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将军归田记/作者:芒果像鱼』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哥儿,汉子种田文,穿越攻宠受,受在本土是丑受,但在攻眼里很帅,主要是家里长短,温馨无虐,我喜欢的老梗,希望小可爱们也喜欢。...   』 ------章节内容开始------- 第一章卸甲归田   孟武是个穿越者,前世是个特种兵,在一次s级别的任务中为救战友不幸牺牲,然后就莫名其妙地魂穿到了异界。   这是一个与中国古代很相像的世界,中原王朝叫周朝,皇室姓周,类似原世界的明朝,强敌环饲却能寸土不让,武力强大,百姓生活也算安居乐业。但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的成分构成与原地球完全不一样。这个世界没有女人,人类性别分为汉子和哥儿。不管是汉子还是哥儿体表特征都与原世界的男人一样,不同的是汉子大都魁梧有力,面部棱角分明而哥儿大部分瘦削文弱,整个人线条比较柔和,皮肤白皙。他们身上会随机出现一颗红痣,这是区分汉子和哥儿的重要特征。在这里汉子负责养家糊口,哥儿负责相夫教子。可以说是个基的世界,这让孟武十分高兴。   孟武是个同,前世喜欢过他部队里的班长,可惜班长是个直男,退伍回家后娇妻孩子都有了,孟武只能作罢。因为长年在部队的原因,他有床伴却没有一起经营家庭的男朋友。直到他穿越。   他穿越的身体是个汉子,这让他很庆幸,还好没有穿成哥儿,他可是个纯一。说起原身,也是让人唏嘘,   原身也叫孟武,是孟家村里长的儿子,按理说他不该来到战场,最后年仅十四岁就死在战场上。但是谁让他有个糟心的大伯,为了强占他双亲留下的遗产,硬是把他塞进军队,他们是巴不得他死在战场上,结果也果然如那个渣大伯的愿了。   孟武今年二十四岁了,不知不觉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年,在这个十年里他从一个区区士卒一步一步走到将军的位置,个中艰辛不足为道,终于战争也快结束了。按理说他该进入朝堂,享荣华富贵,获一世荣宠。但是他自认为不是勾心斗角的料,只怕飞鸟尽,良弓藏,被那些政客给玩死。再加上上辈子他孤独一生,到死都没有一个知心伴,这辈子有了机会,他更想远离朝堂,回归田园,娶一个看对眼的哥儿,过平凡幸福的生活。   但他如今身份举足轻重,想要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好在军营里有一位来赚军功的皇子,孟武与他搭上了线。两人一拍即和,在最后的关键的一战中使了一个障眼法,孟将军大意失荆州“死”在战场上,四皇子“雄才大略、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取得了决战的胜利。这一套策略从头到尾孟武都仔细推敲过保证没有纰漏。四皇子虽没有带兵打仗之才但胜在聪明,演技一流,按孟武给的剧本走没出任何差错。就这样孟武假死脱身用军功换了自由外加一万两白银和四皇子的一个人情。孟武觉得这是一个合算的买卖,当然,在四皇子看来也是这样,有了这份军功,他上位十拿九稳。而四皇子的人情将变成皇帝的人情,这也算孟武的投资,在皇权至上的时代,有这样一个人情,万一有什么事,可就是生命的保障。   四皇子给的这一万两里全是一千两的银票,为了方便路上花费,孟武将其中一张换成了八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二十锭十两的银子,其他的以后需要再换。(1两白银=10贯铜钱=1000文铜钱)收拾好后孟武打起行囊,悄悄的踏上了卸甲归田的路。   作者有话说:货币的购买力和兑换比例都参考明朝理想状态。 第二章英雄救美   孟家村是个山青水秀的村子,地处江南,地理环境极好,可以说是鱼米之乡。村子里的人只要不是特别懒的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勤快些的除了养活一家人外还可以存住一些钱,村民生活还算富足。   孟武跋涉了两个多月,终于从西北走到了江南,其中艰辛真是一言难尽,在古代走长途真不是普通人能坚持得了的,就连孟武这样体质极好,耐力极佳的人都觉得生生的被磨掉了一层皮,别人就更不用说了。站在村门口的河边,望着山脚下的炊烟袅袅他不由感慨万千:终于到了。   理了理因长途跋涉而缭乱的衣衫,孟武抬脚走入了村子。走了几分钟,孟武看见不远处有一座木拱桥――横跨在一处较宽的河面上。桥那头就是人家。他长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吸入肺里,连带着心情都美妙起来,两个多月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正当孟武准备过桥时,不知从哪儿窜出个人来,孟武还没看清来人长啥样,是汉子还是哥儿,只知道那人穿了身旧了的红布衣。那人就噗通一声从拱桥上跳了下去。跳得干脆利落,直教人怀疑是多大的苦难才将人逼到如此视死如归的地步?无端地教人心疼。孟武当兵多年,无私救人的观念早已刻进了骨子里,所以在这种时候,他的身体总比脑子快,几乎在那人跳下去的同时,他把身上的衣服一扒也跳了下去,火速救人。   孟武尽最大的努力,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落水者救了上来,但是那人还是晕了过去,来不及考虑,孟武急忙给他做人工呼吸与胸外心脏按摩,等到人悠悠转醒,才舒了一口气。孟武将他扶起身,让他靠在桥墩上,这时,孟武才有时间打量他。一抬眼,孟武瞧见这人耳垂上有颗颜色浅淡的红痣,愣了一秒,孟武才悟了,哦~这人是个哥儿。意识到这哥儿的衣服全湿了,而当朝又对哥儿约束极多,贞洁对一个哥儿极为重要,孟武急忙将刚才脱下来的交领长袍裹在他身上,那人紧了紧长袍,有气没力的问:“为什么……咳咳,要救我?让我就这么死了不好吗?孟武盯着那双仿佛已经死去的眼睛,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从桥那头忽地冲过来一群人,为首的一个同样穿着旧布红衣,步履轻浮,形态猥琐的汉子,此人粗鲁地伸手过来要拽那哥儿,孟武看到这架势急忙将那哥儿护在身后,抓住那汉子的手腕,皱着眉头说:“你想干什么?”那汉子用力将手往回拽了拽手,没拽动,顿时怒吼道:“你他妈放开我,奸夫、王八蛋!”孟武闻言也怒了一甩手,那汉子下盘不稳急促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孟武三人正被乌泱泱的一群人围在中间。见那猥琐汉子跌倒在地,人群中挤进来一位矮小肥胖的中年哥么,这哥么像黄豆般大小的眼睛里透着刻薄与精明,他一把扶起那汉子,急急地叫唤:“栓子,你没事吧!”原来这哥么是这名叫孟大栓的汉子的爹么。他见孟武体格壮硕,一脸威严,气势凌厉不好惹便冲着那哥儿骂道:“夏禾你这不要脸的小贱人,我说我家栓子这么好你还逃婚,原来是在外面勾搭了野汉子。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丑模样,有人要?你也不怕被玩废了被卖去当贱奴。”   夏禾白着脸苦笑:嫁给孟大栓和被玩废、被卖去当贱奴有什么区别?长得丑是自己的错吗?自己那么努力地活着却依然走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老天为何不开开眼给我一条活路?   那哥么话刚落,人群里便像炸了锅一样吵杂起来。村头的李哥么呸了一声说:“这老姑么也丕不要脸了,孟大栓家就是一火坑,村子里那个哥儿愿意嫁,他也好意思这样作贱人!”另一个老哥么感叹:“诶~谁叫禾哥儿长了这一副模样又有那样一个爹么呢”一个年轻哥儿嫌弃地撇了撇嘴:“长那么丑还有脸勾搭汉子,真是太没德性了”听着人群中吵吵嚷嚷的话,孟武总算大概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了看夏禾摇摇欲坠的身体,孟武破天荒地有点儿心疼了。 第三章前因后果   原来呀,禾哥儿并不是自愿嫁给孟大栓的,他是被他那偏心的爹么嫁给孟大栓为他弟弟孟星换嫁妆的。   夏禾的爹么叫孟桃,是个心高气盛的主,他原本嫁的是孟家村的一个外来猎户,叫夏成。夏成打猎是一把好手,攒了挺多钱,当年孟桃就是冲着这些钱嫁给夏成的。谁想到夏成在在一次打猎中丧了命。   孟桃可不甘心过上没有丈夫,穷苦不堪的日子,于是他尚在孝中就勾搭了另一个叫孟安国的汉子,带着前夫的遗产嫁了过去。不久生下一个哥儿,就是孟星。后来又生下一个汉子叫孟文祥。自从孟桃嫁给孟安国后夏禾的悲苦生活就开始了。在这个家里他就像一个奴婢一样,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他要干全家的活却连饭都吃不饱。   夏禾长的像父亲,不似一般哥儿那样柔和白皙,反而像汉子一般,体格高大,五官立体。因为长年干农活的原因,他肤色呈小麦色,这就更不讨汉子喜欢了,村子里的人都私下嘲笑他,叫他丑哥儿。所以他早过了年岁却嫁不出去。也因为这点孟安国十分不喜欢他,谁会喜欢一个一看见就让人想到自己的夫郎还跟过别的汉子的孩子?   可怜的是连他的亲爹么都讨厌他。孟桃当年就看不上夏成,不是为了钱他万不会嫁。他觉得是夏成这个倒霉鬼耽误了自己,如果没有他,自己指不定过得多好,不至于成了寡妇,被人天天戳脊梁骨。而且夏禾还没人要,换点彩礼钱的价值都没有。而相对的他十分喜欢孟星,他觉得小儿子星哥儿长的像自己,细眉桃花眼、薄唇好肤色,端得是明眸皓齿漂亮极了。将来肯定嫁得好,连带自己都有福享。他把自己年轻时候的所有梦想与期待都放在了自己的小儿子身上,自然疼得紧。   今年,十六岁的星哥儿被县太爷看中了,虽然是作侍君,但将来的事谁说得定呢?星哥儿嫁过去就是官家人了,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就是县官主君。还能提携自己的儿子,让他在科举上多些把握,孟桃怎能不眼热。为了孟星在县太爷家能多点地位替娘家谋好处,孟桃自然努力帮自己小儿子攒嫁妆。但孟安国一家都不是擅长经营的人,又都爱慕虚荣,孟文祥上学,考科举;孟星和孟桃的衣服首饰;孟老么的药钱都是大笔的开支。所以孟星的嫁妆就窘迫了。于是他们把主意打到夏禾身上。   孟家村有个烂人孟大栓,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懒人,老大个人了还需自己的爹么养活。他天天逛窑子,从那肮脏的地方学了些下三滥的折磨人的手段。他的前两个夫郎一个死了,一个跑了,他家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孟大栓对夫郎非打即骂,还在床事上极尽折磨;杏大么不分是非,万事都是别人的错,自家儿子那么好,哪有错!村子里就没有哥儿愿意进这个火坑。夏禾自然也不愿意,但这可由不得他,孟星和孟文祥将他紧紧地看着,这可是他们的嫁妆和晋升的阶梯呀!他逃了一次,又被抓回来关在柴房里。两天两夜没吃没喝,被人推攘着上了花轿。   在过去的十九年里,无论多困难夏禾都没想过死,可现在夏禾却突然不想活了。其实孟大栓家和孟安国家指不定哪儿更难熬,夏禾就是觉的得活着没什么盼头。早些年夏禾还想着忍耐一下,嫁了人,离开这个家就好了。虽说虽村里人背后那些奚落人的语言让自己不敢抱有希望。但心里还是有着期盼的。呵!曾经有多渴盼现在就有多绝望。他也没期待多好的汉子,相敬如宾就好了,有自己的自由,不必像个奴婢一样,没有尊严的活着。为什么还要活着呢?来路和前途都是一片黑暗。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第四章愿打愿挨   杏大么还在那儿叫嚷,人群中一时喧闹不堪。“安静!”一声气势严厉呵斥响起,人群自发让开一条道来。一位拄着竹根杖,花白胡子一大把,满脸褶子,目光犀利的老者由一位气质清冷的哥儿扶着走了进来。   原来这位老者是村子里的里长。里正眉头深皱,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话刚落,杏大么马上接茬:“里长老爷,你可得帮我家大栓作主呀!夏禾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我家是绝对不会要了,我家大栓吃了那么大的亏,里正老爷你一定要帮我们讨回公道呀!”里长望向孟武:“小子,你和夏禾怎么回事?”孟武恭敬地回答:“里长,我并没对禾哥儿做什么失礼的事,他掉下了河,我把他救了上来。”“什么叫没做失礼的事,我可都看见你亲禾哥了!”孟大栓叫到。里正盯着孟武:“孟大栓说得是真的吗?”被里长的眼光紧紧锁住,孟武知道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心思,禾哥儿的清白到底是毁在自己身上。孟武定了定神,坚定地冲着里正说:“我会负责。”   孟武这句话仿佛水上浇油,人群立马炸开了锅。杏大么眼珠子转了转,说:“好呀,你倒是如愿了,但我家的损失你必须赔。给孟安国家的彩礼钱,办酒席的花费,人工钱,这些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你最起码得赔我三十两”“呸!这老姑么真敢狮子大开口,他怎么不去抢呀!”人群中的李老么惊叹到。的确,虽说这杏大么给了孟桃家十两银子的彩礼钱,但酒席什么的都一切从简了,这场婚礼的花费加起了不过十一二两而已。但是,孟武并不想跟他扯皮,麻烦!最重要的是孟武也不想当着人家哥儿的面□□裸地讨论这个价钱。况且夏禾身上还湿着,面色惨白,摇摇欲坠,情况十分不好。必须得快点解决这件事。   孟武赶了两个多月的路一共花费二十两银子,身上除了银票外还有十五锭整十两的银子和后来换的二十五两碎银和五贯铜钱,但他可不会那么蠢,当场拿出三十两银子来。他只是当着里正的面保证会在一个月内凑起这三十两银子赔给孟大栓。   杏大么满意了,他本来就不满意夏禾,不过是因为十里八村都没人哥儿愿意才被逼无奈定下夏禾。现在他已经决定去人伢子那儿给孟大栓买个可心的,可不比夏禾好上十万八千里。要知道这脑袋被茅草塞了的莽汉答应得那么爽快,他就该多讹他几十两。   看到杏大么平白地得到那么多钱,站在旁边的孟桃嫉妒得发疯,他奋力挤进去,大嚷:“这贼汉子占了我家哥儿的便宜那能这么容易就放了他,他必须给我这爹么一个说法。他想娶我家哥儿,彩礼钱必须给。”周围的人都被这无赖言论惊到了,夏禾更是气的直发抖,“好呀!我这‘好爹么’还想把我卖两次。”孟武也气笑了,他虽然愿意用钱解决麻烦但不代表他是冤大头,孟桃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孟武扶住夏禾颤抖的身体,心想:已经是初冬了,风那么凉,再这么耗着夏禾可顶不住,这件事必须迅速解决。于是他对着里正说:“这件事我绝不会推脱。孟大栓的条我答应,夏禾从今天起就是我的夫郎了。他的身体禁不起折腾,希望里正借个地方让我带他去休息,后面的事再说,包括他爹么的要求。另外我也有些事需要劳烦里正,您看这样行吗?”   老里长看了看夏禾的情况,的确十分不好,他想了想,说:“村口李阿么的空屋子多,就让夏禾先住那儿吧!”孟桃顿时恼了:“我家的哥儿为什么要住到别家去,是看不起我这爹么不成?”李老么最看不惯孟桃那副恶心的嘴脸,怼到:“村子里谁不知道禾哥儿他爹么把他卖了个好价钱,还被关在柴房两天没吃饭,以前禾哥儿没人疼,现在他可是有丈夫的人了,住你家?你也不问问人家汉子舍不舍得?”孟桃被噎得还不了嘴,刚想怼回去,里长一声呵斥:“好了,成何体统。”“先安顿好禾哥儿,明天再处理这件事。”   于是人群渐渐散了,夏禾看了看扶着自己的一双有力的手,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第五章心意初定   娶夏禾这件事乍一看孟武好像是被逼的,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夏禾之所以嫁不出去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他长的“丑”;二是他爹么要的大额彩礼钱。但谁也不知道孟武初见夏禾时的惊艳。夏禾的外貌在这个世界的土着看来的确是丑,但孟武是一个操着二十一世纪审美的汉子呀!夏禾的外貌与身高都让孟武满意,这夏禾吧!那鼻子那脸,那腰那臀都恰恰是孟武的理想型。   孟武从塞北走到江南,都快对这个世界绝望了。这个世界的哥儿普遍偏女性化,他们搓脂抹粉,插红戴翠,走路做事扭捏造作,在孟武看来非常辣眼睛。要知道哥儿的外貌虽然偏柔和但外观的的确确还是一个男人呐!所以在本土的人看起来美得不得了的哥儿在孟武眼里就呵呵了。这种感受在军营里还不明显,但到了外面……反正孟武在赶路的这两个多月里可是深切地体会到了。   更重要的是孟武喜欢的是那种身材健壮、肌肉线条流畅、肤色略深、性格坚韧的人,要不然前世他也不会喜欢上他的班长。这样看来,夏禾可以说得上是惊喜了,毕竟孟武在这两个多月里都快对能找着合意的另一半绝望了,他都觉得自己是要孤独一生的节奏啊!而让孟武真正下定决心要娶夏禾是因为夏禾让他心疼了。孟武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相反,多年的从军生涯早将他的意志锻成钢,他见过太多的悲剧以至于他早就没了同情这种柔软的情绪。世上悲惨的人多的是,他却偏对这一个夏禾心疼了……   于是孟武几乎是顺坡下驴地答应了杏大么那看似不合理的要求。   孟武将夏禾扶回李老么的屋子后赶忙点起灶火烧好水,让夏禾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李老么拿出旧衣服给夏禾换上,孟武看着夏禾收拾好后又想起他几天都没吃饭急忙借李老么家的厨房煮了一碗白粥,还顺手把那件恶心人的红衣给塞进了灶炉里。   大约两刻钟后,孟武端着白粥走进房间,夏禾看着孟武走进来,眼神闪闪烁烁,不敢对上孟武的眼睛。孟武看着他微红的耳垂,有点失笑,心想:还真是个可爱的人。他端粥走过去,对着坐起来的夏禾说:“小禾,好点了吗?”说着便在床沿边坐下来,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夏禾嘴边。夏禾急忙将粥接了过了去,说:“我自己吃!”孟武失笑,也不勉强,虽然两人现在关系匪浅,但毕竟认识不过半天,夏禾不自在是正常,只是嘱咐:“你饿了太久,慢慢吃,不然对身体不好。”夏禾嗯了一声,低头喝粥。尴尬却又莫名温馨的气氛在二人间流淌,两人一时无话,房里只有勺子与碗碰触的声音。   孟武看着夏禾喝完一整碗粥后,将碗接过来,说:“你肯定累了,现在就好好睡一觉。”说完便站了起来,抬脚准备往外走却又顿步转过身来,夏禾疑惑地看着他,只听他认真说:“别但心,一切我都会解决好。”接着就出了房门。夏禾看着那逆着光、高大、魁梧的背影,一时眼眶酸涩,心里乱成一团。但他到底是被折磨了三天,整个人疲惫不堪,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第六章异客?归客   夏禾睡醒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村子里开始升起缕缕炊烟。孟武对正在院子里摆弄晒着的四季豆的李老么说:“李阿么,麻烦你注意一下禾哥儿,我去里长家有点事,晚饭就不回来吃了。”李老么听了爽快地答道:“哎!你就放心吧!”孟武回:“那我走了啊!”于是孟武跨出门槛将木门一带,大步向里正家走去。   孟武七绕八绕终于找到了里长家的屋子,毕竟时隔多年,原主的记忆也模糊了。孟武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先前那位扶着里长的清冷哥儿便来开了门。轻声问:“有什么事吗?”这时屋里传来一声:“玉哥儿,谁来了?”孟玉闻声转头恭敬地回答:“是中午那位外乡汉子。”然后转过头来对对孟武说:“请进来吧。”   孟武走进堂屋,里长老爷子正在咕噜咕噜地吸着烟筒。他见孟武走进来,便放下烟筒,说:“小子,何事来扰”孟武恭敬地立在一边,说:“里长,我是孟武,孟新常的儿子孟武。”里正一听,顿时色变,急切地站起身去拉孟武问:“你真是孟武?小子可不能哄老头子”孟武赶忙扶住里长,说:“小子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的确是孟武。你可以看看我背上的胎记。”“好!好!好!”里长老泪纵横,“你还活着就好了,你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好孩子,跟爷爷说说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孟武扶着里长老爷子坐下,半真半假地将这十年的经历简单讲了一下。以致于后来全村人都认为孟武除了好运些,也就和其他普通军汉没什么不同了。可不是好运吗!十四岁参军,十年战场上的枪林箭雨都没弄死他。战争结束后还拿着不菲的遣散银全头全尾地回来了。孟武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会有人过多关注,让自己能安安静静地过卸甲归田的日子。   里长老爷子听了孟武的话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这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呀!就被那丧尽天良的孟新福坑去战场上遭罪,十年时间音信全无,自己都以为他死在战场上了。孟武看着伤心不已的里长,安慰到:“里长爷爷也不要难过,我这不是回来了嘛。”等了好一会儿,里长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孟武便说:“里长爷爷,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麻烦你……”还没说完里长便急急接口:“是不是夏禾的事,放心!爷爷一定把这事解决了,绝不让你受委屈。”孟武苦笑不得,赶忙解释:“同夏禾的婚事我十分满意,哪里受了什么委屈,委屈的是夏禾才对”老爷子有些怀疑地问:“真的愿意?”孟武无奈的回答:“夏禾很好。”里长想了想,也对!夏禾除了丑些其他方面都很好,小辈愿意,自己这做长辈的也就不再纠结了。   “那你来不为夏禾的事为什么?”里长问。孟武见终于进入正题了,正了正身体说:“我家的老房子已经被大伯卖了,我回来没有地方住,总不能一直麻烦李阿么吧。所以我想村子里有没有空的房子,我买一间。”里长想了想,说:“村尾的孟正家搬到镇上去了,他家的屋子卖给了村里,我看挺好的,你可以去看看,如果你要,村里按原价给你。”“不必看了,里长爷爷建议的一定是好的,我要得急,就这间吧。”里长又问:“需要二十七两银子,你的钱够吗?”“够的。我的遣散金没花去多少。”孟武回答到。   于是孟武快速地解决了住房问题,交了钱拿了房契、地契,去收拾屋子去了。他想着明天把夏禾的事彻底解决完后就搬进去。等以后安定下来了再考虑建新房。   有了房子才好像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孟武对以后的日子期待起来,就连明天的糟心事都没能破坏他的好心情。 第七章尘埃落定   夏禾这一觉睡得长,醒来已是中午,兴许是下意识觉得已经脱离苦海的缘故。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门,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劳累过头加上睡过头,他全身酸软,着不上力气,蒙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自己还有些糟心事要解决。   夏禾急忙往堂屋走去,不想走得急了,脚下一滑仰面就要摔倒。“啊!”他发出一声惊呼,心里一阵懊恼:自己竟如此不稳重,只怕要摔个结实了。   却不想,孟武刚好要走过来叫他去吃午饭,看到这一幕,一个冲刺向前将夏禾倒下的身体稳稳地接在了怀里。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是一阵体热从自己后腰、前胸漫延开来,夏禾愣了。孟武看着怀里囧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人一阵忍俊不禁,也不逗他,自然地将他扶正,说:“怎么不小心点。”   夏禾不好意思却装作淡定地说了声“没事儿”,孟武又说:“先吃饭,然后我们去祠堂把事情处理了。”“嗯”和孟武不熟悉但又关系匪浅导致夏禾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今天的午饭很简单但都是很有特色的农家菜。可惜夏禾肠胃脆弱,孟武就只让他喝了一碗肉粥和吃一些煮得十分绵软热乎的淡瓜。虽然吃得不多,但夏禾却觉得这是他十几年来吃过的最舒服,最美味的一顿饭。以前在那个家里他只能吃剩的、冷的,多吃一点都会遭白眼和辱骂。   吃饱喝足后,孟武就领着夏禾往祠堂走去。这时祠堂里外已经聚满了村民。三三两两地谈论着,喧闹嘈杂一片。于是孟武和夏禾就在村民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下走进了祠堂。   此时祠堂里的气氛分外严肃沉重,里长坐在祠堂大堂上方中央的太师椅上,玉哥儿站在他旁边。他的下方分坐着两排村里德高望重老人。其中就有今早提前出门的李老么。除此之外还有三个汉子,一个哥儿,分别是村里的老木匠孟大林、副里长孟德全,是一个中年汉子,还有村里的教书先生孟傅长,而另一个中年哥儿则是副里长的夫郎刘纺。   孟武和夏禾站了一会儿,孟桃夫夫和杏大么、孟大栓也到了。看人都到齐了,里长清了清嗓子说:“人都到齐了吧!那我们就在这儿解决一下夏禾的事情。但在这之前我要宣布一件事。”听到这,大家都很疑惑,窃窃私语起来:“不是处理夏禾的事吗?要宣布什么呀!”   副里长看着吵吵嚷嚷的人群面无表情的短呵一声:“肃静!”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这时里长才缓缓地说:“孟武,也就是夏禾的丈夫,是前里长孟新常的儿子。”话刚落人群立马又炸开了锅,大家都难以相信十年没个音讯的人竟然还活着!十四岁上战场还能活着回来,太不可思议了。   里长耐心地等到所有人都从冲击中缓过神来才说:“武小子吉人自有天相,安全回来是件好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也不必多说。今天主要的是夏禾的事。”里长说完泯了口茶示意副里长孟德全主持下面的事。   副里长收到示意,对里长点了点头站起身,说:“今天早上里长和我们商量了一早上,最后决定:由于夏禾逃婚还失礼于孟武,孟大栓有理由拒绝继续成婚,而孟武和孟大栓已达成协议,所以就不追究夏禾的罪过。最后处理结果是孟大栓与夏禾的婚姻关系取消,夏禾成为孟武的夫郎,孟武赔偿孟大栓三十两白银。”说完,副里长扫了一眼全场,“有谁有异议吗?”孟武没异议,孟大栓倒是想多敲些钱但孟武可不会做冤大头,里长也不会同意,所以孟大栓也就不甘心地同意了。   但孟桃听了可就不愿意了,怎么没有自己这个爹么的份呢?孟武要娶自家的哥儿还不得给自己这爹么彩礼钱呀!他当即就嚷嚷起来:“我不同意,孟武这莽汉我是看不上的,但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我就不反对了,不过娶我家的哥儿彩礼钱总得给我吧!”孟桃这话虽说无赖,但在父母之约,媒妁之言的封建时代却很有效力。夏禾虽说已经嫁了出去但终究是他的儿子,然而孟桃这一哥儿二嫁的做法也太恶心人了。   刘纺看不过去,说:“孟桃,你用得着这么糟践禾哥儿吗?你也不怕把和禾哥儿的情分磨没了。”   看到这样的爹么,夏禾的心死得不能再死了。他扯了扯孟武的衣袖,孟武转头看着他,了然得笑了笑在他耳边低声说:“想做什么就去做。”于是夏禾将狠心一下,朝向孟桃说:“爹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爹么,钱我们给,不过不是彩礼钱而是我的买身钱,就当买断你的生养之恩,从此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孟桃把夏禾嫁给孟大栓时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个儿子,现在还能换一笔钱,他自然同意。笑话!夏禾那姿色,不出几天就会被厌弃,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大造化不成?孟武那泥腿子如何比的上县太爷,何况他还不是自愿娶夏禾的。他当即就答应:“既然你嫌弃我这爹么,我也就放你自由。不过生养之恩可不比别的,我也不要你多,和孟大栓一样给我三十两就行。”   夏禾都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嗤笑一声,向里长一鞠躬:“请里长爷爷作证。”   所有的协议都达成共识之后,在里长的见证下立了一式三份的契约书。里长拿一份,两个当事人各拿一份。这件事才算结束。   走出祠堂的大门,难得阳光正好。夏禾心中一阵轻松,不管是孟大栓家还是孟桃家都和自己没关系了,我解脱了! 第八章乔迁之喜   从祠堂回来后孟武就带着夏禾准备搬到他刚买回来的房子里去,但是那宅子已许久不住人,必须得先打扫干净才能搬进去,所以孟武和自家夫郎还要打扰李老么几天。   从祠堂回来的第二天,孟武与夏禾终于把宅子大体收拾好了,和李老么打了个招呼,他俩拎着不多的包袱搬了进去。   这是一间小型的瓦房宅院,有两个院子、前院小些后院大些,一间堂屋和左右两个厢房。前院靠门处有一棵柳树,后院还有一间厨房、一间猪圈和一口井。这让两人都很满意。   孟武和夏禾把行李放进左边的房间,这个房间是和堂屋连着的,而右边的那一个则是独立的,然后夏禾开始收拾卧房,孟武则去收拾其他地方,把昨天刚买来还没有完全摆好的东西都规整好。   两人都收拾好后就准备摆一桌菜请几个人来庆祝乔迁之喜,顺便也谢谢里长、李老么等为两人提供了帮助的人。于是孟武负责劈柴,夏禾负责做饭,这新出炉的一对夫夫配合还挺默契。   因为新安家,家里的东西都是昨天孟武临时买的。也恰巧昨天是赶集日,要不然孟武还没办法买到这些急需的生活用品。孟武看着忙里忙外的夏禾,想着:来日方长,他会逐渐地将这个还显空荡的家填满,让它变成一个温馨的家。   夏禾长年干家务活,动作很麻利,不出一个时辰他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有麻辣水煮鱼、炖鸡、炒肉片、煮淡瓜,青菜,炒豆角等菜。孟武尝了尝,味道还挺好。“这是捡到宝了!”孟武愉快地想到。孟武对未来伴侣的一大期待就是希望他有一手好厨艺,你没法想像这种人对孟武这种厨房杀手有多大的吸引力。   夏禾估摸着还有几道菜就完成了,就对身边正在烧火的孟武说:“差不多了,武大哥你去把里长他们请来吧。”孟武听了点点头说:“好。”于是就起身去请人了。   冬季天黑的早,等到人到齐开始开饭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孟武、夏禾、李老么、里长、玉哥儿、副里长夫夫和他们的孩子孟奎――是一个汉子,一共八人和和善善地吃了顿饭,孟武夫夫的乔迁大事才算圆满结束。   在饭桌上,孟武恭敬地给里长、副里长敬酒,说:“小子在外多年,一朝回乡人生地不熟,幸得大家帮助,我才能如此迅速地安定下来。一杯酒,不成敬意。”孟武如此恭敬,里长也有面子,二人当即接受了孟武的示好,饭桌上其乐融融。里长叮嘱孟武道:“你刚安家,要学的事情很多,多向村里有经验的人问问,要和和禾哥儿好好过日子。”对于老人家的嘱咐孟武自然是说好。   一桌人吃吃聊聊直到月上柳梢才散席,这会儿人已经走光了,夏禾忙着收拾,孟武在一旁打下手,两人一阵忙不一会就收拾好了。夏禾端出半盆热水放在地上,对孟武说:“孟大哥,来泡泡脚,泡完才好睡觉。”孟武看着体贴的夏禾,心里一阵慰贴,这么好的夫郎都被自己遇到了,真算自己有福气,看来这个异界算是来对了!“我泡完后,小禾也泡泡吧,热水还有吗?”“有的。”“那就好,这么冷的天就该用热水,以后小禾洗碗、洗衣服都用热水,不怕浪费柴火。”夏禾听了忍不住感动和欢喜,要知道在原来那个半分温暖都没有的家里,自己可从来没资格用热水,大冬天洗全家的衣服时,水冷得刺骨。   收拾也收拾完了,洗漱也洗漱完了,夜也深了,是时候就寝了。孟武和夏禾一起躺在床上,夏禾腼腆,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这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怎叫夏禾不害羞?孟武心想着都是合法夫夫了,这种时候就应该自己主动呀!于是大手一揽将夏禾搂怀里,这令夏禾更僵硬了,孟武也不放开,本就心仪,这种事总是要适应的。慢慢地夏禾陷入梦乡,孟武发出一声满意的慰叹,才放松自己睡了过去。   乔迁第一天,圆满结束。 第九章病来山倒   五更天时候,孟武被怀里不安分的人给惊醒了,夏禾在孟武怀里扭来扭去,迷迷糊糊十分难受的样子。孟武觉得不对劲,便起身点起烛台,烛光下夏禾满脸通红,孟武一摸他的额头,惊道:“不好,这是发高烧了!”孟武知道这种程度的高烧必须得找医生,不然一不小心就会烧成傻子。   于是孟武急忙帮夏禾穿衣服,要将他送去找大夫。在这期间夏禾也被倒腾醒了,他艰难的地睁开眼睛,向孟武求问:“孟大哥,我这是怎么了?”孟武扶着他说:“小禾,你发烧了,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大夫,难受就继续睡着,嗯~”夏禾听了心里一阵发软,自从父亲死后,自己十几年来还从来没找过大夫呢!他回答道:“一点小病找什么大夫,不要浪费钱,挨几天就好了。”孟武立即反驳:“治病算什么浪费钱,我不想你出事,乖,我们去看大夫”说完把夏禾往背上一背,推开门急冲冲地向老大夫家走去。而背上的夏禾,脸更红了,心里懊恼:武大哥怎么跟哄孩子似的。   老大夫叫孟根生,住的地方比孟武家还要往里,环境十分僻静。他医术很好,在十里八乡都是排的上名号的,这也是孟武第一时间找他的原因,不然依孟武的性格必定要把夏禾送到镇上去。   孟武身强体壮,背着夏禾一阵快走,惊起一连串狗吠,不一会儿就赶到了老大夫家门口。孟武背着夏禾站在老大夫家门口,抬起手急促地敲门。老大夫家的大黄狗在凶狠的地吠叫,老大夫被吵醒后就披着一件大褂,一边喊着:“谁呀?”一边来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孟武对着鹤发童颜的老大夫说:“大夫,禾哥儿发烧了,烧的很厉害,你给看看。”老大夫一看这情况,便对孟武说:“快背进来。”孟武背着夏禾跟老大夫进了屋子,把夏禾放在床上后退到一边腾起地方给老大夫看病。   孟大夫给夏禾号了脉,又做了一系列检查很快就判定了夏禾的病因。他写了药方交给他门下的药童,叫他去煎药,处理好后就把孟武叫到门外说:“夏禾身子很虚,从小就没养好,气血不足,这几天以来又是受寒又是受惊全靠一股气撑着,安定下来后那口气便泄了,邪风入体自然就病了。这也是好事,病早爆发早治,他还年轻好好调养几年,以后除了气血虚些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他身体毕竟受损,你们以后可能子嗣艰难。”孟武听了松了一口气,子嗣艰不艰难孟武倒是不在乎,毕竟在他确认了自己的性向后就有断子绝孙的觉悟了,只要夏禾身体不出问题就好。再说只是艰难,又不是不能生。   夏禾生病的动静闹得太大,狗一叫,主人家一打听就什么事都知道了。对于夏禾生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孟大栓家和孟桃家自然巴不得夏禾去死,而村里的其他人大多都只是感叹夏禾命不好罢了。   给夏禾喂了药,孟武拿着老大夫给的调养药方和治病的几济药,郑重地道了谢后,就背着夏禾回了家。   孟武对夏禾的身体很关心,想着以后一定要帮小禾把身体调养好。同时他又很气愤,夏禾以前的家人真是混帐,真不敢想像小禾是怎么熬过来的。将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孟武下定决心:以后这人呀我自己疼。越是这么想,孟武对孟桃一家越是怨气横生,那一家人渣最好别犯在自己手里,否则,哼!   回到家,孟武先将夏禾安顿好,然后就进厨房准备煮些白粥配着腌萝卜给夏禾当早饭吃。不是孟武不想做别的而是他只会做这个,作做别的?不把厨房烧了就不错了。   经过这一阵折腾,孟武背着夏禾回到家时已经天亮了,村子里各家各户都正忙着做早饭,不一会就生起缕缕炊烟。夏禾悠悠转醒,一阵头晕目眩,孟武急忙扶住他,说:“你病着就不要着急下床,我把早饭给你端进来”夏禾恹恹地点头。依靠在孟武怀里,孟武端起粥喂他,他先是拒绝,要自己吃,孟武调笑躲过他的手说:“这时还跟你相公客气什么?”孟武耍起无赖夏禾能怎么办,也只能乖乖接受了。 第十章病去抽丝   夏禾的病一养就是半个多月。有的人平时不生病还好,一旦生病起来就特别难养好,夏禾就是这种体质。再加上夏禾身体长期处在营养不良,过度疲劳的状态,所以这次病情才如此来势汹汹。   孟武是厨房杀手,夏禾病的头两天他还试着做一些简单的食物,可惜他天生没有点亮这个技能点,做了两次后夏禾再也不敢让他进厨房了。于是在夏禾可以下床做饭之前孟武都拜托李老么做饭时多做两人的份,这才避免了被饿死的下场。不过如此一来二去的两家人倒是越发亲近起来。李老么是外来户,无子无女难免晚年寂寞,夏禾孟武两人在他看来都是很好的小辈,再加上他对夏禾的同情所以就十分乐意对两人照抚些。孟武和夏禾同样十分尊敬这个给予两人许多帮助、可亲的老人家,自然而然的两家感情就越来越亲近了。   说来也奇怪,孟武做饭菜不行,煎药倒是一把好手,夏禾的身体状况就算这次病好了以后也得继续调养,才能把过去亏空的补回来,于是孟武对于煎药越发得心应手了。   孟武拿到老大夫的调养药方后就趁着赶集去镇上的大药房买药,应孟武的要求,老大夫开的药方食补药补双管齐下,孟武了解了一下顿时兴起了要赶快赚钱养夫郎的念头。本来孟武对这件事是没什么概念的,毕竟他几十年来都处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可是夏禾的药仿佛是一个□□,孟武一下子就对赚养家在意起来。孟武是那种觉得夫郎就是要放在手心里疼着的人,大男子主义比较强,而他喜欢的又是那种外表刚毅的男人,而往往这种男人根本受不了他的性格,也难怪孟武在现代的时候找不着共度一生的爱人,从这个角度来说夏禾和他到十分像是天生一对。孟武想给自己爱人最好的,可不得着急赚钱了,虽然他存银还很多但抵不上光出不入呀!俗话说坐吃山空嘛,万一出点急事呢?孟武自认为是个懂得未雨绸缪的男人。   夏禾养病期间,孟武可谓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两人朝夕相对又亲密接触,慢慢的两人之间的尴尬少了温情多了。不过,半个多月的相处倒是把夏禾整迷糊了,在他看来孟大哥就救自己脱离苦海,是个好人,以后孟大哥有了喜欢的人自己是少不了要退位让贤的。其实这也是夏禾不了解孟武的原因,孟武若是不喜欢谁还能逼得了他。   人一旦处于病中就变得脆弱,夏禾自然不能免俗,孟武的关怀让他对自己先前的想法不确定起来,这么好的汉子,他怎么甘心让别人,看着忙里忙外的孟武,夏禾心想着:自己可不可以奢求孟大哥是有一点喜欢自己,不然他为什么那么尽心,虽然觉得自己不该自作多情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这么想。夏禾前十几年的人生没拥有过什么东西,但现在他想抓住面前的这个人。   夏禾病得四肢发软,有人宠着就更是不想动,孟武也乐得前前后后地伺候,夏禾吃药苦得皱眉,孟武就跑到镇上买一些面糖,甜枣给他含着。抱上抱下,扶进扶出,孟武这一朝遇到意中人,颇有些刹不住车的节奏。   在养病期间夏禾和孟武也不是啥也没做,夏禾能顺畅活动后就忙着帮两人做衣服做鞋,而孟武则忙着考察村子,想着明年能干些啥?他打算赚钱可不是说说而已。   夏禾病好后就是西风已经刮得很厉害了,因为孟武初来乍到,夏禾又净身出户,所以为了过好这个冬,两人得屯上许多东西。夏禾病好出门那天,村里忽的议论纷纷,心好的人感叹禾哥终于有了个好归宿,而那恶毒的两家人则是气的摔东西:夏禾那种赔钱贱货怎么会有人疼,他怎么不病死。也有人酸溜溜的说些风凉话,毕竟在这个哥儿身份低下的朝代不是哪个汉子都会花大代价给夫郎治病,也不是哪家汉子都会允许自家夫郎养病半个多月半点活儿不干的。   不管外面人怎么议论纷纷,夏禾孟武两人的生活可算渐入佳境,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渐渐加深着,夏禾对孟武越发依赖,孟武也越发适应自己是一个有了夫郎,有了牵挂的汉子的身份。 第十一章筹备婚礼   今天是冬至,农家人是彻底地闲下来了,除了在镇子上为大户人家做零工的人之外大部分的人没什么事要操心。在这种时候,村里的家长里短就传的非常快速,毕竟有一大帮只能用闲聊打发时间的夫郎们。这不,最近传得最热闹莫属于孟大栓的婚事了。据说孟大栓的那个夫郎呀长得可漂亮了,通身的气派可不是农家的泥哥儿可以比得上的。他可是杏老么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又不是良家哥儿,十两银子可是非常贵了。   不过这些都和孟武夏禾两人没什么关系,唯一扯得上关系的可能就是孟武也准备在这个冬天把与夏禾的婚礼办了。在孟武看来,虽说他与夏禾的夫夫关系已经被官府登记在册,但是没有一个婚礼总归名不正言不顺。他也不希望自己与夏禾之间没有这样一个仪式以致夏禾被人说长道短。夏禾可是他两辈子才遇到伴侣,也是他决定要共度一生的人,他怎么能委屈他?像前世的每一女人一样,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哥儿都希望有一个幸福的婚礼,夏禾的前十几年生活悲苦不堪,现在他成了孟武的夫郎,孟武自然想给他最好的。   这天晚上,两人特地包了饺子吃,还给李老么端去一些,李老么乐呵呵接过。夏禾包饺子的手艺很好,孟武吃了两大盘子都不带腻的。   到了休息时间,夏禾已经躺床上了,孟武还在洗澡,不像夏禾身体弱要用热水洗澡,尽管在寒冷的冬季,孟武依然习惯用冷水洗澡。当孟武带着一身凉气钻进被窝时,被窝已经被夏禾捂得十分暖和了。孟武发出一声满意的慰叹,把夏禾一把捞到怀里,夏禾被孟武的体温刺激得一阵哆嗦,两人都没说话,等到两人体温一样暖和了孟武才低声问:“小禾,你说,我们的大喜日子定在那天最好?”夏禾一下子就惊醒了,他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的话是真的,“什么?”孟武觉得自己可以想象得出夏禾瞪大眼睛的样子,一翻身把夏禾压在身下,撑起上身借着微薄的月光盯着夏禾的眼睛说:“我说,我们把婚礼补上,你喜欢那个日子,嗯~”   夏禾这时完全懵了,半响反应不过来,“孟大哥说要补办婚礼,孟大哥说要补办婚礼……”孟武好笑地等着自己的夫郎回神,过了好一会儿,夏禾猛地抬起双手勾住孟武的脖子往下拉,哽咽出声,孟武抱着身下的人,苦笑不得“嘿,力气还挺大”。怕压着夏禾,孟武抱着夏禾一翻身让夏禾俯趴在自己身上,把被子拉好,轻抚着正在呜呜哭着的自家夫郎说:“不愿和我举办婚礼吗?哭成这样。”夏禾听了一顿一顿地说:“怎么会――额――我就是太高兴了,谢――谢,谢谢。”孟武回到:“我们是夫夫,你是我夫郎,说什么谢,高兴就笑,不哭了。”   于是在两人商量下,婚礼就定在腊月十九那天,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是个好日子也不仓促,还和夏禾的八字不冲突。   古人结婚讲究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是非常慎重,庄严的仪式,孟武倒是不怕繁琐,唯一让他不高兴的是在筹备婚礼期间他都不能见到夏禾了,夏禾在之前拜了李老么当干啊么,他要从李老么家出门子,筹办婚礼期间他都得住在李老么家。李老么本就十分喜欢禾哥儿这个讨人心疼的哥儿,他见得多了,对长相不看重,倒是看中人心,夏禾这样又诚恳,又坚韧的人是他最喜欢的,禾哥儿出嫁他还给了一份可观的嫁妆,两家人逐渐血浓于水起来,就这一份嫁妆可把村里一些哥儿给眼红坏了。   忙上忙下一个多月,终于把婚礼筹办好了,夏禾甚至绣好了全套嫁衣,孟武怕他伤了眼睛,不让他绣他都不肯,夏禾一犟起来孟武也没法子,只能由他去,不过孟武还是抓了明目的药给夏禾熬着喝,还让李老么帮忙看着,不让他忙太晚。为了减低夏禾的工作量,孟武专门买其他绣工绣好的布,这样夏禾就只用缝制和绣盖头,鞋面,不会太累。夏禾也知道孟大哥关心自己,自然接受,只是遗憾不能亲手完成两人的礼服。   孟武夏禾两人准备举行婚礼的事可村里的人惊奇到了,毕竟大家都以为孟武不会满意这个硬塞给自己夫郎,不打不骂就不错了,怎么会专门为他补上个婚礼,不过看着架势可不是不满意的样子,分明是喜欢得不得了呀!那可是,孟武买的东西都是好的,还专门请了花轿,镇上最受欢迎礼乐班子,摆了八大碟,菜、肉的分量十分足,酒也是好酒,比起先前孟大栓敷衍寒碜的喜宴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十二章婚礼进行时   腊月十九那天,孟武和夏禾都起了一个大早,孟武是汉子不需要多折腾,但夏禾可就被折腾惨了,从头到尾,又是化妆,又是繁琐至极的喜服,完完整整的一套流程下来,已经过去了一早上。   亲迎的吉时到了,孟武骑着马,身后跟着一连串抬轿子的、抬聘礼的、吹礼乐的汉子,还有一个让孟武不忍直视的喜么,化着喜庆的浓妆,甩着帕子,扭着粗壮的腰肢走在喜轿旁边。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往村头李老么家走去。   因为夏禾已经跟自己的亲爹么决裂了,所以就没有合适的背夏禾出门的兄弟,最后孟武和李老么商量后决定由副里正的儿子孟奎背夏禾出门。夏禾在村子里的人缘一直不怎么好,也就自然没几个闺中的手帕交,孟武接人的时候也就一个孟玉儿和几个村里和夏禾关系不咸不淡的哥儿拦门,所以意思意思就过去了,孟武很快就接到了人。孟奎才把夏禾背出门,孟武就迅速地把自家夫郎从他背上接下来,喜娘把夏禾扶进花轿,一声起轿,孟武翻身上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孟武家走去。礼乐又响起来,唢呐声响亮地在整个村子里回荡。   一群小孩在前面拦道,喜娘乐呵呵地往他们手里塞糖,有的皮猴儿甚至把手伸进喜娘挎着的装满糖的篮子里抓糖。抓到后就笑嘻嘻地跑走了,生怕喜娘找他麻烦。队伍一路往前走,夏禾坐在晃晃悠悠的花轿中,眉眼之间溢满喜乐,那在泥潭中挣扎的过去已恍若隔生。   孟武家的前堂,院子已经摆满了一桌一桌的喜宴,孟武请的十里八乡里着名的宴席掌勺师傅果然名不虚传,每一道菜都称得上色香味俱全,虽然在孟武看来不怎么样,但在古代的农家人看来可是不得了。   花轿停在院门口,孟武松开缰绳,侧身下马,大步走向那顶大红花轿。踢了轿门,孟武迫不及待地抓住了夏禾伸出来的手。夏禾看不见,但被孟武牵着他就一点都不怕摔跤,孟武自能稳稳地牵住他。孟武牵着自己的夫郎,一步,一步,走上堂前,跨过堂屋前的火盆,这对新人夫夫终于步进行礼的堂屋。   此时高堂上坐着两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老里长和李老么。因为不管是孟武和还是夏禾都可以算得上是已经没有长辈亲人了,所以由夏禾的干啊么和可以说是孟武的爷爷的里长充任高堂再合适不过。   待孟武牵着夏禾在堂上站定,司仪拉长嗓子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孟武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这个拜天地的仪式,他的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神圣感,自己和小禾从此就是结发夫夫,与前世不同,在这里谁都没有资格指责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地秀恩爱,他们是最亲密的人,他们被法律承认,被天地承认,两人不管谁有事,另一人都是理所当然的被告知者,负责者。这种认知让他心潮澎湃、目眩神迷。   夏禾被喜么扶进新房。酒宴开始了,孟武一桌一桌地敬酒,整个村子的人几乎都聚到了这里,连孟桃一家都来了,不过没谁理他们就是了。热热闹闹的酒席一直吃到天色擦黑,小孩子们在院里院外推推搡搡地玩闹,农家的闲日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热闹。   孟武是个爽朗的汉子,在孟家村安定下来的这两个多月来,他已经和村里的很多汉子混的很熟了,所以这天他倒是没被灌太多酒,那些朴实的汉子帮他挡了大部分。孟武一桌一桌地敬过去,最后走到了一桌孟武十分讨厌的人的桌前。孟武并不想请他们来碍自己的眼,但迫于人情不请又不好,和夏禾的成亲仪式孟武不想出任何差错,也不想留下任何话题任人嚼舌根。于是也就敷衍地请了,这些人就是孟武的大伯一家。   “大伯,感谢你能来吃侄子的喜酒,这杯酒敬你。”孟新福堆着一脸自认为很和蔼的笑容说:“大侄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不仅从战场活着回来了,成了保家卫国的大英雄,还娶了合心意的夫郎,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也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了。”孟武心里嗤笑,也懒得跟他多计较,帐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算。“大伯,大伯么有心了,吃好,侄子去向其他人敬酒。”说完也不管回应,抬脚就走。   抛下糟心的一家人,孟武转身又融进欢乐,喜庆的氛围中去。 第十三章春宵一刻   今天是孟武的好日子,乡亲们都很捧场,这场喜宴直到月亮升起才慢慢散尽。   等到人都走完了,院子里留下一片狼藉,孟武也不管它,从厨房端出一碗拜托李老么提前温在锅里的肉粥,带着微醺的恍惚感走向洞房。   夏禾已经在摇曳的烛光中等了很久,他又期待、又害臊但更多的是惶惶的不安。自己和孟大哥同床共枕了那么久,他却从未流露出想要自己的意思,夏禾真的很怕孟大哥嫌弃自己这副没有半点哥儿家应该有的娇软的身体。他知道自己对汉子没有吸引力,但他还是抱有希望,希望孟大哥不会讨厌自己的身体。他也不是不相信孟大哥,他不是没看到孟大哥对自己的好,但是如果孟大哥对自己没有欲望,那么光是责任感能让两人的这份夫夫关系撑多久?夏禾不敢去想象。   十几年来,大家都这么说他,说他是没汉子要的丑哥儿,听多了,他也就没觉得多难过,但今晚他却如此忐忑,兴许是有了期待的人吧!孟大哥是不一样的,孟大哥一定是不一样的,夏禾在心里对自己一遍一遍的地这么说着。孟大哥既然答应了娶我,那么他多多少少是喜欢的,一定是喜欢的。夏禾这么安慰自己。   在夏禾惴惴不安的心情中,“吱呀――”一声,孟武推开房门,他觉得自己醉得有点儿厉害,不然怎么看着端端正正坐在床沿上的夏禾,就忽的口干舌燥起来……   “终于让我等到了”孟武心想。孟武上辈子因为工作的原因做爱频率并不高,但每个时间段都会有那么固定的几次,他不是个会在这方面委屈自己的人。然而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先是在军营,打仗时自然没有条件,更没有心情,后来他充分了解这个世界后定下媳妇热炕头的目标就更不会去沾花惹草了。等了十年,媳妇终于搂到怀里了又因为珍重他苦苦熬了那么多个夜晚,压抑自己不生出半分旖旎念头,就怕一个没忍住就把人给办了,可没把他憋坏喽。   他先将粥放在桌上,然后不由放缓脚步,一步一步向床上的那个人走去。   夏禾听到脚步声停在了自己面前,心越发噗通噗通地跳起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大红的盖头就被孟武掀开来了。   孟武端来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夏禾,说:“小禾,来,喝了交杯酒,我们就是堂堂正正的夫夫了。”夏禾红着脸接过酒,也不扭捏,和自己早已倾心的孟大哥手挽手喝下了这杯酒。将空酒杯放在桌子上,孟武又端起一盘生饺子,用木筷夹起一个送到夏禾嘴里,问:“生不生?”夏禾紧接着便回答:“生!”说完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孟武也不打趣他,只是将先前一并带进来的肉粥端给夏禾,“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肯定饿了,先把这碗粥喝了。”夏禾接过碗,坐在床上开始慢慢喝粥,而孟武就转过身从桌边拖过来一把靠背椅,坐在床前饶有兴致地看自家夫郎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粥。   灯花又厚了一层,夏禾一直低头盯着碗喝粥,不好意思抬头,孟武也就这么盯着夏禾通红的耳垂直到那碗粥被全部喝进肚子。空碗被放在桌子上,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烛芯炸裂的微小噼啪声。   孟武和夏禾都知道接下来该发生什么,夏禾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双手放在大腿上,无意识地抓着衣服。孟武一步一步走向他,站在他面前,弯下腰,单手捧着他的脸说:“小禾我很高兴,你就要是我的了。”夏禾抓住孟武的手腕,说“我也很高兴!”这是被准许的信号,于是孟武便不再磨蹭,将床上的红枣,花生全扫到床角,将夏禾打横抱起放在床中央,夏禾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孟武堵住了嘴。   床帘被放了下来,喜服一件一件被丢下床,被遗忘的烛光在夜里摇曳。夜,还长―― 第十四章温存   第二天,已是晌午时分了夏禾才慵懒地睁开眼,冬季难得的太阳光透过窗缝照在床前的地板上。   夏禾迷迷糊糊地想要起身却被腰上强健有力的手臂所禁锢。“要起了吗?”孟武低沉的声音在夏禾耳边响起。