恭敬敬,但眉眼间的不屑、不赞同都要化为实质啦。所以……” 所以猛然见到这么个不以有色眼神看她,跟她志趣相投的俊美男子。 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也是正常的吧? “旗民之别呢?他那出身呢?我跟你阿玛便不如何看重门第,也得大差不差吧!堂堂公主下降商户,你就不怕背后有人非议。怀疑你名节有损,才不得不如此低就?”伊凤咬牙,抬手就把小混蛋的脑门戳红。 啊? 瑚图里宜敏比惊呆:“女儿也没想过额娘所说那些啊!起初,起初女儿只觉得,若他真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一箭雕也不错。后来您提了些许,我又觉得他家世差,我好啊!父母双亡,不更能孝顺您跟阿玛?还没有婆媳、妯娌之类的破事儿。” “至于旗民?” “嗐!守着皇玛法那个天下之主,只要把他老人家哄开心了,八旗哪个不随便进呢?现在想想,他大抵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尽心竭力,想情牵女儿,当上这和硕额驸。所以才有分期,才有今儿那番恳求。” 可惜茶味儿太浓,直接把她给熏醒了。 敏敏叹气,一脸忧伤。这一波,她等于失去了得力助手、同游好友甚至半个知己。纯一箭雕没成,还损失连啊! 但凡那家伙少点演技,多点真诚。或者面临威胁的时候,能再刚硬点呢。她这会子的不舍也能更多些,没准就跟家人闹一闹,争取一二呢。 “得了吧。”伊凤揉了揉她有些发红的额:“王宝钏挖野菜,恋爱脑没有好下场的。经一事长一智,以后啊,你可给我长点心。好歹把眼睛擦亮点,别眼看着是坑还往里跳。” 敏敏挠头:她当时真没瞧出来是个坑,还觉得那是个可造之材呢。要不然,也不会花那么高的价格把人雇来啊。 哪想着…… 哎! 公主叹气:“总之,这次多谢姐姐了。” 爱蓝珠闻言轻笑:“你别怪我蓄意破坏,棒打鸳鸯就好。” 敏敏上前亲亲热热把她抱住:“姐姐这说得什么话?咱们可是同母同母,从小一道长大的嫡亲姐妹。只有相互扶持,荣辱与共的,哪会为了个区区男子而生芥蒂?” 第154章 结果 伊凤欣慰而笑:“你能这么想, 额娘就放心了。日后,额娘跟你们阿玛终究是要走在你们姐妹前面的。到那时候就靠你们姐妹两个,相互扶持……” 呸呸呸! 姐妹两个齐齐呸了两口:“童言无忌, 大风吹去。阿玛和额娘必定长命百岁,才不会那什么呢。额娘快也呸两口, 说自己刚刚无心的。” 伊凤百般拒绝,但到底拗不过两个丫头。 只能轻呸了两口,才又跟两个女儿说笑了一阵。不过…… 虽然敏敏笑得很大声, 好像特别欢快的样子。实际上, 却频频走神,眼角眉梢之间难掩落寞。一看就知道丫头瞧着豁达, 实际到底还是有几分伤感的。 毕竟长这么大, 这可是她头一回惦着一箭三雕的存在。 少女情怀总是诗嘛! 混过现代的伊凤表示理解,也并没有多在意,爱蓝珠跟胤禔就不行了。 这父女俩一个是敢永绝后患的狠人,把全部的爱与关注都倾注在福晋与一双女儿身上。现在知道那林子钰位卑心大,竟敢对他家爱女心存妄想。还,还有意引诱她反抗亲姐, 与他感情至上。 整个亲王都要炸了好么? 当天就让林子钰倒了霉。夜黑天冷,深夜买醉的林掌柜脚下一滑,惨叫声就传遍了四野。府中下人听到动静七手八脚把他抬回屋, 火速找大夫。检查完后, 老大夫都直摇头,多俊的后生啊? 竟生生摔断了腿,就算延医及时,处理得当。日后能恢复成什么样儿啊,也得看天意咯! 疼到醒酒的林子钰差点急疯, 赶紧让大夫尽力医治,一定一定要保他无恙。他还没当官,还没将林家发扬光大,还…… 他的腿一定不能有事,他有的是银子!!! 那大夫挠头:“这位爷言重了,小老儿行医多年,自是本着悬壶济世之心,全力救治伤患的。但您这伤势……小老儿实在不敢说必保。您若条件允许,不如往宫中使使劲儿?” “那里顶尖大夫云集,各色妙药齐备,肯定远胜寻常医馆的。” 宫,宫里? 对对对! 以天下奉养一家,所有的好东西都在皇家,宫中太医一定能治好他! “桃叔快,快拿纸笔来,我要写信。”林子钰眼睛骤然一亮,忍痛接过纸笔,笔走龙蛇间就写了两封信一张状纸。一封往九贝勒府,一封往直亲王府给敏敏。 “让人机灵着点儿,一定一定亲手交给公主。” 只要她看了,只要她来。 他就有信心能激起她的同情甚至愧疚,自己就把他这伤往她那好姐姐身上想。 林子钰垂眸,遮住眼底的愤恨算计。 桃叔恭敬应声,为防差错,甚至亲自担负了这个重任。可在直亲王府等了三天,人都快冻成冰棍了,也没等来福敏公主。悄悄使人一问,好么,因大掌柜骤然辞工,公主事物繁忙,已经三日未回府中啦! 桃叔摇头叹息不迭,忙又商行、庄子、厂子地走了个遍。才终于第十三日的时候,将信交到了敏敏手上。 而这之前,珠珠已经昼夜兼程地去了趟林子钰的老家。 靠着跟她混刑部那好四叔学的那些个刑讯方面的知识,将林子钰其人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把相关证据之类的,一一交给敏敏过目。 至此,敏敏才知道,那个有着温暖阳光笑容的家伙,实际上到底有多…… 龌龊。 少年丧父母,恶亲虎视眈眈是真的,他小小年纪以弱胜强,力挽狂澜也是真的。只是这其中,隐藏了数名女子的功绩。 天真烂漫的表妹,有权有势的官家千金。 对手的心腹丫鬟、甚至宠妾。 凭着那俊脸与巧嘴,丫竟然忽悠了数名女子为他痴狂。各种帮他传递消息,大开方便之门。直接助力他以弱胜强,达成力挽狂澜成就。不但保住了家业,还在短时间内将其发扬光大。 就连小小年纪考中进士,也都是那官家小姐屡屡举荐名师之功。 几个姑娘也不是被喂了什么迷魂药,硬是献祭了自己所能献出的一切,还觉得自己配不得林郎,他值得更好的。 竟纵着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丁点泥点子也没落上。 若不是他这回胃口太大,爱蓝珠又实在爱妹心切。宁可奔袭千里也要了解透彻,让妹妹不再为个很可能不值得的玩意儿伤神。他应该还能继续风光霁月地,不知道诓骗多少个好姑娘。 瑚图里宜敏比:!!! 瑚图里宜敏比看完,整个人都恍惚了。就说那家伙怎么送礼总能送到她心上,那些个美食美景怎么处处合意? 感情人家老手子,讨女孩家欢心熟练着。 又精心收集了她的资料,研究了她的性格。蓄谋许久,才对症下药呢! 啪! 瑚图里宜敏比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枉我自诩纵横商场许多年,最是个火眼金睛的。结果,结果都快被骗团团转了,还跟那儿洋洋自得呢!呜呜呜,额娘说得对,我,我果然是个大沙雕……” 珠珠轻抱了抱她:“乖啊,不哭。咱们敏敏良善,自然用美好感恩的眼神看天下。哪想着天下间还有这等坏胚子呢?不怪你笨,是坏蛋太狡猾。你看,他身边的忠仆桃管家都发现他的真面目呢,更何况是你?”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那就不咽。”珠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可是皇玛法亲封的和硕公主,是咱们全家的宝贝疙瘩。哪个敢,哪个又能让你在京城地界受委屈?” 不过,到底涉及到妹妹名誉,爱蓝珠也不敢草率。 直接把人哄回家,一家四口碰头,把这个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伊凤:!!! 真·没想到,竟在大清闻听PUA系列。这尼玛的,绝对是个大师级别的了吧?难怪他个区区商人之子,小小一进士罢了。还那么信心十足的,连和硕额驸的梦都敢做。 感情是成功经验太多,成功撑大了他的胆子啊! 伊凤冷哂,这时候也不约束胤禔跟长女了,还给他们添柴:“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你们爷俩一个亲王、一个亲王世女的看着办吧。如何在不在影响敏敏名誉的前提下,替她把这口气出了。” 胤禔眯眼:“那厮罪不容诛,只一条腿太便宜他了,也不耽误他兴风作浪啊。到底是个进士呢,直接咔嚓了也不好,显得爷目无法纪。” “毁容吧!” 父女俩异口同声:“他不是凭着那张脸,迷惑了不少小姑娘么?那就让他失去依仗!” “那张嘴也够能花言巧语的。” “手还能写信搬弄是非。” 瑚图里宜敏比:……差点一个没忍住,问问阿玛跟姐姐需不需要个大酒坛子。咳咳,那瘸腿、毁容、失声、手再不得力,像极了骨醉。 虽,虽然听着好像挺出气。 但就像阿玛说的,对方到底是个进士。非但天子门生,人家还只点头就能当天子臣属。真给随意收拾了,日后还不得成为阿玛跟姐姐的罪证? 不愿坑阿玛坑姐姐的瑚图里宜敏比赶紧摆手:“别别别,违法乱纪的事儿咱可不能干啊!横竖他这么精心布置,妥善安排的,不就是要引我入彀,做他们林家媳妇,将他林家发扬光大?那……” 公主勾唇,满眼肃杀:“那我就辛苦辛苦,亲手把他所在乎的那点家底子都吞了吧。” 堂堂金枝玉叶被个商人之子愚弄至斯,她暴怒,扬言报复什么的很合理吧? 那他若是着急上火,忙着回老家守护家业。一路颠簸的没好好养伤,落了残甚至……都与人无尤对不对? “你们看,根本就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就能挣着钱同时把仇给报了!在最擅长的领域跌了人生最大的跟头,他应该也一蹶不振,心生畏惧到再不敢轻试此道了吧。” 就得不到新的助力,也不再有无辜的姑娘受害了。 伊凤侧目,觉得狠还是一女儿狠。 但胤禔跟珠珠明显觉得她这还有些不足,什么可能啊,也许的,都该被落实。 至于违法乱纪? 他们可是皇族,敏敏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公主!区区进士敢这般算计于她,按律当斩。若传到皇上耳朵里,林家怕是连个猫猫狗狗都别想剩下。没把他明正典刑,都是顾忌敏敏的名声罢了。 介于福晋/额娘跟小女儿/妹妹的善良,胤禔跟爱蓝珠在明面上都没表示反对意见。 暗地里么…… 嘿嘿。 可惜,他们还没等动手,林子钰就先收到了来自老家的消息。最近两宗生意不顺,路遇劫匪。所有货物等都被抢劫殆尽,还折损了不少人手损失惨重,还请东家火速回转 ,主持大局。 “混账东西!”林子钰大怒,劈手砸了手边的茶壶。结果动作过猛,直接牵动了他的伤腿。 嗷地一声惨叫后,他整个人都跌下床去。 辗转十几天,终于完成任务回转的桃叔一进门,就看到这么让他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家少爷疼到满脸狰狞地往地上摔去。俊脸所向,正是那些个茶壶碎片。 “不要!”桃叔大喊着,忙向他飞奔过去。企图以身为垫,好歹护上一护。 可惜到底晚了一步,不但没成功,还整个人都砸在了他家主子身上,生给他已经受伤严重的脸上又重了个茬。 当时那个惨叫声之大,据说响彻方圆数里。 连着请了几个大夫,人家都摇头。表示保命可以,想不留疤…… 那就只有两条路了:做梦或者投胎。 林子钰大怒,让人把他扶起来他要写信。要求九阿哥、十一阿哥,所有认识的皇子阿哥。求他们快快伸出援手,帮他请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来。千千万万的,保住他那张脸! 可以前,胤禟欣赏他才华,喜欢他品行。 现在知道这货到底是怎么个玩意儿,又对自家好侄女起过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后。不直接上门活把人给劈了,都多亏好侄女死死按着,各种苦口婆心了。 还帮忙抢救? 呵呵。 九爷只会送他上路! 于是,名为太医,实际他心腹的人就大大方方进了林府。假惺惺一顿诊脉后,给开了个毒方子。桃叔认认真真熬好,小心翼翼地喂自家主子喝下后,伤势没见多好转,人不能说话了? 桃叔还要延医问药,务必先治好自家主子。 心里有鬼的林子钰却认定了这是那直亲王世女的报复,再留在京城他小命儿都得没! 如此认知之下,他哪儿还敢多待?赶紧趁夜离开,连老家都没敢回。 还没来得及出手胤禔父女俩:!!! 果然,能叫万福齐集的家伙还是有点东西的。连老天爷都护着她,不肯让试图诓骗她的家伙好过。 敏敏眨眼:“这,这就是恶人自有天收么?可惜我晚了一步,到底没瞧见他破相后的德行。没来得及把他真面目拆穿,看他肝胆俱裂的怂样儿……” 伊凤又伸手点了点她:“你呀!忒是个胆大的,都不怕看了后做噩梦么?” “算了算了,过去事儿过去了吧!虽然遇着这渣子不是什么好事儿,好在咱们敏敏坚定有主见,不是个能被轻易掌控的,能及时止损。日后呢,也能有个防范之心。” “而且通过这个事儿,也极大展现了珠珠对妹妹的疼爱,佐证了你们姐妹情深。人生有此一姐不容易,敏敏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嗯嗯嗯。 瑚图里宜敏比点头如捣蒜:“额娘您就放心吧,敏敏以后再也不羡慕姐姐被那些所谓的才俊们偶遇了。一心惦着吃软饭的家伙们,别想近姐姐蛇年半步!” “等,等姐遇到合适的,觉得能婚配的对象时。敏敏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人狠狠查一通,绝不给姐姐留任何隐患。” 爱蓝珠:…… 总觉得你那神采飞扬、跃跃欲试的小样儿,除了你所说的为亲姐负责,避免亲姐踩坑外,还有点要拖着亲姐一道儿封心锁爱。 是以,王世女郑重表示:“别的事儿姐都可以随你,但不婚不孕真不成。我是皇玛法亲封的和硕直亲王府世女,肩头扛着为王府绵延子嗣继承香火的重任呢!” 没三夫四侍,都是因为有再多的牛,小苗苗也得从地里长出来。没得浪费资源,得不到预期效果还备受诟病,影响她公务。 瑚图里宜敏比:…… “是是是,亲姐你说得对,亲姐你多多努力。马上年班就要到了,大批蒙古王公入京,没准儿其中就能有未来姐夫呢。” “也没准儿有未来妹夫!” 啊这…… 才被顶级骗子专心骗了数月,敏敏现在看着男子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怀疑。且怕重蹈覆辙呢,哪会再迅速考虑婚事? 就拖,能多潇洒几年是几年。拖不过去了,直接让皇玛法指婚好了。 佛的让伊凤皱眉,又双叒叕地想把那个什么林子钰的挖出来,好好收拾一顿。可是,那玩意儿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硬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像极了小说里的反派,以至于伊凤常担心。 生怕他蛰伏在哪个角落里,就等着给她们一家四口个致命一击。 就他? 胤禔冷笑:“福晋也太看得起他,也太小瞧爷跟珠珠的武艺了!” 当然说归说,直亲王到底是又给福晋跟两个女儿多安排了些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还特意往宫中跑了一趟,从他家皇阿玛那里又敲诈来四个武功高强的暗卫。 最后得知事情真相的康熙大怒,直接以大不敬的罪名将林家家产籍没,将林子钰的画像挂在各城门口,满世界海捕着。 至此日起,林子钰就彻底成了阴沟里的耗子。 不但如意算盘没打成,还失了好容易夺回并发展的家业。功名被夺、被入狱,毁容、声哑、还瘸了一条腿,惨到无以言表。 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把这一切都归咎在珠珠身上。一边养伤,一边躲避搜捕的同时,还暗戳戳酝酿复仇计划。真·豁出一身剐,也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爱蓝珠倒没想到,他都惨成那样了,还有跟自己对上的勇气。 更没想到,这货不仅仅在女色上有些有本领,还精于打探消息。并能从那么一点点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了个了不得的真相,差点让她们一家吃上宗人府的牢饭。 她只继续在府上歇了几日,确定自家心大的妹妹已经彻底走出来,并积极投入到挣钱大计上后。才又快马赶回天津卫,去处理天津卫八旗水师营、大清研究院、大清工学院积压下来的种种事物了。 当然这在敏敏眼里都是托词,姐姐这根本就是拿公事做幌,拒绝婚事嘛。 不独她,康熙也是这么选的。 那么些美男图都被退回,各路偶遇她的才俊纷纷折戟。眼看着蒙古王公们又来,大孙女却急忙忙跑回了天津卫。 简直就把排斥一字写在了脸上啊! 说好的继承爵位,继承香烟。如今王世女都立了,世女夫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若这波蒙古来的小王爷、小台吉们也还不行。那……过了年就下江南吧,回头再往盛京转一转。多找找,还不信就踅摸不到合适的了呢! 老玛法为了孙女的终身大事简直操碎了心。 阿嚏~ 天津卫八旗水师营里,铁血女都统正在狠狠操练懈怠的士兵们。 作为其中之一,老十彻底甩开了自己皇子、贝勒爷、都统她亲叔等身份。依着号令积极训练。两个时辰下来,汗透棉袄,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好侄女哎,你这……” “这趟回去是受什么大刺激了?瞧这小脾气暴的!还好你十叔我打小长于骑射,诸皇子间除了你阿玛我的那个好大哥外,就再没有一个可堪做咱对手的。换个别人,训练不到一半儿都得哭爹喊娘的收拾包袱回京城。” 结束训练后,上下级重又变回叔侄。 爱蓝珠也火速收起训练时的那个严厉劲儿,微笑着递给他张帕子:“十叔快擦擦,仔细莫着了凉。您啊,也别怪侄女心狠,恨不得把你们我那个死里练。到底平时多流汗,打仗时才能少流血。” “当然,十叔若不想当那以一敌百的精兵,侄女也可以……” 可以适当放宽要求的话还没说完,胤俄那大嗓门就先嚷嚷开了:“不,你不可以!爷每日里严加训练,一丝不苟为的啥?还不是为了能风风光光出海,平平安安回来么?眼看着临门一脚了,你这破丫头可不许居中破坏!” 爱蓝珠认真点头,日常给胤俄所在那个小队加餐。让其余几个人怨声载道,恨不得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套胤俄的麻袋。 不过胤俄再怎么,也是当今亲子。 打他,就是殴打皇亲的罪名。轻则打板子,连累家族受过。重则丢了小命,连累家族受过。 实在太得不偿失。 因此众人心里再如何怨声载道,面上也得恭恭敬敬一脸‘能被都统亲自加训,陪贝勒爷一道努力,实在是咱们这些人福分’的表情。 不过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横竖小组不固定,下次再排队,对十贝勒敬而远之就好了。 在这种默契之下,老十身边简直成了真空带。 非但如此,这个真空带还是移动的。他往哪儿走,哪儿周边就没有几个人。便有胆子不敢走,勉勉强强留下来的。也都一脸瑟缩,好像他是什么吃人的魔物一样。 这时候若有那么几个不动如山岳,只专心训练的,岂能不让他欢喜? 迅速凑过去后,赶紧自来熟地要跟人家几个互通姓名。 结果一问起来,好么! 这几个都是蒙古来的,还都是承爵子。不是亲王世子,就是郡王世子,再不济也是个小台吉。 细算算,还都跟他有那么一丢丢亲。 越聊越热络之下,等又一轮的训练结束,大侄女过来给他这个亲叔送温暖的时候。胤俄就笑:“珠珠快来,十叔给你介绍几个远房亲戚……” 第155章 南巡 爱蓝珠仔细一瞧, 好么,硬生生发现两个熟面孔! 那些个美男图里,少有两个蒙古的。 曾被反复偶遇过,又刚着手处理完林子钰事的她皱眉, 心中防备瞬间拉满。原本温和的笑意都顿时凝滞, 一脸的公事公办:“训练期间,不得攀亲。进了我天津卫八旗水师营后, 所有人都只能有一个身份——水师营的将士!” “兵士胤俄, 念你初犯, 只绕场跑十圈, 写五百字悔过书。若有再犯, 定然军法从事。” 啥玩意儿? 胤俄懵了,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他, 他就跟新队友兼远房亲戚们炫耀一下, 自己跟都统非同一般的叔侄情。结果…… 想露多大脸, 就现多大眼。 但大侄女都统话说得明白,军营之中最最讲究的就是个令行禁止。若你不能好生遵守军纪。那么随时转身出门, 回京城做你的多罗贝勒去。 没人拦着! 但胤俄打来那天起就一直积极努力,就盼着锤炼好了、过了新兵期了, 也春暖花开适合出海了。他也能威风赫赫地往给巡航, 打海盗、揍倭寇,甚至抓准了时机再给大清添几个省。 眼下八十八拜都拜了, 就差最后一哆嗦, 再咬着牙也得撑下来啊! 挨罚胤俄边跑, 边如是想着。 气喘吁吁跑了十圈,还得恢复日常训练。可算捱到散,还有整整五百字的悔过书…… 胤俄头秃, 长一声短一声地叹着。 一抬眼,就看狠心大侄女给他送羹汤来了:“好侄女,好珠珠,十叔错了,真错了,你就饶了十叔这一回吧。你哪怕再罚十叔跑十圈、二十圈呢,也别让叔些这劳什子悔过书了吧?” “你知道的,为了叔这功课,你皇玛法可是操碎了心。” 为逃过一劫,十阿哥都不惜自曝其短了。 那可怜巴巴的模样逗得爱蓝珠噗嗤一乐:“那说好了,您好好当兵,别试图兼职月老。不然的话……” 爱都统眸光一狠:“下次可就不仅仅是罚跑、写悔过书那么简单了。十叔且瞧着,侄女有多少手段能让您哭着喊着求回京便是。” 几个月的耳濡目染下来,可太够胤俄充分了解自家侄女儿的厉害了。 闻言赶紧讪笑挠头:“嘿嘿,原来好侄女你是看出来了啊!好好好,行行行。既然你不喜欢,十叔郑重跟你道歉,保证再也不干这多余事。这悔过书就…… ” 就算了吧? 写着费劲,读出去也不好听呢。传回京城,还一准被那起子满脑子阴谋诡计的家伙故意夸大,没得影响咱们叔侄感情。 为了逃避现在和以后的悔过书,胤俄各种讲事实摆道理。 爱蓝珠无奈摇头:“只要十叔您是好叔叔,侄女自然是好侄女。区区悔过书而已,侄女代劳便是。 ” 说罢,她就接过胤禔手中笔。 仿着他的字迹,龙飞凤舞写了一封悔过书。洋洋洒洒数百字,不但字迹真假难辨,连遣词造句都跟胤俄一般无二。 直看得胤俄目瞪口呆:“ 乖乖,这手也太厉害了吧?大侄女,你老实说,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 不会上当受骗?”爱蓝珠莞尔:“十叔您是不知道,自从侄女被皇玛法册封为直亲王世女后,就各种偶遇许多满蒙才俊。侄女总能一眼看破他们或者矜持,或者清冷,也或者热情洋溢的外表下迫不及待想攀上侄女儿这棵大树,吃一口软饭的内心。 ” 胤俄:!!! “那不至于的吧?能被你皇玛法精挑细选出来,作为你夫婿备选的。肯定都是人中龙凤,人品如何且不说,家世再没得挑。不至于个个都是攀龙附凤之辈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对方真的心仪于你? ” 这么说,爱蓝珠可就结结实实呆住了。 胤俄摇头:“你啊,就是太悲观。虽然世人多现实,不乏对婚事权衡利弊,甚至称斤论两者。但也不是没有钟情一人,只愿意与之厮守一生的呀。你阿玛和额娘,四叔跟四婶,不都是活例子吗?” “咱们珠珠这般出类拔萃,自然更能让无数优秀男子前赴后继。” 也许吧。 爱蓝珠兴趣缺缺地摆了摆手:“比起那些小事儿,侄女儿更想帮皇玛法把自己跟阿玛一点点筹备建立的天津卫八旗水师营发扬光大,打造成纵横天下的无敌水师。” “让大清研究院早日进入自给自足的良性循环,多出利国利民的优良成果。逐步提高其在皇玛法跟百姓心中的位置,让整个大清都刮起科技旋风来……” 使昔日的奇技淫巧升级成国之重事,便日后皇位更迭,江山易主。也再没有人可以轻视其地位,忽略其发展。 再不会让煌煌大清重复鄂罗斯悲剧,因为武器上的不先进,被以少胜多,被压着打。 还想着再劝劝,说几句成家立业可不是小事的胤俄:…… 肃然起敬的同时,真心觉得自己格局太小。 完全无法与大侄女匹敌。 为了不被落下太多,十贝勒赶紧跑去给自己加练。 再给大侄女介绍远房亲戚们?不了不了。大侄女万一真沉迷情爱,忘了正事,他可就成了大清的千古罪人了! 横,横竖有皇玛法把关,总不至于耽误了孩子。 于是,等着十贝勒继续介绍,让他们能跟偶像多说几句话的几位蒙古贵族兵:??? 盼呀盼,望穿秋水。 也没等到都统大人刮目相看,倒被突然勤奋起来的十贝勒带着多做了不少训练,灌了不少鸡汤。原以为春暖花开,大船再度出海,总能与最崇拜的女都统一道并肩作战了吧? 万没想到,阿木古朗汗直接改了部署。 他们最崇拜的直亲王世女虽还兼着天津卫八旗水师都统一职,但却奉命不再出海。只把重心放在督造扩建船厂上,为此,她甚至上书将天津卫升级成了天津府。 而皇上也二话不说同意了,自此,天津卫升级天津府。下辖天津、静海、青县、沧州、南皮、盐山、庆云六县一州。 非但如此,为了配合乖孙女跟张令仪的工作,康熙还特意把时任翰林院检讨的张廷玉调任天津府知府。 为此,爱蓝珠还特地回京城谢恩:“孙女多谢皇玛法信重,日后必定鞠躬尽瘁,努力办差,绝不辜负皇玛法您的重托。” 乖孙女办事向来干脆利落,但凡托付无不超额完成。 久而久之,康熙对她的能力信任极了。 如今爷孙见面,除非爱蓝珠主动提及。否则的话,康熙都鲜少顾问。反而把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乖孙女儿的婚事上。 对此,爱蓝珠就是一个拖字诀。 忙忙忙,特别忙。这个利国利民的项目没出来结果之前,她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 当然,皇玛法若是坚持,就直接下旨赐婚。孙女儿就是再忙,也会抽时间去参加婚礼的。 康熙:…… 这要是个孙儿,他早就二话不说赐婚了。横竖还可以纳妾,还能立侧福晋。总归不会委屈了自家孙子,让他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但这是孙女呀! 不好三夫四侍,惹人诟病的。所以这个世女夫的人选上,就得慎之又慎。 尽可能让珠珠自己喜欢。免得婚后夫妻不睦,孙女委屈,他这个当皇玛法的瞧着也心疼。还,还很有可能被糟心儿子盯上,让他按祖宗规矩允许直亲王府继承人扩充后院之类。 又拖过一劫后,爱蓝珠灿笑:“皇玛法莫急,就算是为了府中烟火,孙女肯定也会按时完婚的。只是…… ” “孙女能不避人言,皇玛法您也能不拘一格用人才。但到底大婚后,要怀孕生产等。很可能一休息,就要一年半载,甚至更久。所以在这之前,孙女想要尽力多做一些实事,以报皇玛法重用之德。 ” “您虽从不说,但孙女也知道。您为立孙女为直亲王世女力排众议,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 这个小暖心窝子的话一出,康熙立即中招,笑微微夸奖:“你这孩子的实诚劲儿呀,真是像极了你阿玛。 ” “那可不? ”爱蓝珠一脸骄傲:“孙女可是阿玛跟额娘悉心教养多年的嫡长女,自然是有几分他们的风范在身上的。 ” “哈哈哈,这个说胖就喘的劲儿更像了! ” “皇玛法~ ”爱蓝珠跺脚不依:“人家虽然英武不下男儿,可到底也还是个姑娘家呢!哪有您这样的呀,不成,您这一句无心之失,可给孙女儿造成好大伤害了。一句对不住可弥补不了,嗯,还得有些实质的歉意。 ” “比如啊…… ”爱蓝珠以手支颐,思索了半晌说:“有了!承蒙您厚爱,孙女儿倒也不缺什么。只是近来忙碌,那蒸汽火车的研究又到了最重要的阶段,孙女实在分身无术。 ” “您就赏孙女一段能全身心投入到研究中的时光吧!稍后您下江南巡察河工,就…… ” “就一定得带着你! ”康熙斩钉截铁,丝毫不容反驳。 非但下江南,回程的时候他还思量着往盛京去一趟呢。南下北上的,看看能不能踅摸到几个好才俊,给三个好孙女儿定下来。 嗯,是的。 虽然下面的皇子们陆续成婚,给他生下了不知多少个嫡庶孙女。康熙看在眼里,惦记在心上的,也就是珠珠、敏敏跟太子家的图图。 但有什么好事,都忘不了她们姐妹三个。 求情失败,爱蓝珠整个人都蔫蔫的。 让伊凤大为着急:“欢欢喜喜进宫,没精打采回来。怎么?什么差事没做好,你皇玛法训斥于你了? ” “怎么可能?”专业层面上,世女可不容抹黑:“皇玛法老怀大慰,都不知道多欣赏女儿。连南下巡游,北上祭祖,都要带着女儿一道。” “那你?” 唉! 爱蓝珠叹气:“您还不知道,他老人家对女儿婚事的关注吗?这南下北上的,肯定又有不少青年才俊入得他老人家法眼。女儿呀,又少不得要被频频偶遇。哦,这次说不定还有敏敏。” 毕竟他们姐妹两个只差了一岁,福敏公主如今也是虚岁十七的大姑娘。放在前些年的民间,不但早早婚嫁,甚至可能升级孩子娘的年纪了。 如今大清早早靠着往来生意把蒙古各部死死焊在了自家战船之上,倒也不像早些年那样频频把公主、宗女送去抚蒙。 疼爱女儿的直亲王又早早给女儿们求得了皇上的额外开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主婚事。 但当玛法的嘛,见到优秀的青年才俊,怎能不想着帮自家孙女扒拉回碗里呢? 一想想两个闺女的婚事都近在眼前,伊凤就不由惆怅。 拉着胤禔长吁短叹:“恍惚瑚图里宜敏比出生还在眼前,转眼间,她们两个都已经长成能许婚的大姑娘了。” 提起这个,胤禔就心有戚戚然:“谁说不是呢?那日与皇阿玛闲话,说起两个丫头婚事。爷就一句孩子们还小,再晚几年考虑不迟。好家伙,让皇阿玛给爷骂的哟!” “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开始反省是不是真像他老人家说的那样对女儿们的关心少了些。” 那伊凤可怕他为了跟皇阿玛证明自己是个好父亲,积极给女儿们张罗婚事了!赶紧开口:“怎么会?爷就是关心女儿们,唯恐她们小小年纪成婚,性子未定,身量也未长成。夫妻不睦,甚至过早生育危及生命。” “借珠珠那句话说,您可是全大清最好最好的阿玛了,谁都比不上!” 接连几句夸,把胤禔夸得眉开眼笑,狠狠香了她一口:“对对对,爷就是这么想的,还是福晋懂爷。” 至此,夫妻两个算是正式达成一致。 除非是两个女儿真在南巡或者祭祖的途中,遇到了真心喜欢,愿意与之携手一生的青年。否则,他们夫妻两个一定得牢牢挡在女儿们的前面,绝不能让胤禔好不容易给女儿们争取来的婚姻自由化为乌有。 知道阿玛额娘这个打算的姐妹俩一左一右,紧紧抱住了伊凤:“额娘,女儿的亲额娘,您可真是太太太太好了,mua~给您和阿玛做女儿,是女儿们毕生最大的幸福,没有之一!” 伊凤笑着回抱住她们姐妹俩:“有你们这对姐妹花,又何尝不是额娘和你们阿玛之幸呢?” 对对。 瞧着她们娘仨相亲相爱胤禔笑,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当机立断简直英明至极。否则的话,这会子,自己不是被太子斗倒,就是因为过于优秀而被皇阿玛亲自出手打压。 最可怕的是…… 是如梦中那样拼了命的要嫡子,结果将福晋熬到油尽灯枯,早早撒手人寰。留他一个鳏夫领着几个病弱孩子,被圈禁在大阿哥府,各种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想想,就让直亲王不寒而栗。 梦中都被生生吓醒。 紧紧搂着伊凤:“还好,还好福晋对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爷也听进了你的话,当机立断。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这会子你应该已经迎娶新妇了!”被吵醒的伊凤心里微酸,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胤禔现在哪听得了她说这个呢? 当即把人按住一顿狠罚,非让她嘤咛着连说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才狠狠一口啃在她脸上:“最后一次,再有下回,爷保准不这么轻饶你!什么新人旧人,爷这辈子,生只有你一个人,死也只有你一个鬼。” “洁身自好如此,福晋可不能因为虚无缥缈的梦中之事迁怒于爷!” 屁的是无飘渺呢? 那分明是你我真真实实的前世。 伊凤心说。 不过,上辈子这家伙也没有收用那两个人事宫女,只热衷与她生儿子。为此前前后后努力数年,直到她撒手人寰。直郡王府也干干净净的,只有她这么个女主人。 至于后来那许多妻妾儿女…… 就算现代,也没有拦着不让人再娶的道理啊!所以,伊凤从不怪他没为自己守节。只恨那个马大哈,没有护好她拼命生下的孩子们。 摇曳灯光下,胤禔竟瞧着自家福晋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有些怨,有些恨? 等他再想细看,却又被紧紧抱住:“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可就这么信了。日后,便我如梦中一般走在你前头,你也不许给我娶妻纳妾,鼓捣出一帮庶子庶女来分我们珠珠和敏敏的家业!” 然后,大半夜的,伊凤就被一脸紧张的某人拉着呸呸了好几次,连着念叨了好几声的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 史料记载中,康熙六下江南。 康熙二十三年,二十八年,三十八年,四十二年,四十四年与四十六年。二十八年时,她身怀六甲。三十八年因故取消,四十二年亦未去。4四十四年倒是去了呢,可胤禔奉命在府中‘养病’。 甭管他是真病还是假病,总没有夫主卧床不起,当福晋的却大大咧咧跑到江南观花逛景的吧? 于是,伊凤的江南梦竟然时至今日才终于有机会成行。 达成夙愿的她万分欢喜,早早就开始准备着。不但带了许多吃的、用的。连打发漫长旅程用的话本子,都准备了厚厚一摞子。甚至还着人给自己跟两个女儿做了好些汉家女子的裙裳,打算到时候跟她们穿母女装。 没有相机? 不怕,安排好画师,一样能留住美好瞬间。 难得额娘这般欢喜,珠珠跟敏敏自然也万般支持。可是…… “额娘啊,您忘了么?咱们现在有蒸汽船了。从京城到江南拢共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期间驻跸的各地行宫、行辕也自会提供一切。排着队与您送礼,再不用这般兴师动众的。” “对对!”敏敏笑:“就算额娘瞧不上那些孝敬的,不屑受贿,也还有敏敏啊!女儿如今生意遍天下,处处都有买卖的。别的不说,让额娘一路舒舒服服到江南绝对没问题。” 还穷家富路老思想的伊凤惊诧,她这半个现代人还被两个纯纯的古代姑娘给鄙视了? 当即精简行囊,从能装十几个马车的量减少到四个。 足去掉了三分之二。 其中还有半数是她新做的,准备到各地名胜古迹旅游打卡的母女装。 对此,胤禔可有微词了:“福晋只欢欢喜喜地做什么母女装,怎不想着给爷也带几套。你不是常说,一家子就要整整齐齐么?” 啊这…… 伊凤有些为难地道:“倒也不是不带着爷,只是您这发型……不大合适吧?” “身份也不合适。”家中第二政治家珠珠严肃脸:“咱们娘几个还可以说是女儿家闲情,初到江南,喜汉家女子繁复美观的衣裳发饰。您一个亲王,还是本朝最最受皇上信重依赖的亲王,若您带头穿起了汉家衣裳,那引起的效果……” 得得得! 胤禔赶紧摆手:“爷就是随口念叨了两句,破丫头少给爷往礼仪规矩、政局影响上扯。爷是亲王,你们还是亲王福晋、亲王世女跟公主呢……” 来呗,互相伤害。 爱蓝珠简直被他这难得一见的幼稚给惊呆了:“我,我确实也不太适合。不过,皇玛法以孝治国,定然能明白女儿这彩衣娱亲的心思,断不忍苛责。” 不过为防万一,世女还是建议自家额娘多拖下水几个。 比如此次也将一道往江南的乌库妈妈。 若她老人家也穿上了汉家裙衫,与民同乐。不但皇玛法说不出任何指责之语,还能小小造一波太后对满满蒙汉一视同仁的势。 为了让自家额娘能开开心心,无所顾忌地穿上漂亮裙装,世女也是煞费苦心。 孝顺体贴到让胤礽万分羡慕:“都是一样的小格格,大侄女万般体贴孝顺,恨不得帮衬大嫂料理所有。弟弟家那个小冤家啊,就知道跟孤与她额娘撒娇。整日里闹腾着少写一些大字,多买几件首饰之类的小事。” 直亲王半点不懂互相恭维之道,特别傲娇地昂头:“那是,要不这些皇孙女里面,皇阿玛怎么就慧眼独具,独独选了我们珠珠做王世女呢?” “那孩子从小就聪明乖巧,孝顺的不得了,长这么大呀,就没让爷和你嫂子操过心……” 慈父炫娃,滔滔不绝。 胤礽:…… 就想说别人家的女儿没当上世女,本身比不上珠珠优秀是一方面。更多的,不是家里嫡子庶子一大堆么? 但为了不以储君身份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他到底还是忍了。 只微笑倾听,任由他乖侄女儿夸出一朵花。 想着日后一定一定重用你们家出类拔萃的女儿,让大哥你之后炫起来好有更多题材,别反反复复的总是这么几件事。 三月二十二日,皇上奉太后南巡。 命皇太子、直亲王、雍郡王、恒郡王与十三阿哥随扈。因有太后在,自小抚养在太后宫中的和硕温宪公主也得以随行。两位贵妃、宜妃也以要来侍奉太后为由,一道跟着凑了热闹。 如今有了蒸汽船,京城到江南若不停歇地开,用不了一昼夜便到。 不过康熙南巡,其中一重要目的便是要巡查沿途河道。自然不能那般走马观花似的,匆匆而去匆匆而回。 刚出了京城,当日便驻跸良乡县。直隶巡抚李光地来朝,康熙还钦赐御书一幅。 之后新城、临河、任邱、德州。 一路走走停停,四处巡查河道。可这些年,大清大大小小的河堤几乎都换成了水泥堤坝。此时多则十余年,少则几年光景,自然处处妥帖样样好。 有了这堤坝,洪灾便大大减少了肆虐机会。 百姓地里丰收能卖出钱去,闲暇时候还能做工或者做点子小买卖贴补家用。攒下钱来买房子、置地,把孩子送去惠民官学读书。 付出有所得,这日子可不就有了盼头? 表现上自然也都欢喜雀跃,奋发向上。让便装出行的康熙大为感慨,跟太子说起二十三年他首次下江南时所见与现在的对比。 太子笑着献上彩虹屁:“这些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就是对皇阿玛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最好褒奖。这才半日光景,儿子可就听了满耳朵百姓们对您的称颂了。” 再没想到鞑子皇帝虽是异族,却是把管江山好手什么的。虽然听着不如何文雅,却是百姓们发自内心的赞同。 最难能可贵的,还是江南之地百姓的认同。 要知道当初多尔衮跟豪格可没少…… 江南之地的百姓对朝廷排斥最深,自大清入关以来,其地反清复明就没停止过。也就是土豆、辣椒等物推广天下,农人收入提高。水泥堤坝建遍大清大小河流,水泥路也正全国铺设中。 水利、交通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大幅度减轻水患,让各地所产方物能流通出去获得更大利益。 惠民官学也走进了每一个州县,让更多人读书认字,将保家卫国的理念牢牢刻在心里。百姓们安居乐业,不但不愿意再干那些个掉脑袋的事儿了。还会为自身安危、丰厚奖励等,反过来做朝廷的眼线,才让形势有了根本性的逆转。 “不容易啊!”康熙叹:“献上了水泥方,养出了伊尔根觉罗氏,间接有了爱蓝珠这么个女将的科尔坤居功至伟。” 这话,太子就很难不认同。 到底这瞧着平平无奇的水泥,做出了太多利国利民的贡献。大嫂间接改变了满蒙关系,极大助力了击毙噶尔丹、平策妄阿拉布坦。她家那宝贝女儿就更厉害了,一个蒸汽船给大清打…… 咳咳,招揽了多少附属国啊?连大清跟鄂罗斯僵持了多年的边界问题都彻底得到了解决。说那丫头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天下格局,胤礽觉得没有人会有意见的。 那么寻根溯源,人家科尔坤可不就居功甚伟?只当个忠勇侯确实委屈了,升一升,当个国公一点不为过。 纳尼? 伊凤原地惊呆:“皇阿玛就微服私访,体会了下市井民情罢了。怎么还,还好端端给我阿玛晋了个国公啊?” 胤禔也纳闷,赶紧为了福晋跟自己心中的疑惑找胤礽喝酒。 这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隐秘事儿,胤礽当然知无不言言不无尽,直接把他好大哥听了个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回到房间还跟伊凤庆幸呢:“还好还好,还好爷机灵,想也不想地就把事情甩给了岳父。否则……” 伊凤连连点头:“是是是,爷最英明了。不但少了许多无形中的麻烦,还送了阿玛个能躺一辈子的大功劳。” 啧啧,从子爵到封侯再到如今晋国公。 上辈子自从阿玛辞世后就彻底落寞的她们这一脉,终于有个能传世的爵位了。若哥哥弟弟们再争气点,并好生教养后辈子孙,未必不能长长久久兴旺下去。 真好。 伊凤眉眼含笑,也是佩服极了自己这只小蝴蝶。 咋这么能呢? “对对对,特别能。”胤禔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心说皇阿玛奖励这个,感叹那个的。却不知,鼓捣出水泥的是他家福晋,画蒸汽战船图纸的也是他家福晋。大清至今大部分好物,都来自于他家福晋的好记性! 他家福晋才是最最大的功臣,谁都比不了。 “可惜为了安全故,只能让你这个大功臣衣锦夜行。”胤禔叹,颇有些惋惜的样子。 本就踩在巨人肩膀上大搞拿来主义的伊凤脸红:“无,无妨,我本也没求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只盼着以微薄之力,尽力更改咱们一家子的命运,不使梦中种种变成现实种种罢了。” 其余那些个连锁反应都是意外之喜,是曾经的她做梦都不敢想的程度。 只是…… 如今经济、工业甚至文化都在大幅度提高,制度却还未变。伊凤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只明确一点—— 曾言说死生常理,朕所不讳也。惟是天下大权不可旁落的康熙,如今才五十出头堪称年富力强的康熙绝不可能允许任何人染指君权,更别说更改制度了。 她能做的,也只是尽力提高她所能提高的。 尽量让大清保持领先于世界的地位,别被……唔,至少在她还在的时候被弯道超车。从至强到至弱,被宵小们组团偷家。 至于以后…… 没准儿就有厉害的后来人,能高瞻远瞩,真个完成了制度上的转变呢。 这么一想,伊凤整个人都豁然开朗。好像卸下了个长久以来一直背负的沉重包袱般,真·浑身一轻。连后续的游玩,都更有精气神了。 正好船行到了苏杭地界,伊凤赶紧把那些个母女装折腾出来。 准备换上与两个女儿畅游素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人间美景,看看此时的苏杭二州跟现代到底有什么不同。 额娘有命,珠珠跟敏敏怎么会不从呢? 再者,小姐俩再怎么为了当差、做生意等方便,常年朝袍、骑装的。到底也都是十六七的姑娘家,哪有不爱俏的? 