夏禾这时才发现他整个人都窝在孟大哥怀里,头枕着孟大哥的上臂,而孟大哥的另一只手则环着自己的腰,如此亲密的交缠着的姿势让他整颗心都安定下来。   夏禾这时可完全没有昨晚上顶着红盖头时的忐忑了,孟大哥那如狼扑羊的凶猛劲可一点都没有像是对自己不感兴趣的样子。孟大哥不仅不讨厌自己这副身体,貌似还很喜欢,夏禾也不想去追究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可以和孟大哥恩恩爱爱地过日子而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孟武觉得是时候起床了,自家可口的夫郎光溜溜地窝在自己怀里,自己可不敢保证忍得住不去再要他一次。小禾昨晚初次承宠,虽说自己有体谅他只要了两次,但你无法奢望一个禁欲了十几年的汉子一朝开荤能有什么节操,小禾已经很辛苦了可禁不住再被折腾一次。   孟武起身下床从柜子里拿出衣物穿好,再拿出夏禾的衣服放在床边,然后顺手把床帘挂好,此时夏禾还窝在被子里,只留一个头在外面,孟武问:“起吗?还是再睡会儿?”“起,不过孟大哥你先转过身去行吗?”“哟!害羞的新嫁郎。有什么昨晚我没看过再说,都现在了,还叫‘孟大哥’?”孟武坐在床边侧身双手撑在夏禾双肩旁挑着眉问,夏禾听懂了孟武的意思,不由面犹火烧,只低声哼着“夫君,你起开转过身去,我要穿衣服了”孟武也没真想为难他,乖乖起身背过身去,“那你就先穿衣服吧,我出去生火烧些热水,洗漱一下也该做午饭了。”   待孟武打开房门走出去后,夏禾才红着脸揭开被子坐起来,边想着“孟大哥一贯会欺负人”边拿过孟武放在床边的衣服穿了起来。夏禾下了床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感觉到下身私密处有一点不舒服,越发觉得臊得不行。昨晚睡下后,孟大哥应该帮自己简单清理过了,不过还得去洗个澡。   夏禾穿戴后走出房门,孟武正在烧水,十二月份不用热水可不行,自己倒是无所畏惧但小禾身体底子不好可不能在再受寒。   夏禾洗了澡,将自己收拾妥当就进了厨房去准备午饭,孟武边收拾着昨天酒宴留下的一片狼藉,便在脑海里规划着接下来生活应该做些什么。经过昨天晚上,孟武才能算真正在这个村子安下身来。有了夫郎有了家以后还可能有孩子,也是时候该对以后的生活做些规划了。   “吃饭了――”夏禾喊道,孟武放下手中的活计,帮着自家夫郎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便开饭了。今天的菜色还是比较丰盛的,昨天婚宴还剩下挺多的菜,热一热就可以吃,除此之外夏禾还重新煮了一碗青菜,让这顿饭不会那么腻味。   因为这个世界哥儿的身体到底和前世男人不一样,所以在初次承宠后虽说也要注意但也不像前世哪样几乎什么硬质的东西都吃不得。因此孟武也就没有特别限制夏禾的吃食,只不过不让他吃那些油腻的,不好消化的东西罢了。   两人同桌吃饭,你帮我夹一筷子,我帮你夹一筷子,每一句对话都特别温情。刚经过一夜缠绵,两人之间的气氛尤其甜腻,每一次目光接触虽是一触即分但其中的情谊缠缠绕绕可是难解难分的很。   吃完了这顿饭,貌似也就没什么事了,孟武决定把之前的想法整理一下,整理完后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这样,过了这个冬天,所有的事情就都能步上正轨了。   “小禾,我要在堂屋做些计划,你要是不舒服就进房去再歇会儿,要是没什么大碍就找些清闲的活做打发一下时间。”孟武对夏禾说。“放心吧!夫――君,我晓得。”夏禾抿着嘴说。他唤“夫君”时还不顺溜,毕竟才改的口。   夫君有正事要做,夏禾自然不会去打扰,但让他闲着他是不乐意的。自从搬进这房子,夫君就一直在往里搬东西,原来空荡荡的情形是彻底不见了。但两人住进来的时间确实不长,大件的东西都置办齐了,但是一些小件的东西还有缺漏。夏禾慢悠悠地收拾着自己的家,将先前夫君没收拾干净的琐碎整理好,想着还应该添置些什么东西。   现在家里除了两个人就没别的活物了夏禾想着要养些小鸡崽,养大了又能下蛋又能卖了换些钱,还要去啊么家抱只狗崽来养,能看家护院。啊么家的母狗那么威风,来年有了小狗崽想必也不会差。他倒是也想养两头猪,不过自家夫君嫌弃太脏太臭,还把原来的猪圈改成了柴房,他自然也就作罢了。   要做什么事,孟武其实已经仔细地想了挺久,今天也就是把它们都归纳好挑关键的写下来而已。孟武不一会就写完了,搁下笔,收拾好桌子,想着一定要把右厢房隔出一小间来做书房,不然也太不方便了。边这么想着,便往门外走去,孟武打算去找副里长商量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孟武叫夏禾小禾,我有点出戏,你们说我把“小禾”改成“阿禾”怎么样? 第十五章遗产归属   周朝的土地制度是私有制,土地是允许买卖的。但是因为周朝建国不过三代,政策抓得还比较紧,国家也比较重视土地方面的问题,所以土地兼并问题并不严重。   孟武今天找副里长要商量的就是孟武父亲孟新常留下来的土地归属问题。   孟武的父亲孟新常是前里长,办事能力十分强,孟武的爹么也是操持家业的一把好手,夫夫两人合作,挣下了十分可观的一份家产。然后又他俩将赚来的钱大部分都拿去置办了土地,那些土地就在村子后面,连成了一大片。土地后就是村里人经常去打猎,打柴的山林。可是,孟新常出意外身亡后,孟武爹么孟小竹整天以泪洗面,不多久就跟着去了。而原孟武又被孟新福给坑去了战场,自然的那一大笔遗产就落到了孟新福手里。   但是孟武活着回来了,按照周朝的法律,孟新福只能算是这笔遗产的保管者而不是拥有者。孟武倒是不寄期望能拿回父亲留下的现银,以孟新福的作风,早就被花完了。要从他手里扣出如数的钱来,铁定要多次纠缠,况且还容易狗急跳墙,孟武的重点在父亲、爹么留下了土地上。   以孟武手上数量可观财产,想买到合心意的土地不成问题,但是他为什么白白要便宜那个人渣大伯呢?何况孟武双亲留下的土地质量又好、面积又大、还离孟武现在的房子十分近,孟武想要土地,这是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孟武走路大步流星,不一会就走到了副里长家门口。副里长家的门并没有关,从门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个小孩儿在院子里玩耍。小孩看到孟武,立刻转头向屋内叫喊:“父亲,有人来了!”这个小孩是副里长家的最小的孩子,是个小哥儿,现在才7岁,与他的大哥孟奎差了十五岁,伶俐可爱的很。此时孟德全正在屋内忙着村里的事情,听到小孩的这声喊便放下手中的事出来迎接客人。   “德全叔,打扰了。”“不打扰,阿武来是有什么事?来来来,我们进屋去谈。”   孟武跟着孟德全进了堂屋,落座后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德全叔,你知道的,我家的地契现在正握在我大伯手里,现在我也成家了,有夫郎,以后还有孩子要养,我希望把这些地契要回来。”“哈!哈!哈!我还想着你小子你要什么时候才来找我说这个事呐,你也真沉得气。这是自然的,那本就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东西。当然要拿回来。”孟武从未担心里长不支持自己,今天来不过是走下程序而已。不管在那个时空,平头百姓的官民理念都十分重,官对民有绝对的权威,副里长和自己走一趟与自己单刀匹马地去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借着里长的权威,事情能顺利不少。   “小子在此谢过了,那就麻烦德全叔明天和小子走一趟,我也怕事情处理不好,平白扯出诸多麻烦,有德全叔支持,这件事能顺利很多。”孟武恭敬地说。“哎!大叔还能不知道你大伯是个什么玩意儿?放心,有我做主,地契肯定给你要回来。”孟德全拍着孟武的肩膀如此说到。孟武一听,满意了,回道:“十分感谢德全叔,这件事完了,你一定要赏脸来我家吃顿饭。”“哈哈,一定,一定。”   两人说完正事又聊了许多其他的事情,聊得异常投机。   天色渐晚,刘纺洗完衣服走进屋来,他看到孟武,眼睛一亮说:“哟,阿武来了,叔么去做饭,今天就留在叔么家吃饭吧!”孟武笑答:“不麻烦了,刘叔么,禾哥儿肯定在家做了饭的。我回去吃就行。”“对对,你和禾哥儿新婚,的确要多相处,那叔么就不留你了啊!”   于是孟武起身就打算回家了,刘纺拿了一篮鸡蛋塞给孟武,让他带回家,孟武推脱不得,只好带回家。只是想着以后再好好答谢人家。   “兰哥儿,跟你武哥哥说再见。”小孩儿兰哥儿乖巧地向孟武说着再见,孟武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回道:“兰哥儿,再见。”然后就提着刘叔么送的一篮子鸡蛋回家了。   副里长一家都是明白事理,和善好相处的人,孟武对他们印象很好,副里长能秉公办事,明天的事就能好办很多。有副里长支持,想必孟新福也翻不出什么花来。想到这,孟武心满意足地往家走去。 第十六章索回地契   清晨,夏禾早早地就从床上爬起来做早饭,孟武晨练完后一踏进门就看见夏禾已经快把饭菜都端上桌了。   “怎么那么早,昨晚都不累吗?”孟武接过夏禾手中的碗筷揶揄道。夏禾一听,脸上直冒烟,急急道:“夫君赶快去收拾一下,然后过来吃饭,你今天还要赶去镇上呢!”自家夫郎一害羞就赶忙转移话题,招人得紧,孟武勾着嘴角答:“这就去”,说完在自家夫郎微红地脸上偷香一口,把碗筷往桌上一放,转身就去冲凉去了。   孟武只是去后院冲个战斗澡而已,费不了多少时间,几分钟后就回到了饭桌上,和自己夫郎和和美美地吃了顿早饭,孟武就出门了,他先要去副里长家和副里长会和,然后再一起坐牛车去镇上。   孟家村离镇上不近也算不上远,孟武和副里长坐着牛车吱吱呀呀地走了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孟新福自从把自己的侄子丢进军营,占了自家弟弟的遗产后就搬到了镇上,在镇上置办了宅子和铺子,生活过得倒是还挺如意。孟新福有一个主君,两个侍君。名下还有五个孩子,分别是四个哥儿和一个汉子。因为得小儿子得来不易,所以孟新福一家对他特别宠爱,宠得无法无天。因为生的晚,这个叫孟书文的汉子才十四来岁,整天追鸡撵狗,讨人厌地很!   孟武和副里长来得突然,孟新福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只能陪着笑脸把副里长迎进屋,孟武跟在后面也进到了屋里。一众人落座后,孟新福的夫郎孟梅给几人上了茶,把茶托放下,孟梅在孟新福旁边坐下,说:“不知里长带着我大侄子来有什么要紧事?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奴家都没什么准备,要是怠慢了可不要怪罪。”   “哎~都是乡里乡亲的,说什么怪罪不怪罪,今天来的确是有些要事,也就不顾不得讲究什么礼数了。”“哦~那是什么事?还麻烦里长亲自走一趟。”孟新福不确定地问,他已经有预感孟武两人为何而来,只是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副里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慢悠悠地说:“新福兄弟也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武小子从军这十年,你这做大伯的帮他保管双亲留下的遗产无可厚非,但现在武小子回来了,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话虽这么说,但十年来我也在辛辛苦苦地经营这些产业,大侄子一回来就要白白拿走,不好吧!”   孟武在心里撇了撇嘴,他是真不想给这所谓的大伯什么好脸色。“大伯,我还叫你一声大伯,当年我也有十四岁,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得很,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大伯最好把我父亲和爹么留下的遗产还给我,不然我保不定要去衙门讨一个公道了。”   “诶,大侄子这说的什么话,那不都是逼不得已的事吗?每家一个男丁,你不去还要让你四岁的弟弟去不成?你的东西大伯么不会贪你的,但你看大伯么家有还两个哥儿,一个汉子要养活,大伯么又没什么赚钱的手艺,全靠那些田产产粮吃饭,你能不能把那些田产卖给大伯么,不过大伯么没多少现银,每年就用产的粮抵给你,行吗?”   “大伯么,怕不止那些田产吧!十年前我虽小但也知道我父亲留下多少财产,不说那些房子,家具,我爹么的首饰,光是现银怕就有将近二三百两,你也别哭穷,你这宅子可是漂亮得很”   “武小子家大伯,我今天来就是怕你们不把东西还给武小子,不管你们怎么自欺欺人,当年的事全村人都清楚得很,我们会来和你好好商量是因为顾及你到底是孟武的大伯,如果你执意不给,我就只能奏请老里长开祠堂了。”   “给,当然给,不过,武小子呀!这么多的钱,大伯一时也筹不出来,你能不能宽限大伯一些时间?”   “大伯,你是不是想差了,我要那些田产地的地契,不需要你筹钱,至于剩下的,好歹你是我大伯,我允许你慢慢还。记得你卖我家的房子卖了五十两对吧!加上其他的,大大侄子我也不要你多,三百两你得给吧!”   “你!”   “武小子他大伯,你是想不给吗?”   “怎么会,呵呵,怎么会。阿梅把地契给大侄子拿来!”   “当家的!”   “去!”   孟梅一腔恼怒地去取地契。“给,大侄子可点清楚了!”   “自然,不劳大伯么费心。”   “新福兄弟,我和武小子就不再叨扰你们了,快过年了,家里的事也忙。”   “慢走!不送!”孟新福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四个字。   孟武和副里长走出孟新福家,副里长对孟武说:“武小子,除了田产,剩下的三百两今天不要回来,以后就难喽!”   “德全叔,我也没想向他磨那三百两,就当是我对大伯的孝敬吧!好歹他也帮我保管了十年的财产,总有点苦劳嘛。”   “你小子,哈哈哈哈!”   “德全叔,好不容易来镇上一趟,我请你上一趟酒楼吧,就当谢谢你今天给小子我撑腰。”   “这是叔应该做的,不过既然你有心,那就走吧!镇上香满堂家的花雕酒可香了!” 第十七章礼物   “阿武,叔还有些东西要买,你是要先回去呢?还是和我一道走?”   “我没有什么要紧事,自然和德全叔一道回,这样也方便租车。不过德全叔还要买些什么?我和你一起去吧,也能帮帮你的忙。”   “哎,不麻烦你,都是些小东西,还不是你叔么,我每次来镇上,他总有一些东西要我带回去。”   “德全叔有福气,叔么很顾家,很贤惠。”   “嘿!嘿!你说的也对,你叔么的确是个好夫郎。”   “既然这样,我也先去逛一逛,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城门口汇合如何?”   “好,就照你说的办。”   江南是个富饶之地,安平镇又是安阳县的首府,所以镇上就算不赶集也十分热闹。街道两旁分布着各种各样的店铺,还有许多小贩架着小摊子卖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小吃食。   孟武没打算买什么东西,他就慢悠悠地在这条吆喝声此起彼伏的街道上晃悠。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孟武觉得还颇有乐趣,毕竟这样生活气十足的场景总能让人着迷。祥和的气息对孟武这样从硝烟中走出来的人有着莫名的强大的吸引力。   走着,走着,孟武路过了一家店面装修得颇气派的店,许多哥儿在这家店里流连。孟武往牌匾上扫了一眼,“华彩阁”,原来是一家珠宝首饰店。   “华彩阁的东西可真是贵呀!人家省了好久的钱才买到这只红翡翠芙蓉钗。”“你也别抱怨了,华彩阁可是我们安阳县最好的店,贵是贵了些,但它的东西是真的好,不仅漂亮,质量也好。”两个哥儿的对话声越去越远,孟武心血来潮地想:首饰,夏禾也是喜欢的吧!   因为孟武不太能接受自家夫郎插红戴翠的原因,夏禾也不怎么戴首饰,但是,作为哥儿,没有些首饰也说不过去,何况也没有哪个哥儿真的不喜欢这些东西,夏禾自然也不能免俗。既然总是要买的,那么为什么不由自己为自家夫郎挑一些呢?   孟武兀自想着,回过神来,人已经进到店里了。这个店分为上下两层,面积挺大,装修格调也挺高,倒是不负它安阳县第一银楼的名号。华彩阁一楼的珠宝都摆在珠宝展示柜台上,顾客挑好后,华彩阁提供统一样式的盒子给他们装好带走。而二楼的珠宝首饰则有它专门的盒子,档次要高上不少。   孟武从一楼逛到二楼,硬是没找到合适的,正当他准备放弃时,放在角落的一只木制发簪引起了他的注意。   “贵客挑了如此长的时间都没挑中合心意的,却独独看上了这只发簪,果然是眼光极高哇!这只祥云绿檀木发簪可是极品。绿檀木来自海外,颜色多变,在阳光下呈黄褐色,在光线暗淡处变幻成绿色,湿度和温度升高变幻成深蓝色,紫色。其气味清香永恒,随身佩带,邪气不侵。更妙的是它质地紧密坚硬,侵蚀不朽,百毒不侵,万古不朽,象征经得住时间考验的爱情。贵客如果买下它送尊夫郎,相信尊夫郎一定会十分欢喜。”“哦~”孟武不懂这些哥儿家首饰方面的弯弯绕绕,不过这只簪子听起来还不错,孟武当即决定就它了!   “听着还不错,多少银子?我要了。”   “十两银子,贵客你拿好,如果尊夫郎满意的话,下次一定要再光顾本店啊!”   孟武依靠着城墙将首饰盒拿在手里把玩,脑海里想象着夏禾收到簪子时又惊又喜的神情,不禁溢笑出声,待回过神了来,暗叹:当初只是本着就这一个看着满意,不如收了的夫郎竟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扎下了根。   “阿武,等久了吧!也怪你叔么交代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让人一阵好找。”   “德全叔不必客气,我也是才刚到不久。”   “那好,我们回吧!”   “吱呀――”   “夫君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吗?”听到开门声,夏禾立马出来迎接。   “自然顺利,小禾烧了些什么菜,好香啊!”   “只是随便煮了些,夫君饿了吗?得再等等才能开饭。”   “不急,我和德全叔在镇上刚吃不久。你慢慢做。”   晚上,夏禾穿着亵衣在坐在梳妆台前梳理他那一头长发。夏禾的发质很好,孟武很喜欢手指插进他发林的感觉。这时,孟武轻轻地从自家夫郎身后拥住他,将首饰盒举到夏禾眼前,说:“送你的,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夏禾接过,将这个雕工精致的长方形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木雕发簪,在烛光下,隐隐有丝丝缕缕绿色纹路在流动。“这,是夫君送我的礼物!”夏禾的心中被这句话刷屏,一时竟惊喜地不知所措。孟武好笑地看着自家夫郎拿着发簪发愣,突然夏禾放下发簪站起来,转身勾住孟武的脖子就吻上去,孟武想不到还能得到这般惊喜,乐不可支地接受了自家夫郎的投怀送抱…… 第十八章杀年猪   今天是腊月二十,老里长家准备在今天杀年猪。老里长家杀年猪算得上晚的,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在十几号的时候就已经把年猪杀了。   老里长家没有壮年汉子,所以今天孟武理所应当地要去帮忙。   “阿武,来了呀。”孟武和夏禾走进老里长家的院子,副里长孟德全和他的夫郎刘纺早已经到了。刘纺看到孟武和夏禾走进来,热情地打招呼。   “叔么,你来可的真早。”   “那是自然。禾哥儿和叔么去烧水,阿武,你去和其他汉子把猪抓出来吧,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于是夏禾就跟着刘纺去厨房烧热水,准备一些接下来需要的东西。   老里长家的厨房很大,里面有两个大灶台,这两个灶台平时不会使用,也只有遇上烤酒或是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才会使用。   此时灶台周围坐了很多哥儿,老的少的都聚在了一起,有的人正看着火,有的人正在平时用的债台上用甑子蒸饭,还有的人正在洗碗筷,将洗好的碗筷放在一个大竹筐里,方便之后使用。   “禾哥儿来了呀!”在大灶台前坐着的徐巍徐大么招呼夏禾。   “看禾哥儿的样子,相必这几天过得很好嘞!”正在洗碗的孟椿也开着玩笑。   “你们呀!也别逗禾哥儿了,外面准备要开始了,需要的东西都妥当了吗?”刘纺问到。“然哥儿,你和禾哥儿背着背篓去地里摘些菜,大蒜,葱什么的多拿一点。”“哎~,爹么。”然哥儿是孟奎的夫郎,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清秀端庄,一双微挑的眼睛总是笑意盈盈。他五年前嫁到副里长家来,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着实让人羡慕。刘纺是个和善人,孟奎又是个懂得疼夫郎的,所以徐然可算得上是全村的哥儿都眼红的对象了。不过他懂得做人,好相处又有威严,倒也不招妒忌,隐隐有村里年轻已婚哥儿第一人的意思。   “禾哥儿,走吧!我们去拿背篓,白菜,菜苔都得多摘点,今天估摸会来挺多人。”   “好”夏禾也十分喜欢这位哥儿,徐然嫁到孟家村来时正是夏禾该准备相看人家的时候,也是夏禾心逐渐死去的时候。徐然拥有所有他从求而不得到不敢奢求的东西,每次对照徐然与自己,他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自己奢望中的美满的人生。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夏禾曾喜欢自虐地将徐然的生活境况与自己对比,这让他觉得安慰,不是世界上没有美好,而是自己没有福分而已,在他最不堪的一段时间里,他靠着徐然来想象美好。不料因缘际会下自己已经得到曾经羡艳万分的东西,甚至更好。夏禾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发间的木簪。   “然哥,我们去哪儿摘菜?是村头的菜地还是后山脚下。”夏禾问。   “村头吧!近一些,路也好走些。”徐然边回答边朝外走,夏禾也跟着向村头走去。   今天天气不算好,天气阴阴的还带着茫茫的白雾。在村里还不觉得,一出村子才发觉雾把路都蒙住了,河对岸的菜地都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夏禾和徐然走在田间小路上不着边际地聊着,“然哥么,你来摘菜呀!”“哎,是夭哥儿和玉哥儿呀,你们带着兰哥儿找到萝卜没?”“找着了,好多萝卜,都在我的背篓里呢!”兰哥儿欢快地答道。   “禾哥这只发簪很别致,不知是在哪儿买的?”孟玉儿貌似不经心地问。   “是你孟大哥昨天从镇上给我带回来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玉哥,这不是……”   “夭夭,说什么呐!”孟玉儿阻止了孟夭夭继续说下去,对着夏禾两人说道“然哥么,禾哥,我和夭哥儿带着兰哥儿先回去了,不耽搁你们时间,刘大么还等着你们的菜呢。”   “好,兰哥儿要注意点走啊!”   待夏禾两人的身影逐渐消融在远处,孟夭夭才愤愤不平地说:“玉哥,那不是你早就看中还为它存了三个月的钱,准备下个赶集日去买回来的簪子吗?怎么会在那个丑八怪手里!他也配……”   “夭夭!你的教养呢?”孟玉儿没等孟夭夭说完就截断了他的话,簪子都插到人家头上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不理会还在嘟嘟囔囔的孟夭夭,孟玉儿望着越来越清晰的村子发愣,脑海里闪过刚才不经意一瞥看到的夏禾脖子上的暗色吻痕,心中升起不甘:绿檀木簪,经久不灭的爱情。夏禾他,何德何能……   夏禾与徐然说笑着踏进院子,这时那头大年猪已经被开膛破肚了,鲜红的血被装在一个木盆里,孟奎和另一个汉子正在处理猪的内脏,他们要割下一部分肝脏来炒菜。孟武则和其他几个汉子正在把整头猪分割,四肢和头都要被单独割下来,其余的部分则被分成一块一块差不多大小的长条形肉块。孟武一手拿着锋利的尖刀,一手将猪肉按在一张长方桌上,尖刀的尖头斜着刺进猪肉的筋络里,孟武施力一划拉,一块肉就被整整齐齐地割了下来。   他们身边放着许多由哥儿们用棕叶子搓成的环状绳子,这东西可以用来把猪肉穿起来,然后挂到熏肉架上去。   夏禾刚把背上的背篓放下,徐巍就走过来对他说:“禾哥儿回来了,我和你刘叔么做菜等你很久了,你快把这些菜拿去洗一洗,马上就要下锅了啊!”“好嘞!我这就去。”夏禾把菜放在到一个大盆里,端着盆往厨房外边的大水缸走去。   孟武看着夏禾把盆放在地上,拿起水瓢从水缸里打水,他眉头皱了皱,看着手上的活也快做完了,他提着一块五花肉向夏禾走去,“阿禾,把这块肉拿去厨房,刘叔么催得急。”“夫君,我还要洗菜呢!”“这个我来,你先把这块肉拿进去。”“那好吧。”夏禾也没多想,接过孟武手上肉走向厨房。   大家各司其职忙的热火朝天,夏禾忙着把桌子摆好,把菜装好摆到桌上去,“开饭了!”随着刘纺叔么的这一声喊,大家都快速结束手里的活,三三两两地聚过来。   “哎~叫你快点你不听,你看这都晚了吧!”孟桃一家,人未到声现闻,听着这假声假气抱怨,刘纺等人脸上的笑迅速冷下来。不过在这样场合也不宜闹开,孟桃这种做法,村里谁还见的少了?   孟桃也不尴尬,拉着孟星在哥儿那边坐了下来,他们旁边是徐巍、孟夭夭、孟玉儿、以及孟大栓的新娶夫郎柳哥儿。夏禾则挨着徐然坐在另外一桌。   汉子们那边正天南地北地聊着,老里长自家酿的酒劲道足得很,孟武也喝得颇爽快。田家汉子大都爽快,厚道,与他们喝酒很容易让人愉快,这也是孟武执意归田的原因。   柳哥儿自从被孟大栓买回来后就一直努力融入这个村子,别以为他不知道,孟家村的哥儿嘴上说得好,孟大栓家的夫郎呀!可是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私底下谁不鄙夷他低贱的身份。他看着身边这位村里的天仙孟玉儿,频频瞄向夏禾的发间,了然地弯着形状极好的嘴角笑了笑,将身子向孟玉儿的方向压了压,轻声慢语地说:“那只绿檀木簪,可真是别致啊!玉哥儿也这么觉得吧!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可爱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那以后孟武就叫夏禾“阿禾”了。 第十九章除夕夜   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蒸枣花;二十九,去打酒;年三十儿,煮饺子;大初一儿,撅着屁股乱作揖儿。   过年不管在哪个时空都是最隆重的节日。这是夫君和自己过的第一个年,夏禾准备得很用心。二十三,二十四……一直到除夕这天,夏禾每一天都过得特别充实,过年要准备的东西非常杂,夏禾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完善了却总能在下一天想起还有些东西要置办,还有些事情要完成。   孟武看着夏禾忙里忙外,忙上忙下地忙个不停,想去帮忙还被嫌弃碍手碍脚,不禁觉得好笑,夏禾现在整个人都扑在这件事上,转得跟个陀螺似的,不过见他忙的开心,孟武也就无可奈何地由他去了。   在忙碌中时间过的特别快,一转眼就到了年三十儿,孟武和夏禾商量后都一致同意年夜饭在李老么家吃,李老么自从再孟家村落户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亲近的小辈陪着吃年夜饭,直乐得合不拢嘴。   每年一到年三十儿,仿佛连空气里都挤满了喜庆的味道,夏禾在为今天的年夜饭忙碌,啊么虽说身体健朗但到底年迈,夏禾不忍让他忙碌,啊么矮小,干瘦的身子东倒腾一下,西倒腾一下,夏禾看着忧心又觉得实在没多大效率还不如自己全做了,啊么只要拿个小板凳坐在堂屋前乐呵呵地看着顺便干点不费力的杂事就好了,不然认自己这个干孙子干嘛用?而孟武嘛,在这种时候他就是想帮忙也有心无力,夏禾只能让他在一旁打打下手,干点需要出力气的活计。像孟武这种天生与厨房犯冲的人,让他去杀只鸡他都能把鸡头剁下来。这时候也就这点用处了。   农家人每到这一个日子都格外舍得,半点不见平时顾念一家人吃穿用度而精打细算,万分节省的样子。每一年的年夜饭都能吃到大年初五去,如果它不坏的话。   孟武一家只有三个人,夏禾就是再想做得丰盛些也要考虑实际情况,夏禾在心里数了数:猪脚是要炖的,鱼是要烧的,年年有余嘛!还要杀只鸡,炒一蝶猪肝、一碟瘦肉、一碟花生、一碟年糕、一碟扣肉,扣肉夫君喜欢怎么也得做对不对?最后加上一碗青菜豆腐去去荤,这么一数,又是一大桌的样子。不管了,年夜饭,多就多吧!   “夫君,你去把菜洗了。”现在夏禾使唤起孟武来是越来越顺手,再也不见刚在一起时那种拘谨到不行,恨不得把孟武供起来的样子。孟武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模式,这表明两人很亲密而不是客气的疏离,孟武从来不想要相敬如宾的夫夫关系。他面上不表但心里乐癫癫地被自家夫郎使唤得团团转。在寒冷的冬天里,洗菜这种事当然得老公去做,孟武乐得自家的阿禾有这种觉悟。   到了饭点,也就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年夜饭从来吃得早,孟武将鞭炮挂在李阿么家院门口的树杈上,用点燃的香点起爆竹,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震得人耳鸣,这是在告诉别人,我家开饭了,夏禾正在堂屋的“天地尊亲师”位前摆贡品祭祖,他恭恭敬敬地烧纸钱,点上三炷香作了三个揖,求祖宗保佑这样美满的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   这是一个充满喜庆的日子,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孟武夏禾都却不觉得冷清,三个人围着一大桌子菜,吃得不亦乐乎。   李阿么喜欢炖的软软的猪脚肉,夏禾就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李老么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个干孙子可是认对了,放了橙皮的炖猪脚最合他李钏的胃口。   除夕夜的一大习俗就是要放烟花,农家人都不是很富裕,但一到过年还是舍得钱买一些的。孟武对烟花没有多少兴趣,这个时代的烟花样式少,颜色也不够漂亮,在孟武看来确实没啥稀奇,但奈不住夏禾喜欢,夫郎喜欢那还能怎么办?孟武从镇上的烟花爆竹店搬了一大箱子回家。   夏禾喜欢烟花,他觉得没有比烟花更绚烂的东西,往年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别人放,看着烟花下的欢声笑语,他从来没有亲手点燃过一支烟花,他憧憬着那种从手中绽放开的美丽,在他看来那是有人爱的人才有资格做的事。但是他只是想买一点满足一下心愿而已,鬼知道夫君搬一大箱子回家有什么用?   孟武把烟花搬到院子的空地上,用火折子点燃一根香,他转过身把香放在夏禾手里,“阿禾去点烟花。”夏禾拿好香,眉间眼角洋溢着遮不住的高兴,“好!”他拿着香弯下腰把火点凑近引火线,“倏――”的一声,烟花点燃了,夏禾赶忙跳回孟武身边,捂住耳朵,孟武揽过夏禾地腰,夏禾看烟花,孟武看他,无比的和谐。   烟花在夜空中绽开来,孟武觉得不怎么好看,反正没有靠着自己的自家夫郎好看,烟花此消彼开地在夜空中争奇斗艳,夏禾点燃了一个又一个烟花,嘴边的笑越裂越大,回头看站在身后的孟武,夏禾突然特别想亲近他,他扑过去,重重地在孟武脸上亲了一口,“夫君,我特别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孟武笑了,搂住怀里的人,在他耳边说:“阿禾,除夕是要守夜的,今晚我可不会让你早睡。”   最后那一箱烟花到底没烧完……   老里长不喜烟花,觉得浪费钱,于是孟玉儿也就只点了几只意思意思,烧完了自家的,他就捂着暖手炉坐在院子里看别家放,“那是谁家放的烟花?”孟玉儿问帮他端来热茶和糕点的翠大么。“看方向,应该是村尾夏禾家的吧!”   孟大栓家,杏大么早睡了,烟花也早就烧完了,柳哥儿也不怕冷,站在院里看着村尾一朵接一朵在夜空绽开的烟花,“小夫郎~~”孟大栓又在叫他了,大过年也不让人好过些,“真是好福气!”柳哥儿走进屋之前又转头看了一眼村尾的天空。 第二十章初二祭祖   大年初二这天,早早地,天上就开始飘小雨,不过这并不妨碍今天的活动。   在用榉木做的大床上醒来,孟武看着又缩进自己怀里的某人,一种名为满足的情绪充斥着他的每一个细胞,想起昨晚上阿禾千叮咛万嘱咐地跟自己强调一定要叫他早起,孟武玩心一起,伸手捏住了自家夫郎的鼻子。“嗯~~”夏禾□□一声,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夫君?”“不是说要早起吗?起来吧。”孟武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掀开被子下床,白日宣淫毕竟不好,况且今天还有事,孟武一边穿衣服一边压下欲念。   夏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赖床的属性,以前自己每天都要起早摸黑地干活,自然是没有睡懒觉的资格,和夫君在一起的前一段时间自己还会习惯性地早起,什么时候就开始一大清早的还赖在被窝里呢?一定是冬天的被窝太暖和了。   夏禾打了个哈欠,拿过孟武放在床上的衣服开始穿了起来。孟武已经在厨房开始生火了,虽然厨房里的事他帮不上什么忙,但生个火他还是会的。   夏禾先煮了一大锅汤圆作早餐,话说自家夫君最让自己觉得神奇的就是这饭量了,他一人可以吃平常三个汉子的份,还吃得急,通常自己刚吃到一半他就放下了碗,然后就时不时挑一些菜放入口中,饶有兴致地看自己吃饭,关键是自家夫君虽说吃得快但却不见粗鲁,让人生恶,反倒是自有一番行云流水的爽快。收了碗让孟武拿去洗刷,夏禾将锅架在灶台上,倒入少量的菜油,开始煎年糕、糯米血肠一类的东西。每样各煎一小碗,再拿上一碗甜糕、一碗酥糖、一壶酒,几个空碗,一把香,夏禾向厨房外的孟武喊:“夫君,好了,带上爆竹,我们走吧!”孟武将盘状的爆竹放进袋子里,顺便扔几个烟花进去,虽然白天看不到,但听个响也挺好的。   走出了村子,孟武看夏禾挎着篮子走在泥泞的山路上生怕他摔跤,索性一把搂住他的腰,夏禾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撑着纸伞,想着:山路并不宽,还并排走,也不怕出意外,算了,夫君总做一些自己弄不明白的事。夏禾又往孟武怀里靠了一点。   两人先去了孟武的爷爷阿么的墓,兴许是两人来得早,没遇见碍眼的人。孟武挂了一串爆竹,夏禾先在墓前清理出一小块空地,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摆上,将点燃的三支香插在墓碑与土地之间的缝隙里,再把火折子递给孟武。孟武点燃了爆竹的引火线,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山间回响。   地下躺着的不是孟武本人的爷爷奶奶,他很难有什么情绪,孟武没说话,夏禾也就不说,待爆竹烧完后,孟武就招呼夏禾收拾东西赶往下一个地点。   这是孟武父亲、爹么的墓,两个墓挨得很近,并排立在树荫下,与上两个墓一样,孟武看着这两个墓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终归是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孟武还是恭恭敬敬地双手拿着香作了三个揖。   孟武去点爆竹去了,夏禾将东西一件一件地摆出来,与孟武不一样,他心里很激动,“父亲、爹么,我是你们儿子的夫郎夏禾,你们肯定见过小时候的我。今年夫君刚和我结婚,虽然我样貌不好看,但我肯定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会好好照顾夫君,我很喜欢他,他也满意我,希望你们也不嫌弃我。父亲,爹么,我会和夫君好好的生活,希望你们在天上能保佑夫君和我。”   孟武就站在几步开外,爆竹的震耳的响声让他听不清夏禾在说些什么,不过总归是那些话,孟武就这样立在一旁看着墓前虔诚的人儿。   “夫君,回了。”夏禾收拾好东西招呼孟武,孟武提起还剩两盘爆竹,一个烟花的袋子,走到夏禾身边说:“不回,我们去看看岳父。”“真,真的!”夏禾眼睛里充满惊喜。“当然!我还会骗你?”听到肯定的答复,夏禾激动不已,再一次感谢老天,让自己误打误撞成为这个人的夫郎。夏禾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撑着伞,脸上似哭似笑,眼泪欲落不落。   民间习俗里,哥儿嫁给汉子后,就是夫家的人,是没有资格去后家祭祖和扫墓的,夏成是外来户,夏禾是他唯一的后人,夏禾不去,相当于没有一个能去祭奠他的人。何其可怜可悲!   父亲对于夏禾来说有及其特别的意义。小时候被孟桃打得狠了,他就会偷偷跑到父亲坟前哭诉自己的委屈,好像这样,自己就是有人疼的一样,后来懂事了就少去了,毕竟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明白这样做没有任何作用,还使让父亲在九泉之下为自己忧心。   父亲坟前已经杂草丛生,冬天杂草枯黄倒伏更显凄凉。夏禾再次把东西一一摆出,点上香。孟武把剩下的烟花爆竹全点燃,任炸开的红色碎屑落在发间肩头。   “父亲,阿禾来看你了,许久没来,父亲怕是担心了吧。父亲,我现在过得很好,嫁了人,丈夫对我很好,你在下面再也不用为我担心了……”说着说着,夏禾不由自主得哭了起来,夏禾哭,从来不出声,只是哽咽着,任眼泪流,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哭出声来会被打得更厉害,还会让那两个继弟乐得拍手笑,久而久之,夏禾就再也不会哭出声来。只是夏禾每次一这样哭,孟武就心疼得不得了,孟武知道夏禾需要这样一次发泄,不过他终究是见不得夏禾哭,他走过去,把夏禾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大手轻拍着夏禾的背,“阿禾不哭了,岳父看见了估计会以为我欺负你了。”   夏禾渐渐止住了哭泣,孟武帮他抹去眼泪,他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到让夫君看了笑话。孟武看夏禾稳住情绪,拉着夏禾在坟前跪下来,“岳父,我是孟武,阿禾的丈夫,我发誓会一辈子待阿禾好,请你放心把儿子交给我。”他转头看着夏禾,“如果我做不到,就让岳父来找我算账。”   夏禾心情从未如此放松过,毛毛细雨还在下,孟武一手打着伞,一手搂着他,两人就慢慢地往回走。 第二十一章元宵灯会   安平镇的有一条街叫西街,这条街一面是商铺,一面是河。这条河叫西桓河,河上有一座石拱桥,叫西桥,通向对面繁华的凌阳街,华彩阁、香满堂等着名的店铺都那条街上。西街临河的那一侧种了许多柳树,每到烟花三月,整条街都飘满了白色的柳絮。   安阳县是着名的花灯之乡,所以每年的元宵灯会都会引来大量的游玩者。在安阳县,西街就是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固定举办地。每到这个时节,卖花灯的小贩的临时搭的摊子总会不够用,于是他们就会在两颗柳树之间拴上数条粗细不一麻绳,在较粗麻绳上挂上各种各样的灯笼,放眼望去,整条街全是花灯,尤其是河岸一侧,河水映着花灯的光,波光粼粼,煞是好看。而较细的麻绳上一般都会挂上有趣的灯谜,元宵灯会猜灯谜也算是久盛不衰的节日活动了。   西街在元宵节虽然主打花灯生意,但其实这条街样样俱全,如果你逛灯会累了、烦了、倦了,你随时随地可以找的酒楼,茶楼去休息,这些地方二楼的靠窗桌位每年都是抢手至极的位置,倚着窗看窗外熙熙攘攘,灯火通明的街道是何等诗意,怎不受人追捧。除此之外,外地来的游人还能边看花灯边买到安阳县值得带走的各种特产。这些七七八八因数加起来才是西街在每年的元宵节都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原因。   孟家村隶属于安阳县,孟家村的村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每年赚外快的好日子。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手做花灯的手艺,反正夏禾不会。尽管夏禾并不会做花灯,但他会刺绣呀!以往每年他都会去摆个小摊买绣品。所以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节日,因为没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要苦熬着绣绣品,孟桃带着孟星孟文祥去看花灯,他却要守着卖绣品的小摊子一整晚,热闹从来都是别人的。   但是今年总是不同的,夫君说,今晚要一起去逛元宵灯会,阿禾喜欢什么花灯,我们就买什么花灯。   ******   元宵节是新年的最后一天,于是元宵灯会几乎算得上是一个狂欢会。这一天适合情侣出行,也适合全家出游,难怪人潮如此吓人。孟武看着拥挤不堪的街道皱眉。   “夫君,人真多,我怎么觉得今年的灯会更加热闹。”心态不同,风景也就不同,孟武也不接话,只是将自家夫郎往怀里一揽,用自己壮硕的身躯隔开人流,“走吧!我们到处走走看。”   端着不一样的心情,夏禾看哪儿都觉得特别有意思,那些摊子上的小东西每个他都要拿起来瞧一瞧,摸一摸却总不买,也不让孟武掏银子。其实孟武不太理解这种不买东西的逛街,但是明显夫郎比较心疼银子,孟武也就不硬是要付钱了。   “哎!是然哥他们,夫君我们过去看看。”   徐然有一手做花灯的好手艺,他做的花灯样式多,用色鲜艳好看十分吸引人,每年都能通过花灯挣很多钱,这也是他在夫家能够站稳脚跟的一大原因。   “然哥,你这莲花灯真好看!”夏禾盯着摊子上的一个漂亮花灯感叹。   “那当然,这个可是我家花灯铺子的第一花灯,不卖的,只有猜对了灯谜才能拿走,就算禾哥儿你和我关系好,我也不会破坏规矩,把它卖给你。”   “想要?”孟武问。   “这花灯很好看。”夏禾点头   “孟奎兄弟,阿禾很喜欢这个花灯,灯谜是什么?我们试试。”   “好好好。”孟奎一边转身去取谜面,一边说“弟么眼光真好,这个花灯可是你然哥做得最用心的一个了。”   孟武接过写着谜面的题目一看,只见颜色暗黄的纸上写着:   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禽,又非野兽。   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也是妙文。   猜两字   “这写的是什么?”夏禾问,孟武把谜面给自家夫郎读了一遍,孟武自认为是个粗人,他本来对猜出谜底不抱太大希望的,但这个谜语他刚好见过。前世他还是个特种兵的时候,有一个大学生出生的战友,这人对这些奇怪的谜语、对子什么的非常了解,而这个谜语正是一次任务归来聚餐时他出给大伙猜的,猜不出的全部都罚酒三杯。孟武也被罚了三杯酒,自然记下了这个谜语,没想到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能遇上同一个谜语。“是‘猜谜’二字”孟武把纸条递回给孟奎。   “猜对了!这个谜语可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竟让孟兄弟猜到了!这个莲花灯是你的了,孟兄弟对你可真好。”徐然笑意盈盈地打趣夏禾。   夏禾小心翼翼地提着花灯,两人抬脚正准备走,“这位仁兄请留步!”一把合起来的扇子横在孟武面前。   “何事?”孟武心里不愉,面上却半点不显。   “这位仁兄可否把这盏花灯让给我,我的未婚夫郎很喜欢它,不拿回去给他,他又要跟我闹脾气了。”   孟武打量着这位穿着华丽,挂着香囊,摇着折扇,一双桃花眼深不见底的男人,心中升起警惕。   “这个花灯我夫郎很喜欢,怕是不能让给你。”   霍修文无语地看着气势不凡疑似那个人的汉子身边貌丑无颜的哥儿感叹,这什么审美!“哎,既然是尊夫郎的心头好,我也就不夺人所好了,耽搁两位时间了,真是抱歉。不过有缘相识一场,这位仁兄可否将姓名告诉在下”   “孟武”孟武只想快点打发此人。   “好名字,不知仁兄哪里人?”   “我们不熟。”   “哎,我也是与仁兄投缘嘛!不过既然仁兄拒绝,在下也就不打扰了。”   说完,霍修文后退一步,一拱手识趣地告辞离开了。他只是来确认一下而已,可不想引起怀疑。   “夫君,这人好奇怪。”   “没关系,不管他。只是个讨未婚夫郎欢心的富家子弟而已。”孟武一句话打消了夏禾的担忧。   将心头不对劲的感觉抛到一边,孟武继续陪着夏禾逛灯会。反正最多不就是那些事。   ******   “我们去放河灯吧!”夏禾迫不及待地说。孟武自然答应。   来到卖河灯的小摊子,琳琅满目的河灯个个都让夏禾爱不释手。夏禾精心挑了一个蓝色的河灯,摊主问:“客人是要自己写愿望?还是要代写?”因为很多买家都不识字,卖河灯的摊子几乎都提供代写服务。   “自己写”孟武回道。   “好嘞!”   摊主把纸笔递给孟武   “夫君,你写了啥?”   “想知道?”孟武提上两人的名字后放下笔。   “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一辈子都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的意思。”孟武难得矫情一次。   “夫君......你可是许诺了啊!我信了啊!”夏禾捧着河灯抬头盯着孟武的眼睛看,“当然!”孟武帮夏禾将掉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孟武在夏禾的神色中看到了执拗,他的眼眸仿佛是藏着火山的平静的湖面,这让孟武很愉悦。   ******   “玉哥,今年我们还要去下游捞河灯吗?”穿着红色夹袄的孟夭夭偏头问…… 第二十二章春耕   东风化雨逐西风,大地阳和暖气生。   万物苏萌山水醒,农家岁首又谋耕。   立春过后,人们总算从过年的闲散氛围中挣脱出来了,新的一年开始,农家人又陷入农忙中。   孟家村地处长江以南,种的是双季稻,早稻三月种七月收,晚稻七月下旬或八月上旬种,十或十一月收。故而农家的七八月是十分忙碌的。   孟武家现有的土地一共四十来亩,十来亩旱地,二十来亩水田,孟武和夏禾商量了一下,觉得就夫夫两个人种这么多地不太实际也没有必要,于是就租出去二十来亩。剩下八亩旱地,十二亩水田。两人决定旱地种玉米、花生和各类蔬菜,水田就种水稻。   种田是一门大学问,但孟武只是个半吊子,要怎么做,有什么步骤他并不清楚,不过还好有夏禾在,夏禾是地道的农家哥儿,对这些事门清儿。   不管是旱地还是水田,在正式种东西前都要先耕地、耙平,之后才能播种、下秧。   耕地是一个力气活,孟武自是不会让夏禾去沾手,但夏禾又坚决拒绝成为什么都不做的懒哥儿,于是就成了现在这种孟武在前面扶着犁耕地,夏禾在后面用锄头把大块的泥块敲散的情景。   孟武家的地挨近孟傅长先生家的地,不过孟傅长先生平日忙着教书、做学问,不怎么下地。现在在地里忙活的是徐巍徐大么和他雇的几个短工。   二月份的天还是挺冷的,但忙了一阵,孟武夏禾两人都热出一声身汗,眼看着就到午饭时间了,夏禾将锄头放到一边的田垄上,对孟武说:“夫君,我先回去做饭了,你在地里等一会儿。”   “好,你去吧!来的时候多带些水。”孟武边赶着牛,边对夏禾说。   恰好这时徐大么也正准备回去做饭,主人家为雇工提供饭食是雇短工的规矩,夏禾就和他一道回,两人边走着边说这着话。   “禾哥儿,你知不知道你那弟弟的结亲日子就定在这个月的十二号?”徐巍一脸八卦的问,还专门压低了声音,好像在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夏禾都不知道多久没关心过这一家人的事了,但是孟家村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有什么事一刻钟内就能从村头传到村尾,况且孟桃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的哥儿要被抬起去给县太爷做侍君似的到处宣扬,他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知道,求什么得什么,星哥儿好福气。”   “哎!想不到禾哥儿你也这么会打趣人,这做侍君算哪门子好福气哟!就算是县太爷的侍君那也就是个侍君,也只有你那爹么觉得长脸的很。”   “他不是我爹么,徐大么怕是忘了。”夏禾不快地否定。   “对对,是大么口误,不认你呀!指不定以后孟桃怎么哭呢!孟星可不像是个好的。”徐巍顿了顿,话题一转:“哎!不过呀,你们都结婚了,我家的夭夭也到年纪了,也不知道哪家汉子看得上他这个整天喳喳呼呼的哥儿。”   “夭夭长得漂亮又还识字,等着娶他的人多了去,徐大么不用操心。”   “哈哈哈,哪的话,哪的话,也就你们这些年长的哥哥老夸他,夸得他臭显摆得很!”   *******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徐巍是村里的第一长舌头,一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夏禾从他嘴里知道了许多有意思的事。不一会就到了夏禾家门口,夏禾跟徐巍打了个招呼就开门去做饭了。   这个时节地里已经没什么菜了,不过农家人自有一套生存的方法,夏禾先淘米煮饭,然后拿出年前酿好的酸菜,晒干的瓜片,又切了一块腊肉,准备用瓜片和酸菜混着煮,再把腊肉切成片蒸一下。不一会就把饭菜做好了。用家里最大的陶碗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饭,再把两碗菜也装进篮子里,拿上一个空碗和两双筷子,用一块白布将篮子盖住,夏禾又用瓢舀起水将水囊注满,所有东西都备齐了,夏禾满意地将手上的水擦干,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提着水囊,锁好门,向地里走去。   *******   夏禾提着饭食走得很快,这一大早上的,夫君怕是饿坏了。   “禾哥儿这是去给武兄弟送饭吧!”路上恰好遇上的徐然向夏禾打招呼。   “嗯,然哥这把就牛牵回来,地都耕完了?”夏禾看着徐然牵着的牛问。   “你奎大哥耕得勤,已经耕完了,你家的怕是也要完了吧。”徐然笑答。   “这几天耕的是旱地,水田还没耕呢!哎,然哥,你家的牛没人借吧!能接给我家吗?”   “孟武不是借了里长家的牛吗?”徐然疑惑地问。   “里长爷爷说,借给我们先耕,我们用完了,他家再用,但这样总归不太好,既然然哥家的地已经耕完了,借你家的牛要好一点。”   “那有什么问题,明天你让武兄弟来我家牵。”   两人聊完就错开方向各自走了。   “夫君,来吃饭了!”   听到夏禾的呼喊,孟武放下手中的犁,扔一把草给牛,拍拍手上的泥,向自家夫郎走去。   两人找了快平整的地坐下,夏禾揭开盖在篮子上的白布,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孟武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先接过夏禾递给他的水囊灌了一大口水,然后就咽着口水看夏禾分饭。   夏禾用筷子把大陶碗的饭分一些到自己碗里,然后把整个大陶碗都递给自家夫君,孟武接过比自己脸都大上几分的深口大陶碗也不嫌难看,大口大口地慰籍自己的五脏六腑。   待到孟武吃饱了,夏禾把碗收好,将刚才遇上徐然的事告诉自家夫君。   “也好!还是夫郎想得周到,今天的活干完后旱地也耕完了,那今晚我就把牛给里长爷爷家牵回去。”   休息了一会儿,消完食,孟武和夏禾就开始继续干活了。因为孟武对干农活没什么经验,再加上那牛跟他不熟的原因,之前两天他觉得挺废力的,但是自家夫郎在后面看着,他自然装出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不过,经过一两天的练习后孟武已经十分熟练了,故而现在的效率要高上不少。   田间地头时不时传来一声牛的牟牟叫,孟武和夏禾都没说话,但他们觉得无比亲近。 第二十三章情窦   孟武和夏禾留下的地还是太多了,后来就算两人请了短工还是忙得晕头转向。这是两人成家后第一次种地,家里自然是没有谷种的,孟武专门去镇上买了刘叔么推荐的谷种,回来时还顺手给夏禾带回一条线编手链。经过绿檀木簪子那一件事,孟武养成了给自家夫郎送这些小玩意的习惯,夏禾每次收到这些东西,嘴上嗔怪着乱花钱,眉目之间却漾漫满止不住的高兴的样子实在让他心喜,说不定还会有额外的收获,毕竟自家夫郎在平时实在不是个主动的人。况且孟武选的都是简约大方的样式,夏禾戴在身上不会让他觉得别扭,反而平添一分独特的气质,孟武自然乐得多做这类事,导致后来孟武看见什么好的都想着要为自家夫郎留一件。   从选种到育秧再到四月份的插秧,两人天天手里都没闲的,孟武在这段时间里可算是尝到了种田的不易。在插秧结束后,两人可算是暂时闲下来了,孟武寻思着过几天赶集带夏禾去转转。   下午,吃完饭后没多久,孟武在厨房前的空地劈材,夏禾在后院的那一小块菜地上除草,两人时不时聊一嘴闲话,气氛安宁极了。忽然前院传来一阵敲门声,“孟武老弟,孟武老弟,在家吗?”听这敲门声如此急促,怕是出了什么事,夏禾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去开门,“奎大哥,这是出了什么事吗?”夏禾开了门就问,这时孟武也从后院走了出来,同样疑惑地看着孟奎,“出大事了,里长家的牛丢了!”   “啥!什么时候的事?”一头牛对一户人家的意义非同小可,况且每头牛在官府都是有登记的,这得多大的损失呀!说不定还得被官府处罚,也难怪孟奎如此急冲冲地来找他,孟武心里这么想着。   “玉哥儿今早把牛牵出去放,寻思着他家的牛向来乖顺,就把它放在山上,自己回来吃饭,没想到吃完饭回去一看,牛没了,他在附近找遍了都没有,就赶忙跑回来求助了。”孟奎边走着边给孟武夏禾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孟武寻思着,希望是牛自己走远了,若是被偷了,那可就麻烦了!   三人来到村口,那儿已经聚了村里的许多汉子和哥儿,孟玉儿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向副里长解释整件事,“父亲,我带孟武兄弟来了。”   “嗯,按照玉哥儿的说法,他是在水青湾丢的牛,那大伙就从那儿开始分头找起吧!”副里长如此吩咐,又转身对玉哥儿说:“玉哥儿先把里长扶回去,里长年纪大了,一直站在这儿身体会受不住”说完又安慰他:“放宽心,这件事不怪你,德全叔带着那么多人,肯定能把你家的牛找回来。”   交代完事情,众人准备出发,夏禾本也想跟着去,孟武阻止了他,“阿禾就别去了,昨天才下过雨,山路又湿又滑,太难走。”夏禾自然唯夫君是从,况且他也想留下来陪陪玉哥儿。   孟家村是那种有山有水的地形,村子被几座连绵的大山环抱着,村子前是大片的田地,一条河蜿蜒其中,平地上时不时又冒出一座山,而远处则又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而这条河的一条支流的发源处就是水青湾。水青湾周围有很多嫩草,村子里放牛大多来这,这离田地离得远,不然放到别处去容易让牛糟蹋别人家地里的庄稼。   孟武和一群人来到水青湾,商量了一下决定两两组合,也好有个照应。大家四散开来,往不同的方向找牛,不一会就各自不见了身影。   孟玉儿把里长扶回去后就又回到了村口,牛丢了,最大的责任在他,不看着牛被找回来,他什么事都做不下去。   孟夭夭在不停地安慰孟玉儿,“玉哥,这种事谁都想不到,你别怪你自己了。牛肯定能找回来。”“夭夭,我知道,你也别说了。”孟夭夭看安慰不起作用也不知道怎么办,玉哥向来有主意,他要伤心、自责,谁也拦不住。   在村口站了一会儿,孟夭夭实在站不住了,打个招呼,忧着心离开了,这时就剩夏禾和孟玉儿站在那儿。   夏禾其实不太知道怎么和孟玉儿交流,他对孟玉儿的感官比较复杂,在没跟夫君结婚前,同年龄段的哥儿中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嘲笑自己容貌丑陋的人。和夫君结婚时他也好心地来帮忙了,按理说自己应该对他感官不错的,可为什么自己对孟玉儿就是有莫名,呃......抵触呢?明明是那么一个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呀!夏禾在心里又唾弃了自己一把,难不成自己嫉妒玉哥儿?嫉妒一个对自己不错还比自己小的哥儿?   “禾哥,你怎么还在这儿?”孟玉儿疑惑地问。   “我也没什么事,就陪你等等。”夏禾回。   “禾哥你回吧!我一个人就可以,站在这也累。”   “跟我客气啥,有个人陪着怎么都好一些。”   孟玉儿也就客气一下,劝不回,也就由着夏禾去了,真好笑,这样杵在这,他难受,我也难受,也不知道这人要坚持什么?他认为他陪着会让我好过点吗?孟玉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今天的天阴阴沉沉的,果然到下午稍晚些就开始飘着毛毛细雨。春天的雨总是绵绵不绝。夏禾意识到这雨怕是会下个不停,赶忙去啊么家取了两把雨伞,递了一把给玉哥儿。   日暮,找牛的人陆续都回来了,但牛依然不见踪影。孟玉儿站在田坎沿上,心里越来越急,脸色越来越紧,“玉哥儿,也别太担心,你孟大哥还没回来呢!”   孟玉儿心里急得直抽,听到这话好歹缓和了一点,这时他是真的期待,孟武能把牛找回来。   雨蒙蒙的,接连一片的青色一直漫延着,忽的在青色的尽头传来一声牛的叫声“牟――”,近了,孟玉儿和夏禾都看见一个湿漉漉的人牵着一头牛走过了,“是你孟大哥!”夏禾跳下田坎,“别下来,就在那等我,我马上就过来了!”孟武雄浑有力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间显得有些飘忽。   “怎么……怎么会……心……心......心动?”孟玉儿收回刚迈出一小步的脚,神情有些恍惚……“他是在看着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玉儿情窦初开,可惜错了对象。 第二十四章初长成   孟玉儿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他心里乱的很,却根本不知道和谁说,扰得他心神不宁。今个一大早起来,洗漱完后他终于想出去转转,却不料家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笃!笃!笃!”敲门声规律地响起,随之而来地是一道尽力放柔和却仍有些尖锐的嗓音“里长在家吗?里长在家吗?”“吱呀――”翠大么急忙从厨房里出来给来人开了门。   翠大么把人引进堂屋,里长正在哪儿咕噜咕噜地吸着烟筒。“孟里长的身体看起来还是一贯硬朗,想必最近过得不错呀!”来人落座后开始寒暄起来。   里长自然是认得此人的,此人是隔壁村的媒么,叫郑梳,在孟家村周围这一转范围内很有名气,在周围这几个村子里,十桩婚有八桩都是他拉的媒,口碑还不错,若有哪家哥儿想嫁、汉子想娶基本上都会想到去拜托他,如此一来,今天他登门拜访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孟里长,我也不和你含糊,大家都知道玉哥儿是极好的,知书达礼、秀外慧中,模样也是百里挑一,十里八乡的哪个适龄汉子不想娶!但哪些泥腿子怎么配得上咱们玉哥儿!我这做长辈的,又是个媒么自然时时帮咱们玉哥儿留意着,不是那上等的人家我绝不舍得把咱们玉哥儿介绍给他……”郑梳眉飞色舞地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一副自豪极了的模样。   “哦!听你这么说,想必是个不错的人,是哪家小子呀!玉儿可是我唯一的孙子,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汉子都能肖想的!”里长说完又是一阵咕噜咕噜的烟筒声响起。   “嘿!里长老大哥你还信不过我?这次托我来说媒的是镇上的赵员外家,他家的小儿子赵瑾之今年刚加冠,一表人才还是个秀才,镇上的先生都夸过他,以后指不定还会考中举人,玉儿嫁过去就是秀才主君将来还可能是举人主君,那可就是官家人了!任谁不羡慕!他家是有规矩的人家,赵秀才目前一门通房小侍都没有,当家主君也是个和蔼的人万不会给玉哥儿委屈受。所以呀!咱们玉哥儿嫁过去就是去享福的,这样的人家老大哥满不满意?”   “这个赵秀才是不是还有个长兄?”里长继续打听,关乎自家孙子的婚事,一点纰漏都不能出。   “是有个长兄,赵术,他主要负责家里的生意,哎!这个不用担心,赵术的夫郎我认识,是个和善哥儿,玉哥儿嫁过去妯娌关系不用愁。”   “嗯,如果真是按你说的那样,这的确十分不错了,不过玉儿是个有主意的哥儿,我这做爷爷的也不好为他擅自决定,还是要问问他的意思。”里长并没给媒么肯定的答复。   “应该的,应该的,人生大事的确要玉哥儿本人满意才好。”郑梳也没想着能一次就把这婚事说下来。   两人又聊了一些琐碎的事,郑梳就起身告辞了,他要把孟家的态度传达给赵家。   ******   “都听到了吗?”里长对从后堂走出来的孟玉儿问道。   “嗯”孟玉儿有些羞涩还有被抓包的难堪。   里长也不追究他躲在后面偷听的事,只是问道:“那玉儿怎么看?你若是喜欢,爷爷就托人去打听一下这个赵瑾之,你若是不喜欢,爷爷就回绝他,万不会委屈爷爷的乖孙。”   “玉儿还想多陪爷爷几年,爷爷怎么就这么着急孙子嫁出去?”孟玉儿扭捏着。   “爷爷自然舍不得,但你也到岁数了,爷爷不能耽搁你呀!”   孟玉儿知道爷爷这是来真的了,想必爷爷对这人家也是满意的,“听媒么说起来这人已经是很好的了,除了他我怕是也找不着更好的人,我,我想先了解一下他。”孟玉儿越说声音越低。不过里长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瞎说!我家玉儿如此姿质,那家汉子配不得!既然玉儿觉得可以,那爷爷就打听一下,若是不好,爷爷呀万不会答应这门婚事。”里长又猛吸了一口烟,“怎么一转眼玉儿就这么大了,都到了找夫家的年纪了,唉,爷爷也想把我家的小哥儿留久一点儿,不过玉儿都十七岁了,留不住喽!”里长忽的感伤起来。   “爷爷!”   ******   夜,静静的,各种小虫子的叫声掺杂进夜的气息里。   孟玉儿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一床素色的棉被盖拢他的肩膀。孟玉儿的心全不似他的表情这般平静,爷爷托人打听了,赵瑾之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媒么说的每一条都对得上,如果这个人成了自己的未婚夫那么自己就不会平白惦记着那人了吧!觊觎有夫郎的汉子,还是个各方面都没满足自己对未来一半期望的汉子,孟玉儿觉得难堪的紧。肯定是他待夏禾的态度让自己昏了头,没关系,赵瑾之不也是没有通房小侍嘛!夏禾都能让他的汉子许他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为什么不能!   明天是赶集日,爷爷已经和那边约好了,让两家小辈先见一下,两人都是家里千宠万宠长大的,长辈都不想自家儿子(孙子)受委屈,况且婚姻大事毕竟马虎不得,得两人都满意才好。   乡野农家规矩没有大户人家那么讲究,两人见一面也不会有谁嚼舌根。赵――瑾――之,会是怎样一个汉子呢?孟玉儿心里抑制不住地开始勾勒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夫君的人的模样。他是个秀才,肯定举止得礼,言谈风趣;他家财万贯,肯定会送我一双碧色的镯子作定情信物;他会不会为我写诗?他会不会为我折花?不行!不能再想了,孟玉儿强迫自己入睡,但纷杂的思绪却不肯放过他,它们叽叽喳喳的挤进他的脑袋,一个想法才被另一个想法挤掉,下一个又跳出来了,不堪其忧,但孟玉儿却不感到烦,他从未容忍自己的思绪如此烦乱过。   不知何时,孟玉儿睡着了,这几天来对孟武的心悸被对另一个人的憧憬压下,如果永远都被压下就好了,那样的话,这一份心悸就不过是年少的一件青涩往事,也不会演变成后面的那般不堪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玉儿遇到了极品,然后就悲剧了! 第二十五章风花雪月   “人齐了吗?走嘞――”赶车大爷重复着一样的台词,也不管有没有人接他的话。去镇上的牛车就只是一块平板车,两侧围了七、八寸高竹子做的小横栏,路上时不时的颠簸让人不得不紧紧抓住这些竹子以防止自己掉下车去。   夏禾坐在孟武的旁边,但他却没有像车上的其他人一样死死抓住充当护栏的小横栏,以防车一个颠簸自己被摔下车去。因为孟武用一只强壮有力的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把他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边,而孟武则稳如泰山地坐在牛车上,如此一来夏禾就半点不用为怎么稳住自己而费心。其实如果不是车上人太多,孟武是想把自家夫郎抱在怀里的,这样就更不用去担心车是不是颠簸的问题,但是大环境不允许,孟武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玉哥,我听说你今天要进城去见你的如意郎君对不对?”孟夭夭兴质勃勃地跟孟玉咬耳朵。   “嗯~”孟玉儿微红着脸支吾一声便偏头去看远处的风景,身边的孟夭夭扰得他心烦,对面的孟武和夏禾又让他觉得眼睛疼,索性眼不见心为静。   孟夭夭可不管这些,好友的亲事让他无由来的兴奋,毕竟他只比孟玉儿小一岁,孟玉儿结亲了,他的婚事也就不远了。   “夭夭,不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烦人的很。”徐巍见孟玉儿有点心不在焉便阻止孟夭夭继续打搅他。   *******   一到赶集安平镇的城门口就特别热闹,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两个城卫笔直地立在城门口两侧,扫视着过往的行人。   一行人下了牛车,进了城就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了,徐巍先把孟夭夭打发去和同村的几个哥儿逛街,再带着孟玉儿往约定的茶楼走去。   来到素然居门口,徐巍理了理孟玉儿的面纱,和蔼地说:“玉儿不要担心,这种事哥儿家都得经历一下,你巍大么帮你把关,保准你嫁个良人。好了!我们进去吧!”   来到二楼的一间雅间,领路的小二为两人打开了门。   “来了,这位标致的哥儿就是玉哥儿吧!”微笑着说话的是一位仪态出众的中年哥儿,可以明显地看出他已经往素雅亲切方向打扮了,但是仍然遮不住他的威严与华贵。这人就是赵家的主君。   徐巍也是跟着自家相公见过大场面的哥儿,面对赵家主君虽有一点不适但没半点胆怯,他拉着孟玉儿在赵家两人的对面坐下来,对赵家主君说:“都说赵主君是远近闻名的当家夫郎,果然名不虚传,很荣幸见到你,我是玉儿的大么徐巍。”互相打过招呼后,两个哥儿就聊开了,东南西北地聊着好似把今天的主角都忘了。   小二把门一打开,孟玉儿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一侧的汉子,的确是个仪表堂堂的人,他穿着一件蓝色的圆领斓衫,袖口领边都绣着精致的花纹,戴着襦巾,标准的儒人打扮。孟玉儿脸红了,也不知那一方素色面纱遮不遮得住。   “怀瑜,我和徐大么聊的话题你们也听不进去什么,带玉哥儿去街上好玩的地儿逛一逛如何?”赵主君试探道。   “还是爹么想得周到,儿子我正有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道玉哥儿愿不愿意?”   “玉哥儿,听我们这老一辈的话题也难为你,不如让赵公子陪你去逛一逛?”徐巍也建议道。   “会不会太麻烦?”   “哎~这孩子怎么这么知心呢!他可巴不得呢!”赵主君调笑着说。   ******   孟武和夏禾在街上逛了一个来回就把需要的东西买齐了,村里的木匠孟大林在安平镇有一个小铺子,两人把东西寄存在那里,然后准备到处逛逛。   孟武先带着夏禾去吃了一些安平镇特色的小吃,然后把他带进了华彩阁。   “夫君,来这干吗?”   “当然是帮你买东西了!”孟武好笑地说。   “可是,这里的东西很贵!”夏禾喜欢首饰但他也心疼银子。   “那没办法,东西我早就订好了,钱已经花出去了。”孟武无辜地说。   两人走进华彩阁,引来一堆侧目,夏禾有点不自然,孟武若无其事地牵着他走向柜台,对周围嘀嘀咕咕的议论声半点也不在意。   掌柜有点儿诧异,孟武他是认得的,毕竟很少有个汉子三番五次来华彩阁为他的夫郎买礼物,那些汉子进华彩阁要么是正在追求哪位哥儿,要么是看中了南风馆的哥儿,要来买一些小玩意讨佳人欢心,很少有汉子对自己的夫郎那么用心。孟武的做法让掌柜以为他家里的那位是个天仙,不然怎么能把丈夫的心栓得牢牢的,今个看到正主发现与想象严重不符,没有失态已经算他职业精神高了!   “是贵客呀!这位就是尊夫郎吧,两位感情深厚,真让人羡慕呀!”他边说着边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长宽大慨两三寸长,高稍矮些的扁平方形雕花盒子。“这是贵客上次订下的东西,本店第一次做这种样式的首饰,难免有不完美的地方,贵客先验验货,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再改改。”孟武疑惑着这掌柜怎么这么好说话,接过盒子打开。   “阿禾来看看喜不喜欢。”孟武将打开来的盒子放在柜台上对站在自己右侧略后的人招呼道。   夏禾上前一看,雕工精美的大盒子里还有四个小的几乎是按大盒子的比例缩小的盒子,上面雕的花纹都是一致的,夏禾拿出其中一个,打开,只见黄色的绸布上躺着一颗怪模怪样黑色玉石,夏禾疑惑地看着孟武,孟武示意他都打开看一看,夏禾压下挤掉惊喜的疑问,将剩下的三个盒子都打开。里面装的是和先前那个一样款式的东西,只是颜色,细节不一样而已。   其实这些都是耳钉。周朝的哥儿都有戴耳饰的习惯,然后孟武那审美又接受不了自家夫郎将一长串东西挂在耳朵上,所以就在华彩阁定做了这些东西。   这些耳钉都是单只的,因为夏禾的右耳垂上有颗漂亮的红痣,就在耳洞旁边,孟武很喜欢,所以就不想它被耳钉遮住。   孟武拿起黑色的那一颗,是用黑曜石做的,示意夏禾把左耳朝向自己,夏禾照做,感情这个漂亮的小东西是要戴在耳朵上的。孟武小心翼翼地把耳钉戴在自家夫郎的耳朵上,让他用他那粗壮有力的大手去折腾这么个小东西也怪难为他的。   掌柜好眼色地将铜镜拿给夏禾,夏禾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还是那么丑,但戴着夫君送的耳钉的那一只耳朵却格外好看。   剩下的其他三只,夏禾没试,华彩阁的东西还是让人信得过的,付了钱,将东西收好,两人就准备离开了。   两人一走,店里其他买东西的客人几乎都挤到柜台前询问耳钉的事,这种新奇又漂亮的耳饰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呢!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中国古代是有类似耳钉的耳饰的,叫作耳珰、丁香,不过为了剧情需要,咱就当周朝没有这东西吧! 第二十六章破灭   孟武和夏禾刚跨出店门,似乎等在店门外挺久了的一位穿着翠绿色交领小袄约十七八岁的仆侍拦住了他们,“这位大人和主君,我家公子,华彩阁的少东家有请,可否移驾香满堂?”   刚才一进门,孟武就发现掌柜支使伙计去通知了什么人,所以现在有这么一出也不奇怪,“不知你家公子找我们夫夫有什么要事?”   “主子的事,不是我们做仆侍能知道的,两位去了就明白了。”那位仆侍滴水不漏地回答。   见问不出什么,孟武估摸着也只能先见着正主才能明白是不是如自己心里所想了。“那就请小哥儿带路吧。”   ******   赵瑾之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他和孟玉儿聊了一会儿就成功地让他对自己好感倍增,两人之间那种不熟的尴尬感成功的被打消。   本来就是一个汉子有情,一个哥儿有意,两人心照不宣地亲近起来。   “玉哥儿想去哪里?你赶路过来想必也乏了、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再去逛街可好?”赵瑾之温柔地问。   “赵公子做主就好!”孟玉儿觉得这个打算不错,他也的确有些饿便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去了香满堂。两人的关系并不适合定雅间,怕平白惹出什么闲话,赵瑾之就在二楼要了个靠窗的位置。   “两位客官要些什么菜?”小二殷勤地弯着腰问。   “玉哥儿想吃什么?”   “赵公子点吧!我不挑的。”   “那好,来个清蒸鱼、红烧排骨、麻婆豆腐、凉拌三丝,这个时候的春笋最好,再上一个春笋炒肉、嗯,再上一个银耳枸杞羹汤,哥儿家喝这个最好了!”   菜点好了,两人慢慢聊着等上菜。   赵瑾之算得上是个博学多才的汉子,他说得很多东西都让孟玉儿很感兴趣,不知不觉得对他越发倾心,孟玉儿自幼跟着孟傅长先生学习,才学见识非一般哥儿可比,言谈举止自有一番其他哥儿没有的气度,也让赵瑾之心生好感,如果不出意外,两人将会成为一对恩爱夫夫。但是有些事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玉儿平时都看什么书?”   “我比较喜欢《诗》,不过四书五经也会看一些,记载各地风俗人情的杂书我也很喜欢。”   “哦~那玉儿肯定很喜欢我的书房。”赵瑾之看着孟玉儿打趣。   “怀愉公子~”不知何时一位身着素白的哥儿站在了两人桌子的几步开外,正好的气氛荡然无存。   孟玉儿疑惑地看过去,只见此人一袭白衫,头上插着一根洁白无瑕的白玉簪,眉头微蹙,整个人比自己还要纤细几分,颇有些楚楚动人的意味。   “来者不善呀!”孟玉儿心里忽地升起一股不祥感。   “静连,你还在病中,怎么出来到处乱转,病情加重了怎么办?”赵瑾之责怪的口气中透着关心。“春儿,你是怎么照顾你家公子的!静连要出什么事,我唯你是问”赵瑾之不忍责备佳人只能对他身边的仆侍撒火。   “怀愉公子,不怪春儿,是我在屋里待烦了,想出来走走散散心。碰巧在这遇到你!”   看着被扶着在自己身边坐下来的这位哥儿,孟玉儿心头火气蹭蹭往上升,“呵!碰巧遇到,哪天不碰巧今天碰巧?真是好巧!”   赵瑾之也没答他的话,只说:“出来逛逛也好,只是还是要以身体为重,我约了人,你先回去,我晚些再去看你?嗯~”   那位哥儿这会好似才看到坐在旁边的孟玉儿,“就是这位哥儿吧!公子好福气,如此一番气派,难怪是静连比不上的。”他竟然还哽咽上了!   佳人难过,赵瑾之赶忙安慰,只见赵瑾之将那位哥儿的一双玉手握在双手之中,“我答应你的,不会因为旁人改变,静连还不信我吗?”   看到这一幕,孟玉儿心里气极脸上反而平静,只是本来就清俊的面庞更加冷冽几分,他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静静看着你依我侬的两人。周围客人看过来的玩味的眼光他也顾不得了,他正在极力压制自己恼怒和羞辱至极的情绪。   好不容易把佳人哄走,赵瑾之对着孟玉儿歉意的笑了笑:“静连他不懂事,玉儿不要怪罪他!”   “赵公子不打算解释一下!”孟玉儿口气抑制不住地冷了几分。   “解释什么?”   孟玉儿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解释一下刚走的那位静连呀!”   “玉儿生气了,静连不是故意来打扰我们的,你大度些,别和他计较!”   孟玉儿觉得自己修养真是好,竟然没有一大耳刮子扇上去。“解释一下这位碰巧遇上静连和赵公子你什么关系。”   赵瑾之觉得这位玉哥儿那都好,就是有点不依不饶了,也罢!总归是要娶来作夫郎的人,任他去了,以后再慢慢教就是。“静连是南风馆的清倌儿,也是我的第一位哥儿,我是打算抬他做侍君的,不过赵家家风严,侍君不能在主君前面进门,所以我和你结婚后,他才能被抬进来!”   原来自己是用来给别人铺路的!孟玉儿怒极反笑,“既然赵公子这么喜欢他,怎么不娶他做主君呢?”   “玉儿真会说笑,静连的身份怎么当得主君!主君只有你这样的清白家世的哥儿才当得。”赵瑾之竟丝毫没觉得孟玉儿的反常,“不过你们今天见见也好,静连是个可怜人儿,以后玉儿就算是他哥哥,要照顾他些!”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能把碗砸到他脸上去,赵家是孟家惹不起的!“赵公子,我累了,想必两位长辈也聊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吧!”   “不去逛街了吗?我还想带你去华彩阁呢!上次静连说他家的首饰很好看,你们哥儿应该都很喜欢。”   “不了,我受不起那么贵重的东西!我们赶紧走吧!让长辈等急了不好!”再不走,我就要把碗砸到你脸上去了。孟玉儿咬牙切齿地想。   赵瑾之看出孟玉儿是真的不想再呆下去了,至于原因他并不想深究于是就依他的意思结账离开。   两人下了楼往外走,赵瑾之仍然像之前一样和孟玉儿聊天,孟玉儿却半点兴致也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   “玉哥儿,你也来这里吃饭呀!”孟玉和夏禾从雅间里下来,正好遇见往外走的孟玉儿两人。   “禾哥!”看着联袂而来的两人,孟玉儿觉得难堪极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孟玉儿就是觉得自己的屈辱被暴露在太阳底下任人参观,他甚至觉得夏禾在嘲笑自己,瞧他那讥讽的嘴角!他一秒钟都不想多待,打了招呼,匆匆结束话题离开了香满堂。   作者有话要说:赵瑾之内心独白:娶夫郎当贤、纳夫侍当喜,对夫郎要敬重,对夫侍可以宠爱,主君地位高,夫侍地位低,受委屈是正常的,所以主君应该担待和照顾些,这样才能建设和谐的后宅。大度宽容,协调后宅是每一个当家主君的分内职责。 第二十七章任碧淹   孟武和夏禾跟着翠衣仆侍走进了香满堂的一间专设雅间,雅间里已经摆了满满一桌菜肴,一位看着二十来岁却仍梳着未婚哥儿发髻的哥儿正坐在主座上等着他们。   “公子”绿衣仆侍打过招呼就站到那人身后。   “两位请坐。”这位哥儿话里词间带着一股掩不住的自信极了的傲气却不令人讨厌,只觉得他一身的气质就该配这样的语气。   孟武和夏禾在这人对面坐下来,“不知阁下请我们来有什么事?”孟武开门见山地提出疑问。   “不用这么着急,主要是想和两位交个朋友罢了,我叫任碧淹,华彩阁的少东家。不知两位名讳?”任碧淹凤眼一挑,然后垂下眼睑又抿了一口茶。   “我叫孟武,这位是我的夫郎夏禾,既然任少东家不嫌弃,那我夫夫两位就承蒙抬举了。”   孟武没有从任碧淹身上感觉到敌意,而是好奇居多,富贵家的闲人公子脑袋里转的想法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既然请客的人都不急,孟武也就慢慢等着,端看这个任碧淹怎么说吧!   孟武夹了一筷子鸡脯肉放到夏禾的碗里,夏禾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物,一时有点拘束。   看着孟武的举动,任碧淹对掌柜的说词又信了几分,嘴角溢笑,说:“阁下对尊夫郎真体贴,孟主君好福分!”   夏禾见说到自己,也赶忙回:“任公子说笑了!”   任碧淹看着半分姿色也无还有点局促的夏禾,着实怀疑他是怎么栓住这一位一看就非池中之物的汉子的心的,不由对夏禾生出几分探究之心。   “我肯定比孟主君年长几分,叫你阿禾如何?”任碧淹问道。   “大家都是这么叫的,自然可以,不过任公子看起来可不像比我大的样子!”   “哪里!哪里!啊禾真会说话,不过我都叫你阿禾了,阿禾也别和我客气,就称我一声碧淹哥吧!”   任碧淹不愧是以一介哥儿之身活跃于江南商业圈子的人,三言两语就能与一个半点不熟的人亲昵起来。   “阿禾左耳上的的耳饰很新奇,我这个专做首饰的人都没见过,阿禾能和我说说吗?”   呵!正题终于来了,孟武心想。   夏禾偏头看了看自家夫君,孟武示意他随便说。   “这个呀!夫君说叫耳钉,他说比起耳环,耳坠,这个更适合我戴!”说起今天收到的新奇礼物,夏禾语气中的欣喜根本压不住。   “孟武阁下,这个东西是你想出来的吗?”   “任公子都称我家夫郎为阿禾了,也就不必与我如此生疏,也叫我一声孟兄弟吧。这东西不过灵光一现的产物罢了,怎么,任公子有兴趣?”   “那感情好啊,阁下来阁下去也别扭。看来孟兄弟已经心里有数,我也就明说了吧!孟兄弟也知道我华彩阁是以什么为生的,耳钉这个东西,我很看好,想入手,你看将它的设计卖给我可否?”   “贵店想要尽可拿去,不过你能给我什么报酬?”   “这个好说,我华彩阁做的从来都是两全其美的买卖。孟兄弟是要买断还是要分成?”   ******   “少爷,任公子正在华彩阁与一对夫夫会面。”一位面无表情,身着玄色衣袍的暗卫正在单腿跪着,挺直上身低着头颅向自家主子汇报。   “嗯,退下吧。”霍修文站起身,刷的一下折扇打开,抬腿就从茶楼往外走,可算从闺房里出来了!可不能再让他躲着了!霍修文赶忙去堵人,毕竟任碧淹已经躲他很久了,逼又逼不得,他霍修文什么时候这么抓狂烦心束手无策过!   *******   雅间内,孟武和任碧淹把生意谈得差不多了,气氛一时极好,突然雅间的门从外面打开了,“碧淹,你可让我好找!”霍修文摇着他那把画着秋江霜夜泊船图的折扇施施然走进雅间。   任碧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来,更显的威势凌人,刚才为了谈交易特地柔和的面部线条迅速绷紧,孟武感受到了他身上骤然改变的气势,江南商会第一哥儿的真面目全部显现出来。孟武不由地对来人感到好奇,竟然有人逼得任碧淹拿出全部的威势以待,还有点强撑的意味,来人是个硬茬。   孟武看向推门而入的人看去,是他!怪不得,孟武了悟,如果是这个人,任碧淹有此反应就不足为奇了,元宵灯会的那一面,孟武就知道此非凡人。就是不知道这二人之间有何渊源。孟武不出声,等着如临大敌的任碧淹反应。   “没想到在此遇到孟兄,真是缘分,不过我今天与任公子有些私事,怕是无法与孟兄细聊了,请孟兄多担待。”   这是要逐客呀啊,孟武看向任碧淹,毕竟他是任碧淹的请来的客人。   “孟兄弟对不住了,下次我再请客赔礼。”任碧淹带着歉意说。   “既然这样,我就和阿禾先告辞了。”孟武起身和夏禾迅速离开了气氛微妙的雅间。   ******   孟武夫夫离开,任碧淹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绪,整个人显得生人勿近。“霍修文,你到底想怎样!”   “碧淹,我是真的想娶你。”霍修文委屈巴巴的地说。   “我是真的不想嫁你,你不明白!”   “碧淹,我不懂,我哪里不好,你要拒绝我,你父亲都答应我的求婚了,名义上你已经是我未婚夫郎了!”   说到这个任碧淹就生气,同时又无奈极了。   “霍修文,你说你堂堂一个知府,什么哥儿找不着,我可还比你大!”   “不要紧,我心理年纪大!绝对能好好照顾你,宠着你!”   见怎么也说不通,任碧淹恼了,“霍修文,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的地位得来有多不容易!你知不知道我父亲那个混蛋多想把我嫁出去!你知不知道主家多少人觊觎着我的位置,你非要把我毁了是不是!”   任碧淹对着霍修文劈头盖脸一通吼,把霍修文吼得一脸雾水,霍修文觉得碧淹对自己怕是有什么误会。“碧淹,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误会了!”   “霍修文,我不想和你多纠缠,你也别来烦我,你想找个陪你玩风花雪月的哥儿,别地多的是!别逮着我不放!画雨,走了!”任碧淹一甩衣袖,抬腿往外走。碧衣仆侍惶恐地在后跟着。   站在门口的侍卫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好干愣着让任碧淹走掉了。   霍修文觉得自己得好好捋一捋,这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碧淹不是害羞和闹别扭才躲着自己的?他怎么会觉得与自己结婚就意味着放弃他的事业呢!我给他的感觉就那么像一个纨绔子弟,会把他拴在后院的汉子!   霍修文觉得自己终于窥到了自己意中人的心结。   嗯,先把圣上交代的事办了,再好好追夫郎!霍修文心里如此盘算。“玄一,你继续带人跟着任公子,按时回报,事无遗漏。”   作者有话要说:想当然拼命追妻的权二代攻和觉得攻不可理喻拼命躲的商二代受上线。 第二十八章夜谈   怀里的人已经熟睡,孟武将自家夫郎从怀里扒出来,扶着他的肩,轻轻地将人放平躺在床上。孟武蹑手蹑脚的下床,帮自家夫郎把被子盖好才麻利地穿衣服,然后轻轻地推门而出。   夜间一片静谧,只有时不时传来的狗吠和悠幽的虫鸣。孟武脚程快,在山林中走也如履平地,不一会就到了约定的地点。   那是一处山崖,在孟家村后面群山中一座村民常去的山的背面,垂直陡峭的石壁,数十米高,不生寸草。霍修文背向山崖站立,双眼放空盯着上山的路,右手拿着扇柄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左手心。   “什么事非得挑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谈?”孟武声随人到。   “孟将军,我们要谈的事只适合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谈。”霍修文保持着他招牌性的笑容。   “霍修文,霍家长子,从龙之功。”   “比不得孟将军,圣上践祚,你可是推了关键一把。”   “你出任知府不是专门冲我来的吧!”   “的确不是,但孟将军也是我的一项重要任务。”   这时一弯缺月挂在正中稍东边的夜幕上,霍修文一张白面不再给人亲切感,反而显得有些凛然。   “九五之尊,果然摆脱不了一贯帝王的通病。”孟武站到崖边,看着隐匿在夜色中的群山,声音越发低沉。   霍修文也跟着转过来,“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的本性吗?”   “所以我回了孟家村!”孟武波澜不惊的口气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孟将军大义!”   “现在,我只是一介农夫孟武。”   “我明白孟将军的意思,但就怕圣上不明白,孟将军总得给我一些交差的东西。”   “我有一句话,你带给圣上吧!足够你交差了。”   “愿闻其详。”   “国有难,诏必归!”   “哈哈哈哈哈!孟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一万个心了!”   霍修文假笑着的脸随着这一声大笑变得真诚可亲,刚才月光下的冷冽仿佛从不存在。   “说实话,孟兄,我最欣赏你这样的汉子,交个朋友,怎样?”   “有何不可。”   孟武应下这个请求,霍修文其人还是很值得结交的。毕竟作为皇上面前的红人,结交一下,百利而无一害。   “爽快,今天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玄五!”霍修文一声招呼,树上跳下来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霍修文接过他手中提的两小坛酒,一挥手那人迅速消失在婆娑的树影里。   孟武对暗卫的出现毫不意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没点人跟着,他敢在大晚上往这山崖边跑?树从里还不知藏了多少!   霍家的“天地玄黄”暗卫部延袭已久,天、地、玄、黄是平级,天字主“听”,情报部门,霍家的耳朵;地字主“杀”,是埋葬罪恶之地;玄字主“护”,是最好的保镖,皇上身边潜伏的暗卫就是出自这个组;黄组里都是哥儿,被安插在各个需要他们的地方。现在看来,霍修文抢到了玄字一组。   因为这个暗卫部门的存在,霍家一直以来都是帝王手中的刃,也因此霍家从来不站队,霍修文作为以后的霍家家主选择早早站队支持四皇子,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来来来,此时就应该配上好酒,孟兄陪我喝一坛!”   孟武自然没有推脱,接过其中一坛,打开坛封,仰头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   霍修文拿来的酒是极烈的烧酒,在他这种文人看来像孟武这样军营里的猛汉就应该喝烈酒,为了表示敬意他才专门去找来这种灼口的烈酒。所以一小坛酒分量虽不多但也足够醉人。   两人席地而坐,凉凉的风吹着,霍修文喝不了几口就微醺,开始有点放飞起来。   “孟兄,其实我一直疑惑,你是怎么看上,嗯~禾哥么的,我不是对哥么有意见啊!但是哥么是真的不好看。”   “你懂什么,有的人再好看在我眼里也是丑,阿禾再怎么不好看在我眼里那也是天仙。”   “孟兄好觉悟,哥么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你说反了,遇到他才是我最大的福气。”   “唉~虽然哥么不好看,但哥么对孟兄七四可是死心塌地,哪像我家那个,一直躲着我,一直躲着我!”霍修文想到这件事就愁,又闷了一大口酒。   孟武对这种你追我躲的情侣情趣不想多做评价,忆起任碧淹在茶楼里的表现,原来是因为这个事。   “孟兄,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出来的时间不多,但碧淹还在对我闭门不见。”   “你确定他真的喜欢你?”   “那当然,我霍修文还不至于去做那强扭的瓜不甜的事。我们的相遇就是宿命的因缘,想起那个灯火灿烂的元宵灯会,我走在人来人往的西街,碧淹与我擦身而过,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沉香香味,我看着他穿梭在人群中的背影,那一抹淡紫色的丽影就这样撞进我眼里,装进我心里,一见倾心......后来,我派人去打听了他的事,把我那个心疼的哟!那时我就决心要把他放在手心好好护着。之后我又明里暗里地找机会去和他相处,碧淹真是个妙人,我能感觉的到他也是喜欢我的,但怎么我一去提亲,他就跑了?”   “追夫郎这种事谁都不能帮你,你要先找到他躲着你的原因,然后对症下药。”   “这有点难,哥儿心,海底针呀!不过好在我已经有点头绪了。”   这个话题落下,山崖上一时寂静无话。直到霍修文又挑起话题,“孟兄,你说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做跑来乡下做农夫?”   “人各有志罢了!”孟武对此事不想多说,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将最后一口酒倒入口中,孟武把坛子放在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下山。此时霍修文已经醉倒在地上了,孟武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边吩咐:“把你们家主子送回去。”   ******   孟武回到家,先去冲了澡,漱了口,确定身上酒味没那么重了才爬上床。   被窝里的夏禾又缩成了一团,感觉到孟武的存在,他立马不自知地往孟武怀里钻,像一只往安全的窝里钻的小熊。   孟武帮怀里的人调整好位置,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看着怀里的自家哪哪都合意的夫郎,孟武心想,去他妈的富贵荣华,那比得上我现在抱着的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孟将军,我其实不怎么想让你重新当官儿,但我又舍不得你的才能,把你丢那儿吧......我又怕不怀好意的人找到你把我的黑历史抖出来,你说咋办呢?”   孟武:“我就知道你们当皇帝的B事特别多,行了行了,我觉得种田挺好,真不想当官,我保证忠诚,保证你出事,我挺你行了吧!”   皇帝:“那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其实就是皇帝和孟武隔空喊话,霍修文充当了一把传音筒。 第二十九章一念(上)   孟玉儿一回到家就去见了自己爷爷,委婉地表示了赵公子非自己良人的意思。老里长虽然觉得放弃这桩婚事很可惜,但是他向来疼爱孟玉儿,也就没有硬逼着孟玉儿嫁给赵瑾之。   不过为了这事儿,徐巍还苦口婆心地找孟玉儿谈过几次,希望他不要放过这么好的亲事,他和赵主君的一场谈话让他知道赵家真的是个极好的人家。不过孟玉儿铁了心不愿嫁,徐巍又怎么能劝得了他,到后来徐巍也懒得费口舌了,你说这个孟玉儿眼皮子到底有多高?赵家哪哪都好,赵瑾之也是个争气的,错过了这一个,农家的哥儿要到哪儿去找有这么好条件的人家?   因为两家人都是懂分寸的,这件事也没闹大,彼此心照不宣地当作没发生这件事,毕竟两家的亲事本来就处于刚接洽的环节。不过经由这次交谈的契机,徐然和赵家主君倒是熟识起来,两人出人意料地投缘,对很多事情的见解都不谋而合,没聊几次就成了闺中密友以致孟玉儿推脱了这桩婚事后,徐巍将自己的儿子孟夭夭嫁给赵瑾之。徐巍就一个儿子,还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哥儿,在家里倒是有自己宠着他,他刁蛮任性些也没什么问题,但以后找了夫家可怎么办哟!他真的很看好赵家,再加上赵主君和自己的情谊,把儿子嫁到他家,自己也放心,最起码愿意娶孟夭夭的人家里没有比赵家更好的选择了。   日子走到五月间,水青湾的草芜芜地长了一大片,茂盛极了,只要有泥土的地方就有它们扎根,这些草肆无忌惮地生长着,就像孟玉儿心里不顾主人意愿兀自生长的千头万绪。   孟玉儿收拢淡青色长裙的下摆,坐在一处突出地面,平展的没有杂草侵占的岩石上,看顾着自家的正在悠悠然吃草的大黄牛。看着这头悠闲的牛他就无法抑制地想起那天的烟雨中,牵着牛稳稳走来的人,以及那一句喊进自己心里的话,明明是一句普通至极的话!少年情怀,就为这一句话,一个人颤了心神。   孟玉儿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家那头牛身上了,至于去了哪里,只怕它的主人自己都不甚清楚,有些事情的发展不会为人力所控。   “玉哥儿!”一声音调略高,温和轻扬的呼喊把孟玉儿不知道丢到哪儿的神给喊了回来,孟玉儿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去应:“柳哥呀!你这是去哪儿来?”辛柳放下背篓,坐到孟玉儿旁边,“去地里取点菜。”   “怎么?我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有什么烦心的事?”辛柳敏感地察觉到了孟玉儿身上熟悉的情绪,不由关怀地问。   “没,就是心情不好罢了,也没什么大事。孟玉儿像急着遮掩什么似的,赶忙回答。   “嘿,有什么不高兴的就和柳哥说说吧,柳哥好歹长你几岁,有些事呀,柳哥也不是没经历过!”   听着辛柳这样说,孟玉儿心里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的念头松动了一点。那些折磨人的思绪实在是太让人焦虑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不受控制地汹涌而来,席卷了孟玉儿地整个脑海,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见到孟玉儿迟疑不定的神色,辛柳又给他加了一把力,“遇到难过的事呀!就要说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事说出来就好了,看你这憔悴的小可怜样,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柳哥帮你理理,也不罔长你几岁,放心,柳哥不会把玉儿纠结的那些小九九告诉别人的!”辛柳的言语间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孟玉儿倾述地欲望越发高涨。   人注定是一种渴望倾述的动物,这些事在孟玉儿心里闷了太久,孟玉儿身边又一直缺乏与他交流的人,毕竟孟玉儿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十七岁的成长过程中一直缺少亲密年长的哥儿的角色,有些东西一直都没有人和他说,再加上村里孟玉儿看得上愿意交往的同龄哥儿实在没有几个,唯一一个算得上交心一些的孟夭夭又是万不会理解他的人,甚至大多数时候孟夭夭还需要他看着照顾着,孟玉儿是有多大的心才会想着把自己隐晦的心思告诉他。于是也难怪辛柳钻空子了,但凡是有个人稍微引导着,让孟玉儿对自己,对事情,对人生有不那么主观执拗的认知,也不会让事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孟玉儿终于还是决定吧把烦扰自己的事情说出来,“柳哥,你说,这世界上怎么就没有永远只娶一个人,只爱一个人的汉子呢?”孟玉儿轻轻的的疑问让辛柳觉得他就是一只迷途的羊羔,辛柳似想起了什么,随即又遮去了眼中的情绪,“有是有的,端看你遇不遇得上,就算遇上了,也要看你抓不抓得住。”辛柳看似随意地一答在孟玉儿心里激起涟漪。   “我猜猜,这就是玉哥儿你放弃赵家那桩婚事的原因吧!怎么,赵家公子是个花心大萝卜?”辛柳好奇地打听。   “玉哥,你怎么知道!”   “傻哥儿,这巴掌大的村里能有什么秘密!”   “嗯,赵瑾之养的小倌儿都闯到我面前来了,我真的……”孟玉儿揪断了手边的草,可见这件事实在是把他隔应得不行。   “这世上好的汉子本就不多,大都是一些不上不下的,更有一大堆人渣!玉儿,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不像我……早就身在火坑了!”辛柳的声音不在轻扬,透着对生活万念俱灰的颓迷,让孟玉儿心头一跳,他不由地去观察辛柳眉眼间的神色,却不料看到了辛柳用衣袖藏起来的手腕,“柳哥!这怎么弄的?”   辛柳条件反射地想把手藏起来,随机又像是自暴自弃地将手腕摊到孟玉儿眼前,“你都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好躲着的。”孟玉儿仔细一看,辛柳两只手腕上都有各一道青青紫紫的痕迹,有些地方明显破了皮,像是被粗糙的绳子磨出来的,“这算轻的了,我的体质不易留疤,早些时候严重的都已经淡去了。”辛柳轻描淡写地说,像是对身上的伤半点不在意。   “是,是孟大栓做的,这个混蛋!”孟玉儿最是不待见孟大栓,再加上柳哥的事就越发对他厌恶非常。   辛柳抽回被孟玉儿抓住的手,重新把手腕上的伤用衣袖掩住,“所以呀,玉儿要是遇到好的汉子,就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世道,哥儿本就不易。”他站起身整整衣摆,背上背篓,“我走了,回迟了,那个老姑么又要骂骂咧咧地咒我一天。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玉儿到点了也赶快回吧,别把牛又丢了啊!要是还是有什么烦心事,就再来和柳哥说说……”   辛柳的身影越去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山那边,孟玉儿好像想通了什么,又好像还在纠结着。   ******   确定孟玉儿彻底看不见自己了,辛柳露出一个恶意十足的笑容,刚才装出来的和善哥哥面孔彻底皲裂,“这恶心至极的生活终于出现了一些有趣的事了!多么熟悉呀!孟玉儿……我期待你们的表现。” 第三十章一念(下)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玉儿回来了。”   “嗯,爷爷在看什么?”   “来来来,玉儿也来看看,这些是之前跟我透露过氯化想娶我的乖孙的人家,我挑好的去详细打听了一下,那个赵瑾之乖孙看不上就看不上吧,一定还有更好的。”老里长乐呵呵地招呼孟玉儿,希望他在这些人中挑一个做自己的夫君,这些已经是他们能够的上的最好的一批了,玉儿没有爹么,他这个做爷爷的自然就要为自己乖孙的婚姻大事操心。也不怪老里长如此火急火燎地帮孟玉儿张罗,孟玉儿已经十七岁了,哥儿家最耽误不得,万一传出个没人要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孟玉儿将手中的针线篓放好,针线蒌装着一些柳哥给自己的新奇的绣面样式,然后才不怎么情愿地走到爷爷面前拿过那一叠纸看了起来。越看越孟玉儿的眉头纠得越紧,这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家室比不上之前的赵瑾之不管,还早早地就有了通房小侍,孟玉儿一张一张往下翻,没有一个如意的,他尽量让自己的脸色不那么难看,对老里长说:“爷爷,你就让玉儿再侍奉你久一些吧!”   “玉儿,别胡闹,哪家哥儿像你这样挑三拣四的,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老里长面色严肃起来,他已经看出孟玉儿心眼见高的毛病了,农家的哥儿,哪有这么多矫情的权利。   “爷爷,这些人要么家室不好,家室稍好些的又已经有侍君了!”孟玉儿委屈极了。   “玉儿,这世上那个有条件的汉子不纳侍君,你这个要求无理了啊!”   “不……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孟玉儿,你别仗着爷爷宠你,你就给我胡来,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哪家的哥儿像你这样在这件事上有那么大的选择权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挑三捡四,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嘞!”   “我不和你争辩,反正这些人我不嫁!”孟玉儿摔甩下这句话就跑出去了,老里长一把老骨头也不好去追,只是气的吹胡子瞪眼,早知道就不把这孩子送去识字,三从四德没学到,倒是学到了一堆话本里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罢了,终归是自家孙子,再多相看些人家吧,总归有他看得上的。老里长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又叹了口气。   “啪!啪!啪!”孟玉儿在急急地敲柳哥家的门。“吱呀――”辛柳拉开门,看到去而复返的孟玉儿。“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柳哥,我心里难受,能和你说说吗?”孟玉儿一向冷清的脸挂上了摇摇欲坠的脆弱。   “好好好!玉儿不急哈,我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去河边,呆在家里,指不定孟大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辛柳端着一盆脏衣服和孟玉儿往河边走去,去河边也得有个合适的借口不是!   两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这儿离村子比较远,水流又还急,再加上地势低,拿着重的东西上上下下都不方便,所以没什么人来。辛柳拉着孟玉儿坐下来,经过这一路,孟玉儿的心情平缓了些,这导致他有些扭捏说不出口了,“既然想说就说吧!你不会把我拉出来又啥也不说,想唬弄我吧?”辛柳故作怀疑。   孟玉儿想着平白把柳哥抓出来又不说啥事的确不厚道,也就抛去顾虑,将今刚才发生的事详细地讲了讲,“柳哥,我其实不是怪爷爷,我就是难过,怎么这件事就怎么难呐?”   辛柳静静地听完全部,心里通透得很,只听他忽的严肃起来,“玉儿,你看哪个汉子都不如意,怕是珠玉在前,心有所属了吧!”   “怎么……怎么会,没有!”孟玉儿慌忙否定。   “别急着遮掩,柳哥呀!是过来人,玉儿心里那点小九九就别瞒我了,再说,少年慕艾不是件美事吗?有什么好隐瞒的。”   “柳哥……”孟玉儿一咬牙,下定决心,“可那人已经有夫郎了!”将心里话说出来,孟玉儿难堪地偏过头。   “哦,有夫之夫,让我猜猜,怕不是夏禾的丈夫,孟武吧!”   “柳哥,你,你知道!”孟玉儿惊讶极了,他对孟武的情愫可从来没告诉过别人。   “这不难猜,有了夫郎还能让我们玉儿惦记的,放眼整个村也就这个孟武了。”辛柳笑着说。   “可惜,良人已有主。”孟玉儿心里满是惆怅。   “哎!哎!这不太对呀!他有没有主君有什么关系?”   “啊!”   “玉儿,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好的汉子万里挑一,遇到了就要抓住。不然以后可有你后悔的。”   “我不作侍君!”孟玉儿有点动摇,可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小看自己?以你的资质,要个平夫的地位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至于以后……谁说得定呢?是不是?”辛柳的话恍如一道锋利的剑光,划开了他心里最不堪入目的欲念。   “柳哥,我想要的的是一心一意的感情,这么做,我不就成了自己厌恶的人。”   “玉儿呀!不是柳哥笑话你,你觉得孟武爱夏禾?不不不,我换个说法,你觉得就凭夏禾的资质有哪个汉子真正能喜欢,孟武是个好汉子,夏禾不过是他遇上真正喜欢的人之前摊上的责任罢了,你也知道孟武那样从战场下来的军人,对责任再重视不过了。”   “是吗?”孟玉儿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辛柳。   孟玉儿低头,乌黑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辛柳正在锤洗着衣物,两人一时无话。   “柳哥,这对夏禾不公平。”   “玉儿,等你嫁到一个侍君成群,他爹么搓磨你他也不管,还时不时从南风馆给你带回来个弟弟的汉子时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这个世道,哥儿顾了自己那还有余力去顾别人。嫁不上一个好夫君,这一辈子都得吃苦,上次桃大么家星哥儿哭着跑回后家,你没看见?还有我……”辛柳最后的这一声呢喃饱含心酸万千,孟玉儿听着仿佛真的置身于天不应地不灵的黑暗的后宅生活中,让他心里发虚,汗毛颤栗。   辛柳奋力扭干手中的衣物,一边使力,一边和孟玉儿说话,“哥儿呀,嗯~就,就要对自己好一点,自私,自私一点,才活的好。”   “呼――终于洗完了!”辛柳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闷闷的孟玉儿,辛柳把木盆放在一边,挨着他坐下来,“柳哥也不是想逼你去干你不愿的事,玉儿,听从你的心,你才不会后悔。孟武,嗯~怎么说呢?不愧是你看中人,柳哥跟你打包票,错过他,你不会遇到更合意的了。”   “我要赶回去做饭了,不然有我苦头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柳哥都理解你支持你。”辛柳奋力端着盆走了,徒留一个被勾出欲念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辛柳就是个打开潘多拉盒子的人。 第三十一章平夫   孟玉儿已经想好了,就像柳哥说的,他不想让自己后悔,人生大事,选择的机会就这么一次,一旦选错就会把后半辈子都搭进去。他爱孟武,媒妁之言的年代能嫁一个自己爱的人是上苍的恩赐,他应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人,一旦说服了自己,那么会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孟玉儿过了自己心里那关,以至于之后就像刹不住的马车一样,一次次突破自己心里的底线。   翠大么把饭菜都端上来后就恭敬谦卑地退下了,孟玉儿把碗筷摆好后就招呼自己的爷爷吃饭。