哪会不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走在如画的景致中,留下一幅幅可堪回忆的美好图画呢! 娘仨一拍即合,都穿了汉家衣裳。 为了配合这春来姹紫嫣红的好光景,素来朝袍或者各种稳重色系的伊凤难得用了着了一身浅碧色,梳了漂亮的堕马髻,发间简简单单白玉簪。 还是敏敏觉得过于素淡,又亲自剪了朵盛放的芍药插在了她鬓边:“真好看,额娘这么一打扮,瞧着就像我们的姐姐。” 爱蓝珠也道确实显年轻。 一点也看不出来已经三十出头,有两个大姑娘了。 哪个女人不喜减龄穿搭呢?才还觉有那么一丢丢不大合适的伊凤瞬间改了主意:“既然你们姐妹都说好,那就肯定好。走吧,咱们先往西湖,看看周边景致,再往楼外楼吃饭。膳后再在附近消磨一阵儿,正好赶上雷峰夕照!” 一整天安排的明明白白。 “听额娘的。”珠珠跟敏敏笑着回话,特别服从安排。 没有衣服,也没被邀请的胤禔气,但绝不甩袖而走,只积极为自己争取正当权益。哪怕今儿就是当个车夫呢,也必须列席。 等看到伊凤准备的那三名男画师后,他更立即给自己找到了活儿。 “你,画画?”伊凤震惊,两辈子都没注意到您还有这技能啊喂,真的能行么?可别咱们劳神费力打扮得漂漂亮亮,到了您笔下就…… 就变抽象画啊! 胤禔也不跟她辩解,只按着她要求当即作画,凭实力挤掉原本画师顺利列席。 结果没等出发,他家皇阿玛就急召。 无奈何间,也只好先兵分两路。让她们娘仨先玩着,等午膳时候一家子在楼外楼汇合。尝尝那出了名的西湖醋鱼、宋嫂鱼羹等等。 等胤禔匆忙忙应付完了自家皇阿玛,一路往楼外楼疾驰的时候。 伊凤娘仨已经赶到并遭遇了一点小……唔,姑且说是个比较让人开心的小麻烦?至少在能够绝对掌控局面的情况下,伊凤还是挺开心的。都快当郭罗妈妈年纪的她,因为过于年轻貌美遭遇了纨绔子弟,并有人英雄救美你敢信? 第156章 第 156 章 杭州四月, 暖风袭人。 娘仨一路赏花观景作画的,好不自在。一直到晌午时分, 才意犹未尽地往楼外楼用膳。边走还边议论着, 下晌要去哪儿游玩。正说着呢,就路遇纨绔。 当额娘的伊凤本能般将两个女儿护在身后,结果却听那小混蛋色眯眯地来了句:“不愧是小爷瞧上的小娘子, 够味儿!” 伊凤愣, 随口回了句还小娘子,我都快能当你老娘了。 真·实话实说。 但小纨绔哪里肯信?只觉得伊凤给脸不要还骂人,当即发了狂,路人少年路见不平, 试图英雄救美。结果话还没等说完,被伊凤护在身后的爱蓝珠就已经先冲出去了。 一记窝心脚,就把人踹出了好远。 胤禔赶到的时候,那小纨绔正指挥人围攻伊凤母女仨, 要把她们都押回去当侍奉呢。他家长女见不得自家额娘被冒犯, 直接下了狠手。几招之间,就让那小纨绔带来的人手们像叠罗汉一样,结结实实摞在他身上。 疼得他爹一声娘一声地喊:“ 反, 反了你个小娘皮了, 竟敢跟小爷动手,知道小爷哥爷爷是哪个么?” 爱蓝珠挑了挑眉:“你倒是说说是哪个老乌龟,养出你这个小王八蛋的。” “你放肆!”那小纨绔大怒:“竟敢侮辱知府大人, 莫不是天地会的反贼?” 好大一盆脏水, 利利索索泼过来。 正巧这时候官差闻讯而来,小纨绔跟见了救星似的。欢喜一笑,马上又趾高气扬起来:“快, 快把她们抓住,带回去细细审问。” “荒唐!”前头试图英雄救美的小公子冷脸:“见色起意,调戏良家女子,聚众斗殴在前。技不如人被反制后,依然不思悔改。竟然还要借着祖父官威仗势欺人,诬良为匪,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小纨绔大乐,笑得嚣张极了。 可惜帅没过三息。 暴脾气的直亲王就直接亮明身份,着人把当场吓尿的小纨绔押下去:“好好查查,这厮都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他那好爷爷,又庇护了他多少。先彻查其往恶,再究其冒犯皇亲之罪。” 这下子,小纨绔不但自己倒霉,还要把一直赖以豪横的靠山连累彻底。 一场闹剧就此而散,伊凤跟之前试图相救、之后又仗义执言的少年公子道谢。 那少年脸色通红,连连摆手:“福晋客气了,有世女在,小可这点功夫简直班门弄斧,完全,完全没有施展的机会,何用言谢?” “诶,话不是这么说的。”伊凤微笑:“不管用不用得着,公子能有这份扶危济困之心就难能可贵。” 珠珠跟敏敏闻言也点头,对此表示赞同。 胤禔更直接开口问及对方姓名,籍贯,可有学文习武等等。明显是要酌情给予回报,谢对方援手之心。 那少年脸色越发红了:“些许小事实在不足挂齿,王爷和福晋不必如此挂心。小可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人就转身跑走,没有半点借此邀功的想法。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楼外楼是吃不上了。一家四口赶紧回了行辕,直接求见康熙。把事情怎么来怎么去的,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明白。 康熙脸上怒色才起,杭州知府就已经战战兢兢过来请罪了。 连说自己政务繁忙,疏忽了对孙子的管教。以至于孩子长于妇人之手,未免过于骄纵。只是……只是老臣子女缘薄,三子皆丧,仅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苗。 还请皇上念着他总算没酿成大祸,好歹留他一条命云云。 说完,也不等康熙应声,就又赶紧给胤禔一家子跪下。言辞恳切,老泪纵横。 瞧着可怜极了。 胤禔只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但凡你能好生教导,也不至于如今只能嚎啕着求放过。” 放过是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直亲王非但不准备开恩,还把送上门的杭州知府一道扣下了。等彻查完毕,确定他没什么贪赃枉法、仗势欺人之事后再行计较。 听说嫂子跟两个侄女儿被唐突,胤禛赶紧自动请缨,接过了这个案子的审理。 好一番抽丝剥茧般的细致探查后,那小纨绔成功坑了爷。 杭州知府因贪污受贿,多次纵容孙子仗势欺人,将苦主屈打成凶手。以衙门捕快等为自家私兵,屡次派遣助纣为虐、纵孙行凶等罪名被直接免官去职,拉到菜市口明正典刑。 其孙屡次欺辱良家女子,坏人名节,使其自尽等。也是恶行昭昭,与其祖父一道行刑。 伊凤:…… 开始有那么一瞬,她还暗自欣喜过。一把年纪,还能路遇小纨绔什么的,岂不是侧面证明她保养得好,青春不老? 哪想到这小纨绔竟是个大恶人,手里还沾染了不少无辜女子鲜血呢。 好好的出来游玩,结果却遇到这等糟心事。 胤禔心疼之余,更加不敢大意。接下来的路程中,处处亲自跟随,再不敢让她们娘仨自己出去。 亦步亦趋的让敏敏好生烦恼:有阿玛这个瞧着就不好惹的从旁跟随,一切宵小后退百米。她可再怎么发现并收拾小畜生,为无辜受害的姑娘们张目呢? 爱蓝珠:…… “有杭州知府那个血的教训在,你觉得沿途各地会不严防死守,警惕重蹈覆辙的可能有多少?” 伊凤想,那应该无限接近于零。 事实上,前杭州知府也曾对自家爱孙耳提面命,千叮咛万嘱咐。甚至还着人锁死了院门,想把他关到圣驾离开。 可嚣张惯了的疯犬,哪肯乖乖被拴上链子呢? 小纨绔熟练偷溜,要往楼外楼大吃大喝,结果此去成永别。不但自己落幕,还把保护伞也折腾趴架。 就很有那么点时也,命也的意思了。 连太子妃都笑:“想来是那爷孙俩作恶太多,老天都瞧不过。这才让那小纨绔撞到大嫂手里,昔年恶事被悉数起底,彻底结束了这作恶的一生。” “嗐!”伊凤摆手:“架是珠珠打的,案子是四弟查的,人是皇阿玛判的。太子妃要夸,也得夸四弟办案如神,皇阿玛公正严明。” “还得夸大嫂你驻颜有术。”五福晋他他拉氏笑:“跟两个侄女一处,硬跟姐妹一样。甚至还比她们多了段成熟风韵,真真羡煞我了。好大嫂可不能藏私,一定要多教教弟妹。” “对对对。”八福晋郭络罗氏也跟着:“大嫂一定要多多赐教,也好让咱们妯娌都驻颜有术。一个赛一个的年轻漂亮,把那些个狐媚子们拦在府门之外。” 八阿哥大婚数年,府中却迟迟未见婴啼。 皇上担心儿子子嗣,着惠贵妃选几个好生养的宫女赐下,结果却被郭络罗氏严词拒绝。选秀之年,康熙欲亲赐美人,也被拒绝。 勇敢的郭络罗氏后来居上,成功挤掉了伊凤京中第一‘妒妇’的位置。 伊凤跟太子妃甚至被命令私下里劝说过,结果…… 太子妃那里怎么样伊凤不得而知,倒是她被冷冷横了一眼,问了句己所不欲,何施于人? 原本还算和睦的妯娌关系急转直下,直到此次南巡才渐渐缓和开。 难得平和,伊凤又哪里会拒绝呢? 赶紧开启养生护肤小课堂,大家一道交流美妆心得。三月底出发,五月初才回,公费旅行一个多月。除了最开始那点小插曲,后面的路上倒是顺顺利利,欢欢喜喜的。 伊凤把准备的那些母女装悉数用上,留下了好多精美画卷。就是……某人惯爱偷工减料,母女三个人一道摆姿势,往往到最后就成了她自画像。 直到敏敏皱眉,一本正经威胁:“早晚有一天,本公主也能找到不辞劳苦专门给本公主画像,还特别往好了画的人!” 胤禔才一脸抗拒:“别别别,家里就有,何须麻烦外人?等着啊!阿玛这就给咱们敏敏画个倾国倾城的。” 父女两个一双幼稚的样子,直让伊凤想起来就不由失笑。 “可惜呀,大清和前朝不同,王爷非皇明不能轻易离京。否则的话,咱们就在这江南山水之间买些庄子、建几个宅子。春往江南,夏在漠北,冬去两广的满世界溜达。想想,就特别美。” 可惜,上上辈子她被困于后宅,玩了命似的生孩子。上辈子在现代有自由没条件,如今又有条件没自由。 想想就让福晋惆怅。 胤禔笑着握住她的手:“这几年肯定不行,等珠珠跟敏敏成婚,京中……” “唔,也有个一定了。爷就把手头上的事物都交给珠珠,自己陪福晋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别说江南塞北,你就是想坐着蒸汽船周游世界不是问题。” “此话当真?” “爷什么时候骗过福晋?” 伊凤眨眼,确定了下他所说的一定是不是康熙六十一年。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只一脸严肃认真地道:“如此,从今往后爷就戒酒,少食荤腥,勤加锻炼吧!” 不然到康熙六十一年,再守孝三年,你也基本就…… 就没有什么以后了呀。 胤禔咬牙,恨恨喊了声伊尔根觉罗氏,伊凤这才意识到自己顺嘴说了些什么。眼见着某人脸都黑成锅底,伊凤拔腿就跑。 气得胤禔在后头追 :“有能耐你给爷站住,逃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顺利逃出舱门,见某人果然不敢再追。伊凤才得意洋洋笑:“瞧爷这话说的,妾身弱女子一个,原也做不来什么英雄好汉啊,不吃眼前亏倒是一定的。” 胤禔气乐:“都能当郭罗妈妈的年纪了,还这般幼稚。” 伊凤摊手:“没办法,近墨者黑吧。” 果断反击之后,伊凤赶紧坐小舟去了太后所在的船。跟两位贵妃、宜妃、太子妃、五福晋、八福晋等人一道陪太后说话,又在太后船上用了午膳才跟八福晋一道送婆婆惠贵妃乘回船,并有意蹭顿晚膳。 那明显拖延时间不愿回的样儿看得惠贵妃噗嗤一笑:“跟胤禔闹矛盾了?来人啊,把胤禔给本宫喊来。了不得了啊!竟还欺负咱们嘎珞啊,也不看看你是谁护着的人!” “就是就是,儿媳可有额娘您这个大靠山呢。我们爷他,他简直造次!不过他好歹也是要当郭罗玛法的年岁了,额娘还是给他留点颜面,饶了他这一遭吧……” 伊凤笑微微求情,就怕告状一时爽,算账火葬场。 将来,哦不,晚上就被连本带利讨债。 惠贵妃笑着点头:“那行,那就依咱们嘎珞说的。” “儿媳多谢额娘。” “诶,咱们娘俩还客气什么?”惠贵妃嗔了她一眼,伊凤熟练憨笑。婆媳俩亲密自然的,就好像旁人家感情甚笃的亲母女似的。看得郭络罗氏又酸又妒,心里好像有火在烧。 都是一样的皇家儿媳,一样没诞下男嗣,怎么差距就大到这般犹如天渊呢? 听说伊尔根觉罗氏连生两女,时年还是四妃之一的惠妃娘娘未见丝毫怨怼。甚至伊尔根觉罗氏生二格格的时候,惠妃娘娘还破例出宫,伺候了大半个月子,简直开创了大清史上的先河。 此后,她再无所出,皇上跟惠妃娘娘也没见有什么怪罪、更没见赐人。只再度破例,让小姑娘当上了直亲王世女。 哪像她? 几年未孕,就太后、皇上、宫妃、诸皇子福晋的轮班来劝。 左支右绌之间,她都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伊凤哪里知道,自己在郭络罗氏心里还是个对照组的角色,并且越对照越落寞,直让她又酸又度渐渐失衡呢? 结束了心心念念的南巡,回到阔别许久的直亲王府。才稍稍休息了一两日,自家额娘就欢欢喜喜上门送请柬:“万岁爷皇恩浩荡,竟又把你阿玛擢升为国公,这……” 伊尔根觉罗福晋四下瞧了瞧,确定没有被偷听之虞后才压低了嗓音道:“这家中因为嘎珞你,可谓接连受益。从普通朝臣到国公爷,都是托了我们嘎珞的福。” “连带着你兄长弟弟们,都因你而处处受益。阿玛跟额娘可真是亏欠你良多。” 伊凤笑着拿帕子给她拭泪:“瞧额娘这话说的,也太外道了些。您跟阿玛生女儿,养女儿,这么多年如珠如宝。女儿只小小回馈一下而已,怎么就值当您如此?” “而且当时,您姑爷不也把话说得清楚明白吗?那份功劳于阿玛,与咱们家来说自然是一份天大机缘。但放在我们身上,却意味着无尽风险。所以反复权衡之后,才做的如此决定。至于这个国公……” 伊凤笑着挠头,直言说是意外之喜。 或者说是她阿玛的运道。 伊尔根觉罗福晋摇头:“他能有个什么运道?都是借了女儿的光!圣旨来的那天,你阿玛就给家中大大小小强调了。让他们一个个的,必须牢记你的恩情。时时处处,站在你和女婿这边,护着两个小外孙女。” “虽然珠珠跟敏敏姐俩都厉害着,怕也没什么需要他们的地方,但这心意必须得有!” 说着,伊尔根觉罗福晋还从荷包里掏出了两张万两银票。说是自从海禁开了之后,家中也跟着买船挣了不少银子。她们借多了好闺女的光,自然不像别家那般,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在她这子女都一样,甚至女儿还要更得用些。所以,该分给几个儿子们的银子,乖女儿也务必得有一份。 原本还待推拒的伊凤笑,抢也似地接过来:“额娘要这么说的话,女儿可就却之不恭了。” “却什么却?快收着!日后挣了大钱,额娘还把你这份给送来。额娘知道,以你如今身份肯定不缺这点。但你有,是你有的,家中给的则是家中的一份心意。” 伊尔根觉罗福晋唇角轻勾,温柔而又坚定地道。 “额娘,您怎么这么好?”伊凤眼睛微酸,把自己整个埋进额娘怀里。心说上上辈子女儿不争气,早早撒手人寰。你们那不省心的女婿沉迷夺嫡却终告失败,连累的阿玛跟哥哥弟弟们俱不受重用。 这辈子女儿拼命煽动蝴蝶翅膀,绝不会让家人再重蹈覆辙。咱们这一支伊尔根觉罗氏,必定会从阿玛开始一路锦绣。 伊尔根觉罗福晋笑着点了点她额头:“都多大人了,还学小孩子似的撒娇。 ” “不管,女儿在额娘面前,就算七老八十也还是孩子!” “好好好,额娘的大孩子。你倒是跟额娘说说,珠珠跟敏敏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可有些眉目了? ” 啊这…… 跟自家额娘,伊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直接就把爱蓝珠被频频偶遇,心生成见。总以为接近她的青年都不想努力了,想入赘吃她这口软饭。而瑚图里宜敏比经历过之前那个事情后,加倍忙于生意。 别提,提就是长幼有序。 姐姐未遇良人之前,她这个做妹妹的说什么也不能越过了去。 伊尔根觉罗福晋摇头叹息:“ 可惜呀,近亲结婚害处太大。否则的话,就从你那些侄子里面挑一挑。哪怕才貌上不那么出类拔萃呢,至少踏实诚恳,再不用担心是中山狼。 ” 伊凤生怕她这名为感叹,实则试探。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再放心也不成。不然万一有个万一,咱们可就好心办坏事了。而且,皇阿玛虽说准了两个丫头婚姻自由。实际上啊,关注的多着呢,且容不得我们做主。 ” 伊尔根觉罗福晋多精明剔透呢? 一看女儿这表现,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忙笑着横了她一眼:“额娘只是关心两个外孙女,可没有亲上加亲的想法,嘎珞不用怕。额娘此来只为送银票和请柬。” 在自家额娘面前伊凤也不扯那些虚的,连忙点头:“额娘放心,这么大的喜事,女儿保证全家都到。用事实证明,就算不亲上加亲,阿玛和额娘也永远是女儿的爱玛和额娘。女儿与哥哥弟弟们,始终打折骨头连着筋。” 是日,一家四口果然盛装出席。 直亲王秉持着一贯对老岳父的亲切热络,没等对方行礼呢,就把人扶住:“小婿与福晋带孩子们来就是与岳父大人道喜的,您可千万别讲那些虚礼。” “到底礼不可废,规矩……” “规矩都是给外人讲的,咱们自家人可不兴这。”胤禔笑:“此番往江南,小婿跟福晋给您跟岳母与大小舅子们买了许多程仪。尤其是江南各种好茶,岳父好好尝尝,喜欢的话明年我再派人去买。” 几句话说得科尔坤眉开眼笑,瞧胤禔那眼神比瞧亲儿子都亲。 一派和乐中,伊凤再也没想到,竟然会在人群中看到杭州府帮衬过她们且试图英雄救美的那个少年。 伊凤大嫂乐:“再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巧宗。这孩子是我那姐姐家的长子,姓富察氏,名萨拉。其父马武,四十三年升任镶白旗汉军副都统。这孩子四十二年武举,侥幸得了个二甲头名。” “可惜姐姐福薄,才听了儿子高中消息没几日便去了。这孩子婚事、差事都给耽搁了。这不,姐姐生前曾随父在南边任职过,一直心心念念着烟雨江南。这孩子也孝顺,出了孝就替额娘走了一趟江南。带了许多她曾念念不忘之物,供奉到她坟前……” 伊凤大嫂叹,几句话就把外甥的情况说了个清楚明白。 虽不大可能,但万一呢…… 外甥出身名门,长得也一表人才,有武传鲈功名。最难能可贵的是,姐姐治家甚严。唯恐那起子心大的奴婢坏了哥儿身子,莫说俏丫鬟了,连俊秀些的小厮都别想近外甥的身。 等他考完了武进士,也到了年纪可以晓人事、张罗婚事了。姐姐又…… 阴差阳错的,竟让十九岁的哥儿还是个童男子咧! 因杭州事与萨拉后头的反应,伊凤对这少年的印象本就不错。再被大嫂这么一说,不免又添几分类似于怜爱的情绪:“好孩子,杭州府一别后,再想不到咱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你既是大嫂的外甥,那便也叫我一声姨母,叫福珠跟福敏声表妹罢 。” 萨拉恭谨行礼:“奴才多谢福晋抬爱,只奴才位卑哪堪为世女与公主表兄?您这份慈心,奴才心领了,却万万不敢遵从。” 说罢,小伙子便眼观鼻、鼻观心。 除了必要的打招呼外,绝不往珠珠跟敏敏身上多瞟哪怕一眼。 珠珠:…… 被偶遇太多太多次,还真头回见到这种拿她当洪水猛兽的。 不过也对,富察氏可是满洲八大姓之一。这个萨拉的家中更是其中颇为出息的一支,其翁库玛法哈什屯累封一等男这,加一等云骑尉、太子太保。 玛法米思翰亦经两朝,累任内务府总管、礼部侍郎、户部尚书,位列议政大臣。曾力主撤藩,深受皇玛法信重。可惜天不假年,四十几岁便撒手人寰了。 其所遗四子也个个出类拔萃,长子马斯喀官至内务府总管、领侍卫内大臣,监管火器营。 次子马齐如今为武英殿大学士,四十三年七月被皇玛法赐了永世翼戴匾。 三子马武也就是萨拉之父,现为镶白旗汉军副都统。 四子李荣保为察哈尔总管。 如此煊赫之家的嫡支长子,会回避甚至排斥当额驸、世女夫才合情合理呢! 爱蓝珠如是想着,感觉终于遇见了个正常人。 当然,她自己拒绝被偶遇,不喜欢被当登云梯。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你越排斥,本世女就越来劲儿,非要强扭瓜看看甜不甜的奇怪想法。只微笑颔首,打了个招呼。 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联系竟然还不止于此。 没几日,她回到天津卫八旗水师营,就发现这家伙也成了自己的新兵。 “回都统的话,奴才孝期已满,也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了。皇上宽仁,给了奴才几个选择。端看奴才是要往侍卫营、火器营等。奴才,奴才守孝期间也没少关注国事,自然知道我天津卫八旗水师营威名。” 于是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提了一嘴,问是否能当个纵横四海的水兵。 不想龙颜大悦,不但直接准了,还把他分配到了鹰扬号。稍微关注点八旗水师营的都知道,鹰扬号可是世女的船。 当初,还是福珠格格的世女就是乘鹰扬号打倭寇、灭水匪,剑指鄂罗斯,立下种种盖世奇功的。鹰扬号上的兵卒都是优中选优,精锐中的精锐。突然多了他这么个空降官。 别说兵士们如何,萨拉自己都有些怯。 禀告完自己基本情况后,不等伊凤说自己就先开口:“皇恩浩荡,将奴才分到了这儿。奴才无力拒绝,也不想拒绝。只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负鹰扬之名。” 再没想到他会是这般表现的爱蓝珠笑:“如此,本都统便拭目以待了。” “请都统监督。” 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萨拉也是个旱鸭子。不过他有决心有毅力,不会就学,就练。除了常规训练外,还每每给自己加餐。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旱鸭子到浪里白条式的转变。 不但能跟老水兵比赛泳技而丝毫不落下风,还能深潜。 进步快的让伊凤诧异:“以前真没练过?” “未曾。不过……”萨拉笑:“听闻都统当年也毫无泳术基础,全凭后来训练、加练。奴才虽不才,但既然上了这鹰扬号,自然也得把泳术练起来。不给都统跟袍泽们添麻烦的同时,也最大程度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好在虽不易,但终究可以熟能成巧。” 爱蓝珠轻笑:“不错,不过泳术是一个合格水兵最基础的技能,没什么可骄傲的。想成为一个合格的鹰扬人,你还远着呢。” “都统所言极是,奴才这就进行下一项训练,争取早日成为一个鹰扬人。能真正出海,用手中枪炮护卫大清商船安全,打击海盗水匪,扬我大清国威。”少年眉眼含笑,眸光中满是自信。 明明晒黑了不少的脸上,竟好看得让人有点挪不开眼。 咳咳。 这可能就是额娘说的,自信的人最美丽? 爱蓝珠有些不确定地想着,果然如他所愿地讲解了他下一个阶段所必须的训练与达标水平。虽然她现在不被允许出海了,但她的鹰扬号还在。想成为她鹰扬号士兵的,也必须出类拔萃,以一当百。 事实证明,人家萨拉的武进士是真材实料的。 除了从未接触过的游泳外,其余枪法、平衡力等训练,小伙子进步那叫一个快。他甚至还能左右双枪,百发百中。 众人啧啧称奇中,他只腼腆一笑:“这算不得什么,毕竟我大伯在世的时候兼管过火器营。在他的影响下,我从小就喜欢火铳。多年练习,自然有手好枪法。不过比起枪法来,我更擅骑射。” 毕竟皇上反复强调骑射才是八旗根本所在,万万不能懈怠。他当初有意做武官,可不就得在这上头多下功夫? 因为这个,伊凤又在长女口中听到了小伙子谦虚实诚的评价。 “我虽只随口问了几回,但珠珠每次都能对答如流哎,该不会……”伊凤托腮,了解越多,就越知道那孩子优秀。 说实话,她还挺希望两人之间擦出点火花来的。 早在那小子被空降到女儿的鹰扬号时,胤禔就对他做了个全方位立体化的深入了解。仔细到人家多大没再尿床、几岁换的第一颗牙都清清楚楚 。就怕再遇到个像林子钰那样,瞧着锦绣,内里一派肮脏的。 如今反复查验过,他才可以负责任地说这萨拉是头好猪,堪堪配拱他家小白菜。 只是…… 眼下瞧着猪没有那个心思,白菜好像也没有。两人就像普普通通的上下级一般,只单纯训练与被训练关系。 说暧昧吧,好像没有。 说没有呢,富察家那小子直接用大丈夫事业未成,何以为家为理由拒绝家中帮忙安排婚事。坚定坚决地当他的大龄光棍,亏得当年那个科学生育相关的小册子被曝光后广为流传。 大清男女的平均结婚年龄往后延了又延,男子十□□、二十岁才开始张罗大婚的比比皆是。身为长子的萨拉又比底下的弟弟们大了几岁,否则的话,非被弟弟们套麻袋暴揍不可。 毕竟你个憨憨跟好人不一样,咱们还是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呀! 咳咳,扯得有点远,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萨拉没娶,爱蓝珠也别张罗着要纳夫。两人一个积极监管大清研究院、大清工学院,时不时还往船厂、天津卫八旗水师营忙活。 真·身兼数职。 另一个结束了新兵期的训练后,就频频出海,屡立战功。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一路升迁到正四品佐领了。 速度之快,不但令人咋舌,也令无数家有娇女的人家欢喜不已。 恨不得直接托媒,替闺女早早占下了这乘龙快婿。 少年,哦不,青年的行情之俏让伊凤都有点小紧张,生怕看好的女婿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知悉她这想法的爱蓝珠哑然:“额娘,您……您这会不会想太多了?嗯,萨拉是个好青年,许多闺阁心目中的乘龙快婿。若女儿还是福珠格格,可能会考虑吧。” “但如今,女儿都当上世女要纳婿承爵了。人家也步步高升,小小年纪就官居四品了。怎么瞧怎么前途无量,让这么个人才当女儿的世女夫……” 该说不说,有点缺德吧? 是属于她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很对不起人家那种。 伊凤:…… 刚准备跟女儿好生谈谈,宫中就传来了消息,皇上要准备今年的木兰秋狝了。没有特殊状况就一直随扈的直亲王又赫然在列,太子跟皇长孙哥几个也在,这些年皇上走哪儿带到哪儿的胤祥。 除此之外,还有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四个小家伙。 历史上一废太子那年,跟历史上相差无几的随行人员等无不让伊凤瞬间警惕。再顾不上闺女的事儿,只积极准备这次的秋狝。 虽,虽然因为她这个小蝴蝶翅膀扇起了阵阵龙卷风,事情发展已经跟历史上大不相同,甚至南辕北辙。 没有二十九年那个探病不够悲戚,没有三十六年的膳房事。没有三十七年大封皇子后,太子的种种不悦。父子俩频频交心,早就隔阂尽去,仿佛千古父子君臣榜样。 还有弘晔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聪明灵秀皇长孙从中斡旋,太子地位稳若金汤。 大千岁龙摆烂,其余几只有自知之明的有自知之明,年岁尚小的年岁尚小。九龙夺嫡局面早就被破坏殆尽,历史几乎没有再被扳回正轨的机会。可万一呢? 伊凤心里惴惴不安,各种常规药物之外,还特别加了好多治疗痄腮的偏方等。 毕竟历史上虽然没有明确记载,但野史说一废太子的导火索十八阿哥就是死于痄腮。太子因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被皇上迁怒,新仇旧恨的一道上来好好的太子没等转正就迎来了第一次下课。 第157章 痄腮 为了最大程度的避免重蹈覆辙, 伊凤可努力。 每日里忙忙碌碌,忧心忡忡。 看得胤禔万般心疼:“好福晋别太焦躁,放宽心些。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横竖, 咱们都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不是么?” “剩下的, 就看胤礽造化吧!若如此他都能……” 都等被两废两立,到底无缘于那个位置, 那就是他烂泥扶不上墙。 圣人都没有办法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凡夫俗子? 伊凤狠狠地横了他一眼:“放宽心?你倒是让本福晋怎么放宽心呢?梦中, 那位被废后, 某人可就以为自己苦巴苦业多年,终于迎来机会。上蹿下跳的, 可欢实了。” “还为除后患,主动奏请……” 胤禔赶紧捂住她的嘴,也捂住那些未尽之言:“好嘎珞莫说了, 那都是梦, 是梦来的,根本不足为信!至少在点上不足。爷,爷就算不那么算无遗策, 高瞻远瞩,也没蠢成那样吧?” 不管怎么说, 胤礽那也是皇阿玛疼了多年的太子。 就算狠心废之,他老人家也得痛苦纠结, 各种迁怒。这节骨眼上, 聪明人就该顶着他的怒火去兄友弟恭。至少在生活层面上,多多帮衬废太子。 蠢货才落井下石呢! 请杀废太子什么的,那就是纯纯的找死行为。胤禔绝不承认, 那么傻到家的人是自己。 眼看着他都恼羞成怒了,伊凤还能说什么呢? 只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爷聪慧绝伦,智计百出,再不会行那下下之策的。梦中……” 可能煎熬太久,终于梦想变成现实,整个人都欢喜疯了吧? 或者干脆就是胜利者的抹黑。 不然的话,伊凤是真无法理解那样降智的行为。 转眼数百年,真相什么的早就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无从考证。伊凤也只随口感叹一二,更多的还是努力扇动蝴蝶翅膀,不让历史再度重演。 本来,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很多事情都跟福晋当年那梦里有了翻天覆地般的不同。 久而久之,胤禔也就真将之当成了一个梦。 可如今伊凤这么剑拔弩张,严阵以待的,自然也就把他带得紧张了起来。圣驾准备要巡幸塞外的半个月内,他都耐着性子跟胤礽喝了回酒了。 换做以往,胤礽保准欢喜雀跃。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呸呸,是诚心感动了大哥。让他终于放弃正曲为直,专注与他兄友弟恭了。 结果…… 被接连嘱咐了次之后,胤礽整个一欲哭无泪。 好端端的,他家大哥也不知怎么就迷上了史书。还专门看子壮父疑,互相防备猜忌。好好的太子不是变阶下囚就上断头台,再不就干脆揭竿而起那种。 然后就以古喻今,劝他千万老实点,把握好度。别太能耐了,让皇阿玛猜忌。也别太平庸了,让他老人家遗憾子不类父,甚至怀疑你能不能承担起江山之重。 其中尺度之难,让胤礽泪目。 当然更让太子爷揪心的,还是自家大哥着想起什么拿过来就说,半点不避讳的态度。万一传到皇阿玛耳朵里,那…… 那胤礽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尽心竭力,才能保住他小命无虞。 一来二去,就发展到胤礽虽然对自家大哥敬重一如既往。但只要大哥有半点要请他喝酒的意思,太子爷就恨不得脚踩风火轮逃走。 坚决不给他任何机会。 反常到胤禛都往频频往隔壁他大哥家里探听消息,试图弄清楚两个哥哥葫芦里到底都卖的什么药。 胤禔随口扯谎:“还能有什么?那小子不耐烦爷唠叨了呗!是,他是太子,与你我不同,自然无法像寻常男子一般只守着嫡妻过日子。但近来,他那毓庆宫也太花团锦簇了些。 ” “各路美人勾心斗角的,万一伤了阿午他们怎么办? ” 这话要是别个皇子阿哥听见,不大着胆子去摸摸他头看他烧成什么样了,也得问问这到底得了什么病? 寻常百姓多得了五斗,还惦着买个妾回来伺候呢。 堂堂太子,难道还像穷汉一样,一辈子只围着太子妃打转? 可胤禛跟福晋感情甚好,受大哥大嫂影响极深。闻言不但没有丝毫怀疑,还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人多心杂,难免有那么一两个脑子不大清楚的,为了多得几分宠爱而无恶不作。 ” 他府中拢共就那么两个摆设,从入府那天,他都没多看一眼。那两人还心生怨怪,以为福晋嫉妒不允许她们出头,因而下黑手试图坑害弘晖呢! 好在福晋治家甚严,到底没有出什么大纰漏。 可就是如此,胤禛也心有余悸着。 再度选秀,皇阿玛问他要不要立个侧福晋,添两个美人时。他赶紧含着眼泪把事情说了:“按说皇阿玛厚爱,儿子本不该推拒。可…… ” “那件事情,实在让儿子后怕。若弘晖真有个什么长两短,儿子,儿子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横竖儿子不是个好女色的,府上光嫡子就有了个。儿子跟福晋都还年轻,肯定还有新的嫡子嫡女降生。那,既有朱玉,何求瓦砾呢?没得委屈了自己,还给孩子们添风险。 ” 康熙笑骂,说八旗精选出来的闺秀。年轻貌美,才华横溢,竟还委屈你小子了? 胤禛赶紧接行礼:“是是是,皇阿玛说的是。既如此,就别委屈了那些秀女来儿子的小庙吧!儿子如今实在无心这些,只想与福晋一道把个皮小子都教好了。让他们也允文允武,能为大清做出属于自己的贡献。别个阿哥加一起,都还比不过他们大姐姐。 ” 如此这般,雍郡王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顺利拒妾,连累胤禔都跟着遭了几天白眼。 别问,问就是皇上觉得他这个当大哥的没带个好头,把他好好的四儿子都给带坏了。堂堂郡王,竟也学他那样不愿意纳妾蓄婢,只打量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为防心爱的太子也跟着学坏,变成只愿意守着嫡妻的情种。康熙在之后的大选小选之中,正经给太子选了几个美人。 严格说起来,胤禔这随口扯的谎其实…… 其实还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坑弟ing。 好在胤礽从记事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太子,是这万里河山未来的主人。所思,所想,所学,都是在为日后顺利接班打基础。 而瓜尔佳氏也早早被内定为太子妃,由康熙专门派人教导多年。 以前琢磨如何顺利诞下嫡长子,稳稳在毓庆宫站住脚。现在,只想好生管理好宫务、教养好孩子们。顺利过渡成为皇后,再助力儿子顺位登基。 专情与嫉妒二字,就没出现过在夫妻俩各自的字典上。 就算知道罪魁祸首是哪个,也不会着恼,倒是太子妃瓜尔佳氏少不得要打趣妯娌几句。羡慕下他们的夫妻情深,但若要换一换,她也还是不肯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然好,但当皇后,当太后更好。 就这么的,圣驾还未启行,胤禔就好像紧张了一波。等到圣驾启行一路往围场方向时,夫妻俩更一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伊凤甚至拿出当年考大学的精神来,各种冥思苦想。 把正史、野史、杂记甚至小说电视剧里所接触的,所有关于一废太子内容都整合起来。 一条一条排除法。 史书记载,从康熙二十九年第一次亲征噶尔丹康熙染疾半路回銮,病中万分思念太子。着人传太子前来觐见,结果太子没点子担忧之色就开始心有芥蒂,对他越发严格。 父子两个开始渐渐有了嫌隙,然后膳房花喇事,拜褥事。康熙大封诸皇子,让太子倍感压力,怨念丛生。到后来康熙对他防备越深,他也越发倚重索额图。 后来索额图事发,堂堂一等公,勋贵旧臣落得个饥馑而死的下场。让太子万分怨念,甚至有何曾见过十余年太子之语传出。 自此之后,康熙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太子。直到四十七年,帐殿夜警,太子一废。 现在看来,最最要紧的第一条已经没了。 因为她给胤禔带的金鸡纳霜,那家伙傻大胆的用在了康熙身上。直接把人治愈,不但没有半路回銮,还一举消灭了噶尔丹。 那索额图倒是小动作频频呢,结果…… “结果遇上爷你这么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生把人给折腾了个半死。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心思顾及其他?” 想想索大人那频频补牙的凄惨经历,伊凤就忍不住笑。 胤禔咬牙:“谁让那老混账总把爷当成太子的假想敌,想方设法地要给爷添堵呢?有仇不报非君子,而且,没了那个头号爪牙,太子马上就冷静不少。再跟皇阿玛一交心,父子感情火速变好。” “要不是爷仗义执言,哪轮得到他住扩建后的毓庆宫、被皇阿玛几番贴补,还能拿俸禄呢?” 说起这个,胤礽倒是真得跟他好大哥说声谢谢。 因为胤礽是大清立国以来第一个太子,无前例可考。很多制度上也并不完备,导致胤礽这个太子听着高人一等。在索额图的力争,康熙的偏宠之下,他很多吃穿用度 都比肩甚至超过君王。 但实际上,毓庆宫狭□□仄。太子没有俸银,也没有许多私产。而拉拢大臣、发展势力,甚至给美妾们赏赐,又无处不需要银子,也无处不好拿出来光明正大的说。 无奈之下,他可不就得通过索额图甚至亲自上手搞银子么? 胤禔一番话,让康熙给了太子好大一笔银子。又扩建了毓庆宫,父子交心,感情更进一步不说。胤礽也彻底想明白对于一个太子来说,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最该怎么做。 而后渐渐疏远索额图,不再为他裹挟。 康熙自然满意,对太子唯一那点不放心也化为乌有。后来大封皇子的时候,胤禔还帮着太子争取了一笔丰厚的俸银。足以让他便两袖清风,也能满足基本诉求。 自此,胤礽再没有任何经济上的压力。 胤禔不自在地哼了声:“爷可没有专门为他,只赶上了,随便说几句公道话罢了。能有今日,完全是意外之喜。不过还是那句话,只有太子顺利继位,才能变九龙夺嫡为九龙齐心。除了他之外,别人要么能力不行,要么没有足够身份弹压。” “想要平稳过渡,顺顺当当几不可能。” 所以,一切为了大清。 伊凤笑着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怎么也忽视不了的揶揄:“是是是,爷真知灼见。绝对绝对,没有偏帮太子的意思。才没有因为太子对您千般崇敬,万般尊重的而心生恻隐,想当大清第一好哥哥呢。” 胤禔舌头抵了抵后槽牙,一个狼扑把伊凤摁床上:“伊尔根觉罗氏,爷对你太好了是不是?竟敢如此调侃于爷!” 虽然,昔日里万般看不上的太子变成如今这般,好像他小喽啰似的,确实有亿点点爽。 但到底争锋多年,胤禔才不耐烦与他做什么好兄弟呢! 他,他就是奉旨正曲为直,不负他直字封号罢了。 对,就是这样。 伊凤看破不说破,由着他如何傲娇。只不免暗暗提高警惕,以防万一。认真严肃的,让珠珠和敏敏都有些诧异。小姐俩难得放下了自己手中事,陪额娘一道用膳,一道骑马。 各种旁敲侧击,问她到底怎么了? 明明没有什么特殊事情的话,年年过来。从京城到木兰围场的地皮子都要被他们一家子踩熟了,怎么额娘还如此紧张呢? 伊凤叹,谎话张口就来:“这不吗?木兰围猎在即,你们皇玛法肯定老话重提。试图在与会的一众青年才俊中,给你们姐妹两个选个好女婿出来。额娘这心里呀,又是期盼又是不舍的,可不就万分紧张了吗?” “到底前两年你们还小,还不急。如今……珠珠都二十一虚岁了,婚事还悬而未决。” 一句话让世女熄火,公主窃笑。 然后转瞬间,就被她额娘抓包,旋即被拧了耳朵:“笑笑笑,你还笑!真以为我说她,就没你什么事是吧?算算,你也只比你姐小了一岁而已。如今,也是二十虚岁的老姑娘了。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时候给额娘领回来个额驸呢?” 瑚图里宜敏比,危。 小姐俩满满孝心而来,被额娘扎心而去。 边走,瑚图里宜敏比还边唉声叹气:“怎么办?额娘这回好像是来真的,难道真要……真要从了吗?” 想想未婚变已婚,诸多烦恼束缚不说。一个不小心有妊还得养胎、分娩地一系列折腾,小一年的时间无法尽情投入挣钱。等孩子咕咕坠地后,还将成为一个活体消金窟…… 瑚图里宜敏比心里就充满了抗拒。 遇到这个问题,素来坚强果毅,绝不拖泥带水的爱蓝珠也难得有了几分惆怅:“拖着呗,能怎么办?拖过一天算一天,实在拖不过,就婚吧!如额娘所说,咱们姐妹俩确实老大不小了。” “民间普通女子如咱们这般年岁,不但早着成婚嫁人,有的连二胎都生好了。” 本世女也确实该履行承诺,着手准备为直亲王府开枝散叶了。 提起世女夫人选,爱蓝珠眼前就不由闪过某个坚毅身影。可旋即又被她自己摇头晃掉:“以前一直想趁没大婚之前,多干点正事儿,倒没往这方面想过。回头听听皇玛法意见,若对方家世人品都尚可,也不反对这种类似于入赘的婚事的话,就定下来吧!” 说好的挡箭牌说没就没? 瑚图里宜敏比惊恐。 而且…… 姐姐刚刚一闪而过了些许迟疑不舍,短暂到可能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却逃不过敏敏法眼。为了姐姐不留遗憾,福敏公主决定打破一下她的商人准则。干点没有利满满都是弊,弄不好还要两面不是人的事儿。 伊凤可不知道自己随口扯的那个谎,还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长女的婚事。 到了木兰围场之后,原就紧张的她更警惕加倍。 时不时一个小思路,试图堵死每个太子被废,历史重演的可能。 作为唯一的知情者,胤禔被使唤的团团转。 要设法看着太子,不让他有窥伺帝踪的危险想法。还得约束十,因为历史上虽没有明显记载,但野史小说中却甚嚣尘上。都说一废太子之后,十爷被圈禁在养蜂夹道长达十年。 这期间,因为恶劣的环境,他还患上了严重的鹤膝风,才四十四岁就撒手人寰了。 让伊凤在现代时翻阅史书都不免扼腕。 想着他这个常务副皇帝若能多坚持些年,与雍正一道推行摊丁入亩与官绅一体纳粮。而不是事业未成,兄弟俩先后呜呼哀哉。让乾小四虎头蛇尾,只搞了个形上的摊丁入亩,抛开了最最重要的官绅一体纳粮的话。许多积弊得到彻底改善,也许就是另一番天地。 因此上,伊凤对十这个被雍正赞为宇宙全人的小叔子颇有好感。 当然不忍心让他再有被圈禁的可能。 事关大清未来发展,自己全家安危,胤禔当然不敢怠慢。不过…… 让他看着太子,不让他有机会跟宫中妃嫔暗通款曲??? 胤禔下巴都差点被惊脱臼:“长生天呀,福晋梦中的太子,竟然……竟然荒唐到如此地步吗?难怪皇阿玛虽万般不舍,也还是狠心废之。” “不不不。”伊凤赶紧摇头:“这个不确定,真的不确定。只是……” “这是后世的话本子中有类似的桥段,绝大可能是后人为了噱头胡乱编造的。但是空穴不来风对不对?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万一太子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理由,真的当了李治第二呢? 胤禔被恶心坏了,当即表示:“如果这个事是真的,皇阿玛真要废太子,爷多一个字都不带劝的。最多让他老人家把那个逆子关起来,专注培养皇长孙。横竖皇阿玛国祚绵长,阿午那孩子又实在色色出挑样样好,祖孙接力完全有可能。” “而且有爷和爱蓝珠在,哪个也别想效仿朱棣!” 伊凤:…… 虽然但是,还是觉得你这有些过于异想天开了。但某人坚持,绝不在这个事情上欺瞒自家皇阿玛,让他以天子之尊受这等侮辱。 伊凤也劝不住,就……盼着那些,果然是后世文人的杜撰吧。 为太子祈福ing。 咳咳。 可怜的胤礽,千盼万盼,可算盼到了大哥和他频繁相处。可才几天下来,整个太子都有些扛不住了,甚至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有些叶公好龙。 实际上的跟大哥相处,可比想象中的拘束太多太多了。 如今的大哥像一个夫子,恨不得时时处处督促他,审视他,随时随地打算抓包他。弄得胤礽小心翼翼,又回到大哥刚刚被册封为直郡王那会。 每日省吾身,一定一定不要让大哥抓到小辫子那种。 相比起来,庶妃王氏就特别欢喜了。 作为汉女,她便是接连为康熙诞下子,也一直未得晋封,至今还是个不尴不尬的庶妃。借着小十八受宠的光,才能一道随扈来木兰围场。 不想偶遇惠贵妃、太子妃与襄福晋,并与她们打了回麻将。 许是她喂牌技巧高超,能让惠贵妃赢得欢喜吧。 横竖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第回。虽然本不富裕的她越发捉襟见肘,但随扈生活的待遇直线上升。 菜色、所用物品等,虽然依旧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 但菜品丰富了,所用器物等质量、品相等都有了大幅度提升,连围场的奴才们都恭谨规矩了太多太多。连同来的另外几个小庶妃瞧她的眼神中都又酸又妒,说她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竟得了贵妃娘娘跟太子妃青眼。 是的。 太子妃瓜尔佳氏虽是晚辈,但架不住后宫无主。皇上极为爱重太子,早就把后宫诸物悉数交到了太子妃瓜尔佳氏手上。 所以太子妃这个晚辈,手里结结实实地管着她们这些个宫妃的衣食住行等。 领了如此大人情的王氏忙不迭道谢,太子妃瓜尔佳氏却只笑:“娘娘客气了,大家都是牌搭子么。又一道从京城随扈到了这茫茫草原就是缘分,理应互相照顾的。再者,有十五、十六跟十八弟在,您也是咱们的长辈。” 王氏连忙逊谢,口称不敢。 还道十五、十六跟十八早就仰慕太子已久,只太子爷贵人事忙,未敢多做打搅,日后有机会还得请太子爷多多指教。她这个出身,位阿哥也……也没什么想头,只跟在太子爷身后学个一丝半点,都是他们的造化了。 这话,就很有点投诚的意思了。 瓜尔佳氏意外,显然没想到这个庶妃竟然实诚至此。 但送上门来的橄榄枝,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忙笑道:“庶妃客气了,太子爷身为兄长本就有照顾下面弟弟们的责任。若十五、十六跟十八弟不嫌弃,太子爷再怎么忙也会抽出时间来的。” 虽然如今太子爷跟皇上父子情深,全无半点芥蒂,好到令人啧啧称奇。 但皇帝与储君之间的相处,君权与储权的平衡向来是千古难题。英明神武如汉武帝、唐太宗等都不免在这个问题上折戟。不到盖棺的时候,瓜尔佳氏可真不敢说这对父子就能一直好到最后。 所以刷好感的事,坚决不能停。 皇上年岁越大,就越喜欢懵懵懂懂、天真可爱又没有威胁可以放肆宠爱的小皇子。 其中十八阿哥尤甚。 为了他,皇上甚至破了满人抱孙不抱子的规矩,抱着他受了太子的礼。 当时就有人传太子色变,因而对十八阿哥颇为忌惮的传言。 若这时节,太子能对王庶妃所出的子和颜悦色,关系良好。岂不是力破了这个传言的同时,还能在皇上面前秀一波兄友弟恭? 对此,太子还有些不以为然。 但架不住瓜尔佳氏殷勤相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很多大事,往往都坏在小节上。妾身也不说别的,就说太子爷您吧。固然,在您心里阿午他们兄妹四个才是重中之重,再怎么万般疼爱亦不为过。” “但其余庶子庶女便比不过他们,也都是您的血脉。那您是喜欢看到他们兄友弟恭,团结互助。还是喜欢他们各自抱团,甚至互相倾轧呢?若您都是前者,那皇上年事越高,就只会越发怜子……” 凡事最怕换位思考。 胤礽这么一琢磨,立即就觉得太子妃所言有理极了。 忙受教地拱了拱手:“听太子妃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昔年,皇阿玛说孝昭皇后是内廷之良佐,孤看太子妃于孤亦不差也。” 瓜尔佳氏俏脸绯红:“太子爷过奖了,妾身何德何能,哪敢跟孝昭皇后相提并论?” “各花入各眼,在孤心里太子妃才是独一无二。大哥说的对,在指婚一道上皇阿玛确实厉害。不仅大哥感激万分,孤也受益良多。” 自从她诞下阿哥,毓庆宫中渐渐有别的庶子庶女出生后。 夫妻两个可就少有这般温情时候了,乍然闻听如此肯定,瓜尔佳氏直接红了眼眶:“能得太子爷这一句,妾身不枉此生矣。” “说什么傻话?”胤礽皱眉:“这才到哪,咱们还得看阿午成婚,瑚图灵阿出嫁。举案齐眉,儿孙满堂,还有大几十年要相守呢。” 嗯嗯。 瓜尔佳氏重重点头:“妾身明天开始,就跟大嫂一道多走多动,争取活到九十九。” “不对,是千岁千岁千千岁。” 胤礽低笑,眸光中满是坚定。虽然,他跟太子妃不如大哥大嫂、四弟四弟妹那么深情相许,但也相敬如宾二十余年。若有那一日,自然是要与她一起共享这万里河山的。 十八是个听话的乖宝宝,就算不知道额娘为什么要他和哥哥们往太子面前,与太子亲近,但也很好的实行着。 翌日,皇阿玛照例带人出去行猎的时候,他就开始撒娇试图同往。 前头说过,木兰秋狝名为行猎,实际上却有查看军备、锻炼八旗战力,加强朝廷对蒙古各部控制等诸多强烈的政治意义。 绝对是正事中的正事。 那忙正事的时候,幼子就算再如何可爱,康熙也不会堂而皇之地抱他骑马,带着他一道接见蒙古诸部。 倒是太子微笑:“十八弟头一次随扈,瞧着新鲜也是有的。皇阿玛忙于正事脱离不开,不如二哥带你去跑几圈吧!再送你匹小马驹,等马驹长大了,咱们十八弟也长大了。就能纵横围场,做震惊大清与蒙古诸部的少年巴图鲁了。” 若说前头十八是在做戏的话,这会子听到小马驹他可就真高兴了。 赶紧笑着跑过来拉住太子二哥衣袖:“二哥此言当真?” “二哥何时骗过你?” “那倒没有。”小十八对手指:“太子二哥忙,十八不敢打搅,除了家宴之中,也……也没有许多接触。只听说二哥是全大清第二厉害的人,独比皇阿玛差了那么一点点。” 胤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二哥就算再怎么忙,与诸兄弟相见的时间也还是有的。十八弟以后想二哥了,就去毓庆宫找二哥。” 嗯嗯。 小家伙小鸡啄米式点头,连连答应。 不一会的功夫,大哥哥就拉起了小弟弟的手,两人同骑一匹马在围场里逛了不到一个时辰。太子还握着十八的手,带着他一道射了两只兔子。 兄弟感情迅速升温。 从这开始,十八阿哥就成了太子的小尾巴,二哥二哥的叫得可亲。 太子原本还有几分作秀的心思,可架不住小十八太纯真可爱,渐渐的倒也真处出来几分真感情。 等回程的时候,万般防护之下,小十八还是宿命般地起了高热。康熙心疼不已,特意放缓了行进速度,每日二十里地缓缓而行,就为了迁就十八病情。 给伊凤种导火索已经渐渐点燃的紧迫与无力感。 就怕自己已经做尽了所能做到的一切,却依然无力回天,只能颓然地既定宿命的到来。 好在太医诊断结果出,十八阿哥是患了极为严重的痄腮。 所有人愁云惨雾,胤礽更直接哭出了声:“这……怎么会?十八弟前两日还跟孤一道骑马,看他的小马驹。这才几天,怎么就……皇阿玛,您一定,一定要救救他。他才虚八岁,才过了七岁生日没几天啊!” 康熙长叹,他比谁都想快些治好爱子。可病情来势汹汹,此时又不在宫中,缺医少药的,他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 正难受着呢,就听大儿媳求见,说有法子治好十八。 没等康熙反应过来,胤礽就连声高呼:“快请,快把大嫂请进来!大嫂为人稳妥,从不无的放矢。她说有法子,就必定有法子。太好了,太好了皇阿玛,十八弟有救了呜呜呜……” 刚刚急哭的太子爷这会儿又喜极而泣,紧紧搂住康熙,眼泪沾了他一龙袍。 情深意切的,让康熙大为感动。 只觉得若他日自己撒手人寰,也再不用担心太子心狠手辣,苛待他其余诸子了。 他的保成啊,心思纯善着呢。 忖思间,长子两口子抱着两大盆子仙人掌急急而来:“皇阿玛,听说太医确诊了十八弟是痄腮,儿媳就赶紧来了。您知道的,儿媳遇事总喜欢多想几分,多准备一些儿媳认为需要的药物。” 曾经因此而受了大益的康熙点头,算是对她此言的认可。 伊凤笑:“此次巡幸塞外孩子多,小皇子小皇孙们陡然换了水土,不免有这样那样的不适应。所以,儿媳就多准备了些以备不时之需。这两盆仙人掌,就是特意准备来应对痄腮的。” “哦?”康熙惊讶,问一直实在身边的太医们:“大福晋所言可对?这仙人掌竟还有治疗痄腮的效果?” 太医:…… 太医们也懵着呢,迅速交换眼神,齐齐跪下:“臣等驽钝,皆未听说过,敢问大福晋此法出自何典?”a 那我说百度百科,你们也不知道啊。 伊凤心想,这个十八痄腮的说法是从某本清穿小说上看的,穿越女主献上仙人掌。救了危在旦夕的小十八,被康熙大赏特赏。也因此被主角阿哥如珠如宝地待着,视正牌福晋如无物,只一心一意跟穿越女主he。 当时她心中好奇,专门搜索了下。 发现作者竟然没有夸大其词,仙人掌还真有治疗腮腺炎也就是痄腮的效果。 感叹之余,她牢牢记下了方子。 现在可不就用上了吗? 至于方出何典,她是不知道的。所以,伊凤只摇头,老老实实回答:“民间偏方,不知具体出处,却知效果惊人。只需将仙人掌去皮加食盐捣烂,敷在患处。再配以金银花、连翘、黄芩、大青叶、桔梗、夏枯草、七叶一枝花、赤芍跟甘草一道清水煎了内服,会对痄腮有很好的抑制效果。” 第158章 痊愈&改变 伊凤口齿清晰地说出那个外服内用, 配合着一道儿治疗痄腮的法子。为防古今计量单位有异,太医们弄不清楚。还贴心地将克改为几钱、几分这样的当前通行叫法。 事关自己跟家人们的小命安全,太医们也不敢擅专。 只说方是好方, 也确实对应痄腮之症。 但这仙人掌…… 臣等诚未用过,实在是…… 伊凤理解点头:“事关八弟生死, 诸位太医审慎些也是要的。不过偏方治大病,这仙人掌实在是应对痄腮之疾的良药。便不配合内服, 单单去皮捣碎敷于患处也有用的。” 说罢,伊凤又接着念了几个仙人掌与各种药材配伍治痄腮、独用仙人掌捣碎敷脸的法子。 意思明确:内用的得慎之又慎, 外敷的总能试试?不能因为谨慎, 而眼看着十八阿哥高烧不退,命悬一线吧。 太医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胤禔一脚踹倒:“治病救人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束手无策, 现在法子来了又瞻前顾后。误了十八弟的病情, 你们耽搁得起吗?” 太医瑟瑟发抖, 却讷讷不敢言。 再不敢起类似于既然直亲王夫妇主张,那十八阿哥万一有个万一, 他们夫妻俩也得把责任担起来的妄想。 只用含屈忍辱的目光看着康熙, 盼着皇上能主持公道。 可这时候,康熙哪儿还顾得上这些个琐事? 他只双眉紧锁, 一瞬不瞬地盯着伊凤:“伊尔根觉罗氏你确定此法有用?” 伊凤跪下:“回皇阿玛的话,儿媳听过后曾找患儿做过实验,皆有不同程度好转。当然, 他们的情况不如十八弟这般凶险。” 伊凤淡定回答,特别感谢自己的未雨绸缪。 准备工作大有效。 “竟还有此事?”胤礽惊呼:“孤就说,大嫂向来稳妥,断不会无的放矢。皇阿玛快下令吧, 十八弟早一息用药,就早一息脱离痛苦。” 是啊是啊,在场所有皇子阿哥皆点头。 十八阿哥生母王氏更直接给康熙跪了:“求皇上快下令给十八阿哥用这仙人掌,不管结果如何,婢妾母子都只感念直亲王夫妇关爱之心。” 康熙点头:“那就用吧!” 死马当作活马医。 万一呢? 伊尔根觉罗氏不都做过那什么试验么?用过偏方的患儿皆有好转,那十八……也一定会的吧?! 康熙有些颓然地想着。 在爱子生死面前,便人间帝王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父亲罢了。 竭尽全力,只盼孩子无恙。 医女的动作很快,不到盏茶功夫就呈上了裹好仙人掌碎的纱布。康熙接过,亲手敷在小十八的腮上,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好在结果喜人。 短短两个时辰,就看着他那肿得老高的腮有些微消。反反复复的高烧也微有停止,一直昏睡的小家伙甚至还睁眼喊了声皇阿玛。 太医赶紧上前把脉,旋即啧啧称奇。 说那仙人掌确实得用,阿哥爷症状缓解了不少。想来福晋先前所说之方也必有奇效,微臣建议外敷内服,双管齐下。 实际效果已有,康熙又怎么会反对? 忙不迭吩咐下去:“快,快来人,按襄福晋所说药方抓药。熬制好了即刻送上来,不得有误。” 自从十八阿哥染恙,太医委婉让康熙做好心理准备,小阿哥怕是药石无灵的那一刻起。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嬷嬷们就都无限忐忑着。生怕万岁爷心疼爱子,不忍他泉下孤单没人伺候,将他们这些个奴才统统处死。 满心绝望中来了这么一丝丝的转机,怎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一个个欢天喜地地答应着,脚踩风火轮般地忙活开。就盼着大福晋这法子真有回天之效,让他们阿哥爷转危为安呢。 事实上,小十八也确实么辜负他们的期待。 顺利喝下药后,高热没多久就退了。之后也没再反复,那高高肿起的腮帮子也在仙人掌碎末的敷贴下渐渐平缓。还没等到京城,人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伊凤提起的心啊,这才终于放下。长长一口气吐出来:“爷,爷您看到了么?妾身做到了,真的做到了。我们真的救了小十八。真的……” 真的改变了历史! 没有帐殿夜警,没有十八病逝康熙伤心欲绝,转眼就看着太子跟没事儿人一样。 继而想起康熙二十九御驾亲征噶尔丹染恙而归,途中思念太子。等着盼着,终于盼到他快马赶来,却全无半点悲伤那段儿。新仇旧恨滚滚而来,成为压垮父子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进而一废太子,掀开九龙夺嫡的序幕。 没有,统统都没有! 只有帝储关系和谐,太子宽容大度,对底下的弟弟妹妹们疼爱呵护。 连皇上近来最宠、最疼爱,公认对他有些威胁的十八阿哥都能被他抱在怀里一道骑马射箭。千般宠溺、万般呵护着,甚至为他的病急到洒泪。 此番仁心,不但康熙屡屡拿出来称赞,就是群臣心中也万分欣喜,对未来充满希望。 一切向好。 亲手促进了这一切伊凤大喜,激动到哭出来:“呜呜呜,我们,我们真的做到了!” “是,我们做到了。我们嘎珞真棒!”胤禔用力地抱了抱她,小甜话说个不停:“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偏咱们家嘎珞博闻强记,饱览群书不说,还特别能学以致用。” “从不像旁人一样,看书只是瞧个新鲜,便看到了也就是轻轻一哂。也就是咱们嘎珞,不但细细记下来,还付诸实践,更未雨绸缪。不管是二十九年的金鸡纳霜,还是这回的仙人掌,爷都欠你个谢谢。” 谢谢你能坦白说出梦中种种,并为了改变而做出的这些个努力。因为有你,才有二十九年一举击败噶尔丹,才有以后种种。 “嗐!” 伊凤摆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老夫老妻的,说这些个作甚?我,我要是不知道还则罢了。既然知道,又哪有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道理呢?我这……这也是在救自己。你说的,只有大清繁荣昌盛,咱们这亲王、亲王福晋才能潇潇洒洒。” 而且身为国人,恰逢其会。有能力也有机会的,谁又能忍住不做点什么呢? 被瞪的胤禔举双手投降:“好好好,不客气不客气。嘎珞说得对,咱们夫妻一体自然是要荣辱与共的。” “这还差不多!” 伊凤乐:“十八弟好转,太子也没糊涂。一切都跟……不同了,那以后,咱们能彻底安心了吧?” 就算康熙…… 咳咳,估摸着也不会再有九龙夺嫡,而是正常又难得的父死子继了。太子上位,依着他对自己这人的盲目崇拜,再加上爱蓝珠的小迷弟阿午。未来两朝,她们一家子都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嗯嗯,嘎珞放心,必然的。”胤禔笑揽她的腰,一脸笃定地道。 毕竟依着皇阿玛对太子的满意程度与太子的孝顺、能力 、循规蹈矩,就算十八弟这回有什么不测,也丝毫影响不了太子的储君地位。 更何况十八弟还安群无恙了呢? 夫妻两个正闲话着,就听门口的安顺儿扬声高喊:“给王庶妃请安,给十八阿哥请安。王庶妃吉祥,十八阿哥吉祥。” 王庶妃温柔浅笑:“十八终于痊愈,心念大哥大嫂厚恩,说什么都要感激一二。我也却不过他,只能跟着前来。还请安公公代为通秉一声,看大阿哥跟大福晋方不方便。” “这哪有什么不方便?”伊凤微笑接话:“只是十八弟病体才刚刚痊愈,可不堪这么往来奔波。快请里面坐,安顺儿,赶紧着厨下做点子好克化的吃食来。” “嗻。”安顺儿恭谨作答,一溜烟去了。 王庶妃腼腆而笑,连说劳烦。 伊凤摆手:“庶妃娘娘这可就见外了,十八弟可是我们弟弟。当哥嫂的照拂弟弟,岂不是分内之事么?” “岂止是照顾呢?”王庶妃泪目:“福晋此番,此番……” “此番可真真救了这小子的命了!若没有你跟大阿哥,或者小十八就……就彻底逃不过这劫了。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也难保不留下什么要不得的症候。哪能这么快就恢复好,这么活蹦乱跳的?” 说着,她还赶紧推了推幼子:“十八不是说要跟大哥大嫂道谢,感谢他们救了你的小命么?” 哦哦。 被提示的小十八软乎乎一笑,噗通一声跪下:“弟弟多谢大哥大嫂赠药。” 胤禔上前直接把他抱起来:“瞎客气!你既喊爷一声大哥,那就是爷手足。那互相照应,岂不是应有之义?若异地而处,你也一样会积极救爷对不对?” 小家伙认真点头,特别笃定:“那是当然!我,我跟大哥虽然不是一个额娘生的,但是同一个阿玛啊。血脉相连,同气连枝。以往大哥事忙,弟弟年幼不敢打扰。以后,以后弟弟会常来找大哥,会对大哥大嫂和两个侄女们好的。” 明明虚岁才八岁,软乎乎糯唧唧的小包子。偏偏还做一副小大人模样,满脸要给大侄女们撑腰的坚定。 可爱的哟,让闻讯赶来正好听了个清楚明白的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大乐。促狭的姐妹俩双双行礼:“如此,侄女们日后就多拜托十八叔多多照顾了。 ” 小十八瞪圆了一双丹凤眼,小脸通红通红的:“我,为叔还小,一直被人照顾,还没照顾过人,没,没有许多经验。不过大侄女儿和二侄女儿放心,十八叔会努力的。 ” “而且,皇阿玛也疼我,一般我所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他老人家都不会拒绝的。嗯,若咱们以后遇到什么我所解决不了的事,还能去乾清宫找皇阿玛。 ” 小家伙点头,卖阿玛卖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笑:“好,听十八叔的。 ” 大侄女儿和小叔叔相处融洽,很快就是一阵欢声笑语。不多时,安顺儿带着几个婢女端了好些个样式的点心、果品与奶茶玫瑰露等而来:“不知道十八爷喜欢什么,奴才便擅自做主多拿了些样过来。十八爷尝尝看到底中意哪个 ,日后再来,奴才就心中有数了。” 自从病后,十八便一直被限制饮食。 每日那点子素粥,都恨不得照出人影来。饿得他头晕眼花,却捞不着哪怕一块糕饼。 一说,额娘眼泪就吧嗒掉下来:“十八乖,听话。再忍忍,等你彻底好了,想吃什么吃什么。额娘使银子,使多多的银子往御膳房点菜好不好?” 面对泪人一样的额娘,十八只能乖巧点头。 努力挨饿。 往日他身边伺候的奴才们生怕他贪食再病,收拾得妥妥当当。他瞧不见,也就不多想。可如今…… 那软乎乎、颤巍巍,瞧着就特别好吃的布丁。花一样好看肯定更好吃的栗子糕、奶糕、枣糕、绿豆糕。许多小十八认得出来,认不出来的点心。每一样都散发着浓浓的食物香气,轻易勾动了他肚子里的小馋虫。 咕咚! 不止他自己,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小肚子在叫。 小娃羞耻。 紧紧捂着自己的小肚子:“我,我听太医的,饿了也不吃。只用素粥,等,等好了,再正常饮食。” 嗯??? 伊凤皱眉:“你现在大病初愈,正是需要好好补养的时候,太医让你只喝素粥?哪个太医这么混账?” 答案是每一个。 在胤禔提醒下,伊凤才想起大清那个堪称奇葩的…… 唔,也不算规矩吧。 也或者更合适称其为约定俗成? 不知道是满族的独特养生观念,还是哪里刮来的邪风。反正普遍认为贵族生病,特别是贵族家内儿童生病的主要原因,皆是饮食过当。 应对方法就是减轻饮食,乃至于顿顿老米粥。 自康熙年间开始,渐渐蔚然成风。以至于后世研究说清朝皇室为何子嗣凋零的原因时,就将这个也归纳为原因之一。 病中虚弱,正是该好生补养的时候。结果偏要节俭饮食,导致身体过分虚弱,本来可能熬过的病情也熬不过了。 而且,康熙还认为食无过饱才够养生。满人习俗就是一日两餐,晚上只用一些点心糕饼。大人还好,小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哪堪承受? 伊凤才刚刚重生就改了这反人类的规矩,大阿哥府一日三餐已经吃了二十年。 久而久之的,她倒是忘了这些。 如今见小十八饿成这样,还要被他额娘要求懂事。她愤怒的小火苗腾地一下子就燃起来了:“荒唐!就算是因为饮食过当而引起的不豫,当节俭饮食。那也不过比寻常减小一些,哪有上来就清粥的?” “更何况十八弟这也不是饮食过当,而是痄腮啊。娘娘若信我,就别听太医这个鬼话。除了辛辣刺激,发物,过凉或者过热、过硬的食物暂时不能让十八弟沾染之外。其余不加约束,每餐让他吃个八分饱。几日之内,他若不精神更胜从前,您就回来打我。” 啊这…… 王庶妃愣住:“可是,可是太医……” 差点失去了这个儿子后,王庶妃简直要变成了惊弓之鸟。不肯有丝毫行差踏错,唯恐一个不慎,刚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儿子就又…… 但儿子饿的肚子咕咕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满桌子吃食。可怜的好像街边乞食的小乞丐,哪儿还有点皇子威仪? 直亲王更二话不说的,直接拿起了一块红豆糕塞进他手里:“饿了就吃吧!你大嫂虽不是个正经大夫,却在养生之道上颇有研究,比那劳什子太医强多了。” “当然是真的!你都不知道,你高烧不退的时候,那起子太医都束手无策,多亏你大嫂带了仙人掌那个宝贝,才在鬼门关前捡回你一条小命。光是这一点,她是不是就强出那些太医百倍?” 对对对。 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赶紧帮腔:“咱们姐妹两个小时候身子不虞,就从未遵从过太医的医嘱。只额娘变着法给咱们弄好吃又滋补的汤汤水水,一样生病,咱们姐妹总比旁人更快生龙活虎。” 说着,瑚图里宜敏比还握了握拳,力证自己所言的真实性。 小十八微笑点头:“既然大哥大嫂和两个侄女儿都这么说,肯定不假。如此弟弟便多谢大嫂解惑,多谢大哥赠糕了。” 然后,小家伙就接过那块红豆糕,仔仔细细的用了起来。 怕他噎着,胤禔还赶紧又递了杯热牛乳。 已经饿了好几日的小十八一口糕点一口热牛乳的,吃得开开心心。直到一杯牛乳喝得干干净净,小巧玲珑的糕点也都略尝了尝,才满意住口。 认认真真地跟安顺儿说起自己偏好。 安顺儿一愣,就听小阿哥叹:“果然,你刚刚那话根本就是客套之语。但爷可是认真的,从今天开始,必定会常来叨扰的。就算大哥大嫂不欢迎,弟弟也会努力,让你们早日欢迎的。” 说着,小家伙还认真握拳,满满给自己打气模样。 逗得满屋子大人哈哈大笑。 安顺儿更趁机解释,言说自己绝对没有客套虚伪的意思。只万万没想到,阿哥爷身份如此贵重,还能这般平易近人,竟真愿意跟奴才交代您的口味喜好…… 十八顺势再度强调:“既然这样,那你认认真真记好咯!我说到做到,真常来的。” 从儿子开始吃第一块点心开始,王庶妃的目光就紧紧盯着他。 唯恐他有丝毫不虞。 这会子终于忍不住,将儿子拉到自己身边蹲下身来仔仔细细打量。唯恐孩子过于懂事,有点小病小痛的也坚持不说,就好像之前痄腮一样。 小十八笑:“额娘放心,儿子好好的,没有任何妨碍。反而肚里有食之后,觉得精神了不少。尤其那热牛乳,也不知大哥府上厨子是怎么做的。竟香滑醇厚,不见丝毫腥膻。喝到肚子里,还热乎乎的特别舒坦。” 这个不用别人,炫妻小能手胤禔就能回答他:“煮牛奶的时候放些个萝卜薄片或者细丝,茉莉花茶、绿豆等。等煮好后,再把那些东西过滤出来,就能大大减少或者去除牛奶里的腥膻味儿。嫌麻烦的话,直接点一点食醋也可。” “牛乳好处多,十八弟不妨早晚各一杯。保准强身健体少生病,还能长个大高个。” 珠珠跟敏敏又来现身说法,表示她们从小就喝牛乳。 如今果然傲立于许多公主、皇孙女中间。 十八连连点头,当即表示自己也要把这个好习惯学起来。 儿子确实无事,还比以往精神了太多太多。王庶妃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并把这道医嘱当成了耳边风。每日谨遵着伊凤所说的那些个禁忌,着人仔仔细细与儿子准备吃食。 几天下来,小家伙果然重又生龙活虎。康熙瞧了龙心大悦,当即便要重赏太医。 王庶妃笑:“皇上赏归赏,但可千万别赏错了人。十八之所以恢复的这般迅速,都是大福晋之功。亏了她点拨,婢妾才知自己以往错的有多离谱。” “哦?”康熙眉头微皱,一脸兴味:“爱妃此言从何说起?” 王庶妃笑,一五一十把她带着幼子去跟直亲王夫妇道谢。对方礼貌招待,儿子直接饿的肚子咕咕叫。还特别懂事地说自己一定坚持,等好了再吃东西。结果被直亲王夫妇劝了一通,喝了不少热牛奶、用了不少点心的事儿说出来。 “不瞒您说,当时婢妾惶恐极了。生怕孩子好不容易好了,又因为这几口吃食再……” 康熙理解点头,谁能不怕呢? 毕竟可怜的小十八才刚刚遭了场大罪,不过伊尔根觉罗氏所言确有道理,倒是他欠考虑了。忘了孩子正长身体时,可经不得饿。 所以当日传旨,整个乾西五所、公主所的阿哥、公主们都过上了早晚一杯奶、一日三餐的幸福生活。 知道其中原因的他们不免对胤禔夫妻谢了又谢。 往后再不用夜里饿得狂啃点心,也不用病中喝各种苦药汤子不算,还要喝那没滋没味的清粥了。 大哥大嫂功德无量。 胤禔扶额,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如此理由在一众弟弟妹妹中特别受欢迎系列。 老五甚至摇头叹息:“弟弟的好大哥哎,这么要紧的话您怎么早些年不说呢?早说,弟弟们早就受益了呀!啧,那能映出人影来的清粥,简直是生平噩梦。” 胤禔轻嗤,都不带给某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多半个眼神的。 总之这次,夫妻俩不但联手改写了未来发展,还因此获益良多。首先,成功避免丧子之痛的康熙就龙颜大悦,好一通赏赏赏。还多次在公开场合夸赞胤禔跟伊凤,尤其伊凤。 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却素有远见卓识。从不轻忽任何可能会利国利民的消息,从之前的金鸡纳霜、牛痘,再到如今的仙人掌治痄腮。无不是她胆大心细,积极验证的结果。 金鸡纳霜救了他,间接影响了亲征噶尔丹结果。牛痘更让天花恶疾在大清基本绝迹,数以万计的百姓因此得福。而这仙人掌方也是必将不但救了十八阿哥生命,还将让更多孩童避免折损在如此恶疾之下。 如潮好评之中,民间朝堂渐渐刮起了一波收集古方、偏方,加以验证,并整理成册的热潮。 得名同时,也惠及天下百姓。 再没想到还能有如此意外之喜的伊凤笑,如此,许多偏方妙方就不会再轻易遗落于历史长河之中了吧? 真好。 除此之外,胤禔夫妇还收获了三个小迷弟。 没错,是三个。 王庶妃对他们夫妻感激至深,日常叮嘱幼子不可忘记如此深恩。十八是个听话的,所以频频往来直亲王府。胤禔跟伊凤从不因为他小就怠慢于他,反而处处热心体贴。 哄得小十八整天大哥长大哥短,大哥大嫂挂在嘴边上。 十五十六心中好奇,也跟着来了两趟。然后…… 一发而不可收拾。 只恨宫中制度森严,他们学业也繁重。不能常常出宫,更难得在哥哥府上留宿。否则的话,三小只宁可打地铺,也不愿意离开直亲王府。 胤禔:…… 就深深感谢,宫规还是森严的,甚至盼着这方面还能再严一点。千万别让那三个小家伙常常跑出来,破坏他跟福晋难得的二人生活。 是的。 虽然世女事已经尘埃落定,按理说胤禔这个‘病’早该彻底养好了。可散漫惯了的人,哪愿意再被套上小夹板,每日起早贪黑忙活呢? 于是,不管太医换了多少波,他仍然坚持自己没好,还需要好好静养。绝口不提到底什么时候回归朝廷,继续为大清效力,帮他皇阿玛分忧。 气得康熙不孝两个字几度徘徊到嘴边,生忍着不敢说出来。唯恐被哪个听了去,大肆传播,坏了他家好大儿的名声。 实在拖延不过,胤禔就难得认真地看着他家皇阿玛:“如今,爱蓝珠在天津卫身兼数职,干得风生水起。若儿子再回兵部,且不说您和太子会不会因此忌惮。就是民间也得有些不和谐的声音,那些躲在暗处的蛆定然借机肇事。” “说些个您老人家年迈昏庸,捧出个女世子不算,还打量着捧出一个女太子、女皇帝之类的屁话。然后有疯子说,就有傻子信。好好的日子,就被搅和出无尽波澜来……” “这世道女子不易,女世子更万千不易。天幸皇阿玛英明,让珠珠一身才华不至于淹没在区区后宅之中。儿子这当阿玛的可不就也得见贤思齐,向您老人家学习吗?” 适当腾个位置,给女儿满身才华一个更大的施展空间。 等再过个十几年,小丫头扎扎实实站住脚了。就算皇阿玛真的撒手人寰,继位之君便不重用,也不能随随便便边缘她! 康熙再没想到瞧着粗枝大叶的长子还能有这么一番慈父之心、细致考量。 良久才喟然一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连保清你,都开始耐着性子仔细为孩子们考虑了。” “那可不?” 胤禔骄傲昂头:“她们既然投生到福晋肚子里,做了儿子的女儿们。那儿子这当阿玛的,当然要竭尽所能,给她们自己所能给的最好。就好像当年,皇阿玛这般为儿子考量一样。” 胤禔彩虹屁连拍,什么儿子有幸成为您的儿子,拥有您这样天下间最好的阿玛等等。 听着就格外耳熟,像极了珠珠跟敏敏随口哄人的模样。 偏偏他眼神真挚,声音含情。再加上救命之恩加成,康熙对他的滤镜一直开到无限。轻松哄住一代帝王,让他特别认真地说出有子如你,朕亦是特别感谢上苍之语。 让胤禔狂喜之余也万般遗憾,恨生活为什么不是一本偏向玄幻的话本子。 没有类似于留影石这样的好宝贝,好让他把皇阿玛说这段话时的语气神情都一一记录下来。以供日后跟其他兄弟姐妹们炫耀,也时时拿出来聊以□□。 毕竟这声肯定,他都已经盼了太多太多年。 如今骤然实现,可把他给得意欢喜坏了。恨不得一天跟伊凤炫耀个十几二十遍,听得她烦不胜烦:“你可快兜着点,别得瑟大劲了,再乐极生悲。” “呸呸呸呸!你个小乌鸦嘴,快给爷好好呸几声!爷跟皇阿玛的父子之情正稳步提升,逼近巅峰,才不会有你所说之况呢。前几日,皇阿玛才一脸感慨的跟爷说,有子如爷,亦是他之幸呢……” 又来了,又来了。 这中年男人旺盛的分享欲! 伊凤扶额,特别认真地建议:“既然爷跟皇阿玛那么父子情深,他老人家要起驾往畅春园了,您都不跟着随行伺候么?” 赶紧走,快快的,别留在本福晋耳边嗡嗡嗡。翻过来调过去的,就是皇上那一句随口感叹。 胤禔摇头,表示自己是孝子,但不是傻子。 特别珍惜这段无所事事的美好时光,并不想被抓回去兢兢业业。 所以随驾那种苦,有太子跟老三老四他们就够了。 横竖如今康熙四十七年的秋狝结束了,没有帐殿夜警、没有天下可有三十几年太子之叹。胤礽也好好的,没有跟任何一个宫妃有异常交流。 十八弟这条小导火索也被福晋救了下来,继续茁壮成长着。 一切向好。 他前一段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能放回到肚子里,才不管皇阿玛又带着他的满朝文武跑到哪里办公呢! 只安安心心在家陪福晋。 与她闲坐品茶,帮她盘账,为她作画。如果没有什么要事,瑚图里宜敏比都不怎么敢出现在父母面前。生怕破坏了两人之间黏糊糊腻歪歪的气氛不算,还被追问到底什么时候领个女婿回来。 纯大清人的瑚图里宜敏比不知道什么叫被撒狗粮,但莫名觉得自己每天都很撑。 为此,她还特意出示了自己的小金牌,从京城坐船到天津卫跟姐姐吐槽。顺便,也找某个木头桩子问问,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嘴? 才能说自己心仪世女,愿意为她住进直亲王府。若再不说,可能以后都没机会了呢! 她姐已经决定接受皇玛法指婚了…… 这等消息一出,就不信某块木头还能继续木下去。 萨拉:!!! 被突然找上,还有如此一问,他整个人都呆了。反应过来后就连连追问,公主是不是在玩笑,确实是世女的意思么? 瑚图里宜敏比是来帮她姐的,又不是坑姐的。 果断说自己自作主张啊! 只瞧着他家世人品都尚可,也与姐姐有过两三年相处,各方面适合。所以有此贸然一问,你若也觉得可行,就自去找姐姐、找皇玛法自荐。否则…… 公主凶悍眯眼:“否则你也把这事儿给本公主烂到肚子里,不许再跟任何人提一字半句。不然,本公主不介意送你下地府!” 萨拉激动,当即就想说出自己那一千一万个同意,可瑚图里宜敏比却不耐烦听。 只说兹事体大,你就算乐意也得跟家人商量好了。我姐是正经的亲王世女,不担那强抢民男的污糟名声。 “好嘞。”萨拉憨笑点头:“公主放心,奴才肯定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事儿办妥帖,尽快征求世女意见往直亲王府求亲,跟皇上请旨。” 比珠珠还大两岁,已经二十三高龄的长子终于吐口要娶妻,马武那叫一个欢喜哟。 生下的孩子都要随女方姓,相当于入赘? 呸啊! 怎么不酸死你们呢? 孙子不姓富察也照样是他孙,可不姓富察改姓爱新觉罗了,以后能袭爵当亲王!只这一条,就足够让他积极努力,帮着说服二哥、四弟以及族中那些个长辈们了。 有亲阿玛力挺,萨拉很容易地就消除了自家这边所有可能会妨碍他与世女一道的障碍。 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提亲事宜呢,就听说皇上急忙忙从畅春园回来。好一番雷霆震怒后,直接把直亲王府一家子扔宗人府吃牢饭去了。 啧,当时皇上破口大骂直亲王不孝的声音,简直声振屋瓦。 第159章 宗人府 消息传来, 朝野震动。 如果下巴惊掉有声音,那么肯定如山呼,似海啸。 据悉, 皇上往畅春园途中被一毁容、残疾、口不能言拦龙辇诉冤。那斗大的,血写的冤字让人见之心悸。 事出突然,銮仪卫人慌忙护驾,欲把这人赶紧押下去交付刑部或者大理寺。 可康熙这会子虽然还没处处宽仁,自号仁皇帝。但也有了那么几分苗头, 闻言赶紧呵斥住了銮仪卫。并把人唤到近前来, 细问有何冤屈。 但据实相告, 不存在任何攀诬的话。自有圣命天子为其做主, 不让任何一个百姓蒙受冤屈。 那人闻听后,忙叩头。 一脸虔诚, 满是沉冤即将得雪的欢喜。 随后, 他就给康熙表演了一手绝活。用嘴叼起伊凤前些年研究出来并开始售卖的铅笔,在纸上笔走龙蛇地写下了好长一段话:皇上,学生是康熙四十二年进士林子钰,学生冤深似海,还请皇上为学生做主啊。 康熙震惊:“你既然是进士出身,应该早就被朝廷授官,因何竟落到如此境地?” 衣衫褴褛、貌陋身残。手不能写,口不能说, 竟…… 竟比路边乞丐还要凄惨些。 让康熙不受控制地往坏处想,脑补了不知道多少贼子谋害天子门生的剧情。 结果,那人双眼含泪,无声痛哭。 少顷,又熟练叼起笔快速写到:“学生系家中独子, 父母相继去世后,偌大家业被无良族亲们虎视眈眈觊觎。学生如稚子抱千金于市,危如累卵……” 在他的不断书写中,一个发愤图强的少年终于考中进士,却终落深渊的故事跃然纸上。 高中之后,少年因挂着家中事务,所以婉拒了朝廷授官。一路奔波千里,回到家乡继承祖业。肃清那些试图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渣亲。 历经两载,终于理清了家中那团乱麻。思量着回归京中,报效朝廷。结果…… 林子钰泪目,眼中恨意翻涌,快速写下心中构思了千万遍的内容。 结果因经商才能入了福敏公主法眼,被高薪诚聘,也算名动一时。只可惜好景不长,不多时就遭了世女怀疑。恐他心生妄念误了公主,所以百般羞辱…… 见事情竟牵扯到了两个最疼爱的孙女,康熙当时黑了脸:“你是说,你如今这伤是世女作为?” 那‘你但凡敢敷衍半句,就即刻人头落地’的威胁眼神,让林子钰一惊,赶紧咽下了继续攀咬,直接把珠珠钉死的想法。 而是疯狂摇头,迅速写下学生不知,但学生确实……确实知道一个惊世骇俗的大秘密,可能…… 可能会让人起灭口之心。 当他第一次提及两个宝贝孙女的时候,康熙就迅速屏退左右。就怕传扬出去,影响了她们姐妹俩的名声。结果…… 那人所谓的大秘密一写出来,还是让他眼前一黑:“这……你确定?” 是。 那人写到,此事说来匪夷所思。学生初听亦是万般震撼,再想不到世上还有人能如此…… 可证据如山,容不得学生不信。 直亲王当年并未伤及根本,这么多年无嗣,皆因他对自己下了狠手。服用虎狼之药,断了生育希望罢了。太医不知是才疏学浅,被其蒙蔽。还是畏于其威慑,不得不三缄其口。 总之将圣明天子蒙在鼓里,利用您的愧疚之心一路青云直上。从不甚得宠的光头阿哥,到如今风头无两的直亲王。 一双女儿,一个破例恩封,成了亲王世女。一个越级特赏,当了和硕公主。 全家受益,只有皇上每日悔愧无极。学生恰逢其会,知悉其中真相。再不忍心圣明天子被如此欺辱,于是冒着生命危险而来…… 等胤礽接到消息急急策马而来,就看到自家皇阿玛脸色铁青,目光狠厉,明显气得不轻。 他也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行礼。 然后就被叫过去,看见了那些让他狠狠揉眼,严重怀疑自己视力的那些铅笔字。 啊,这…… 胤礽骇然:“这不可能的吧?大哥至诚至孝,天下皆知。怎么可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再者说,当时,珠珠牙牙学语,敏敏甚至还在襁褓。莫说日后出类拔萃,以女子之身继承王爵。她们姐妹两个能否平安长大都是未知之数,大哥怎会进行如此豪赌?再说……” 再说在这之前,大哥有多盼着儿子,那是有目共睹的呀! 受伤之后,他又是多伤心落寞,多绝望痛苦。 至今想来,仍历历在目。 胤礽跪下,一脸认真地道:“皇阿玛千万审慎,别被小人蒙蔽,听信了他的谗言,白白伤了大哥一片至诚至孝之心。” 林子钰震惊,真·没想到皇家居然还有骨肉亲情。 这太子不但没有落井下石,趁机把直亲王踩死。还一脸情真意切地帮着求情,开口就给给他扣了顶居心叵测的帽子。 生不如死这么多年,林子钰只靠一股子复仇的执念撑着。 若能将直亲王一家子拖下水,报了他毁容残身之恨,便死他也心甘情愿。 因此上,拿出相关证据之后,他又叼起笔写道:证据在此,还请皇上御览。为证明学生并非诬告,学生,学生愿意以死证明。 说完,他就狠狠咬舌。 死志颇坚。 康熙骇了一跳,赶紧传太医:“不管用什么法子,务必保住他性命!” “嗻。” 太医恭谨称是,赶紧着手救治。忙活许久,到底是留住了他一条性命。然后,就是紧锣密鼓的调查。 虽事涉机密,且事隔多年,很多事情上已经无从考究了。但林子钰都能查到,并掌握关键证据,更何况康熙这个九五之尊呢? 没过旬日,结果就到了康熙手上。 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暗卫呈上来的结果时,康熙也还是忍不住眼前一黑。 他身边,胤礽赶紧扶住他:“皇阿玛,皇阿玛您冷静点。这,这不可能是真的,大哥他……他最是孝顺,还盼子心切。而且……” 横竖不管怎么说,没见到大哥,没听他亲口承认,胤礽说什么都不信的。 康熙其实也不信。 哪怕已经证据确凿,十有八·九那逆子就是…… 康熙摆手:“好,那咱们这就启程回京,直接往直亲王府,与他当面对质,看他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胤礽恭声应诺,连连答应不迭。 实际上却各种想法子,试图给他好大哥通信。不管原因如何,事情真假,好歹把这个事儿先应对过去,别让好好的父子之情折在这事儿上。 可惜朝野之间都知道他虽常被胤禔怼生怼死,却对大哥敬得深沉。 他家皇阿玛也知道。 自从那个什么林子钰拦路鸣冤开始,他整个太子就被严密监控起来,根本找不到丝毫通风报信的机会。 连太子妃跟他们所出的三子一女都被看得牢牢的。 报信? 笑死,他们根本连畅春园大门都出不了,更不知道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 只无限惶恐,以为他这个东宫顶梁柱犯了什么事儿。太子妃严密约束宫人,好生打理宫务的同时。还不忘亲自洗手作羹汤,委婉劝诫,隐秘表达她跟孩子们与他同甘苦、共命运的心思呢。 让胤礽无奈之余还有满满的感动在心头:“放心,孤无事。” 只这五个字,就让聪颖的阿午窥见端倪:“既然与阿玛无关,那皇玛法如此就是为了防止您通风报信?能让他这般防范,您这般冒险也要尝试违逆圣意的,怕也只有大伯了。可……” “大伯已经托养病之名,行偷懒之实数年,皇玛法也没这般大发雷霆。难道是那个拦路鸣冤的?” 饶是聪慧如阿午,也再想不到大伯还有自己毒自己,绝了自己后嗣那样的极限骚操作。所以发散思维,直接往胤禔的职务——兵部、抚远大将军与前天津卫八旗水师上想。 什么吃空饷、杀良冒功等等要命的罪名一个接一个往外冒。 气得胤礽咬牙,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大伯顶天立地,每一分功勋都是实打实来的,再无半点虚假。” 哦哦。 阿午长出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如此儿子就不用再为难,不用力劝您抛开私情,以大清天下为己任了。” 不必大义灭亲。 