他现在心里十分忐忑,虽然爷爷疼自己,但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万全的把握爷爷会支持自己。   上桌后,孟玉儿早就排演好的话一直在他口边徘徊,几次想说却又都咽了回去,这种事叫他一个哥儿家怎么好意思大咧咧地说出来。孟玉儿心里懊恼极了。但是这件事是一定要告诉爷爷的,并且一定要挣得爷爷的支持,不然肯定无法成事,孟玉儿又做了一次心理准备,“爷爷,我想跟你说件事。”   “打从上桌起就发现你心神不宁,连饭也不好好吃,是什么事让我的乖孙如此纠结呀!”老里长对对自己孙子要说的事抱有几分好奇,什么事竟让自己这个一向大方的孙子扭捏起来。   “爷爷,你不用再费心帮我相看人家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有心上人了怎么不告诉爷爷!是什么时候的事?”老里长着实被自己孙子的话下了一跳,并开始担心起来,玉儿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品行他很了解,不到非那个汉子不可的程度他不会把事情告诉自己这个做爷爷的,而之前自己为他的亲事忙上忙下他都没把这件事告诉自己,恐怕要想与他相中的那位汉子结为秦晋之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老里长知道自己孙子心气高,不然他不会连赵员外家的公子都看不上,老里长现在就怕孟玉儿相中的汉子门庭太高,自家攀不上哟!   “是那位汉子?镇上的?”老里长赶忙打听。   “村里的,爷爷你也认识,就是……就是……”   “就是谁呀!你赶紧说!”   “就是孟大哥。”   “胡闹!”老里长把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孟玉儿听到老里长的呵斥,立马急红了眼眶,“为什么不行,我心怡孟大哥!”   “玉儿,孟武有主君了,就算我和他的父亲是忘年之交,有比较深的情谊,担得起他诚心诚意叫我一声爷爷,我也拉不下脸去让人家把主君降为侍给你腾位置!”   原来爷爷并不是不让我嫁给孟大哥呀!孟玉儿弄明白了自家爷爷的意思后赶忙辩解:“我没有这个意思……”   “怎么!你还想去做侍君!我的孙子要去做侍君,我堂堂一个里长还丢不起这个人,你想都不要想!”没等孟玉儿说完就截了他的话,气得是吹胡子瞪眼。   “爷爷,你听我说,我怎么会自降身份去做侍君!我是说我想嫁给孟大哥,我愿意做平夫。”   听到这句话,老里长才冷静下来,“平夫?”   “对,我知道我们是厚道的人家,的确没有理由让孟大哥为难降禾哥的位置,这对孟大哥的名声不好,况且禾哥之前过得苦,我们也不能在他生活刚好转的时候打击他,所以我愿意做平夫。”   老里长搞清了孟玉儿的打算后也开始郑重地考虑起来,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有孟新常这位父亲,孟武也不会差到哪去,况且以自己的观察武小子的确是个有担当的汉子,将玉儿托付给他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自己为什么如此慎重地帮玉儿挑人家,不就是怕自己百年之后两腿一蹬,自家乖孙受人欺负嘛!而如果把玉儿嫁给孟武,凭着自己与他父亲的情谊,他肯定会好好照顾玉儿,退一步说,都是一个村子的人,自己好歹还能照看几年,就算自己死了,相亲们也能帮忙照看着。相反如果玉儿嫁到别村或是镇上,万一受了委屈自己和村里人也鞭长莫及。如此想来,之前那些人倒是没有一个比孟武更合适的。   武小子怎么就先娶了禾哥儿咧!要是没娶,玉儿嫁给他做主君岂不是一桩再合适不过的美事!罢了!罢了!终归自家孙子看上的,禾哥儿又是个苦命的,玉儿委屈就委屈些了吧!   “话虽这么说,我也要先问一下你孟大哥的意见。”老里长想通后,脸色缓和下来。   “这么说,爷爷你是同意了!”孟玉儿心愿达成,开心地不得了。几番抑制才没使得自己失态。   “行了,先吃饭。”   ******   在孟玉儿心里,过了爷爷这关,这件事就成了大半儿,至于孟武愿不愿意娶他这个根本性问题竟从来不在他心上存在过,虽说孟大哥有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也不看他孟玉儿是谁!他从来不相信孟武会爱上夏禾,只不过是孟大哥负责任,对自己的主君肯给予承诺罢了。只要自己嫁给了他,孟玉儿有信心让这句话成为孟大哥对自己的承诺。同一句话,孟玉儿认为意义完全不一样,一句出于担当与责任,而另一句则将出于爱。   至于夏禾……怜他命运多舛,在孟大哥爱上自己之后,自己也不会逼着孟大哥休了他,就给他一间幽静的偏院安度余生吧!只要他不来打扰我!孟玉儿睡前迷迷糊糊的地想。 第三十二章落花流水   吃过早饭后,老里长遣翠大么去叫孟武来家里,说是有要事相商。孟武一向敬重老里长,对他的话自然没有怀疑,放下手中的活计跟夏禾打了个招呼就赶去了老里长家。   孟武走进老里长家的门,老里长坐在堂屋抽着烟筒等他,孟武进入堂屋后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因为他感受到堂屋里虽然只有老里长一个人,但却有两道气息,气氛有点微妙呀!   “阿武来了,坐!”老里长将烟筒立在一边,慈眉善目地方招呼孟武。与老里长关系亲近,孟武也不扭捏推辞,拿过一张椅子在老里长对面坐了下来。“不知里长爷爷叫我来有何事?”   “的确有事,还是好事!”老里长这时候正拿看孙婿的眼光看孟武,那是越看越满意,与孟武说话的语气较之往日亲切了可不止一份半点。   “里长爷爷,你也别卖关子了,既然是好事,何不赶紧告诉我?”孟武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在他身上,还搞得神神秘秘。   “阿武啊!我问你,你觉得我的孙子孟玉儿怎么样?”   话题是怎么拐到这来的,孟武满脑子问号,但当着别人家爷爷的面自然不能说人家不好,孟武在脑海中搜索着对孟玉儿的稀薄的印象,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只好说:“玉哥儿知书达礼、大方得体,又对你十分孝顺,村里人那个不夸,自然是很好的一位哥儿。”   “哈哈哈,我就知道凭我家玉儿的资质,谁见了不夸一声好!”老里长高兴地一脸褶子都笑出来了,孟武察觉到藏在后面的一道气息忽地加重,内心升起异样的感觉。   “既然这样,阿武可愿娶玉儿为夫?”老里长用肯定的语气抛出一句询问,倒是把孟武吓得不清,这可完全不在他的猜测里,“里长爷爷,你快别开玩笑了,我万没有这个心思。”   老里长听到孟武的拒绝,也是万分疑惑,“武小子,你看爷爷像开玩笑的样子吗?玉儿不说在咱孟家村,就是在安阳县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哥儿,难道你还看不上?”   “里长爷爷,你误会了!玉哥儿好归好,但是我已经有夫郎了!”   “哎~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天底下那个有能力的汉子不是三夫四侍,这可算不上什么理由,不过我家玉儿可不会委屈给你作侍啊!玉儿懂得为你着想,怕你难做,甘愿做平夫!这还没嫁给你呢!就知道为你打算了,这么好的夫郎你不娶?”   听了这一番话,孟武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老里长拉的这桩媒实在太无厘头了,先别说自己已经有夫郎了,万不会出轨,他孟玉儿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呀!若不是他是老里长的孙子,自己怕是连那稀薄的几个映象都没有,这是哪来的自信他们想嫁自己就会乐不可支地娶回去?同时孟武又还十分愤怒,老里长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一点都没顾及阿禾的意愿,如果自己真的如他所想将孟玉儿娶回去,还给他平夫的地位,这让阿禾如何自处?果然是不是自家的人不用心疼呀!   孟武顾及到与老里长的情谊和老里长的身份没有拂袖而去,不过他的脸色确却是冷下来了,刚才稍稍扬起的嘴角彻底抿成一条直线,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格外冷硬,对于三观完全不在同一个次元的谈话他不想多说,反正多说也无用,他索性直接拒绝:“里长爷爷不必多说,我是绝对不会娶玉哥儿的,您不用费心了。”   老里长被孟武直接了当的拒绝给噎住了,他竟然不愿娶玉儿,简直不可思议,反应过来后老里长又一阵羞愤,好你个混小子,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倒是敢嫌弃我家玉儿起来了!他摆出惯常里长的架势,“孟武……”   “爷爷!”这时孟玉儿按耐不住从里屋冲出,将老里长的未尽之语堵在口边,憋的老里长满脸通红。“爷爷,我想和孟大哥单独谈谈。”   “玉儿!”   “拜托了,爷爷!”   “唉!我管不了你们了!”老里长气得一拂袖,背着手走了,把安静的堂屋留给你了孟武和孟玉儿。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两人之间十分尴尬,孟玉儿是个哥儿,脸皮薄,他实在不知如何先开口。孟武本想等着看孟玉儿怎么说,毕竟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他先向里长爷爷提起,里长爷爷才来征求自己的意见的,就算是征求吧!只是不知道两人甚至都没见过几面,他是怎么相中自己的,等了一会儿,孟玉儿支支吾吾地就是说不出什么,孟武也不耐烦了,“玉哥儿,你若是没什么想说的,我就先走了。”   “不!孟大哥你等等。”孟玉儿急忙出言挽留。   孟武站在门边,示意他有话赶紧说。   “孟大哥,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孟玉儿问出这句,白瓷一般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漂亮的绯色,语气里满满的难以置信和坚强的脆弱,任哪个汉子看到了都会心生怜意。   可惜,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无情,孟武不喜欢他,也不想给他多余的奢望,“刚才你在后面不是听到了吗?我不喜欢你,而且我有夫郎了,也没有享尽齐人之福的意愿,你何必要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你为什么会不喜欢我,不是说可以日久生情的吗?你不娶我怎么知道你以后不会喜欢我,我自认为在整个孟家村找不到比我更德才兼备的哥儿!”   孟武听着好笑,他见过的男人何其多,在孟家村数一数二又怎样,顾及到孟玉儿只是个十七岁大的孩子,孟武不想给他难堪。“玉哥儿,不要转牛角尖,不是你好不好的问题,就算你再好我也不会娶你,我已经娶了阿禾,就不会再娶任何人。”   “孟大哥,夏禾哪里比我好!我可不差他一分!”   “啧――”完全说不通呀!孟武从来没遇到如此让他无语的事,他对不是自己夫郎的哥儿都没什么耐心,何况在他看来,现在就是一个文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一副‘我这么好,你就应该娶我’的作态,让他心情更加不好。两人的关注的焦点根本不是同一个,这样的谈话多说无益。   “玉哥儿,我再跟你郑重地强调一次,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娶你,就算夏禾确实比不上你,我也喜欢他,并且会喜欢他一辈子,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孟武只管说完自己想说的,也不理孟玉儿做何回应,立马离开了老里长的家。 第三十三章无题   被孟武拒绝后,孟玉儿将自己关在屋内好几天,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感觉十分的不真实,就像一场黄昏时醒来的梦。孟武说的话那么不符合自己的设想,但孟武的语气如此斩钉截铁以致孟玉儿生不出一点儿侥幸的心思。   老里长也不知道拿这事怎么办了,孟武不愿娶,他是万不能逼他娶的,毕竟强扭的瓜不甜,结亲可不是为了结仇的。并且就算他想逼,孟武也不是他能拿捏得住的人,如此一来老里长也只能由它去了,只希望玉儿能早点想通。这件事对孟玉儿打击太大了,老里长很理解,也就没再忙着给孟玉儿相看人家,只希望孟玉儿能有时间好好自我开解,早点想通,早点走出来。在老里长的心里,不娶孟玉儿是他孟武的损失,孟武这个预备孙婿没了就没了,毕竟自家乖孙如此优秀,还怕找不着好的夫家?   ******   孟玉儿恍恍惚惚地过着日子,一直不愿面对与自己的设想完全不符的现实直到柳哥儿来拜访他。   “笃――笃――笃――”“谁呀!”翠大么听到敲门声后赶紧去开门。“原来是柳哥,你来有什么事吗?”   “翠大么,我来找玉儿,这几天都没见他,我有点担心。”   辛柳进屋去找孟玉儿了,翠大么关好门,一边走一边嘀咕:“这柳哥儿什么时候和小主子关系这么好了。”   后院,几块菜地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只母鸡带着一窝毛绒绒的小鸡在菜地的栅栏周围扒拉虫子。孟玉儿正坐着发呆,辛柳都走到他面前了他才察觉。“柳哥,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担心你嘛!”辛柳拿过一张竹凳在孟玉儿对面坐了下来。“这几天都没见你,出什么事了?”   孟玉儿没回辛柳的话,只是偏过头去盯着院子里带着小鸡觅食的母鸡和叽叽喳喳的小鸡。辛柳并没有催他赶紧回话,也陪着静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孟玉儿才轻声出口:“柳哥,我是不是不该奢求不是自己的东西,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辛柳听到这句话,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他在心里想着“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同时用难以置信地口气问道:“孟武拒绝你了?”   “嗯”对于这件难堪的事,孟玉儿不想多说一个字,甚至都不愿去回想。   “那你怎么办?”辛柳保持着一副担忧惶急的脸色。   “我打算放弃了。既然人家不愿娶,我也没那个脸再巴巴地送上门去。”孟玉儿波澜不惊的语气中似有万千苦涩。   “你,甘心?”   “不甘心又怎样?孟大哥说不喜欢我,不愿娶我,你说我能怎么办?”孟玉儿看着辛柳,带着鼻音问,倔强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唉――”辛柳抱住了孟玉儿,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   “柳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赶紧找个人嫁了,我没办法不去喜欢他,嫁了人,好歹绝了我这妄念。”   辛柳察觉到孟玉儿真的打算放弃的心思不由心中一急,孟玉儿嫁了人他去哪找这么一个资质高又好掌控的角色?“玉儿,你可千万别冲动,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咱们不急,慢慢相看,兴许时间一久你就不喜欢他了,兴许你等一等,真正适合你的汉子就出现了啊!”   ******   天气已经足够炎热,就算用冷水洗衣服也只是让人感到凉爽而不是寒冷,孟武这才没有限制夏禾去河边洗衣服。   夏禾端着一盆脏衣服走到河边,那儿已经或蹲或坐着挺多的哥儿,夏禾看到熟识的徐然也在那儿,连忙走过去在挨着徐然蹲下来。   “阿禾,很少见你来河边洗衣服呀!今儿个怎么来了?”徐然笑着问。   夏禾不好回答,难道要说夫君心疼自己,嫌弃河水太冷,在家烧热水让自己洗吗?闺中之事还是不要拿出来说,怪难为情的,于是他只好转移话题,“怎么没见小辉,他不是一向跟着你吗?”   “哦~你说我家那野小子呀!他哪呆的住!不知道哪玩去了。”本就随口一问,夏禾不答徐然也没放心上,见说到自家儿子,徐然虽嘴上嫌弃,但神态之间全是欣喜。   夏禾一边搓洗衣服一边和徐然拉家常,“然哥,你家院子里的李子我能再去摘点不,我觉得挺好吃的,吃过一次后天天都想。”说起这个夏禾有点不好意思,搞得自己像个贪吃的小孩。   “怎么不行,乡里乡亲的,阿禾还要跟我客气?一下你就和我回去,想吃多少摘多少。”徐然满口答应,一点李子,他还不至于舍不得。“不过阿禾你的口味也真是奇怪,我家院子里那棵可是七月李,现在才六月份,这又酸又涩的,也亏你下得去口。”   “是吗?我倒是不觉得,只是觉得它吃起来脆脆的,挺开胃!”   ******   夏禾要洗的衣服没有徐然多,洗好后他跟徐然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至于周围的人一向只是寡淡之交,点个头也就够了。却不料被意想不到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禾哥儿,我想跟你谈谈。”   孟玉儿在夏禾走过他家门时拦住了他,神情很严肃,夏禾不好推迟也怕真有什么事于是就跟着他进了屋,只是心里还是很疑惑,不知孟玉儿要和他谈什么?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大往来。   两人在前院落座,夏禾把手中的衣服放在一边,等着孟玉儿揭起话题。   孟玉儿觉得自己可能从来没有仔细地打量过结婚之后的夏禾,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夏禾吗?夏禾今天穿着一袭墨蓝色的短衫,这种布料孟玉儿认得,在镇上最好的裁缝店才有卖,它不仅质感好还通风透气,很受哥儿欢迎,不过也不便宜就是了。要知道夏禾成年后就没穿过像样一点的衣服了,他身材比一般哥儿要高大,孟桃嫌帮他裁衣太废布料,就找出他生父以前的衣服给他自己改着穿,以致于在孟玉儿的印象中夏禾一直是个灰扑扑的,畏缩的,受人讥笑嘲讽的不像哥儿的哥儿。变化最大的是夏禾身上的气质,他面色红润,眼睛通澈有神,举手投足爽利大方,他身上透着勃勃的生气。一个有依靠的哥儿和没依靠的哥儿竟是有如此之大差别!   “禾哥儿,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你现在竟然还可以如此淡定地坐在我面前,你对自己就那么有信心?”   这孟玉儿在说些什么,怎么自己一头雾水,“玉哥儿,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拐弯抹角的我也听不懂。”   在孟玉儿看来夏禾纯属得了便宜还买乖,自己说得不够清楚?   “禾哥儿,你说你能留得住孟大哥几时?貌丑无盐、不通笔墨、粗俗不堪,就算没有我,你说孟大哥能忍你到几时?”   夏禾听到这再这怎么愚钝也感受到来孟玉儿的恶意与挑衅。虽然他承认孟玉儿说的属实,但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东西,嫁给孟武后,很少有人再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孟玉儿的口气让他想起来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玉哥儿,我想这用不着你操心,夫君娶了我,也承诺这辈子都和我在一起,我再怎么样‘貌丑无盐、不通笔墨、粗俗不堪’夫君不嫌弃就好!”   夏禾不想和这个不知所谓的孟玉儿多计较,他起身欲走。   “夏禾,你看着吧!你以为你留得住孟大哥!别开玩笑了,总有一天他会娶别人!到时你那被抛弃的可怜样肯定好看的很!”   夏禾听到这怒了,他回过身挑起眉毛,“孟玉儿,我不知道你发什么疯,孟武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人,他既然娶了我,我就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并且你拿什么肯定孟武不爱我,嗯?你会比我更了解我的夫君?”   夏禾心里气极了,任谁被诅咒未来会与自己相公劳燕分飞都不会高兴,他没扇孟玉儿一巴掌都算他素质好,丢给孟玉儿一个讥笑的眼神,夏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其实并没有自己笃定的那么自信。 第三十四章小别扭   夏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觉得哪哪都不如意,吃饭、做事总有让他想摔东西的意外发生,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矫情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烦躁不安的情绪,最让他如噎在喉的是前几天孟玉儿说的话,明明放在平时他对那些意味不明的话想都不会多想一下,怎么现在就这样在意得不得了,夏禾懊恼地直抓头发。   那天夫君被叫到老里长家到地说了些什么?他怎么都没告诉自己,夫君是不是对我不耐烦了?夏禾知道自己有点儿魔怔,但他就是扭不过弯来。   “你留不住他的――你留不住他的――”孟玉儿刻薄的话时不时就要来撞击一下他的心脏,酸涩得他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我真是――”夏禾把眼泪憋回去,对自己这脆弱的情绪厌弃不已。   又过了几日,孟武已经忍不住了,阿禾太反常了,虽然自己每次问他他都推脱没事,但是作为时时刻刻关注自家夫郎的人,孟武表示不能在放任下去了。孟武观察到阿禾这几天几乎都处在一个情绪极度不稳定的状态,虽然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焦躁、不安、低落,但孟武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孟武决定要和夏禾好好谈谈,虽然不知道阿禾在烦扰些什么,但心结什么的还是越早解开越好。   这天吃完午饭,孟武盯着夏禾忙来忙去地收拾,把夏禾盯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等夏禾收拾完擦干手正准备让自己夫君不要挡路,给自己让个位置,不料孟武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带向自己,然后扶住他的腰用力一撑,夏禾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面对面地跨坐在自家夫君的大腿上,这时孟武已经完完全全地把自家夫郎禁锢在怀里。   夏禾双腿悬空,与孟武面对面对视,两人距离极近,呼吸相互可闻。夏禾觉得这个姿势实在太羞耻了,一边挣扎一边恼怒地低声说:“夫君,你赶紧放我下来!”   孟武倒是没考虑什么姿势问题,他只是觉得这样好说话而已,不用担心夏禾再找各种不着调的借口回避他。至于夏禾地挣扎他是半点不担心,被他的双臂钳住还想逃离怕是个笑话,况且夏禾也没全力挣扎。他看着自家夫郎面红耳赤的样子觉得挺养眼,若不是有正事要说,他肯定要好好调戏一番。   “阿禾,别动!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你再动,我们就要把谈话地点挪到床上去了!”   夏禾听到这句话身体一僵,果然不动了,孟武满意了,他腾出一只手抚摸着夏禾柔顺黑亮的头发但另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握住夏禾的半边腰肢,说:“这几天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还自己憋着不告诉我,你不晓得我担心你?”   兴许是孟武语气里的宠溺味道太重,暗示夏禾可以任意发泄自己的情绪,他觉得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全涌上来了!但是他又不知道如何述说自己的委屈,毕竟它们来得全无头绪,只好抓住他关心的孟玉儿的那件事。   “前几天,你去里长爷爷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夏禾的语气的确委屈得不行,但这内容倒让自己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并不妨碍孟武顺着哄自家夫郎。   “我只是觉得不必要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阿禾想知道就直接问我,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那你现在赶紧说!”   “好”孟武在夏禾脸上亲了一口,硬硬的胡茬扎得夏禾有点疼,“里长爷爷不知怎么想岔了,想把我和孟玉儿撮合成一对,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听力孟武的解释,夏禾才想明白那天孟玉儿那莫名其妙的言行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心里一半高兴,一半忧虑,自家夫君并没有被孟玉儿的美貌所迷惑真是太让人欣喜若狂了,但是自家夫君那么好,招哥儿惦记,这拒绝了一个孟玉儿,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其他人,自己怎么留得住?越想越担心,以致夏禾看孟武越看越生气,说话也口不由心起来,“玉哥儿可是咱村数一数二的哥儿,上赶着嫁你,你不要?”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孟武就知道夏禾在说反话,他搞不明白夏禾是怎么一回事,干脆就当是难得一遇的撒娇了。平时夏禾总是坚韧的,今天这样的夏禾难得一见,孟武甚至觉得新奇,若是别的男人这样做,孟武可能会倒胃口,但换作夏禾孟武不但不嫌烦或是难看,反而心里忽的软了一块,他安抚说:“数一数二也跟我没关系呀!我已经有你了。”   “我怎么比得上人家,你现在不要,以后可不要后悔,到时,到时又嫌我妨碍了你。”夏禾更委屈了,被自己深深依赖的夫君抱在怀里,鼓励着他肆无忌惮地胡搅蛮缠。   孟武苦笑不得,难得看到自家夫郎这般不成熟的样子,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是夏禾一直以来自卑心理的后遗症,说到底还是自己给他的安全感不够,是自己失职。   “那阿禾倒是说说像孟玉儿之类的哥儿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天天担心我被抢走。”闹清了缘由孟武反而不急了,慢慢开解自家难得转钻牛角尖的夫郎。   “他们长得好看!”   “嗯”   “识文断字!”   “嗯”   “秀外慧中!”   “嗯”   “你还‘嗯’!”夏禾恨不得咬他一口。   孟武看着瞪着自己的夏禾,觉得实在可爱的不行,他一把抱住夏禾,把夏禾摁在自己怀里,“阿禾,你担心的一切都不存在。我难道没跟你说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还记得我写在河灯上的话吗?如果我食言,就让我不得好死吧!至于那些识文断字的,秀外慧中的,如果你想识字,我就教你,还有,在我心里没有谁比你更贤惠了!信我!嗯~”   夏禾趴在孟武怀里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就是憋不住,他得到了最珍贵的东西,有了孟武这句话,以后谁敢跟他抢,他就把他推河里去……   等到夏禾心情平缓了,他反而不好意思面对自家夫君了,就这样赖在孟武身上没有勇气下来,孟武也就这样抱着,直到孟武忍不住了,“阿禾,我的确想抱着你,但现在是白天,你再不下来,我干脆就把你抱回房了啊!”   夏禾这才麻利地从孟武身上爬下来。   站定后,尴尬地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襟和头发,只是一直不敢对上自家夫君揶揄的目光,突然他感受到腹部一阵急促尖锐的疼痛,仿佛天崩地裂,像是有什么东西攥住了他的小腹,然后把它扭成一团。   “哎呦――”   孟武看到自家夫郎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因不知名的疼痛而弯腰蜷缩起来。他赶忙扶住夏禾,“阿禾,你怎么了!哪儿疼?”   “夫,夫君,我,肚子疼――”夏禾声若蚊鸣,几不成句。   自家夫郎疼得脸都皱成一团,虚汗直冒,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把夏禾打横抱起,推开院门向村子里的老大夫家冲去。 第三十五章晴天霹雳   孟武抱着夏禾一路狂奔,因为孟武和老大夫家都住在村尾,比较偏僻,倒是没几个人看见孟武这比较出格的行为,不然肯定又要引来一堆闲话。   孟武一边飞速奔跑一边安慰自己怀里的夏禾:“阿禾,挺着点儿,马上就到大夫了!”夏禾这会儿其实已经没刚才那么疼了,但看着着急上火的自家夫君如此担忧的样子,他也就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应该是疼痛不已的状态,故而他也就乖乖窝在孟武怀里,一手抓着孟武,一手捂着小腹,眉头紧皱,一脸苦相。   孟武跑到大夫家门前,门是敞开着的,也幸亏门是开着的,不然今天老大夫家肯定得损失一扇门,孟武一边抱着人往里冲,一边用他那大嗓门喊道:“大夫――大夫――”   “叫魂呀――”孟根生被孟武的这几嗓子叫得耳朵疼,“我还没到眼昏耳聋的地步,你不用这么大声喊,我听得见。”   “大夫,阿禾突然肚子疼得厉害,你快看看!”   “把人抱到屋里来。”   孟武把人抱到屋里,动作轻缓地将夏禾放到床上,然后赶紧退到一旁给大夫腾位置。孟根生原先以为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但一号脉才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滑利如走珠,虽然微弱但的确是喜脉,孟根生怕摸不准,又专门在夏禾的右手关脉上模了一遍才肯定,这确实是喜脉无疑了。   从脉象来看夏禾这一胎应该有一个月多一些,但是怀得并不稳,夏禾这几天肯定又思虑过重才引起剧烈的腹痛,这一胎要保住不算很难但恐怕也得下不少功夫。   确定了病因,孟根生拟了一剂合适的安胎药让药童去煎,又安抚了一下完全不清楚状态的夏禾才示意孟武出去说。   孟武跟着老大夫走到院子里的一方木桌旁,木桌上还摆着两个装草药的匾。   “坐!”老大夫面色严肃,孟武更加担心,就怕夏禾真有点什么事儿!   “大夫,阿禾到底什么病,没什么大问题吧!”   “他什么问题还不得赖你?”   “啥?”孟武被老里长的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事关夏禾的安危,他急的很,脸气也不免沉下来,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昔日统领万军,沙场浴血的压迫感,“大夫,你就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心里急的很,阿禾到底什么病?”   呵――,这武小子还敢拿气势来压他,孟根生虽然被孟武流露出来的浑厚凌厉的气势下了一跳,但这点威压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害怕。“哼――,你还好意思问我,我是不是跟你说过禾哥儿地身体底子薄,几年之内最好不要有孕,那他现在一个月的身孕赖谁?”   “怀怀怀怀怀――孕!!!”孟武感到一个晴天霹雳劈中了他的脑袋,他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崩断了,夏禾怀孕的消息席卷了他整个脑海,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木的,除了夏禾怀孕的消息恐怕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孟武足足愣了半刻钟才把自己的思绪理清楚,从木然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大夫,阿禾疼成这样,这次怀孕会不会有危险,如果会危害到阿禾的身体,我希望把孩子拿掉!”   “瞎说什么,毛头小子就是天真,你光知道怀孕会有危害难道打胎就没危害了吗?流了这一胎禾哥儿以后都别想做爹么了!”   听了老大夫的话孟武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差了,周朝可不比他的原世界,随随便便就能堕个胎,有没有孩子自己到无所谓,就怕阿禾接受不了。   “哼!这个时候懂得心疼了,那你为什么要让禾哥儿这么早怀孕?”老大夫最见不得这种事后才一副后悔不送的样子。   不过这事还真不能怪孟武,夏禾的孕痣颜色十分浅淡,怀上的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古代的避孕药又不专业,多多少少对身体有损害,再加上孟武这个外来者对怀孕没多大概念,也就一直忽略了这件事。上次大夫告诉他以阿禾的体质要想要子嗣很艰难,他下意识觉得阿禾不会怀孕,就算会怀上也应该是他把阿禾的身体调养好后的事,这起码也得有几年时间。没想到这么小概率的事件偏偏就发生了!   看到孟武懊恼不已的样子孟根生觉得也敲打够了,刚才被这小子恐吓的气也顺了,便态度和缓地宽慰孟武:“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禾哥儿的胎虽然怀得不稳但也没到保不住或是伤害身体的地步,不过一定要多花些精力照顾些就是了,也算你这大半年来对禾哥儿还算尽心,他的身体恢复不错,不然也不可能怀得上孩子。怀孕的头三个月最危险,你一定要时刻看护着,忌房事,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让禾哥儿保持放松愉快的心情,一切以禾哥儿为重!懂了吗?”   听到这一番话,孟武才彻底放下心来,没有危险就好,至于其他的,孟武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搞定。   “一下我开副安胎药给你,你拿回去给禾哥儿按时煎着喝,还有多去问一下你李阿么,他在这方面有经验!”   ******   童子煎好了药,孟武接过来亲自喂夏禾喝药。   “阿禾,来先把药喝了,现在肚子还痛不痛?”   “不怎么疼了,夫君,大夫有没有说我到底是什么病?”夏禾对自己的身体很在意,他才刚嫁给孟武,好日子刚开始,他不想有任何意外。   “不是病,是好事,阿禾,你怀孕了!”   “真的!”   夏禾听了孟武的话眼睛都瞪圆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怀上孩子,毕竟他的孕痣的颜色太浅淡了,他一直有种忧虑,如果久久都没有孩子,夫君会不会厌弃自己,可是现在他怀孕了!他有了自己深爱的的人的孩子!苍天保佑!   夏禾激动坏了,一头扑进孟武怀里,孟武眼疾手快才没让药撒出来,一手端着药,一手抚摸着自家夫郎的脊背,孟武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声音有多柔情,“哭什么,有了孩子是多大的好事呀!大夫可说了,阿禾要高高兴兴的对孩子才好!”   “嗯~”夏禾闷声闷气地回答,等到情绪都压下去了才从孟武怀里抬起头来。   “来,先把药喝了,然后我们回家。”   看着乖乖喝药的夏禾,孟武才有了一点自己快要当父亲了的真实感,真不可思议,阿禾平平的肚子里已经在孕育着一个他的孩子!   虽然孟根生老大夫说没有什么问题,但孟武还是不放心,孟根生再怎么医术好也只是个乡野大夫,总归是医术不精,夏禾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容不得出半点意外,看来得麻烦一下霍修文呀!孟武在心里打算。 第三十六章易碎品   自从确定夏禾已经怀孕,并且还怀得不怎么稳后,夏禾就被当成了需要仔细招呼着的易碎品一般伺候。   孟武觉得,夏禾本不该这么早怀孕,但由于自己的疏忽导致他要承受更大的风险,责任全在自己。然而怀都怀了,现在也只能尽力去弥补,不能让夏禾在孕期出一点意外直至他顺利产下麟儿。   故此,夏禾被勒令禁止进行一切可能有危险的活动,家里户外一切都不需要他再操半分心,他只需要好吃好睡地养胎便可。   接到夏禾怀孕的消息,李老么开心的不得了,心里就像绽开了一簇一簇的礼花。他伶仃无依的一个老啊么都做好了死后无人送终的准备了,忽的有了一个孝顺的乖孙,忽的就连小曾孙都要有了,叫他怎能不欣喜非常。   这个突如其来的我好消息,就像在他枯老的身体里注入了活力,李老么几乎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便觉得自己活力四射起来。   “阿禾,我跟你说,这怀孕的头三个月最是重要,可半点马虎不得,吃地用的都要十分注意,生的、辣的、油荤的都碰不得,你也别往那些危险的地方去,走路也要小心点儿。对了,老孟头给你开了药了吧!他的医术还是稍微靠得住的,每天都要喝,可不能嫌苦!”   夏禾看着絮絮叨叨恨不得吃喝拉撒都要交代一遍的李老么也是哭笑不得,没有谁比他更重视肚子里的这个小宝贝了,他自然会万分小心。   “哎!阿禾你让阿武把空的那个厢房收拾出来,我要住进来,光靠阿武那个毛头小子怎么能把你照顾好,不亲自看护着我可放不下心。”   “阿么,之前千方百计地叫你来和我们住你都推脱不来,现在看来我还比不上肚子里的这个你的小曾孙呀!”   李老么听到这句玩笑话,知道夏禾心情不错,也揶揄回去,“那不是今时不同往日嘛!之前家里只有你和阿武小两口,我一个老么来凑什么热闹?现在有了我小曾孙,那就不一样了!光靠你们这两个半点经验都没有的小年轻叫我怎么放心。”   夏禾被李老么说得不好意思,哂哂没搭话。   “对了,现在这个时候,阿武怎么不在,你可是双身子的人,这个不靠谱的汉子跑哪去了!”李老么没看孟武鞍前马后地伺候自家乖孙有些不满。   “夫君今早说要去县里接一个重要的人,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吧!”夏禾解释。   这时,徐然挎着一篮子李子来拜访夏禾。   “然哥,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夏禾起身欲迎。   “你别动!”徐然赶紧阻止夏禾。他把李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说:“这个时候可半点马虎不得,毕竟你还在头一个月。”   徐然拉过一张竹凳坐下才继续说:“之前看你那么喜欢这不到月份的我七月李我还十分奇怪,原来是怀了,今天我又专门摘了一篮子,拿来给你解解馋!”   “那就谢谢然哥了!”   徐然把抓在手上的一把李子放在夏禾手里,又问:“老大夫怎么说?”   夏禾把一颗青涩的果子放进嘴里,品尝着它酸酸脆脆的美妙口感,说:“大夫说虽然怀得不太稳,但好好养着就没事。”   “阿禾,听哥的,你可不能不当一回事,这胎对你十分重要,若是生了个汉子,你在孟武兄弟心里的位置才稳,可一点意外都不能出!哥是过来人。”徐然跟夏禾说这句话是真的把他当作了亲近的朋友,毕竟从本土哥儿的角度出发,能头一年就怀孕,一生就是个汉子对稳固在夫家的位置十分有用。   知道这一点,夏禾虽然明白自己不用担心这一点,但还是十分感谢徐然的忠告。   ******   知道自家夫郎怀孕的第二天,孟武安抚好夏禾后就去镇上用秘法联系了霍修文留下的暗桩――天字组的暗卫。他需要一个精通哥儿孕科的大夫,帮夏禾量身做一套养胎安胎的疗程,不然他怎么都没办法安下心。   霍修文果然不负期望帮他找来一个在这个方面很有建树的大夫――欧阳大夫。欧阳大夫今天到安阳县,为表重视与诚意,孟武当然得亲自去接。   孟武赶着租来的牛车咯吱咯吱地回村,牛车上坐着一个约天命之年的留着飘逸山羊胡子的汉子,他就是孟武专门去接的欧阳大夫。   牛车穿过村子,各家各户见来了外人都好奇地出来打量,不一会就到了孟武的家门口。   “欧阳大夫,到了,请下车。”   欧阳川看着这个简陋的农家小院,实在不明白能请得动霍知府来拜托他出手的汉子怎么就甘心窝在一个小村子里。莫不是他的夫郎是朵迷人的乡间山茶?欧阳川隐晦地瞄了孟武一眼,莫名的对里面那个坏了孕的哥儿有了点猎奇的期待。   门是从里面拴上的,孟武敲了敲门,听到敲门声的李老么来开门,“阿武回来了,阿禾说你去镇上接人去了,接回来?”   “阿禾么,接回来了,这位是欧阳大夫!”   “欧阳大夫,里面请!”孟武保持尊敬的语气。   欧阳川跟着孟武走进堂屋,看到里面坐着两个人,应该是一位哥儿和一个“汉子”,汉子算得上硬朗俊气,只是穿着有点奇怪,像是汉子的长衫又像是哥儿的衫裙,就是不知道和那位哥儿什么关系。那哥儿虽不算绝色,但放在乡下颜色也够了,然而怎么也不像留得住接自己回来的那位汉子的样子!   欧阳川正疑惑着,却看到孟武快步走过去,抓住了站起来的那位“汉子”的手,又把他摁坐在椅子上。“阿禾,你就别乱动了!”那位“汉子”无奈地笑了笑,向他投过来一个歉意的眼神。   这时那位哥儿也站起身,“孟武兄弟回来了,阿禾说你去镇上接一个人,就是这位先生吧!”   孟武肯定了他的疑问,转身对欧阳川说:“欧阳大夫,这位是我夫郎夏禾,他的身体还请你费心。”   欧阳川差点没绷住脸上尽在掌握之中的高人的笑容……   这可不怪他眼挫,只怪这孟家夫郎长得太具迷惑性。   ******   是夜,夏虫在窗外石板缝中不知疲倦地鸣叫,屋内,夏禾正枕着孟武的上臂,“夫君,我的身体和宝宝真不会有事吧!”   “傻瓜,瞎担心什么,有今天的欧阳大夫在,你想有点什么事都不可能。”孟武轻吻夏禾的头顶,又把他搂紧了些。   接着夏禾又把今天李老么的要求告诉了孟武,有李老么这个有经验的阿么盯着,孟武自然求之不得。   “阿禾,你觉不觉得我们家的屋子太小了!”   “嗯?”   “你看,阿么住进右边的厢房后咱们家就没有空屋子了,以后咱们宝宝住哪儿?你现在身体要紧不能乱动,好多活计都不能碰,我准备去人呀子那买两个仆侍,一个负责洗衣做饭和家里你不方便做的活计,一个近身专门招呼你,你以后月份大了,必须得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我才放心。”   “听夫君的,那咱们家钱够吗?”   孟武失笑,这个万事先关心钱的夫郎,“阿禾怕不是忘了任公子给的分成!”   对哟,夏禾现在才想起碧淹哥上个月送来的一笔可观的银钱,若按这个样子发展下去,自家的确不缺钱!   “我想在后院后面,和右厢房后面再建两个院子,一个给仆侍住,一个给咱们孩子住,也亏咱们家在村尾,地方大,够咱们折腾,阿禾说怎么样?”   孟武低头去看自家夫郎,发现夏禾已经睡着了…… 第三十七章建新房   说干就干,孟武想乘着还没到抢收的农忙季节,把计划中的两个小院子建好,快点完工,阿禾也能快点住进来,好好养胎。   除了新建两个小院子之外,孟武还想把原来的屋子好好修整一下,那些家具尖锐的地方要磨平,过高的台阶要改小,门槛也要换成低一点的。原来的屋子建成已久,地板有点滑,孟武想把铺地板的石块换一遍,家里各种东西的拜放格局也要调整。另外在欧阳大夫开的药中,有些东西在安阳县是找不到的,孟武还打算往府城里跑一趟。   这样粗略地计划下来,孟武未来两个月怕是都有得忙。不过就算再忙,他也不忘拿出大把时间陪自家夫郎。   孟武先去找了木匠孟大林,要想建屋子,改家具,非得找他不可。孟武给了他一笔可观的费用,要他按照自己的意思一丝不苟地把活计做好。   孟武给钱大方,孟大林答应得也爽快,他向孟武保证,他的手艺一定能让孟武满意。   孟大林家是家传的木匠,手艺在这一方小县城里自然没得挑。但手艺他出,材料还得孟武自己想办法,毕竟让他供应一件把家具的木料还行,这两座小院子的木料可不是他一个小手艺人能储备得有的。   于是孟武又去安阳县县城里联系了专门卖木材的店,选了作梁的榉木以及作柱子的杉木,和做其他用途的柏木。   在这种事上,孟武是不会吝啬花钱的,他绝对不会为了省钱去订容易开裂的松木。   县里的木材店生意做得大,因为孟武算得上是个大客户,要的木材也多,店里承诺会送货上门,这免了孟武许多麻烦。   解决了木材的问题,孟武又去招募了一些手艺口碑都不错的泥瓦匠人,他们负责砌地基、围墙、台阶和房子的主体甚至盖瓦。   然后孟武还找了些村里有意赚点外快的汉子,让他们帮忙师傅们打些下手。虽然匠人师傅们自己也有学徒,但孟武要求的时间赶,光靠他们是没办法完成的。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孟武一番大价钱砸下去,大家在钱的激励下都十分卖力,妥妥当当地在孟武要要求的时间内完工!用人不疑,把事情交给这些有经验的工匠师傅后,孟武就不再操心了!   孟武的这一番动作着实在村里激起一番波澜,大家都很好奇孟武从哪儿来这么多钱扩建房子,也不免有些心胸狭隘的人说些风凉话,不过当听说孟武和华彩阁的东家谈成了一笔生意,也就没有人再对此事紧抓不放了。   在扩建和修整屋子期间,夏禾就住在李老么家里。孟武和夏禾打算,既然阿么好不容易松口,愿意搬过来和他们两个小辈住,就万没有让他一个老人再搬回去一个人住的道理。两人决定,等房子建好了,就全都搬进去住,阿么原本的屋子就卖给村里。   解决了这些事,孟武就准备往府城里跑一趟,阿禾的药和一些其他在孕期里需要用到的东西都越早备上越好。   ******   “夫君,你这次去府城要多少天才回来啊!”   离别在即,夏禾知道孟武这次远行主要是为了自己,心里是又甜蜜又舍不得。他正处在怀孕的前三个月,情绪心态都十分敏感、不稳定,孟武还没有出发,他已经十分想念。   “不久,我尽快办完事赶回来!一个来回,要半个月吧!阿禾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孟武抚摸着夏禾的头发,他能感受到夏禾对他的依赖,虽然夏禾平时很坚强,但夏禾在他这有无限撒娇的权力。   看着夏禾黑润的眼眸,他的语气与他的心一起软下来,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但夏禾是他生命里永远的例外。   “那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   “嗯!我走了,车在等着了!回屋去吧!在家要听阿么的话,别什么事都瞎操心。”第一次离开自家夫郎那么久,孟武心里也很惆怅。   ******   “玉哥!玉哥!”孟夭夭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叫着。   “夭夭,你都嫁为人夫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孟玉儿出门来迎。   “你不是刚回门没几天,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孟夭夭一回来就来看他,孟玉儿心里也高兴,以致他忽略了心中的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那不是在玉哥面前嘛!我知道玉哥最最宠我了!”孟夭夭可不管,孟玉儿如此教训他可不是一次两次了,那一次他都没放在心上过。   “上次回门没时间来看你,你怎么也不来找我?我可想你了!这次是我夫家的爹么无聊,想来和我亲爹么聊聊,我也顺道跟来了!一到家我就来找你了!”孟夭夭还是一脸明媚的样子,一点也没初为人夫的惶恐与谨小慎微的感觉。   “赵主君和巍大么感情倒好!”孟玉儿感叹,没回孟夭夭的疑问。   孟夭夭也没执着于孟玉儿的回答,不过稍稍抱怨一下罢了。   “那可是!就是因为这样,赵爹么可疼我了!把我当成他亲哥儿一样,瑾之一点儿都不敢欺负我!”从孟夭夭雀跃的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在赵家过得有多如意!孟玉儿脸上的笑凝固了一刹。   “说到赵公子,他置的那个偏房侍君没难为你吧?”孟玉儿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问出这句话。   “玉哥你说的是那个出自南风馆的静连吗?”孟夭夭睁着一双大眼睛问。   “对!”   “他呀!不过是个沉不住气的,上不了台面的小倌罢了!还想挑衅我,我请爹么做主,直接把他发配到庄子里自生自灭去了!”   “赵公子他不反对?”孟玉儿心里很疑惑。   “瑾之怎么会在乎这种拿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孟夭夭翻了个白眼,“他也说那个静连太不懂事了,既然已经烦心到主人家,那就处理掉好了!”   孟玉儿一时无言以对,心里五味陈杂。   孟夭夭没有那么敏锐的心思,没能发现孟玉儿忽然沉默下的情绪。   “我看到一直有人运木材和砖瓦到村尾去,怎么回事?”孟夭夭啃了一口桃子。   孟玉儿脸色忽的难看了几瞬,但他不想在孟夭夭面前失态,极力维持一张平静地脸,漫不经心地说:“那是孟武在扩建房子,毕竟禾哥儿怀孕了,李阿么也要搬过去和他们住,房子还是要大一些才方便。”   “嗯,看来,孟大哥还挺有钱啊!禾哥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这可比他那位在县太爷家后宅挨日子的弟弟好过多了!可真是好运。”孟夭夭把桃核放下,撇了撇嘴。 第三十八章小别   孟武一走就是十二天,夏禾仿佛又回到了那每一天都要熬日子的时期。   夫君说最多不过半个月,今天是第十二天,还有三天。夏禾一天一天地掰着指头过日子。   “阿禾,起了吗?我烧了热水,可以起来洗漱了!”   这几天来,夏禾逐渐变得嗜睡,感觉自己每天都都迷迷瞪瞪的。   “哦~起了!”   夏禾揉了揉干涩的眼眶,觉得整个人都不得力,推开门,去洗漱自己。   “啊么,今天也没什么什么事吗?”   “你怀着孩子呢,还想做什么事?”李啊么闹不清楚夏禾的心思,平时还没忙够,怀孕这样能明目张胆休息的时间,怎么还不好好休息,专想着找事情做。   夏禾真的感到无聊透了,然哥不会天天都来看自己,自己这一胎又怀得不稳,以致哪儿都不敢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意外。啊么更是前前后后紧紧看着自己,就差把饭喂到自己嘴里了。夫君又不在,夏禾觉得自己的世界好似寂寥无烟的荒野。   夏禾想去把那张摇椅拖过来,放在院子里,自己能躺着晒太阳。   “别动!那么大个家伙事儿,放着我来拿!”李老么看到夏禾想去拖那个摇椅,急忙出声阻止。   夏禾无奈的笑笑,他真的觉得啊么太小题大做了,虽然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的确弄得自己不太舒服,但也没到事事都要别人帮忙的地步,最起码这个椅子自己是拖得动的。   六月下旬,八九点钟,太阳的温度刚刚好,即不炎热也不会让人觉得温度不够,睡着凉。   夏禾让啊么把椅子放到自己满意的位置,然后慢慢躺上去。摇椅上铺着厚实绵软的垫子,是夫君特地去镇上的裁缝铺定做的。阳光有点晃眼,夏禾将双手合叠着放在腹部,他有感觉,他的宝宝在哪里。   躺到十点,太阳变得灼热,夏禾也躺不住了,他起身,唤啊么把摇椅搬进去。然后他又去屋里把自己的针线蒌拿出来,他给夫君做的鞋子还没做好呢!   夫君一双铁脚,鞋子总是坏得快,新鞋穿上脚,不出两个月,准开线,也不知道他穿着鞋去干了些什么。   说起来,夫君也走了有十二天了吧!怎么还有三天呀!   夏禾觉得自己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他总会想起夫君,担心他出门在外会出什么意外。扰得自己心神不宁。   夏蝉在院子里那棵枣树上“知了――知了――”的长鸣,夏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阿禾,吃饭了!”李老么做好饭,出来叫夏禾。   “你又在做鞋子!阿武现在缺你这双鞋子!又伤眼又费神,赶紧放下,放下,先吃饭。”李老么觉得夏禾实在太让人不省心了!不过,怀孕时各种折腾的娇哥儿他见过多了!自家孙子算得上极好伺候的。   夏禾其实对吃的没啥胃口,虽然阿么做的都是孕期哥儿比较感兴趣的饭菜。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想吃不代表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想吃,自己怎么着也得吃点。   “阿么,做会儿鞋子不会有事!什么都不做,我也太无聊了!”   “你别跟我犟,孩子重要!走走走,先吃饭!”   夏禾知道跟阿么说不通,心里无奈,只好放下这个话茬。   勉强吞下一碗饭,夏禾实在吃不下,只好放下了筷子。“怎么只吃这么点儿,阿禾,你这样子,肚子里的孩子可不依!”李老么对夏禾这猫似的胃口很不满。   “阿么,你别逼我了,我是真的吃不下!”   “好好好,那我帮你把饭菜煨着,你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孕夫为大,李老么也不好逼着夏禾吃东西。   夏禾吃了饭就去院子里溜达,李老么可不会让他沾手洗刷碗筷的事。他看着窝在树荫底下吐着舌头的黑色大狗,又想起自家夫君,夫君还说要抱小狗崽来养,现在阿么搬过来一起住,这大狗也就跟着过来,哪还用得上小狗!   夏禾看着被拴着的黑色大狗,心里其实挺抱歉,这狗对外人凶,对自家人却亲得很!它很熟悉夏禾,一看到夏禾就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奔过来,也因为这样,李老么怕冲撞到夏禾,才特地把它拴起来。   今年怕是不会有小狗崽了!