胤礽:…… 若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父子多年,他可太知道皇阿玛因大哥的伤与后遗症,有多后悔、愧疚与自责了。 甚至珠珠跟敏敏姐妹俩越优秀,他心里就越五味杂陈。常想着若当初自己不以身犯险,是不是就不用好大儿拼死相救,就没有后来种种了?多年愧疚如虫蚁般,十几年如一日地啃噬着他的心。 因而对大哥颇多容忍让步,将他捧到某方面甚至……甚至比太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让索额图等太子党都惴惴不安。只庆幸好在大阿哥无嗣,否则的话……都说不得皇上会不会废了太子,改立直亲王。 现在告诉他,所有一切都是做戏。他那些个愧疚、不安等等,都……都是大哥的顺势而为…… 把自己代入到皇阿玛的身份想想,胤礽也忍不住那种要杀人般的愤怒。 越了解,越惶恐。 生怕他们父子反目,质问现场变成父子相残局。胤礽打从畅春园往直亲王府的一路,就死死跟着康熙,并一直不停说和。 气得康熙怒目:“再多废话一个字,你就给朕滚下去!” 胤礽死死捂嘴,再不敢多说。 只马车稍一停稳,就忙不迭跳下来。小太监似的,躬身立在车前,试图搀扶他老人家。 不想康熙直接跳下马车,连个好眼神都没给他。 胤礽悻悻摸鼻,赶紧一溜烟跟上。 一家四口欢欢喜喜用膳,房门突然被踢开什么的。直亲王还没等动怒,就看到了他家阿玛那比锅底还要黑的脸。还有他身后,眼神乱飞,急得脑门子冒冷汗的胤礽。 他那口型是…… 林子钰? 早就付之一哂的名字再度被提出,胤禔整个懵住:那个糟心玩意侥幸逃得一死,难道还敢出来嘚瑟? 直亲王以为当年事天衣无缝,根本没往那上头琢磨。只以为那林子钰又出了什么恶心招儿,把他家皇阿玛也给恶心着了。 忙亲手盛了羹汤,双手奉到他家皇阿玛面前:“菊花枸杞乌鸡汤,汤鲜味美,还疏肝理气。您儿媳妇近来的新发明,皇阿玛赏脸尝尝,给点宝贵意见?” 换做以往,好大儿如此殷勤,康熙就算生再大的气也不回驳了他脸面。 如今? 帝王冷笑,直接将那汤碗砸到了地上:“疏肝理气?呵呵!朕只觉得怒火钻天,恨不得毁天灭地,又岂是区区一碗汤能化解的?” 胤禔一脸雾,半是好奇半是委屈地道:“那也跟儿子无关吧?全大清上下,哪个不知道儿子最是孝顺?” 感觉已经被孝死了的康熙沉沉凝眸,挥退身边所有伺候人等,却将胤礽跟胤禔一家四口留下。一瞧这个阵容,再看皇上那满脸讥诮,伊凤心中就满是不安,该不会…… 不,不会的! 胤禔虽然是个傻大胆,但终究不蠢。那么要命的事儿,他肯定做好善后了……吧。 可惜,怕啥来啥。 康熙冷笑过后问道:“孝顺啊!成,若你真的孝顺,那么,朕问你几个问题,你给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阿玛请问,但凡儿子知道……” “你肯定知道。”康熙眯眼:“朕且问你,康熙二十九年,你从征噶尔丹时救驾受伤之后就哭诉自己力不从心事……” “皇阿玛!”伊凤急急跪下,满脸求肯:“这些话,哪是两个姑娘家能听的?儿媳求您开恩,便问,也让她们姐妹俩出去再问吧。” 孬好不计,把她们姐妹俩先摘出去再说。 否则此等欺君大罪,她们若是一道儿旁听了。那可就要么一道被处置,要么皇恩浩荡一道开释了。依着康熙此时愤怒,前者后者的可能…… 就还挺低的。 可惜她一片慈母之心,珠珠跟敏敏虽感动却万万不能受的。 这不,珠珠当即便笑:“额娘多虑了,女儿往来征战,袍泽、属下与敌人等,可都是铁血汉子。那些个荤话,女儿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哪儿还在乎那些个?” “就是就是。”敏敏点头:“那些不讲究的客商,甚至以青楼为家,连谈生意都不肯挪个地儿。敏敏见识的大场面,只会比姐姐多再不会比姐姐少的。” 别想以这种理由撵走咱们俩! 横竖咱们一家子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注定跑不了,也绝不跑。 伊凤咬牙,康熙也冷哼:“跟你们阿玛一个德行,都是不知道感恩的,不孝!” 以往,康熙就算再怎么生气,也怕给好大儿带来不好影响。那不孝子三字在喉头嘴边翻转千万次,也从未轻易骂出口,如今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珠珠跟敏敏隐晦交换了个眼神,心里陡然一沉。 胤禔:…… 胤禔在他家皇阿玛问出这个问题来的时候,整个人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皇阿玛气成这样,并有此一问,已经笃定并掌握了相关证据吧? 林子钰那混账就是告发之人? 虽然胤禔不知道他到底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又知道了多少。但心里还是后悔,后悔当日太慢吞吞,斩草未除根,留着那恶心玩意儿坑害他们一家子。 万般痛悔中,胤禔捂脸:“回皇阿玛的话,当时是的。儿子也不知是何原因,当时确实……” “你两度说当时,那也就是说后来恢复了?什么时候恢复的?你又因何决定对自己痛下狠手,服下那绝嗣的虎狼之药?” 问出这话的时候,康熙目光如鹰隼般,紧紧盯着胤禔。 直看得他心中一苦,果然! 该知道的,他老人家都知道了。现在抗辩无益,只能他把事情全部揽下。千千万万的,别让皇阿玛把怒气撒到福晋身上。否则他圈禁不算,还很可能变鳏夫。 分分钟算明白这账的胤禔跪下:“回皇阿玛的话,儿子,儿子回京后就基本恢复了。但彼时谣言四起,尘嚣尘上。皇阿玛、额娘跟诸兄弟都对儿子空前关心,福晋更对儿子百依百顺。儿子……” “儿子沉醉不已,再也不愿回到以往那等被皇阿玛忽略,与太子明争暗斗还争不过的凄惨落魄。所以,所以就继续装着,想,想着多享受些时日。” “不想谣言愈演愈烈,您对儿子也越发关注。甚至还封了儿子做郡王,赏儿子双俸。儿子欢喜之余也忐忑,怕万一您知道了愤怒,宠爱没了,爵位也没了,连太子都不肯乖乖被正曲为直。” 所以,所以年纪轻轻欠考虑的他出了那么个昏招,直接对自己下了狠手。 说完,胤禔还对伊凤长长一揖:“福晋对不住,累你为了爷当了许多年‘妒妇’,累你这么些年来被人嘲笑无子。千错万错都是爷的错,爷等会子就给你写封和离书,你带着孩子们大归吧。” 伊凤知道他是极力要把她摘出来,但此情此景,她能扔下他自己回娘家么? 她不想,康熙也不能让啊! 但为了小命故,装不知道可以有:“这,这怎会?爷您……您糊涂啊!那等虎狼药,会不会伤身体?有无解药啊?若有,您且快快服下。便妾身年纪大了些,也可以与您纳几个美妾……” 关乎一家子小命的时候,伊凤演技空前大爆发。 把个被夫君蒙在鼓里十几年的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那哀怨、那委屈、那愤恨而又掩不住的焦灼担忧。 真让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可惜再优秀的演技,也感动不了铁石心肠的帝王。 受了十几年惊天巨骗的康熙谁都不信了,只想派人把人把直亲王府团团围住。把所有可能知情者关起来细细审问,看这逆子是不是到了这时候还在撒谎。 是的,没错,康熙再生气,起初也是想着圈禁。 但太子求情:“皇阿玛,不管当年事出何因,横竖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您就,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看着大哥这些年所立的赫赫功勋上,从轻发落吧!” “大哥,大哥你快跪下,跟皇阿玛认错。说你愿意接受太医诊脉,好好治疗。咱们将功补过,多多为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以弥补前罪……” 能不能行的,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得说胤礽绝对是好意,但胤禔无法接受啊。 他家珠珠千辛万苦才终于当上王世女,说他真治好了、也有了儿子,那珠珠要如何自处?而且,福晋都三十了,再行生育必然艰险重重。再加上他们夫妻情深,他也心无旁骛。 种种考量之下,胤禔果断摇头:“此事爷虽有错,但如今,却不悔。我家珠珠允文允武,聪慧绝伦,多少个儿子也比不过。有她们姐妹两个,我这一生便足矣,不需要再生其余子女。” 这态度一出,爱蓝珠姐妹两个固然万分感动。 康熙却要气炸:“不悔?好一个不悔!既然如此,你这不孝子就给朕滚去宗人府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与朕说。” 胤禔跪下:“若如此能让您消点气,去就去吧。不过……” “一人做事一人担,儿子自己做的决定,皇阿玛能不能开恩让儿子自己去吃宗人府的牢饭,饶了福晋跟您一双无辜的孙女儿?” “无辜?”康熙冷笑:“待朕把所有事情都查清楚,再来看尔等到底无辜不无辜吧!” 说罢,康熙就直接命人围了直亲王府,将他们一家四口都送进了宗人府大牢。 得知消息的四阿哥胤禛飞马赶回来,自动请缨:“涉及皇族成员,让普通官吏审理终归不妥。儿子不才,在刑部多年颇有办案经验。若皇阿玛不嫌……” “嫌!”康熙冷脸,特别的斩钉截铁:“朕嫌你私心重,恐你假公济私。将这么多年所学,都用在为你那好大哥开托上。” 胤禛:…… 在皇阿玛洞明一切的眼神里,还真说不出自己绝对不会的话来。 只再一次缓缓跪下,为自家大哥的人品与忠孝担保。 呵呵。 康熙冷笑:“朕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以为诸子之中保清最孝。为了护佑朕,他甚至悍不畏死,以身挡噶尔丹射来的利箭。结果……你也不必多说,跟太子了解一下你那好大哥到底做了什么吧。” 胤禛了解完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大哥不愧是他大哥。 他为了与福晋相守,空置了两个人事宫女。他大哥这是为了不让大嫂再受生育之苦,直接给自己来了个狠的吗? “谁知道呢?”胤礽长叹:“不管其中理由到底是什么,皇阿玛此次都雷霆震怒。严令孤不得再求情,否则以欺君论处。大哥此次,怕是……” 怕是得比老三还惨,说不定从亲王被撸成白板。大侄女好不容易当上的直亲王世女,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王位能继承。 胤禛:…… 雍郡王沉默,夜里都在辗转反侧。想着该怎么劝说皇阿玛回心转意,将此事交托到他手上。只还没等他想出妥帖法子来,康熙就已经下令让裕亲王保泰主审此事了。 保泰,已故裕亲王福全第三子。与其父一样,是个铁杆帝党。 惯会听皇命从事。 这人选一出,诸皇子们心中就是一个咯噔:皇阿玛避开所有皇子阿哥,这……这分明是怕他们徇私舞弊,分明没想着大事化小啊! 因为康熙严令,除了太子跟恰逢其会的胤禛外,其余人等都不知他们敬爱的大哥到底犯了什么罪。只知道自己决不能袖手旁观,得为营救出一份力。 为此,老九老十还积极联络,要把弟兄们拧成一股绳。 大家齐心合力的,先把大哥一家搭救出来。 结果开局就遭遇大败,毓庆宫闭门谢客,四哥摇头不语。气得老十拍桌:“呸!亏他们俩整日里大哥长、大哥短,十足万里挑一好弟弟模样。结果大哥一遇到事儿,他俩比谁跑得都快,真是忘恩负义!” 一个个也不好好算算,自己受了大哥大嫂多少好处。多亏了小侄女才终于过上躺赢生活的十贝勒坚决不做那等狼心狗肺之徒,积极联系其余兄弟们。 胤禔性格爽朗,武艺超群又战功赫赫,本就在诸皇子中颇有人望。 自从知道自家皇阿玛寿数,彻底放弃夺嫡之意,甚至对自己下了狠手后。夫妻俩就一直与兄弟姐妹们为善,打量着他们撒手人寰后,大家伙能瞧着昔日情分上多看顾两个女儿几分。 多年付出自然有所回报,除了知情不敢火上浇油的太子跟胤禛外,所有成年皇子都被说动。 大家伙一起往乾清宫。 康熙正怒火蒸腾着,哪里肯听他们替逆子说情? 直接令梁九功传口谕:“直亲王蓄意欺瞒君父不忠不孝,其罪当诛。朕念及父子情分,法外开恩,只暂押宗人府。待所涉案件悉数查明后再做判决已属宽宥,尔等莫胡搅蛮缠。着速速离去,莫复多言,否则以同罪论处。” 不忠不孝,其罪当诛!!! 这八个字一出,所有人心头猛跳,越发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皇阿玛就…… 就对他素来钟爱的长子发了这么大火呢? 延禧宫的惠贵妃也云里雾里的。 明明前几日,皇上还一脸欣慰,夸她为他生了个好儿子。然后好儿子娶了个好儿媳,生了一对好孙女。把他们一家四口夸上天,怎么转眼间人就被他关进了宗人府大牢? 连找了数个理由,眼珠子都盼酸了也未等到圣驾往延禧宫后。惠贵妃终于坐不住,一身素衣,粉黛未施地就去了乾清宫昭仁殿求见。 梁九功试图劝返,却只见她凄然一笑:“唯一长成的儿子、唯二的两个孙女都下了宗人府大牢,梁公公倒是告诉本宫得如何才能冷静?” 梁九功:…… “罢了,本宫也不为难你。只请你帮着捎句话,求皇上见见本宫。便死,也让本宫死个明白。我儿战功赫赫,儿媳贡献良多。便两个孙女都是对大清有功的,倒是犯了多大罪竟让皇上狠心至此?” “朕狠心?”殿内,闻听了她这质问的康熙大怒,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来:“你只管为你儿子叫屈,怎不问那逆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呢?来来来,你且进来,朕与你好生说道说道,看那逆子到底做了什么……” 惠贵妃喉头一紧,心中慌乱。只觉得康熙接下来的话,绝不是她爱听的。 可惜,盛怒中的帝王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直接屏退左右,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怎么来,怎么去的都说了。然后才问惠贵妃:“换你是朕,要怎么处置那逆子?” 惠贵妃:!!! 惠贵妃惊得下巴差点脱臼:“这,这不可能吧 ?皇上莫看胤禔如今对珠珠跟敏敏好,但实际上他最是盼儿子,心心念念抢在太子前头诞下皇长孙。伊尔根觉罗氏连开两朵金花,他嘴上不说,心里别提多失落了。” “而且那么些太医诊治,兢兢业业多年。就算他有心瞒天过海,也不容易……” 惠贵妃还没等说完,林子钰的状纸、相关证据,胤禔本人的供词等,就悉数被塞在了她手里。一一看过之后,惠贵妃整个人都傻了。 直接脱簪待罪,求皇上重惩那逆子。但…… 他混账,他欺君。 但他福晋也是苦主啊!好端端的,谁能想到枕边人竟荒唐至此?若不是皇上开恩,允爱蓝珠以女子之身纳婿承爵。那被人嘲讽无子绝嗣,将来在养子身边艰难度日的人里面也有她的。 两个孩子更一直被蒙在鼓里,全不知情,所谓不知者不罪…… 见康熙不语,她还直接哭诉:“皇上,珠珠跟敏敏虽优秀不下于男子,到底还是女儿家,名声要紧啊。还请您开恩,将她们娘仨个先放出来,让胤禔那混账个人造业个人担去。那般肆意妄为,皇上就算砍了他,妾身也绝无二话。” 说罢,她还再度跪下。 可惜康熙未置可否,只命她退下。 千算万算,再没想到蠢儿子竟如此胆大妄为的惠贵妃一路哭着回延禧宫的,当晚就因心思郁结而引发高热。 太子直接叹了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说惠贵妃娘娘定是忧心大哥一家才这般突然病倒的,皇阿玛或可开恩暂释大哥他们一家子过来侍疾。到底娘娘比皇阿玛还长三岁,已近花甲了…… 康熙直接冷笑:“横竖你不管什么事儿,都能绕到给你那好大哥求情上,把朕的话当耳边风呗?行,三令五申还犯是吧?来人啊,送太子回毓庆宫。禁足三月,抄写孝经百遍。” “也好醒醒脑子,知道知道兄友弟恭之外,还要孝道二字!” 免得频频为那逆子求情,屡屡戳朕的心窝子。 大哥因何身陷囹圄而没闹明白,转眼间惠贵妃抱恙、太子禁足的消息又都接踵而来。 所有人等心中愕然,皇上竟,竟气成这样? 不但驳了惠贵妃的面子,还暗指,好吧,应该说明示太子不孝。 父子相得了三十几年的帝储终于出现了分歧,太子能顺利度过此关,重新得回君父信重宠爱么?会不会…… 诸皇子与他们身后站着的各府势力深思。 若太子与皇上也终于逃不过子壮父疑,帝储相争的命运。他们…… 他们是不是也有机会? 以往太子地位稳如磐石,他们就算有点什么小心思也得藏得好好的。不敢争,也没有一争之力。但若太子真失宠于帝王,那他们谁又比别的兄弟差了啊! 胤禟可没心思理会这些个风起云涌,他现在就万分忐忑。 终于探听出来的那么点点眉目里,一切源于那衣衫褴褛比乞丐还不如,毁容、手脚残疾还哑巴的康熙四十二年进士林子钰的冒死告状。 曾为整治那癞·□□出过力的胤禟怀疑大哥是替自己背了锅。 有了功名的读书人都是天子门生,进士更有了外派做官员的资格。是个准官员了,再行戕害怕是更得罪加一等。 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何大哥一家子都被关押,连两个侄女都不例外了。 皇阿玛怕不是觉得他们团伙作案。 自以为找到了症结所在的胤禟沉吟,终于下定了决心,宁死也得力劝皇阿玛,保大哥一家子无恙。 为此,经年也未见得能上一回早朝的九贝勒难得上朝,还在袖子里直接藏了毒药。 打算来出死谏。 知悉他这想法的胤俄高高挑起大拇指,决定见贤思齐,第二天早朝时就有了个极为震惊众人的亮相。 但见十贝勒一身囚服,带着枷号,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出现在朝臣面前。 看得胤禛眼皮直跳,本着兄弟情分劝他停止作死。却才开口,就被狠狠鄙夷了:“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的鼠辈,离爷远着些!你不肯帮大哥说情,爷却不愿瞧着兄长受苦。好容易皇阿玛上朝了,你可别拦着咱……” 第160章 死谏 大哥身在宗人府, 太子二哥禁足中。 三阿哥以为自己就是眼下最长,理应调和好诸兄弟之间矛盾。遂赶紧皱眉轻咳:“老十,你的规矩呢?你四哥也是……” “也是个屁啊!也是。”胤俄冷冷一眼横过去:“不说你, 便老实窝着得了。兄长怎么了?二侄女那话说的好, 有志不在年高, 无能枉活百岁。所谓的兄长,不也就是比爷早生那么几年?真遇上事儿啊……” 胤俄特别嘲讽的啧了一声, 给了他个你们都不大行的眼神。 可把胤祉气得, 差点顾不上自己文弱,根本打不过老十那五大三粗的。就在这金銮殿上,早朝之前,狠狠给他一顿。 好在胤祺及时说和,让他想起了这茬。改动手为冷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东西。你就作吧, 作到皇阿玛龙颜大怒,送你去跟大哥作伴就老实了。” 胤俄坏笑勾唇,气死人不偿命:“与大哥在宗人府大牢把酒言欢, 也好过在这看某些孬种、虚伪之人的嘴脸。” “你!”胤祉被气的脸色铁青, 刚要骂将回去,就听着静鞭响, 圣驾将来。 他就是有再多气,也得暂时咽回去。 只等着皇阿玛看到老十那荒唐样之后,怎么龙颜大怒, 狠狠处置他。 一想想信重多年,引以为傲的好大儿其实一直在演他。借着他的自责与愧疚一路青云直上,年纪轻轻就到了亲王位,还差点世袭罔替什么的, 康熙就忍不住肝火大炙。 偏其中内情还…… 很离谱到他只要提一提,就觉得整个爱新觉罗氏的名声都没了。根本都不好与皇子皇孙、文武大臣们交代其中内情。倒让他们一遍遍地,提起那逆子往日功勋,恳请他网开一面。 直亲王当年旧伤严重,这几年都一直养病呢云云。 真是越想越堵。 为此,称得上勤政的康熙都破天荒地连罢了几日朝。 今日终于能平复好心情临朝了,结果放眼一瞧。好么,人群之中,老十那憨憨竟身戴枷号,一身囚服地装扮。还刚随着大流给他请过安,就立马嗷地一嗓子嚎出来:“皇阿玛,皇阿玛!大哥素来孝顺,对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也都疼爱体贴。与朝廷社稷,更是功劳赫赫。您前几日不还说,有子如此足堪夸耀生平了么?” “何以转瞬之间,就将大哥狠心下狱?儿子百般打听,也不知到底为何。只知大哥忠孝两全,人品贵重,就算偶有行差踏错,也不至于被关宗人府啊皇阿玛!” 康熙冷笑:“你不知道,好一个你不知道。你这混账东西连其中究竟都不知,便敢当殿求情,是把朕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胤俄跪下:“儿子不敢,儿子……” “儿子就想给大哥担个保,求您仔细彻查,莫冤枉了他去。便儿子不知,也愿意相信大哥。若他有罪,儿子愿意与他同罪。您看,儿子这枷号都戴上了,囚服也穿好了,足见一片赤诚。” 康熙:!!! 康熙气得粗喘,死死盯着胤俄。不防备这时,万年不曾出现在早朝之上的胤禟也直直跪下,掏出了藏在袖口中的毒药:“皇阿玛,儿子也愿意性命担保。大哥他绝对是个好儿子,好兄长,好父亲与好臣子。” “没有他,康熙二十九年您不会安然无恙,征伐噶尔丹也不会那般顺利。新疆之地,不能那般顺利地被收归大清。困扰咱们大清多年的准噶尔汗国不会那么快化为乌有……” “就凭这般忠孝,这等赫赫之功。不管他有什么不妥,皇阿玛您都,都大事化小饶了他这一遭吧!” 这边愿意一起下狱的憨老十还没摁住,那边狗老九就开始以死相逼? 那一声声的至孝、好儿子,如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掴在康熙脸上。让他恨不得时光倒转,光阴重来。让他穿回到康熙二十九年,拆穿了胤禔那个混账。狠狠打他一顿板子,让他胆大包天,欺君枉上不孝至极。 可往日回不去,其中根由他又不齿提。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两个不孝子:“朕曾着梁九功给尔等传过口谕,胤禔欺君罔上,罪不容诛。谁若再求情,与彼同罪。” “是!”胤禟跪下,恭敬磕头:“皇阿玛确实下过这等口谕,儿子等也不敢或忘。但文死谏,武死战,臣之分也。不管是身为臣子,还是身为儿子,胤禟都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拼死谏言,免得皇阿玛在怒火之下做出后悔一生的决定来。” 打从看到十哥那身打扮开始,十四就知道今儿必定有一场大戏。 是以,从一开始,他就丁点不敢分神。 可…… 可再没想到,事情竟然就……就几句话之间,到了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十哥愿意同罪,九哥不惜生死。那,那作为大哥小迷弟的他,也不能落后啊。 而且刚刚,九哥还说大哥与他们素来交好,此时大哥遇难,当弟弟的还不伸出援手等什么呢? 本就有几分侠义之心的十四立即热血上头,时刻准备着。 这不,胤禟话音刚落,他就紧跟着跪下:“皇阿玛,儿子也愿意以性命担保,大哥绝无欺君罔上之心。他之孝,一直是儿子这些弟弟们所学习的榜样……” 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什么叫按倒葫芦又起瓢? 老九老十这对蠢货还没收拾住,转眼十四这个逆子又蹦达出来了? 康熙气得怒火直冲天灵盖,瞬间燃断了他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使得他三步两步跨下丹墀,径直拔了御前带刀侍卫腰间宝剑。疯了似的要砍向十四:“愿意以性命担保是吗?如此,朕今日就取了你的狗命!” 那裹挟着满满怒意的一剑疯狂而来,十四整个人都懵了。还是胤祺手疾眼快,死死抱住了康熙的腰:“皇阿玛您息怒,息怒啊!十四弟再怎么如何,也罪不至死。” 康熙气到发抖:“老五你松开,今儿今儿朕非劈了这个逆子不可!” “朕三令五申不许给胤禔求情,偏他们一次一次忤逆,还敢以性命相挟。不就是打量着朕顾念血脉亲情,不会狠心要了他们的小命么?如此,朕就让他们求仁得仁!” 这胤祺哪里还敢撒手? 他只会更死命的抱着自家皇阿玛:“皇阿玛您息怒,您曾夸过十四弟,说他颇有侠气。那现在这般,不正是他的侠气之所在吗?” 诸皇子与满朝文武等也都呼啦啦跪下,积极帮十四阿哥求情。 结果自然是火上浇油,越求,康熙心里怒火越炙:“侠气?朕看他是傻气,晦气!寻常人家打架拉架,还得弄清楚前因后果呢。他可倒好,什么都不知就愿意以性命担保,以死来威胁君父。” “原本,朕还要与你们的好大哥留了几分脸面,既然你们这样的话,那好啊。朕就告诉你们,朕为何将他们下了宗人府大牢,又为何说他欺君罔上,不忠不孝。” 诸皇子心下齐齐一惊,直觉接下来的内容恐怕不是他们想听的。 一直未曾言语的胤禛火速跪下:“皇阿玛,使不得呀,皇阿玛!” 康熙冷笑,果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心疼那逆子的。不管知情不知情,就没谁站在他这个老阿玛这边,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过。既然如此,他又要为谁着想呢? “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救驾,言他孝顺,对大清功劳赫赫。朕从未否认他之功,这么多年也一直厚待伊。但这些,都不是他仗着皇宠肆意妄为的理由!” “二十九年,他救驾之后受伤。明明伤势不如何严重,他却坚称自己有心无力。朕一直深以为愧,为之延医问药多年。一直努力治好他,也将他从一个普通阿哥宠成了和硕直亲王。结果呢?所谓的伤势,根本就是夸大其词。直亲王府多年未闻婴啼,是因为他自己服了绝嗣之药……” 轰隆隆。 如晴天霹雳,打在所有人头上。 又好像万钧巨石被扔进了平静的海面,顿时激起千层浪。 满朝哗然,纷纷怀疑自己的耳朵瞎了。要不然,要不然怎么会听到如此惊世骇俗之内容? 绝,绝嗣药啊! 大阿哥竟然,竟然对自己下了如此狠手后悄咪咪把原因归结到当年救驾的伤势上,踩着皇上的心疼愧疚一路青云直上…… 代入到皇上的视角想一想,哎哟喂! 个顶个的呼吸加重,想要拔剑劈了逆子有没有?这,这真不能怪皇上。是,是大阿哥太…… 太过了些。 让人都忍不住,想要为皇上鞠一把同情泪了。堂堂帝王,竟被蒙骗多年,被玩弄于鼓掌之上。不管是情感还是尊严,都让人大呼受不了啊。 人群之中科尔坤更惊呼一声,直直仰倒。 竟是厥了过去。 康熙就是再气再恼,再怀疑那逆子万般都是假,只对伊尔根觉罗氏的心思为真。为了让她免受生育之苦,不惜对自己下了狠手。颇有几分迁怒之意,但也不得不考量科尔坤献上水泥之功。 赶紧着人传太医,好生与他诊治。 等科尔坤悠悠醒转之后,不禁感动的老泪纵横。直说自己没教好女儿,连累了大阿哥。他愿意辞官归隐,被贬为庶民。换皇上开恩,留女儿女婿性命云云。 康熙摆手:“是那逆子胆大妄为,若说错,也是朕教子无方,与卿何干?” “太医说你忧思过重,伤及脏腑。需得好生调养,否则可能会累及寿数。辞官之事再不必说,亲家且休息月余,等身子养好了再来为朕分忧吧。” 科尔坤还要再说,康熙却摆手命人护送他回府。 无奈之下,科大人只好一步三回头,拖着沉重的病体一点一点出了乾清宫。到了乾清门跟前,就看到除了太子和大阿哥之外的所有成年皇子排排跪,并带着同款震惊表情。 尤其穿着囚服戴着枷号的十阿哥胤俄,那悔的哟! 都恨不得要以头抢地了。 真·千想万想,想破了脑袋也没料到,大哥居然是以这样神奇的理由被皇阿玛下了宗人府大牢,得了那不忠不孝,欺君罔上之语啊! 早知道…… “早知道爷就换一番说辞,再不这么火上浇油。既没帮上大哥半点忙,还把皇阿玛气够呛。” “不止呢!”料理完手中事,终于有精神出来料理这帮逆子的康熙冷笑:“你还狠狠坑了自己一下。不是囚服都穿上,枷号也都戴上了吗?别浪费了。来人呢,送你十阿哥去宗人府大牢。” “对了,那俩愿意同罪的也别落下了。都给朕洗干净脖子等着,胤禔那逆子若是有事,你们也别想好。” 左右侍卫听命而行,很快就把老九、老十、十四都送进了宗人府大牢。 至此,太子禁足,九、十、十四与胤禔一道团聚宗人府。 没有十八阿哥身死,帐殿夜警的康熙四十七年秋,九龙也照样倒霉了五个之多。 让伊凤叹为观止。 再没想到,避开了一废太子这个天坑。没有了康熙着群臣拥立新太子事,也还能有老九□□药,老十戴枷号。十四被康熙拔剑追着砍,老五拼死抱腰等事。 生让他们因为自家这不省心的家伙,结伴同住宗人府大牢。 同没想到的胤禔挠头:“对,对不住弟弟们了啊,让你们因为兄而受这般苦楚。” “嗐!这有个啥?”胤俄笑着摆手:“手足兄弟么,自来就讲究个肝胆相照。大哥以往疼弟弟们,弟弟们自然也不能瞧着大哥受苦。就……就是吧,想破了弟弟这笨脑子也没想到,大哥您……” “您居然是以此等理由被皇阿玛关进来的,弟弟那些个相信你人品,狠夸你孝顺的话。现在想来,倒有些落井下石的嫌疑了。” 不但于事无补,还给自己凑了宗人府大牢的行程。 不过不打紧。 他额娘是温贵妃,外家是钮祜禄氏。本身著族大姓,又出过额亦都这么个五大臣之一。别说不知者无罪了,就算是有,皇阿玛也会不看僧面看佛面。九哥跟十四弟的情况也差不多,就是大哥…… 胤俄挠头,耿直发问:“我的亲大哥哎!您倒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又咋想的啊?居然用那么……那么决绝的法子。把皇阿玛气的哟,那脸色,啧,都跟锅底顺色了,你那好岳父登时就吓昏在朝堂……” 胤禔脸色一变,赶紧问起自家岳父状况。生怕皇阿玛一怒之下把他的国公给撸了不算,还搭进去个户部尚书的职位。 闻听他老人家不但没有迁怒,还给岳父传了太医、允了休假养病等后。胤禔才长出了口气,暗道幸好。 至于胤俄那个问题…… 胤禔当然矢口否认,绝不承认自己情种本种。 “为免你们大嫂再受生育之苦服绝嗣药?想得倒是挺好,下回别再想了。毕竟她刚知道的时候,整整哭了三天。眼睛都快肿成桃儿了,看着爷的眼神里都含着恨。为啥?你们忘了?比起爷,她才是更盼着早早生下嫡子,好在皇家站稳脚跟的那个啊。” 现在瞧着珠珠跟敏敏两姐妹好,额娘对她们多如珠如宝。 当年姐妹俩相继出生,大阿哥府连开两朵金花的时候,她老人家可不满意了。甚至几度要赐人进府呢,多亏了爷有心结,不想让庶子生在嫡子前面而坚持拒绝了。 为把心爱的福晋摘出来,大阿哥只能默默对额娘说了声对不起。 而且,他也并没有胡说八道不是么? 这话,胤俄听着、胤禟跟十四听着,裕亲王保泰安排的人也在暗处悄悄听着。 为了从这一家子日常谈话中得到更多有用线索,保泰还特意破格没把他们分为男监女监。 而是将两间相邻的监牢打通,里面高床软枕地好好布置了一波。浑然两间卧房的样子,连恭桶都是上好红木所制。伙食上,更是珍馐佳肴不断,还能让他们一家四口随时点餐。 豪华富庶的,好像不是个牢房,而是他们直亲王府别院似的。 阔绰得让老十啧啧称奇:“亏皇阿玛左挑右选,避开了咱们兄弟,结果人交到保泰手里,还过得越发滋润了。” 闻讯赶来的保泰无奈摊手:“没法子,漫说咱们这些个皇室宗亲,但凡有几分血性的,谁又能不敬佩直亲王、不崇拜直亲王世女呢?连百姓们有如今这好日子,都要常感念大嫂发现了那土豆、牛痘等。” “若他们一家子在为兄手里受了磋磨,那全大清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够淹死为兄了。” 所以,咱绝不是同伙,公平公正着。 如此待遇,只是作为一个大清子民对英雄的基本尊重罢了。不信你看这一个栅栏之外,你们兄弟仨就是天壤之别。 黑漆漆一间牢房,随随便两堆稻草。 什么特殊待遇没有,倒是那稻草里的耗子、蟑螂的怕是不少。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差别待遇的老十:!!! “保泰哥,你这可就不讲究了。弟弟,弟弟是被皇阿玛送进来,与大哥一道同甘共苦的。” 再没有一样坐牢,还分出个豪华版跟乞丐版的。 对此,保泰只笑着摊手:“这可怪不得为兄,皇上特意交代了。务必让你们哥仨尝尝宗人府的苦,看你们日后还敢不敢动辄与哪个同甘共苦,以死来威胁君主。” 胤禟&胤俄&胤祯:!!! 不管他们怎么好话说尽,狗保泰也照样半点情面不开,一句皇命难违把他们堵得死死的。 气得胤俄想咆哮,却死死压着不敢喊。 怕啥? 当然是怕闹腾大了,不但没给自己争来跟大哥一样的待遇。反而连累哥嫂与侄女们也跟着一道睡稻草、吃窝窝头啊。 胤禔的重点却都在保泰透露出来的死谏二字上,急忙忙刨根问底。誓要通过他们,把自己一家被抓之后的种种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是的。 虽裕亲王福全活着的时候就对儿子千叮咛万嘱咐,说康熙二十九年,多亏了大侄子,他这个抚远大将军才没被罚得更惨。他们这一脉,都得记着大侄子恩德。偏赶着大侄子命苦,竟无男嗣。若日后,他跟他那两个格格若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裕亲王府一脉都得尽力助之。 保泰自己也万般崇拜这个大堂兄,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他。 但他到底不是个蠢的,知道自己能有今日到底靠着哪个。所以除了生活上的便利不怠慢外,其余外间的消息,除非在康熙允许的情况下,否则半点都别想进了他们一家子耳朵里。 如此严防死守下,胤禔不该听到的外界消息是丁点没听到。 只时常被问询,到底因何对自己下如此狠手?大福晋确实不知情么?那康熙四十二年的进士林子钰如今毁容身残,可与你有关之类之类的问题。 胤禔也是个当阿玛的。 清楚皇阿玛便一时着恼,恨不得劈杀了他。可实际上,不管是念着父子亲情,还是前头他那些个赫赫之功。也不会真个把他怎么了,最多,最多把他从直亲王再撸回光头阿哥。 可福晋不同。 再为皇家做多少贡献,她也还是个皇子福晋。为皇家绵延子嗣才是第一要务,断不能落个迷得皇子为其主动服下绝嗣药的罪名。 所以甭管保泰怎么问,他的答案也始终就是那么一个。 开始的时候,确实不怎么灵光。满心惶恐畏惧之中被皇阿玛呵护宠溺,于是心生沉醉,愈发贪婪。就算好了,也死死瞒着。后来…… 总之一步步行差踏错,都是他贪婪之过。 至于那林子钰? 胤禔皱眉,满脸厌恶:“爷倒真是万般瞧不上他,想给他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可惜人贱自有天收,没等爷下手,他就自己倒了霉。” 保泰大奇:“大堂兄此话从何说起?” 若非必要,胤禔再也不会提起那个宵小之辈来,平白污了自己的嘴。 可那货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上次侥幸逃过,这回又来搅风搅雨。甚至还翻腾出来他这段陈年往事,将他们一家子坑进了宗人府大牢。胤禔要是不弄死他,才是咄咄怪事呢。 于是,一个跟林子钰自述完全不同的版本被娓娓道来。 惊掉了一地眼珠。 “什么玩意儿?”胤俄这暴脾气先嚷嚷起来:“当年,当年那一个月就挣爷两年俸银的林进士林子钰,居然……居然是那么个玩意儿,还存了那等心思?” “丫丫个呸的,那混蛋王八羔子哪来的狗胆呀?大哥没直接打杀了他,都已经宅心仁厚了。他特么的不感恩戴德,还敢得瑟着告御状?” 提起这个,瑚图里宜敏比就满心愧疚:“都是我年轻不懂事,只看能力未看人品。以至于……”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坑苦了阿玛额娘和姐姐呜呜呜……” 瑚图里宜敏比崩溃大哭:“ 我我我,我这就去找皇玛法磕头认罪。让他老人家有什么怒火都冲着我发吧,放过阿玛额娘和姐姐。” 胤禔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傻,这关你什么事?自来只有千日做贼,千日防贼的。那混账东西居心叵测,又哪是你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家所能应付的?乖,别自责了。到底纸里包不住火,阿玛既然做过,自然就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于天下的一天,与你无关。”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胤禔笑:“再怎么论起来,你阿玛我也才是罪魁祸首。是爷当时急切,钻了牛角尖。”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事实证明,他的当机立断绝对是最优解。 可到底年轻没经验,又过分自信。 扫尾不够利落,才让林子钰那厮寻到了蛛丝马迹。成功告御状,害妻小受苦,弟弟们跟着一起倒霉。 若能重来一次的话,胤禔想,他一定干干净净,利利落落地掐断所有线索。也绝不给林子钰那厮半点逃脱的机会,康熙四十四年,就让他彻底闭嘴。 同样的遗憾,胤禟也有:“早知如此,爷那会子就不该派人给他下什么哑药。而该给他点伸腿瞪眼丸,让他彻底上西天。” 保泰:!!! 就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胤禟的事情。 但既然听见了,就是意外之喜。裕亲王赶紧着人上纸笔,让九贝勒说出他的故事。 “没什么好说的。”胤禟咬牙:“那龟孙先前装得好,把爷都给骗了。还想着他是个可造之材,将他引为知己。结果那厮长得美,想得更美,竟还对敏敏起了觊觎之心。” “珠珠亲往江南彻查,好么!那混账玩意儿七分真,三分假,竟还是个专门靠吃软饭为生的。赶着他命苦,惹着咱们家小福星,落了个毁容的下场。” “开始,爷有所不知,被他求到门上还跟着焦心,急急忙忙帮着请了太医。后来知晓他的龌龊心思后,哪里还能容得?唯恐他胡言乱语,怪我们敏敏的名声,所以就派人毒哑了他。 ” 说到这儿,胤禟还有些可惜。 遗憾自己当初一时心软,没有直接斩草除根。否则的话,如今也不至于兄弟几个排排在宗人府大牢里坐。 保泰:…… 亏了哥哥你不够心狠,否则的话,咱这宗人府大牢你也许就不是体验,而是要常住了。 那林子钰再怎么不堪,也是皇上钦点的进士。 响当当的天子门生。就算有何违法乱纪之事,也有刑部、大理寺等会审,交给皇上勾决。而不是你个区区贝勒就能动用私刑,轻易决定对方生死的。 胤禟冷哂:“理儿是那么个理儿,可易地而处,换成是你,能不顾侄女名节上告刑部、大理寺?” 保泰:…… 行吧,他也不能。九堂哥慈叔叔之心,无可厚非。稍后到皇帝叔叔面前,他也得给美言几句。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经过了早朝那茬儿,康熙现在一听着胤禟、胤俄跟胤祯的名字就头疼:“别说了,就算那件事事出有因,朕不予追究。他今儿身□□药,试图以死威胁君父的事儿也是大不孝。不是以性命担保,不是愿与他们大哥同甘共苦么?朕成全他们,让他们把宗人府的牢底坐穿!” 皇帝叔叔正在气头上,保泰也不敢多劝。只沉吟道:“那,那林子钰要怎么处理?珠珠行事谨慎,早年调查他的时候,就收集了许多切实证据。现在瞧着,那人确实居心不良。应是攀附不成而心生怨恨,蓄意寻衅报复。” 康熙当日为证实林子钰所告真假,早就做好了相关调查。 对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如今见胤禔一家子跟胤禟都老实交代,没有丝毫隐瞒诓骗。他这满肚子气倒是消散不少:“查!给朕细细的查,看他身后到底站着哪个。竟然能躲过层层守卫,将那么个玩意儿放在圣驾往畅春园的必经之路上。” “查明白之后,就给他个痛快吧。” 免得他仗着那个用嘴叼着铅笔写字的能耐败坏敏敏名声,肆意抹黑皇家颜面。 至于揭发有功? 呵呵。 敢打那利用一朝天子对付他心爱长子的算盘,他就得做好被清算的准备。康熙眯眼,满脸杀伐。 保泰恭谨称是,心里默默替那林子钰念了声该。 让他先怀恶念,区区烂泥竟敢肖想中天皓月。啧啧,也不打听打听瑚图里宜敏比是什么意思,为何得了这么个名字。 被反噬了还不赶紧收手,现在终于求死得死了吧? 才在生死边缘走一遭,越发觉得生命美好的林子钰:!!! 拼命摇头抗拒,叼着笔写下‘我冒着生命危险向皇上示警,再怎么也是有功在身,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我要见皇上!’ 保泰嗤笑:“见皇上?就你!呵呵,快给本王收起你那痴心妄想吧。老实交代,还能给你个痛快。不然的话…… ” “看到那些刑具了吗?本王保证,会找最好的大夫吊着你的命,好让你有力气一样一样的体验过去。反反复复,直到你愿意坦白为止。 ” 林子钰疯狂抗拒,拼命摇头。想说你不能,我也是正经的进士,朝廷并没有取消我的功名,刑不上士大夫,你不能…… 可他早年被胤禟下了哑药,哪儿还说得出话? 只能愤怒地瞧着保泰,嘴里啊啊地喊着。 看出他要表达意思的保泰讽刺勾唇:“都这步田地了,还不忘你那进士功名呢?敢把算盘打到皇上身上,能只死你一个都已经皇恩浩荡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林子钰骇然,死死盯着保泰。 对方见状笑得更讽刺:“怎么?你那点小九九都写在脸上了,还指望能瞒得住谁么!老实点吧,争取少挨几样刑。” 曾以吃软饭为业的家伙,能有什么节操呢? 几遍大刑过后,林子钰就什么心思都没了,只求速死:对方很谨慎,几经伪装,转了很多道。但学生……哦不,草民曾吃过亏,又向以探听消息为长。自然想尽法子,摸清楚了对方身份。免得被卖了,还替对方数钱。 保泰皱眉:“少废话,直接写,到底是哪个在暗中助你,让你顺利告了御状的?你们如何联系,他又有何目的?” 林子钰瑟缩,赶紧省略各种铺垫,直接写了八阿哥府四个字。 让保泰悚然一惊,赶紧追问他可有什么证据。可此时,对方受刑太过生生疼晕了过去。保泰大急,赶紧命人抢救:“一定一定要把人给爷治好了,绝不能有丝毫差池。” 是。 大夫们恭谨应声,纷纷拿出看家绝活来。 但治病治不了命。 便华佗在世也还有治不了的曹操呢,再厉害的大夫也不过是凡人罢了。那林子钰前头咬舌自尽过,伤才将好又受大刑。知道自己再无幸理后,更毫无求生欲望。 以至于这一晕,就再也没有醒来,只给保泰留下了让他头秃的八阿哥府四字。 最重要的原告兼证人在他手里被审死了,还又牵扯出来个皇子阿哥。更事涉皇帝叔叔最最忌惮的同室操戈 、手足相残什么的,保泰整个人都不好了。但事已至此,他瞒不住也不敢瞒。 第二日清早,还没等上朝呢,他就滚到了康熙所宿的乾清宫昭仁殿门口请罪:“侄儿无能,不但没有第一时间审出具体结果来。还,还因用刑太过,让那林子钰受刑不过……死了。” “什么?”康熙狠狠皱眉,看侄子愧疚得都要哭出来了。想想自己那天不假年,早早离开的亲哥,到底没舍得再苛责什么。