夏禾心里遗憾,这条大狗基因强大,过往每一胎小狗几乎都和它一样毛色,通身黑色,两只眼睛上方却有两撮白毛,当他们龇着牙,瞪着眼朝人狂吠,可是十分有威慑力,令人胆寒。   又在院子里走了会儿,夏禾困意上来,跟李老么打了个招呼,便回房补觉。爬上床,身边空无一人,就算是在炎热的夏天,夏禾也要把自己缩成一团,裹紧那一床薄被里。   日头逐渐西斜,昏黄的夕阳的光撒在床边,夏禾在晦暗朦胧的房间中醒来,没有自家夫君宽厚的胸膛,徒生一种荒缪的被遗弃感!   夏禾汲着鞋走出房门,暖暖的太阳的余晖中,李老么正在择菜,“阿禾,睡饱了吗?”   夏禾有点不好意思,他现在是万事不上手,一天吃了睡,睡了吃,就跟养猪一样,日子过得实在太悠闲。   “阿么,我来帮你吧!”   “哎~这点事我那用你帮,你就坐在那儿,打发打发时间就好了!”   “阿么,啥也不做,我也太无聊了。”   “别任性,等三个月过后,这胎落稳了,你想做些小衣服啊!出去走走啊!阿么都不拦你。”   “好吧。”   ******   “大兄弟,这天都黑了,怎么不在镇上住一晚,明早再走!”赶车的人好奇地问。   孟武把一大堆东西放到车上,用绳子绑牢,才回话:“我要不这么晚回去,你怎么能赚到这半两银子?”   “嘿嘿!那倒是,你这一桩顶我几天收入了!”   孟武归心似箭,这种有人等你回家的感觉是如此美妙,让他无法再多等一一万。   今夜的月亮很明,孟武随着颠簸的牛车左右晃悠,望着不宽的乡间泥土路,路两侧蛙声此起彼伏。   “阿禾这会儿怕是已经睡了吧!”孟武漫不经心地想。牛车从木拱桥上驶过,恰桥被压得咯吱咯吱响。终于到家了,孟武心生感叹。   将东西卸下,车夫赶着牛车走了,夜已深,家家户户都陷入深眠。孟武叫门,“扣――扣――”   “汪――汪――”一连串的狗吠把刚躺下的李老么吵醒了,“谁呀!这大半夜的。”   “阿么,是我――”   “阿武?不是说半个月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老么一边帮忙搬东西,一边问。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挂念着阿禾,我就想着早点回来陪他。”   “唉~你们这小年轻呀!”李老么表面摇头,心里很欣慰。“快进去吧,阿禾已经睡了。”   孟武洗漱完拿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走进屋,夏禾睡得熟,孟武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好好地搂紧怀里。   “夫君――”   “怎么醒了!”孟武任由夏禾在自己怀里乱动。   “今天睡太多,睡不着了!况且你这样闹我。”夏禾终于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   “夫君?”   “嗯?”   ……   “夫君”   “嗯!”   “就是,想叫你。”   “真的睡不着?”孟武干脆一个翻身把人笼罩在自己身下。“那就帮我一个忙。”   “夫君!”夏禾感受到了孟武语气里的危险气息。   “用手,嗯?”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自古小别胜新婚 第三十九章仆侍   孟武在轻手轻脚地穿衣服,虽然知道夏禾睡得熟,但孟武还是下意识地放轻动作,生怕吵醒了自家夫郎。   李老么向来起的早,孟武穿戴好出来时,他已经把火生好,准备做些吃食。   夏禾的肚子已经四个多月份大,这几月来没少折腾夏禾,但在欧阳大夫给的药调养下,这一个小宝贝已经安安稳稳地在夏禾肚子里扎下了根。夏禾也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了。   这几个来,夏禾都被拘在家里,几乎没踏出院子,可算是把他憋坏了,现在胎已稳,不用再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孟武就想带他出去转转。毕竟这样一直被局限在同一个地方,不能出去散散心,很影响孕夫的心态。   果不其然,昨天晚上孟武把这决定和自家夫郎一说,夏禾高兴得就差没蹦起来,喜不自禁地一口亲在孟武的嘴上,孟武也没客气,两人接下来进行了几乎半刻钟的友好交流……   “夫君,真的?”   “还能骗你,你的胎已经落稳,出去逛逛也好。”   孟武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家夫郎的肚子上,虽然已经有四个多月大,但夏禾的肚子也只是稍微隆起一点而已,穿上宽松的衣服,绝对没人会发现他已经怀孕。   突然,孟武感到手下一丝非常轻微地颤动,就像蝴蝶在煽动它的翅膀,若不是孟武手上对各种颤动有超乎常人的敏感,怕还发现不了。   “夫君!”夏禾一声不可思议的带着颤音的呼喊让孟武明白好像真的是了!   “阿禾,是宝宝吗?”   两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就当两人都要放弃时,夏禾的肚子有了更大一些的动静,“夫君!是宝宝,他动了!”   孟武自然是感受到了,他手下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今天第一次和自己的双亲打招呼,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孟武仿佛看到了小家伙伸手伸脚吐泡泡的可爱模样,“阿禾,你太棒了!”孟武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越是感受到小家伙,他越是爱孕育小家伙的自己的这个大宝贝!   两个人就怎样乐登登地熬到了后半夜,不过小家伙没有再理这两个乐傻了的人就是了。所以今早夏禾才会睡得那么晚。   “阿禾还没起?”   “阿禾睡得好,就让他继续睡吧!”   “阿武呀!今天去镇上,你可以仔细看着阿禾,可一点儿意外都不能出!”   孟武每天都要被叮嘱一遍,但他没有不耐烦的意思,阿么是真的十分关心阿禾的身体。   “我晓得。”   ******   安平镇里有个专门买卖人口的人市,人市也是由官府管辖的,每完成一笔交易,就要向官府交纳百分之十的交易税。所以整个人口市场还算是规划整洁,没有孟武先前想象中那样乌烟瘴气。   孟武一手环住夏禾的腰,一手拨开人群,没让夏禾被挤到半点儿。到了人市,每一个人伢子都会让一些健壮的仆从和外貌仪态都上佳的仆侍站在店铺门口吸引客人。   孟武和夏禾找了个长得比较顺眼的人伢子了解情况。   “两位客人想要什么样的奴隶?仆从还是仆侍?”人牙子一边堆着笑询问两人,一边将两人往屋子里面领。   “要两个仆侍,你这有些什么样的,我们想亲自看看。”   孟武拉着夏禾进了屋,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屋子,中间是一条走道,两侧是用栅栏围起来的空间,栅栏有半人高,左边是汉子,右边是哥儿,都或坐或立,表情麻木。   那人伢子命令所有栅栏里的哥儿都靠近栅栏站成一排,方便挑选,孟武和夏禾一个一个望过去,这些哥儿都戴着手铐足镣,穿着简陋。   孟武示意夏禾挑,毕竟是要买来伺候他的,自然要合他的眼缘。   “夫君,顺数第7个怎么样?”夏禾有点儿迟疑。   孟武听到后看向夏禾点中的那个哥儿,心里明悟,这个哥儿穿的比其他人都破烂些,身上还带伤,以孟武的经验来看是鞭伤。最重要的是,这个哥儿在本土人看来长得像汉子,着实难看,夏禾应该是想到以前的自己,动了恻隐之心。   “这个哥儿情况怎么样?”孟武问人伢子。   人伢子在看到夏禾如此受宠的时候就对他们挑中这个哥儿不感到惊奇。他敬业地为客人解答:“这个哥儿原来是隔壁县一个员外家的仆侍,因为长得太丑冲撞了员外老爷新纳的侍君,就被严惩一顿然后发卖了!”   “夫君,就他了!”   “好,再挑一个。”对于自家夫郎做的决定孟武几乎不会说不。   然后夏禾又挑了一个长相普普通通,身体健康,精通厨艺的哥儿。和人伢子拿了两个仆侍的卖身契,交了钱,夫夫俩就领人出了人市。   因为其中一个仆侍身上有伤,两人又往镇上的医馆跑了一趟,买了些治疗鞭伤的药膏。因为这个举动,那两个仆侍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仆侍命贱,被买走就相当与第二次出生,遇到好的主人家能够平平顺顺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说不定还能存下私房钱;遇到不好的人家,可能饭都吃不饱,还要挨骂挨打,苦不堪言。   两个仆侍这一刻的心情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感谢命运,让他们遇上了心善的主人。   ******   孟武和夏禾一行人在下午黄昏时间才回到家,这也是因为夏禾起得晚的原因。   回到家,孟武和夏禾坐在堂屋的主座上,两个仆侍立在下方。   夏禾开口:“你们两个都叫什么名字?”   “小仆叫墨竹。”小个仆侍先答话。   “小、小仆叫夏荷”大个些的仆侍有些畏缩,目光闪躲,一副踌躇胆小的样子,反不如先前那个讨喜。   “既然他叫墨竹,那你以后就叫墨梅!”孟武听到回话,先是皱眉,随机下命令,让大个些的仆侍改名。   “是!”墨梅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的压迫,被吓得一阵哆嗦,赶忙回答。   夏禾自然知道夫君的用意,心喜,“既然你们已经成了我孟家的仆侍,就要安安分分的做事,只要你们用心,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仆侍进宅,自然要先敲打一番。   将一切都交代完,任务也分好,夏禾就打发两个仆侍去后面那个院子收拾自己和住处。夏禾本来在镇上的成衣店买了四套粗布成衣,但现在看来只能给墨竹穿,墨梅身形太大了,穿不进去。于是夏禾就拿了两套自己不穿的衣服给他。   因为同情和各方面的因素,夏禾选墨梅作了自己的近身伺候的仆侍,而墨竹则负责其他杂事,这两个仆侍就这样在孟家安下身来。 第四十章远客   一辆灰蓬低调的马车咯吱咯吱地行驶在乡间的泥土路上,深秋时节,有些树开始掉叶子,而两侧的稻田里则生长着挂着沉甸甸稻穗的稻子,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陌生的马车进村,引起了很多村民的好奇,不过他们再好奇也只是远远看着,没有去打扰到来人。   “吁――”马车夫一拉缰绳,马车在孟武家门口停下,拉车的马鼻子里噗嗤噗嗤地喷着热气。   待马车停稳后,先下来一个伶俐的仆侍,他伸出手,扶下一位华衣主君,正是与夏禾交好华彩阁东家的任碧淹。   客人下车后,马车夫帮忙着把客人的东西搬下车,然后才调转马车出了村,今天这一位客人出手大方,乐得他驾车的力气都涨了不少。   “画雨,去敲门。”   “是,公子。”   “扣――扣――扣――”   “谁呀!”墨竹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开门。   一开门,他就被惊艳到了,出生低微,墨竹何曾见到过如此丰神俊秀的人,以致他的口气徒地变得格外尊敬,“不知这位主君要找谁?”   “我找你们家孟主君。”   “哦,哦~主君在屋里,快请进!”墨竹赶忙把人迎进来,然后帮忙着把东西全搬进屋。   “墨竹,谁来了。”   “阿禾~”任碧淹走进堂屋,笑意盈盈地和夏禾打招呼,姿态很是放松随和。   “碧淹哥!快请坐。”夏禾完全没想到任碧淹会来拜访他,心中惊喜。赶忙支使墨梅看座。   “孟兄弟怎么不在?”任碧淹坐下来,没见孟武在夏禾身边,有点奇怪。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说到这个夏禾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今个儿一大早,夏禾不知怎么着,突然心血来潮想吃鸡肉,还不是家养的鸡,要山野里扑腾的披着漂亮彩羽的野鸡。夏禾在孕期如此“任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孟武哪一次没满足过?当即背上弓箭打野鸡去。可能要晚上才回来。   “孟兄弟对阿禾可真是贴心!哪像我家那个。”   夏禾这才发现任碧淹已经梳上了夫郎发髻,将头发全都挽起,比之前更加大气、成熟。   “碧淹哥什么时候成的婚?夫君没有告诉我,是嫁给霍公子吧!”   “除了他还有谁!”任碧淹一说起霍修文就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语气里不耐烦甚甚,但若有心,不难发现其中无可奈何的妥协与宠溺放任。   “就在孟兄弟进府城的那几天,他当时一心快点赶路,满心是自家的怀孕夫郎。那顾得上府城知府娶亲的消息!就算这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任碧淹笑着打趣。   夏禾有点不好意思,但被碧淹哥开玩笑多了,他也没要当初那种羞涩的感觉了。   “这有五个月了吧!怎么还这么小一个。”任碧淹盯着夏禾的肚子十分好奇。   说到孩子,夏禾的面容不知觉地变得柔和,“是衣服太松了。”夏禾放下手中的小衣服,抚摸着自己稍微隆起的肚子。   “话说,碧淹哥这次来有什么事?”夏禾抬起头询问任碧淹突然来访的来意。   说起这个事,任碧淹有点儿尴尬,他总不能说他家那个混蛋又惹他生气了,他决定要离家出走,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好好惩治一下他!毕竟嫁都嫁了,丈夫不合意,又不能丢,只能调教了。   任碧淹,眼珠一转,“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吗?还不兴我来看我的小侄子?”   “他还在我肚子里,你能看到些什么?碧淹哥你就直说为何而来吧!”夏禾无耐,要看也得生出来,满月时来看,从府城到孟家村又不是近得很,一天一个来回。   “阿禾,你就别管了,你就说能不能腾一间屋子让我住一段时间吧!有我在你也没那么无聊对不对?”任碧淹打哈哈过去了,这种糗事还是等霍修文找来了再揭牌也不迟。免得自己还被小自己好几岁的弟弟看了笑话。   “碧淹哥也来得巧了,家里的屋子才刚扩建完,你要早些来,绝对没有地方给你住。”   “墨梅,你带碧淹哥去东院。”夏禾转头吩咐自己的仆侍。   “碧淹哥你先去安顿吧!收拾好了我们再聊。东院的主屋的床是铺好的,你让画雨把你的衣服和其他零碎的东西放好就行了。”   “好,那我先去了,你绣工不错,这次我带来了几匹布,料子特别柔软,就当给我家侄子的见面礼了!”   “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夏禾客气道。   “这算什么,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当然得带些东西,不然我可不好意思阿禾家白吃白喝。我还给你带了些适合孕夫吃的东西,你让仆侍煮给你。”   ******   任碧淹收拾好自己的住处后又和夏禾聊了一下午。他出人意料地和夏禾投缘,之所以离家出走要往孟武家跑,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和夏禾聊得来。   别看任碧淹表面光鲜,其实他并没有几个交心朋友,这个时代的哥儿多困于后宅,以三从四德为荣,对于勇于走出后宅,在外打拼甚至力压汉子的哥儿,他们不仅不引以为荣,反而冷嘲热讽,各种贬低,眼界之低让任碧淹咋舌。三观严重不合,自然谈不到一起。   嫁给霍修文后,那些官家夫郎更加自以为是,任碧淹一秒钟都不想看到那些所谓官家主君表面尊敬眼神讥讽的嘴脸,实在让他作呕。幸好霍修文没让他去搞什么夫郎外交,不然这个夫君不要也罢!   “外面什么事这么热闹?”任碧淹忍不住尝了一颗夏禾的小零嘴,酸得那漂亮的眉毛都皱成一团,“咦~~”果然,孕夫的口味全无道理。   “墨梅,你去看看!”夏禾不方便出去,任碧淹又是个陌生脸孔,自然不方便出去。   “主君,是老爷回来了,他们抓住一头野猪!”孟家气氛和善,墨梅也变得不那么胆怯和畏手畏脚,做事说话都麻利开朗不少。   “阿禾!你要的野鸡。”孟武一身短打,衣服上都是混着血迹的泥土,背着一张乌黑色的弓,一手提着好几只还在扑腾的野鸡,一手提着几只蹬腿的兔子,笑得露出平整的一排牙。   夏禾看到孟武满载而归,心里又自豪又高兴,那个站在院子里,残留着狩猎时的戾气却在看向自己时将一身凶狠全都散去的汉子是他的夫君!又有能力,又懂得疼人。   把手上的猎物递给两个仆侍,洗净手,孟武走进堂屋。   “任公子?”   “孟兄弟,我家夫君叫你一声孟兄,你该称我弟夫。”   那小子效率不错呀!孟武心想。   “我来孟兄弟家借住几天,欢不欢迎?”   “自然欢迎,弟夫来得正是时候,今天我们炖野鸡,还有红烧野猪肉。都是上好的野味,你有口福了!”   “夫君,你们真的打到一只野猪?”   “那还有假?野猪在副里长家处理,今天去打猎的汉子见者有份,一会儿我们直接去拿肉就好了,不然太血污,你不舒服。”孟武用洗干净的手扶夏禾坐下,但身体并没有接触到夏禾。   “你先和弟夫聊着吧,我去换身衣服。”孟武打过了招呼后就急着把身上的带着血腥味的衣服换下来。任碧淹在一旁全程看着这一对夫夫你侬我侬地一番交流,有种莫名被虐到的感觉,他决定再多晾自家那位蠢货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霍修文:为什么他们秀恩爱要给我加刑!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哪错了,但夫郎生气了,那就是我错了。 第四十一章秋猎   夫郎说他想吃野鸡,那能怎么办?自然是上山去打呀!孟武真的庆幸自己武力值还是挺高的,当年在战场苦练了百步穿杨的射箭功夫,要不然也不敢保证上山就能打到野鸡。   地里的稻子还有半个来月才能收,很多汉子最近其实没有什么事忙。   孟武背着弓箭出村,走到半途碰见了副里长家的孟奎,孟奎一听孟武说要去打猎,十分意动,也要跟着一块去,最后孟武计划中的一人行就这样变成了一行人。   在这个没被人类大幅度开发的年代,在靠近人群的山林里,虽然虎、狼、豹这种凶猛的野兽不常见,但兔子、野鸡、狐狸等小型猎物还是比较多的。   然而,猎物多并不代表你就能猎到,每一种生物都有它赖以生存的本领,想在枝藤横错,灌木丛生的山野里打到猎物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就算是这样,劳动人民的智慧总是无穷的,围捕、诱捕、陷阱,在资源丰富的山林里,汉子们每次出动,或多或少都能有些收获,大自然总不吝于奖励它勤劳的子民。   进入山林边缘,一行人就分道扬镳了。孟武一行六个人中有两个汉子几天前就在兔子野鸡经常出没的地方安下了野鸡夹和捕兽夹,现在是时间去看看有什么收获。   另外一个专职猎户其实并不愿意和孟武一行人一起捕猎,他认为孟武等人不仅会拖他的后腿还会分走他的猎物,他一个没有多少田地以打猎为生的人可不愿把自己的劳动产物分给他人。然而孟奎既然叫上了他,他也不好推辞,只能一起跟着来,最后只好找了个借口独自往山林深处走去。   “孟武老弟,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他这么不够意思。”孟奎有点儿尴尬,他本觉得钱方打猎技术好,经验多,带上他收获会比较大,但不料人家并不想照顾他们。   “没关系,这是正常的,不关你的事,我们开始打猎吧。”是个人都有私心,孟武并不认为这不正常,更不会怪罪孟奎。   孟武今天的主要目标是野鸡,野鸡多生活在山林边缘,灌木、杂草丛生的地带,所以他们并没有往山林深处去。   四处搜寻了一会儿,孟武们找到了野鸡的沙浴池和一些野鸡毛和野鸡粪便,当即就判定有野鸡生活在这周围。   孟武们立马放轻脚步,分开隐藏起来。和孟武们一起的还有个半大汉子叫孟山,孟山少年丧父,和爹么一起生活,年纪小小就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村里的人都很照顾他。   孟山有一手绝活,他会制作和吹雉笛,雉笛是用杏核做的一种会发出声音的小玩意,不过它的作用可不是为了吹奏音乐愉悦人,而是为了引诱野鸡。   鸣笛的诀窍就是,春季吹雌声,秋季吹雄声,听到笛声,野鸡就会被引诱过来。然后就需要靠谱的猎户用弓箭把它射下来,最好还有猎狗,有些野鸡生命力十分顽强,就算被射伤也能拖着箭跑掉,以人力难以追赶,而猎狗能够帮助猎人抓住它们。   孟山吹雉笛的模仿野鸡的声音惟妙惟肖,实在是捕捉野鸡的一大利器。村里的汉子每次打野鸡都会叫上孟山,结束后不管有没有抓到野鸡都会给他酬劳,孟山虽然人不大,但自尊心极强,他爹么也教导他不能平白受人恩惠,所以村里人也就用这种方式帮助他。   “阿山,可以吹了!”孟奎和孟武隐蔽好后,就吩咐孟山鸣笛引鸡。孟山吹起雄声,不一会,几只雄性野鸡听到声音,以为遇到挑衅,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跑过来,还有几只野鸡同样伸长脖子“咕――咕――”叫着从灌木丛中飞过来,一副要来干架的样子。   孟武将三支箭搭在弓上,弓弦绷紧,野鸡一出现,他锐利的眼睛迸出精光,手指一松,弓箭破风而去,飞在空中的三只野鸡发出尖锐的哀鸣,一头扎到了地上。三箭刚出,孟武迅速反手抽出下一支箭,搭箭上弓,拉至满月,这一支箭几乎紧追上三支而去。不过方向不同,这一支箭瞄准的是地上极速奔跑的那一只野鸡。那只拖着长尾巴的野鸡还沉浸在汹汹的战意中没反应过来,就被射翻在地上。   一瞬间,六只野鸡被射杀。因为孟奎并没有孟武那么高超的技艺,他守的那边跑掉了两只。不过有了这六只,跑掉两只也没什么关系了。   孟武从隐藏自己的地方走出来,去拾那几只野鸡,孟山看到孟武强悍的射箭技术,眼睛直冒光,心里佩服地不行。   “孟武大哥,我可不可拜你为师,你教我箭术!”   孟武看这个冲到自己面前,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的半大小子,感到有点意外,“以后再说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孟武虽然欣赏这个小子却也不想草率下决定,只能先推脱过去。   “可以呀!孟武老弟。”孟奎从另一边走出,同样被孟武的箭术惊奇到了。因为角度和孟武有心遮掩的原因,孟奎和孟山都没看到孟武三箭齐发的景象,也不敢想象孟武有这个能力。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孟武箭术的崇拜。光是孟武露给他们看的一小部分就足够令他们惊奇了。   几人去捡在地上蹬腿的野鸡,孟武在弯腰之际,耳朵一动,他听到了扑腾翅膀的声音。原来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还藏着两只野鸡,这两只野鸡也是聪明,相称孟武一行人放松之际赶快逃走。   眼看野鸡就要消失在山林之中了,这时已经没有时间让孟武在拉弓射箭,孟武抄起地上的两颗石子,瞄准那两只自以为逃出升天的野鸡,“咻――”两只野鸡被石子重重打中,从半空中摔倒地上,一前一后发出沉闷的“咚”的声音,残羽乱飞。   孟山被惊吓地嘴巴都张大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反应!这准头!这行云流水般的击杀动作。   “傻小子,还不快去捡野鸡,石头可不比弓箭,你再愣一会儿,野鸡就恢复过来跑了!”孟武一巴掌拍到孟山后脑勺上。   “是!师傅!”若说刚才还是一时冲动那么这时孟山是下定决心要拜孟武为师,立马在口头上叫了起来,也不管孟武并没答应他。孟武今天两颗石子打野鸡的壮举被他宣扬地全村人都知道了。   初战告捷,时间也还早,孟武的兴致也被调动起来了,三个人决定再往里走走,能打到其他一些猎物也不错。   之后孟武们又抓到了几只杂毛野兔,眼看着日头渐西,几人准备回去了。   “救命!!救命呀!”林中传来钱方惊慌失措的声音。孟武三人往声源一看,孟奎和孟山脸都吓白了。   只见一头身上浅浅插着一支弓箭的野猪流着口涎,一脸狰狞地追在前方身后,眼看就要追上了。   孟武抽出腰间的长匕首,心里庆幸,还好为了以防万一把这把压箱底的凶器带出来。   将钱方踹到一边,摔了他一个狗吃屎。孟武使出浑身解数大战野猪。还好这个畜牲虽然一身蛮力,但没有智慧,速度也赶不上孟武,解决它并不是难事,就是要废些时间。这时孟山大喊:“孟武大哥这边来,不远处有我设下的陷阱!”   “孟奎,左边!”既然有更好额方法,孟武也就不打算单独上了,于是他果断指挥,就在刚才孟奎和孟山都捡起地上的大号树枝。三人三面夹击,把野猪赶到了陷阱里头,陷阱里插着削尖的竹子,把野猪穿了透心凉。   之后孟武们将死掉的野猪和吓傻了的钱方一起拖回了村子。   ******   “什么!今天的野猪是你们突然遇到的!”夏禾听孟武讲起,都快吓傻了!他本以为,那野猪是夫君们有计划安排,合力围捕的,却不料是这么个危险的情况,一阵后怕笼罩着他。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没事吗?”孟武赶忙把人搂怀里安慰。他是有把握才上的,不料把自己敏感的夫郎吓坏了。早知道就不说了,要知道他把这事说出来只是出于在自家夫郎面前炫耀的心思。   “孟武!你怎么敢,你就不怕回不来,你是想让我怀着孩子守寡是不是?”夏禾想到那个危险万分的场景就心惊胆战,气孟武不顾安危,气得直发抖。   孟武虽然知道夏禾的担心之不必要的,但却不妨碍他感到慰贴。因为职业的原因,他习惯把安危度外。却不料有人比自己更担心自己。“阿禾,别担心,我保证没有下次!”   因为这件事,之后夏禾还跟孟武冷战了好几天。虽然孟武发誓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但夏禾隐约觉得并没有可信度,这个时代给他的教育让他不可能去教训他的夫君,他的天,于是只好用这种方式,阴沉着脸表示自己的不满。   孟武千哄万哄哄了好几天,夏禾才原谅了他,就是又让任碧淹看得惊奇不已,他决定自己的调教计划得再改一下。 第四十二章矛盾点   “玄一,找到了吗?”霍修文心里又是担忧又是自豪,担忧的是自家夫郎独自出门在外,万一遇到心怀歹意的贼人怎么办?自豪的是,自己让玄一带着四个暗卫天天跟着,也只有自家那个聪明的夫郎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甩掉他们――玄组一流的暗卫。虽然这其中也有自己命玄一绝对服从主君的原因,但无碍霍修文感到自豪。也因为这样,他只是惩罚玄一带着人去自领一百鞭而已。   在这次夫郎离家出走事件中,霍修文终于隐约察觉到他和任碧淹之间存在一个根本性矛盾没有解决。上次的订婚事件看似已经落幕,但其中的矛盾点氯化只是被暂时压下而已,之后又因为新婚燕尔的甜蜜,两人选择性地忽略掉了这个事,以致现在突然爆发出来,搞得霍修文措手不及。   “刚才天组传来消息,主君往安阳县孟家村去了。”   “果然。”孟武挥手让玄一退下,也只有在孟兄家里,自己就算知道也不好安排人手。自家夫郎这打定主意要自己好好反省呀!   “来人!”   “大人?”一个侯在门外的仆侍听命低眉顺眼地来询。   “去请公孙大人过来。”   “是。”   ******   “弟夫,修文可是千里迢迢从府城里追过来了,你真的不去见见?”   任碧淹在和夏禾讨论一些他拿不定的首饰的样式,孟武端过来一小碗滋补的药羹,按照欧阳大夫给的疗程,夏禾已经进入了第三个养胎阶段。这个阶段,夏禾已经不需要喝药,改为喝一些温和滋补的药羹。   “孟兄弟,霍修文给了什么好处,你要当这个说客?”任碧淹开着玩笑。晾得够久了,就算孟武不说,他也要和霍修文好好谈一次。   “一只极品野山参。”   “你对阿禾倒是好!”任碧淹一听就知道这是为夏禾专门要的。夏禾这一胎怀得不稳,虽然在欧阳大夫的妙手回春下,已经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孟武要的是万全之法,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危险几率,一旦发生,孟武都无法承受。而这只野山参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跟他说,如果他有心,就让他等着,我什么时候高兴了就什么时候去见他,等不了……就滚!”   孟武看着任碧淹凶光毕露的眼神,心里庆幸,还好这个不是自家的。他还是搞不明白,任碧淹和霍修文在搞什么,都追到这了,一个不愿见,一个不敢来,三两句话就能搞清楚的事,非得让自己做个中间的信使。简直闲得无聊。   ******   吃过午饭,孟武去帮副里长家收稻谷去了,夏禾家地多,种一季,不管是交税还是自家吃都够了,于是就没有种第二季稻谷。夏禾和任碧淹围着炉火聊家常。   “碧淹哥,你和霍大哥到底是因为什么闹矛盾?”夏禾好奇这个事好久了,但任碧淹不说,这种比较隐私的事他也不好问。   任碧淹愣了一瞬,不过以他和夏禾的关系,也不是不可以说,之前之所没告诉夏禾,主要是他觉得有点尴尬。   其实,任碧淹和霍修文这次闹矛盾引子是一个哥儿――沈倩流。周朝的商业圈子流传着一个说法:南任北沈。这“南任”指的是任碧淹,而“北沈”自然就是沈倩流。   任碧淹对沈倩流的感官很微妙,一方面他其实并不认为沈倩流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相比全靠自己打拼的他,沈倩流背靠几乎与霍家齐名的沈家,还有一个几乎对他惟命是从的哥哥,这种靠家族荫庇成功的人,有什么资格与他齐名。但是任碧淹又无法否定沈倩流的成绩,他手下的千姿楼的商品,是北方哥儿掷千金以求的东西,这种成就,就算去掉了家族给的帮助也足够夸耀,所谓同行相轻,不过如此了。   沈倩流的千姿楼不同于任碧淹的华彩阁,只做首饰,千姿楼的主打人群就是哥儿,首饰、衣服、扇子、香囊等等,只要哥儿需要,从头到脚,千姿楼都有卖。不过也因为这样,千姿楼的首饰比不上华彩阁,从样式到质量都略逊一筹。以致千姿楼的首饰一直没有打入南方市场。   但是,背后有如此大的靠山,沈倩流的野心可不止北方。相较于北方,南方哥儿花在这些方面的银钱只多不少,但是南北差异在哪里,北方的审美不一定合适南方,要想打入南方,沈倩流需要一个实力、知名度配得上自己的合作者。   这个合作者非任碧淹莫属,所以沈倩流擅自找到了任碧淹的夫君霍修文,这给任碧淹一种不尊重他的感觉,笑话!来抢他的生意,还不通过他,擅自找他的夫君,什么意思呀!更让任碧淹气到冒烟的是,霍修文竟然私自答应了!   任碧淹知道这个消息时都气到怀疑人生了,他到底是自己的夫君还是沈倩流的夫君!   任碧淹和沈倩流狭路相逢,才知道沈倩流和霍修文还是青梅竹马,沈倩流抓着霍修文笑靥如花,还一口一个“文大哥、文大哥!”第二天沈倩流就走了,他这次来南方主要是为了考察市场。走之前,霍修文还抽调了玄八、玄九、玄十去护卫他。   任碧淹心里酸涩得不行,他为华彩阁付出了多少,他为华彩阁的饰品能成为江南哥儿的不二之选付出了多少,他为今天“南任”的地位付出了多少,沈倩流要来他口里抢食,自家夫君不但不帮自己,还把他的东西轻轻松松就送了人。   他就知道,霍修文就算爱自己也没学会尊重自己,不然当初他就不会为了与自己订婚答应任老狗收回华彩阁的要求。就算后面华彩阁还在在自己手上,原来不过是霍修文为了娶自己的权宜之计罢了,他果然无时无刻不想着把自己束于后宅,依靠他而生,做一个安安分分的霍家主君!   任碧淹越说越委屈,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让阿禾见笑了。”   “碧淹哥,兴许是误会呢!你该和霍大哥好好聊聊。”夏禾也为任碧淹感到委屈,但毕竟劝和不劝分,况且这几天来,从碧淹哥的讲述中,夏禾也能看出霍修文是真的很爱碧淹哥。   “我知道他爱我,兴许这辈子没有人比他更爱我,这就是为什么我还愿意给他机会,不然我也不叨扰阿禾这么多天!”任碧淹顿了顿,自己早已过了哥儿最好的年纪,在二十七岁还能遇到愿意爱自己的汉子,的确是上天垂怜,但是,有些事不能妥协,华彩阁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爹么留给自己的东西。哥儿不能一辈子困于后宅,依靠汉子,要为自己而活,是爹么给自己的告诫,是他永远不会妥协的底线。   如果霍修文坚持要折他羽翼,就算霍修文再位高权重,自己拼死也要和离,他等着霍修文摆明立场,他也爱他,他不希望他们走到那个地步。 第四十三章床头床尾   霍修文在安阳县里等了任碧淹三天,等到他都快爆发,想不管不顾地去孟家逮人了,任碧淹才大发慈悲松口愿意去见他。   “主君,到了。”   被告知自家夫郎愿意见自己了,霍修文特别殷勤地派玄一架着马车去接,玄一大清早的就候在孟武家门口,十月份,天气并不暖和,玄一穿着贴身的劲装,面无表情,直挺挺地坐在驭位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任碧淹起床,梳洗好自己,将一头柔顺的黑发用缀着翠玉的檀木簪挽住,吃了早饭才施施然上了马车。   任碧淹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他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早已波澜起伏,心绪跌宕。   他希望霍修文能体谅自己,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又害怕自己的分量并不足以让霍修文改变已定下的打算。不管霍修文在他面前怎么故作幼稚,死皮赖脸地讨自己欢心,霍修文到底还是那个执掌霍家的家主,是新帝的手中刃。   他的内心让人猜不透,从来不止表现出来的那些,任碧淹从来没敢真的把他当作无害的蜷着爪子逗自己欢心的猫咪。说到底,任碧淹不过是害怕霍修文是否真的像自己以为的那样爱自己。   “主君,到了。”玄一平直的声线又重复了一次。任碧淹回过神,“画雨,扶我下去。”   “碧淹……”   撩开帘子,任碧淹就看到了一手拿着合起的折扇,等在素然居门口的霍修文。翩翩风流佳公子,引来路过的哥儿们压抑的惊呼与赞叹。   被霍修文深情的眼眸注视着,任碧淹心里咯噔一下,难怪现在自己比自己原先以为的更爱他,以致被伤了心也只想着给他机会,等他解释,而不是干脆离开。   “进去说。”任碧淹冷着脸,没搭理霍修文伸过来的手。   门关上了,任碧淹衣袍一翻,坐在了茶桌右侧的木椅上,端起桌上的青花茶杯一抿,“龙井?”茶中百味,任碧淹最爱龙井,而这个味道的龙井不可能是安阳县一个小茶楼能备有的,任碧淹心里一暖。   “碧淹,你还在生气呀!我知道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霍修文在自家夫郎面前一向不怎么要脸。   “哦~那你错哪了?”   “呃……”   “你还是不知道对不对!”任碧淹突然翻脸,将手里的青花瓷杯重重地掷在霍修文脚边,溅起的茶水沾湿了他的衣摆。   “碧淹!”   “站哪儿!我没让你过来!”   任碧淹不敢看霍修文的眼睛,他怕他撑不住这汹汹的气势。   “你不知道你错哪了,我告诉你错哪了!”   “一,谁让你擅自答应沈倩流的所谓合作的!”   “二,谁让你打华彩阁的主意的!”   “三,谁让你把玄九调给他的,那明明是你给我的!”   “四,我出来几乎一个月,谁让你这么晚才找来的!”   “五,那个沈倩流和你什么关系?我就快有个弟弟了是不是!”   “霍修文,我怀疑你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爱我!”   任碧淹一边数着霍修文的“罪行”,一边控制不住流泪,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但这完全没有用,泪珠还是一颗颗地从他浅浅的眼眶里滚出来,浸没在衣襟里。   霍修文知道最后那句才算重点,因为仕农工商的阶级关系,自己的夫郎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对他缺乏自信。也怪自己太自以为是,总以为靠行动就能让自家夫郎感受到自己有多爱他,却不料自家夫郎平时精明,一遇到在乎的事就容易犯糊涂,果然有些事就应该说得明明白白!   霍修文不管任碧淹的挣扎,把他摁在怀里,“碧淹,我爱你,没有谁比我更爱你!不哭了,好不好?”   “霍修文,我没哭!”   “好好!你没哭。”   任碧淹没再动,霍修文也就放松了自己双臂的力气,还用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背。   任碧淹把脸埋在霍修文的颈间,雅间里一时安静无声。   ******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现在你解释吧!”任碧淹带着些许鼻音的声音有些别扭。   “好,我们一个一个解释。”   霍修文揽着任碧淹坐在椅子上,把任碧淹抱在怀里,下巴磕在任碧淹肩上,“首先,你知道的,我不会外放很久,资历攒够了,很快我就会回到京城,到时候碧淹肯定得跟着回去。”   “那是自然。”   “所以呀,我家夫郎到了京城,肯定也想把华彩阁开到京城去对不对?”   任碧淹忽的好像明白霍修文为什么会答应沈倩流的要求了!   “京城不比南方,势力交错复杂,我可不愿意我的夫郎受委屈,就算有霍家庇佑,你人生地不熟难免被不长眼的人刁难,有个万一可怎么办?和沈家合作就会好很多,对你打入京城的圈子,摸清京城地区生意的潜规则会很有帮助。”   霍修文顿了顿,等着任碧淹反应,他是新帝左膀右臂,新帝有意他接任户部尚书,外放时间不会很久,他早晚要回京,自然要为自家夫郎早做打算。   “接着说!”   “第二,碧淹,我不知道之前订婚那件事会给你留下如此大的阴影。那时候我只想着快刀斩乱麻,早点把你娶回家,你父亲提出要收回华彩阁,我就答应了。我不知道华彩阁是你爹么留给你的。”   “他不是我父亲。”任碧淹对这个事情很执着。   “不是!不是!所以你嫁过来后,我没有了顾虑,就找人给任家制造了些麻烦。”   “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是任老狗自作自受。”   “那时候我想着,不就是个首饰店,怎么给他我就能怎么把它拿回来,或者咱们再开个新的就好了!后来知道华彩阁对你意义非凡,我自然就没让任家沾手一分一毫,不想让你误会这么久?”霍修文的语气十分委屈,搞得任碧淹都在心里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任碧淹不由自主地歪头蹭了蹭霍修文。   “第三,玄六出任务回来了,我想把他安排给你,自然要把玄九换出来。你不说,我还不知道碧淹把我给你的暗卫看得如此重!”霍修文语气里满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的雀跃。   “至于,我为什么会这么晚才来找你的问题,碧淹,你可不知道,我和公孙先生处理那一大叠案牍花了多久,他现在肯定一看到我就躲!再说,我也想给你多些时间扇扇心,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关在府城里。”   听到着,任碧淹有点尴尬,不自在地扭了扭,“我回去,会和公孙先生道歉。”   “碧淹,你原谅我了!”霍修文在任碧淹白皙的脸上亲了一口。   “少贫,你还没解释完。”任碧淹侧身伸手去推霍修文。霍修文把自家夫郎的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抓在手里把玩。   “至于我和沈倩流的关系……”霍修文看到自家夫郎竖起来的耳朵觉得心里软软的。   “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虽然和他熟识已久,但一直当他是弟弟,我和沈家大少不对盘,可不会去和他抢人。况且他哪有你好,那么残忍,只有他那哥哥觉得他可爱得不行。”   任碧淹眉毛只挑到一半,就被霍修文接下来说的话吓到了,“沈大人和沈倩流?他们不是兄弟吗?”   “就像你想的哪样。不过圈子里传的是,他们没血缘。”   “好了,碧淹还有什么想知道?”   “你先放我下来。”   “不,你先答应跟我回去,公孙先生知道我把你气跑了,扬言说,不把你找回来,以后的公事他一点都不会帮我,让我操劳死。”   任碧淹现在难堪得不行,这一通通的,好像都是自己再无事找事。“你不放我下来,我怎么回去收拾行李。”   霍修文还是没放下他,害羞的夫郎可难得一见,任碧淹自信又自傲,对自己有超乎想象的自负,他认定的事不管在生活上还是在生意上都没出过纰漏,不然他也不能好好地活到二十七岁,从诺大的家族中抢回华彩阁,单身到早过了嫁人的年纪,任老狗也不敢罔顾他的意愿把他许人。   霍修文一直很感谢自家夫郎的坚强,坚强到遇到自己。   “碧淹,你该多信我一些,信我比你认为的更爱你……” 第四十四章癞蛤蟆   “马大哥,你说的都是真的!”一个身高不过五尺,干瘦猥琐,鼠目猴腮的汉子搓着手,兴冲冲地问。   “那是当然,我马全才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马全才端起白陶灰底的敞口酒碗,又灌了一大口酒,此时他双颊高高地堆起两团驼红,眼神迷离,一幅被那二两黄汤灌得神智不轻的样子。   “这可是我舅么告诉我的,他丈夫受托去打听赵家的事,怎么会有假。”马全才摇头晃脑的,好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自豪得不行。   “我舅么说,孟老里长也太心气高了,一个小小的里长,也想攀上赵家的高枝,果不其然,人家赵公子只不过和玉哥儿玩玩,掉头就娶了徐巍徐大么家的夭哥儿!”   “马大哥,这不合理呀!玉儿可比孟夭夭好多了,赵公子凭什么不要玉儿要孟夭夭。”孙大毛还没被喜悦冲坏脑子,提出一个关键疑问。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马全才卖了个关子。   “那玉哥儿是你梦中情人,你当然觉得他好。可是你要知道,孟老里长年事已高,最多不过明年就得卸任,到时候孟玉儿和一般土哥儿有什差别,不过长得漂亮些!”   “而孟夭夭则不同,他父亲只是年仅半百,最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咱们府现在有多在职官员和他是同门,有多少有潜力的秀才是他的学生,将来他的门下会出多少人才。”   “呃――”,马全才打了个酒嗝,才继续说“光凭这个关系网就不是孟玉儿能比的上的。这不算徐巍许徐大么的后家。”   “马大哥说的也对!”孙大毛恍然大悟。   “这么说,我就有机会了!”孙大毛眼睛里精光四射。   “大毛呀!不是我埋汰你,你也不想想之前上孟老里长家求亲的人络绎不绝,这几个月为什么全都不见了!还有,这不是大哥贬低你,就算是这样,孟家那位天仙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马大哥,我敬你一声马大哥,你也别贬低我,我怎么了,家里有房,手里有钱,怎么就不能想了!”孙大毛的脸一下子垮下来。   “好好!那你去试试,大哥等你好消息哈!”马全才心里不屑,这个孙大毛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不过是被自己奉承几下,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要不是看上他家的酒,谁理他,还家里有房,手里有钱,这点儿东西,也就他觉得宝贝。嘿嘿,就让我看看他要闹出什么笑话。   ******   当天打发了喝得醉醺醺的马全才,孙大毛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渴望,当即捡了一篮鸡蛋,拿上几吊铜板,兴冲冲地往郑梳家走去。为了那篮鸡蛋,还跟他爹么犟了好一会儿,孙大毛觉得,若是其他哥儿,他倒是舍不得这一筐鸡蛋,但为了玉儿,一筐鸡蛋不算什么。   “诶哟~大毛来找大么,怕是看上了哪家的哥儿了吧,说来给大么听听,大么帮你说亲。”生意上门,不管多不待见孙大毛,郑梳也堆出一张职业笑脸。   “郑大么,你猜得可真准……”   越听孙大毛扯皮,郑梳的脸垮得越厉害,就算是在神通广大,他也做不成这个媒。郑梳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他做媒,信奉郎才配哥儿貌,歪锅配歪灶,务必门当户对。这孙大毛是多大脸才想去打孟家玉儿的主意。   “大毛呀,不是大么不想帮你,是这个事太难为我了,之前我介绍了很多家门不下于你的汉子,孟家都不满意,现在,郑大么可不敢再去触孟老里长的眉头。”   “哎~大么,都说没你做不成的媒,你想多要些媒钱就直说,虽然我今天只带了六吊钱,但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就给你一两银子的媒钱!”孙大毛得意洋洋地说,仿佛这件事尽在他掌握之中。   郑梳知道孙大毛是个癞子,但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他是如此的不要脸。笑话,先不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说他郑梳上次帮赵家牵媒,就算没成,赵家也给了他十五两,还不提其他礼物。一两银子!呵呵。   “阿树,送客!”郑梳一招手,他家人高马大的上门哥婿就把孙大毛提溜出去了!   ******   “呸!老姑么,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媒么,我去找上桂村的李大么。”孙大毛不敢对郑梳发火,只能一个人嘀嘀咕咕,提着他那一篮子鸡蛋走远了。   上桂村的李大么和郑梳可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比起郑梳,他根本就没有节操,只要你给的钱多,他就帮你说媒,可恨的是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不亚于郑梳,不知坑害了多少哥儿。   哥儿嫁到夫家去后,有理也说不出,都恨死他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捞钱,那些有各种毛病的汉子就是他的坐上宾。   “大毛呀,这事可不好办啊。”李雀故作为难。   “李大么,只要你愿意帮忙,我愿意多出一些媒钱!”孙大毛特别焦急,如果李雀也不帮他,他就不知道找谁了,除了郑梳,也只有李雀才能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其他人,多少都拿不出手。   “看你那么诚心,李大么也不忍拒绝,不过这件事真不好办,你也知道孟家拒绝了多少人。你先说能给我多少媒钱吧,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一两行不行?”经过郑梳的拒绝,孙大毛心里没多少底气。   “大毛,你怕不是开玩笑,你来找我就这个价!我怕是无能为力了。”   “别呀!李大么,那你说要多少才能表现出我的诚意?”孙大毛赶忙弥补。   “大毛,大么也不诓你,要帮你办这件事,大么怕是头发也要掉一把!你怎么也得给个四两银子。”李雀这是掐着孙大毛的心理要的价,多磨会儿,不怕他不给。   “大么,咱们都要实诚点儿,我可是先找过我们村里的郑大么,他都没有要那么贵。”孙大毛抬出郑梳,想压价。   “你找过郑梳?”李雀的脸色有点难看,不过他心里转了转,又故意使自己的脸上的笑变得更亲切。   “既然这样,二两银子,不能再少了,不过事成之后,你必须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大家都知道他郑梳说不成的媒被我说成了。”   郑梳和李雀的恩怨可是积怨已久,不是郑梳,他李雀也不会落到这个捡那些油水不大的生意做的地步,还被人暗地里戳着脊梁骨骂,谁叫郑梳把好的生意都抢了。   虽然孟玉儿的身份让他有点迟疑,但是隔着几个村,孟家不一定了解孙家,自己好好合计合计,成功率还是可观的。而孟玉儿嫁过来会不会受苦,可不关他的事,这样的事他做的多了,就是肯定不能让孟玉儿提前见到孙大毛,就算李雀说过很多不匹配的媒,但他也真的觉得孙大毛太寒碜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媒没说成,孙大毛还能把钱要回去?横竖自己不吃亏。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最后一根稻草,再加上辛柳推波助澜,玉儿一直以来积累的负面想法就可以爆发了。 第四十五章一念(上)   果不其然,孟老里长操着扫把李雀赶出了家门。   孟老里长前段时间操心自家乖孙的婚事,这十里八村的,那个汉子在他心里没有个数儿,好的坏的,他心里敞亮的很!   李雀不是孟家村的人,做过多少缺德事他不管,但是敢把注意打到他乖孙身上,可就被怪他不不客气。能把一向讲究以理服人的孟老里长逼到上演全武行的地步,可见孙大毛多么让人唾弃。   “你个老匹夫,你敢打我,你等着,今天这事咱们没完!”李雀怒火中烧,以前在别家做媒,哪个人家不是把他奉为座上宾,何曾受过今天的屈辱。   面容扭曲地吼完这句话,李雀看到路边路过的汉子投了不满,不善的目光,马上一个激灵,灰溜溜地赶紧离开了。孟老里长在孟家村积威甚重,村子里的人都很爱戴他,李雀实在不敢明目张胆地挑衅。   一个村子并不大,发生点儿什么事,几乎家家户户都能知道。果不其然,不出一天,大家都知道了,那个隔壁村的孙大毛不仅敢肖想孟老里长的孙子,还敢托媒人说亲说到孟老里长跟前来,让村里的一干事不关己的人看了个大大的笑话。   ******   这天赶集回来,孟玉儿和辛柳一同回家。自从孟夭夭嫁人后,孟玉儿在孟家村几乎就没了可以聊得到一起的哥儿。不过还好有柳哥,孟玉儿一直庆幸柳哥是支持自己的,不像其他任何一个人,那些自以为清醒的糊涂蛋。如果没有柳哥,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撑过这一段煎熬且绝望的日子。   这次赶集孟玉儿本不想来的,上次孙大毛托人来提亲,虽然没让他撞见,但是他到底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呕得他三天都没吃下饭。一想到就犯恶心,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村里那些与他交恶的哥儿开始恶意地揣测他和孙大毛的关系,甚至抖落出了之前他和赵瑾之的事,各种完全没有根据的谣言都传出来了。   孟玉儿何曾遭受过这等委屈!走在路上,他总是感觉有人在明里暗里地编排他,让他越发不想出门。   但是柳哥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越是不敢大大方方的,那些嚼舌根的人就越是说得起劲。孟玉儿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况且柳哥如此为自己着想,自己也不能不识好歹,让柳哥尴尬。又遇上赶集日,是个散心的好时机,孟玉儿这才和辛柳约着一起去散散心。   孟玉儿和辛柳正并排走着,交流着刚才在集市上见到的有趣玩意儿。   突然一个一直蹲在路边突然站起来,拦住了孟玉儿和辛柳。   这人正是孙大毛,孙大毛自从知道了孟玉儿拒绝了他的求亲,就一直想要个说法。但是他不敢闯到孟家村老里长家里,孟玉儿又一直不肯出门,他才迟迟无法与孟玉儿见一面。   昨个儿听说孟玉儿要去赶今天的集,孙大毛自认为终于找到了机会,今天一早就等在了孟玉儿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就怕错过了意中人。   为了给自己的心上人留个好印象,孙大毛今天还专门在镇上的成衣店买了件不便宜的长衫,是比较深的青色。老板说,这件衣服,自己穿上就让人觉得是个有才学的人。   不孟玉儿和辛柳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犹如沐猴而冠的矮个子汉子,不禁面露厌恶,“你是谁?为何要拦我们的路!”   “玉儿,玉儿,我是孙大毛呀!就是几天前托人来说亲的汉子。李大么说你不愿意,我猜想是你不知道我的原因,今天我特地来找你,就是想让你看看,我可是个各方面都很好的汉子,嫁给我,你绝对不吃亏,我喜欢你好久了,只要你嫁给我,我一定会待你好的。”   孙大毛完全不顾当事人的反应,比手画脚地一阵噼里啪啦地说,还想伸手去拉孟玉儿。   辛柳一把把被吓到孟玉儿拽到自己身后,用手上先前在路上掰下来的一根还有绿叶的小树枝打掉孙大毛伸出来,指甲盖里全是黑泥的手。   “呸!‘玉儿’是你能叫的!谁给你的脸皮说出这样的话,我们玉儿是你能肖想的吗?看你这丑八怪的样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怕不是脑壳被门夹了!赶紧给我滚!”   辛柳护着孟玉儿,对着孙大毛一顿骂,就差没把唾沫吐到孙大毛脸上去。   有些人说服了自己对自己的缺点视而不见,自我感觉良好,就更加容不得别人说。孙大毛恼羞成怒,“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哥儿算老几!玉儿都没说话,你像个疯狗似的乱吠什么!”   “孙大毛,你不要再打我的注意了,我和你没可能。”孟玉儿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孙大毛先前谄媚笑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玉儿,你也像他说的那样,瞧不上我?”孙大毛难以置信地问。   “对!”   随着这个字落下,孙大毛耳朵里涌进周围人的嗤笑。他好像真地成为了一只趴在脏水沟里的癞蛤蟆,不知天高地厚,惹人犯恶心地垂涎飞过的圣洁高贵的天鹅。   “孟玉儿,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赵家瞧不上,被玩过的破鞋,你有什么资格瞧不上我,之前向你提亲的汉子知道你的丑事都跑了吧!今天你不嫁我,明天你就要嫁一个比我低一万倍的汉子!”   “啊――你个不要脸的,我打死你!”辛柳一边用树枝扇孙大毛,蹬红了眼睛,一边大声呵斥周围的汉子,“你们几个是死了是不是,还不来把这个癞子赶走,你们要看着他败坏我孟家村哥儿的名声是不是!”   