只尽量平和地道:“无妨,那厮本也其心可诛,权当他是提早服刑了罢。” “保泰莫慌,你头一遭当此重任,有些纰漏也是在所难免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凡事只要做过便不愁找不到线索,只慢慢仔细留意就是。” “线索倒也不是没有,只有些……有些过于匪夷所思。侄儿不敢擅专,还请皇上御览。”保泰抿了抿唇,赶紧把那张皱巴巴的纸拿出来。 第161章 ‘坦白’ 胤襈? 康熙拧眉, 再没想到那林子钰幕后之人竟跟他扯上了关系。毕竟他自小在惠妃身边长大,受其照顾颇多。连其生母卫氏那个妃位,都是惠贵妃开口帮着求的。他对惠贵妃母子一直感激颇深, 且视他们为依靠。 好端端的, 该不至于自毁长城且损人不利己。 但…… 经历了好大儿自服绝嗣药的骚操作后, 康熙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再不觉得有什么事儿是不可能的了。 他皱眉思索片刻,到底还是喊来了胤禛那个断案小能手。 唔, 保泰忠心有, 但能力实在欠缺了些。才这么几日, 就把林子钰那个最重要的嫌犯给审死了。再让他负责下去,天知道会不会线索尽断。 保泰:…… 在刑部多年, 胤禛早就成了个明察秋毫的断案高手。从知悉林子钰冒死告御状, 把大哥掩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悉数告知皇阿玛的那天起。他就一直默默调查着,尽可能地搜集证据,先把那林子钰钉死在居心叵测甚至诬告上。 再等皇阿玛消消气,问出大哥如此决绝的真正原因。 劝着他诚恳些, 认认真真地给皇阿玛认个错,先走出宗人府再做计较。 虽然那林子钰籍籍无名, 最值得称道不过是四十二年中了进士、四十四年受雇成了二侄女跟九弟的大掌柜。数月之后便失去踪迹, 再有消息就是在圣驾往畅春园的必经之路上。 可供调查的东西少之又少, 但胤禛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什么事情但凡做过,就一定会留下些许痕迹。 只要大胆假设, 耐心求证。 找到相关证据、证人,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林子钰那边线索少,不好查证, 那就从畅春园或者皇阿玛身边入手。能准确掌握帝踪,避过那么多侍卫让那林子钰顺利到达御驾前,可不是等闲之人能办到的。 可惜…… 胤禛皱眉,可惜皇阿玛恐他有所偏颇,竟直接绕过他把事情交给保泰。让他无法合理合法地接触一应嫌犯与可能关联之人,无法进一步核实。 只能整理好这些,回头找保泰堂弟喝喝酒了。 胤禛正摇头叹息呢,就有乾清宫伺候的小太监过来传话:“皇上有命,雍郡王即刻往乾清宫见驾。” “儿臣谨遵皇阿玛口谕,这就前往。却不知皇阿玛匆忙相召,所为何事?” 他问话的同时,他身边大太监苏培盛赶紧拿了个大大的红封塞进那小太监怀里:“辛苦公公来这一趟,给公公吃茶。” 小太监虽不显,但却是梁九功相中的小徒弟。 特特派来,就是为了给四阿哥些许提点的。四阿哥不问,他还得想法子透露一二呢,更何况还有这么大个红封? 小太监笑:“苏公公客气了,小的前来就是来给雍郡王传口谕的。裕亲王早早进了宫,跟皇上禀报,那林子钰受刑不过已死。咽气前留下些许供词,皇上殊为震惊,命人宣雍郡王见驾。” 心心念念的机会说来就来,胤禛喜出望外。 果然,到了乾清宫昭仁殿后,皇阿玛毫不啰嗦,直接就把那张写满了铅笔字的所谓供词交到了他手上。 “八弟府上?”胤禛眉头微皱,也是唬了一跳。 不过他跟康熙意见一致:“八弟自幼长在延禧宫,多受惠贵妃娘娘照拂。他也向来对娘娘至孝,对大哥万分尊崇。不管从感情还是利益的角度,他都没有坑害大哥的理由。” “当然,世事无绝对。有些时候,看似不可能中往往隐藏着真相。而且这上头写着八阿哥府,可并非八阿哥。也许,这幕后之人隐藏在八弟府中,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到底是什么,儿子也不敢擅做定论。只请皇阿玛开恩,允许儿子参加到调查之中。让儿子能用自己这些年所学把幕后黑手抓出来,还事实以真相。就,就算大哥有些事情上处理的过于不妥,也不是歹人肆意坑害皇亲的理由……” 胤禛跪下,又双叒叕自动请缨。 这一次,康熙没有反对。 而是严肃认真地看着他:“既如此,此事便交于你。望你仔细查验,无枉无纵,也无故意偏颇。否则自此而后,你就别想再回刑部。就算日后朕大行,也会留遗命于新君,断不许藐视律法之人司国家法度之事。” 直接釜底抽薪。 彻底撵出大清司法界警告。 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渐渐爱上为苦主申冤、将歹徒正法,积极推进满汉同法等的胤禛:!!! 结结实实被威胁到,再度跪下,肃容正色道:“皇阿玛放心,儿子虽不才,却一直兢兢业业办案,从未敢对大清律有丝毫亵渎冒犯之心。” 康熙点头:“朕相信你,也盼着你能不辜负这份信任。别像你……” 别像你大哥似的,说的都比唱的还好听。结果…… 康熙狠狠皱眉,一想到那逆子,心里就忍不住怒火翻腾。头痛欲裂,眼前都隐隐有些发花。 胤禛大惊,赶紧喊太医。 一番诊脉之后,太医瑟瑟缩缩缩道:“微,微臣启皇上,您这……这属于情志刺激,暴怒血菀于上……颇,颇有些中风之兆,还请万万保重龙体,免得……免得情况愈发严重,致晕厥仆倒。” 现在全京城谁不知道啊? 皇上最最疼爱的直亲王自己给自己吃了绝嗣药,还诓骗皇上是因为当年旧伤而导致这么些年直亲王府再没有新生儿诞生。 将一代帝王傻子般戏耍,皇上暴怒,郁结于心。 却不许任何人提及,前头劝着他舒缓心情,以身体为重的几位同僚都多多少少挨了板子。倒霉催的太医既不敢隐瞒皇上病情,又怕自己一脚踩在皇上痛脚上,也被拉上行刑凳。 再没想到皇阿玛病情能有这般严重的胤禛大急,伺候他喝了药之后,就赶紧出宫。一路快马加鞭,往宗人府大牢方向而去。 “四弟,你……你该不会也被皇阿玛关进来了吧?”伊凤惊恐,小疑问脱口而出。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看得胤禛唇角微僵:“大嫂误会了,如今弟弟被皇阿玛任命彻查林子钰状告事。此番是例行讯问,并非被关。” 啊这…… 嘿嘿。 胤俄兴奋搓手:“爷就知道,虎毒不食子。皇阿玛就算再怎么生气,也舍不得将咱们哥几个关在宗人府大牢太久。这不就派四哥来了吗?” 胤禛冷冷一眼扫过去:“爷来,与你什么时候能出去有何干系?” “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皇阿玛若不是有心放过,又怎么会让四哥这个老鼠来守米缸?嘿嘿,全大清哪个不知道,四哥最最崇敬大哥啊!” 啪啪! 胤禛连拍了他那大脑门两巴掌:“清醒了没?想起爷不仅崇敬大哥,还在刑部历练多年,最是公正严明,执法如山了么! ” 说完,他瞧也不瞧胤俄那怒气冲冲的脸,只对大哥拱手:“弟弟有些话要与大哥单独说说,还请您与弟弟来外间详谈。” 胤禔安抚地拍了拍伊凤手背:“福晋莫忧,爷去去就来。” “爷……”伊凤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咬唇:“要不……” 要不你还是坦白从宽,把我招出去吧! 横竖我辈子为人,什么如何富贵,什么新奇新鲜的都体验过了。能以一己之力,让大清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瞧着你年纪轻轻当上直亲王,两个女儿文韬武略,各有其才。 真的,真的于愿已足了。 看出她这未尽之意的胤禔皱眉,难得与她发了脾气:“胡闹!四弟找爷有正事,你个妇道人家跟去作甚?” “伊尔根觉罗氏,你莫以为爷好性儿便任性妄为。否则惹恼了爷,仔细爷前脚出了宗人府大劳,后脚就往伊尔根觉罗氏府上理论。问问岳父到底如何教养的,纵着你这么胆大包天……” 胤禔难得啰嗦,把岳父母和两个女儿都捎上。 反常到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胤俄甚至直呼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瞧见大哥一振夫纲。 伊凤却听得分明,这货怕她真去找皇上坦白从宽,跟她这放狠话呢。若她真敢豁出去自己一条性命,保住他们父子个,他也绝不会领情,还会迁怒她的家人和孩子们。 伊凤怕怕地举手投降:“好好好,不去就不去,爷你莫生气,莫让弟弟跟孩子们看了笑话去。” 知父莫若女。 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双双拧眉,总觉得阿玛和额娘刚刚那番话之间,隐藏着点什么她们姐妹两个所不知道的秘密。 可惜此时此地,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她们也只好压下满心疑惑,一左一右的扶着自家额娘,安慰不迭。 另一厢,胤禛把胤禔带到了一间干净屋子里后,就直直给他跪下。唬得胤禔往后一跳:“好好的,四弟这是在做什么?” “不好,一点都不好。”胤禛摇头:“自从大哥入狱之后,皇阿玛每日里又气又恼。怒火攻心之下,竟有了中风之兆。弟弟来之前,刚伺候他喝了药。” “什么?”胤禔大惊,死死拧住他的衣襟:“怎么回事,你给爷说清楚!” “大哥应知,皇阿玛一直以有你这样的儿子为傲。除了太子之位,他老人家可以说给了您能给的,您想要的一切。骤然之间,让他知道一切,一切竟都是戏。他所有的愧疚心疼,都是来自于好大儿的将计就计,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可便是如此,他老人家也一直维护您的名声。便被万千误解,也硬是咬牙没透过一字半句。只给了所有人等口谕,命不许求情。偏偏九弟、十弟、十四弟以死相逼,这才气得皇阿玛失去理智……” 胤禛眼角含泪,思路清晰地把自从他们一家四口被关进宗人府大牢之后,皇宫朝堂所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包括太子因何被禁足,林子钰身死,临终口供剑指八阿哥府等。 然后才喟然一叹:“皇阿玛再如何身强体健,也已经五十有五了。连番打击之下,怒火频发,就……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老人家一定一定注意莫再动怒。可弟弟觉着,他这心结未解,想起来便是……” “又哪里是轻易劝解得了的?解铃还需系铃人,还得大哥你出面把话说开,解了他心里这个结。再行僵持,不管是对您还是对皇阿玛都有害无益。” 胤禔狠狠挠头,思索半晌,到底颓然道:“行吧,你赢了。速去安排,爷这就与你一道进宫见皇阿玛。” “那您……” 不会再固执己见,惹皇阿玛再动肝火了吧?! 胤禛迟疑,有些犹疑地看着他。 结果被狠狠瞪了一眼:“放心吧,那不仅仅是你的皇阿玛,也是爷的。只有他老人家千秋万载,咱们这些个皇子阿哥们才能肆无忌惮。就像老八不会自断臂膀一样,爷也不会自掘坟墓。” 胤禛长出一口气,赶紧让人准备给他家好大哥沐浴更衣。 胤禔眨眼:“洗去满身疲惫,免得皇阿玛见了担忧吗?可爷觉得这次第,适当示弱卖惨反而会起奇效。” 横竖父子爷们,也不必太计较什么脸面不脸面。 自从得知福晋的梦境之后,胤禔可明白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了!可惜斩草未除根,大好计划竟然被林子钰那混账王八羔子给捅了出来。 否则的话,他跟自家皇阿玛肯定能成为千古父子榜样。 额。 胤禛扶额:“大哥所言甚是,不过你这好衣服、好干净的,一点也瞧不出憔悴疲惫的意思来。这么到皇阿玛面前,可能不但适得其反,还连累保泰堂弟。” 胤禔悻悻摸鼻,到底还是听了他家四弟的。仔细沐浴,刮了胡子,又换上一身侍卫的衣服。 大摇大摆随在他身后就要进宫,吓得保泰差点给这哥俩跪了:“四哥哎,弟弟知道你一心想着让皇帝叔叔跟大哥重归于好。但,但咱们也不是这个干法啊!” “大哥可是皇上亲自下令关的,没有他的命令,谁敢将人擅自带出,还带进宫中?” 这万一有什么差池…… 后果严重的,保泰不敢想。 但阿玛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一定别恃宠而骄。兢兢业业办事,忠心耿耿跟着皇帝叔叔。保泰可牢牢记在心里,片刻不敢或忘。 因此上,不管胤禛再如何保证。甚至愿意签字画押,扛下所有责任,也不能让他通融半点。无奈之间,胤禔只能给了他个手刀,将人打昏了过去。 然后才对目瞪口呆的胤禛道:“赶紧走着,不然等他醒了事情才真真闹大了呢!” 胤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真·万万没想到大哥能这么莽系列。 不过事已至此,就…… 就看着大哥真能一举说服皇阿玛,父子两个冰释前嫌吧。 对此,胤禔自己都没有把握。 咳咳。 他主要不确定皇阿玛被他气成那个样子后,还能不能有耐心听他细细讲完。 事实上,真没有。 康熙用过药之后,迷迷糊糊睡了个把时辰,正批着奏折呢,就听梁九功说四阿哥求见。康熙知道他去了宗人府大牢,还以为给那林子钰验尸之后有甚新发现呢。 赶紧捏着捏眉心,道了声宣。 然后,四阿哥没进来,穿着侍卫衣裳的老大进来了。 这许久都没瘦,还隐隐胖了些许的混账东西纳头便拜:“不孝子胤禔叩见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一瞧着他,就肝火大炙:“你这混账东西,不是该在宗人府大牢么?如何又穿着一身侍卫衣服,无召擅闯乾清宫?来人啊!” “别别别,皇阿玛。”胤禔膝行几步到了他跟前:“您老人家先别动怒,儿子……” “儿子此番,便是来找您坦白从宽了!您摒退左右,儿子与您好生细说,为何诓您骗您,对自己下如此狠手好不好?” 康熙恨恨咬牙:“你若说是为了伊尔根觉罗氏,恐她再受生育之苦。那今儿不必再回宗人府了,直接菜市口。朕成全你,让你与她做一对鬼鸳鸯。” 嘶~ 他就知道,这事儿绝不能让福晋沾上一丝半点! 胤禔心中如是想着,面上却一脸惊恐:“皇阿玛这话从何说起?儿子虽与伊尔根觉罗氏算得上相敬如宾,恩爱和谐胜过寻常夫妻。但儿子可是您的儿子,是咱们大清的直亲王,所思所想,自然要以大清为重,怎会那般儿女情长?” 呵呵。 康熙冷笑:“接下来,你这混账是不是要说你当年给自己下绝嗣药,也是为了大清啊?” “那是当然!”胤禔认真点头,斩钉截铁。 这下不止康熙,连他身边的梁九功,最后进来的胤禛都一脸震惊地瞧着他。甚至想测量一下他的脸皮厚度。 得厚成什么样啊? 才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不要脸之语。 却不料,胤禔端端正正连着磕了个响头,光洁饱满的额头都有些见血:“原本,这些事情,儿子打定主意带进棺椁里的。可四弟说,皇阿玛因为儿子的肆意妄为心痛难当,竟隐隐有中风之兆。儿子这才不得不改变主意,甚至为了进宫来见您一面,打晕了堂弟保泰。” “兹事体大,皇阿玛确定就让儿子这么说吗?” 康熙不确定了。 赶紧挥手,让所有人退下。着梁九功亲自远远守着殿门,连只苍蝇都不许放将进来。 “嗻。”梁九功躬身应诺,迅速清场。 胤禛一步回头,又是叮嘱胤禔万万小心措辞,顾念皇阿玛身体。又是劝着康熙以江山社稷为重,千万千万珍重自身的。 “知了,你且退下吧。” 父子两个异口同声,都微微皱眉,带着分嫌弃的样子:“都当上多罗郡王了,怎还如此唠叨?” 胤禛:…… 合着你们爷俩心有灵犀,只合起伙来围攻可怜的我呗! 然后下一息,他家皇阿玛冷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看也不看他曾经稀罕到不行的好大儿一眼。 那个模样…… 唔,胤禛有些大不孝地想着:可真是……像极了他家岁的阿哥啊!那小子每次被两个哥哥给逗急了,就是这样冷哼加转身,不哄就不好。 就,希望大哥也有弘晖跟老二那个功力与不要脸劲儿吧! 殿门豁然关闭,偌大的昭仁殿内,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个。胤禔含着眼泪看着自家苍老憔悴了不少的阿玛,心里愧疚万分,久久未语。 满室寂静,甚至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康熙才又瞟了他一眼:“不是要坦白从宽吗?你倒跟朕好好说说,为何……为何主动吃下那等虎狼之药?” “朕只给你这么一个机会,你想好了再说,莫在出那等连岁小孩都糊弄不住的鬼话。” 额…… 胤禔一滞:“皇阿玛,接下来儿子的话可能……可能让您听着,有那么些匪夷所思。但儿子以性命担保,所述都是事实。” 不过这个事实的主角,不是儿子罢了。 康熙不语,只给了他个朕倒要看你怎么编的冷眼。 胤禔谄笑:“皇阿玛相信这世上真有鬼神么?哎,您别恼,别恼,儿子所言句句是实。儿子这诸般改变,都因为一个梦境。一个,冥冥之中,让儿子看尽了整个康熙一朝,自己未来命运的梦。” 康熙冷笑:“朕看起来像个傻子?” “皇阿玛自然英明神武,不瞒您说,刚开始的时候儿子也……也以为自己中了邪,遭了什么厌胜之术。可,梦中所见种种,皆一一应验,又哪里容得了儿子不信呢?” 胤禔苦笑,直接把自家福晋的那套说辞都改吧改吧,用在了自己身上。 掩去了自家福晋的存在感,夺梦为己有。 “那时,儿子一门心思里盼着福晋能一举得男,抢在太子前头诞下皇长孙。可能是暗地里求神拜佛多了,诚心感动上天?总之在福晋临盆之前,儿子恍恍惚惚地做了个梦。” “梦里,福晋不但二度产女,甚至连开四朵金花才终于生下个病殃殃的儿子。此后不过两载,便油尽灯枯,撇下儿子早早去了。许是她太早生育,又频繁生产耗干了身体,连带着孩子们的底子也不足。也可能是儿子忙于夺嫡,未曾照顾好年幼的孩子们。总之五个嫡子女悉数早亡,一个活到十的都没有……” 现在说来,胤禔还不禁唏嘘。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若不是有福晋这大刀阔斧的改变,那梦中种种都将变成现实。青年为鳏夫,老年频繁丧子女什么的。 简直惨到不能再惨。 但康熙毫不为所动,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在说‘编啊!朕倒要看看你怎么往下编。总不好说你以梦为真,为了防止这丧子之痛,干脆就不生子了吧?’ “当然不是。” 胤禔正色:“儿子之所以如此狠心,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最主要还是为了防止梦境中的惨剧真实上演。梦中,第一次出征噶尔丹时,才走了没多远就因疾病而返。途中万分思念太子,于是派人传他与弟快马赶来探望。” “太子守礼节,梳洗完毕才去见您。干干净净,不见丝毫狼狈,怕您担忧也不敢露出半点哀凄。不想您病中焦灼,误会了去。以为自己一片赤诚之心对太子,他却全无孝顺之意。说不定还盼着您早早归去,好提前荣登大宝。于是乎,半路就将人撵了去。这个事情也成了横亘在您心头的一根刺,因此而对太子吹毛求疵,各种严厉要求。” “以至于太子动辄得咎,忐忑无极。无奈何之下,只能越发倚靠索额图。对他言听计从,积极发展自己势力。因而让您越发不满,父子两个渐渐离心离德。再有其余各方势力浑水摸鱼,导致您与太子之间嫌隙越来越大,终致不可调和。于是两废两立,九龙夺嫡。兄弟之间反目,争得你死我活,皇阿玛诏书飘零,不知真正属意继位的是哪个……” 哐啷啷。 原本还好整以暇听着的康熙大怒,直接掀了桌。笔墨纸砚奏折散了一地,那鲜红的朱砂洒落在雪白的纸上,好似淋漓的鲜血。 “混账东西,你……你竟然为逃罪责,如此胡说八道!” 胤禔摊手:“儿子倒也盼着自己是在胡说八道呢,可……忐忑几日过后,皇贵妃真个病重,您真的为了给她冲喜封了她做皇后,然后皇后大行,德妃真不要四弟……” “一两桩为巧合,那么多巧合凑在一道,就很难……很难让人不往预示上想。所以,为防万一,儿子让福晋准备了许多良药,也拒不跟裕亲王伯一道,做到老人家副手。而是牢牢跟在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后来,您果然病了,儿子那些个准备也都用上了。所以才有一举击败噶尔丹之壮举。才,才让儿子越发信了那个梦。” 所以两度救驾有功,功劳赫赫的时候。他再也不想着如此军功在手,顺利扳倒太子取而代之的机会能有几成了。 而是深深记得皇阿玛享国祚六十一年,就算年老的太子顺利被扳倒,也绝轮不到更老的他。 反而会因为这赫赫之功,让他成为出头的椽子。 无限忧心之间,他就被那宫女勾引,发现自己似乎不太妙。于是,于是才有了后头的延医问药。 皇阿玛慈爱,弟弟们恭敬友好。 连素来跟他不和的太子都彻底改变了态度,再不会拿他当成假想敌。四弟甚至还愿意过继嫡长子进他的直郡王府,给他们养老送终,给珠珠和敏敏撑腰。 孩子会不会要暂且不论,这种阿玛疼,弟弟们爱的日子实在让人沉醉。 于是他便好了,也还是还是没有坦白说出来。 直到索额图搅风搅雨,满世界散扬他不行了,才给了他灵感。让他决定永绝后患,彻底从夺嫡的漩涡里挣脱出来。 只一妻两女,潇潇洒洒地走完这一生。 康熙觉得自己怕不是傻了,才真认认真真地听了他这般天方夜谭的鬼扯。 胤禔挠头:“儿子就知道,便儿子原原本本说出来了,您也肯定以为儿子是在编故事试图逃脱刑罚。可事实上,您就算再怎么气,再怎么恼。这么多年父子之情,儿子一家所立功勋。都注定了你不会狠心辣手,真要了咱们一家子的命。” “儿子只需要在宗人府大牢再待一段时间,就能等到您气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又何必编出这么一番,一番真正致命的说辞来?还不是四弟跪求,让儿子早早排解您心中郁结,免得病情加重?” 胤禔摇头,一脸的儿子也是用心良苦。 康熙:…… 只觉得从被林子钰拦着龙辇告御状的那天起,整个人就不停被这个混账儿子震撼、震撼又震撼。 夸耀了半辈子的好大儿,陡然成了工于心计,玩弄亲阿玛于股掌之间的骗子不孝子。那种翻转、愤怒与伤心,差点儿折腾得他罹患中风。结果转瞬间不孝子又来自首,表示自己那么做,也是为了大清江山? 他要是能信,就出了鬼了。 但胤禔呈上了证据,一个秘匣。他当年听了福晋那梦境后,唯恐日久年深给忘了。所以亲笔写下,藏于匣中。连带着,还有经由福晋之手献上的部分方子。 仔细打开后,里面的信纸都已经泛黄,瞧着就有了些年头。 “儿子当日记录下来,以备忘。近二十年来,从未打开过。皇阿玛一一看过后,便可见分晓。” 康熙接过一瞧,好么! 那上头洋洋洒洒的,竟像是记录了自己跟大清的另一种可能。 没有早产,没有那场喜雨,二格格不但无缘瑚图里宜敏比这个名儿,还因为性别遭到了玛嬷、阿玛与额娘的嫌弃。然后女、四女后终于得子。伊尔根觉罗氏被耗干了精气神,早早撒手人寰,所留四女一子个顶个凄凉。 倒跟先前胤禔所说一致,还有度征伐噶尔丹、跟太子生隙。两废两立后,太子囚禁咸安宫、胤禔圈在府中,十被困养蜂夹道。 老八被公推为太子,结果被他当朝训斥。什么秉性柔奸,妄蓄大志啊。 辛者库贱妇所出,素受制于妻…… 什么狠说什么。 真·亲手把老八捧起来制衡太子,也把他狠狠摔落,绝情到让他隔着信纸都能看出胤襈的伤心绝望来…… 老九被叱责,老十受排挤。十四倒是后来居上,呼声很高,但康熙知道,只他被派出去打仗的那个细节,就注定了他绝不是他属意的太子人选。 删删减减,好像…… 年长的皇子里头,也就胤禛符合?但他那个吹毛求疵、铁面无私的性子,若真荣登大宝,那刑部、宗人府与五城兵马司的牢房还能够住 ? 菜市口刽子手里的宝刀还不得被砍卷刃? 这思维一发散,康熙就想了很远。越琢磨,越觉得太子才是最好、最最合适的人选。拿出那‘证据’之前,还怕康熙心生芥蒂,影响他跟太子父子感情的胤禔:!!! 果然,所有皇子捆成串,也不如一个太子在皇阿玛心中的分量。 他早该习惯的。 摇头叹息间,直亲王再度跪下:“皇阿玛所言极是,儿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上蹿下跳,试图缓和您跟太子之间的关系,用这种方法来为您尽忠尽孝的同时,也为大清谋福祉……” 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ing。 就想着皇阿玛能看在这些的面子上,原谅了他那个不得已为之的下下招儿。别直接妖言惑众处理,把他给推出午门咔嚓了。 到底是自家亲儿子,就算他前头才将老阿玛气得要砍人。这会子又…… 也还是康熙疼了多年的好大儿,断没有不教而诛的道理。于是,再度回到宗人府大牢时,他就多了几箱子书。康熙原话就是让他好生研读,少说些个乱力乱神之语。 把嘴给朕闭得严严实实的,绝不可再跟任何人透露半句。 “嗯嗯。”胤禔点头:“皇阿玛放心,儿子保准谨言慎行,连福晋都不说!” 这种,都是福晋与他说。 嘿嘿。 康熙点头,眉心纠结成团:“等朕查明你所言确实不假,虽……法子有些不妥,但也算事出有因,朕便网开一面,让你们一家子出了宗人府大牢。否则的话……” “朕不但重罚,还得追究你袭击皇室宗亲、无诏进宫等罪。” 可怜的保泰…… 终于迷迷糊糊醒来,就发现大堂哥跟四堂哥早就走了。他赶紧一路疾行,飞快往宫中赶。找他皇帝叔叔坦诚错误,及时将宗人府大牢在逃人员——胤禔捉拿回去。 顺便再卖一波惨,成功不罚反奖。 结果才刚跪下,他家皇帝叔叔就笑容和蔼地道:“保泰啊,苦了你了。胤禔在此,你快把他带回去。朕还有事,你跪安吧。” 保泰:??? 就想抱着他大腿狂喊:皇帝叔叔你出息点,别忘了那厮这些年让您上过的当啊! 第162章 幕后黑手 可惜帝心如铁, 多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倒是身穿侍卫服亦挡不住通身勇武阳刚的大堂哥笑着打千儿:“如此,儿子便先告退了。不管如何,皇阿玛都请珍重龙体。只您能好好的, 儿子便在宗人府大牢住到天荒地老都成。” 康熙嫌弃摆手, 让他赶紧滚滚滚。 没彻底查明,证实这所谓梦境又是狗小子一场弥天大谎前, 康熙多一眼都不想看着他。 “好咧,儿子谨遵皇阿玛圣命。” 胤禔嬉笑, 接着就当着胤禛跟保泰的面儿, 真在地上滚了几圈:“虽无小童可爱, 好歹依令而行。皇阿玛权且一乐,稍稍舒展些眉头罢。数日未见, 您清减了不少,眉心的褶皱也深了些。” “都怪儿子不好。早知今日,当时就该把林子钰那个祸害处置了。没得让他恶心了敏敏不说,还气着皇阿玛……” 保泰&胤禛:!!! 这是什么目无法纪的嚣张之言? 惊得他们哥俩瞬间戒备, 等皇帝叔叔/皇阿玛怒极之下要砍人, 好拼命拦着些。就好比前几日朝堂之上, 胤祺拼死抱住自家皇阿玛老腰,救了十四条命一样。 不料他们蓄势待发,皇上却毫无追究之意,跟刚刚间歇性失聪了, 没听到他那番危险发言似的。 只疲惫地摆了摆手,让他们所有人等都退下。 这前后反差之大看得胤禛抓心挠肝,各种想知道自家大哥到底跟皇阿玛说了些什么。总觉得他们父子俩私下交谈那些,就是皇阿玛态度改变,大哥将来能顺利走出宗人府大牢的关键。 胤禔挑眉, 抬手就拍了他一把:“听话,有些事情不告诉,是为了你好。” 胤禛肃着一张脸:“可大哥别忘了,现在皇阿玛把这事儿的相关事宜交给了弟弟。您若真的为弟弟好,就该配合着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也好让弟弟有个更清晰明确的判断。” 快点结案,好早点把你们都从宗人府大牢里捞出来。 对此,胤禔只笑笑:“没事,为兄不急,四弟尽可以慢慢来。托保泰照顾,那宗人府大牢倒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这些日子不见天日的,你大嫂的气色瞧着不太好。听说阿胶最是补血养颜,劳烦保泰了。” 说完,马车粼粼,再次回到了宗人府。 胤禔利落地跳下车,自己就往大牢方向走。那闲庭信步的劲儿,好像不是在坐牢,而是外出归家一般。 只是才一进大牢,就看到妻子、两个女儿跟弟弟们焦急又关切的眼神。 “爷你怎么样?” “一切都还顺利么,阿玛?” “大哥,那贼老四竟然把你带到宫中去见皇阿玛了?他老人家还在气头上,没怎么着你吧?” 被团团围住的直亲王摇头:“该说的,能说的,爷都说了,看皇阿玛是怎么个章程吧。” 说完,他就钻进了自己的床帐,拉下帘子来。 他这一走,所有关切、鼓励的眼神就都聚焦在伊凤身上,怂恿的意思那么明显。 这若换做往常,伊凤保准一个一个眼刀子,扎得他们再不敢造次。可今儿,胤禔那面上轻松,实则忧心忡忡的样儿实在令她不放心。所以她咬了咬牙,到底大白日地拉开了那床帐。 接着就好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被拽了进去:“爷您……” 嘘~ 胤禔轻捂住了她的嘴:“莫说话,陪爷安静待会子。” 为免外头那几个起疑,两口子还演了两幕拒绝但是被压制的戏码。约莫着几人都躲开些,连保泰安排的暗中监视之人也不敢靠近了。 伊凤才以指为笔,快速在某人衣襟上写到:“好端端的,四阿哥怎么就把爷带到宫中去了?这,这不像他素日里的风格啊!难道宫中有什么变动?” 福晋果然聪慧! 胤禔满是赞赏地瞧着自家福晋,也同她一样用手指当笔,在她的衣襟上的快速写字:林子钰受刑不过死了,咽气前留下八阿哥府四字。皇阿玛雷霆震怒,不意引发症候。太医嘱静心养神,否则恐有中风之患。 啊这…… 伊凤沉吟,片刻后才在他衣襟上写下:梦中,一废太子后,皇阿玛中风。虽经太医全力救治得以保全,但右半边身子留下症候,几不能书写。 胤禔垂眸,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好一阵才继续写道:爷就是有此之虑,才答应与四弟一道进宫。将梦境之事转到爷头上,让他老人家好歹消消气。知道他家大儿虽然,虽然胆大妄为了些,但真个事出有因。 伊凤手上一个用力,就听得嘶啦一声脆响。 胤禔刚换上没多久的衣裳就被撕掉了衣襟,偏床帐之外,所有人还都关切动问:“额娘/大嫂,您没事儿吧? ” 真正有事的胤禔:!!! 明明他才是被撕了衣服的那个,偏偏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都有些欲言又止。就好像,好像正义路人瞧着只会拿妻儿撒气的软弱男。 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的伊凤还直接泪目:“爷,您,您这…… ” 这是何苦呢? 皇阿玛若信了还好,否则……岂不是…… 从直亲王到宗人府,伊凤可再也不敢小瞧帝王的狠心了。万一……一想想这人也许会因为她而被亲爹斩杀,她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泪珠子一对一双的,不停往下掉。 自打进了牢房后,胤禔就有意对自家福晋横眉竖眼。一改往日好好夫君形象,就怕他皇阿玛认准了自己是为了福晋宁愿绝嗣。 甚至前头他还为了阻止伊凤犯傻,狠狠威胁了她一通呢! 现在说他禁锢伊凤,让她在羞囧反抗之下撕了他衣服,根本半点都不违和。连珠珠跟敏敏都关心则乱,气咻咻地瞅着她们阿玛。 当晚就说什么都不许她们夫妻俩同住一榻了,而是姐妹俩一边一个紧紧把额娘护在中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咱们一家子出了这宗人府大牢,都由咱们姐妹陪着额娘。 ” “就这么欢喜的决定了,阿玛不许反驳。” 福晋这会子定然有万千反对,要写给他听。一个弄不好,衣襟保不住事小。万一被老四那个在刑部历练多年的给看出点端倪来,可就坏事儿了。 为保万无一失,胤禔就算心里不舍,面上也毫不在意地摆手,算是应承了这事。 伊凤笑容勉强:“别,别了吧!那床不大,睡咱们娘仨到底还是挤了些。不如…… ” “不如咱们就挤着睡,敏敏喜欢跟额娘贴贴。”说着,敏敏就俏皮地抱住自家额娘,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珠珠做不来这等娇滴滴的小女儿模样,只好另辟蹊径。低低垂眸,怅然一叹:“女儿和妹妹都老大不小,说不定从这里出去后就要开始琢磨婚事。往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母女个同寝…… ” 某人作得好大死,却没有完美善后。时隔多年又被扒拉出来,还连累一双女儿进了宗人府大牢什么的。 让伊凤着恼同时,也深深心疼与愧疚着。 毕竟世人最重名声,也天生的趋利避害。以往,自家一双骄女美名传遍四海列国。往来求亲者,甚至能从北京排到盛京不止。这么一遭之后…… 伊凤长长一叹,怕是那些优秀的求亲者们得十去十吧? 以后她们姐妹两个的婚事,怕是难咯。 只想苦肉计,没想真让自家额娘上火的珠珠赶紧软了语气,姐妹两个一左一右,竭尽全力地哄着。力证自己就是块金子,不管在哪儿都照样发光。 进过宗人府大牢怎么了? 不耽搁她们继续做风风光光的女世子,或者富甲天下的大清女陶朱公。 少了那些墙头草,剩下的还更难能可贵呢。 实在不行,相中了哪个,就往皇玛法那里写条陈,请他圣旨赐婚。背靠整个大清的世女与公主,就是这么的底气十足。 胤禔跟伊凤还没开口,胤俄跟胤禟就先击节赞叹:“皇室贵女当如是!侄女们好样的,就得这么不卑不亢,不气不馁。坐过宗人府大牢又怎么了?咱爷们儿照样还是天潢贵胄!” “对对。以两个侄女儿的人品人才,瞧上哪家公子都是他们全家几辈子的造化。若真有那不识抬举的,你们也别恼。直接跟十叔说,十叔带人给你抢了来。豁出去牛不喝水强摁头,也得达到你们姐妹两个满意。” 为了乖侄女,胤俄不介意干点强抢民男的壮举。 胤禔狠狠一眼瞪过去:“爷看你是坐牢没够,此番还没等着出去,就开始给自己酝酿下一次进来的理由了。” 胤俄瞧了瞧自家大哥那边的高床软卧,再瞅瞅自己那堆烂稻草。 不禁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算,算了吧!两个侄女儿都仙姿玉色,才貌,人品,家世样样出类拔萃,自然能让各路才俊趋之若鹜,根本不用任何人再行帮忙。” 他们这边说说笑笑,另一厢胤禛跟保泰就有那么□□味了。 毕竟刚刚接手的时候,康熙就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私下接触胤禔一家子。在胤禔没痛哭流涕,认识到自己错误之前,绝不允许他走出宗人府大牢半步。 结果,胤禛才刚刚接手,就不但把人带出了宗人府大牢,还直接带进了宫。 为此与他反复交涉,事有不谐,还直接把他打昏了过去…… 简直叔可忍婶都忍不了。 对此,胤禛只摇头:“堂弟你这就有些冤枉为兄了吧?为兄一文弱书生,怎么能一巴掌砍晕牛高马大、骑射过人的你?至于带着大哥,不听劝阻前往前清宫,那也事出有因。”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了,快把那些细枝末节都先放放。赶紧督促人继续验尸,尽快查清楚林子钰身后到底是哪个在搅风搅雨才是正经。” 保泰撇嘴:“这就不必了吧?自打人被送进宗人府以来,弟弟就派人彻查过不知道多少遍,绝不会再有丝毫疏漏。” 对此,胤禛不置可否。 只督促他特意从刑部带过来的仵作细细查验,务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绝不遗落任何疑点。 这仵作姓刘,有二十多年经验。 又与胤禛配合过多起案子,深知他脾气秉性。自然不敢怠慢,果真一寸寸仔细搜寻。良久,才有些欢喜地道:“启禀雍郡王,这贼子腹部有一道寸余长深疤,下按有硬物感。奴才怀疑其中被缝进了东西,具体……” 胤禛都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利落摆手:“死者再为大,也大不过案件去。没什么说的,剖! 给爷一点点查清楚了,看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嗻!”刘仵作平静点头,满满配合多次的熟练感。 接着就快手快脚地忙活起来。不过盏茶,就从那林子钰腹部掏出来几片陶瓷碎片。 啊这,这…… 保泰霍然起身,声音都充满了艰涩:“我,我明明令五申,一定一定要看好这林子钰,千万莫给他自尽的机会。怎么他还是,还是……” 吞了瓷器自杀? 保泰有些不确定的想着,接着也不用人吩咐,自己就急吼吼地令人把所有能接触到林子钰的宗人府之人拿下。好彻查一下,到底是哪个给了他这样的便利。 “不是自杀!” 胤禛跟刘仵作异口同声:“看着瓷器形状,该是个小小瓷瓶。是在其生前就割伤肚皮,强自塞进去的。目的,该就是为了保护证据。没想到几几度受刑,阴差阳错打碎了这个瓷瓶。” 然后锋利的瓷片零距离刺进脏腑之中,直接要了他的命。 说话间,仵作已经又从林子钰腹中掏出来一个被反复揉卷的血色纸条:“被这般要命的法子保存着,必然是重中之重吧?等奴才把它打开,还原出其中字迹,郡王爷想知道的一些事情应该就会有答案了。” 胤禛微笑,他也这么觉得。 然后就是漫长的整理,开与复原的过程。从华灯初上到第二日天光大亮,那仵作才兴冲冲喊道:“成了,成了王爷,奴才幸不辱命!” 才靠着官帽椅歇息了片刻的保泰被生生吓醒,睁眼就看到自家一贯有冷面王之称的四堂哥微微勾动唇角。 笑得仿若积雪乍消,春回大地:“好,好啊!仵作刘果然宝刀未老,有你在,本王如虎添翼,办案都顺遂了太多……” 天哪! 冷面王也会夸人的吗? 保泰震惊揉眼,接着就看到四哥身边的苏培盛熟练递过一个红封。那仵作笑嘻嘻接下:“多谢郡王爷赏,尸体验完了,相关文书也写就。没什么事儿的话,奴才就回去补觉了。再有需要奴才的地方,您随时知会一声,仵作刘保证随传随到。” 嗯! 胤禛点头,开始细看那张纸上的内容。 巴掌大小的纸,上头用铅笔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好在仵作刘细心又专业,竟完好无损地打开,没落下一丝半点。 果然,能被这般慎之又慎地拼死保存着的内容,句句都是要点。 都让胤禛出尔反尔了:“案件未侦破之前,刘仵作还是先别回家了,在宗人府寻个地方待到结案吧!” 竟这般危险么? 刘仵作眉头微皱:“如此,就请裕亲王在王爷跟几位贝勒爷左近,施舍奴才一间牢房暂住?”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几位王爷贝勒们的所在,更连着苍蝇也飞不进去。必定能保他安然康泰,等雍郡王查明事情真相,把一应相关人等全部缉拿归案后他再出来。 啊? 被拜托的保泰一愣,接着就又被他四堂哥瞪了一眼:“啊什么啊?快按照刘仵作说的做,命人在大哥他们附近,给他收拾一间干净牢房,让他暂住。” 哦,哦哦! 保泰忙不迭点头,赶紧安排下去。 胤禛连衣服都没换,就这么风尘仆仆、一脸沧桑地进了宫。 康熙气他擅自做主,本还打定了主意要晾他一晾。结果,小子先来了个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康熙无奈,只能宣他进来严重警告:“你最好是查出了什么,否则……” “皇阿玛放心,在正事上,儿子从不拖沓敷衍。”胤禛跪下,一脸严肃认真:“昨日回去之后,儿子亲自带人验了那林子钰的尸。” 一听他提起这个,康熙就瞬间来了精神:“可是有什么重大发现?” “皇阿玛明察秋毫,确有重大发现。” 胤禛拿出那张纸来:“说来,那林子钰倒是个人才。文能考进士,商能让敏敏花一年五万两高价聘请。有心机,有谋略,可惜未入正途,否则……” 康熙不耐烦地摆手:“那么个人品低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没有被重用才是天下臣民之福。” “皇阿玛所言极是,是儿子着相了。大抵儿子在刑部多年,见过太多才华横溢却误入歧途的,所以格外唏嘘了些吧。” 胤禛微笑摇头,接着说起自己从刑部带了仵作去。一点一点的给林子钰那厮解剖,结果发现了他真正的死因与极力掩藏的秘密。 饶是康熙,也忍不住震惊于他对自己那份狠与精巧心思。 “难怪,难怪他都沦落成那样,还能从容隐匿数年,并成功查到你大哥隐藏最深的秘密。一状告到御前,将他们一家子都弄进了宗人府大牢。” 谁说不是呢? 胤禛点头:“不仅如此,他还对幕后之人多番查证,将线索都精确到八弟妹的奶嬷嬷身上了。儿子相信,若多给他些时间,找到这小纸条的同时就可以结案了。” 真的是查不到吗? 康熙觉得未必。 打从拦下龙辇的那一刻起,林子钰就没想活着。真·豁出去自己一条命,试图拉着老大甚至老大夫妻陪葬。 而这个千辛万苦保存下来的所谓证据,其实更是一个导火索吧? 让他的目光转移到老八身上,给幕后者沉重一击,也算是对对方利用他的报复…… 康熙叹,觉得敏敏的婚事,还是他亲自着手筛选,直接赐婚吧。那丫头经商厉害,眼神却不怎么好,竟敢招惹着那么个中山狼。 没成功被癞·□□吃到天鹅肉,成为对方前进路上的养料。都多亏了珠珠聪敏、细心,耐心查了他的底。 否则…… 想到两个孙女,康熙这心里头就有些复杂。当时他怒火冲到天灵盖,烧光了一切理智。想也不想的,就把两个如花少女也下了宗人府大牢。 这些日子,她们一定吃了不少苦,心里也怨极了他这个皇玛法吧! 思绪正游离间,康熙就听胤禛唤他:“嗯?你刚说了什么?一时走神,未尝听真切,再说一遍。” “是。” 胤禛恭敬拱手:“回皇阿玛的话,适才儿子问您。这纸上都写了,与林子钰接头之人正是八弟妹身边的奶嬷嬷,那……” “那稍后的抓捕,是直接逮住那老刁奴,还是……” 还是把八弟两口子也一并扣住的话,胤禛没有直接说出口。但那眉眼之间满满的问询之意,却保证康熙能看得清楚明白。 因为这个林子钰,他已经将长子、老九、老十、十四都下了宗人府大牢,太子禁足。朝野哗然,议论声不断。 连太后都找他问话,要让他以江山社稷为主,万万不可冲动行事云云。 把他堂堂帝王憋屈到无以复加。 康熙可是恨透了幕后主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光从这一点来说,越可能牵扯到其余皇子,他才越不可能含糊带过。 果不其然,又双叒叕被眼刀袭击后,胤禛接到了将整个八阿哥府团团围住彻查到底的命令。 为防那老嬷嬷成为下一个林子钰,没等交代清楚就草草去了。 康熙还令五申请强调,让他万万仔细。 胤禛直接立下军令状。 抓到那嬷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卸了她满口牙。然后在八福晋郭络罗氏的疯狂叫喊声,给她看藏着毒牙的那两颗。 吓得她当场懵住:“这,这怎么会?不可能……安嬷嬷在我身边伺候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未尝有半点差池……” 胤禛笑,暗道她忠心可能是忠心,但忠心的是哪个就得仔细审过后才能确定。 在这之前,八福晋郭络罗氏与胤禩作为疑犯,都得被带进宗人府大牢。 “什么?” 前一个打击还没缓过来,后一个就接踵而来。郭络罗氏整个福晋都要疯了:“四哥你,我……我跟我们爷好歹也是贝勒与贝勒福晋,没有没有皇阿玛的旨意,就是您……” “有!” 哈?郭络罗氏愣,呆呆地看着他。 “八弟妹所说的圣意,为兄有。皇上口谕,八阿哥胤禩与其妻郭络罗氏听命。” 郭络罗氏原地愣住,匆匆赶回来正好瞧见这一幕的胤禩赶紧拉住她端端正正跪下:“儿臣胤禩携妻郭络罗氏听旨。” 胤禛字正腔圆念完,胤禩就也懵了:“四哥,你,你是说我福晋身边的奶嬷嬷涉及到了那林子钰告御状之事?” “现有证据是这样,所以皇阿玛命令你们务必配合调查讯问。疑罪从有,现在不得不委屈你们夫妻往宗人府小住几日了。” 胤禩:!!! 他这整日忙忙碌碌,各种心思费尽地想着早早把大哥和弟弟们都从宗人府大牢里捞出来。结果事业未成,他就也要同往了? 还,还特娘是以这样与幕后黑手有关,甚至疑为幕后黑手本手的身份…… 只让他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大白天的就做起噩梦来了。 但福晋的哭嚎又把他唤醒,告诉他一切并非梦境,而是现实就那么的离谱。 很快,夫妻两个都被请进了宗人府大牢。 胤禛知道八福晋郭络罗氏心高气傲,一直喜欢与同样无子的大嫂相较。却偏偏处处比不过,以至于心生妒忌。前段时间,大哥一家子入狱,她可春风得意着,就差没买鞭炮庆祝了。 如今再见到大哥大嫂他们那奢靡的坐牢日常后,保准又酸又妒。 为免节外生枝,胤禛直接将她关得远远的。也不让他们夫妻一道,免得相互商量对策之类。 然后一整个下午,伊凤她们都能听到郭络罗氏慌乱的尖叫。 老鼠、蟑螂、蜘蛛网,无不成为她尖叫崩溃的理由。可胤禛忙着审那安嬷嬷,保泰去安慰了几句又被讽刺了个彻底。老实人来了倔脾气后,索性不管她,由着她喊天喊地喊破喉咙。 他啊,溜溜达达往胤禔这边来。在他家大堂哥的眼刀子下,接过了大堂嫂亲手沏的黄山云雾。 鲸吞牛饮了大碗后,保泰高高竖起大拇指:“嗯,好茶!大嫂子果然妙手,这普普通通的茶叶到了您手里,竟散发出这等人间难得一闻的奇香……” 伊凤笑:“保泰堂弟过奖了,嫂子手艺平平,是茶叶质量上乘,水质也好。自从咱们一家子到了宗人府后,亏宝泰堂弟照拂了。” “嗐,大堂嫂这话就客气了不是?”保泰混不在意地摆摆手:“莫说大哥是弟弟亲堂哥、亲偶像。就是您跟珠珠、敏敏,那也都各有让弟弟佩服之处啊。说句不夸张的,没有你们一家子,都没有大清如今这海晏河清、兴旺发达……” 好一波真情实感的彩虹屁过后,保泰笑:“弟弟人微言轻,无法劝皇帝叔叔收回成命。只能尽己所能,让哥哥嫂嫂与两个侄女在我这一亩分地上过得舒服。” 那在胤禟、胤俄跟胤祯这仨对照组的衬托下,她们一家子可真是太太太舒服了! 伊凤再次谢过他,接着就打听起了八福晋两口子。 问好端端的,他们怎么也……该不会又是她们爷造的孽吧?几天之内把四个弟弟坑出血什么的,让伊凤都有些习惯性不往好处琢磨了。 就怕保泰点头,说是的,就是你们的锅,八哥为你们求情惹皇上龙颜大怒。 保泰摆手:“大嫂莫紧张,此番绝对跟大哥……唔,也不能说是无关。话啊,得从昨儿说起……” 保泰眉飞色舞,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他四哥不惧艰难,不怕晦气。坚持让仵作解剖尸体,结果竟从他腹中找到关键证据之事。 听得胤俄眼中异彩连连:“可惜了,爷当时为求真实,囚衣上半个口袋都没缝。现在手上分文没有,否则的话,一定得给咱们裕亲王看赏。瞧这活灵活现的,竟让人又身临其境之感。” 保泰脸上一僵:“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胤俄笑,表示当然是夸,绝对是夸。特别想夸着你再来两段,跟哥几个好好说说,皇阿玛到底是个什么反应,好好的咋又牵扯到八哥了呢? 胤禟推他:“别胡说八道,这跟八哥有什么干系?” 那要是这么说,胤俄可就不服气了:“夫妻一体,牵扯到八嫂子身边奶嬷嬷,八嫂子就清白不了。她要是不清白了,八哥还能独善其身?那可是他福晋,日日与他钻一个被窝的人!她真有点风吹草动,八哥能不知道?” 反正胤俄不信! 他家琪琪格一转眼珠子,他就知道她在憋什么坏。八哥可比他精明多了,肯定比他知道的更清楚。 啧,就不知道他折腾个啥劲儿。 别说太子地位稳若磐石,就算太子倒了,也轮不到他啊!就他那个出身……低得让胤俄怀疑,就算皇阿玛诸子里面只剩下他跟八哥了,他们都得俩一对儿的落选。 丢不起那个人、冒不起那个险的皇阿玛不是拼命生小皇子,就是转身培养第代接班人。 宁可大清再出个幼主,都不带考虑他们的。 伊凤:…… 差点一句你既然看得这么明白,上辈子怎么还傻乎乎的,以贵妃之子的身份给你眼中这个最最不可能摇旗呐喊呢脱口而出。 心里的不解比胤俄还要多。 被百般盘问的胤禩苦笑:“不管四哥你相不相信,总之,在太子二哥跟皇阿玛万分融洽,皇长孙小小年纪便展露出非同一般才华的时候,弟弟就已经熄灭了一切不该有的念头。只一心一意的,当一个贤王。 ” 胤禛相信八弟不傻,不会做这等自取灭亡的傻事儿。 但办案是讲究证据的。 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那个奶嬷嬷背后的主子另有其人,所有一切都与八弟夫妻毫无关系之前。他也只能说声对不住,请他们夫妻在宗人府大牢里先体验几日了。 胤禩:…… 他从小就在延禧宫长大,得惠贵妃娘娘慈爱,一直视自己为大千岁党。就算前些年大哥与太子相争,实力明显不逮的时候,他都没起任何不好的心思。 只打量着快快长大,好能为大哥分忧解劳。 后来大哥自己看开,彻底退出朝斗。只愿意与大嫂一道,带着两个侄女为大清发展做贡献。胤禩自然也见贤思齐,开始觉得做一个贤王也没什么不好。 并以此为目标,积极努力着。 谁对大哥有不好的心思,他也不可能有。但…… 但福晋,胤禩就有些拿不准了。 毕竟夫妻多年,他最知道郭络罗氏野心,也清楚她面上对大嫂恭恭敬敬,实则心中颇有嫉妒之心。若她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林子钰之事会怎么做,胤禩心里还真没底。 可惜他们夫妻两个被分别关在两处,他满心疑惑也无从问起。 只能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等着四哥雷霆手段,将那个奶嬷嬷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天两天天…… 兹事体大,涉及众多。胤禛也不敢有半分懈怠,生怕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一不小心,就坑了兄弟不说,还让真正的黑手逍遥法外。 因此上,原就细心的胤禛更不免更慎重了几分。 反复求证,耐心勘察的。足足旬日,才基本还原了事情真相,能往乾清宫与他家皇阿玛复命。 “安郡王玛尔浑,竟然是他?”康熙意外,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胤禛失笑:“不瞒皇阿玛,儿子也万万没想到。可几经查证后,就是如此。那安郡王早年因为户部清欠、太子大婚等事上被大哥下了几回脸面,一直怀恨在心。只那时大哥如日中天、圣宠无两。他就算再如何,也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此番机缘巧合之下知悉林子钰事,自然乐得让大哥狠狠跌个跟头。一向信重的好大儿都能如此,那已经当了多年二把手的太子呢?他那孝顺恭敬是不是也是假的?是不是口中喊着万万岁,心里则盼着您……” 那俩高危字眼胤禛没敢说出来,只道玛尔浑除了想坑胤禔一家外,还想顺道挑拨帝储之间关系。 哪怕只在皇上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呢! 也能一点点破土而出,直到长成参天巨树,直到今上狠心废太子。届时去掉太子父子、去掉胤禔与跟他亲近的几个。剩下乖巧、孝顺又能干的八阿哥自然脱颖而出。 生母辛者库出身,连累得胤襈出身也低微怎么了? 这样的皇子好掌控啊! 只要历经波折心灰意冷,越发执着于皇权的皇上认可并喜欢这点,胤襈的劣势顿时都变长处了有没有? 第163章 出狱 康熙不耐烦细听安郡王那些个异想天开, 他只关心,这其中到底有没有老八跟他福晋的手笔:“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甚至乐见其成?尤其郭络罗氏,真从头到尾一点都不清楚?” “瞧她平时把胤襈拿捏得死死的。婚后多年至今无嗣,后院干净得连根草都不长。悍妒如斯,能容得了身边奶嬷嬷如此作耗?” 能丁点察觉都无? 这话说出来, 他怎么就不信呢! 咳咳。 最开始的时候, 胤禛也不信。毕竟别的不说, 八弟妹瞧着可精明能干极了,再不是个眼里能容得了沙子的。 可前前后后调查了许多天,综合她本人、八弟跟所有涉事者的口供,她还真是…… 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因为反复确认过,胤禛这话回得斩钉截铁:“回皇阿玛的话, 按着现有的证据、证词,八弟妹确实不知情。这奶嬷嬷虽是其生母在时便精挑细选的,心腹中的心腹。但……” 胤禛苦笑:“您别忘了,她生母也是安亲王岳乐的庶女。她, 她精挑细选的,本也是其嫡母精心安排的。根底上就不清白, 后来额驸明尚因诈赌被您判了个斩监候,其妻不出半年便抑郁而亡。岳乐恐外孙女受苦,特意接回府中教养,一应吃穿用度比府上正经的格格还好些。” 老鸹占了凤凰窝, 一应待遇还远超人家正经凤凰什么的。 要是不被安亲王府那些正经孙女们嫉妒排挤,才真真出鬼了呢! 碍于安亲王岳乐,她们倒也不敢对郭络罗氏太过分, 但她身边的奴才们却免不了要当出气筒了。 吃了两回苦头后,安嬷嬷就忙不迭找如今的安亲王府内当家,三继福晋赫舍里氏投了诚。言说自己本就是先头的嫡福晋派去庶女身边的,如今嫡福晋去了,现在府中是您掌家,奴婢自然也是您的奴婢。 送上门来的眼线,谁能拒绝呢? 于是从那以后,安嬷嬷这个最被郭络罗氏信任的奶嬷嬷就主动倒戈,卖主子卖的那叫一个业务熟练。 此番机缘巧合之下,竟让玛尔浑发现了林子钰的所作所为。 早年旧怨加上心中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很快就让他决定干一票大的。最次狠狠恶心胤禔一把,发挥得好没准让皇上跟太子之间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然后情况愈演愈烈,康熙废太子,八阿哥找到机会一飞冲天。 若顺利的话,他们也是皇后外家了呢! 当然,这利润越大风险越大的道理马尔浑也懂着呢。为防万一失败,牵连到自家身上。也为了防止胤禩真个一飞冲天之后,忘了他这个大功臣。 所以居中联络的事儿,落在了安嬷嬷身上。 打好了便是查到她,皇上也会龙颜大怒,要么赐死郭络罗氏,要么迁怒于胤禩。根本不太可能细查,暴露出背后的他来。 “还真是,真是很妥当的小算盘呢!若不是有你,没准真让那混账东西给得逞了!”康熙咬牙,再看胤禛的眼神就充满肯定了。 胤禛不卑不亢的拱手:“皇阿玛过奖了。打从起意往刑部历练的那天起,大哥就曾反复教导、训诫儿臣。言说刑名之事事关百姓生死荣辱、律法清明甚至国家稳定,断断不可轻忽。” “儿虽不敏,却也一直牢记大哥教导,片刻不敢或忘。尤其此事,还牵扯到诸位兄弟清白甚至身家性命。儿臣自然更得小心谨慎,不放过任何一个嫌犯,也绝不容忍任何人拿兄弟们为刀,百般利用迫害……” 这个关头提及胤禔,那目的岂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不过这一次,康熙却没有震怒。 而是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胤禔倒是没白疼你!” 胤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前些日子,皇阿玛正在气头上,儿子唯恐求情不成反而火上浇油。遂一直不敢轻易开口,而今已经过了这么久,想来皇阿玛怒气也有所消散,所以……” “大哥始终不肯说,儿子也无从了解他做此决定的背后原因究竟为何。只看他除了此事之外,对皇阿玛万千恭敬,处处挂心。对底下的弟弟妹妹们尽心尽力,差事上……差事上虽称不上多兢兢业业,却也屡建奇功。” “皇阿玛您就大人有大量,多看看他那么些的优点,略微忽视他的错误呗!所谓瑕不掩瑜,终究……” “终究是朕头一个长成的长子,终究于朝廷数度立下赫赫之功。罢罢罢,那混账东西不孝,朕却不能不慈。你且去,传朕口谕,将他们一家四口都放出去吧!” 哎??? 皇阿玛非但没雷霆震怒,将他也关进宗人府大牢。还,还顺着台阶走下来,就这么轻易答应放人了? 惊喜来的太快,胤禛整个人都懵了。 康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怎么着?处心积虑,想方设法求情。朕真答应了,你还不情不愿上了?” “不不不不不!”胤禛赶紧把头摇成波浪鼓,连滚带爬地跑开:“儿子哪能不愿?做,做梦都想不来这样的好事儿!皇阿玛别恼,儿子这就去,这就去。” “嘿嘿,一事不烦一主。您看大哥一家四口都被放出来了,那九弟、十弟跟十四弟是不是也……” 也能脱离坐牢生涯,回他们各自府邸或者宫中了? 想想那三个以死威胁的逆子,康熙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还是多关些时日吧!也好反省反省,知道知道。朕这个皇阿玛不是他们想威胁,就能威胁的。” 啊这…… 胤禛挠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康熙却直接挥手,示意他跪安了。 大哥一家被释放,八弟和八弟妹洗清嫌疑,自然也没有继续留在宗人府的道理。倒是仗义的九弟、十弟跟十四…… 一想想稍后,胤俄必然会有的万千闹腾。 胤禛就忍不住眉心一痛,出宫后连宗人府的大门都没进。直接着苏培盛去给保泰传信,言说自己去逮罪魁祸首了。让他受点累,把大哥一家子和八弟两口子都放出来。 保泰:!!! 保泰心中暗暗咒骂了破四哥千百回,这也还得不情不愿地挪去大牢。 先把两位苦主放出来。 恭喜他们洗脱嫌疑,就此脱离此处,可以回八贝勒府了。 终于重回自由,胤禩自然满心欢喜。倒是郭络罗氏忧心忡忡,几度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保泰兄弟,你能不能给八嫂子个准话?那,那安嬷嬷到底受了哪个指使?” 这事很快就会被昭告天下,倒也没什么好隐瞒。 保泰笑着拱手:“八嫂子客气了,没什么不能说。对,就是您想的那个,安郡王马尔浑。他对大堂哥有旧怨,又对八堂哥寄予厚望。想着搅风搅雨,助八哥趁势而起呢!” 啥东西??? 胤禩惊呼,当即吓出了一脑门子白毛汗:“长生天啊,他咋那么敢想?太子爷文韬武略,宽仁爱民,屡屡被皇阿玛夸奖,称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便阿午兄弟几个,都个顶个出类拔萃。他……” “他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敢生出如此妄念?黄天在上,皇阿玛没有因此而怀疑爷吧?” 保泰笑:“八哥莫忧,四哥小心查证数日,在皇上面前力证你跟嫂子的清白。皇上自然再没有任何误会的,否则的话,也不会马上派人将您一位放出来呀!” 对对。 胤禩心有余悸地点头,决定出去后第一时间就去找四哥道谢。感谢他不辞劳苦,小心求证,救了弟弟一条狗命。 答案明晰,证据确凿。 郭络罗氏,再无侥幸,豆大的泪珠刷地滑落眼眶。 既怒又恐。 一直以来,安亲王府都是她最大的依仗,也是她敢在太后与康熙面前坚持拒妾的底气所在。陡然间靠山变凶手,差点坑掉了她小命什么的,自然让她怒火大炙。 恨不得撕碎了那狠心舅舅。可愤怒之后,又是满满惶恐。 先帝大渐之时,曾恐皇子们年幼,支撑不了大清这偌大江山。有意将江山传给堂兄岳乐,虽然后来因为太后和臣子们的反对未能成行。 但亦不妨碍今上因此妒忌,愈加防备于安亲王,也就是她郭罗玛法。 不过郭罗玛法战功赫赫,又管着正蓝旗兵马。皇上就算有什么心思,也颇多顾忌。至多在他老人家离世之后,借机褫夺了他的亲王位。 把她指给胤禩为妻,想借他的手将正蓝旗的兵权收回来。可现在…… 如此大的把柄在手,皇上哪还用得着什么怀柔政策? 只需要把舅舅所为昭告天下,朝野之间都得一派叫好声,绝不会遇到任何阻碍。而她,自此以后,不被休弃甚至病逝都是好的,还哪敢拿乔? 胤禩将她这万般忐忑看在心里,到底轻轻一叹,拉住她的手:“事已至此,福晋就别伤怀了。就算舅舅,哦不,马尔浑……” “就算他此番在劫难逃,你还有爷。还是咱们八贝勒府的女主人,得替爷管理这偌大府邸呢。” “爷您……”郭络罗氏心头一颤:“您还愿意,愿意与妾身再做夫妻?” “说的什么傻话?罪不及出嫁女。莫说他只是舅舅,便是岳父,也带累不了已经出嫁的女儿。你我是皇阿玛圣旨赐婚,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自然生同衾,死同椁。如今才短短几年,福晋就要抛下爷不成?” 胤禩生母良妃卫氏是出了名的美人,胤禩肖似她。 不但长得极其俊美,还自有股子温润如玉的味道。让郭络罗氏便明知道两人政治联姻,也忍不住渐渐沉沦。像护着宝贝的巨龙一样,死死捍卫着自家夫君,绝不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丝半点。 如今俊美青年眉眼含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说出如此暖心话语,把她感动得瞬间泪目。 夫妻两个紧紧抱成一团,他们身边的保泰呀了一声,火速用手捂住眼睛。 然后手指叉得开开的,透过指缝看得那叫个目不转睛。 郭络罗氏羞恼,火速上了马车。 送走这一对儿,保泰再回宗人府大牢时嘴角还噙着笑。 依旧枷号在身的胤俄激动,赶紧凑到栅栏前大喊:“保泰哎!爷听说四哥已经查明真相,八哥跟八嫂子都已经出去了。那,那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咱们兄弟了?” 这么多天过去,皇阿玛的气该消得差不多了……吧!那对于他们兄弟几个的小惩大诫,是不是也能告于段落了? 这话一出,胤禟跟十四也都立即双眼晶亮,满含期待地看过来。 啊这…… 保泰心中千百次咒骂狡诈四哥。 然后才狠心摇头:“不成呢!四哥倒是给你们几个都求了情,但皇上觉得,觉得你们兄弟三个以死相逼,未免太胆大妄为。就该好好长个教训,以儆效尤。” “再有人胡闹之前也得审慎考虑一下,他老人家虽然不如唐明皇一日杀三子的干脆,关三子却没有问题。” 胤禟&胤俄&胤祯:!!! 三脸惊呆,无限懵逼地看着保泰对他们摇头叹气之后,迅速扬起笑脸。 对隔壁豪华牢房的大哥一家子说:“恭喜大哥大嫂和两位小侄女,皇上言说大哥虽不孝,他却不能不慈,不能不顾念你们一家三口昔日赫赫之功。所以小惩大戒之后,就准你们回直亲王府了。” 说完,他对那狱卒一使脸色。 后者恭敬行礼,赶紧打开牢门:“恭请王爷、福晋、世女跟公主出狱,恭喜您几位重获自由。” 胤禔意外挑眉,四弟应该只是顺口试探,结果皇阿玛顺手推舟,还真就把他们给放了。 看来…… 皇阿玛应该是完成了他所说的查验,相信了他的说辞。 还好还好。 胤禔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揽住了伊凤的胳膊:“连累福晋许久,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伊凤有些不自在地往出抽了抽胳膊,结果对方却越搂越紧。她只好放弃挣扎,咬牙切齿间却把话说的漂亮:“爷言重了。夫妻本是一体,自然祸福与共,没什么好说的。” 爱蓝珠目光微闪:所以,是危机彻底解除,阿玛不必再狠心装着对额娘不好了吗? 也不知道那日阿玛进宫,到底跟皇玛法说了什么。能让他老人家这么快就平息怒火,终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梦境之事,除了康熙之外,胤禔夫妻两个可不希望世间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康熙也是同样想法。 于是涉及到胤禔为何如此重罪,却能先一步走出宗人府大牢的原因。父子两个都很默契地,甩锅给父子亲情、往日功劳。 介于这些年来康熙对胤禔的种种宠爱,倒也没有人对此提出质疑。 只胤禛跟爱蓝珠这对叔侄有些纳闷。 不过两人再如何聪明,也终究是土生土长的大清人。没有经过信息大爆炸的洗礼,没看过铺天盖地的穿越重生小说。再怎么也想不到,伊凤是个穿越又重生的。 利用自己上上辈子和对于大清历史的了解,做了这么许多事。还编了这么个梦境的幌子,成功骗到了胤禔与康熙。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他们一家四口正整齐划一地捂着耳朵,看胤俄疯狂跳脚。 正儿八经犯错的人都已经被赦免,求情的还要继续住八简陋版宗人府大牢。这其中落差…… 就很难不让十贝勒暴怒。 可惜宗人府大牢的门紧紧关着,钥匙被狱卒稳稳拿着。保泰这个宗人府府的新宗令就在牢门外,一脸歉意地看着他。 言说只要有皇上口谕,他就立马放人。 否则的话,十哥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无济于事的。 胤俄气到变形,还是伊凤微笑安抚:“几位弟弟都是为了咱们一家子,才有今日之难。你们这相护之恩,嫂子与你们大哥没齿难忘。” “这样吧,让保泰堂弟着人拿纸笔来。你们三个每人写上一封悔过书,越态度诚恳越好。稍后,咱们一家子往宫中谢恩的时候,转呈给皇阿玛。便一次两次没有效果,弟弟们也千万坚持。我们都已经出去了,皇阿玛自然也不会关你们太久。而且……” 爱蓝珠笑着接过话头:“而且皇玛法已经明确说了为何要多关你们些日子,那可不就是给叔叔们机会,让你们快点知错认错并保证积极改错吗?” 态度给足了,皇玛法自然也就能网开一面了。 “大侄女此言有理,来人呢,快快快,快笔墨纸砚伺候!”没等他们三个回话,保泰就先激动起来。真·恨不得这悔过书能即刻奏效,让他立即送走这三尊大神。 有被嫌弃到的兄弟三个齐齐一哼,到底为了宫中府中的高床暖枕,暂时放下了所谓的面子问题。 齐刷刷开写。 不过顿饭功夫,就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 胤禔妥善收好,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下认真保证:“你们放心,你们的用心为兄都牢牢记着呢!但有丁点机会,不会忘了帮你们求情的。” “可别了吧。”胤祯皱眉,有些迟疑地道:“大哥才刚出去,可别因为咱们又触怒了皇阿玛。横竖,横竖虎毒不食子。皇阿玛也是为了教育弟弟们,让弟弟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已。了不得多住些时日罢了,大哥可千万别为弟弟们以身犯险。” “对对。”同反应过来的胤禟郑重点头:“当日求情,是因弟弟们尊敬、信任大哥之故。是弟弟们心甘情愿,大哥不必因此而有任何负担。更不必将搭救咱们,当成自己应尽之责。只珍重自身,别再故地重游,弟弟就放心了。” 胤禔脸上笑容一僵,隔着栅栏重重地拍了拍胤禟的肩膀:“你小子,明明做生意的时候八面玲珑,怎么对自家大哥时就不肯好生说话呢?” 故地重游…… 这地儿,就算享受再怎么奢华特殊的待遇,又哪个想来? 嘿嘿。 胤禟挠头:“自家兄弟,哪有许多客气?自然不用像在商场一般,带着层层面具。” 说罢,他赶紧后退了两步,离开自家大哥的攻击范围。然后才对敏敏嘱咐,言说这段时间他们爷俩都在坐牢。 生意相关的事情,暂时由五哥跟十一弟帮忙打理。不过…… 胤禟摊手:“他们两个一对门外汉,能管好什么呢?舍不得侄女儿你多多费心,好生看顾一一了。” 自家份内之事,敏敏当然不会推脱:“九叔放心,一切有我!” 一一交代完毕后,一家四口就在保泰的护送下出了宗人府大牢。才刚到外面,就看着弘晖正含笑立于马车前。 “阿玛事务繁忙,实在分身无术,额娘一介女流也不好来此。遂派了侄儿为代表,恭迎大伯、伯娘与两位姐姐回家。大伯、伯娘和两位姐姐辛苦了。额娘已经往你们府上,着人准备了柏叶水,猪脚面……” 胤禔笑着拍了拍弘晖肩膀:“如此,便辛苦我大侄儿了!” “大伯说的这是什么话?虽您怜惜侄儿,不舍得侄儿与额娘分离。大姐姐出类拔萃,也轮不到侄儿兼祧。但阿玛额娘耳提面命许久,大伯与伯娘疼爱多年。在侄儿心中,大伯与伯娘也如侄儿另一个父母,两位姐姐自也是侄儿亲姐。此番大伯受难,侄儿什么忙都没帮上,已经很愧疚了。这些许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弘晖摇头,一脸落寞。 可惜他人小力薄,又被阿玛约束着不敢火上浇油。 就算看过了千百次,胤禔一瞧见弘晖小脸认真,满满都是侄儿日后必定与您养老送终的孝心时,也还是忍不住心头翻滚。 特别想把臭弟弟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一顿:让他胡言乱语,给小小的弘晖带来大大压力。 正在安郡王府抄家的胤禛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抬头瞧了瞧外面的日影。 想着此时此刻,弘晖应该接到他大伯了。 而他大哥,一定边坐在车上往直亲王府,边欣慰于他这个当弟弟的细心体贴吧? 嘿嘿。 大哥大嫂跟大侄女曾在他人生最最悲伤无望的时候,给他带来亲情温暖。让他已经黑白的世界,重新变得五彩斑斓。 没有大哥大嫂和大侄女,就没有今日的雍郡王。 他念着昔日之恩,手足与叔侄之情,觉得再怎么结草衔环也不为过。可谁又不喜欢自己的心意被重视呢? 胤禔哪知道他家四弟还这般自恋呢? 只马车粼粼,一路回到了直亲王府。远远的,就听着一阵锣鼓喧天。打开车帘子一瞧,好么! 竟是一队舞龙舞狮的。 热热闹闹的表演中,就听安顺儿喊了声来了来了,快点火。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开始响起,顿饭未歇。 一问,安顺儿就摆手:“这可不是奴才们自作主张,是贵妃娘娘早早就吩咐好的。说主子们今年简直流年不利,好好的还……总之要放鞭炮,多多放,把所有晦气都崩走。” 那舞龙舞狮来头更大,竟是太后一早就吩咐好的。 但等着他们一家子出狱,就一定安排上。 啊嘞! 那可是懿旨,皇上都得照办,谁又敢反抗来着? 到了大门口,乌拉那拉氏微笑福身:“恭喜大哥大嫂终于脱离藩篱,快跨个火盆去去晦气吧。” 胤·大老爷们·禔愣住,刚要谢绝,就被自家福晋拉住:“快快快,别拂了四弟妹一番好意。” 于是,一家四口齐跨火盆、泡柏叶澡、吃猪脚面等等一系列去晦祈福的行动陆续展开。 真·伊凤活了三辈子都不知道,竟还有这么多讲究系列。 全部流程走一遍,已经过了午后。一家子不敢再怠慢,赶紧坐车往宫中谢恩。 自从胤禔一身侍卫服地入宫,说了那么番惊世骇俗之语后。康熙连着几夜辗转反侧,派人反复查验、耐心求证。 结合了伊尔根觉罗氏闺阁中的表现,与她生完瑚图里宜敏比后那些层出不穷的发明。 还有后续对他们一家四口的分别询问等,终于得出结论:胤禔所言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但极有可能是真的。不过到底是他们夫妻谁做的梦,却要打个问号。 康熙更倾向于是胤禔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因她翻天覆地,好像换了个人般的巨大变化。 可是…… 兹事体大,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打成妖言惑众,危及自己与家人的性命。 若真是伊尔根觉罗氏的话,她应该是留一手,而不是直接和盘托出。连他能享多少年国祚,两废两立太子,晚年诸子夺嫡等要命事,都一一分说明白。 因此上,康熙又把被自己列为重点嫌疑人的伊凤去掉,信了胤禔的那番说词。 也把自己代入到胤禔那个处境想了想,发现…… 就也不怪孩子对自己下狠手。 实在前有太子跟索额图虎视眈眈,他这个阿玛又一度想把孩子当着磨刀石,起磨砺太子的作用。以往胤禔对皇位有所寄望,便再如何艰难,或也愿意为那么点微薄的希望而努力。 但梦中所见,他享受国祚整整六十一年。 一甲子还有余呢。 连太子都没跳出子壮父疑的窠臼,更何况是他? 还不如狠狠心,舍了那养不大的嫡子,将自己从夺嫡的旋涡里摘出来。用梦中那些个机遇,造福整个大清。 而现在看来,胤禔以一己之力盘活了大清与蒙古的关系。改变了征噶尔丹的结局,为大清添了新疆一地。牛痘、土豆、蒸汽机等等发明发现,将大清整个引领到了个新高度。 当然最最紧要的,还是胤禔花样开解,促进和谐了他跟太子间的父子、帝储关系。 助力太子早早娶妻,诞下了梦中所没有的三子一女四个嫡子女。 保证大清下一代,下下一代的帝王都是天纵之才。 康熙盛世的繁荣至少还可延续百年。 如此大功之下,那些以前想来不忠不孝,忤逆至极的举动都成了为成大事的隐忍,为大清繁荣的牺牲。 都知道康熙是个偏心眼,素来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 之前气胤禔欺骗,把他这老阿玛当傻子愚弄。连孙女们都跟着一道下了宗人府大牢,十四帮着求情差点儿被他一剑砍死。 如今得知‘真相’,又欣慰又欢喜又愧疚的。 瞬间又变回了以往那疼爱儿子的好阿玛:“直亲王一家求见?那还不快宣!赶紧的,给你大阿哥准备他喜欢的明前龙井,大福晋最爱六安瓜片。世女喜欢茉莉花茶,公主独爱奶茶。着人悉数准备好了,可别有所错漏。” “嗻。” 梁九功应声而去,亲自派人准备着。 那次第,亲王都能顺利出来不说,还让皇上关爱胜过往昔。日后必然一两个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怠慢不得啊。 “不孝子胤禔携妻小见过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甫一进得昭仁殿,胤禔便麻利跪下,砰砰磕头。 三两下间,那脑门子就通红,隐约见了血。 光听着那声儿,伊凤都觉得好疼好疼。偏作为妻小,她们娘仨还得跟着。 好在康熙来得快,三不五步便到了跟前,一脸疼惜地将好大儿扶起:“你啊你,也忒地实诚。真因磕头便把自己磕坏了,心疼的还不是朕这个老阿玛?” “是儿子思虑不周,让阿玛担心了。” 康熙皱眉:“你啊你,都眼看着要当玛法的岁数了,还这般不持重。此次便罢了,再不许有类似事。” 不准隐瞒不报,更不许擅自做决定。 见他如此,胤禔就知道这篇儿是彻底翻过去了。闻言忙笑着点头:“哎哎,听皇阿玛的。这段儿狱中风云,也让儿子深深知道了谨言慎行的重要性。日后再不敢擅专,必找皇玛法商量,听取您的意见。” 至此,康熙才满意点头。 随后又问及两个乖孙女如今状况,连伊凤都被爱屋及乌地关心了两句。 瑚图里宜敏比瞧着气氛正好,忙眼神示意自家阿玛上叔叔们的悔过书。虽然希望不大,可万一呢是吧! 但结果没有万一,只有一万。 康熙直接把那三封信放在桌案上,连瞧都没瞧一眼:“小混账们本事不大,胆子倒不小。还什么文死谏武死战,臣之分也。不好好收拾一回,其他人有样学样,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儿就如此,日后还了得?” “此事朕心中有数,你们且往延禧宫吧。这些日子,你额娘没少为你们一家子烧香拜佛。你们过去劝慰一一,也好让她安心。不过……” 康熙眸光严厉地看着他,给了个一定要保密,连亲娘老子都不许透露分毫的警告眼神。 “儿子遵命。”胤禔恭谨回话,略寒暄了几句后一家子四口就往延禧宫而去。 听说儿子已经出狱,正在乾清宫给皇上谢安,惠贵妃一整个娘娘都精神百倍起来。什么儿媳喜欢的茶水、点心,两个孙女偏爱的器皿、菜色啊,都一一安排上。 于是,等胤禔撩起袍袖跪倒在据说特别思念、牵挂于他的额娘面前。 就发现什么流泪、心疼,都是假象。 额娘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只对着两个孙女嘘寒问暖,一迭声说瘦了瘦了,玛嬷的乖孙女们吃了大苦了。玛嬷着人准备了好谢你们姐俩喜欢的菜色,好好给你们补补。连福晋都被万千关心着,只有他无人问津。 咳咳。 胤禔使劲儿刻了两声,彰显自己的存在。结果额娘一个眼刀子凌空而来:“咳什么咳?你这混账东西胆大妄为,害本宫两个乖孙女与你一道受牢狱之灾。更害嘎珞……” 一辈子腰杆挺不直,被人嘲笑无子。 想想,就让惠贵妃心疼的不行。忙拉着伊凤的手道歉:“是额娘不好,额娘没教好他,纵着他这般胡作非为,额娘对不住你……” 其实特别快乐,重生以来就没受过哪怕一丢丢委屈的伊凤唇角轻勾,极力帮自家爷洗白。结果…… 好像有点适得其反。 娘仨齐努力,才总算把惠贵妃哄好。 与此同时,皇上念及直亲王往日种种功绩份上,对其从轻发落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角角落落。 不出两日就顺着船只、车马,传到了天津,到了萨拉耳朵里。向来兢兢业业争当天津八旗水师第一强兵的他嗷一声蹦起来:“长生天保佑,世女终于出来了。今儿的训练到此结束,解散!” 说完,也不管那些错愕的兵丁是个什么反应,他就一溜烟地跑去请假去了。 延宕了许久的求婚,必须安排上! 马武狠狠皱眉,瞧着一脸倔强的长子:“虽然皇恩浩荡,到底还是把他们一家子给放出来了。但终究有前头那一场,直亲王他……以后还能不能是个亲王都不好说,你……你要不还是等等,等尘埃落定了再……” 萨拉赶紧摇头:“儿子中意的,始终是世女,与她到底是何身份无关。前头赶上那档子事儿,儿子不好再继续提亲,也不好贸然火上浇油,将他们一家四口陷入到更被动的局面。如今可算把世女盼出来了,儿子一息都不愿再耽搁。” 第164章 挑明 以往直亲王如日中天, 世女简在帝心。 长子便是……便是这个世女夫当的,很有赘婿之嫌,马武也是乐意的。毕竟孙儿可以当世子,做亲王。连带着他们一家子, 都成为响当当的帝党。将来不管哪个皇子继位, 对直亲王这个老大哥都得好生敬重着。 但现在…… 直亲王自己服绝嗣药甩锅给皇上, 把皇上跟傻子似愚弄了十几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马武还深深记得, 皇上当时那个雷霆震怒劲儿呢! 啧,若不是五阿哥手疾眼快,那日十四阿哥就是个非死即伤。那三位如今还在宗人府大牢里呆着呢,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帮忙说情的都这般凄惨, 主犯呢? 反正打死马武他也不相信,经过这次之后, 皇上还能心无芥蒂,一口一个好大儿地夸奖着,把这十几年的愚弄都一笔勾销。 所以,面对长子执着,他这老眉皱了又皱:“儿啊, 阿玛想了想,皇家女婿难当,这世女夫更是……” “咱们富察家也不是那没名没姓的人家, 我儿亦骁勇善战, 前程无量。根本不必……” 萨拉笑:“阿玛误会了, 儿子求娶世女非为攀龙附凤。而是儿子对世女情根深重, 不愿与除她之外的任何女子结缘。只是世女如中天皓月,儿子唯恐亵渎,不敢轻易表露心思。” 还是公主那番话让他意识到, 原来自己不是单相思。 世女对他也有那么些许心思,却因怜他难得有今日,不愿让他受赘婿之苦而未做考量。 他知道后就欣喜若狂,赶紧准备提亲事宜。 不想还没准备完毕,皇上就雷霆震怒,将心上人一家都打入了宗人府大牢。萨拉等啊盼啊,终于盼到她们平安无事,还哪里等得? 马武:…… 就不敢相信,自己还生出了个痴情种。 但臭小子态度坚决,若不遂了他的心思,他宁愿终身不娶,将毕生献给大清。 老阿玛马武能怎么办呢? 只能长长一叹:“老子真是欠了你这讨债鬼的!儿大不由爹,你非要往那牛角尖里钻,老子也拽不住你。”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了,人家世女眼光高绝,未必瞧得上你这个憨子。这样吧,世女一家终于结束牢狱之灾,你这当同僚的既在京城就没有不过去瞧瞧的道理。你,你趁机问问世女意见吧!” “总得人家不嫌你粗鄙,老子才好往御前与你请旨啊。” 就盼着他剃头挑子一头热,根本是在痴心妄想。 将他的心思看在眼里的萨拉撇嘴:“请旨的事儿,自然还是儿子自己来。否则皇上若以为儿子肖父,必不堪匹配皇家明珠怎么办。” 马武大怒直接就脱了鞋:“小混账王八羔子你别跑!有能耐站住,看老子今天如何收拾你。反了你了,竟还敢嫌老子丑?!” 这次第,傻子才不跑。 萨拉不傻,当然脚下如飞。直奔马厩,然后翻身上马,一路直奔直亲王府。跟那门子拱手:“下官天津八旗水师营将官,有要事禀告我们都统,还请通传。” 被关进宗人府大牢的这段时间,珠珠最惦记的就是天津八旗水师、大清研究院和大清工学院。 如今听门子说萨拉有要事禀报,可不就即刻慌了神? 二话不说跑到了前院:“萨拉,可是营中……” “都统莫急,营中一切安好。自从您……属下几经努力,发现根本无济于事之后,就赶紧回到天津。约束好水师营,帮着副都统管好兵丁。免得有人趁您不在借机生事,与您不利。” 爱蓝珠缓缓笑开:“不错,你做的很好。既然营中无事,那你这……” 这所谓的大事,到底是什么呢? 萨拉脸红,四下瞧了瞧:“能,能否请都统屏退左右?” 爱蓝珠摇头:“这却是不能的。我虽在行伍,却终究是个女儿身。有些避讳,还是要讲的。不过你放心,这几个都是阿玛千挑百选,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保证可以信任,除了军机重事之外,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啊这…… 萨拉有些局促地眨了眨眼,见佳人心如铁,再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后,忙鼓起勇气:“是,是关乎于属下终身大事。” “属下心仪世女多年,却因,因恐自己不堪匹配,而久久未敢说出口。直到……” 咳咳咳。 爱蓝珠哪想到他所谓的大事竟是这? 乍一听闻,直接咳得天昏地暗。她身边的几个丫鬟赶紧上前欲侍奉,却被她挥退:“我有些话要与萨大人说,你们先退下吧。” “嗻。” 几个婢女齐齐福身,恭敬退下,还体贴地帮忙关了门。 一时间,偌大厅中,就只剩下珠珠跟萨拉两个。 满室静默之中,还是珠珠先开了口:“我不知道你因何起了如此想法,但你该知,因为某些原因,我们一家子才从宗人府大牢出来。还能不能回到以往,甚至会不会再住进去都未可知。你……” “你还是回去考虑清楚,再来与本世女说话吧!” 萨拉唇角轻勾:“世女放心,属下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半点冲动勉强。属下心仪于世女,妄想当世女夫多年。所以拼命努力,登上鹰扬号。就盼着近水楼台之下,您能多侧目几分,发现属下的好。” 结果世女根本就没打量着往著族大姓里头踅摸,便对他有些微好感,也不愿意困囿他,耽搁他。 想想,就让萨拉摇头:“世女不忍,属下不敢,竟然就白白蹉跎许多年。亏得公主点醒,属下才敢奓了狗胆。可惜赶上贵府生变,这才强自忍耐多时。听闻皇上放人后,就第一时间赶来了。” 委实不希望再有丝毫错过。 再没想到他竟如此直白的爱蓝珠愣,旋即俏脸渐红:“哪,哪有你这样的?正经……” “是,正经提亲都得使官媒,再不济也是双方亲友从中帮忙说项。待两家长辈都点头应承了,才琢磨以后。可……”萨拉抬眼,眸光湛湛地看着爱蓝珠:“可世女非等闲俗流,比起世人眼中所谓的守礼、般配等。这肯定更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属下才想着先来见您一面,阐明心意。让您瞧瞧,属下可还入得了您的眼。若可,属下自然欢天喜地回去,再往宫中求圣旨赐婚、求官媒说项。否则……否则就当属下没来过,没说过这等妄念,也免得伤了世女清誉。” 说到最后,萨拉声音越来越低,语气越来越落寞。 连原本高大的身形都有些佝偻起来,活像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大狗狗。 反差大到让爱蓝珠一个没忍住,噗嗤乐出来:“我只是再没想到你会有这番说辞,这等表现罢了。又没说拒绝,你再不必做这等被始乱终弃了的可怜模样。” 那,那没说拒绝,是同意了么? 萨拉抬头,双眼晶亮,瞬间就支棱了起来。 怎么可能?! 爱蓝珠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本世女可是皇玛法最最疼爱的长孙女,偌大直亲王府的未来继承人。我的婚事,当然得慎之又慎,哪能轻易决定?不过……” “皇玛法、阿玛跟诸位叔叔们如何考校你,本世女不管。我这只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萨拉赶紧点头如捣蒜。 莫说几个,就是几十几百个,他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爱蓝珠又笑:“既然你都听敏敏说了,那也应知我顾虑。你们富察家是满洲著族大姓,祖上更有功于朝廷。你本身也是二品大员嫡长子,身份贵重。你……你真愿意住到直亲王府,让将来的孩子们以我的姓为姓,没有丝毫勉强?” “你的家人们也都同意,不会因此闹腾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非是爱蓝珠杞人忧天。而是这年月宗族实力强大,讲究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嫡长子都只配做赘婿,其余人等还指望着娶个门第多好的福晋? 萨拉肃容正色:“多年期盼,未敢诉诸于口罢了。只要能与世女一道儿,孩子姓什么都不打紧。至于家中……” “人口多,意见多,嫉妒成性的自然也不少。不过来之前,属下已经得了阿玛点头。想来他老人家会约束亲友们,不然,属下会亲自动手。” 反正千言万语一句话:他心仪世女,想与世女成婚,一切阻碍他成婚大业的,都将被当成绊脚石一样清掉。 青年目光灼灼,满眼都是坚定。 任由爱蓝珠说多少跟她成婚可能遇到的困难、不便甚至歧视。也不见他有丝毫退缩,只一脸但凡世女点头,属下必婚的坚持。 爱蓝珠前头为了省心,对夫婿人选要求不高。只长得俊,性子好,不介意入赘就好。可有更好,她隐隐有些好感的萨拉都主动送上门了,她做什么非钻牛角尖,执着退而求其次啊? 