早在孙大毛拦住孟玉儿他们的时候,周围就三三两两地围住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这条路是官路,孟家村周围各个村的人都从这条路上走。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有孟家村的人,听到辛柳的话,几个汉子出手赶走了嘴里一直骂着不堪入耳的诋毁孟玉儿的话。   ******   “不会吧!那个汉子说得不是真的吧!”   “那可说不准,毕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   “你们别乱讲,那是我们村的孙大毛,就是个下三滥的人,嘴里有什么好话。”   “怕不见得吧!他那个样子可不像是假的。”   ……   “柳哥~”孟玉儿手足无措,含着泪拽着辛柳的衣袖,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可怜巴巴的小鹿。   “看什么看,都不赶路啦!”   “没事啊,玉儿,不要担心。”辛柳安慰着孟玉儿,环住他的肩,快步走向不远处通向孟家村的岔路。 第四十六章一念(下)   “柳哥,我该怎么办?”孟玉儿已经六神无主,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竟没有一个人可以抚平他心里的恐慌。   孙大毛那件事的后果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这个世上永远不乏以看别人出丑为乐的人。以致关于孟玉儿的谣言在口口相传中变得更加面目全非和不堪入耳。   “玉儿,不要难过,总会有办法的,这些事终会过去!”辛柳一脸无可奈何与感同身受的关心。   “过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柳哥……”   “柳哥,你说孟大哥为什么不娶我,如果之前他答应娶我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狼狈!”与大多数人一样,每当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孟玉儿就开始想‘如果’。   “玉儿,你是不是还是喜欢孟武,以致为他耽搁了自己?”   “是,柳哥,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喜欢他,我想不喜欢他,可是不行!”   “玉儿,何苦呢!”辛柳环住了孟玉儿的肩。   ******   辛柳和孟玉儿就这样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老里长去找徐巍徐大么去了,他要将村民们召集到一起,让徐巍解释一下和赵家的事,不管别村的人怎么说,最起码在孟家村里,老里长不希望有人诋毁自家乖孙。只要孟家村的人不说闲话,外面的乱七八糟的谣言总会慢慢消失。   “玉儿,院子里冷,咱们进屋去吧!”   已经是十一月份,天气冷得很,看今年的个天气情况,今年怕是有场大雪。   看着孟玉儿愁眉苦脸的样子,辛柳欲言又止。   “柳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你快说。”   “玉儿,我心里的确有些想法,就怕你不乐意。”辛柳一脸为难。   “柳哥,我现在身处囹圄,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孟玉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希望辛柳给他指出一条明路。   “玉儿,我想了又想,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就像里长现在做的哪样,先把现在的村里传的事解释清楚,其他的早晚也不会再有人提及,你只要等这阵风头过去,过一两年就可以找个各方面都不错的汉子做作你的夫君,就让这件事慢慢被时间忘记。但是……”   辛柳缓了口气继续说:“经过孙大毛这件事,你是不可能找到像之前那么好的夫家了,毕竟汉子们都把脸皮看得比什么都重,你的名声到底是有了瑕疵。”说这句话时,辛柳口气里全是忧虑与同情,更是戳伤了孟玉儿的自尊心。   “哼,之前来说亲的汉子我尚且看不上,何况更差的,我一向洁身自好,那,那些因为顾及名声的汉子,不说他们愿不愿娶我,就算他们愿意娶,我也不愿嫁!”   “二呢?”孟玉儿强压下心头火,装作心平气和地问。   “这二……”辛柳一副不好说出口的样子。   “柳哥,我都这样了,你是想急死我,你快说吧。”   “唉~那我可就说了。”   “嗯。”孟玉儿望向辛柳的眼睛里不由地染上几分热切。   “这‘二’就是你还是去抓住孟武!”   “这不可能的!”孟玉儿音调提高了几分,语气里满是惊讶,但辛柳却敏锐地听出了被点明心中隐秘的慌乱。   也是,越是渴求越是放不下。像孟玉儿这样从小到大几乎算得上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哥儿,遭受那么大的完全意料之外的拒绝,让他怎么放得下,原来七分的喜欢也因为这一个拒绝变成了非他不可。   和赵家的事情凉了,后续来说亲的人,一没有赵瑾之的家世二没有孟武的痴情,难怪孟玉儿看谁都差那么一点儿,总是不甘心。   辛柳能看出来,能嫁给孟武在孟玉儿心里也是最好选择,只不过是他没有办法罢了!而现在自己就给他一个办法。   “怎么不可能?玉儿,你不是也说过,如果不是夏禾截胡,老里长是打算把你嫁给孟武的,换句话说,孟武本该是你的。”   “那又怎样,柳哥,孟大哥已经娶了夏禾了,并且他已经表态不喜欢我也不会辜负夏禾,况且夏禾还有了身孕!我和他到底是错过了。”孟玉儿已被说动,并不是辛柳的话多有说服力,而是辛柳的话切合了他心底的期望。   “玉儿,如果你想得到你要的,就要去争取,他喜欢夏禾,你就想办法让他厌恶,他不喜欢你,你就让他喜欢,只要你能嫁给他,还怕他在和你的相处中不会爱上你吗?玉儿那么好,谁会不爱你呢?”辛柳的声音像一条蛇的信子,一点一点撩拨出孟玉儿心里的罪恶的欲望。   孟玉儿在听了辛柳的话后沉默了好久,双眼盯着辛柳的衣服纽扣却没有焦距。   辛柳也没催他,就这样等着。   孟玉儿把心一横,“柳哥,我想,你已经有了办法对不对?”孟玉儿用的是问句,但口气却笃定无疑。不知不觉中,辛柳在孟玉儿的潜意识中已经成为了自己寻求帮助的有力支持。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辛柳像是经过了很大的挣扎。   “玉儿,说真的,不是为了你,我万不会拿出这个办法,它是我的噩梦。”   孟玉儿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玉儿,你也知道我从什么地方出来的。”辛柳不再坐着,而是站起身,开始慢慢的移步,打量着孟玉儿屋内的装饰。   “深宅后院,从来就是污秽丛生之地,我被发卖时带出了一小瓶药。”   “药?”孟玉儿心里的不详之感更甚。   “对,是一种上不了台面,但的确好用,被后院的主君、侍君们追捧的药。它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它――那种药!”   “这药,有什么效用?”孟玉儿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太对劲。   “啊~效用呀!也没有什么太神奇的效用,连续服用一两个月,就是能让怀孕的哥儿在生产那天大出血!”   “不行!柳哥!”孟玉儿没看到辛柳的脸,但他觉得此时背对他的柳哥和平时的有点儿不一样,让他有点发寒。   “玉儿,你先听我说完。”辛柳走近孟玉儿又把他摁回椅子上。   “这药不会伤害夏禾,但是小孩肯定保不住!”   “你也听说了,夏禾这一胎怀得不稳,甚至有危险,但孟武坚持让夏禾生下来,可见孟武多看中血脉延续,落了这一胎,以夏禾的体质不会再有孕,那孟武怎么可能不另娶他人,孟武再娶,放眼整个孟家村有比你更合适的吗?老里长和孟武向来亲近,有他作说客,有关你的谣言也不成问题。”   “柳哥,那是一条人命!”孟玉儿的声音有点抖。   “玉儿,若不是孟武坚持,各种名贵的药材养着,夏禾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在前三个月就该保不住了。”   “柳哥,不行,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孟玉儿在纯朴的乡间长大,这等手段着实吓到了他,让他无法接受。   “玉儿,柳哥不是个聪明人,若不是心疼你,为了你,也不会拿出这种东西来污你的耳。除了这个方法,也想不到什么万全之策。不过这本就是一个我的建议,不采用也没什么关系。从深宅中走出来的人,我是摆脱不了这种在你看来恶毒的心思了!”辛柳苦笑一下,以退为进,安抚了一下孟玉儿惊恐的情绪,也不让他怀疑自己。   “不过,那药我还是会给你,用不用全在你。若是你用,放心,夏禾这胎不稳,危险大,谁都知道,生产大出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有谁会多想一分,只会哀叹他命不好。如果你不用,就帮柳哥丢了它吧!”   *******   孟玉儿鬼使神差地还是收下了那瓶药,装它的瓶子是有漂亮皲裂痕的白瓷,有一个红绸布的瓶塞。   孟玉儿看了看躺在自己手心的药瓶,一个激灵,拉开床下的小抽屉,把它塞了进去。   ******   “大栓,柳哥儿那小蹄子去哪儿了!”   “爹么,你别这么乱说柳儿!他跟我说他去找香哥儿他们去了。”   “哼!也不见你多疼他,说都不让我说,你还不是照样打,照样去找小倌儿!”   “爹么,这不是一回事。”孟大栓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格外恶心。   杏大么白了自家儿子一眼,去做饭了。一边走一边嘀咕:“这小蹄子,本事到不小,香哥儿和玉哥儿向来关系不好,他倒是两边都能讨好……” 第四十七章疼痛   夏禾一推开屋门,发现院子里已经白茫茫的一片。砖瓦、树木上都覆盖了一层白雪,不深,但也遮住了灰瓦本来的颜色,只留一些凸起的瓦沿。   孟武正在院子里铲雪,这些雪不铲掉,踩实了粘在地上很滑,夏禾挺着个肚子,行动不便,孟武怕自家夫郎滑倒。   “夫君,昨晚下雪了!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看到今年的第一场雪,夏禾感到很兴奋,冷冽清新的初雪后的空气让他迅速摆脱了刚醒来的倦怠。   孟武扔掉手里的长柄铲子,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走向夏禾,将自家夫郎环在怀里,承担一些他腰上的重量。   夏禾的肚子已有七个多月,虽然因为身体构造的原因,没有原世界怀孕同月份的女人那么大,但看起来也很有分量,每当夏禾挺着这个不小的肚子走来走去,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的孟武就感到胆战心惊。毕竟这个挺着个肚子,走路笨拙的人是他放在心上的夫郎。   今早天才微微亮,孟武就没由来地心神不宁,躺在床上睡不着,又不忍打扰睡得正香的夏禾,索性起床。起床后看到一地的落雪,天上也正飘飘摇摇下着稀疏的雪花。孟武不觉得有什么好看,反倒担心自家夫郎在院子里滑倒,干脆就操起铲子将蓬松绵软的落雪全都铲掉。   “怕是昨晚我们睡着后才下的,我起来后才停不久,怎么?阿禾喜欢雪?”孟武搂着夏禾往堂屋走。   “好几年都没见过了,一晚上就积了那么多,看这个架势,今年怕是会有很大的雪。”   “阿么起了吗?”夏禾见李老么不在堂屋里,四七故此一问。   “阿么哪天起的不早?他现在在厨房,说要熬一些粥给你。你先坐着,我叫墨竹端热水来给你洗脸。”   洗漱完,孟武让夏禾乖乖在家呆着。腊月份,钱方叫孟武去帮他杀猪,自从上次孟武救了他,钱方把自己心中原本的不屑甩到一边,和孟武亲近起来,交往中更是对孟武越发佩服敬重。所以今天的午饭孟武就不在家里吃,可能中午过后才会回来。   *******   孟武走了,家里还有阿么和两个仆侍,但是夏禾却觉得没有一个知心人,无端寂寥起来。   吃过饭,夏禾又困觉了,不过他不能马上去睡,等过了半个时辰,消了食,他还有喝一小碗药羹,药羹的种类已经换了好几种,倒也不让他腻味。   夏禾和阿么聊了一会儿,墨梅从门外端着一碗药羹走了进来。李老么看着眼神乱瞄,脚步不顺,稍微勾头的墨梅,觉得这仆侍怎么又回到之前畏缩的样子。   “主君,你,你,你的药羹!”   李老么觉得这个墨梅很奇怪,条件反射留了个心眼。   墨梅把药羹放在桌案上,手心冒汗,心里砰砰跳,犹豫了好几天,他才下手干这个事,惶恐不安得很。他放下药羹后,默默退到夏禾身后,主君端起药羹准备入口,“阿禾,先别喝!”李老么出声阻止,面色凝重。   墨梅心里发慌,攥紧了拳头,应该不会发现吧,那位里长孙子都说了这药很隐秘。   “阿么,怎么了?”夏禾将勺子又放回碗里。   “把碗给我!”   夏禾不知所谓地把碗递给李老么,李老么接过碗,放在鼻下闻,他闻了闻,又舀起一小勺尝了尝,脸色越来越难看。   “啪――”李老么把碗重重地放在桌案上,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去扯在夏禾身后的墨梅,墨梅本就心神恍惚,被李老么一把扯了个踉跄,跌坐在夏禾面前,“说!你在药羹里放了什么东西!”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墨梅惶急地去拉夏禾的裙角,“主君,我没有,我没有药羹里下药。”   夏禾的脸一下子黑下来,阿么绝不会无的放矢,这个墨梅一定是在自己的药羹里放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脚边这个吓破胆的仆侍,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己好心好意地带他在身边,不料竟养了个白眼狼。   夏禾把自己的肚子看得比什么还重,墨梅触犯了他的底线,惹得他心里发狠,他站起来,踢了脚,想把墨梅甩开,不料墨梅死死拽住他,根本甩不开。   这时听到声响,墨竹也过来查看,“墨竹,你过来和老祖把这个贱奴拖去关进柴房!”   墨竹不明所以,但是他知道做人仆侍的基本要求就是服从主子的命令,他捞了捞衣袖就过来帮李老么拽墨梅。   墨梅此时完全慌了,他害怕极了,仆侍本命贱,谋害主人是完全可以打杀的!他恐惧万分,一心想着不能被抓到,不能被关进柴房,一旦主君找到了那瓶药,他又被关起来,跑也跑不掉,他就完了!   于是墨梅用尽一身力气挣扎起来,他的体格原来就你一般哥儿大上几分,李老么年迈,力气小,和墨竹联手竟也控制不住一心挣扎的墨梅。   慌乱之中,墨梅竟逮着空子推了夏禾一把。   “呃――”夏禾被推撞在椅子上又被椅子拌住脚,面朝下摔倒。他下意识曲起双膝,用手护住肚子,却仍感受到一阵疼痛袭击了自己,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腿根往下流淌。   “阿么!阿么!孩子!”夏禾冷汗急冒,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   “阿禾――”   “主君――”   李老么和墨竹再也顾不上墨梅,惊恐地去扶夏禾,查看夏禾的情况。   墨梅看自己脱离了两人控制,啥也顾不得了,立马拔腿就往门外跑去。   ******   孟武刚推门进院就听到自家夫郎的痛呼,妖妖心脏瞬间揪住,同时墨梅衣衫凌乱,面色扭曲地往外跑。看到他进院,更是恐惧,立马想掉头,孟武扯住他,任他手脚并用地挣扎都没用,一个手刀,把他劈晕,扔在雪地里。   不去看狼狈不堪地趟在雪地的仆侍一眼,孟武一心都是自家夫郎。他用自己的最快速度往屋子里跑,竟觉得这短短几步路是自己两辈子跑过最长的路。   “阿禾,你没事吧!”孟武拨开李老么和墨竹,把自家夫郎搂在怀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夫君,我,我们的孩子!”夏禾哭得打嗝,眼泪糊了满脸。   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李老么先冷静下来。他发现从夏禾体内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透明的羊水。   “阿禾,没事,孩子没事。不怕哈!孩子好好的。他只是想早点出来见爹么了,有阿么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李钏有好多年没碰过接生这个活计了,但除了孟根生没有谁知道他曾经是产么,不过有些刻进骨头里的东西是忘不掉的,夏禾这个情况等不及去找别的产么,而且安阳镇怕是也没有谁比得上他接生的手艺,为了自家乖孙,他没有半点犹豫重拾自己发誓再也不会上手的技艺。   说完他又抬头吩咐孟武,“阿武,赶紧把阿禾抱到床上去,羊水破了,阿禾早产!”   孟武这是完全手足无措,从没觉得自己竟然如此无用,他只能强制自己冷静,冰冽着一张脸,唯恐自己的恐惧流露出来影响了夏禾。他点头,一双大手穿过夏禾的腋下和膝下,稳稳地把夏禾抱进房内。   “墨竹,赶紧去烧热水!还有去我屋里把柜子里的东西拿来。”李老么一边跟进屋,一边吩咐,很庆幸孟武火急火燎地一早就把夏禾要用到的全部东西都备好了,其中生产要用的东西就放在自己柜子里。 第四十八章产子   雪又开始下了,夏禾已经在屋里呆了好几个时辰。从夏禾开始阵痛,孟武就被李老么赶出了房门。   刘纺、徐巍、徐然等人听到了消息都来帮忙了,孟武看着他们脚步急促地进进出出,一盆盆热水被抬进去,又一盆盆地被抬出来。   孟武不自觉地咬着后槽牙,面色阴沉,仿佛暴风雨的前夕。若是他现在身处战场营帐,看到他这个脸色,他那些部下一定被吓得冷汗直流,反复检讨自己是不是又犯了蠢。但是现在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脸色,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他甚至尽量往偏僻处站着,生怕挡了道。   孟武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窗外几步之外的空地上,天色已经黑透了,但产房里灯火通明,雪在下,落了孟武整身。眉毛、肩头,都积了它们能承受的最大量的雪。孟武一直没动,他贴着肉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   “啊――好痛――阿么!”   “阿禾,快到了,听阿么的,来!吸气――”   他的夫郎在里面,他的夫郎在哭泣,他从没听到过阿禾如此哭喊,一声比一声尖锐,破碎!听说头一胎要十二个小时。“天――”孟武再也克制不住,一拳擂在身旁的树干上,抖落的冰冷的雪扑头盖脸地打在他身上,但却没有缓解他心中的惶急半分。   孟武从未如此害怕,甚至他的印象中自己就没有过害怕这个情绪。不管是前世生死一线的任务还是今生诡谲多变战局,尸山血海战场都未让他有过害怕的情绪。   孟武在害怕失去,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蹲下抱膝,把自己害怕的脸埋进双膝之间。如果阿禾没有挺过来……   “啪――”孟武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力度之大,他甚至尝到了口腔内丝丝血腥味。他绝对绝对不允许阿禾离开自己。   ******   李老么切了一片野山参给夏禾含着,此时的夏禾狼狈极了,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挣扎之中,头发散乱,一丝丝一缕缕,因为汗水的原因全部粘在脸上。   因为早产,少了几乎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夏禾的产道根本没有得到充分的扩张,所以他注定要忍受更多的痛苦。   但好在孟武提前一个月就在做扩张产道的工作了,欧阳大夫给的药膏也是极品,总比完全没有扩张要好得多。   “阿禾,再用力,用力!”   “阿么――”   到了关键阶段,夏禾却再也使不上力了,超过他承受能力的疼痛袭击着他,他的意识越发模糊不清,阿么焦急的声音像是从梦里飘出来的。他死死攥着身下的被单,嘴里吐出的全是不成调的呜咽。   “夫君――”夏禾很委屈,怎么自己这般痛苦,夫君也不来抱自己?   “阿武,你要干什么?”   孟武听到夏禾的呼唤,他的心催促着他赶到自家夫郎身边。   “叔么,阿禾需要我!我要进去陪他。”   “阿武,我知道你着急,但是汉子不进产房是规矩,这不吉利,况且你进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刘纺拦着孟武,不让他进去。   “叔么,我不在乎!阿禾需要我,他比什么都重要!”孟武推开刘纺,跨进屋内。   孟武一进屋就被屋里冲鼻的血腥味吓的心惊胆战,他走到床边,看着自家夫郎苍白的汗津津的脸,感到无比地痛苦,同时又无比地恼怒,恼怒自己,自家夫郎正在遭的罪都是自己赋予的,他以为夏禾再成为自己的夫郎绯,鸢后就不会再受到伤害,结果是自己弄疼了自己决定要保护的人。   李钏忙得很,也抽不出手来赶孟武出去,他也赶不出去,他一早就看出来了,所谓顾虑,所谓规矩,在孟武眼里屁都不是,就算孟武进来也不能代替夏禾生产,没有半点作用,但是能让夏禾安心,能让夏禾振作就是好的。   “夫君,好,好痛!”夏禾含着参片,在李老么的指挥下蓄力。   “阿禾,加油,我知道我们阿禾最能干!我在这里,不怕!”   “阿禾,来,再用力!”李老么干涩的嗓音重复。夏禾在这多久,他就在旁陪了多久,水都不敢抽空喝一口。   拽住夫君的手,夏禾心里踏实了,他决定一定要平平安安地把自己和夫君的孩子生下来。夏禾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向腹部使去。   “啊――”   “好好!阿禾,我看到宝宝头了,再用力,用力!”   夏禾大口大口地喘气,阿么的声音传递的消息让他精神一振。   “阿禾,阿禾,痛就咬我!”孟武听过很多的哀鸣,年轻的、年迈的、绝望的、释然的、但从没有一种能让他的心也跟着颤抖。孟武不知道,这是两辈子来的第一次,他的沉稳声音里带上了微抖的哭腔。   夏禾感受到自己真在被撕裂,孟武的手碗在他的嘴边,疼痛主宰了他的全部神经,他下意识地听从那个让自己无比心安的声音,夫君在自己身边呢!夫君在陪着自己,自己怎么能让他失望?   夏禾张开嘴,上下颚一合,“嗯――”夏禾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做这件事,一鼓作气,下身一阵一阵疼痛,他憋着劲不让自己泄力,牙齿穿透了自家夫君的皮肤,死死地咬!   “生了!生了!”李老么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喜悦!他将一个小生命迎到了人间!他的手迎接过太多小生命,但他却从未体会过今天这样的感动。   听到阿么的惊呼,夏禾心头绷紧的弦一松,同时酸痛的双颊也松开,孟武的手腕掉出来。   “阿禾!宝宝出来了,你很棒!”孟武俯身在夏禾汗淋淋的额头上重重一吻。   “呼――”夏禾听到了自家夫君的赞扬,含笑睡了过去。   ******   剪掉脐带,李老么将孩子抱给一旁的刘纺,让他去擦洗。孟武没顾得上自家刚降世的孩子,他忙着帮夏禾换床单,擦洗身子。等到把夏禾安顿好,刘纺将孩子抱给他,他才得看自家孩子第一眼。   “好丑!好小!”这是孟武的第一个印象。   孟武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哥儿,一颗鲜红的孕痣长在他的左眼眼角稍下方。因为早产的原因,孩子皮肤呈现微微的青紫色,闭着眼睛,没有哭闹,很乖巧。   刘纺让孟武抱他,孟武完全不知道怎么抱,他太小了!又软又脆弱,仿佛自己一碰就碎,最后只好双手捧着他。小宝宝躺在父亲手里,还没有一个巴掌大。他和自己父亲的第一次接触,是被父亲像捧着什么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   血脉相连是什么感觉,当把自家夫郎几乎用命换来的宝贝捧在手里时,孟武感觉到了。看着自家夫郎受苦,他以为自己以后会讨厌这个孩子,但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多么爱这个集合了自己和阿禾血脉的小团子。“完整!”这是孟武这时心里的唯一想法。   孟武将宝宝给李老么抱起放在夏禾的臂腕里。让墨竹守在床边,轻轻带上门!他可没忘记,自家夫郎为何会遭此一难!   “阿么,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去一趟柴房。”   “好。”李老么累的很,他知道孟武要去干什么,那种药,墨梅一个身份低微的贱仆不可能拿到,肯定是有人给他的,不管是谁下了这个黑手,他会后悔他将这个恶毒的念头打到了夏禾身上!   刘纺他们已经走了,过后要包个红包给他们,雪下得很大,白得晃眼,李老么踩在软软的雪上,我家小曾孙生在腊月的下雪的晚上,瑞雪兆丰年,一定是个命好的。李老么一边走,一边想,一边笑。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可爱疑问,墨梅为什么会叛主?一个小人物的隐秘心思,文里不会摊开说,暗线都埋在“仆侍”那一章了。 第四十九章审问   天还没亮,柴房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几丝微弱的光线从窗缝中透进来。   墨梅绻缩在角落,脑子里除了“完了!”这个念头再无其他。他已无路可逃!   墨梅抱膝缩在角落里,听着前院的兵荒马乱的嘈杂声,他知道自己被遗忘了,因为所有人都在担心主君,特别是老爷。只要主君一脱离险情,就是自己的死期。   墨梅知道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死到临头他也就干脆自暴自弃,死就死吧!甚至恶毒地诅咒,他那一推,最好一尸两命!   “咯吱――”有人来了!孟武拿着一盏烛台推开了柴房门,看着老爷一半映在烛光中,一半藏在阴影里的脸,墨梅心上一寒,不由自主地往角落缩了缩。   孟武把烛台放在柴堆上,一步一步走向眼神里满是惊恐的墨梅。   “那个药是谁给你的?”孟武冷冷的话语敲在墨梅心上。一下子激起他心里的恐惧,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很害怕死亡的。   墨梅向孟武扑去,他下意识地想抱着老爷的腿求原谅,兴许老爷看自己可怜就饶自己一命呢?   孟武侧身一躲,任由墨梅扑在粗糙硌人的地板上,同时一脚踩在墨梅的脊背上,将想要爬起的墨梅踩趴在地上。   “说!那瓶药是谁给你的!”   “老爷,是我鬼迷心窍,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苦衷的……”   “啊――”墨梅话未尽,就被孟武一脚踹到一边,撞击在柴堆上,头磕在凸出的尖锐的木柴上,血流了下来!   “你不愿说?”孟武走到墨梅身边,居高临下地问。   从墨梅这个角度抬头看,老爷的面貌迷糊不明,语气里寒气四溢,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股毛刺刺的寒意升上心头,墨梅意识到如果自己再无法说动老爷自己就真的完了!   但他能怎么办呢?给主君下药的事板上钉钉,洗脱不了,他只能撕心裂肺地告饶,想唤起正站着的,这个黑着脸的汉子的怜悯之心。   “老爷,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   孟武不耐烦听他多费口舌,他只想知道那瓶药来自哪里,是谁居心不良地想谋害自家夫郎。于是他用脚碾上了墨梅摊在地上的手。   “咔擦――咔嚓――”那是手指骨碎裂的声音。   “啊――!”墨梅的的惨叫随着孟武越发用力而爆发,另一只手不停地刨地,沙粒钻进指间。“现在能说到底是谁给你的药了吗?”   墨梅疼得冷汗直冒,脖颈仰起,孟武用行动告诉他,如果他不说,他就会尝到极致的疼痛。   “是,是,孟,玉儿――”墨梅一边说一边喘气,哭腔之中全是绝望。   得到了答案,孟武把脚从墨梅手上放下,拿起柴堆上的油灯,利索地离开了柴房。   墨梅不说,孟武想不到会是孟玉儿,他很难理解一个为情所困的哥儿的晦暗曲折的心思,但有什么关系呢?   孟武现在就像一个冷静的杀神,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脸,不过凛冽几分,但是他知道自己心里的火在燃烧。他不想知道这些谋害夏禾的人出于什么心思,他不管他们主动还是被迫,他不关心他们有没有所谓苦衷,他只知道,阿禾受了苦,那么罪魁祸首,不管是谁,墨梅或是孟玉儿,都要付出代价!   而他之所以没有马上解决墨梅,饶他一条贱命,是因为他还需要他作为指证人。   门,锁上了,柴房里重归于黑暗,依旧是那几丝微光。墨梅躺在地上,看着哪几丝光亮逐渐变成几缕、几束,最后吞噬了全部的黑暗。泪缓缓落下。   假象!全都是假象!他跟在主君身边,被老爷对主君无时无刻,体贴入微的温柔所迷惑,以为他是一位慈善之人,却不料,自己看到的是只针对主君才会出现的温柔,太过接近,以致自己把特殊当成了平常。   墨梅悟了,心死了!头上、手上、脊背上的痛,嘲笑着他的自欺!   ******   “阿么,阿禾要睡到什么时候才醒?”第二天中午,孟武从屋子里出来,对还在沉睡的夏禾,有些担心?   “没关系,昨天阿禾太累了,让他睡,没事的。”李老么在洗小宝宝刚换下来的尿布。   “你要去干什么就去吧!”   “好,那阿么照看着些,我去找德全叔。”   孟玉儿谋害夏禾这件事很恶劣,肯定要开祠堂,把族老们都请到一起解决。孟武不打算先告诉老里长,孟玉儿是他孙子,孟武不想与他多扯皮,也不打算看谁的情面,反正副里长一样有召集族老的权利。   孟武之所以会在中午才办这个事,是因为早上他又去找了一趟霍修文留得暗卫,不管是夏禾还是小宝宝都需要欧阳大夫再跑一趟。   “真的!”孟德全被吓得直接站起,“玉哥儿怎么会做这等糊涂事?”   “我不知道,但事实如此,人证还关在柴房里。”孟武没有一丝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孟德全!   “这件事很严重!太严重了!好,我让阿奎去召集族老,我们开祠堂!然后再决定是族内处理还是送官。”孟德全背着手踱步。   “是,父亲。”   “哎~你说玉哥儿怎么会干这等事?”刘纺一边和另几位大么赶往老里长家,一边愁眉苦脸地问。孟玉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做出这等事,他很痛心。   “纺哥儿来有什么事?”天冷,老里长在屋里烤着火,抽着烟,完全状况外,“阿武家的禾哥儿没事了吧?”   “里长,德全已经开了祠堂,阿奎也去请族老了,我来传唤玉哥儿。”   “开祠堂?开什么祠堂?是谁奏请的?为什么不通知我?和我家玉儿又有什么关系?”开祠堂先要奏请里长,再传唤当事人和知情人,关系到自家乖孙,还越过了自己,老里长一下子不淡定了!   “里长,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你若想知道,就来旁听,不过按规矩,这次开祠堂你不能主持。”老里长心里升起不祥感,但族威不可犯,规矩不能破,祠堂已经开了,就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玉儿在他房里。你们可以去叫他,我倒要看看今天这一出是怎么回事!”老里长严厉地说。   自从把药给了夏禾的仆侍,孟玉儿就一直十分关注夏禾家,昨天夏禾早产,接到这个消息的孟玉儿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他祈祷夏禾只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或者什么的引发早产,千万不要扯出自己。他后悔了,真的!他不该把药交给夏禾的仆侍,如果这次没被发现,他发誓去把药拿回来,再也不打这样恶毒的念头。   但是,世事一般越是不愿越是发生,孟玉儿做的坏事最终还是暴露了。   刘纺带着孟玉儿到的时候,祠堂里族老们都已各自落座。一排一排几乎顶到屋顶的牌位下,一跪一站着两个人。   墨梅与其说是跪在地上,不如说是瘫在地上,“里长孙子,要我把药放在,放在主君的吃食里,连续下到主君生产,如果,咳咳!我答应,他就给我十两银子,并且在他成为老爷的夫郎后,他会帮我销掉奴籍,贱仆,贱仆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咳,不料在第一次下药时被老祖发现了,慌乱中我推了主君一把,导致主君早产,我认罪!”   墨梅的声音很小,但足够在场的人都听清了,大家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完全想不到孟玉儿会做出这等事。   墨梅每多说一句,孟玉儿的脸就多白一分,以致墨梅说完后,孟德全已经有七分把握,这事的确是孟玉儿做的。   “玉哥儿,是这样吗?”   “玉儿,这个贱仆污蔑你对不对?你放心,说出来,爷爷不会让你受冤枉!”老里长惶急地向自己孙子求证,他不相信,自己一向本文由绯鸢独家整理更多精彩好文认准绯鸢善良的孙子会做出这等事。   孟玉儿几度欲言又止,嘴巴开开合合,但就是说不出话,要说什么?抵赖吗?他已经听到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一切都被摊在了阳光下,他才发现那个送出药的自己是多么恶毒不堪,自己什么时候成这个样子,孟玉儿很迷惑。   “是!”   “玉儿!”   “对不起爷爷,是玉儿做错了事。”孟玉儿的泪从那张白得吓人的脸上滑下。   “那种药,李阿么跟我说过了,一般药铺里没有卖,玉哥儿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买到,这件事一定还有谁参与。”孟根深突然插话。   孟玉儿脸色剧变,他不能连累柳哥。   “玉哥儿,药,是谁给你的。”   孟玉儿没法搭这个话,孟老大夫都说了一般药铺买不到,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哥儿又去哪儿拿。谎圆不了,孟玉儿干脆咬住嘴唇不说话。   “玉哥儿,不要犟,把药给你的人就没安好心!”孟玉儿还是抿着嘴不肯说。   族老们坐在祠堂千劝万说,孟玉儿就是不肯说出是谁给他的药,老里长在一旁护着,出格一些的事又不能做。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孟玉儿战时关入祠堂的耳房,至于墨梅,孟根生帮他把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同样也关进了另一间屋子。   天色已晚,事情有没处理完,大家只能先散场,如果明天玉哥儿坚持不吐露那个人是谁,这件事只能移交官府了,族内不幸呀!   几个族老们背着手一边走,一边感叹。   夏禾醒来了,孟武就没再关心这件事,最后是族内处理也好,移交官府也罢,反正如果村里不能给害夏禾的人应有的惩罚,他不介意自己出手。 第五十章死地   孟武正抱着自家夫郎给他喂鸡蛋羹,小宝宝在他的小床里睡觉,这张小床是孟武向木匠孟大林定做的,样式和一般的婴儿床一样,上半部分是竹编的床框,下半部分是结实的木支架。唯一不同的是,孟武让孟大林加上了四个轮子和一个手推的推杆,这样会方便很多。   将一碗鸡蛋羹喂完,孟武扶夏禾躺下,给他掖好被子才出去吃饭。夏禾的身体遭此一难,更是虚弱,很容易感到疲劳,刚躺下不久,就又睡过去了。   孟武把碗和勺放在灶头,然后上桌吃饭,才刚抬起碗,老里长不告而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老么知道老里长为何而来,啪的一声把碗放下,朝着老里长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我吃饱了,阿武你和老里长聊。”说完猛地起身,椅子发出大大的声响,走了。   “里长爷爷,请坐,墨竹,去帮里长拿双碗筷。”孟武仍然尊称老里长,但是之前的那种亲近的语气不复存在。只是老里长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老里长也很难堪,他知道不管是李老么还是孟武其实都不欢迎自己,但是为了自家孙子,他怎么都得腆着老脸,走这一趟。   “阿武呀,一晃这么多年,你现在成家立业了,想必……”   “里长爷爷有话就直说,不必兜圈子。”   老里长上了桌,踌躇了好久才开口,不料孟武却没心思听他扯东扯西,立马打断了他。   老里长被噎住了,很是尴尬,他还想套些近乎,但是孟武不想给他这个脸。   “咳咳!既然阿武都这么说,爷爷也不拐弯抹角,想必阿武也能猜到爷爷为何而来,爷爷就想问你一句,玉儿那件事,咱们能不能私下调解?”   按照族规,“有纷争先调和,族内和谐为重”如果,孟武答应私调,表示愿意原谅孟玉儿,那么族老们也就起到一个协调的作用,孟玉儿也就不必受族法村规惩处,更不用送官府。   “里长爷爷,我什么都愿意和你谈,但是这件事免谈!”孟武立马拒绝!   “孟武!”老里长被孟武强硬的态度抚了面子,气得直冒烟,但想到自己是为求人而来,又将脾气压下去,艰难地摆出一张和蔼脸,“阿武,玉儿好歹也算你弟弟,况且他也是倾情与你,才一时糊涂做错事,我和你父亲也算交情深厚,你就看在这个面上,原谅玉儿吧!他还小,如果被族规公开惩处或是移交官府,玉儿的一辈子就毁了!再说,禾哥儿最后也没事,孩子也好好的,你就不要再追究了。”   老里长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在理,竟忽视了孟武太阳穴凸起的青筋,以及山雨欲来般的阴沉脸色。   “里长,你说完了吗?说完你就可以滚了!”   老里长再也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怒不可遏地说:“孟武,这就是你对待我这一村之长的态度!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   孟武还坐着,老里长已经站起,一边吼一边用食指指着他。孟武一巴掌把老里长的手指打开,缓缓站起身来,身上的气势猛地爆发。   孟武比老里长高很多,站起时就像一座山一样杵在老里长面前。老里长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孟武,起码面前这个孟武自己从未见过,他身上地压迫感让人毛骨悚然,老里长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刚才的怒火像被水浇熄一样,气势全部颓了。   “老里长,你应该庆幸你是长辈,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你应该庆幸阿禾和孩子都没事,不然我会直接扭断孟玉儿的脖子!这件事按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想再与你废话,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可以滚了!”   孟武说得很慢,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老里长知道自己讨不到好,怒气冲冲地走了,两家的关系是彻底崩了。   ******   “啪!啪!啪!”   “汪汪,汪汪……”   “孟武兄弟快开门!”徐然火急火燎地敲孟武家的门。   “怎么回事!”孟武听到敲门声和狗吠声,安抚好差点儿被吵醒的夏禾,来开门。这时李老么和墨竹都被吵醒了,也来到了院门口。   “哎呀!来不及了,你快跟我走,我们路上说。”   看起来是真的发生了急事,孟武嘱咐李老么和墨竹几句,就跟徐然走出了家门。   “刚才阿奎去和守祠堂的汉子换班,在半路上遇上了神色不对劲的柳哥儿,阿奎感到不妙,急忙跑到祠堂去看,原来那个汉子被打晕了,玉哥儿也跑了!阿奎马上叫人去找,又叫我来通知你。”   徐然很着急,说话也快,但是孟武听明白了,孟玉儿畏罪潜逃了!看今天中午孟玉儿的表现,不像是会有胆子或是想要潜逃的样子,肯定是人临时说服了他,而这个人一定是孟奎遇上的辛柳!是了,除了辛柳,村子里也不会有谁能有那种见不得光的药了!辛柳一定是听说了如果孟玉儿不供出他,明天可能要把孟玉儿移交官府的消息,才会连夜说服孟玉儿逃跑。   官府可不比祠堂,在哪儿可没有老里长护着,各种刑具逼供之下,孟玉儿一个细皮嫩肉的哥儿可守不住什么秘密。   “知道往哪儿跑了吗?”孟武依旧冷静,和慌得不行的徐然形成鲜明对比。   “祠堂离后山近,阿奎去的时候又只遇上辛柳,看地上的足迹,玉哥儿一定往后山走了,他应该是想从后山饶小路去隔壁村,隔壁村有渡口!也亏发现的早,再晚一点,那么大的雪,一会就把足迹盖了!”   孟武和徐然往后山赶,孟奎已经带人举着火把循着足迹先一步去追了。   孟武和其他一些村里的汉子汇合,成为第二批去找人的人。   ******   孟玉儿还没跑多远,就听到了来追赶他的人的声音。他的心一下子就乱了,慌不择路地往山林里钻,雪天路滑,就算江南没有北方哪样一踩一只脚都能陷进去的大雪,只不过盖了脚背而已,但就算这样,路也十分不好走。   追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孟玉儿在乱穿乱钻中彻底偏离了原来计划中的方向。   孟玉儿一直在犹豫跑不跑,辛柳花好大段时间才说服了孟玉儿,以致遇上了来换班的人。跑,他们两个都能活,不跑两人都能完蛋。辛柳告诉他,他也受够孟大栓家的折磨了,愿意和孟玉儿一起跑,到别处去,开始新的人生。按照他们原来的打算,孟玉儿先去隔壁村赶上明天的船,乘船直接到隔壁县,然后在那儿躲着,之后辛柳会想办法帮孟玉儿办路引,爷爷那么疼自己一定就帮忙,然后再汇合。   “玉哥儿――” 第五十一章无题   副里长领着村里的汉子扑火扑了大半夜,当熊熊大火被扑灭时,天已经亮了。   孟大栓家被烧成了一片废墟,甚至还稍微波及了周围的人家。孟德全带人从废墟中扒出两具焦尸,一具在屋子里的床上,一具坐在堂屋里的椅子上。   放火的是辛柳,从撞上孟奎他就知道暴露了。回到家,他把从南风馆回来睡成死猪的孟大栓用麻绳绑在床上,把家里的各种油,猪油、菜油、灯油抹得到处都是,还有家里的酒也被他泼在各个地方,还真感谢那个酒鬼的孟大栓以及他宠儿子的爹么。   堆在柴房用来引火的苞谷杆被辛柳抱来堆在屋子周围,然后辛柳拿着火把一一把它们点燃,他悠悠然绕着所有的屋子,前前后后走了一周,因为准备工作做得好,火蹭的一下就窜起来了,飘飘杨扬的雪花融进火海里。辛柳坐在木制的靠背椅子上,任火舌从他的衣摆上舔舐上来,有种一切荒唐都结束了的安逸舒心感……   杏大么一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就陷入了癫狂状态,他扑在那一具焦尸身上,一阵哀嚎。一边哭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一边恶毒地咒骂辛柳,语言之污秽让人立马丧失了才刚刚升起的同情。   后来,杏大么疯了,逢人就前言不搭后语地跟别人说他的孝顺儿子和咒骂白眼狼辛柳,村里人都各有自己的事,不可能时时照看他,忽的有一天,他就不在村里了,是跑出去了吧!大家耸耸肩。   孟德全指挥大家扑灭了火,安抚好杏大么才腾出手来让自家儿子孟奎带着几个汉子下到山崖下去搜寻孟玉儿的尸体。山崖下的地形本就复杂,众人几乎找遍了也没找到,只是短短几个时辰,大家就失去了一切线索,孟玉儿自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里长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一下子就病到了,他心如死灰,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真正成为了一个暮年老人,再不复之前精神抖擞的样子。   老里长缓过来后,立马就召集村众,正式卸职,孟德全在全村人的见证下,正式成为了孟家村的里长。   老里长说,当初孟武的父亲孟新常遭遇横祸,村里一时没有能挑大梁的人,他一把老骨头才勉强亲身上阵。这几年来,孟德全在他的帮助下已经能胜任里长一职了,他也该退而养老了。   看着老里长花白的头发,大家心中酸涩,正式告别了这个受人尊敬的老里长。   ******   几天过后,村里风波渐渐平息,一辆马车咯噔咯噔地驶进孟家村。   欧阳川很无奈,几天前他还在另一个县的偏远小山村里行医,回到住所,一个身作玄衣劲装的汉子跟个鬼似的忽的冒出来,话也说不明白,将自己扔上马车,“驾――”的一声,扬尘而去。自己在车里,屁股都颠成八瓣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人命大事。   后来,欧阳川才知道,又是安阳县那个身份不明的汉子。   “欧阳大夫,麻烦了你,让你千里迢迢地赶来。”孟武把欧阳川迎进堂屋,墨竹给两人上茶。   “大人孩子不是都平安嘛!还找老夫来干嘛?”欧阳川了解了基本情况有些不解。   “是这样的,经过这次孕事,阿禾的身体受损,我想让欧阳大夫帮忙调养。还有孩子早产,身体弱,也希望欧阳大夫能开个方子温养着。最重要的是,我想让大夫针对阿禾的身体专门配一份避孕药。”孟武直接点明了自己的要求。   欧阳川抚摸自己山羊胡子的手顿了一下,“前面两个要求我能理解,但是我没弄错的话,阁下的孩子是哥儿吧!”   孟武知道肯定有人不理解他的想法。是哥儿是汉子在他这儿都没有差别,有一个就够了。以后他都不打算让夏禾怀孕,这种痛苦经历一次就够了,他无法再忍受一次这种剜心裂肺的恐惧。除非阿禾身体彻底调养好后,表示出特别想再生一个的想法。   欧阳川了解了孟武的想法后还是挺震惊的,他见过太多要传宗接代不要夫郎的汉子,所以孟武才让他感叹。于是他诊断配药过程中更是尽心。力求不辜负这样一个懂得疼夫郎的汉的心意。后来欧阳川几乎隔几个月就要来孟家一趟,帮一大一小两个哥儿调整药方。   孟武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孟雪,纪念那一个特殊的雪夜。夏禾一向奉行自家夫君说的都对,自然心满意足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孟武非常关心夏禾的身体,硬是压着他养了两个月,夏禾闲得身体发痒,又克制不住心喜。因此他家的小宝贝就没办满月酒,而是在百天的时候,办酒宴请全村人。   小雪儿在欧阳川精心配置的药方和辅助的食补调养下,一天一个样,长得特别好,原现皮肤的青紫色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雪白红润的肤色。   小宝贝挑了双亲五官的优点然后往精致的方向长,才百天而以就让人十分惊艳了。徐然带着自家儿子孟辉来看夏禾时,孟辉那皮小子两眼放光,嚷着长大了要娶小弟弟当夫郎。把一旁的大人乐得不行。   百日那天,孟武家很热闹,任碧淹和霍修文也特地赶来了,他虽然仪态不凡但。两平易近人,倒也没让其他村里人特别拘束。当任碧淹看到小雪儿的时候,喜欢地不得了,抱着不肯撒手,当即就宣布自己是小雪儿的干爹么。孟雪小宝贝不爱笑,躺在干爹么怀里任他怎么逗,就是不配合笑出来。   “小雪儿才这么点儿,怎么就这么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随了他父亲吧!我也没看他乐过几次,也不爱哭,好带的很!”夏禾把孩子从任碧淹怀里抱出来,小雪儿今天一身红,还戴了个虎头帽,板着一张小脸也很可爱,越发让人想逗他。   “碧淹哥那么喜欢孩子,就赶紧和霍大哥生一个。”   “我也想生,可缘分就是不来呀!”任碧淹半真半假地哀叹。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把孩子抱出去吧!”   ******   小雪儿周岁时,孟武为自家小宝贝准备了一个抓周礼,任碧淹一向喜欢小孟雪,自然也来了,不料这次从孟武家回去不久他的肚子就有了期盼好久了的好消息,喜得霍修文连写几封信来和孟武炫耀。   堂屋的地上专门腾出一块铺得软软的,摆满了各种东西,笔墨纸砚,玉佩针线,铜钱绸布,孟武四处搜罗,把各种东西往上放,甚至一兴奋就把自己那把压箱底的凶器――长匕首也放上去了。   任碧淹瞧着有趣,还拔下了自己头上价值昂贵的错金牡丹钗,说是送给自家干哥儿了!   小雪儿抱出来时,大家都在赞叹夏禾生的哥儿长得好,把夏禾乐得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抓周时,小雪儿被放在桌子上,一直玩自己的小手手,对拿着布偶逗自己的一众大人们理都不理,直到他被一个东西吸引。   “小雪儿动了,来来,来干爹么这儿!”   “小雪儿看这个胭脂怎么样,漂不漂亮?”   ……   但是我们孟雪没有理这帮痴汉一样的大人们,将各种阻挡自己爬爬爬的东西扒都一边,抓着自家父亲那把黑漆漆的匕首往怀里拉。那玩意太重,他拿不动,还急哭了,“哇――”   “哎呦!小宝贝想要这个,爹么帮你拿!”   乐得周围的大人哈哈大笑。   抓到这个东西,似乎预示了孟雪的不凡,以致后来夏禾总是埋怨自家夫君,“孟武!雪儿是个哥儿,哥儿!当初你把那东西放上去干嘛!”   不过孟武到觉得无所谓了,自家孩子高兴就好。自家夫郎一向内敛温顺,这样气鼓鼓的样子可不常见,让他觉得特别讨人喜欢,搂住就是一顿亲。   作者有话要说:辛柳是那种被迫爆发型人格,他心里积蓄了很大的负面的东西,但表面还什么事都没有,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发。 第五十二章追债上门   孟桃很担心,县里的书院半个月休沐一次,但是自家儿子一直推脱有事,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   在饭桌上,孟桃是食不下咽,“他爹,你是不是要去县里看一下,文祥都两个月没回家了。”   “哼!哥儿家的就是事多,文祥一向知事,不回来肯定有他的道理。文祥是要考秀才的人,交际、门路、学习,那一样不够儿子忙的,你这爹么不懂就不要瞎操心!”孟安国一点儿都不担心,他的儿子什么品行他放心的很。   说来也好笑,每年院试,孟傅长先生门下的学生成绩都还不错,孟文祥还不是秀才呢,孟桃和孟安国这两夫夫就嫌弃孟傅长只是个秀才,学识不够,怕耽搁了自家儿子,硬是花大价钱把孟文祥送去了县里的书院。   孟家村外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粗略一看,怕是有七八个人。在桥这头下了牛车,赶车的汉子颤颤巍巍的接过这群拿着棒子的汉子的头头给的铜板,一溜烟赶着牛车就跑了。那架势,像是跑迟一点就会被狼吃了似的。   “大哥,是这儿了吧!”   “嗯,按东家给的消息就是这儿了。”   这群人是专门催债的人,大多都是地痞流氓之类的人物,只要有人委托,出价合理,他们就帮忙催债。一般服务于放高利贷的钱庄或是县里的赌坊。   “去敲门。”   “是,大哥!”   “啪!啪!啪!快开门!”   “来了!催魂呀,催!”孟桃一开门就被堵在门外的一行人的架势吓到了,“你,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先前敲门的那个汉子粗鲁地推了孟桃一把,把他推了个踉跄。接着这一群来意不明的人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孟桃家的院子。   刚才觉得奇怪的村民也都围了过来,有些扒着门框站在门外,有些已经跟进院子了。不过也都不敢靠太近,怕被殃及池鱼。   “叫你当家的出来。”被叫做大哥的汉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他带来的手下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全都一脸我不好惹的样子。   “你们闯进我家有何目的?”孟安国气势有些不足,但作为一家之主,这个时候他不得不站出来。   “你是孟文祥的父亲吧!我今天来是为了催债的,你儿子孟文祥在我东家的赌坊了欠了五百两银子,他说去筹钱,却躲起来了,也不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所以今天来找你,你也别让我为难,赶紧把钱给我。”   “你胡说,我儿子最聪明懂事,怎么会去赌坊!”孟桃听到五百两银子这个数字差点没晕过去,立马否定。   “对,这位兄台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儿子是个本本分分的读书人,他在县里的书院里读书,不可能去赌坊的!”   呵,真是一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双亲,刀疤脸汉子心里嗤笑,面上不显。   “你儿子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我就不清楚了,我一向只管追债,我们都是有职业道德的人,拿钱办事,你也别说我们不讲道理,这可是你儿子亲手签的欠条。”刀疤脸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抓着纸头伸到孟安国面前。   孟安国想伸手去拿,刀疤脸汉子一把缩回,“这可不能给你,你就这样看好了。”   孟安国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家儿子的名字,还压得有红手印,把他吓得差点一个倒仰。   “看完了,就拿钱吧!”刀疤脸又把东西收回怀里。   “拿什么钱,没有!”孟桃还以为这是他以前遇上的那些事,那些人,死皮赖脸地耍个赖就能混过去。   “哦~”刀疤脸一下子就变得不好说话了!“给我搜!”一声令下,他身后的汉子就开始闯进屋去,翻箱倒柜,叮叮当当地搜罗银两和值钱的东西。   “你个杀千刀的!”