迅速想通后,爱蓝珠也不扭捏:“如此,你,你就往乾清宫找皇玛法请婚去吧。若能成功,本世女就准备准备,择吉日迎你做世女夫。” “此,此话当真?” 盼望已久的想法变成现实,萨拉整个人都懵了。只一瞬不瞬地瞧着珠珠,反复确认。 被生生问烦的爱蓝珠白眼:“现在确实不假,但你再反复确认几回,就不知道本世女会不会反悔了。” “别别别!”萨拉惊恐摆手:“好世女您可别,属下不问,再也不问了。这就快马加鞭往宫中赶,求皇上圣旨赐婚。”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出去。那速度快的,好像后面有狼群在追。 连路遇伊凤都没注意。 让伊凤大为惊奇:“萨拉那孩子是怎的了?怎么瞧着那般急迫?” 爱蓝珠脸上一红:“瞧额娘这话问的,女儿,女儿怎么知道他,他是抽了哪门子风啊!” 诶? 看你这俏脸通红,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额娘我的,可不像是不知道啊! 伊凤挑眉:“难道是那小子终于开了窍,来找咱们珠珠表明心迹。珠珠你瞧他真诚,便答应了下来。那小子怕夜长梦多,忙不迭往宫中请旨去了?” 爱蓝珠跺脚,难得露出几分小女儿态:“额娘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非来取笑女儿一番呢?哼,坏额娘,珠珠不与您说了!” 随口一猜,却正中正确答案是什么的…… 就让伊凤万分惊奇。 怎么好端端的,那沉默少年就突然长了嘴呢?啧,还知道先往府中一趟,取得珠珠的同意呢。可与此同时,小伙子是不是忘了知会女方家长? 啧啧,这般先斩后奏。回头传到某个女儿奴王爷耳朵里,就算有圣旨赐婚,也得有一番闹腾吧。 伊凤微笑,默默给他点蜡。 萨拉还不知道无意间给自己挖了怎样的惊天巨坑,只欢欢喜喜地往宫中求见。 “马武家的长子?朕若是记得没错,他在天津八旗水师营,是珠珠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康熙略沉吟,而后便想起他身份。 无他,这人确实优秀又勤奋。 只可惜,幼年丧母,这命格上便有些欠缺。否则的话,他该是那美男图上一页的。 梁九功微笑:“皇上好记性,萨大人确实任职天津八旗水师营。此番据说是为了终身大事,特意休假而回。” 那他此番入宫,就是要请旨赐婚咯? 倒是个心中有成算的。 知道用这种方式给未来的妻室加砝码,免得她因为辈分身份之故,受制于继婆婆。 光从这一点来说,就是个好夫婿的人选。 也不知道哪家闺秀这般有福。 康熙如今自称仁皇帝,最是宽仁慈爱。这般成人之美的事,自然不会推托。 片刻过后,萨拉就被小太监引着进来:“奴才萨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谢皇上。” 有着先入为主的几分好印象,康熙越瞧这年轻人越觉得他气宇轩昂,胸有丘壑,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是不等对方求肯,自己就先笑得和蔼:“听说你此次回来,是为了解决婚姻大事?” “现在可是有看中的闺秀了?” “但凡你们两人互有情愫,双方亲长也都赞同。那就只管说来,朕与你赐婚。”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呀?竟事事顺利,没有半点波折。 萨拉喜形于色,咚咚咚三个响头叩地上:“奴才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起来,无需如此多礼。富察家世代忠良,爱卿你也小小年纪,为朝廷立下汗马之功。朕啊,且盼着你能早日配佳偶,得麟儿,为咱们大清培养下一代将心呢!” 萨拉千恩万谢,连连保证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大清发展披肝沥胆。 哪个做君主的,不喜欢如此忠臣? 康熙眉眼含笑,连说要给他赐几抬彩礼长面子。 萨拉再谢,君臣相得,气氛万分和乐。康熙甚至命人研磨,打算亲手写了这张圣旨:“爱卿心仪的那个姑娘是哪家的?姓甚名谁,又是满是蒙?” “直亲王世女,封号福珠,姓爱新觉罗。” 啪啦~ 康熙手中极品紫毫笔掉落,刚蘸满的浓墨四下飞溅。圣旨、御案与龙袍无一幸免。 可康熙却浑然不觉,只双眼死死盯着萨拉:“这人老了,耳朵都不好使了。你再说一遍,到底心仪哪家闺秀?” 萨拉跪下不闪不避地道:“回皇上的话,奴才相中的正是您最疼爱的孙女,直亲王世女爱蓝珠。” “哦?那刚刚朕问过你是否已经取得女方与其亲长的同意,你并未作答。如今,朕此问一遍。你此来,你阿玛跟直亲王夫妇都知晓么?又都同意吗?” 如果同意,朕这就把那混账再重新关进宗人府大牢。 这一次,不管是谁都别想再给他放水。 眼见着龙颜从和颜悦色到乌云万里,风雨欲来。萨拉心里一突,又赶紧乖觉跪下:“回,回皇上的话,奴才,奴才刚去了直亲王府,跟世女表明了心迹。世女说,说只要奴才能让皇上圣旨赐婚,她便与奴才成婚。” “多年夙愿达成,奴才心中万分欢喜,风驰电掣地就入了宫,还……” “还没来得及征求王爷跟福晋的意见。” 得到满意答案的康熙长舒了口气,拒绝的理由说来就来:“既如此,这圣旨朕倒是不好轻易写就了。到底朕虽是皇玛法,但也只是皇玛法。哪好越过人家父母,就轻易决定孩子婚事?” 说完,也不给萨拉继续开口的机会,直接让他跪安。 好不容易才得到心上人同意的萨拉:…… 万般不愿,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波。但圣驾已经转入内室,只有御前大太监梁九功对他摇头:“大人对世女一片真心固然令人钦佩,可眼下确实非什么好时机。皇上这阵子,心情欠佳呢!” 太子还在禁足,九、十、十四三位阿哥依旧在宗人府大牢。 圣心烦忧呢。 萨拉:!!! 我严重怀疑你在敷衍我,并且掌握了证据。 然并卵,人在矮墙下,不得不低头。皇命之下,他只能乖乖跪着道一声多谢公公提点,下官这就往直亲王府。先得了王爷跟福晋首肯,再来找皇上圣旨赐婚。 然后掏出个好大红封,要往梁九功手里塞。 这位到底能不能排除万难,终成直亲王世女夫还犹未可知呢,梁九功哪敢受他的礼?不怕被皇上发现,质疑他为了些许钱财而坑害世女么?! 啧啧,世人根本想不到皇上对世女的重视程度。 果不其然,等梁九功入内伺候,就见皇上已经开始骂骂咧咧换衣裳了。边换还边吩咐暗卫查,狠狠地查,把富察家祖宗十八代都查仔细了。那富察·萨拉更得慎之又慎,决不能有半点错漏。 有林子钰那个前车之鉴,康熙对这方面可敏感了。特意交代,一定不能落下他那些个青梅竹马的表姐妹、世交之女啊,红袖添香的美婢,甚至逢场作戏的粉头等等。 乖孙女将来亲王之尊,却只能委委屈屈地有一个夫婿。必须优中选优,不能有任何瑕疵。 暗卫领命,悄无声息退下。 随后,康熙就微服去了直亲王府。各种愤怒咆哮,又双叒叕把胤禔骂了一顿。远远就听着动静的乌拉那拉氏大急,赶紧使人通知胤禛回来救场。 手中事再忙也得放放,别让刚千辛万苦捞回来的兄长再被关回去。 胤禛:!!! 胤禛大急,放下卷宗赶紧往回赶。正听着他家皇阿玛怒吼中:“狼崽子都求到朕面前了,你这当阿玛的还一问三不知。你自己说说,你该不该骂?” 他家大哥正赔笑给人顺气:“是是是,儿子眼拙,竟没发现那混账狼子野心。亏得皇阿玛英明,才没让他得逞。您放心,回头臭小子求到儿子跟前,儿子肯定给他个狠的。让他上刀山、下火海,比唐三藏西天取经还难。” “不证明了其心如磐又冰清玉洁,别想儿子能点头答应!” 康熙微微颔首:“嗯,这还像句话。当阿玛的么,就得好好为孩子把关。珠珠可是孙辈中的长姐,她的婚事必须慎之又慎。老四来了啊?正好,你在刑部多年,最擅长刑侦之事。” “朕已经派暗卫查了,回头你再结合所得给好好瞧瞧。务必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勘察好,容不得半点纰漏。” 胤禛粗喘,擦了擦额角淋漓的汗水:“儿子遵命,必定竭尽全力,确保无一丝疏漏。” “你办事,朕素来放心的。对了,安郡王府那边如何了?” “回皇阿玛的话,安郡王府所有大小主子、心腹仆从等都已经关押完毕。家业清点也有条不紊进行中,再有一两日,便能悉数整理完毕。虽上一任安亲……哦不,安郡王岳乐病故后,安郡王府山河日下。” “但到底当年岳乐南征北战,没少趁机搜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应田产、铺面与古董珍玩等,数目依然不可小觑。其中不乏违制之物,比如那六十余颗头等大东珠,每个都重逾一两。便放在皇阿玛的内廷中,该也是十分罕见的。” 康熙闻听后果然大怒:“混账东西,竟悖逆如斯!审,给朕狠狠地审。务必将他们所有悖逆事实都问个清楚明白,让朕能昭告天下,彻底取缔了安郡王府!” 顺道把正蓝旗兵马都收归手上,进一步加强皇帝对八旗的掌控力。 胤禛恭谨应诺:“皇阿玛放心,儿子定当尽心竭力。” 正事说完,康熙才又单独与他家乖孙女聊了几句。确定她是真对那个萨拉有几分意思,没有任何勉强后。才皱眉轻叹了句:“女大不中留,古人诚不欺我。” 爱蓝珠拉着他衣袖轻晃:“皇玛法怎么能这么说孙女呢?孙女之所以让他先求得了您的同意,不就是因为知道您最是疼爱孙女。肯定会方方面面仔仔细细地查个清楚明白,确定其人尽善尽美,才会允婚。” 康熙笑瞪了她一眼:“你就不怕这一查之下,查出许多龌龊不堪来,好不容易相中的世女夫就飞了?” “不然不怕,孙女对他还是有几分信心的。不过……”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他肯定也有些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同样的问题,孙女也有。到时候,也不是不能将就将就?” 爱蓝珠大大方方笑:“毕竟良人难得,孙女儿这种情况更是……更是难得遇到这么个略微可心,还家世、人品等都拿得出手的。不瞒皇玛法,在萨拉主动上门之前,孙女儿一直以为自己非低就不可了。” 转眼经年,当初那个哭着说要找先生,找好先生,努力学文习武的小格格已经长成了风姿绰约的大美人。 可惜因为身在行伍故,常年身穿利落的骑装、铠甲等。 鲜少有时间像寻常闺阁那样纵情享乐,精心打扮自己。从十几岁跟她阿玛往天津卫组建水师开始,就一直辛苦忙碌着。 自然就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柔与精致。 那本该细嫩的小手上更满是老茧,瘦弱肩膀立下无数功勋。便被盛怒之下的他关进了宗人府大牢,也依然阳光开朗。不见丝毫迁怒,只有满满对他这个玛法的孺慕之思。 康熙欣慰一笑,伸手摸了摸她发顶:“乖孙女这么多年来难得瞧中一个,皇玛法便不舍,也不会做那棒打鸳鸯之人。除非那小子瞧着风光霁月,实际上却污浊不堪,根本配不上咱们珠珠。” 嗯嗯。 珠珠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虽对萨拉有几分满意。但她毕竟是直亲王府世女,身上肩负着直亲王府的血脉传承等重任。 如果他真有什么不妥,她就算再怎么遗憾,也会挥慧剑,斩情丝。 嘶~ 连情丝二字都用上了? 康熙心中暗暗皱眉,面上却丝毫不显。只私下里又嘱咐了胤禛,让他一定慎之又慎。 对此,胤禛只笑:“皇阿玛放心,早在那萨拉主动选择天津八旗水师营,拼命努力上了珠珠的鹰扬号那天起,儿子就已经把他祖祖辈辈都查了个清楚明白,断无丝毫疏漏。” “那小子文课上虽不如何优秀,武艺兵法,却都超群。还特别有个不服输的劲儿,能下死力苦学。一直以来,珠珠都颇欣赏他刻苦,他也崇拜咱们珠珠能耐……” 胤禛侃侃而谈,将自己所知道关于萨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秉报给康熙知晓。 后头才压低了嗓子,贼兮兮地说了句:“那小子至今还是个童男子呢!也不知是心无旁骛,还是……若皇阿玛有意给他跟咱们珠珠指婚,这个事情可得查明白了!” 咳咳。 康熙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然后才对胤禛道:“一事不烦二主,都交给你吧。” 胤禛:…… 胤禛就算万千不愿意,也得躬身领命。 就好像胤俄愁到咬笔杆,也还得吭哧吭哧坚持每天一封悔过书一样:“爷这手指头都快写断了,也不知道皇阿玛有没有看到爷这份真诚,又什么时候才会被感动。” 这朴素的坐牢生涯,他真是够够的了呀! 如今大哥一家子都出去了,那豪华牢房也拆了。供给他们一家四口的珍馐美馔也彻底宣告终结,他们连蹭饭都没地儿了。 日子越发清苦。 堂堂贝勒混到如此地界,简直令人唏嘘。 “早知如此,嗐!早知如此,爷还是会给大哥求情的。” “那兄弟一场,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呀!万一,皇阿玛心生恻隐,却碍于面子不肯下这个台阶呢?咱们适时出现,不就营救成功了吗?”只可惜这回大哥这犯错原因有点…… 有点过于离谱,也不怪皇阿玛雷霆震怒。 十四点头,心有戚戚然。 哥仨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呢,牢门就吱嘎一声打开:“好弟弟们,不枉为兄出去之后就想方设法与你们求情。为此,你们大嫂甚至求到了皇玛嬷面前。” “让她老人家出面说这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已经够让你们引以为戒了。让皇阿玛看在她的面子上,饶过你们这一回。” “然后呢?”胤俄双眼圆睁,满满期待地看着他家大哥:“皇阿玛同意了吗?一定同意了吧?毕竟皇阿玛一直至孝,鲜少违背皇玛嬷。” 胤禔微笑点头:“十弟猜的不错,皇阿玛终于决定提前把你们放了,为兄此来特意接你们回家。” 三人狂喜,连连谢过。 胤禔摇头:“你们难道忘了,自己是被谁连累进来的吗?” 哥仨齐齐摇头:“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叫您把咱们哥几个给连累了呢,分明是弟弟挂念哥哥,手足情深。一听见你有什么不好,立即就想法子为您求情。” “可惜弟弟们笨了些,脾气也大。不但没有帮上大哥,还把自己都坑进来了。” “对对,都是咱们脑子不转弯,大哥可千万别因此而感觉内疚。” “就是这么个话!手足兄弟嘛,讲究的就是个互为臂膀。若某一天,弟弟惹恼了皇阿玛,大哥也会毫不犹豫求情不是吗?” 胤禔:…… 那爷可能更讲究一些方式方法。 不过这话有点过于扎心,他很聪明地没有直接说出来。 只亲手打开牢门,卸了老十身上的枷号。再抬手,挨个拍了拍他们肩膀:“你大嫂已经派人把九弟妹、十弟妹跟孩子们都接到咱们府上了。也给你们置办了去晦的宴席,咱们先出去再说。” 三人忙不迭点头,跟着胤禔身后就往出走。 期间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听得老十脸上都有些发白:“自打四哥负责这个案子,暂时在宗人府这边办差后,这牢里的惨叫就没停过。啧,再想不到,瞧着文弱书生般的四哥,竟还有如此辣手。” “不然呢?”十四撇嘴:“你以为他稳坐刑部多年,累破大案要案,几度促进大清律修改是靠那张冷脸么?” 是铁血手段、耐着心抽丝剥茧与厉害的推测与归纳总结能力。胤祯虽因为种种原因,万般瞧不上同母兄长,但也从不诋毁他的能力。 就是有点唏嘘。 还万分庆幸,还好太子地位坚如磐石,他再没有丝毫机会。否则……金銮殿上若坐了这么个动不动就抄家、砍头的凶悍家伙,那菜市口刽子手的刀还不得砍卷刃了? 胤禔几个只当他傲娇,哪儿知道他心里竟有如此一叹啊! 胤禛正忙着审理案件,只匆匆给弟弟们说了声恭喜,嘱咐他们日后可千万三思后行后便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只有胤禟 、胤俄跟胤祯一道,遭遇着那日他们大哥一家所遭遇的同款升级版迎接。 放鞭炮、跨火盆、跨马鞍…… 一应流程下来,硬折腾得他们哥仨汗流浃背,看着他们大哥的眼神都有些哀怨了:好歹是一起蹲过宗人府大牢的好兄弟,你就不能特别照顾些,非要把你吃过的苦再给弟弟们吃一遍 ? 只九福晋董鄂氏跟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眉眼含笑,满是感激。连说多谢大嫂往太后面前替她们家爷求情,还安排得这么丰富周到云云。 伊凤摇头,说到底还是他们家连累了诸位弟弟。 结果才刚起了个头,就被众人群攻,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更张罗着要罚她的酒,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般见外。 伊凤却不过,只得浅啄了一杯。 才豪迈地扬了扬杯底,九福晋董鄂氏就又来,还说大嫂可不能厚此薄彼。伊凤扶额,抬眼就看到四弟妹也缓缓举起了酒杯。 到后来,还得往宫中谢恩的胤禟、胤俄跟胤祯滴酒未沾,几个女眷倒喝得醉醺醺。 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笑着拍胤俄脑瓜,说你可真是个呆子,还自带枷号。董鄂氏凉凉地道了声还能比□□的傻? 素来温婉,绝不给自家爷添麻烦的乌拉那拉氏则拉着胤禛衣袖:“那,那安郡王实在太坏,太坏了!爷,爷您没有罪名也给他们罗织些个罪名,一定,一定狠狠整治他,给大哥大嫂俩侄女跟九弟、十弟、十四弟报仇!” 第165章 铁帽子王 胤禛摇头失笑, 这哪儿还用他罗织? 光是那些个大东珠跟无数逾制的物件,就已经够玛尔浑喝一壶了。更遑论,他还收买人恶意构陷直亲王,试图离间皇家父子关系呢? 是的, 构陷。 为了儿子的名声, 也为了自己这张老脸。康熙勇敢地, 把这个锅甩给了安郡王玛尔浑。 说他居心叵测, 指使落魄进士林子钰告御状。并制作大量假证据蒙蔽圣听,让他误会自家好大儿。将他的陈诉误判为狡辩,让那忠心耿耿的一家子下了宗人府大牢。 “胤禔救驾有功, 擒贼有功,平叛有功。为迎西域故土新归,朝廷再添新疆一省做出不可替代的贡献。其妻多项发现发明、其长女与他组建天津卫八旗水师营, 主持研发蒸汽战船。助大清扬威海外,平大清与鄂罗斯多年边界纷争……” 好一番耀功之后, 帝王长长一叹:“这般居功至伟的一家子,却因歹人歹心而被构陷至斯, 属实可恨。传旨,安郡王玛尔浑身为皇室宗亲,多年以来一直深沐皇恩, 却不思报效。反过头来, 窃据贡品、逾制收藏使用比帝王冠冕上所有还大的头疼东珠。构陷皇子, 试图挑起诸皇子纷争, 甚至谋求储位, 大逆不道至极。” “朕念及其父安郡王岳乐好歹也曾给大清立下过汗马功劳,留其于家人性命。只革除宗籍,籍没家产, 贬为庶人。” 这旨意一出,全场哗然。再没想到煊赫一时的安亲王府,就然就这么…… 可涉及到谋逆大事,群臣就算再怎么唏嘘,也不敢帮他多说一个字的情。就怕龙颜大怒,直接拔剑就砍,而他们却没有拼死拦着的五阿哥。 所以片刻凝滞后,所有人齐刷刷跪下:“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演技帝·熙颓然:“英明?呵呵,朕以往也觉得自己不错。可佳儿佳媳佳孙女们都被冤至此,朕又有什么脸面自认这两字?” 啊这…… 群臣静默,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还是法海微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怪只怪,那起子恶人过于奸诈。做出那等能以假乱真的证据来,诓骗陛下。以有心算无心,皇上便一时不察也是有的。” “但您能不顾直亲王前头功绩、不以他是亲子身份而迟疑。坚持秉公执法,这本身就极为难能可贵。天子之尊,不惮承认自己错误,积极改悔,又是个常人亦有所不能……” 一连串有理有据的彩虹屁之后,法海虔诚跪下。言说皇上如此,才不枉英明二字。能跟随这样的英明之主,才是吾等臣子毕生之福。 此言一出,立即获得满朝文武的强烈赞同。 康熙微笑着,从搭好的台阶下来。并表示为了弥补这些日子蹲宗人府大牢给长子带来的诸多伤害,他决定将直亲王升级成铁帽子王,世袭罔替。 这绝嗣真相到底如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独直亲王父女之功,无人能够反驳。而且,依着人家跟太子的密切关系,就算今上不封,回头太子登基也会早早加封其兄。 根本拦不住,不必做无用功。 这般认知之下,康熙以为得费一番唇舌的事,硬是平风无浪地过了。 顺利的让胤俄啧舌:“一样的兄弟,一样的宗人府大牢。皇阿玛怎就不也补偿补偿爷呢?竟偏心至斯……” 温贵妃一巴掌拍在儿子狗头上:“人家你大哥是好好的功臣,被奸佞冤枉。你小子呢?空有一腔兄友弟恭之心,却丁点好法子没有,惯会气着你皇阿玛。” “没被撸成光头阿哥就偷笑吧,还封王?” 温贵妃白眼,直接把手中的靶镜塞他手里:“喏,没事的时候好好照照,少起那些要不得的心思。” 胤俄:…… 满心火气不敢跟自家额娘发,只收拾收拾赶紧又回了天津卫八旗水师营。 争取早日建功立业,早日封王。 至于之前那些个藏拙,防止皇阿玛和太子二哥忌惮的事儿? 忘了忘了。 横竖太子二哥地位稳如磐石,整个人都胸襟宽广了。再无前些年那种对诸兄弟们的防备、甚至隐隐打压。 反而把眼光看向了辽远海域,看向了大清之外的广袤天下。因而热切盼望着他们兄弟都能积极向上,各有其才。 所有人等团结一致,共建富强大清。 那胤俄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全力以赴! 跟他一样想法的,还有十四。才从宗人府大牢出来没几日,哥俩就一道回了天津。没日没夜的辛勤苦练,那叫一个勤奋。 就盼着什么时候再度出海,遇上哪个不长眼的小国……也好让他们有机会立个功,像大哥一样,被封个亲王之类。 被各种羡慕嫉妒的胤禔:…… 就特别意外。 他还以为,绝嗣真相大白于天下后,他便是不被从亲王撸成光头哥,也得冷板凳坐到终康熙一朝。 哪想到,哪想到,不降反升,还得了那心心念念的铁帽子呢? 圣旨到来的那一刻,胤禔激动的浑身发颤。 直接牵马就一路往宫中,直直跪在康熙面前:“皇阿玛,儿子……” 康熙双手把人扶起:“好啦,都眼看着要当玛法的年纪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那,儿子感动嘛。”胤禔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下眼角:“儿子原以为,那个事情暴露出来后,皇阿玛您,您必然雷霆震怒。” “嗯。”康熙点头:“初初知晓,朕确实怒不可遏。恨不得狠狠收拾你这逆子一顿,收回以前因为疼惜愧疚而对你的所有偏疼恩遇。 ” “可这么多年下来,朕对你,甚至比对太子疼爱还过。毕竟,太子是储君,以后肩上承载的是整个大清。必须严格要求,不容丝毫懈怠。倒是你,为了皇父与大清牺牲了太多太多,便再怎么疼爱都不为过……” 因此上,康熙对胤禔足可以称为溺爱。 还一纵容就是十几年。 早就疼成了习惯,遇事儿先下意识地帮他找借口。等着盼着,让他坦白说出隐衷。 “皇阿玛,我……” “好了,你的苦心便不说,皇阿玛也懂。只是……梦境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不足为外人道也。因此上,朕也只能把原因归结为马尔浑的栽赃陷害,约略为我儿找补些……” “我懂我懂!”胤禔小鸡啄米式点头:“防止民间以讹传讹,带来不好影响嘛。儿子理解的,也知道天机不可泄露。” “若不是瞧着事情越闹越大,被牵连的弟弟越来越多,连皇阿玛都有了中风之兆。儿子就算把宗人府大牢坐穿,也绝不会透露一字半句的。” 如此,朕还得感激你至孝咯? 胤禔昂首挺胸,回了他一个儿子本来就孝顺的骄傲眼神。 康熙笑着摇头,堆积心中多日的郁气尽散。 父子两个其乐融融,良久,胤禔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笑问:“皇阿玛公务如此繁忙,怎还由着太子一旁躲懒呢?” 康熙没好气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 胤禔嘿笑:“那怎么就不好意思了,儿子骄傲着。古往今来,哪家皇子之间不为了皇位明争暗斗,见天跟乌眼鸡似的?偏您好运道,养了儿子们这些优秀又团结的好皇子。” “一个个为了救兄长,甚至将自己安危置之度外。光是这一回,就够儿子吹一辈子!” 提起这个,康熙就不由想起胤禔那个冗长而又真实的梦境。 大阿哥圈禁终生,太子两废两立。 十八病死,十三圈禁养蜂夹道。老八被他当着文武百官骂辛者库贱妇所出,素受制于妻…… 恍然间,似乎成年的优秀皇子中卷入夺嫡的就没什么好下场。 他一贯追求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悉数成了笑话不说,他晚年还诏书飘零。想也知道,诸皇子为了争夺那个位置,会斗得如何天昏地暗。大清江山,又因此而怎么个满目疮痍法。 再听胤禔这话,就不由让他撇嘴:“优秀是真都优秀,团结么?现在看来,该是你之功。” “开导老四,帮扶老八。尽量让每一个弟弟人尽其才,找到最合适自己的路。不停鞭策太子,和谐他与朕之间的关系,加强交流。从那个梦之后,你就一直努力着,极力避免梦中种种成为现实种种吧?” “苦了你了!付出了那么大代价,盘算了那么许多,还不被理解……” 康熙感性地拍了拍爱子肩膀,满眼浓得化不开的愧疚与欣慰。 还叹胤禔口风太紧了些,若早几年坦诚相告。父子齐心之下,他能清省太多太多。 胤禔挠头:“不瞒皇阿玛,此番儿子都抱着实在不成,牺牲我一个,幸福所有人的想法。就怕坦诚相告之后,您觉得儿子怪力乱神。请萨满、和尚,道士,姑子的,为儿子驱邪,或者直接把儿子当邪祟给烧了。” 康熙张了张嘴,发现连他本人也无法彻底杜绝这个可能。 于是聪明地转移话题:“胤礽那个混帐,明明一开始就陪在朕左右,知悉林子钰告御状的经过。偏还无视朕口谕,几次三分为你求情。也……” “也是一片手足情深!”胤禔火速接话:“分明就是皇阿玛您最喜欢的模样,你不夸奖也就罢了,怎还把人一关三月,还……” “还罚抄什么孝经呢?吓得儿子满心忐忑,还以为自己苦心孤诣多年,依然没改变太子会被两被两立的凄惨呢!” 康熙抬腿一脚踹过去:“胡说八道些什么?太子仁孝……” “皇阿玛英明!”胤禔迅速跪地,赶紧行礼。然后又火速起身,跑到外面对守门的梁九功道:“皇阿玛称太子仁孝,梁公公还不快点往毓庆宫传旨,解除太子禁足,让他快来乾清宫谢恩?” 康熙:!!! 朕不是,朕没说,臭小子假传圣旨。 可当梁九功探寻的眼光看过来时,他仍旧皱眉:“看什么看,没听见你大阿哥怎么吩咐的?” “听见了,听见了,奴才这就往毓庆宫传旨。” 梁九功行礼,乐颠颠亲自往毓庆宫:“太子爷大喜,大喜啊!直亲王往宫中谢恩,再度提及您,跟皇上求情,得皇上点头。让您马上解除禁足,往乾清宫谢恩呢!” 正给太子妃画眉的胤礽手上一抖,太子妃的柳叶眉直接斜飞入鬓。 瓜尔佳氏皱眉,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太子爷念叨大哥许久,如今不但能走出毓庆宫还能兄弟重逢,快点去莫耽搁了!” 也别因为这些日子的禁足,跟大哥生分了。妾身虽不知,他为何……为何对自己下这般狠手,却知从大婚至今,受大哥大嫂帮扶颇多。可以说没有他们夫妻,就没有如今的你我。 殷殷嘱咐一大堆,结果话没说完,人就已经蹿到了毓庆门外。 太子这些年与皇阿玛父子相得,又有世人称赞的好圣孙为最佳王牌。就算被禁足,被勒令抄容易让人对他地位圣宠等产生不好联想的孝经。 胤礽也依旧不骄不躁,只万分惦记自家大哥。 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搭救他,逃过这一劫。 法子还没想出来,大哥就自救成功并荣升铁帽子王了。万千欢喜与好奇萦绕心头,直让胤礽脚下如飞,一路往乾清宫疾奔。 “不孝子胤礽参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原本还想关切两句,结果抬眼就看到臭小子也是红光满面,疑似还胖了些。这到了嘴边的关切,也就成功变成了冷哼:“闭门读书静心许久,也没见你小子踏实勤勉许多。” 胤礽笑:“有日子没见皇阿玛跟大哥,儿子满心欢喜难以自抑,确实不大稳重了。” “之前……” “之前是儿子不对,再怎么关心大哥也得讲究方式方法,不该那般惹皇阿玛生气。儿子都禁足许久,孝经也抄不少。皇阿玛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儿子这一遭吧!” 这么轻飘飘两句,就想把事情揭过去? 真当朕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吗? 事实证明,他还真是。 彻底信了胤禔那个梦境的说辞之后,康熙是丁点怒火都没有了,只有对儿子的疼惜与欣赏。 那么大的机缘面前,他都能坚守本心。 没借着那些东西,渐渐积攒属于自己的力量。然后添油加醋,助力太子倒掉,再反了他这个皇阿玛。而是甘为良佐,默默为大清发展殚精竭虑,贡献属于自己的力量。为此甚至…… 牺牲那么多,收获这么少,却还甘之如饴。 光是这份胸襟与远见,就让康熙自叹弗如。于是下了那封让好大儿世袭罔替的诏书。 现下,父子三个小聚,也对胤禔夸奖不停。 太子不但不醋,还帮着补充说明。 那场景…… “唉!明明小时候等着盼着,做梦都惦记着。可真变成现实了,爷不但没欣喜若狂,还想找找。到底哪儿有地缝,能让我钻一钻。” 噗哈哈哈~ 伊凤大乐:“您可太逗了,我的爷!咱们一家子从大牢出来,你又遇着这么大的喜事儿。两边的亲戚们都欢喜不已,频频打听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办酒呢。你看?” 胤禔点头:“是该办几桌,邀请双方亲友,谢谢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奔波忙碌,为了搭救咱们全家而付出的那些辛苦,挨过的骂。” 铁帽子王哎! 世袭罔替。 自从知道皇阿玛享国祚六十一年,彻底掐灭夺嫡想法后,胤禔的终极梦想。终于变成现实后,他正经满心欢喜,恨不得要昭告天下呢。 伊凤含笑点头:“也好。咱们府上低调,等闲喜事从不摆酒。以至于亲友们都颇有微词,说喝咱们家顿酒不容易了。这疑似吝啬鬼的名头必须洗清,还得顺道邀请富察家一下。” 提及要拱自家小白菜的猪,直亲王就满心不悦。 可女儿确实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而且,她肩上可扛着为直亲王府绵延血脉的重任呢,少不得要多生几个孩子。 “请吧,请吧。让马武那老匹夫来,爷瞧瞧他的态度。若有丝毫排斥不悦,那这婚事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就算爷家骄女不必嫁入他们家,不必上他们家的族谱。他们夫妇见到珠珠还得行礼,借他们一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欺负到珠珠头上。那,那也不成。嘎珞你说得对,不被亲长们祝福的婚事,是不会幸福的。” 嘶~ 伊凤感觉看到了一口黑黝黝,又大又圆的锅兜头向她飞来。 吓得她悄悄给两个女儿开小会:“你们阿玛啊,就是舍不得自己劳心费力娇养的花儿被人连盆端走。也瞧不得哪家肥猪,来拱他家水灵灵的小白菜。所以不停鸡蛋里挑骨头,各种吹毛求疵。” “额娘可不像他,额娘啊,虽也舍不得,但更尊重你们姐妹两个的想法,也支持你们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洋洋洒洒说好多,姐妹两个就只接收到了一个中心思想:别管你们阿玛,只大方勇敢地追求属于你们的幸福。 不要怂,就是干! 有额娘在,你们阿玛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瑚图里宜敏比笑着扑到她怀里:“嫁人有什么好的?只会影响女儿赚钱的速度,会让女儿跟阿玛额娘和姐姐分开!如果额娘不介意,女儿甚至……” “甚至愿意做一辈子的富贵单身公主,永远赖在咱们直亲王府。成亲生子这种辛苦事,还是交给姐姐吧。女儿瞧着,她还挺乐意的。”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那个萨拉已经来了数次,各种献殷勤。 以往一身骑装走天下的姐姐陡然注重起打扮来,昨儿甚至还着针线房做了几身新衣裳呢。 啧,颇有几分女为悦己者容的意思了。 明显虽还在隆冬,但春意已足。 行伍出身,曾率领过万千水军的爱蓝珠再学不来普通闺阁的忸怩羞涩。闻言大大方方笑:“额娘放心,快则今年年底,慢则明年初春,女儿保证纳夫。好尽可能早的,为咱们直亲王府生下第三代继承人。” 吓得伊凤赶紧又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为了成婚而成婚。 随随便便地,就蹉跎了自己的一生。 那句什么名声、传承的,都没有你们姐妹两个的幸福重要。听得爱蓝珠跟瑚图里宜敏比双双泪目,一左一右紧紧搂着她:“额娘,我们有没有告诉过您,能生成您和阿玛的女儿,是女儿们毕生之幸。” 伊凤微笑点头:“有啊!你们姐妹两个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惯爱糊弄额娘。” “才,才不是糊弄呢!”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是女儿心中最真诚的想法,再无半点虚假。” 伊凤回搂了搂她们,说你们也是天下间最优秀的女儿。 这厢,母女三个亲切和乐。 富察府上,却有些剑拔弩张。直亲王一家刚从宗人府大牢出来,圣意还未明朗的时候。萨拉就火急火燎跑进宫,跟康熙求赐婚。 结果婚事未成,却被家中老老少少好一顿排喧。 都说他癞·□□想吃天鹅肉也就算了,还不分时机,不计后果。 亏得皇上没满口子答应,否则改日直亲王倒霉,他们这上杆子做姻亲的,岂不是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还得吃好多挂落? 态度之嘲讽,语气之尖酸。惹萨拉大怒,当即把几个平辈的都摁在地上一顿猛捶。 气得那些人的爹娘怒火万丈,甚至撺掇马武揍他一顿,罚他去祠堂罚跪。 萨拉当即冷笑:“那你们最好能关小爷一辈子,否则的话,这些言语我都如实转达给皇上,让他老人家治你们个妄议皇亲之罪! ” 得,这话一出,那几个嘴欠的平辈注定白白挨打。阴阳怪气的长辈们,也都立即收敛了态度。 只一个个皱眉摇头,暗地里说些个萨拉生母早逝,到底少了几分教养的闲话。 结果没几日,直亲王不但没有被皇上厌弃,还当了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 这…… 这就是说萨拉一旦成功,他的后世子孙就可以祖祖辈辈当亲王呀。 只想一想,马武就不住心潮澎湃。恨不得这就随好大儿一道往直亲王府,把婚事砸瓦实了。 免得迟则生变。 结果萨拉不但不配合,还让他稍安勿躁,别前倨后恭的那么明显。 免得让人觉得生子肖父,我也这般…… 反而入不了皇上和王爷、福晋的法眼。 急功近利,卖子求荣等等不好的词汇翻滚在马武脑海中。连萨拉那无奈的眼神,都被他过度解读成了鄙夷不屑。 啪地一声拍桌声后,爷俩直接吵了起来。 马武气得粗喘:“老子这般殚精竭虑是为了哪个?还不是你这个不孝子吗?偏你还推三阻四,从不肯与老子推心置腹。老子便想帮你,都有些无从入手。 ” 唔,那您好生约束一下家里? 寻常人家嫁女儿,还要十里八村打听打听,确定一下对方的家世人品呢。 皇家嫁女,咳咳,世女纳夫,只会更加慎重。 您若真有心,就好好约束那些个不知所谓的,少给儿子拖点后腿吧! 马武:…… 又一记眼刀子狠狠的刮过去,嘟嘟囔囔不知道骂了点什么。只是自这往后,整个富察氏的家风都为之一清。 很快,直亲王府办宴的请柬就到了富察府。 马武大乐,拍着桌子喊了声有门儿。 随即嘱咐继妻,务必给萨拉多准备几身衣服首饰。务必要在宴会那天把他打扮得芝兰玉树,俊逸超群。 继福晋干笑,说阿哥家最要紧的还是才华人品。穿着打扮之类,倒在其次。 过于精致了,再被误会成纨绔子弟可怎生是好?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马武怒骂,休妻警告。横竖不管怎么样,任何人都不许拖长子后腿。 慑于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威严,别人倒是瑟瑟缩缩,不敢再多置喙半句。 不想萨拉卖阿玛卖得彻底:“我以前只以为阿玛开明,只以我这个儿子的幸福为重。便是我以后的孩子要随母姓,他也愿意为了成全爱子而不做计较。可现在…… ” 爱蓝珠笑:“怎么,瞧着自家阿玛没有想象中的好就心灰意冷了?” “那倒不至于,只怕他这样……日后会有所求,会让世女为难。”萨拉苦笑:“更怕家中子弟借着世女的势胡作非为。属下倾慕世女,原,原被纳为世女夫,却不愿因属下而让世女面临诸多烦恼。” “无妨。”爱蓝珠摆手:“成婚本就是结两姓之好,若不违反伦理道德大清律。力所能及范围内,我本也不会对姻亲吝啬。不过你能有此想法,我心甚慰。听你阿玛的,好生准备吧。” “阿玛一生只得我跟敏敏一双女儿,自小宠溺非常。涉及我们姐妹的婚姻大事,必然慎之又慎。在他的影响下,叔叔、姑爸爸们也都很宠着我跟珠珠。所以……想要顺利成为世女夫,其中道阻且长呢。” 萨拉微笑,表示他自小学武,最能吃苦。只要有一丝丝希望,就绝不会放弃。 青年目光灼灼,满眼坚定:“世女,世女就等着,等着属下排除万难,顺利得到皇上、王爷与福晋等的认同。成为世女夫,与您携手余生吧。” 爱蓝珠大大方方笑:“好啊,你努力,我看好你!” 只这一句,就让萨拉幸福得快要飘起来。 离直亲王府宴席前两日就开始折腾着选衣服、选配饰、剃头等。要不是怕行伍出身的胤禔觉着娘气,他甚至还想泡个牛奶浴、精油浴的。 正日子这天,他内穿一袭宝蓝绣吉祥云纹的锦袍,外罩墨色狐狸皮大氅。 脚蹬鹿皮靴子。 才一照面,马武就满意点头:“英俊潇洒,贵气非凡。尤其这些个黑狐狸皮,还都是你亲手猎的呢吧?瞧瞧,这一根杂毛都没有,好看不说,还能不动声色间展现骑射之功,我儿聪明,直亲王肯定喜欢。” 呵呵。 事实证明,来供自家小白菜的猪再如何眉清目秀,也注定得不到直亲王的喜欢。 倒是伊凤这个直亲王福晋颇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意思。神情满意,眉眼温柔的,还安排了皇长孙、雍郡王世子等代为接待。 马武暗自点头,觉得离事成又近了一步。 实际上呢? 这些个皇孙、皇孙女们十个有七八个以上都是珠珠的小迷弟、小迷妹。 尤其皇长孙跟雍郡王世子,两人瞧着萨拉那眼神里的审视哟,浓郁的都快化为实质了,更把考验两个字直接说出来:“俗话说酒品如人品,咱们爱新觉罗家已经是天下第一高门了。不讲门当户对那一套,也没人讲得起,所以只考验人品。” 萨拉嘴角微抽,所以这考验方式就是简单粗暴的灌酒么? 一个是字说出来,就再也没有他拒绝的权利。 然后车轮战,他一个战一群皇孙。 很快就染了几分醉意,但始终保持些许理智。未曾出现酒后疏狂、暴躁、大说大话之类的现象。阿午一个眼神过去,美貌妖娆的宫女上前:“公子您喝醉了,奴婢扶您往客房略作休息吧。” 还未等近前,原还安安静静的萨拉就急急闪避。因为到底醉酒后行动不大便利,还带倒了个椅子:“男,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着点!” “公子误会了,奴婢没任何心思,只想替主家尽地主之谊……” “奴婢也不成!”萨拉甩了甩有些发昏的头:“世女说了,好男子就该守男德。不寻花问柳,不纳妾蓄婢。得,得学会拒绝暧昧。爷记得牢牢的,再不会忘的……” 沉默了好一阵的家伙陡然打开话匣子,句句都是世女说。 不知道的,还以为珠珠是他夫子,他是她班上最最听话的小学生呢。 横竖不管是妖娆还是清秀,端庄或者妩媚。什么类型的丫鬟过来,都别想近他身半步。醉到看人都有些重影的家伙,却牢牢记得他家世女说的男孩子也要注意保护自己,绝不给任何姑娘赖上自己的机会。 为此闹闹腾腾,把好好的宴席闹成了案犯现场般。 亏得阿午他们哥几个为了此番考验特意在前院单辟出来个地儿,单独摆了一桌,离正经办宴的地儿远着。否则动静传出去,少不得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眼看着不许任何丫鬟靠近,却肯乖乖被珠珠扶、听珠珠话的某人。 便阿午再如何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酒量不怎么样,酒品也有待商榷,但对自家大姐姐这份用心却殊为难得。 皇宫诡谲,能在其间顺利长大的无不是人·精·子。 也在看遍了各色尔虞我诈后,越发喜欢简单纯澈的真诚。但这可远远不够!阿午眯眼,决定用更多的考验来检测萨拉的用心。 打那以后,萨拉的‘艳福’就来了。 路遇恶霸调戏民女,路见不平。然后美人珠泪涟涟地跪下,愿意为奴为婢地伺候公子啦。卖身葬父,却只楚楚可怜地瞧着他啊。连跟他阿玛的同僚兼好友用个膳,都要被问问可曾婚配。 美色考验过后,接着就是权与钱。 为何? 太孙眨眼:“夫妻一体,他若贪花好色会让大姐姐伤心。贪财、贪权则容易犯错,让大姐姐伤心甚至连累大姐姐,当然要防患于未然。” 爱蓝珠挑眉:“那结果呢?阿午对你这百般刁难的结果可还满意?” 皇长孙讪笑摸鼻:“呃,暂时瞧着,倒也尚可。不过,婚姻大事兹事体大,关乎大姐姐一生,再怎么审慎都不为过。” 太子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得了吧!被你这么反复考验,各种刁难的。那萨拉都没什么大差池,始终坚守底线,又对你们大姐姐情根深种,你小子还想怎么着?” “再不依不饶,把人给吓跑了,你可哪儿陪你大姐姐个好夫婿?” “我……” “你什么你?”太子瞪他:“赶紧给你皇玛法研墨,让他老人家给你大姐姐写赐婚圣旨。再啰嗦,仔细孤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你日后指婚的时候,也如法炮制一番。就抓着你比较喜欢的那个,反复来回地考验。” 阿午:!!! 到底乖乖研墨,但他绝不是被自家阿玛吓住的。而是从冬日到正月的种种考量后,他其实也觉得萨拉不错,马马虎虎堪配他家大姐姐。 不过即便如此,皇长孙也还是边研墨边对他家大姐姐笑:“大姐姐莫怕,阿午永远是你的后盾。若大婚之后,那萨拉变了,惹你伤心难过了。你就尽管告诉弟弟,阿午给你撑腰。咱们把他暴揍一顿再撵走,阿午给姐姐选更好的。” 爱蓝珠:…… 爱蓝珠是个坦诚的,狂笑之后就把阿午这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萨拉。 还沉浸在终于被圣旨赐婚喜悦中的萨拉咬牙:“劳烦世女转告皇长孙,属下一定严格要求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他找到机会的。属下早早就认准了世女,再无更改的。” 第166章 相许 爱蓝珠康熙一十七年十月生, 而今已经康熙四十八年。一十一虚岁的她,便在现代都够结婚年龄了。 在大清,更是谁提起来都得说一句老大不小。 萨拉比她还大一岁呢。 因此上, 圣旨才下, 马武就忙不迭往宫中求皇上早早赐下佳期了。 康熙头一遭拒了,马武再求再拒。 直到求了足足十次,康熙才一脸虽不舍, 但还是却不过马武爱子之心, 着钦天监选了最近的黄道吉日。 圣意传到直亲王府,男主人胤禔那眉头拧的呀,其中褶皱妥妥夹死苍蝇。 甚至还很有那么一点拒绝接旨的危险想法。 亏得伊凤手疾眼快,狠狠掐了他一把, 示意他赶紧接旨谢恩。 胤禔不情不愿接旨,不停嘟嘟囔囔。 眼角眉梢之间都是不舍。 被隐隐指责心狠的伊凤心累:“那我是没什么不舍的, 毕竟咱们珠珠又不像寻常姑娘家嫁到婆家去,与婆母一道生活。她娶夫, 咱们府上添人进口。” “女婿日后在你我眼皮底下生活, 咱们不仅没有少一个女儿,还多了个半子。稳赚不亏,我难受个什么劲儿呢?” 诶? 还可以这么算的吗? 迅速转过来这个弯的胤禔笑:“嘿嘿, 倒是爷迷糊了,多亏福晋通透。确实,咱们闺女娶夫, 依旧在府中生活,还能多拐回来一个。损失最大的,还得是富察家。亏得马武那老小子日日苦求,上赶着吃亏, 可真是个万中无一的大傻蛋!” 伊凤:…… 能当上朝廷一品大员的,哪有傻子? 不过各自追求不同罢了。 但是这么想,能让某人从哀伤到雀跃,伊凤也就懒得说破。而是跟他一道,兴致勃勃地准备长女大婚相关事宜。 爱蓝珠自小就被康熙偏宠,胤禔为何对自己下狠手的‘真相’大白之后。康熙不但越发疼他好大儿,对两个孙女也充满愧疚。 再加上孙辈里头一桩大婚…… 种种理由加起来,就是个大写的恩逾常格。 不但彩礼上,按着普通亲王世子娶妻的程度厚了成。他老人家还开私库,按着固伦公主下降的最高标准给备了份嫁妆。 连往富察府迎亲,都准用半副銮驾。 财物之丰,规格之高,别说满朝文武了,连世女她阿玛都噗通一声跪下:“皇阿玛,儿子知道您疼珠珠。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康熙挑眉:“既如此,国法家规里,哪一条不准朕疼孙女了?” “这倒没有,不过……”胤禔沉吟,坚决不让自家闺女做那倒霉的出头椽子:“不过珠珠到底是诸皇孙、皇孙女之长。若才一开始,您就如此大手笔。长此以往的,儿子难免不为您的私库担忧啊!” 毕竟您老当益壮,后宫如今还时不时有皇子皇女出生呢。 数十皇子皇女,再每人每家给您添几个、十几个甚至更多皇孙、皇孙女的。稍微算一算,您那偌大私库是不是也有点难承其重了? 康熙斜斜一眼看过去:“特例非常例,主要是奖励福珠这么些年以女子之身,为大清所做的种种贡献。” “若她之后也有人这般出类拔萃,朕自然也会依例大赏特赏。否则自己都不见贤思齐,又怎好意思要求朕一视同仁?” 胤禔还未等回话,皇长孙就先跪了,直言皇玛法此言有理。 作为皇孙辈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大清的中流砥柱。大堂姐不管拥有怎样的殊荣,都是理所应当。 他作为皇孙里最年长的一个,代表所有皇孙对此表示万分赞同。 皇玛法英明。 他这一开头,胤礽赶紧跟上。 今上提议,皇长孙赞同、太子爷附议。大清现在将来代掌权者态度一致,底下的朝臣们还能说什么? 只能疯狂彩虹屁,把出类拔萃的珠珠跟慧眼识英才的皇上从头夸到脚。 事情就这么顺利定下来。爱蓝珠不但可以拥有比寻常亲王世子还厚分的彩礼,还能另得一份比肩固伦公主的嫁妆,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双丰收。 可把瑚图里宜敏比那个小财迷给馋的哟:“瞧着姐姐这样,我又觉得大婚也没什么不好啦!至少财源滚滚,进账颇丰。” 为了鼓励一孙女积极婚嫁,康熙立即展开诱惑:“羡慕?那不如皇玛法也给你赐婚,给你准备比你姐还多的嫁妆?” “那,那不和规矩的……吧?” “无妨,从皇玛法私库里走,旁人就算再如何,也挑不出半点不是来!” 瑚图里宜敏比:…… 就,有亿点点心动。 随即小小试探,问她家皇玛法,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她干脆不婚,就留在直亲王一辈子与家人相伴? 然后毫不意外地被否了。 康熙说最多还能容她一两年,若再没有个一定,他这个皇玛法就要以自己的标准为乖孙女挑额驸。 所以伸头一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早早答应了,还能赚笔丰厚嫁妆? 经商多年,最会算账的瑚图里宜敏比笑:“赐婚赐婚,还请皇玛法麻利些~” 康熙:!!! 虽然有那么点子怪怪的,好像落入什么圈套般的感觉。但好容易让一孙女点头,康熙还是忽略那么点子不适感,火速帮着踅摸起人选来。 疼爱多年的好侄女终于要成婚,胤禛自然早早就为她准备起了嫁妆。 咳咳,或者说压箱底? 庄子、店铺、金银首饰、古董字画等,硬鼓捣了六十四抬。浩浩荡荡地往直亲王府一抬,胤禔登时就黑了脸:“爷家爱女纳婿,皇阿玛国库、私库地各种折腾也就算了。横竖他是皇上,又是珠珠玛法。你这当叔的又是怎么回事?还,还能不能给爷点施展空间了?” 胤禛笑:“额,这,这些都加大了箱子、去掉了锦盒之类的装点,挤挤挨挨放一起才有的数。” 不然的话,少说也得有一百一十八抬。 “你……” “我跟珠珠自□□好,名为叔侄情同父女。她大婚,弟弟怎么也得有所表示的。大哥不必劝,劝弟弟也不听。再说这,这是弟弟跟福晋对珠珠的些许心意,大哥也无权过问。” 胤禛昂头,分外倔强。 气得胤禔咬牙,不想这仅仅是个开头。继胤禛之后,胤礽也送了七十一抬来。别问,问就是他堂堂太子,总不好比老四还少。 而且这里面不仅有他们夫妻的心意,还有阿午贡献的一半呢! 皇长孙那可是他大堂姐的头号小迷弟,坚持在帮堂姐考验了未来堂姐夫之后,再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还有号称大侄女不帮忙,他这辈子都进不了天津八旗水师营,实现不了生平抱负的胤俄。 自认与爱蓝珠最佳搭档的十与十四…… 连胤祉那个被她狠狠摩擦过不知道多少遍的,都带着整整八抬而来。 别瞧这数字不多,实际价值却丁点不小。 皇子中头一号文化人儿的胤祉送的,都是颇有收藏价值的古籍。 其中甚至不乏孤本。 厚重得让爱蓝珠都有些受宠若惊,几度推辞。胤祉却只笑:“收下吧!当年,是叔不对,叔目光短浅,言语不当。如今看来,咱们珠珠虽是女子却远胜无数须眉。不止你阿玛以你为傲,将来还必定彪炳青史。” 啊这…… 等着盼这么多年,叔的心悦诚服终于到来。爱蓝珠灿笑,好像多年坚持总算盼来花开一样。 从内往外的愉悦,连看着她家叔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温和包容:“叔过奖了,您这些年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苦心编书。这多年如一日的执着,才更令侄女钦佩呢!” 僵持了多年的叔侄两个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过往种种龃龉全都抛开不论。日后,你我叔侄同朝为官,只齐心协力,为了大清的繁荣昌盛。” 嗯嗯。 两人重重点头,握手言和。 一文一武,都在各自的领域为了大清繁荣昌盛而积极努力着。 在京的皇子阿哥们大手笔庆贺爱蓝珠大婚,远嫁的公主们也不遑多让。无数珍贵的皮子、精美羊毛地毯、蒙古风情的首饰等,从蒙古各部源源不断运往京城。 当然其中最最显眼的,还是那些个被她亲手打下来的藩属国。 尤其彼得大帝,不但送上了整整一船舱的珍贵皮毛,人参、鹿茸、松茸等珍贵药材与食材,还送上了为数不少的蜜蜡、紫金、青金石等。 更随船带来了两个金发碧眼,长相极为俊美的鄂罗斯美男。 说是闻听大清皇子或者公主大婚的时候,有试婚的规矩。所以优中选优了两个俊美男子,为世女试婚。 若世女不弃,他可以每年送一两个过来。 咳咳。 做梦都想购入大清最新款蒸汽战船,称霸整个欧洲的彼得在讨好爱蓝珠这块儿,一直不遗余力。 结果这俩异域美男一出,不止朝野哗然,萨拉更是急到火上房。 忙不迭往直亲王府:“世女说过自己最怕麻烦,也深受王爷和福晋影响,最讨厌对感情不忠之人。是以,除非……” 爱蓝珠笑,直接把人逼到了墙角:“除非什么?你又想说什么?” 那戏谑中带着分鼓励的眼神,看得萨拉脸红心跳。 到底奓着胆子道:“我,我想说,我都抛开什么前程脸面,甘愿住到直亲王府与你做世女夫了。你,你也得牢记自己是要大婚,要有夫婿的人了。让彼得跟他送来的那两个男,男的,滚远些!” “好啊!” 爱蓝珠点头,干脆利落到让萨拉诧异:“你,你真答应了?” “为什么不呢?”爱蓝珠眉眼含笑:“按规矩,亲王世子是该有一正一侧四庶。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你能勾着我心无旁骛,我就愿意这辈子只守着你一个。像阿玛一样,一辈子只有额娘。或者像四叔似的,院里有两个妾也是摆设。” 萨拉急急开口:“那,那我们连摆设都不要!” 爱蓝珠勾唇:“那得看你表现呐~” 萨拉挠头,有心想请教自己到底该如何表现,才能让牢牢勾住她。可惜未婚妻笑而不语,始终也不肯给个正确答案。 他无奈,只能厚着脸皮打听,细心观察,甚至买话本子瞧。 试图从中吸取经验。 然后笨拙地学着给他的世女献殷勤,什么跑几十里路给她买爱吃的点心啊!给她买裙衫、刻钗环、甚至写情诗啦。 每天一个讨好未婚妻的小技巧。 珠珠开始还有几分感动,过了几次后就…… 就觉得算了算了,她就不是那小鸟依人的娇娘子。适应不了这种寻常女儿家与未婚夫的甜蜜小互动。 比起看他那不知道憋了多久,才憋出来的打油诗。她啊,更愿意两人往海里比一下泳技,去演武场练练枪法。 戴梓研究了多年,反复改良无数次,终于鼓捣出来体积小、精准度高,可以连发还不炸膛的新型火铳了。下次回天津,可以跟他一道练练。 谁说未婚夫妻相处,就得花前月下,鱼雁传书呢? 对此,萨拉严重赞同。不过…… 他有些迟疑地问道:“眼看着大婚在即,属下是不是……是不是得好生呆在府上,等着世女来接啊?以后……以后也得安于内宅……吧?” 就好像旁人家的世子妃一样。 爱蓝珠却笑:“你可是朝廷正四品武将,本世女亲手训练出来的精兵。就此安于内宅,岂不是浪费你的努力与我的心血?” “放心吧,皇玛法跟太子一叔都是知人善用的。再不会你成了我的世女夫,就让你退守后宅。只有咱们夫妻俩齐心合力,为大清水军发展献策出力。” 萨拉重重点头,表示都听世女的。 爱蓝珠皱眉:“我早都想说了,以往,你我身份不同,你谨守礼节也就罢了。如今圣旨已下,婚期将至,怎么还叫世女?还称属下?” “我名爱蓝珠,亲友都唤我珠珠。你可以叫我名字或者珠珠,自称我。如此,我才觉得咱们是未婚夫妻,而不是长官与属下。” 萨拉原本还要推辞,一听这话立即改口:“好,以后我就叫你珠珠!” 爱蓝珠微笑应承,接下来直到月初,未婚小夫妻都频繁往来于京城与天津。真·事业感情两不误。 直到月中,伊凤笑着叮嘱:“可不是我这当额娘的非棒打鸳鸯,而是婚前一月,准新郎和新娘不好见面。” “你们也好歹遵守一下,就当讨个好彩头?” “而且……” 伊凤皱眉,瞧了瞧自家依然一身骑装,飒爽有余,女子柔媚丁点没有的长女:“好歹一辈子就这么一回的大婚,你再忙也空出一月来,好好养护下自己呗!” 爱蓝珠眨眼:“用不着的吧?额娘忘了?女儿是娶夫呢,得穿亲王世子朝袍。根本用不着那凤冠霞佩,自然也就……” 也就不用诸般繁琐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整个被摁到了梳妆台前。 伊凤亲自动手,足足陪了她半个月。 硬在诸多宫廷秘方与专精此道的嬷嬷们悉心伺候下,调养得气色上佳,精神十足。浑身肌肤吹弹可破,连爱蓝珠多年学文习武导致的笔、刀、枪等各种茧子都被悉数弄掉。 等她收拾好,一身裙装,袅袅婷婷地走出来时。 瑚图里宜敏比直接惊呆:“老天呀!这些方子,这些人手,说是开个店,还愁不客似云来?” “啧啧,简直了,简直化腐朽为神奇!” 竟然把她家英姿飒爽的将军长姐,变成了娇滴滴的大美人。 还没感叹完,美人就因为她这用词不当而柳眉倒竖,白皙优美却丝毫不减力道的拳头砸过来,吓得她抱头鼠窜。 边跑还边喊着姐姐饶命,妹妹下回,哦,再也没有下回了! 笑笑闹闹之间,时光荏苒而过。 快就到了珠珠大婚的前一日,因为她这是纳夫。自然就不用吹吹打打地往富察府送嫁妆,而是马武呢,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家长子还能有嫁出去的一天。 自然也不可能准备嫁妆。 临时匆匆买就的,也配不上爱蓝珠的身份。还显着他儿子…… 所以,为了避免这些尴尬。马武直接只留了一两样彩礼,其余当做嫁妆原样奉回。并附送了两个庄子、两个铺子、一百亩地。 瓦块土块地抬了一抬,另一抬则是数额大大小小不等的银票。为了若干年后,京城中不依然还流传着富察家大公子带着几百抬嫁妆嫁进直亲王府的传说,富察家阖族都很努力。 然后,人多力量大。 到最后,那一箱子银票数额就达到了一百万两之巨的程度。 瑚图里宜敏比震惊地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姐姐这个大婚,收获了太多太多。让人特别的蠢蠢欲动,想靠大婚发大财。” 不算阿玛跟额娘准备的,就这么些贺礼……算吧算吧,都要胜过她努力多年的积蓄了啊喂! 伊凤笑着拍了拍她肩膀:“既然心动,那就行动吧!你只比你姐小了不到一年,也该略停停创业的脚步,考虑下成家事宜了……” 眼见着额娘竟然要念起催婚经,敏敏惊恐,赶紧溜了溜了。 让她姐独自去感受那些个水深火热。 结果……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额娘屏退左右后,竟然……竟然从怀里掏出本那个什么图来,要与她姐细细讲解。 当时,珠珠也是瞠目结舌:“额娘,这,这……” 这不应该您羞答答交给女儿,告诉女儿忍一忍,都听世女夫的么?哪有您这样,还大大方方拿出来,细细讲解要点、各个姿势间优劣。怎,怎么样才比较欢愉不受伤的啊? 那尺度…… 饶是珠珠自诩整日混迹于些个兵痞中,该懂不该懂的都懂,也忍不住眼神飘忽,脸如火烧了。 伊凤一个爆栗子敲在她头上:“额娘疼你,让你阿玛找你皇玛法闹,撤销了萨拉那边的试婚格格,只安排经验老到的太医给他请脉。那明日,你们两个可都……这会子不认真着些,回头有你受的。” 另一厢,同样的苦,萨拉也在吃着。 当然马武纯正古人一个,断不会像伊凤那么认真仔细又大胆。只把小册子往儿子手里一塞,好好瞧着些,莫在明晚弄出什么笑话来。 准世女夫且盼着勾得世女一辈子只与他相守呢,自然认真努力。 遇着不懂的还红着脸求教。 马武:…… 煎熬的一夜终于过去,次日就到了直亲王府世女娶夫的大喜日子。原本,康熙是打算在乾清宫中为孙女操办的,结果被好大儿力拒。言说抛开一切规矩不谈,他家世女纳夫必须得在直亲王府,拜他这个高堂老父。 当事人珠珠则表示她这婚礼已经有太多太多的逾制之处,实在不好有太多破例。免得其余叔叔、姑爸爸跟兄弟姐妹们心生不满,让皇玛法左右为难。 别人不说,乌雅氏都没少阴阳怪气。话里话外说皇上偏心,把个丫头片子宠上天,正经的皇子阿哥都不如她分毫云云。 碍着四叔、十四叔跟温宪姑爸爸,爱蓝珠倒是没把她供出来。 可康熙是谁啊? 八岁登基,一路英明了几十年的主儿。除了他家好大儿,就没人能再把他骗得团团转。当时不语,过后着人一查,就知道乌雅氏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同介于老四跟十四两个好儿子,康熙没有重罚。但各家佛学经典抄过去,她就轻易别想出了永和宫,更没机会再搅风搅雨。 世女娶夫就跟太子纳妃似的,哦不,还不如太子纳妃呢! 到底胤礽虽是大清立国以来第一个皇太子,但好歹有其余诸朝的太子婚仪可供参考啊。 女世子? 翻遍史书也见到类似好么! 这婚仪怎么弄,要以什么标准的自然也成了宗人府跟礼部扯皮焦点。关键时刻,还是胤禔站出来好一顿正曲为直,把礼部、宗人府相关的官员一顿抨击。 让两部之人纷纷投降,齐齐赞同了他那依亲王世子婚仪略作改动的提议。 吉日这天一早,爱蓝珠就早早起来换上吉服。往奉先殿上香,给康熙、太后与惠贵妃磕头。再回直亲王府,叩谢父母、等着内务府跟礼部官员护送她的世女夫过门。 而此时,她的叔叔、在京的姑爸爸、弟弟妹妹、先生、朋友、同僚们都已经齐聚直亲王府。 阿午唇角那…… 那是有点发青? 瑚图里宜敏比的发丝有些凌乱?还有弘晖、弘晨、弘晟他们几个,好像都有点不同程度的狼狈,仿佛刚打完了场群架。 伊凤笑:“猜得可真准,这几个小家伙可不就是刚打了场群架?” “也不知道哪个先提及的,要先比划比划,决出个胜负来。打赢的那个才能跟在你身边,帮你介绍双方亲友、替你挡酒。结果,这几个小家伙就争起来了。然后……” 哈哈哈。 伊凤大乐,皇长孙千辛万苦、智计百出终于赢得了比赛。但以年龄太小,不能过量饮酒为由,被他四叔给截胡了。 爱蓝珠:…… 也是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不过安抚弟弟妹妹们么,她可相当有经验了。不消盏茶功夫,就把所有人哄得喜笑颜开,争先恐后地整理仪容,唯恐有丝毫不雅给大姐姐丢脸。 端水技术满级,连伊凤都不由给她竖大拇指。 世女脸皮厚度惊人,不但不羞不恼还大大方方笑:“额娘过誉了,女儿这也是见贤思齐。处处学着阿玛那样关心下面的弟弟妹妹们,该教导的时候教导,该关心的时候关心。以真心待之,自然也得弟弟妹妹们真心回报。” “对对!”太子第一个点头:“大哥虽言语犀利了些,但都是为了孤好。从内务府事到扩建毓庆宫、为孤跟礼部、宗人府官员甚至皇阿玛据理力争,让孤能早日完婚。为孤争取俸银等等……” “没有大哥,就没有阿午跟瑚图灵阿,也没有如今的孤。是他为了和谐帝储关系积极努力,不断鞭策成就了如今的我!” “还有我!”小十八第一个举手:“要是没有大哥大嫂,十八去年秋狝时候就……” “额娘说,做人最最重要的是感恩,是饮水思源。大哥救了十八的命,十八以后都要孝敬大哥,听大哥的话。努力,努力成为跟大哥一样厉害的铁帽子王。” 小家伙丹凤眼熠熠生辉,其间满是对胤禔的敬佩与感激。 那举着小拳头说要当铁帽子王的模样更喜人到不行,他身边的五阿哥一把把人捞起来:“好小子,有志气也有心!不枉大哥大嫂诸般奔波,把你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那可不?” 在小十八清脆的童音中,众人不禁想起胤禔这个长兄对他们的种种好。时光滤镜下,那些年被切过的磋都恍惚带了些个苦心孤诣的味道。 玉不琢不成器! 大哥也是怕他们疏懒,甚至误入歧途,用心良苦着呢。 屋内,一众皇子公主们忆当年,细说胤禔这个兄长的种种好处。门外,康熙边听边琢磨好大儿的那个梦境。恍惚间竟觉得那梦境也许不仅仅是梦境,而是若无好大儿拼命努力,桩桩件件都会实现的……大清原本该有的轨迹。 是胤禔一十年来坚持不懈,将整个大清都带离了那么危险的境地,重又给它带来了勃勃生机。 用一样样让世人震撼的效果,使他领略到了科技的美好。从而彻底改变了以往的固有想法,开始重视起曾被他叱为奇技淫巧的一切。 “保清,你确实居功至伟。” 胤禔挠头:“皇阿玛过誉了,儿子也只是做了些身为兄长所应该做的。不负兄长之责,也不负您给儿子赐的这个直字嘛,哈哈哈。当然,千好万好,还得是您指婚指的好。” “若无福晋大方明理,始终默默支持。弟弟妹妹们见着儿子不逃跑都是好的,哪有如今啊……” 炫妻模式开启,又到了直亲王细数这些年,福晋为他、为皇室、为大清所做出的诸般功劳时间。 已经听到耳朵起茧子的众人:…… 知道您深爱大嫂/福晋了,圣驾面前,您好歹收敛着点儿啊喂! 又双叒叕被当众狂夸,已经从社死到淡定如许的伊凤笑:“妾身也不过尽己所能,能有如今这般惠及天下的效果,全靠皇阿玛知人善用。一心致力于大清建设,不拘一格用人才……” 好一番彩虹屁后,她才婉转表示,今儿是她家长女大婚。诸位来宾可都是为了祝福一对儿新人来的,切不可让他们夫妻喧宾夺主云云。 康熙都第一个点头响应了,别人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大嫂/福晋说得对,倒是咱们未曾注意,只顾感慨当年。眨眼间,当年雪团子般可爱乖巧的大侄女竟也长大成人到了大婚时候。 她几岁就张罗着开蒙,要给自己找名师,要当个比所有阿哥都厉害的小格格时恍惚没过去多久。如今人家就说到做到,不但立下赫赫之功,还成功当上了亲王世女,这就纳婿大婚了…… 珠珠大大方方笑:“都是阿玛、额娘跟各位师傅们教得好。尤其额娘,她一直告诉我,生而为人,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份、性别。但我们可以通过不懈努力,让荆棘丛中开出花儿来。” “对对。”敏敏托腮:“鹅娘说,长得不够漂亮不要紧,我们还可以通过学习、努力,努力充实、提高自己,争取活得漂亮!” 伊凤捂脸,现代时喝过的那些个心灵鸡汤,大多都被她煲给女儿们,成为助力她们健康成长的小良药。 当时熬汤的时候只有她们娘仨倒也不显,如今这许多人聚集到一处。所有人,包括康熙都用欣赏的目光看过来时,伊凤:…… 伊凤尴尬到挖城堡、找地缝、想买一张逃离地球的车票。 好在关键时候,越发临近的吉时救了她。 锣鼓喧天、鞭炮阵阵中,轿辇到了直亲王府新修建好的新房所在。一身亲王世子吉服褂的爱蓝珠接过绑了红绸的弓,搭上同样绑了红绸、摘了金属箭头的箭,接连箭射在轿门上。 一片叫好声中,轿辇被压下,着同样吉服褂的新郎官在喜娘的搀扶之下下了轿辇。 爱蓝珠笑,亲手将结成花的红绸一端交到他手上:“一路颠簸,夫君辛苦了。接下来的路,为妻与你一道。” 萨拉被这一声夫君唤得脸红心跳,声音都有了几分暗哑:“能与爱妻一道,为夫就算再如何辛苦亦甘之如饴。而且……” 从倾心至今,每一步,每一次考验,都代表着又与你更进一步。 都充满希望,充满期待,哪有什么苦? 宾客盈门,人头攒动的。后面那几句,萨拉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但两人之间那种仿佛要化为实质的甜,任谁都忽略不了。 伊凤与胤禔一道,端坐在太师椅上。 想着一十八年,她穿越又重生,回到生瑚图里宜敏比的时候。那叫个痛,那叫个震惊。正茫然无措呢,身边那家伙竟还自以为宽慰地说无妨,只要养好了身体再努力,嫡子一定会有的。 气急之下,她狠狠一巴掌扇过去。彻底绝了拼命生儿子的想法,只想拉着身边这人好好宠两个女儿,将她们顺利养大,找个好夫婿。 再不用去蒙古吃沙子,长长久久地活着。顶好康熙、雍正、乾隆地,活出个历经朝,往嘉庆努力。 并把胤禔拉出夺嫡旋涡,放开那些个要不得的想法,当个幸福郡王。 哪想着小蝴蝶掀起大风暴,竟还让整个大清从此不同了呢? 喜乐阵阵,欢声笑语间,一对新人终于完成了诸如跨马鞍、踩麻袋、跨火盆等流程 。来到了喜堂中,听唱礼的礼部官员喊:“新人拜天地,跪。” 然后两只牵线小木偶就乖乖跪下,一叩首、一叩首、叩首。 接着拜高堂,夫妻对拜,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正式结为夫妻。再由喜娘引着,一路往洞房。 然后该入席的入席,跟着往洞房看热闹的往洞房看热闹。 只有胤禔失魂落魄的,非要拉着伊凤的手往外走走。嘴里说着即便是娶回来,也感觉爱女成婚,有自己的小家庭了。再不复幼年时,跟阿玛额娘全然亲近模样的小酸话。 伊凤笑着伸手点在他的光脑门上:“行了啊你!旁人家都是当额娘的唏嘘感叹,阿玛在旁边劝解开导,说些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古来如此的套话。你可倒好,还矫情个没完没了了是吧?” “总归咱们珠珠是娶不是嫁,还在你我身边。便她也嫁出去了,不还有我么?我总归是跟你一处的,生同衾死同椁。” 胤禔嘿笑:“爷就等你这句呢!偏你这不解风情的,非要训完了才肯给几句甜话。亏得爷跟皇阿玛百般撒泼,说珠珠都已经成家立业,我这当阿玛也该卸下肩头重担,陪福晋好好走走看看咱们大清的壮美河山了呢。” 伊凤大奇:“皇阿玛竟答应了?” 说起这个,胤禔就万分得意:“爷出马,还有办不成的?嘎珞不是憾皇子无诏不能出京,无法遍览秀丽河山?以后爷就陪着你,咱们江南塞北的好好走走。去瞧爷当年一箭射杀噶尔丹的故地,看爷亲手打下来的新疆。” “没有朝堂政局,不理天下纷争。往后余生只你与我好不好?” 伊凤抬眼,就看到某人盈满期待的凤眸。 也不知是月光太美太惑人,还是他那描述太让人心动。总之伊凤忘了所有的琐碎与顾忌,欢欢喜喜点了头。 第一日一早,才喝过新人敬茶,就被某人拐上了马车。 从此往西湖泛舟,往塞外观落日,一年有半年的时间都在外头潇洒。剩下的半年则回京中,陪陪亲长、含饴弄孙,以及准备下次旅行。 等康熙驾崩,太子顺利登基后,再没什么顾忌的两人甚至还买船远洋海外。 送走了康熙、胤礽,参加过阿午登基大典的他们一直幸福相伴着。 让穿越过,重生过,兜兜转转,前前后后辈子的伊凤瞧着胤禔那满是沟壑的老脸时,还能说出若有下辈子,还愿与君相守的老甜话。 胤禔笑得像个八十几岁的孩子,紧拉着她的手许下生生世世的诺。 《正文完》 第167章 番外 打从珠珠被册封为亲王世女后, 胤禔跟伊凤就给她又另外辟了个院子。 既是世女应有的待遇,也留待她日后大婚。 不过两姐妹感情好,都舍不得分开。大婚前夜, 两人还抵足而眠呢。次日,新姐夫进门, 小夫妻俩你侬我侬的,敏敏可不就形单影只了? 辗转反侧一晚没怎么睡, 睁眼又见姐姐姐夫欢欢喜喜给阿玛额娘敬茶。 守着阿玛额娘,他们倒是没有什么过于暧昧的动作。但姐夫眼睛快黏她姐身上了,她姐堂堂女都统, 竟面带……娇羞? 是娇羞吧? 敏敏:…… 明明什么都没吃,却觉得有些撑。 简单用过早膳后,她也不去打扰人家新婚小夫妻甜蜜相处。而是回自己院子补了个觉,睡醒乌兰娜嬷嬷就递给她一封信。说是半个时辰前, 亲王使人送来的。 拿到信的时候,敏敏还笑:“阿玛可真有意思,都在一个府上住着, 一天不知道见多少回还写……” 信字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嘶地倒抽了口冷气:“疼,是真的!阿玛跟额娘还真……跑了?不行, 不带这样的!” 敏敏大怒,抓着信纸趿拉着鞋就往出追。 难得几日婚假, 爱蓝珠正与萨拉熟悉府中呢。结果就看着妹妹一脸焦急,风一样要从自己面前刮过。 珠珠眉头微皱,一个箭步拦在了她面前:“怎么了?怎这般慌乱……” 话没等问完,敏敏就嗷地一声哭出来:“姐, 阿玛跟额娘跑了,他们说……说你已经成家,该顶起直亲王府的门楣了。他们已经被责任困了半辈子,是时候饱览大清山川秀色了呜呜呜……” 珠珠正愣着呢,给她送信的奴才就到了。 嗯,为了防止人还没出府,就被长女追了回去。胤禔仔仔细细算了时间,保证等姐妹俩看到信的时候,他们夫妻都已经鸿飞冥冥,追也追不上咯! 跟敏敏那封信不同,珠珠这封里头,都是对她这个直亲王府新任当家人的勉励与叮咛。 洋洋洒洒数千字,简直面面俱到。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多疼爱女儿的老阿玛。可实际上…… 珠珠咬牙:“哪有人家昨儿才成婚,今儿他们就去逍遥山水的呀!” “就是就是。”敏敏点头,特别认同。关键是走就走,凭什么不带她?她还没大婚,还是个孩子呢…… 小姐俩同仇敌忾,决定坑爹。 换了朝服,得,也别换了,就要这种急匆匆、六神无主的状态! 正跟皇玛法、阿玛闲话的阿午怒了:“你说什么?大姐姐昨儿才大婚,今儿就哭着来乾清宫求见?皇玛法快,快传大姐姐跟二姐姐进来。孙儿倒瞧瞧,萨拉那龟孙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敢欺负他大姐姐,脖子洗净了么? 结果…… 世女夫没事儿,太子爷遭不住了:“你们阿玛跟额娘哪儿去了?” 姐妹俩哭着摇头,表示她们也一无所知,并上交了各自信件。然后,胤礽眉头就拧成了川字:“皇阿玛,您,您怎么能答应大哥大嫂这么荒唐的理由呢?” “珠珠大婚,不日便会有孕。儿子还琢磨着,再没有谁比大哥更适合管理天津卫八旗水师营跟大清工学院、大清研究院了呢。而且,如今海贸繁荣,海事巡逻的需求与日俱增,这扩招海军、训练新兵等事情多着。” 正紧关节要的时候,您怎么还把顶梁柱给放跑了? 康熙:!!! 别问,问就是后悔。 盛怒之下将好大儿一家下了宗人府大牢,结果好大儿虽对他有所隐瞒,虽服下绝嗣药自绝后嗣有不孝嫌疑。但却事出有因,是为了整个大清而牺牲小我。 真相大白后,他哪儿还有半点愤怒怨怼? 之将心比心,觉得易地而处,自己都未必能有好大儿那般坚定决绝。感激、心疼与骄傲等等思绪糅杂,生让他对胤禔的好又上了新台阶。 真·有求必应。 连他感叹自己小小年纪就为大清建设拼死拼活,却从未细心观赏过这诸般秀色。对很多地方的印象,都只在舆图上,只在书本中。有生之年,必须要用双脚丈量下大清的江河湖泊时。 康熙都毫不犹豫答应,还让内务府给制了个如朕亲临的金牌。 说若真有那么一天,拿着这金牌不但能畅通无阻,还能在一定程度上调集当地兵马,确保他安全无虞。 胤礽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忍住。 这是皇阿玛,他亲老子,也是这万里河山的主人!再怎么好奇,都不带晃晃他脑袋,看看里面进了多少水的。只能努力保持笑容,柔声轻问:“事已至此,皇阿玛也别着急。您仔细想想,可能猜到大哥究竟去了哪儿?” 康熙颓然:“这哪儿猜去?朕就没想到,他能说走就走。没等敏敏成婚,也未看珠珠能否适应。还没等……” 没等到康熙六十一年,他这个老阿玛驾崩。 他原以为,好大儿便有游览天下之志。也得等敏敏大婚,珠珠诞下直亲王府继承人。再送走了他这个皇阿玛,等太子平安继位。哪想着珠珠才新婚第二日,两人就收拾收拾直接走了啊? 干脆利落的让所有人瞠目。 昨儿还跟大哥开怀畅饮,劝他想开点的胤俄挠头:“这,这想的也太开了吧?直接跟大嫂去逍遥山水了!可真是……不过,大哥信上说的倒也没错。从二十九年至今,他为大清奉献的可太多太多了,也该歇歇,让咱们这些个小的使使劲了。” “要不皇阿玛就给他放个半年假?” “等他冬日里回来与您过年时,再把人留下。届时他跟大嫂歇够了,也该知道哪儿不如家好了。” 而且…… 届时珠珠也该传出喜讯了,他还能放着身怀六甲的爱女不管再去游历天下?若不够,就再加上敏敏婚事,皇阿玛跟惠贵妃娘娘的思念不舍。 不再藏拙的老十一下子说在了点子上,只听得康熙连连点头。 珠珠跟敏敏也都认同。 太子虽觉得半年也太长了些,可人溜都溜了,他总不能怂恿皇阿玛诏令全国,满世界搜捕他们夫妻吧? 找不找得到,能不能劝回来两说,大哥因此嫉恨上他。 才缓和没几年的兄弟情再度急转直下…… 只想想,就让胤礽充满抗拒。于是积极安抚皇阿玛,劝导两个乖侄女。大有一副大哥不在,他就替大哥孝敬长辈,看护孩子们的姿态。 刚登了泰山回来的胤禔挑眉:“怎么样?爷就说吧!胤礽最是重情重义,最知道爷烦忧。都不用特别叮嘱,他就能替咱们善好后。如此,福晋该能放心,能一道往钱塘江观潮了?” 伊凤:…… 其实有点想家人们了,但更想玩儿。既然家中一切安好,那还有什么说的呢?赶紧写信,捎礼物,然后继续游玩呗。 夫妻俩一拍即合,一直到玩到冬天。 蒙古年班的人都京城了,两人还没回来呢。而彼时,四月大婚的爱蓝珠已经有了六个多月身孕。敏敏也被康熙万千斟酌,终于选了个科尔沁的小王爷为婿。 为防二孙女往蒙古受苦,康熙还直接在京城给她修了公主府。 待到来年三月良辰佳期,就让她们完婚。 而这会子,敏敏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账本,珠珠扶着肚子:“阿玛跟额娘不会玩到乐不思蜀,连我大婚都不回吧?” “不,不会连我生产的时候都缺席吧?” “怎么可能?”胤禔跟伊凤双双摇头:“再怎么,也不会错过你们姐妹俩这般重要的日子!” 唔,怎么也得照顾好长女月子,参加完次女婚礼。 彼时也春暖花开了,方便他们一路逛-吃,逛-吃。顺便路见不平,彰显一下大清律的威严。嗯,哪里路没修好,河工敷衍,惠民官学挂羊头卖狗肉,实际成了贪官污吏敛财工具等等。 但凡见着的,总归要管一管 。仅仅半年多,就已经了有了些堪称丰硕的成果。 真·京城里多盼着他们安居直亲王府,下面那些个受苦的百姓们就多盼着他们常年游走于民间。便到不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也给那些个贪官污吏们紧紧皮子。 让他们心有顾忌,不敢轻易造次。 借着这股子东风,胤禔很是跟他家皇阿玛恳谈了一番,自愿在游山玩水之余做点子为国为民为皇阿玛喉舌的事儿。 不孝子才刚回来就又惦着走??? 康熙愤怒拍桌,来了句你倒是走走看,朕看你如何顺利走出京城! 于是,一年,两年,三年,接连几年。康熙不但没拦住自家好大儿,还被带得活了心。大清这锦绣河山说起来都是他的,可他也没好生观赏过啊! 这么些年江南塞北盛京的,说起来没少走。可实际上看的,都是下面包装好给他看的。 保清梦中,他享国祚六十一年。 而今已经康熙五十四年了,再有七年他就……岂不是再想看都没机会? 这想法一起,就在脑海中迅速生根发芽,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大清那么大,他也想去看看。 胤礽:??? 才拦截大哥大嫂失败,回头皇阿玛就以锻炼他为由,命他监国半年? 说是圣体不虞,要往畅春园休养。 实际上…… 胤礽跳脚,说好要正曲为直的大哥跑了,兢兢业业对他言传身教的皇阿玛也跑了。只有他孤独地批阅着如山的奏折,头疼腕子酸。良久才对身边的大太监何玉柱吩咐,让他赶紧把皇长孙唤来帮忙。 第168章 番外二 从康熙十四年六月初三日被册封为皇太子, 到三十三年、四十三年、五十三年。一年一年数过来,胤礽已经当了四十六年太子了。 儿孙满堂,长孙都快娶妻成家, 给他生曾孙了,他家皇阿玛还精神矍铄着。 骂起随船队出海的大哥来,半天都不带歇气儿的。 旁人都替他绝望,怕他成为朱高炽第二,甚至赢柱。亦或者干脆跟朱标一样, 都熬不过他老子。 胤礽不语, 见一个收拾一个。 无他,别人瞧他太子当得苦。熬了大半辈子也未见名正言顺, 可实际上, 他这个当事人不知道多喜欢父兄健在, 弟弟们各司其职的如今。 自从康熙五十四年,皇阿玛第一次将所有事情都甩给他, 自己带着小十八出宫后。 他就成了名义上太子,实际的皇。 所有事物等,悉由他处理。 便皇阿玛游玩,啊呸,体察完民情回来, 也只粗略瞧瞧他的处理结果。然后夸一顿, 拍拍他肩膀, 让他再接再厉 。 全无曾经那死生常理,朕所不讳, 惟是天下大权当归于一统的模样。 只道教导千万遍,不如上手练一练。 太子当了四十多年,该看、该听的他都已经看过、听过, 也是时候放开手脚试试。成了日后更有经验,稍有疏漏他这个皇阿玛也好帮衬善后,不让事情恶化到不可挽回。 虽半是真心,半是躲懒,但胤礽切切实实体会到了皇阿玛的信任与当皇上的苦。 心里所有的焦灼、不确定都悉数远去。 只踏踏实实,勤勤恳恳。 自己兢兢业业的同时,也不忘把所有能用的弟弟、侄子们都用上。 三弟编书、四弟抓律法刑罚这块。藩属国一多,外藩事物激增,五弟明显就忙不过来了。好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八弟过人的交际能力。七弟虽微微有些跛脚,但并不影响为朝廷效力,火器营在他手里就被管得井井有条。 海贸大开,除了源源不断的金银与外邦特产等流入大清外,作奸犯科事也多了起来。 为此,胤礽特意奏请他皇阿玛成立了个海事衙门。 专门管理海贸、商贸等事。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新兴的,得摸着石头过河。他生怕有纰漏,还特意请老九暂时放下手中生意,带着十一、十二把这个事儿抓起来。结果胤禟还爱上了这差事,连生意都悉数转给敏敏。 他只专注于规范海事衙门,提高商贾待遇、加强约束商贾行为,为此还积极推进立法。 把十一跟十二都带成了他的小迷弟,张口闭口我九哥说。 凭借这,胤礽继位之出就把他封了个亲王,以彰显其功。 不再装憨的老十勤学苦练,如今已经成了个优秀的水军将领,与十四一道成了大清的水军双壁。但有他们俩在的地方,什么倭寇水匪都要望风而逃。 最让胤礽震惊的,还得是十三。 武能披甲上阵,文能胜任六部、宗人府、理藩院等等各处。如今已经跟皇长孙弘晔一样,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父子兄弟拧成一股绳,原就繁荣昌盛的大清更稳步发展着。 前几年大哥他们出海带回来橡胶、油棕等好物。又发现玉米、红薯等也都高产又不挑地。 大清研究院研究多年,流水一样的银子砸过去。不但以蒸汽机为驱动的火车被鼓捣出来了,连黄履庄心心念念的内燃机都宣布成功。能耗更小,效果更好。只是…… 那油料的开采颇为费事,但胤礽相信只要再多给研究院那边点银子与信心、耐心。所有困难都将不是困难,而是又一个个划时代的进步。 如此父子同心,一片大好的情况下。 胤礽真不觉得当太子有什么不好,也不盼着皇阿玛早早宾天给自己让路。还盼着他能多活些年,再多活些年。让自己能有阿玛可依靠,可交心。可惜,世事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康熙六十一年春,往年各种积极努力争取花样消失的大哥不但没走,还把所有弟弟们都给留下了。 大家三个一伙,五个一团的,轮流往宫中陪伴皇阿玛。 说是要把这几年少尽的孝心都补回来。 起初皇阿玛欣慰,胤礽也很开心。直到十月里头,一直保养得当身子强健的皇阿玛偶感风寒,渐渐缠绵病榻,胤礽才彻底慌起来,把整个太医院里的太医都唤到了乾清宫。 严阵以待得让康熙失笑:“朕八岁登基,御极六十一载,已经亘古无俦。保成还这般悲戚作甚?死生常理……” “呸呸呸,皇阿玛快呸两口,再不可说这等不吉之言。您一贯身子强健,前几年还给儿子添了二十四弟呢。这小小风寒,定然也不在话下。”胤礽大急,安慰康熙也安慰自己。 可惜命数如此,太医们使尽了浑身解数,也还是控制不住帝王急转直下的病情。 六十一年十一月,皇上大渐。 召见文武群臣与诸皇子,命宣读即位诏书。 是的。 因康熙极为厌烦胤禔梦中他诏书飘零的结局,趁着自己还在,还清醒,就让人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宣读了诏书。 早早明确自家宝贝太子的地位,杜绝诏书飘零、拒绝皇子们因那把子椅子而反目成仇,龙争虎斗。 但他想开了,胤礽不能啊! 当场喝止,不准传旨大臣继续念,只忙不迭唤太医,且张罗着张榜求贤。 康熙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虚弱勾唇:“好保成,朕没白疼你,没白疼你啊!古来太子难当,一着不慎满便……便可能满盘皆输。为了身家性命,也为无上权利。十个太子当久了的,有十个盼着能早日继承大统的。唯我儿至孝,重朕这个老子胜过皇位。” 胤礽哭:“皇阿玛一直疼爱儿子,儿子自然也孝顺皇阿玛,盼着皇阿玛千秋万载。” “不了不了。”康熙摆手:“朕幼年登基,擒鳌拜、灭三藩、收服郑氏。亲征噶尔丹、策妄阿拉布坦。本身有些能力,晚年又多你跟保清那样的好儿子跟珠珠那样的出类拔萃的孙女帮朕增光添彩。” “如今大清这般如诗如画,朕便下去,也能跟列祖列宗骄傲昂头了……” 十一月十三日,山陵崩,帝王逝。 当了四十八个年头的太子胤礽继位,其妻瓜尔佳氏被封为中宫皇后。皇长子弘晔为太子,长女为固伦福灵公主。 尊惠贵妃为皇考皇惠贵太妃、温贵妃为皇考皇温太妃,胤禟生母宜妃跟曾在胤礽年幼时有过几分照拂之恩的荣妃马佳氏被尊为贵太妃…… 算吧算吧,曾经的四妃就只有德妃只在封号前加了个太字。 等新皇开恩,让有子妃嫔能跟儿子居住时。她最疼爱的十四整日飘在海上,一年也未见得回来一次,胤禛倒是在京城,也表示愿意把她接回府上供养呢,可母子生疏多年,一起生活不是享福是遭罪。 于是,德妃就成了唯一一个有两子,却独自在宫中的高位太妃。 受尽嘲讽。 一直替自家好四叔憋着口气的爱蓝珠大乐,甚至想安排酒席好好贺一贺。只碍着皇玛法孝期未过,不好张扬罢了。 自康熙五十四年以来,胤礽一直以太子的身份干着皇帝的事儿。经验老到,且早就与大臣们磨合得好好的。此番登基,自然也驾轻就熟。 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此为理由,挽留他最尊敬的大哥啊! 胤禔也是生猛,半点没有面对皇帝的自觉。当时好大一个白眼送过去:“你想都别想!皇阿玛在的时候都体恤爷旧伤未愈,允爷挂着直亲王的名头干自己喜欢的事儿,你倒来勉强我了?” “没没没。”胤礽赶紧摆手:“大哥别多心,我再没有勉强你的意思。可皇阿玛走得突然,弟弟这千头万绪的,一时间确实……” 胤禔无情地拆穿他谎言,并着重强调自己的年纪。 反手就把十五、十六、十七、十八等几个年纪略小点的推出来,希望皇上能好好栽培着,别老跟老将使劲儿云云。免得跟蜀汉一样,后继乏力,无人可用,连诸葛先生那样经天纬地之才都无力回天云云。 好一番耳提面命,让胤礽恍惚回到了当初被正曲为直的日子。 真好。 登基之后,所有人面对他的时候都或多或少有些变化。连皇后跟太子都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逾越。只有大哥依然如故,不见丝毫变化。 深知胤礽执着的胤禔很怕被盯上,潇洒多年后再被抓回上值、上朝。于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对弟弟们各种耳提面命。让他们一定一定莫负皇恩。 致力达成一龙划水,其余八龙积极努力局面。 心中万千计划,正需要无数人才帮衬的胤礽很高兴:大哥惦着我! 当了贝勒想当郡王、当了郡王想当亲王,当了亲王想跟胤禔一样铁帽子的弟弟们:大哥惦记着我! 伊凤当年那个关于变九龙夺嫡为九龙同心,拒绝内耗的梦想终于成功照进现实。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