孟桃看着这些汉子把他的首饰什么的都翻出来了,脑子一热,就要去抓挠刀疤脸汉子。不料刀疤脸一推就把他推坐在地上。此时孟安国早就缩到一边去了。   “这人怎么这样!”   “你不要太过分了!”   门外一些人看不下去,好歹也是一个村的,怎么也不能看着孟桃一家被欺负。   “冤有头,债有主。我只针这一家,你们要想管闲事,可不要怪我不客气!”被刀疤脸的凶光一扫,嚷话的几人也怂了,谁也不想为了别人惹祸上身。   “呀!没天理啊!这些要下地狱的,连老阿么我的棺材本都要抢!”孟老么拄着拐杖一拐一歪地追着一个汉子出门,这个汉子掏出了他藏在床底的银子。孟老么平时总躺在床上呻唤,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这时一关系到他看得比命还重银子,立马哪都不疼了!   “这怎么一回事!”孟德全赶到现场时,刀疤脸带来的汉子已经把孟桃家搜罗一空了,银两和值钱的细软全都被打包带走,屋内屋外一片狼藉。   “这位汉子,私闯民宅怕是不妥吧!”孟德全摆出里长的威严,压着声音问。   “不妥,有何不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本事你就告到官府去!”刀疤脸可不把孟德全看在眼里,呛他一声又转过身一脸鄙夷地对孟安国说:“今天搜到的这点儿东西,最多不过五十两,限你十天之内把剩下的钱凑齐,不然可不要怪我不客气!到时候可不光是你这房子、地契、田契保不住,人,怕也是保不住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钱可是要算利息的。”说完刀疤脸带着一众拿着棍子的汉子扬长而去。   看着狼藉一片的院子和缩在一边的孟安国,坐在地上的孟桃气不打一处来,他跳起来抓他,“你个怂货,不算汉子的东西,我孟桃瞎了眼才嫁给你!”   看到孟桃打自家儿子,孟老么不愿意了,操起拐杖打孟桃,“你个贱蹄子,谁给你脸打我儿子!”   孟安国一边应付孟桃,还要被自家爹么没有准头的拐杖捅几下,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好了!都给我住手!”   看着孟安国发飙,孟桃也胆怯了,耿着脖子没敢继续上手。   “你个混货,你还敢瞪我,还不是你养的好儿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他找回来……”   孟桃家一团乱,让门外的人看了个大笑话。孟德全哀叹一声,怎么就摊到这样一家不省心的村民。这种事,自己就算想帮也没法出手呀!孟文祥还未弱冠,小小年纪就染上赌瘾,以后怕是不好过了!   联想起这一家子对待夏禾的态度,孟德全平生出一种恶有恶报的感叹。   ******   几天后,孟文祥还是没消息,孟桃家愁云惨淡。因为平时做人不道德,没几亲戚愿意借钱给他们,走遍了亲戚,都没筹够三十两。孟安国和孟桃还都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拉不下脸,被拒了第一次后就再也不肯去了。   万般无奈,孟桃决定去找他已经成为县令侧君的儿子孟星。孟桃其实知道,因为前几次的事,孟星有点儿怨恨他,还说什么不认他这个爹么。但孟桃无端自信,怎么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过气话而已,孟星还能真不认他。况且自己还不是为他好,若不是自己当初坚持不接他回后家,今天他能爬上县令侧君的位置? 第五十三章上门求人   孟桃到了庞府,看到庞府高悬的小叶紫檀的牌匾下两扇漆红的大门,还有蹲在门外两个威严的石狮,突然胆怯起来。   他暗暗给自己顾鼓了鼓气,有什好怕的,自家哥儿可是这庞府的侧君!孟桃咽了咽口水,终于鼓起勇气抬手去敲门。   “嗒!嗒!嗒!”兽头口中衔的铁环在门上敲出清脆的响声。   “你谁呀!”一个小厮出来敲门,看到孟桃明显农村哥儿的打扮,有点不耐烦地问。   “我是孟桃,你们孟侧君的爹么。你,通报一下,就说他爹么有事找他。”   小厮怀疑地打量了一下孟桃,见他的确和府里的其中一位孟侧君有几分相像,也不敢耽搁,那位孟侧君心狠手辣,可不是好得罪的主。   “好吧,我去帮你通报,你等一下。”说完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孟桃在门外等了好久,过往行人投来打量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他将双手错位握在身前,前前后后的踱步。   “通个报要多久,这个死哥儿还跟我摆谱,看我一下怎么收拾他!”孟桃本来就为借钱的事着急,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孟星,马上就能拿到银子,但发觉孟星在晾他,觉得做爹么的威严受到了触犯,十分恼怒。   沉重的一声咯拉声,门被拉开,刚才那个小厮的神情更轻蔑了,“我们侧君叫你去后门。”   “什么,我可是他爹么,叫我去后门?”   “爱去不去!”一声巨大的“砰――”门又被关上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孟桃骂骂咧咧的转到后门。   “你个死哥儿!县令侧君有脸了,看不起你爹么了是不是?”   后门被打开,孟星和他的仆侍出现在门内,孟桃立马劈头盖脸地一顿教训。   孟星就这样眼神讥讽地看着门外唾沫横飞的泼哥儿。孟桃看到孟星无动于衷地像看丑角似的看着他,羞恼地伸手去推孟星。   孟星的仆侍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孟桃的手,一把甩开。   “我的好爹么,你怕是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之前我说得话你怕是没当一回事。看在你上了年纪的份上,我再说一次。我和你除了这摆脱不了的血缘关系什么都没剩下。所以别在恬不知耻地拿你那我爹么的身份说事!”   “好啊!好啊!我孟桃十几年就养了个白眼狼!辛辛苦苦把你送到了县令侧君的位置上,你好过了,就不要爹么了是不是!”孟桃气得胸闷不已。   “我的好爹么,你是多大脸?能成为这庞府的半个主人,那是我的本事,和你有什关系?若不是我自己争气,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两年前你不肯接我回去,那现在我和你就没什么情谊了。你也就剩下那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能拿来说事,不然你以为我会放着你打着我的名头到处敛好处!”   “我那不是为你好,当初接你回来了,谁要你?你能像今天这样穿金戴银,有人伺候?”   “为我好?为我好!为了谁好你自己清楚!”孟星突然爆发,姣好的面容突然扭曲。随后他又像是想起这般置气有损形象,不合身份,面容舒缓开来,只是眼底的愤恨依旧浓烈,好像忘了当初孟桃送他进庞府,他也没反对。   “好了,就看在我还叫你一声爹么的份上,有什么事快点说,乘着我还没有不耐烦。”   孟桃的脸憋得铁青,“我是来要钱的,我是来要钱的……”他一遍遍地在心里暗示自己。不管孟桃愿不愿意承认,其实他已经感受到,面前的这个孟星不在是那个扯着自己裙角的小哥儿;不再是那个对自己唯命是从,濡慕不已的小哥儿;不再是那个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个吓破胆的兔子似的求自己接他走的小哥儿。   “你弟弟出事了,他欠了赌坊五百两银子,我和你父亲砸锅卖铁都凑不齐这么多钱……”   “所以你想到了我是不是?”孟星还没等孟桃开始哭可怜就打断了他。“也是,你把我送给老爷不就为了你那个乖儿子以及以后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嘛!”   “孟星,你还觉得委屈?你要凭良心说话!”   “我不委屈!小云,把钱拿给我爹么。”   “这才对嘛!”孟桃立即眉开眼笑。   站在孟星旁边的仆侍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丢给孟桃。   “诶呦~小心点,小心点儿!”   孟桃接过,拉开钱袋一看,“星哥儿,怎么这么一点儿?你弟弟可是欠可五百两!”   “你想要多少?当初你给的不就这么点嘛?”孟星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心里快意,当初自己怎么就信了这个好爹么的话,会觉得拿着二十五两的小钱,就能让别人高看自己一眼。   “小云,关门!”   “哎哎!!!孟星你这个兔崽子,不孝子,你就这样对你爹么,你天打五雷轰呀!”   “咯吱――”木门被拉开,孟桃刚想骂,发现是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立马闭嘴。   “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庞县令的宅邸是你能撒泼的。”   ******   “我就知道你个臭哥儿靠不住!”   “孟安国,你还得脸了是不是!你能,你能你去呀!养出这么个没良心的赔钱货我能有什么办法。”   孟安国和孟桃两夫夫互相埋怨,眼看十日期限就要到了,钱还差那么多,家里一片愁云惨淡。   “哼~,那可怎么办,文祥又找不到,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要不,他爹么,你去……找一下禾哥儿!”   “孟安国,你安什么心!你不知道那个小蹄子平日里怎么对我的?找夏禾,我丢不起这个人!” 第五十四章祸水东引   十日的期限转眼就到,孟桃两夫夫还是没凑齐银子,急得头发都要挠掉。最让他俩心焦的是,孟文祥一直没有音讯,想举家跑路都不行。他孟安国就这么一个儿子,没了就要断子绝孙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文祥。   果不其然,在第十日的早晨,刀疤脸汉子又带着一群人来了。一行人趾高气昂,凶神恶煞,小孩子见到肯定被吓哭。   院子门是栓上的,孟安国一脸苦仇大恨的抽着烟筒,孟桃坐不住,在堂屋走来走去,满心都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边走边跺脚,整个人像是被困住的手足无措,上窜下跳,不停做无用功的猴子。   “额――”孟桃心里一个咯噔,那帮杀千刀的催债人来了。   “开门!开门!开门!”门外刀疤脸汉子的一个小啰啰手下正在砸门。   “他爹,那帮人来了,这可怎么办呀!哎呦――天呀!这日子没法过了。”   孟安国也赶忙把烟筒立在墙边,站起来,满脸惶急。“先别开门,心许他们不见有人应就走了!”   孟安国也是被吓怕了,怎样荒缪的想法也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   “大哥,他们不开门!”   “不开门要怎么办,还用我教吗?你跟着我是怎么做事的。”刀疤脸一巴掌拍在傻愣愣地侧头跟他说话的汉子的后脑勺上。   “嘿嘿!大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壮得跟个牛似的汉子,扯着大嗓门喊:“我知道你们在家,再不开门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等了一会,还不见有动静,这汉子开始侧身用肩膀撞门。   “咚!咚!”乡下的院门本就是个不怎么结实的主要起遮蔽作用的几块木板,在这汉子的撞击下摇摇欲垮。   万般无奈之下,孟桃只好颤颤巍巍的地伸长手去抽掉了门栓。院门一打开,撞门的汉子重心不稳,险些面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怎么,是不想还钱了?”刀疤脸汉子一副你敢说是就弄死你的语气。孟桃就算在村里嚣张了点儿,但他那见过这等满身煞气的人呀!当即就吓软了,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哪敢啊!”   “既然不敢,那就快点把钱拿出来,我们兄弟也是很忙的。”   “大兄弟,这钱实在太多了,我们两夫夫都是土生土长的农家人,那能有那么多钱呀!你看能不能宽恕一些。”孟安国怯怯地不敢靠的太近,隔着几丈远,陪着笑脸祈求。   孟桃看着他这副窝囊样,简直没眼看,破天荒地怀念起不知被自己忘到哪儿去的前夫起来。夏成虽然不懂风情,憨厚得像个木疙瘩,但是遇到这种事,孟桃敢肯定他不会让自家夫郎站在前面,自己离得八丈远。   “哦,没钱?”刀疤脸一摆手,他的手下抓着一个人从人墙后走了出来。   孟安国眼眶欲裂,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几步,那是他儿子!   “爹,爹么,救我!”一个汉子粗手粗脚地拔掉孟文祥口里的棉布,孟文祥立马嚷开来。   “儿呀!你这是怎么了!”孟桃当即扑上去,但拉着孟文祥的汉子扯着手上的人退后一步,孟桃根本就碰不到人。孟桃心疼极了,孟文祥脸上青青紫紫,原本整齐的发髻歪斜散乱,明显就是被打过了,衣服也皱巴巴的,看着好多天都没换了,那还有之前踌躇满志的少年郎的样子。   孟文祥自从借口筹钱跑出赌坊后就一直提心吊胆,他先去找了自己的哥哥,却没想到原本大方,十两,几十两地塞银子给他的孟星避不见他,他敲门,庞府的家丁就放狗咬他,他一边咒骂一边跑,却再也不敢上门。他也不敢回家,找了好多平日里关系不错的朋友,人家都不愿理他,可算是体会到了酒肉朋友的炎凉。后来终于有一个朋友肯收留孟文祥,却转身就把他卖了,赌坊的打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他,把他一顿好打!   “看清楚了,今天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剁掉他的手指,听说他还读书人,是要考秀才的对吧!”刀疤脸汉子抽出私藏的的匕首,一手抓起孟文祥的手,一手拿着匕首在孟文祥拼命握起的我手上比划。   “给,我给!”孟桃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孟文祥可是他的命根子呀!   “就这么点儿?你这老姑么很没诚意呀!你儿子的手怕是不要了吧!”刀疤脸汉子做势要去削孟文祥的手,“啊――不要啊,不要”孟文祥吓得奋力挣扎,但是手被死死抓住,怎么用力也抽不出。   “好汉,好汉!你大发慈悲吧,我们只是区区农户,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了!”   刀疤脸汉子一把把吊在自己手上的哭得稀里哗啦的哥儿甩出去,“钱没有,那房契,地契拿出来吧!这样我就在宽恕你们几天,让你把剩下的钱凑齐!”   “不行!房契地契没了,我们可怎么活!”孟安国条件反射地反对,一时竟忘了自己儿子的小命还捏在人家手上。   “孟安国你个王八犊子,你是要看着我和儿子死吗!快去拿来,儿子重要!”孟桃恨不得掐死那个站的远远的汉子。   “爹!爹呀!你快去啊!”孟文祥急得冷汗直流,声嘶力竭的吼。   “谁都不准动我的房子和地!”孟老么拄着拐杖出来了,本来他不想出来,但听到要拿走他的房契地契,立马就躺不住了,“谁敢动我的房子和地,我就撞死在他身上!”   “看来,你们是不想要儿子了!”刀疤脸只想催债,不想闹出人命,就继续用孟文祥逼孟桃,手上一用力,匕首在孟文祥的手背上划出一条口子,血流出来!   “你个老不死的,是地重要还是你孙子重要,你不怕断子绝孙吗!”孟桃看到儿子手上,眼睛瞪出了血丝,大声的吼到。   “反正我不管,房子和地是老祖宗留下的,就是不能动!”   “你个老不死的,我和你拼了!”孟桃状若颠狂,扑向孟老么。   孟安国一把抱住他,不让他靠近自己的爹么。   刀疤脸汉子看到这样的混乱场面,不耐烦了,当即就打算直接让人去搜,不过麻烦点,不管藏在哪儿,总会搜到。 第五十五章解决   孟文祥跑了但他不敢回家,毕竟那些逼债的人可随时会找上门来,他十分害怕被再被抓住。刀疤脸丢了那么大的脸,抓到他不打他个半死才怪,之前他在刀疤脸上可吃够了苦头。   孟德全在第二天召开了族老会议,商量怎么解决孟桃家的事。就算孟桃一家再不招人待见,毕竟都是一个村,一个姓的人,怎么都不能看着他们遭难,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让别村村的人笑话孟家村不讲仁义。   还有,那帮催债的人三番五次的找上门,实在是太破坏村里的平静了,如果村里不出手,就这么一直耗也不是办法。   孟德全和族老们商量了很久,后来达成共识,村里用公共的义金还上孟文祥欠下的钱,孟桃两夫夫已经还上了一部分,虽然只是一小部分,村里负担剩下的钱并不难。然后将孟桃家的田暂时收归村里,仍允许他们种,不过他们每年的收成除了留种和自己吃外都要用来还村里帮忙垫的债。直到还完,村里才会把田重新还给他们。   只不过这样一来,孟桃一家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日子都要过得紧巴巴的了,贫贱夫夫百事哀,孟桃本来就因为这件事对孟安国有成见,后来更是愈演愈烈,孟文祥也越来越不愿回家,家里支付不起他上书院的费用,他只能退学,又拉不下脸去求孟傅长,就只能这样在镇上一直混着。   孟文祥在村里被村里人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污秽的语言骂着,甚至用他做例子教导小孩。在镇上不时遇到昔日的同窗,他们都是读书人,不会那么赤裸裸的看着他,但是越是委婉越是扎人,以致孟文祥以后远远地见到青衫布巾的人就躲。虽然原本孟文祥就不是个能有多大成就的人,但经过此事,他算是被毁了个彻底。   “怎么样?孟桃,这个方法你愿不愿意?”   “里长,这是不是太苛刻了!”   “哼!孟桃,孟安国,这已经算孟家村的人良善了,如果你不接受,那么就等着催债的人天天砸你家的门吧!况且你把人引起孟武家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奉劝你俩如果还想继续在孟家村待下去就安分一点儿!”孟德全是真的不待见这俩,但是作为里长,他必须以村里的和谐为重,不能按自己的喜乐办事。   孟安国一把拽住孟桃,生怕里长收回这个帮助,他受够了天天提心吊胆的日子。   “里长,我们同意,谢谢村里的情谊。”   ******   “来,抱他一下。”夏禾把孩子抱给孟武,他要去解个手。   孟武抱着自家软乎乎的孩子,没忍住在他圆润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小雪儿不喜欢自己父亲胡茬扎人的感觉,皱着眉头用同样软乎乎的小手去推孟武的脸。“唔~爹爹,痛痛!”   孟武看着自家孩子嫌弃的小脸儿,乐得不行,“哈哈,小雪儿嫌弃爹爹?”说完故意用有胡茬的侧脸去蹭小雪儿,看着小雪儿皱巴巴,嫌弃的不得了的委屈脸,觉得自家孩子可爱得不行!   “你别欺负小雪儿了!”夏禾回来,从孟武手上接过小雪儿,小雪儿一看到自家爹么就急切的伸出一双小手,看样子是对自己的父亲嫌弃的很。   “那家的事情解决了?”夏禾问。   “恩,解决了!阿禾不满意?”德全叔已经和自己说了,孟武完全了解了这件事得解决过程。   “哼!我自然不满意,村里的人都心好!这次要不是你在,还不知道出些什么事呢!”夏禾一想起前几天的事就心有余悸,要不是自家夫君手上功夫够硬,面对八九个大汉,换作别家,怎么脱身?   “阿禾要是不满意,或者实在不喜欢他们,那我想个办法把他们处理了吧!”   夏禾看着自家夫君,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剜了他一眼,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算了吧,好歹也是我名义上的爹么,退一万步说,一个村的人,怎么都不应该闹得太难看。德全叔也不好做人。”   “听你的。”孟武把自家夫郎连同孩子一起揽到怀里。   ******   黄昏,夕阳的余晖射进孟星的窗,孟星正在仔仔细细地上妆。“哦~孟家村的人还真是良善,之前怎么没见他们这么多管闲事!”听到小云带来的消息,孟星掰断了手中的眉笔。   “主子,老爷去昭华院了!”孟星屋里的另一个仆侍来报。   “哐当――”孟星神情冷冽地将自己的胭脂盒摔了出去。   “小云,帮我把发髻放下来。”他的声音依旧平和,但却没有温度。   昭华院里,美人在侧庞通也无心去赏,他被一件事烦心了很久,眼见日子越来越近,依然没有什么好想法的他越发烦躁。   “老爷有什么心事不妨说说,就算昭娣愚笨没法帮老爷分忧,说出来,也能让老爷好受一些。”   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位孟侧君如此善解人意,庞通今晚才选择来他这儿,而不是去另一位会来事儿的孟侧君房里。   “哎,想必昭娣也知道我上头是有人的。”庞通把美人拉抱在怀里。闷闷的说。   “嗯。”   “虽然我和那位大人的关系很远,但是到底蒙受了他的恩泽才能在这一方富庶之地当上一县之令。那位大人的生辰快到了,我必须准备一份能让他瞧得上眼的贺礼,让他记得还有我这么一位人,不然指不定那位王八孙子就要来取代我的位置了!到时候时候昭娣身上这些绫罗绸缎可就保不住喽!”   庞通果然不负他好颜色的名声,刚才还说烦心,孟昭娣在他怀里还没呆上多久,他就开始解他的衣服了。   “要想让别人记住,贺礼要么够新奇,要么够昂贵,老爷可以选任意一个方向寻找合适的贺礼。”孟昭娣并没有阻止庞通做乱的手,反而不明显地配合,让庞通解衣服更方便。   听了孟昭娣的话,庞通眼前一亮,对了!之前自己一直想找足够新奇的贺礼,但是年年送,花样都被送完了,安阳县只是一个普通的江南县城,能有几样稀奇之物?然后就怎么都想不到又新颖价值还合适的礼物,却不想,只要礼物的价值高到一定程度,同样能让人印象深刻。   “昭娣真是我贴心的小心肝。”庞通解决了烦心事,喜得眉开眼笑,一把将孟昭娣抱起。   孟昭娣惊呼一声,攥紧了庞通的衣服,随机放松下来,“既然,昭娣帮老爷解决了烦心事,那么之前说得事老爷是不是该答应我了?”   美人在怀,色令智晕,有什么要求不能答应,庞通立马满口保证,“不就是几亩地嘛,我的小心肝想要,什么不能给,嗯?” 第五十六章田地   第二天一大清早,庞通就按耐不住召见他的师爷商量如何筹措准备贺礼要用的一大笔钱财。庞通向来挥金如土,他的账上并没有足够的银两负担得起昂贵到令人记住的贺礼。   当官敛财不外乎两大手段,受贿和加增赋税。但是如果庞通还想在安阳县县令这个位置上继续坐下去,受贿就要有个名头,吃相不能太难看。   然而问题是庞通在任这几年早就和安阳县的富商豪绅达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协议,该孝敬的他们都孝敬了,现在贸然索贿很容易激起众怒。另外,安阳县短期内有没有什么有油水的工程,这就就很难办了。   至于增加赋税就更不可行了!周朝的开国皇帝周□□为了安定国邦,让饱受战乱折磨的百姓能疗养生息,不仅削减了各种赋税的额度,还特地把前朝的一年两税改成了一年一税,税收的固定日期实在秋收期,而现在还只是三月份,庞通就算再怎么后台硬,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叫农户们缴税,何况,他只是沾了和庞首辅远得不能再远的一点血缘关系的光而已。   “师爷,你平时不是办法最多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庞通和府衙师爷商量了一早上才发现在那么短的期限内要想筹到足够的银两可真是不容易,庞通急得都快抓着他的智囊――师爷摇了,希望这猛得摇一摇能摇出个金点子来。   师爷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说:“办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庞通立马眼睛晶亮。   “大人还记得之前来拜访的富商金氏吗?”   “金氏?就是那个衣锦还乡的金氏?”   “对!”   “师爷,虽然人家初来乍到,但好歹祖辈是安阳县的人,背景也有,可不好开刀呀!”庞通一脸不赞同。   师爷微微一笑,有种自家的县太爷就是这么个智商的嫌弃感。   “金氏在外经商多年,家财万贯,如今想回祖地定居,他们想要置办大量的土地,如果大人帮金氏解决了这个问题,不仅贺礼的困难能迎刃而解,而且还能交好金氏,岂不美哉?”   庞通想了一会,自己是安阳县的县令,别的事不敢说,做主卖一些地给别人还是能做到的,至于安阳县已经没有空置的土地,要想满足金氏的需求,必定要强占一些农民的地,破坏他们的利益,可不被庞通放在心上。怎么?不就是一些泥腿子嘛!就算强占了,又能奈我何?   “妙呀!妙呀!不愧是我安阳县的第一聪明人!”庞通对师爷竖起大拇指。   师爷得意地伸手抚了抚他的一小撮胡子。“既然大人也觉得可行,就让我去接触一下金氏,大人和金氏定一个时间细聊。”   ******   昨夜伺候好了老爷,孟昭娣要来一个恩典,庞通准许他回家探亲,孟昭娣要回家办一见很重要的事。侧君回家探亲是要奏请主君的,而孟昭娣实在不想面对庞府的主君,庞府的主君太过通透凉薄,孟昭娣本能地排斥他。   其实孟昭娣并不想回家,在那个家里,除了主君孟梅外,任何哥儿都是没有地位的,要不是自己唯一在乎的爹么在哪里,孟昭娣一辈子都不会回去。   孟昭娣的父亲孟新福一心求汉子,而孟梅多年不育,孟新福这才顶住孟梅河东狮吼的压力先后抬了另一个侍君和孟昭娣的爹么。但讽刺的是另一位侍君和孟昭娣的爹么都没能生下汉子,倒是孟梅老蚌生珠,产下了孟书文。自从孟书文出生,孟梅就更加嚣张跋扈了,孟昭娣的爹么和另一位侍君彻底的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孟新福的四个哥儿中,头三个是另一位侍君生的,孟昭娣的爹么只生了他一个,于是孟昭娣的爹么在孟家是地位最卑微的一个。   孟昭娣不知道人性可以黑暗到什么地步,孟新福的另一位侍君和自己的爹么同样是受人搓磨的可怜人,但就是因为自己的爹么势弱,另一位侍君每次受了孟梅的折辱就会来自己的爹么这儿找平衡,自己的前三位哥哥也有样学样。   孟昭娣从小就和爹么相依为命地长大,在他心里,只有爹么一个人值得自己在乎,而如今,自己和爹么都要熬到出头了!孟昭娣坐在马车里,心头快意!   “主子,哎,到了!”赶车的家丁殷勤地说。这位侧君可是县令的心头好,他怎么能不巴结些。   孟昭娣的仆侍先下车,然后再转身来扶孟昭娣。   孟家的宅院大门是关着的,孟昭娣心里既有厌恶又有轻视,明明已经差人提前通知,自己今天会上门,还把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怕又是孟梅的手笔。这一家子可真是眼皮子浅,他们以为我是谁?孟昭娣一边在心里嗤笑,一边淡定地命自己的仆侍去敲门。   “呵!这不是我们家的昭娣小哥儿嘛!回来了?”孟梅还没出面,孟新福的另一位侍君来打头阵。好歹也算是为孟新福生了三个哥儿的人,就是这种自甘下贱,连仆侍的工作都要揽去的模样。   “父亲和主君呢?”   “在堂屋,听说你要回来,老爷可是等了很久了。”   孟昭娣大步走向堂屋,没施舍给身边一直找存在感的人一眼,如今的自己,不需要看这些人的脸色。   “回来了!那件事办成了吗?”孟新福急不可耐地问话。   当初把田契交给孟武的时候,孟新福并没想太多,自己身家颇丰,几件店铺盈利可观,自己后来也置办了比较多的土地,不值得为孟武索要的那些东西和族里闹掰。但是之后他才发现,没有了还给孟武的那些地,自己的资金就像断了链一样,处处出问题。   后来孟书文又惹了祸,玩闹时把一个员外的儿子的头用石头打伤了,孟新福无可奈何,只好把自己的最小的一个哥儿送去县令后宅做小。之后家里的情况好了很多,但还是比不上之前。孟新福一直懊悔,怎么就这么轻易放手了嘞!   不料自己的这个儿子也争气,爬上了侧君的位置,这可算是半个主子了。孟新福喜得眉开眼笑,急忙通知自己的这个儿子,想办法要回之前给孟武的那些地。反正他正得宠,做这件事不该是很容易吗?   “办成了!”   “好好!不愧是我儿子,就是有本事,快,把田契给我,黄册和鱼鳞册的内容也改了吧!”孟新福等不及想把失去的东西重新攥回手里。   “没改,老爷这几天忙,我让他不用那么着急。”   孟梅立马炸了,“呵,当家的,这就是你说的好儿子?很懂得留一手呀!”   “昭哥儿,这是什么意思?”孟新福脸也黑了。   “父亲,我怎么会有其他意思,不过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你这不孝子!你想从我这儿抠什么?”孟梅生怕别人惦记他的东西。   “父亲,我把你心心恋恋的田契给你,并保证在黄册和鱼鳞册的内容里,这些地也会归到你名下,换你给我爹么一封休书,这个交易你做不做?”孟昭娣好整以暇地问。   孟新福皱眉,他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不答应呢,用一个您早就厌弃的黄脸哥儿换几十亩地,更划算不是嘛?”   同时孟昭娣有继续劝孟梅,“答应了,你就少了一个碍你眼的东西,家里也情静些,还能省去不少花销不是吗?”   “昭哥儿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哎哟~”   孟梅伸手扭了孟新福一下,孟新福转头去看他做什么妖,孟梅鼓着眼瞪他。   “我想孝顺爹么,父亲心里只有主君一个,不爱爹么,爹么也不想在这伤心之地顾影自怜……”   “昭哥儿有心,我这作主君的怎么会不成全。”   孟新福最终还是答应了,就像孟昭娣说的,自己不爱那个哥儿,仁慈些放他走,况且自己的那位侍君也的确无盐,就当丢了快抹布。还是田契重要。   ******   孟昭娣的爹么走出孟家的院门,除了身上的一件衣服什么都没带,站在院门口有点儿惘然。   “爹么,我在东转巷置办了小宅子,虽然地段不太好,但一直关心你的笙大么也住在那附近,以后你就可以安心过日子了,不必再受苦。”   “好!”孟昭娣的爹么被自家儿子甜甜的声音唤回了神,欣慰的一笑。   孟昭娣把自己爹么扶进轿子,忆起刚才那个贱人无法描述的无颜六色的脸,不禁轻笑出声。   那几亩田契就算是自己做儿子的最后的孝顺,孟昭娣决绝地单方面隔断了和孟新福的联系,只有孟新福对孟昭娣受过的苦,酿成的绝情视而不见。在这种情况下还自大的沉浸在养出个有大作用,方便自己以后敛好处的哥儿。 第五十七章强占   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农家插好的秧田连成一片,秧田里浅浅的水映着底下的泥土,呈现出一种桨厚的泥褐色。一阵微风吹过,秧苗轻晃,秧田里荡起一圈又一圈不明显的涟漪。   “吁――”孟新福夫夫特地雇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汉子一勒缰绳,马车停在拱桥这头,孟新福夫夫下了马车,走进村里,顶着一张春风得意的面皮,热情洋溢地跟路上碰见的熟人打招呼。   一路从村头笑到村尾,纵然心里十分高兴,孟新福两夫夫也觉得笑不动了。两人特地挑了饭点来,孟武夏禾都在家。   墨松是孟武后来再买进来的那个仆侍,他把饭菜端上桌,看到墨竹迎进两个不认识的人,疑惑地看了来人一眼,便谦卑地退下了。   “啊哟,大侄子,在吃饭呀!”   “大伯,真是稀客。”夏禾把孩子从墨竹手上接过,差墨竹再去拿两双碗筷。   孟新福两夫夫毫不客气地上了桌,墨梅开口说:“大侄子家的伙食不错呀,就怕以后还有没有条件天天吃那么好!”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李老么先气不顺了,什么意思,诅咒我家越过越差吗?“我说,新福小子,娶夫郎当贤,这么个不知礼数的,你养着干嘛!”   “大伯,咱们关系就那个样了,你有事就快说,别搞得我们吃饭都吃不安宁。”孟武放下筷子,他真的没有耐心应付这一对极品。   夏禾让墨竹把小雪儿抱进屋去睡觉,听到了自家夫君的话,看了看桌上不停挥动筷子的孟梅,有点无语,好像吃不安宁的只是自家人,别人倒是自在的很。   孟武不想和他打机锋,孟新福感到难堪了一瞬,又立即恢复过来,哼!等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   “阿武呀!你也别怪大伯欺负你这小辈,我是想来通知你,之前给你的田地都不是你的了,你手中的田契已经作废了,而我手中有官府新签发,盖好官印的田契!换句话说,你手上的所有地现在都是我的了!”孟新福洋洋得意地宣布,他的眼睛一刻不离孟武的脸,生怕错过一秒孟武失态的表情。然而孟武只是皱了皱眉,面部表情严肃了些。   “大伯很有手段呀,我知道了,我会去县衙里核实,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就这么个反应,孟新福有点反应不过来,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不相信又无可奈何,愤恨又束手无策的狼狈呢?   “孟武,你听清楚了吗?你的田地现在全是我的了!”   “嗯,我会去府衙里核实,如果的确是你的,你随时可以收走,秧苗我已经插好了,不管大伯你想不想拔了种其他作物,秧苗钱和人工钱大伯是不是该给我?”   “哼!”孟新福想摔筷子,但看着孟武似笑非笑的脸,又没敢这么做,他把筷子啪的放在桌上,对孟梅说:“走了!”   “哎,还没吃完呢!多亏……”孟梅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孟新福就扯着他走了!出门时还把门砸得哐当响。   “夫君,他们说的话是真的吗?”夏禾有点担忧。   孟武抓住自家夫郎的手,看着他说:“应该是真的,孟新福那种人,如果没有点底气他也不敢来挑衅。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要去了解一下,放心,我们家的东西谁都拿不走,不管是谁给他们的底气,我都会让他知道,他仰仗的可不像他想的那样靠的住!”   “我可不但心,好歹碧淹哥会帮忙!再说我们家又不缺钱,就算没有了这些田也饿不死!”夏禾抽出手,叫墨松把菜撤下去,重做一份。   ******   等到孟武们吃完午饭,足足比平时晚了将近一个时辰。墨松正在收碗,小雪儿也该睡醒了,夏禾起身去抱他。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墨竹一开门,孟奎急急地进门,拉着孟武往外走,“孟武兄弟,我爹叫你赶紧去一趟,大事不好了!”   孟武和孟奎赶到孟奎家时,院子内内的外外都围了很多人,怕是全村的人都在这儿了!   孟武和孟奎挤进人群,站在孟德全身边,而孟德全的对面就站着两个中年汉子,还有一队家丁和几个拿刀的官差。两个中年汉子中,一个是县衙里师爷,一个是金府的管家。那位金府的管家身着华服,就是品味比较糟糕,腰上系了几个大块头的饰品,有翡翠,玛瑙,还有一个锦绣香囊,也不嫌弃重得慌,不过也真的很能彰显金氏的财大气粗。   “村里各家各户能主事的人都到了吧!”师爷扫视一周,仗着身边的虎背熊腰,凶气十足的官差,一脸隐隐的得瑟。“既然都到了,我就开始说了。今天来主要是为了通知全部的孟家村村民,你们村的地已经被卖给金老爷了,以后今老爷就是你们的东家!”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农户最重要的就是土地,靠着土地生存,现在突然告诉他们,在没有征求过他们的意愿之下,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看得比命还重的土地就被卖了!   所有孟家村村民都气炸了!“凭什么!我们都不愿意,凭什么卖了我们的地!”   “就是,没征求我们的意愿,官府怎么能卖我们的地!”   “贪官,金氏给了他什么好处,他就这样处置我们的地!”   “我们不服!不服!”   “不服!”   “不愿意!”   ……   “唰――”师爷带来的官差拔出刀指着人群,吵吵嚷嚷的人群立马噤声。   “嘿嘿!大家稍安勿躁!”金管家笑眯眯地充当和事佬。   “孟家村的村民,我们金老爷可是个大善人,虽然买了孟家村的地,但我们会按市价付钱,另外,你们以后一样可以在这儿居住种地,就是每年都要向我们金老爷缴纳地租。”   “呸――”   徐巍站出来唾了他一口,“谁稀罕那几个臭钱,我们的地谁都能拿走,说得好听,土地到了别人手上,还指不定被人怎样抽脂扒皮呢!”金氏罔顾别人的意愿还摆出一副大善人的样子,真够厚言无耻。   是呀!前朝才过去不久,那种在地主老爷手下讨生活的心酸还历历在目,好不容易过上自己当家做主的好日子,谁会把赖以生存的田地卖出去,农家人又不傻!再说钱是会花完的,土地却能年年长出钱来,一锤子买卖和一辈子的仰仗那个更重要,不是一目了然嘛!   “就是,就是!一旦田地落在别人手上,我们这些人还不是任别人想怎么搓磨就怎么搓磨!我们绝不同意卖地!”   “同不同意可由不得你们!”金管家看到诱惑不成立马露出了真面目。阴测测地说:“县衙里的黄册和鱼鳞上这些地的所有人已经改了,官府新签了田契,你们手上那些都是废纸!劝大家不要惹怒我们老爷,不然以后这地租……”   所有人都气得脸红脖子粗,紧握的拳头展示了他们心中的怒火。但是民不与官斗,就算在愤怒,这些一直被灌输观比天大的纯朴的农民本能地惧怕官的势力。他们可以很生气,但是他们的怒火注定不敢爆发。   “冷静!”孟武拦住了想要出手的孟奎,大概他是现场唯一一个波澜不惊的人。这些欺压百姓的官、商的确很可恶,需要教训,必须惩戒。但是不能是现场的任何一个平头百姓来做这件事,他们承担不起后果。   于是师爷和金府管家在一种村民的怒视中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的霍叮当猫又要出场了,能用他解决的问题,孟武从来不会客气。 第五十八章对策   师爷和金府管家在孟家村扔下个威力巨大的炸弹走后,孟家村的全体村民都陷入了这个炸弹的余波中。一时间,原本生机勃勃的孟家村变得死气沉沉,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安和对未来的迷茫中,对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因为可以预见的命运让人如此绝望。所有人心里怨恨万分但却束手无策,孟家村整个被笼罩在怨声载道的阴云中。   作为孟家村的里长,孟德全更是焦头烂额。官商勾结,别人的权势摆在哪儿,孟德全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为孟家村村民避过这一场灾难。   “他爹,还是睡不着吗?”刘纺感受着自己的相公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折腾,干脆坐起来询问。   刘纺下床,汲起鞋子,摸出火折子点燃烛台,又返回床上,忧心的看着自家相公。   “唉~村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让我怎么能安心睡觉?”孟德全愁眉不展,孟家村的人要集体沦为雇农,让他怎么能不担心,不烦忧。   “唉~”说到这个,刘纺也是直叹气,村里人都一样不好受,只是自家这口子担着里长的身份,是村里的主心骨,全村人都看着他,压力自然大的多。   “那个金老爷有官府撑腰,我们这平头百姓的能有什么办法?你就算再担心也没有用,毕竟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那就让我放着孟家村那么多人沦落到受人欺压的地步吗?”孟德全梆梆梆地锤床。   “哎呦~你个倔驴,你跟我发什么火!”刘纺知道槿槿孟德全心里的弦绷得太紧才会失态,也没和他计较。   “他爹,不是我说话不好听,我看呀,全村人包括你对着件事都没有法子!如果说还有谁能帮忙度过这个难关,我以为,当家的,你要去找孟武商量一下。”   “阿武?”   “对!”   孟德全暗自思索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自家夫郎说的值得一试。虽然孟武从未夸耀过自己有多靠谱,但是将近三年的相处,大事小事的,孟武总给孟德全一种非常从容的感觉,这让孟德全下意识地认为孟武是一个靠的住的汉子。就像一座山,行走在其中的人无法窥其全貌,但脚下的坚实会告诉他们,山的稳重。   “好!我也觉得阿武应该有法子。这样,纺啊!明天你烧一桌好菜,我要和阿武喝两杯。”   “行,现在可以睡觉了吧!我把灯吹了啊!”   “呼――”烛台的火苗挣扎了几下,终于灭了,一缕青烟掩在黑夜中。   ******   “爹爹,抱!”小雪儿朝着孟武伸手,孟武笑得一脸傻样,“哎~好嘞,爹爹抱抱。”   夏禾把穿着红色小衣服的小雪儿抱给孟武,说:“你今天要去里长家,是霍大哥回你了吗?”   “没那么快,不过也就是近两天的事了,就算他没回,我也知道他肯定会答应,就算他不看我的面子,不还有你吗?他家里的那尊菩萨可不好打发!”   夏禾白了孟武一眼,“有你这么说碧淹哥的吗?”与孟武的相处越是水乳交融,夏禾越是克制不住朝他丢白眼的冲动。   但是自家夫君还是很能给人安全感的,这次的事明明这么严重,但是有孟武在,夏禾就没感受到几分忐忑不安。   “哈!哈!”孟武咧嘴一笑,接着说:“在我这儿,你也是尊菩萨,要是霍修文有事相求,就凭任碧淹和你的关系,我怎么都的帮一把!”   夏禾伸手去摸小雪儿的脸,忍不住揶揄:“人家堂堂一个那么大的官儿,会有事求你,夫君,你脸有点儿大呀!”   “哟,敢嘲笑我了!”孟武好笑地腾出一只手去捏夏禾的脸。   “扣扣扣”孟奎来敲门,“孟武兄弟,我爹叫我来喊你去我家吃饭,他想和你喝两杯,饭菜都熟了!”   “好,赶巧了,我也正打算去拜访里长。”   ******   孟武,孟德全两人上桌,酒过二旬,终于谈到了正题,这是家里两个小孩都去玩去了,天真烂漫的时期,天大的事都不会留下阴霾。刘纺和徐然一言不发的坐在桌子旁陪桌,现在桌上的三个汉子谈的事几乎能决定孟家村的生死存亡。   “阿武呀,今天请你来,叔也不和你含糊,今天请你来主要还是为了田地的事,叔只是个乡下汉子,真的没有办法了,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孟家村于水火?”   “德全叔不必妄自菲薄,自从你担任里长来为大家做的事,全村人都有目共睹,这吃的事的确棘手,不能怪你。”   听到孟武说棘手,孟德全眼里的希翼少了两份,随即孟武又说:“我的确有个办法,不过需要德全叔出力和全村人的配合。”   孟德全马上神采奕奕起来,“有什么法子?阿武快说,用得到叔的地方,叔绝不说一个‘不’,叔敢打包票,只要有办法,全村人也都不会不愿意帮忙!”   “既然德全叔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卖关子,德全叔还记得之前小雪儿儿百日宴上的那两个贵人吗?”   “记得!记得!当初一看到那两个人,叔就觉得不凡,但怕触犯贵人,也没赶多看多打听,怎么,他们能帮上忙?”   “对,德全叔可能不清楚,那天来的汉子官位十分高,阿禾和他的夫郎有私交,那是一个极其重视自己的夫郎的汉子,如果我们诚心相求,看在他夫郎的面上,他一定不介意相助一把!”   孟武这么说也是有打算的,一方面他不想暴露自己,惹来不必要的窥探与麻烦。另一方面,这样一来就等于全村人都欠了阿禾一个大大的人情,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以后,孟家村的人都会敬重阿禾,那些偏见与愚昧的诋毁将会消饵于无形。   孟德全心里像是燃起了希望的火,立马追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孟奎同样眼巴巴地看着孟武。   孟武将他的打算缓缓道来:“我知道孟傅长先生才华横溢,请德全叔拜托他写一份情真意切,控诉深刻的万民状,让后让全村人按手印,我们去拦轿,告状!”   孟武的最后一个字落下,桌上的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这,这,这,行得通?”孟德全的声音有点抖,民告官在他看来是无法想像的。官,那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是有大能力,大权势的人。自己这样的升斗小民怎么能去触犯官家的尊严。   “孟武兄弟,你没开玩笑吧!能行吗?惹出那么大的仗势,我们请那位贵人出马,从中调解一下,要回我们的地不就行了,招惹官家?那位贵人会愿意帮忙吗?”   “怎么不行!只有这样孟家村才能永远后顾无忧,现在这个县令不下马,贵人一走,难保不会有下一次。”孟武斩钉截铁的肯定让孟德全又信了几分。   “我和那位贵人商量好,他是巡抚,收拾一个县令不是绰绰有余?只要他站我们这一边,我们就一定能把姓庞的贪官拉下马!孟家村的地也能完完全全地回到孟家村村民手里!”   “好,就这么办!”孟德全一拍桌子,巡抚,那是多大的官呀!有这么一个人挺孟家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孟德全也不想孟家村以后都要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当即拍板。   “快快快,大奎,去把先生请来,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 第五十九章借刀   霍家的天字暗卫就是好用,孟武写了一封简讯,用信封装了了,交给暗卫,请霍修文来安阳县一叙。   今个一早,夏禾帮孟武换上一身灰色的长衫,孟武要出门会见霍修文。   “不用担心,今天就能把事情解决了!”孟武抚摸着夏禾的后脑勺。   “快去吧,跟霍大哥说话客气一点儿!”夏禾微笑着嘱咐。他其实并不担心,为什夫君总觉得自己会担心这个事,他对什么都没有对自家夫君有信心。   孟武出门,他知道在一会儿的会面中自己不会轻松。政客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要想不欠霍修文人情,孟武就必须得说服他心甘情愿甚至主动地做这件事,而不是单纯的因为与孟武的关系而帮忙。   不是孟武想太多一点儿人情往来都计较,而是孟武自己都对未来不确定,如果他一直都是个田间泥腿子还好,如果,那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将来重新出仕,霍修文走的路在刀刃上,太过危险,欠下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毕竟他身上还欠有欧阳大夫那一个呢!   素然居的大堂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静,零零散散的几桌客人都穿着儒衫,应该都是读书人。小二带孟武上二楼的雅间,霍修文正悠闲地将小小的茶杯捏在大拇指和其余四指之间,一边慢慢晃悠,一边噙着笑,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雅间的门。   “客官,这儿就是了。”小二殷勤地说,孟武稍稍点头,示意他离开,便伸手推门。   “来了多久?”   “也没多久,孟兄快坐。”   孟武移步坐在霍修文的对面,没有动桌上的茶,准备直入主题。   “看到我的信了吗?”   “嗯。孟兄在信里说有一份‘礼物’给我,我很好奇,不知是什么东西,要知道我可是为此专门改了巡访路线,放弃了要上钩的大鱼。”霍修文在接到孟武的信时就特地先了解了一下,知道了孟家村的事,既然孟武有求于己,他自然想把这份人情的分量拔高一些,这是像自己这样混迹官场的人的基本素养。不管以后孟武是否会继续待在乡下,但万一用到这份人情,重点儿总是好的。   “放心,你那条大鱼也许大,但肯定没那么美味,我这儿的礼物也是条鱼,小是小了点儿,但是价值绝对大!”   “孟兄到底想说什么?”霍修文听到这句话,明确了孟武不想欠人情的意思,虽然在看到信时他已有了隐隐的预感,但他还是很好奇,孟武准备怎么说服他主动的出手解决这个麻烦。   孟武正了正神色,说:“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上头那位想动庞首辅很久了吧!”   霍修文有点儿意外孟武为什么会提到这位,这和这次的事没什么关系吧!放下心中的疑问,霍修文顺着话题说下去:“庞首辅三朝元老,发于□□时期,在先帝时期成为首辅,混迹官场多年,权倾朝野,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新帝胸怀丘壑,有意开拓新风,自然会拿这位开刀!”   孟武面上肌肉舒缓了一些,流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感。   “但是,并不好下手对吗?庞首辅经营多年,历经三朝,狐狸尾巴藏得很深。”   霍修文没否定,事实如此,他虽然外放,当权利中心的事他可门清儿得很,事实上,毕竟他也算远程操控京城里的事,和新帝的联系也紧密。他出外做官一是为了攒资历,二是新帝为了保全自己的班子,新帝一上位就开始清洗朝堂,不可能将自己的全部底牌都放在京城这一个篮子里。   “按我手上的消息来看,新帝的势力已经握有足够的证据了,但麻烦的事,庞首辅也不是吃素的,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行事越发滴水不漏,很难找到下手的时机。”   霍修文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清茶,一股透着微微褐色的茶水注入杯中,在快满时,霍修文稍稍顿手,动作行云流水,透着掩不住的世家风流。   “怪不得,你的官升得如此快,新帝按耐不住了吧!想从外部突破,聪明!”   “新帝虽然心急了些,但的确大局在握,英明果断!”   “这和你找我有什么关系呢?”霍修文抬眼盯着孟武。   “贤弟,关注细节,越是飞得高,越是要看得低,不能因为他是蝼蚁你就不关注他,毕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安阳县的县令也姓庞!”   霍修文好看的眉皱了皱,“安阳县的县令叫庞通吧!一个小虾米,与京城的那位关系离了八丈远,有何用?”   “再远又怎样?只要姓庞不就行了!”孟武一语道破。霍修文听了愣了一秒,哈哈大笑,他知道孟武在打什么算盘了!的确,这个安阳县的庞县令是条小鱼,但新帝要的只是一个下刀的理由而已,再小都实用,从这个庞通下手,就能牵出大瓜!如此一来,孟武相当于把霍修文寻求好久的东西送到了他面前,这是一份大礼,没有孟家村的事,就没有这次机会,霍修文甚至地感谢孟家村,出手解决义不容辞!   “好!小弟在此谢过孟兄,既然孟兄把我约到这儿,想必已经有了对策,说吧!要贤弟如何配合?”   孟武口边也流出几声爽朗的笑声,捏起桌上的茶杯抿了抿,这是成功地把单方面求助变成了互帮互助。前面的都是花腔,接下来才是正题,孟武不关心什么首辅,不关心所谓朝堂的诡谲暗流,他今天的目的就是借刀,借霍修文的手收拾掉庞通,庞通一倒,那些不知所谓的金氏、孟新福的强占把戏还能靠谁撑场子?之后霍修文怎么借庞通的事运作就不是孟武关心的了!能不能借庞通的事把火烧到庞首府的身上就看霍修文的本事了。   “孟家村准备了万民状,希望贤弟能接职务之便来安阳县巡访,到时候孟家村的里长会拦轿喊冤!之后就靠贤弟好好扮演一位清正廉,为民做主的好官了!”   “难道我不是吗?”霍修文眨着一双眼水波粼粼的桃花眼故作不解地问。   孟武不想理这个厚颜无耻的人,没接他的话。既然两人已经达成协议,那么就该把细节商量一下……   *******   孟武先出了素然居的门,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孟武和霍修文都是办事缜密,滴水不漏的人,两人将这件事仔仔细细地推演了一番,务求没有半点纰漏。   回到家,夏禾从孟武嘴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才松了一口气,孟家村有夏禾在意的人,他不想看到孟家村陷入困境。还有自己家的地,虽说家里不缺钱,但是就这样平白被心术不正的人给占去了,夏禾也是呕得慌。   “在县城里吃饭了吗?”夏禾放下心后又关心地问孟武。   “吃了,但是我又饿了!”孟武一本正经地说,如果忽略他晶亮的眼睛的话,和不规矩的大手的话。   夏禾怎能不知道孟武是个什么德行,把小雪儿抱给他,扫了他一眼,说:“那我去煮,你等会儿。” 第六十章树倒   “什么,巡抚大人来安阳县巡访了!”   “是呀!老爷,主君叫你赶紧回去,换官服去迎接!”   庞通将服侍的小倌儿踹到一边,忙不迭地提裤子下床,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束发,走出南风馆,钻进轿子,死命地催马车夫再快一点儿!同时他心里又十分埋怨:这些个巡抚,就搞什么突然袭击,提前通知一下不行吗!搞得自己猝不及防,鸡飞狗跳的。   庞通和师爷领着一群带着刀的,扛着仪仗旗的的官差赶到凌阳街的街头时,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只见凌阳街街头围了乌压压一大群人,都快看不到巡抚那宏大的架势和颜色鲜明的官轿了!“让开!让开!”庞通让官差将围在一起的百姓赶到两边,清出一条路。   庞通一看到眼前的景象,有种不良预感成了真的恐惧感,巡抚大人一袭正红色的官服,一顶乌纱帽下阴沉沉的脸将他的愤怒和厌恶暴露无遗,抿直的唇,上扬的眼梢显得十分凌厉。   在巡抚大人面前,跪了一大群的人,领头的就是孟家村的里长孟德全,他双膝跪地,双手张开,展示一张孟家村全体村民按了血手印的万民状,经过了一轮控诉,大家都眼泪含泪,万分委屈,让看的人都感同身受,义愤填膺。   “来人!”   “是!”   随着霍修文一声吩咐,一排面容肃杀官兵领命而出,挎着刀,踏出的沉稳的步伐像是踏在了庞通的心上。   “将安阳县县令拿下!”   “遵命!”   “大人,别听这帮贱民信口雌黄,我是冤枉的!”庞通双手被孔武有力的官兵反剪在身后,冷汗直冒,口中不停地替自己申辩。   完了!完蛋了!听说这位大人特别公正廉洁,落到他手里,肯定凶多吉少!霍修文上任不久,但却手起刀落,处理了不少贪官污吏,威名远扬。其实庞通想错了,不是凶多吉少,而是必死无疑。孟武和霍修文联手,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根本不可能给他那怕一线的生机。   ******   “当家的,你说这可怎么办呐!”   “诶!”   孟梅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要回来的地,就这样泡汤了,没了这些地家里又要被打回原形了!这叫孟梅怎能不着急。   “别转了!”孟新福吧啦吧啦地抽着烟,眉头皱得死紧,脸黑成了锅底,“庞县令被拉下马,没被牵连就要谢谢菩萨保佑了,还想什么地呀!你看好书文那臭小子就行了,不要来烦我!”孟新福不耐烦地挥手,想赶苍蝇一样恨不得快点儿把孟梅赶走。   金家更是愁云惨淡,因为行贿金额十分庞大,金家家主被拘捕关押,判刑十年,还被罚了一大笔钱财,一个偌大的金家从此败落,金家向来奢侈,金家家主被逮捕后剩下的的都是一帮没有能力的后辈和一大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哥儿,日子越过越难过,后来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了,买的人是赵家。接到了这个判处,金家捶胸顿足,悔不当初,哥儿们哭成一片,此起彼伏,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庞通被压走后,孟星惶惶不可终日,这个人痛苦不堪,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会出这等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孟星脸色铁青地坐在屋里思索着对策。庞通被判处流放,孟星作为他的侍君自然也被连坐,习惯了荣华富贵的他怎能忍受苦寒之地的折磨?本以为的大好前程,锦衣玉食的未来一夕崩塌,孟星本来还自信满满地计划着怎么取代主君的位置,成为庞府的真正主人,但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跑!”这是孟星唯一想到的可以不必遭受苦难的法子。下定主意,孟星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细软,自从获得庞通的宠爱后,孟星零零散散地存了不少的私房钱,带着这些东西,再加上他较好的容貌,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好人家安置自己,孟星对此十分自信。他还有大好的年华,万不能赔在一个被流放的汉子身上!   “主君,果然不出你所料,摘星院的那位出逃了!”   “抓到了吗?”   “抓到了!他一出城就被候在那儿的侍卫擒住了!”   “那就好,吩咐下去,直接打杀了吧!”仆侍恭敬地转到庞府主君的身后站定。   孟昭娣感受到主君的视线牢牢锁住自己,寒毛直立。只听他幽幽的说:“既然是老爷的人了,就要和老爷同生共死,昭娣弟弟觉得对吗?”   “对”这个声音仿佛地狱里传来的索命音,孟昭娣也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才从口中憋出这个“对”字。一张口,他就知道,自己的后半生,完了!   ******   霍修文果然不愧是新帝十分器重的能臣,他成功的把火烧到了那位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的庞首辅身上,庞通受贿,强占百姓田地一事仿佛一个信号,庞首府一系的官员接连爆出丑事。新帝接过霍修文递上的下手契机,君臣相合,潜伏已久的暗流全面喷涌而出,庞氏一族频频爆出丑事,庞首辅一手操控的局势全面崩盘,朝堂上一片腥风血雨,历久几个月的大清洗,盘踞了三朝的庞氏势力终于分崩离析。   几个月的大清洗中,京城的牢房哀嚎连连,午门的青砖地板被血水染红了一遍又一遍,事后,经过几次洗刷,都无法将地板刷干净,黑红黑红的血迹仿佛浸入了青砖之中。   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崇景三年庞首辅倒台事件,自此,弘明帝周敬棠才算真正开始了他的治世,一众名臣将相纷纷登上历史舞台,大周的盛世徐徐展开,开启了倍受后世推崇的崇景之治。   不过这些政治上的风风雨雨都和孟家村没什么关系了!庞县令被流放之后,安阳县换了一个真正清正廉洁的父母官,村民们知道田地又回到自己手里,兴奋地燃了一连串的鞭炮,办了一天的流水席庆祝。红色的爆竹碎屑消失在黑色的泥土中后,孟家村又回到了平静祥和的生活中。   夏禾将小雪儿哄睡着后,才差墨竹打水洁面洗脚。墨竹把水端出去,带上门,夏禾换上亵衣,钻进孟武的怀里。   “碧淹哥写信跟我说,霍大哥升官了!他们要搬到京城里去。听说京城很大很漂亮,碧淹哥真是好福气,就是以后很难见到了!”   孟武沉默的抱着自家夫郎,把被子盖严,过来好久才说:“阿禾舍不得?”   “自然是舍不得!”夏禾语气里有种你怎么会这么问的疑惑。   “那――阿禾也想去京城吗?”夏禾觉得自家夫君的语气有点奇怪。“怎么会这么问?”   “像任碧淹一样封一品主君,享荣华富贵,受万人尊敬,阿禾羡慕吗?”   夏禾感受到孟武抱自己的力度有点大,他挣脱孟武的双手,用自己的脑门贴着孟武的脑门,“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漂亮有才的哥儿和我抢你……”   孟武听了,眼睛放光,将夏禾拉下,又搂紧了一些。夏禾越是和任碧淹接触,越是受任碧淹影响,他越是会时不时担心,夏禾会不会也希望过上那种生活,如果夏禾想的话,孟武觉得自己就要为将来重做打算了,虽然这不是很难,但也意味着无尽的官场麻烦,他最不愿意应付这些,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夏禾不想。 第六十一章预兆   时间又走到金秋时节,田里的麦穗金灿灿,沉甸甸的,很是喜人。中午,孟武扛着一大捆玉米杆回来,喂家里两年前买的骡子。   “阿禾,我回来了。”孟武一进院门就止不住心里喜悦,大声地报告自己的行程。   “回来了就赶紧洗手,还差一个菜就可以吃饭了!”夏禾将菜端上桌,听到自家夫君的喊话,嘴角牵出一抹笑意。   孟武,夏禾,李老么都上了桌,却没有动筷子。   “哎哟,我家小曾孙怎么还没回来?”李老么一脸褶子皮,担忧地问。   “我去找他吧!小雪一向知事,肯定不会乱跑!阿么和阿禾先吃饭。”   “好,小雪应该和丽哥儿一起,你去看看吧!”夏禾答应。毕竟自家孩子,一向都知道按时回家,今天到饭点了都没回,夏禾有点儿担心。   夏禾吃着饭没等多久,孟武就领着一个头发散乱,衣服松垮,身上还有青紫伤痕的小孩儿回来。   “哎呦,小雪儿这是咋的了,被人欺负了!”李老么看着自家小曾孙这狼狈样,十分心疼。   “受欺负?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夏禾心想。   “去和你爹么解释吧!”孟武扔下孟雪,上桌吃饭,好笑地看着自家孩子冷着一张小脸,水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似乎在控诉自己的父亲怎么能如此不道德。   孟雪见自家父亲真的不打算帮自己,心里很忐忑,完了!没有爹爹劝着,爹么肯定要大发脾气,好好惩罚自己一番了!   “爹么!”孟雪双手贴在身侧,站在夏禾面前,垂着头,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   夏禾满头黑线,自家这孩子那那都好,乖巧懂事不让人操心,唯一让夏禾头疼的是,他三天两头就要去和村里的小汉子打上一架!关键是他还能每次都打赢,出手又特别狠,把别家小汉子揍得哭兮兮地回家,然后人家爹么就带着人上门来和自己告状,自己生的是个哥儿吧!不是个汉子吧!关键是这孩子还特别乖张,表面上认错,心里完全不当一回事,就是在下次再打人的时候威胁人家不准向家里告状。   夏禾看着自家孩子,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心情想,看这孩子凌乱的样子,今天的对手怕是比较强悍呀!   “打赢了没?”   咦――爹么难道不追究自己了!孟雪心里高兴,一双大眼睛晶亮,杨起一个得意的笑,“那当然了,小雪最厉害!”夏禾被这笑晃了晃神,自家这孩子才六岁就漂亮得不行,不笑还好,一笑仿佛开了一树灿灿烂烂的春花,又张扬又惊艳。   “你还笑,不知道错是吧!说这次为什么又和别人打架!”   夏禾黑下脸,孟雪委屈地扁嘴,“谁叫孟海欺负兰哥哥!”   夏禾听了差点忘了没一头栽倒,孟海可都十二岁了,就是个混小子,整天逮着村里的漂亮小哥儿欺负,小雪才六岁就敢和一个大他那么多的人打架,万一出事可如何是好?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夏禾把自家孩子一把抱到腿上,扬起手打他屁股,小雪眼眶通红,含着泪,撅着嘴,倔强地不肯哭。   李老么心疼孩子,在一旁劝和:“阿禾呀,孩子不懂事要好好教,别打了!”   孟武端着饭碗坐在桌上吃饭,看着一脸紧绷教训孩子的夏禾,觉得人生圆满。见差不多了,孟武放下碗,拉过自家夫郎的手说,说:“好了,别生气了,小雪肯定知错了,明天是赶集日,我们去镇上逛逛好不好。”   孟雪红着眼睛站在一边揉自己的屁股,一边在心里诽谤,这肯定不是自己亲爹!自己爹么也是笨,他可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哥儿,要不是爹爹帮忙,教自己一些刁钻的招式,自己怎么可能打得赢,明明就是两人合谋,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受罚,哼!   ******   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孟雪骑在自家爹爹的肩上,一眼望去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孟武站在人群里本就鹤立鸡群般地高人一头,孟雪还骑在肩上更加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赶集日的街上特别热闹,孟雪努力绷住一张严肃的小脸,维持自己的形象,但是他扑闪扑闪的一双大眼睛却暴露了他心里的雀跃。   “爹爹,我要那个糖葫芦!”看到扛着糖葫芦的人走过,孟雪不客气地抓着自家父亲的头发索要。   “好,爹么去给你买,你不要乱晃,小心掉下来!”夏禾笑眯眯地说,早就将昨天的不愉快忘干净了,心许爹么这种生物,记忆都是每日更新的。   一家三口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逛着,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放到夏禾背着的背篓里,等到背篓里的东西多了,三人也累了,孟武把小雪放下来让夏禾牵着,然后十分顺手地接过他背上的背篓自己背着,他们准备去香满堂歇一歇,顺便吃点东西,填填咕咕叫的胃。   吃完饭,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回来了,孟武准备再去珍异阁和镇上的药铺拿了计划中要买的东西就回家。珍异阁是一家口碑很好的卖外邦产物的店,开遍全国,很是受欢迎。   “不回家吗?”走出香满堂,见自家夫君没有往出城的方向走,夏禾牵着小雪疑惑地问,同时小雪也仰着头不不解地望着自己的爹爹。   看着表情异常同步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孟武笑了笑,说:“前不久在珍异阁给定做了东西,今天可以去拿了,还有你的药里的几味药也快吃完了,顺便去买点儿。”   “怎么总是乱买东西,珍异阁的东西又不便宜。”夏禾嗔怪着责备。六年过去了,孟武和夏禾的感情犹如美酒,过了烈的阶段,被时间酿得越发醇厚。夏禾总是会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心意触动,心里暖暖的。   “给你和小雪的东西,怎么能算乱买?”孟武不以为然。   “爹爹,我也有吗?”小雪扬着清脆的童音惊喜地问。   “是什么东西?”夏禾很是好奇。   “别问,拿到就知道了!”孟武牵着夏禾,迈步往前走。   到了珍异阁,把背篓卸下,有伙计把它搬去放到角落,孟武一行人走到柜台,小雪踮着脚撑在柜台上,眼巴巴地盯着掌柜。   孟武刚想开口问,但是掌柜率先苦着脸说:“贵客,可真是对不住了,你要的那两个西域玛瑙手串没法给你,我们双倍退钱给你可好?”   “为何?”自己的心意落空,孟武有点不满。   “哎,我们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个情况。贵客你要的是极品玛瑙,咱们安阳县这个小分店没有,只能从别的地方调,后来才发现,西域玛瑙已经断货好几个月了,大地方消耗大,不肯调给我们。”   店家有苦衷,孟武一家不是不讲理的人,也没要退款,只是嘱咐店家继续留意着,等有了货,他们就来拿。   出了门,小雪儿没怎么样,但是夏禾有点隐隐的失望。孟武揽过他,轻声安慰:“不用伤心,一个小玩意而已,以后给你更好的,嗯?”   “谁伤心了!走了,去买药,咱们该回家了!”夏禾受孟武的安慰,觉得臊得慌,怎么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哥儿一样。   孟武看着自家可爱的夫郎,不由笑出声,忽略了心中的一抹异样的预感。   到了药铺,报出需要的药的名字,抓药的药童却听着听着面露难色。   “客官,不好意思,你要的甘芷花,咱们店里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孟武很是奇怪,甘芷花是夏禾避孕药里的一味比较重要的药材,它并不是什么难得的药材,唯一特殊的是,它产自西域雪山山麓。正因为易得,欧阳大夫才没有隔一段时间就差人送来,而是让孟武自己准备。夏禾的药是欧阳大夫精心配置的,其中几味难寻的主药是他专门送来的,其余普通的药,孟武自己就可以买到,不必要麻烦人家。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多种产自外邦的药物都断货了,我们也没办法。”   刚才心中隐匿的不祥预感重新升起,不过孟武面上不显,只是说:“那只能写信让欧阳大夫送过来了,我们先回家吧!”自家夫君拍了扳,夏禾也没多想,只是觉得今天可能运气不太好,也没太在乎,三人收拾收拾回家了。   ******   孟武认识这个人,虽然自己今天第一次看全他的面容,孟武与他打交道很多次了,霍修文留在安阳县的暗卫。他的态度很恭顺,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在城门口拦住了自己。   “阁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阿禾,抱着小雪在旁边的茶棚等我一下,我和这位兄弟谈会儿话。”   “好,快点啊!”   孟武和来人走到空旷的河边,这儿与人群隔得远,不怕别人听见他们的谈话。   “什么事?”   “家主急命我来向大人问询,大人的承诺是否算数?”   沉默,天十九没办法窥探出面前这位大人的心思,只觉一股强劲的压迫感笼罩着自己。孟武不说话,他也不敢催促,只是恭敬地等在一边。过了好久,孟武才开口:“自然算。”沉稳地声音听不出半点儿异样。   孟武走向茶棚,夏禾起身询问:“那人为什找你?”   孟武将背篓背起,毫无异样地搪塞道:“小事,不要紧的,咱们赶紧走吧!要不然回到家就太晚了。”   天十九看着那位孟大人一脸正常地携着夫郎孩子远去,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第六十二章狼烟起   蒙狄寇关,时隔七年又卷土从来,似乎只在一夜之间,周朝边塞狼烟又起的消息就传遍了周朝上下。   但这个消息却对江南百姓的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战争离他们太远,如果朝廷不征兵,那么战争就只是战争而已,和他们基本没什么关系。   然而,孟武却无法度身事外,他有预感,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关系,有极大的可能他将重回战场。如果最后他真的被重新启用的话,这次的战事可就非同一般了,很有可能将波及全国上下,甚至关系到周朝的兴亡。   孟武自己清楚,对当今皇帝而言,自己就像一块鸡肋。因为自己和皇帝还是四皇子时的一场协约变得食之无味,又因为自己的才能而让他觉得弃之可惜。要想将虎符重新交到自己手上,皇帝要顶住极大的压力,做不少的工作,由此可见,如果自己被启用,那么周朝的战况只怕不容乐观,甚至可能在与蒙狄的交锋中处于极端劣势。   先前几个月,江南对战火已起根本没有概念,这几天来,这个消息火速传遍,说是没有朝廷的推波助澜,孟武可不相信。朝廷急着将消息传遍全国,说明上头已经做了这场战争可能是长期的,甚至需要借助全国力量的预测。   孟武没有料错,蒙狄是草原上非常凶蛮的一个游牧民族,民风异常剽悍,是周朝西北边疆的最大威胁。从七年前那场持续了十来年的战争,可以窥见这个民族多么恐怖。孟武跟他们打了足足十年,非常了解在战场上遇到这个民族是多么的让人头痛。蒙狄这次来势汹汹,周朝的边防已经被攻溃,蒙狄已经占领了周朝边塞的好几个城池。   这次蒙狄大军的首领很是明智,打的是以战养战主意,这很好地弥补了蒙狄军需储备不足的致命缺陷,特别是军粮储备。蒙狄是马背上游牧民族,根本就没点种植生产这个技能,如此一来,他们的军需储备和周朝根本不能比。   孟武归田七年,已经和政治脱节太久,现在他不知道蒙狄这次出兵的首领是谁,只希望不要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一位,如果是那一位,就算孟武自己和他杠上也十分头痛。但是孟武的直觉告诉他,越怕越来,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疯子。   夏禾是孟武的枕边人,这几天来,自家夫君总是时不时愣神,虽然他很快反应过来,但是夏禾还是察觉到了不对,不过夏禾问孟武孟武也不说,三两句话就带偏夏禾的话题,夏禾反应过来后十分苦恼。   这天晚上,孟武先趟到了床上,一床棉被盖到腰部,双手十指交叉,掌心朝上,枕在自己的脑袋下。孟武平躺着,双眼直盯着床顶。   夫君又在神游了,夏禾扶额,不行,他必须要问出个所以然了!夏禾下定决心,快速走过去,爬上床跨坐在孟武腰腹上。   “说,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夏禾插着腰,板着脸,向自家夫君表示自己的不快。   感受到身上一沉,孟武终于回过了神,看到身上散发着不愉气息,表达着“不给我个说法你试试”这个意思的夫郎,孟武柔和了眉眼。不过还不能说,还不是时候,他没想好要怎么向夫郎坦白,还有,自己到底会不会被重新启动也还没个定数。没有实锤的事,孟武不想说出来让自家夫郎挂心,自己一个人受着就够了。   孟武从脑袋下抽出一只手,握上了夏禾的侧腰,“没事,阿禾别多想,嗯?”   “怎么会没事?”夏禾皱眉,“你当我看不见吗?这几天你十分不对劲,是不是在挂心打仗的事?”   孟武眼神一凝,夫夫同心,阿禾对自己了解很深,对于自己的事,他有很敏感的直觉,孟武心头火热,想着是不是要干些事,让夏禾那脑袋不要在想这些东西。   “夫君,我不知道你在忧心什么,不过我们隔得那么远,战争肯定不会殃及到我们。就算朝廷要征兵,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家有钱,赎买一个名额就行了,嗯~”夏禾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呻吟,他想正经地讨论,但另一个人却在想着不正经的事。   孟武的手从夏禾的衣服下方伸了进去,在自家夫郎紧致光滑的背上摩挲。   “你,别闹,我在和你说话呢!”夏禾此时微微喘着气,羞愤地说。   孟武不怀好意地一笑,大手一用力,把夏禾摁趴在自己胸口上,了“阿禾,你刚才的样子特别美,今晚,我们就用这个姿势,如――何?”   然后,夏禾就被孟武拖进了情潮的漩涡,颠鸾倒凤之间,自己原来的目的,夏禾全忘了……   ******   喘息声、呻吟声、黏糊的水声,咯吱咯吱的木床摇动的声音,被浓重的夜揉碎。   不知过了多久,月已中天,孟武熟练无比地帮自家夫郎清理身子,换掉床单,让后把自家夫郎塞进柔软的棉被里。夏禾累极了,鼻翼煽动,呼吸有些重。他睡得很沉,但孟武却半点睡意也无。   孟武放下床帘,点起烛台,跳动的烛火在粘稠的黑夜中晕出一室暖黄色。夏禾不在眼前,孟武冷硬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从衣柜的最底下拿出一个朴实无华的金属小盒子,盒子没有半点儿装饰,看起来十分简陋,但实际上它的每一条线条都流畅无比,定是出自技艺极其高超的铁匠之手。   孟武打开了盒子,里面紧凑地摆着六只箭头,是的,箭头。这六只箭头是专门配备给孟武的那一把沉重的大弓的,孟武回到孟家村后,会时不时拿着那把弓去打猎,但是,这六只箭头,自从七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天日。   孟武把箭头一一拿出,放在桌上,摆成一排。箭头呈现冰冷的银白色光泽,制作它的材料是极其稀少的陨铁。它的形状设计十分奇巧,不是普通的锥形箭头,而是三棱箭头,带有血槽,杀伤力十分恐怖。而且由于这种陨铁的特殊性,这六只箭头不会沾染血迹污秽,无论它曾经夺取过多少个人的生命,仍然是一副崭新锃亮的样子。   孟武一只手拿起箭头,一手拿着一块折叠起来的白色绸布,缓缓擦拭。箭头光洁的横面反射出他映在烛光中淡漠无情的脸。孟武的眼底压着滚滚的情绪,他一遍一遍擦拭着手中的箭头。不管它是不是早已一尘不然。   鸡鸣三声,光线射进屋子,孟武把六只箭头再装回金属盒子里,放回原位。夏禾还沉睡在黑甜的梦乡里,孟武推开门。早起的仆侍已经在忙碌了。   孟武一夜没睡,却不见半点疲态。他招呼墨竹,让他像往常一样熬一碗药,药材只剩下一份了,墨竹把它丢进药罐里,想着一会儿赶紧把这事报告给老爷。 第六十三章圣旨到   “里长!里长!”有好多官兵向我们村来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呀!”   霍修文从官轿上下来,快速理了理自己的绯色官服,然后捧着一卷明黄色绣着龙纹的玉轴圣旨,神色肃穆,脚步急促地往孟家村村里走去。   他身后的两排带刀官兵,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扶着腰带,动作整齐划一,面色威严,目光犀利,让人望之生惧,不敢造次。   以至于,孟德全急匆匆地出来想了解情况时,看到这样的一行人,根本不敢靠近。霍修文目不斜视,直奔村尾,根本不关心缀后面的孟家村村民。   这么大的架势,这么严肃的氛围,孟家村的村民包括里长在内也是半点不敢冒失,但他们又十分好奇,于是就一路跟在官兵后面,窃窃私语,猜测着,相互交流着。   来到孟武家的院子门口,李老么和墨松在前院择豆角,也就没关院门,霍修文抬脚走进,他身后的官兵依次跟随。不过孟家村村民没敢进来,只是围在院门口好奇地张望着。   “请你们家老爷出来。”霍修文拿着圣旨站定,他身后的一个官兵站出一步,硬梆梆地说到。   “哦,哦!马上去!”墨松懵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立马将端着的匾放在一边,脚步不稳地往屋里走去。留下的李老么也没敢插话,面色忐忑地站在一边。   没等墨松走进堂屋,孟武就大步流星地跨出屋门,向霍修文走去,夏禾抱着小雪跟在后面。孟武在霍修文面前站定,李老么也走了过来和夏禾站在一起,两个仆侍站在最后。   “安阳县孟武接旨!”   “草民接旨。”   孟武撩起外袍下摆,双膝跪地,上身挺直,平摊双手,无比恭敬地说。在他身后,李老么和夏禾也立马跪下,夏禾跪得急,把自己的膝盖磕得生疼。小雪有样学样,也有些笨拙地跪下,一双圆滴滴的大眼睛里满是懵懂与好奇。两个仆侍跪在最后,伏趴着身子,不敢抬头。   霍修文将圣旨徐徐展开,面色严肃,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威武将军孟武……现特封平远将军,领百万之师,驱逐蒙狄,扬我国威,望其不负宏愿,勒马荣归。钦此!   “草民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修文将合起的圣旨放在孟武双手上,孟武接过后立马起身,带着点小心翼翼对着也站起来的夏禾说:“阿禾,你先和阿么进屋去好吗?我和霍大人有些事要说。   夏禾只是嗯了一声,便欲牵着小雪进屋。   “爹爹?”   “小雪乖,先和爹么进去屋里玩。”孟武摸着小雪的头,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看了自家夫郎一眼。   夏禾面色正常,却没对上孟武的眼睛,牵着小雪进屋去了。   “先退下。”   “是!”一行官兵一拱手,齐刷刷地退出院子,顺带关上了院门。   本来站在院门口的村民们畏惧官兵,急忙让出位置,但就算孟武家的院门已经关了,也迟迟不肯离开。然而一群面目威严的官兵站在门口,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村民们也不敢靠近,最后只能远远站着,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我知道早料到孟兄有很多问题要问,请说吧!”遣退了一众官兵,只剩下自己和孟武两个人,霍修文不再绷着一张威严的官脸了,态度立马变得亲近随和起来。   “我没有很多问题,只有一个疑惑,周朝的武官已经凋零到这个地步了吗?起复我,你们花了不少功夫吧!”   两个人围着院子里的石桌坐下,面对面交谈着。   霍修文脸上的笑消失了,脸色十分凝重。   “我朝历经三代,开国时期和开国早期那些四处征战平乱,叱咤风云,横扫千军的武官死掉一批,老掉一批,圣上上位时为了清除异己又杀掉一批还能剩下什么?原来以为自七年前蒙狄溃败后,边疆最少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和平,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朝新一代武官成长起来,岂料才短短七年,蒙狄又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正好打在了我朝武官青黄不接的时段。”   孟武听了,心里也时分凄凄然,他又问:“我之前那些部下中,也有人十分有才能,就没一个能担当大任的?”   霍修文苦笑,“孟兄,你知道蒙狄此次来犯,是谁领军吗?”   孟武皱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蒙狄的十六皇子――巴图格!”   “不,他现在是蒙狄的可汗!”   “果然。我就说七年前的那场最终战有点儿蹊跷,谋夺可汗之位,重整大军,卷土重来,巴图格预谋已久!好一匹恶狼!”   “看来,这场战争,我非上不可了!”孟武起身,抱臂感叹。   “孟兄有这个觉悟就好,圣上对你寄予厚望。”霍修文仍然坐着,笑意又回到了他眼里。   “孟兄,要把尊夫郎送到京城去吗?碧淹可以照看着。”霍修文站起来走到孟武旁边建议到。   “不,我身份敏感,京城势力交错复杂,危险因素太多!阿禾的事我自有安排,贤弟不用操心。”   孟武转过身面对霍修文,语气诚恳:“贤弟,愿不愿和我做个交易?”   霍修文眼睛稍眯,有点好奇,这话题转得有点奇怪呀!“说来听听?”   “我要你的玄一到玄十!”   霍修文听了孟武狮子大开口般的话,嘴角直抽,“孟兄,这可不是一个好玩笑,你以为玄组的暗卫是菜市的白菜萝卜,五文钱一斤吗?还一开口就是玄一到玄十!”   孟武笑了笑,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似乎料到霍修文肯定会答应:“你就不想知道,我用什么和你交易吗?”   “有什么能抵得上玄组玄一到玄十的价值!”不是霍修文夸口,霍家暗卫部,每一个暗卫都来之不易,每培养出一个,就需要花费无数的金钱与精力。   “霍修文,你为什么提前站位,在你之前,霍家一直都是皇帝派,最后谁上位,就效忠谁,不是吗?”   “孟兄,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到这个事,霍修文脸上挂的温和面皮瞬间剥离,现在站在孟武面前的才是真正的内阁权臣,执掌周朝暗刃――霍家的霍修文!   “皇帝忌惮霍家很久了不是吗?皇帝觊觎霍家很久了不是吗?虽然你表了忠心,甘愿将霍家的暗卫部变成皇帝的暗卫部,但是这样,皇帝就容得下霍家了吗?毕竟一把刀不需要两个主人不是吗?”   霍修文无法反驳,伴君如伴虎,霍家的危机他早就料到,不然也不会违反霍家一直以来的生存法则,做出提前站位的决定,但就算这样,他也没办法打包票,如当今圣上已经熄了打压霍家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早做准备?”   “再怎么未雨绸缪,帝王的刀一旦落下,你能保证你能护住你在乎的人吗?”   孟武意有所指,霍修文忽的偏头,目如鹰隼,直直盯着孟武,这时他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哪还有半点柔和。孟武丝毫不让,淡定无比地与其对峙。   沉默啊沉默!   秋风吹落一片黄叶,霍修文勾唇一笑,眼底冰破,化成一汪盎然的湖水。   “那孟兄倒是说说,你拿什么和我交易?”   孟武也笑了,“天子的一个人情,够是不够!”   “哈哈哈哈!”霍修文转身坐下,恭维道:“佩服!佩服!”   “不过,我不可能将玄一到玄十都给你,还请孟兄体谅一下我的难处,这样!玄一到玄二十,你挑单数拿走如何?”   孟武也没有认为能拿走玄一到玄十,毕竟霍修文的身边不可能离的了玄组的高手,能把单数给他,就十分有诚意了,之前狮子大开口,不过是谈判的手段罢了!   “成交!” 第六十四章诀别   送走了霍修文,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孟武被封平远将军,出征蒙狄,家里所有人都很是震惊和忧虑,但是没有一个人像夏禾一样,心头五味杂陈,情绪交织翻滚。   夏禾是即恼又怒、即忧又虑、即悲又愁,即恐惧又痛苦,还隐隐有些自家夫君就是不同凡响的自豪感与了然感。太多情绪充斥着他,以至于夏禾并不想和孟武说话,他怕一张口就克制不住自己爆发出来。于是两人陷入了单方面的冷战。   孟武很是苦恼,阿禾还从未和自己这般置气呢!同时他又感到有点儿新奇,夏禾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乖顺的,现在这样甩脸色的模样,让孟武觉得有种别样的可爱!   于是孟武开始用各种方式逗弄夏禾,希望他能搭理自己,然而夏禾只是拿冷冷的眼刀丢他,根本不理难得陪笑脸的孟武。   李老么一等人本来还很担心孟武,但是他本人一副完全不担心不在在意的样子,让人觉得自己的担心十分得多余,再加上夏禾一副不对劲的状态,以至于大家的注意全到了夏禾身上,怕他接受不了,伤心伤身。如此一来,倒是消弭了不少本该因孟武出征引起的慌乱和忐忑不安。   到了晚上,孟武进屋,李老么也忧心忡忡地回了房。   孟武一进屋,看到夏禾正坐在床上,下巴微含,嘴角稍垂,眼睛瞪大,眉毛上扬,完全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孟武自觉并未做错什么,但是他就是无端心虚,夏禾这副样子,孟武才后知后觉,事情似乎大发了!   “阿禾~”   “孟武,你不觉得你该和我解释些什么吗?”   “好了!连夫君都不叫了,这下还不知道怎么才能哄好啊!”孟武心里无奈。   “阿禾,我知道你难过,但是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可以,我不会离开你半步!”孟武欲上前,“你站好,我是问你这个吗?”夏禾冷冷地说。   “好!”孟武立马止步,条件反射地举起双手,宠溺地说。   “威武将军,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这件事,今天的事你也早就料到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看我难过的样子很好玩吗孟武!”夏禾的眼泪不受他的控制,已经流出眼眶,但他挥手一抹,仍然倔强地瞪着眼。   “阿禾,你听我说……”孟武就是知道夏禾会很伤心,才迟迟不肯说出来,他想再把语言组织得好一些,对夏禾的伤害能少一些,却不料,消息突如其来,夏禾没有半点准备,就被人生的恶意糊了一脸。   “我不想听,现在说有什么意思!”夏禾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孟武越是满脸心疼自责,他心里越是憋的慌,即怨孟武又怨自己,以致于他右手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摸过一个东西,想都没想就朝孟武砸了过去。   “恩――”   从夏禾摸出那个盒子,孟武就知道自家夫郎想干嘛,夏禾这样的准头,他闭着眼睛都能躲过,但是孟武并没有躲,甚至还上前一步,让那个小物件正正砸在自己脑门上。   “夫君!”   “哐当――”雕花的木盒子落在孟武脚边,滚了几圈,停在了不远处。   夏禾扔出去的时候没有想太多,等到真正砸中孟武时他却脸色大变,心里后悔不已,一声夫君脱口而出,差点起身去察看。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因为拉不下脸,迅速重新绷住表情,滑稽得可爱。   木盒子是一个小巧的圆柱体,只有掌心那么大,边缘圆滑,没有棱角,以致孟武并没有流血,只是被砸出了一个青紫的打包。孟武跨出一步,弯腰将那个盒子捡起,盒子盖得严实,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掉出来。   随着孟武的动作,夏禾才看清楚自己扔出去的是什么!那是一盒软膏!夏禾脸色爆红。   孟武疼夏禾,两人睡觉从来都是孟武睡外面,夏禾睡里面,而不像别的人家,为了让哥儿随时服侍自家汉子而让哥儿睡外面。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孟武发现这样会让自家夫郎比较有安全感,因此两人行鱼水之欢时用的软膏也就由孟武顺手放在外侧的小柜子里。   不过孟武此时可不敢在去逗弄夏禾了,目前的情况已经够糟了,再把人惹得恼羞成怒了可怎么哄好?   孟武拿着盒子一步步逼近,夏禾看着孟武不带笑容的脸,特别是额头上的那个大包,有点害怕,更加委屈。   “打也打了,还难受吗?不然再让你砸几下?”孟武将紧绷的夏禾搂紧怀里,用低缓的声音温柔地说,语气中满是“我能拿你怎么办?”的妥协感和宠溺感。   夏禾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反而因为孟武察觉了他的抗拒把他楼得越发紧。被紧紧抱着,靠着自家夫君紧实的腹部,夏禾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嚎起来,“夫君,我只是害怕,我只是害怕,我不想让你去,但是我不能不让你去,所以我才绝望,我想自私一点的,那样我就不用怕你一去就不回来了!打仗是多恐怖的事呀!都是用命去填的呀!村里多少汉子都是这样一去就不回来了,你要是不回来了,我可怎么办?哇――”   夏禾哭得稀里哗啦,又是打嗝,又是哽咽,眼泪沾湿了孟武的衣服。孟武何尝不知,夏禾之前那些咄咄逼人的质问不过都是借口,用来掩饰他对孟武要出征蒙狄的恐惧。   同样的,孟武心里又何尝好受,尽管他面上半点不显。孟武只能一下又一下抚着夏禾的背,无声安慰。   等到夏禾不再嚎啕大哭,转而时不时地低声抽泣,孟武扶着夏禾的肩膀让他坐直,然后直跪在床边,再次将鼻头眼眶通红的自家夫郎搂紧怀里,颈项交缠。   “阿禾,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在乎你,所以这次战争我才不得不去,我不能让你原本平静的生活受到威胁,我不能让你热爱的村子受人践踏。但是我跟你保证,我一定全头全尾地回来,就像七年前那样好不好?”   孟武其实没说全,在这个世界上他的确只在乎夏禾,其他人的死活他并不关心。但是如果他不去,不说远的,蒙狄会不会侵入中原,屠戮百姓,当今圣上第一个不放过自己。所以就算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赢得胜利,一场战争,古今有谁敢肯定自己会是最后的赢家?他也不会选择躲避,选择带着夏禾隐姓埋名。虽然这个方法稳妥得多,不需要忍受可能埋骨沙场的可能,并且他能做到这个。但是他的夏禾不该忍受这样的委屈,也无需背负这样的负罪感。   夏禾享受着自家夫君的拥抱,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孟武的话落下好久,夏禾也没答话,孟武也不催他,两人就这样抱着,地上投出一个亲密无间,恍若一体的影子。   过了好久,烛台的烛焰炸响了好几声噼啪声,夏禾哑着声音开口:“孟武,你听着,如果,你敢死,我就敢折磨我自己,我会好好带小雪,我会活很久,但是我每天都哭,不再吃肉,甚至我会走遍千山万水,去每一个庙里祈祷,一路上我不住客栈,我睡在破庙里,我会被人欺负,我会穿又脏又破的衣服,我会病痛缠身,但我就是不让自己去死,我会让你在九泉之下看着我受苦!你听明白了吗?孟武!”   夏禾又哭了,他的话扎得孟武心里一阵绞痛,孟武猛得把夏禾从怀里抓出,狠狠吻上他的唇,夏禾环上孟武的脖子,咸的泪流进两人交缠的唇舌之间。   对待夏禾,孟武从不曾如此粗鲁,大手游走在夏禾地身体各处,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当孟武扯下夏禾的亵裤时,准备探进股间的手一顿,转而抓过一边的软膏,果然,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肯伤到阿禾……   ******   孟武永远记得那天早晨,他本欲不告而别,但夏禾硬是顶着一身的不适,将他送到拱桥上,他边帮自己理一点都不乱的衣衫一边轻轻的说:“夫君,我在这里遇见你,又在这里送走你,你一定要让我在这里接回你。” 第六十五章出征   按照和霍修文的约定,两人先在镇上汇合,然后再赶往京城。   一行人都会骑马,并且体能很好,别看霍修文一副文弱公子的样子,其实他的体能也是在平均水平线上的,只是和孟武没法比罢了,所以他们很快就赶到了京城。   出征有隆重的礼仪,一曰祭祀,祭天、祭地、告庙、祭军神;二曰誓师,但由于孟武是命将出征不是大军开拔,他统领的军队,现在都在边关,所以就没有全军誓师这个环节,而是皇帝要在太庙召见孟武及其他将校,授于孟武节钺和虎符。最后还有送行,皇帝将带领百官亲自把孟武送出外城正南面的永安门。   这一套礼仪包括所有要用到的东西,自从得到皇帝要起复孟武的决定后,礼部就马不停蹄地开始策划、拟定和准备。当孟武到达京城时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包括孟武的铠甲、武器甚至是万里挑一的战场烈马。   孟武一行人到达京城时已将近黄昏,皇帝已经赐下专门的将军府,里面家具仆侍,所有要用到的东西一应俱全,就等着他的主人。孟武今晚将洗去仆仆的风尘,休息一番,第二天将换上正红色绣着威风凛凛的狮子的官服,上朝拜见九五至尊,满朝文武可都对这个临危受命颇受圣宠的大将军好奇得很。   霍修文与孟武一踏进城门,周敬棠就得到了消息,然后将军府的下人们发现,主子住进了的第一天晚上,将军府就来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至于是谁,作下人的没有资格得知,他们只知道,在管家的严肃的警告之下,他们连走路的步伐都恨不得放到最轻。   当今九五至尊夜访将军府并被有有意遮掩,京城里的所有官员的耳目几乎都得到了这个消息,但是除了孟武,没有谁知道他们究竟谈论了些什么?不过自此,很多人都闹明白了皇帝对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将军的重视态度,孟武的生平经历也都被迅速地扒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对孟武没有什么意义,极其繁杂的仪式,听不太懂的誓词,一套流程走下来,孟武觉得比打一仗都累。   终于等到送行那天,秋风猎猎,卷起长长的军旗还有皇帝身后的黄罗伞上的流苏。随着皇帝一句“他日爱卿凯旋,朕定将亲迎!”队伍出发,孟武高头大马在前,一身明晃晃的铠甲,头盔上的红缨飞扬,脊背挺直,一双寒目紧锁在远方,仿佛望穿这千里的路途,直达血与泪的战场。   巍峨的皇城渐渐消失在身后,孟武这才感受到,自此,自己将是军中的最高统帅,自己的命令将是最高指令,重回久违的战场,不管孟武之前如何排斥,在这一刻,他心里豪情顿生,军人的天性一直都在。   孟武来了又去,仿佛一个过客,好比一颗石子,在京城这深不见底的潭水中激起一大朵水花,但很快就波平浪静了!这就是权力中心的特色,也许直到孟武破敌归来,当初扔下的那颗石子会产生怎样的动荡才会真正显现出来!   ******   命将出征,没有大军的拖累,随从也不多,军情又十分紧急,孟武果断采用急行军模式。   一脱离了被千百双眼睛盯着的京城,进入到自己全局掌控的模式,孟武几乎隐匿了七年的铁血将领的气场立马迸开,一路上把十分不服气的几个将校收拾地服服帖帖,等到到达边关大军营地时,孟武麾下的一众将领几乎都已经惟孟武马首是瞻了!   孟武其实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在战场上他允许别人提意见,但一旦他做了决定就不会听任何人的话去更改。但是他之前的麾下众将领却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他有支撑自己自负的能力,他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扞卫了自己在战场上说一不二的话语权。   前世的孟武就精通战略指挥的,到了这个世界,又曾得到过徐老将军的亲传,徐老将军是开国大将徐苍的儿子,曾和自己的父亲南征北战,青出于蓝,故而孟武得以将先进的战略指挥思想和现实的沙场战术结合起来,最终形成了十分具有孟武特色的行军作战的战略,造就了一个十年封帅的孟将军!   孟武的指挥战术有种大开大合的暴力美,往往让人看着十分忐忑不靠谱,但是又直击敌军要害。调兵遣将的套路让人看着像一个不通兵法的莽夫,但一旦陷入,你就会绝望地发现,自己就像一直被狮子咬住喉咙的兔子,只能绝望地被咬断脖子。   但是巴图格不是兔子,他是一匹眼睛冒着绿光的恶狼。   孟武到达战场后立即接手了全军的指挥权,稳住了崩溃的边防线,蒙狄被迫停住了进攻的步伐。   然而孟武知道,之所以能觉得如此显着的成效,撇开自己的能力不说,一方面是因为前一位的统帅是他的老部下,对他十分佩服敬仰,让他没发什么力就取得了大军的心理认同。   另一方面是因为,蒙狄的第一轮进攻已经进入尾声,巴图格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贪多吃不下会噎死的道理,他要停缓脚步巩固战果和整顿大军,毕竟他图谋的是整个中原,而不像他的祖辈抢到点东西就喜不自禁地往回跑!另外巴图格知道了汉人的统帅已经换成了孟武,孟武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让他不敢冒进,而是选择先观望一下。   但是不管怎样,也算得上是旗开得胜,振奋了军心,也让孟武树立了在军中树立起来了威信,这对孟武接下来的计划十分有利。孟武打算尽快摆脱被动防御的局面,转而主动进攻,抢回丢掉的城池。   ******   “爹么,爹爹要多久才能回来呀!”   孟武走了三天,夏禾看着仰着脸问父亲归期的小雪,不知如何回答,夏禾用手抚摸着自家孩子的头顶,面色哀戚。   “爹么!爹么!你别伤心,小雪陪你一起等等爹爹回来!”小雪一把抱住了自家爹么,闷声闷气地说。   “阿禾,在家吗?”   “在呐!墨松去给然哥开门。”   自从孟武的身份传开来后,村子里的人要么开始疏远夏禾,要么开始巴结夏禾。不管哪一种,都让夏禾十分心烦,故而徐然这样一如既往待夏禾友善的人就让夏禾更加亲近。   “阿禾,有空吗?然哥今天没有事然哥来找你聊聊,打发一下时间。”   徐然四年前又生了个汉子,四岁的小汉子能跑能跳的,能惹出不少事,再加上现在最不服管教的孟辉,徐然怎么可能没有事,不过关心自己罢了!谁对自己好,夏禾面上不说,但都放在了心里,毕竟在自己相思成狂的时候,能有这样一个人陪着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咦――阿禾,这个仆从是什么时候买的?”   “主君,然主君。”   夏禾看了看,背着一捆柴回来,恭恭敬敬行礼的孟一,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那是夫君走得时候,担心家里有什么重活,或者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一个哥儿,应付不来,特地挤出时间买回来供我使唤的。一共两个人,还有一个还在地里。”   “两个仆侍,两个仆从,村里就你一个哥儿过得最好了!”徐然满口唏嘘,谁能想到原来村子最不受待见的夏禾,会有如此大的福气呢!   “嗯~”夏禾晃神,他又开始想自家夫君了! 第六十六章第一座城   一晃过去了将近三个月,经历了夫君刚走时的极度不适和疯狂思念,夏禾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下来。只是还会睹物思人,在看到承载着两人记忆的各种物件时,免不了的心里隐隐泛酸犯疼。   这天,夏禾一家正准备吃饭,一张桌子坐着三个人,夏禾、李老么、和孟雪,空了一角的饭桌让夏禾心里十分不舒服。   墨竹把最后一道菜端上,夏禾和善地打发他退下,去后院吃饭。自从家里又来了两个仆从,墨竹和墨松就搬到了侧院的耳房,主屋是小雪在住,腾出了后院给两个仆从住,不过他们还是照常在后院吃饭,因为后院有自己的厨房。   还有几天就是过年,家里新杀了年猪,故而这几天家里的伙食是十分好的,不过自从嫁给孟武,夏禾在吃食上就没受过亏待,倒不想别的人家一样,见到肉就馋得不行,一年中最期盼的日子就是过年,能爽爽快快地吃顿肉。   但是夏禾自认为也没嫌弃肉嫌弃到这个程度呀!夏禾夹起一块瘦肉正准备放进嘴里,却突然觉得十分恶心反胃,立马放下筷子,捂住嘴,跑到院子里吐了起来。   “阿禾!这是怎么了?”   “爹么?”   李老么看到夏禾好端端的就突然呕吐起来,心里一惊,然后赶紧去打了一瓢水给夏禾漱口。   雪站在自家爹么旁边,乖巧地帮自家爹么拍背,向来严肃氯化的小脸上眉头一撇,挂上了十分担忧心疼的表情。   夏禾好不容易吐完,接过阿么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又进屋用棉布擦干净嘴,才对一脸担心的一老一少两个人说:“我也不太确定,但是,阿么,我想得赶紧差墨松去把老大夫请来一趟,这个感觉太熟悉了!”夏禾似有所感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轻轻地来回抚摸。   李老么看着夏禾带着希翼与喜悦的笑,一个猜测在心里电光火石般闪过,这怕是,有了!   李老么立马转身跑向后院,“墨松,墨松,别吃了,赶紧去把老大夫请来!”夏禾看着李老么的举动心头暖暖的,近年来阿么身体越发不好,也难为他老人家撑着个老身子骨还能如此矫健。   小雪听不懂两个大人之间充满暗示意味的话,微微皱着眉头,为什么要找大夫爷爷?爹么生病了吗?但是爹么和祖阿么一点都不像是担心的样子呀!反而很高心,小雪搞不明白了。   “爹么,你到底怎么了?”夏禾看着自家孩子一副迷惑不解,急于求知的样子,伸手摸摸他的头笑而不语。   后院两个仆从,两个仆侍正一桌吃饭,孟一和孟三在孟家待的时间一长,墨竹和墨松两个本分善良的仆侍就很好地接受了他们。   孟一和孟三看着被匆匆叫走的墨松,对视一眼,神色微凝,迅速填饱肚子,去前院侯着。   孟根生斜背着他的医匣子,不急不缓地往孟武家走,急得墨松恨不得推着他走。   帮夏禾诊脉时,孟根生一边眯着眼似在思索,一边一下一下地捋着自己的胡子,李老么在一旁看得着急,却只能强忍着不去打扰孟根生。   夏禾心里也有点忐忑,他满眼期待地望着孟根生,希望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孟根生将手指从夏禾手腕上放下来,和蔼地说:“恭喜禾哥儿了,的确是有了,将近三个月,禾哥儿的身体这几年来调养得很好,这一胎很稳,也不需要开什么安胎药,照平常养着就是了。”   说完孟根生收了诊金,背上他的医匣子,由墨竹送出了门,和来时一样,不急不缓地走了!   李老么又陷入了喜洋洋乐呵呵的状态,开始来来回回地计划着怎么帮夏禾补身体,喜悦的气氛冲淡了些因孟武出征边塞的惆怅。   孟一抽了个空将一张字条交给了暗处的孟七,向他再三强调,这个消息必须以最快速度交到主子手里。孟七自然一刻也不敢耽误,快马加鞭地向边关赶去。   ******   杨术一刀砍倒一个蒙狄汉子,接连着取走了几个蒙狄的性命,杀到刚刚陷入包围的蒋正天身边,两人迅速默契地背靠背迎敌。   杨术一边挥刀收割着敌军的生命,滚烫的鲜血飞溅到他身上,一边大声吼道:“嘿!蒋黑脸,你知不知道,为啥今天,将军像打了鸡血似的,那么凶猛?那帮蒙狄兵都不敢近他的身了!”吼完,横刀又划破了一个敌人的肚子。   “都说了,不准叫我蒋黑脸!”蒋正天就是孟武以前的部下,前一个军中统帅。而杨术则是新入战场的虎门小将,是皇帝很看好的年轻一代武官,皇帝对他寄予厚望。两人都是孟武的脑残级粉丝,就差没把孟武供起来。   这两人一见面就十分不对盘,逮着机会就要比划比划,后来就打出情谊来了,不再剑拔弩张,见面就打,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只是杨术再也改不了怼蒋正天的习惯。蒋正天是百分百的武夫,没啥文化,每次都会被杨术怼得脸红脖子粗,气得七窍生烟却找不出话来反驳。这让杨术觉得十分有趣,越发乐此不疲。   蒋正天天生比较黑,后来长年在边关呆着更黑了,再加上他喜欢黑着一张脸教训手底下的兵,所以杨术就给他取了个诨名叫蒋黑脸。   “我怎么知道将军怎么回事,虽然平地里,他也是厮杀在前,但还从来没见他这副浴血杀神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帮蒙狄杀了他全家呢!”蒋正天一边转头去回杨术的话,一边舞动着他双手里的大斧,将一个一个蒙狄劈两段。   杨术抽空往将军那边瞄了一眼,惨!真是惨!说是尸横遍野不为过,将军手中那把重戟下的红缨都在滴血了!杨术第一次如此认同蒋黑脸的话,形容得真是太贴切了,杨术觉得将军又一次刷新了他在自己心里的凶残度。   孟武怎能不恼火,雁城是孟武和所有将领商量后决定要夺回来的第一座城。巴图格一共占领了周朝的五座城池,雁城在这些城池里攻打的性价比最高的,兵力不是很重,位置又适合孟武后面的战术大局铺展,很是合适作为第一个攻打的对象。   但是当孟武敲定了攻打雁城的各方面事宜后,他接到了孟七带来的消息,小竹管里的字条上明明白白青青楚楚地写着八个字:主君有孕,身体无恙。孟武立马就爆了,他先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家夫郎的避孕药就只少喝了一次吧?接着就十分焦虑,自家夫郎有孕,自己却在千里之外,不能在他身边陪着,不能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在他身边守着,这种认知让孟武心烦意乱。   之前怀小雪的时候,阿禾就几乎天天被折腾,现在又怀上了,还不知道自家夫郎要遭多少罪呢!都怪这帮惹事的蒙狄,好好在草原上放羊放牛不好吗?偏偏要来大周边疆挑事,害得自己不能守在自家夫郎身边!孟武当即就想提戟上马,把那些找事的蒙狄一个一个全都挑了!   于是平远军的将士都发现自家将军是十分地暴躁呀!攻城门的节奏十分紧促,下令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沉。迫于将军的冷气压,所有将领都十分卖力,各司其职配合默契地攻城。   负责云梯的那个将领觉得自己手下的兵卒的速度已经十分快了,但是将军却还是不满,拿过自己的大弓,箭无虚发,墙头上的敌军发出惨叫,一个接一个地栽下城墙。最后更是一箭射杀了敌军站在城墙上的指挥。杨术和蒋正天两个人高声喝彩,完全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城门破后,孟武身先士卒,像是入了羊群的狼,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以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士兵都怀疑自己以前杀的蒙狄和将军杀的蒙狄不是同一拨的,然后怀疑蒙狄是不是不像自己原来想的那么厉害,接着一个个信心倍增,蒙狄那么弱,我想我虽然比不上将军,但是还是可以斩杀几个的嘛!   后来,蒙狄发现,汉军越来越凶残,摔!到底谁是草原霸主,野蛮之师呀!   一月份的边塞,寒风凛凛,雁城里的蒙狄全都被杀死,孟武麾下的兵卒在打扫战场。孟武站在城墙上,身边刚插上的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没人敢来打扰孟武,大家都以为将军在思考什么大事,但其实孟武想得是,不知道霍修文什么时候才能收到自己的信啊!   孟武在信里交代霍修文把欧阳大夫请到孟家村去,夏禾怀孕期间一步不离,务必不能让夏禾出一丝纰漏,不然自己可无法一心一意地打仗。 第六十七章家万里   一轮圆月挂边城,孟武带领平远军又取得一场胜利。现在全军正驻扎在刚刚攻下的平夏城外几里处,开庆功宴。   庆功宴,听起来好像十分奢华,但其实不是。沙场的特点就是简陋,一种苍凉大气的简陋。   士兵们一堆堆,一簇簇地围坐在一起,形成一个圈,中间架上烤架,烤架上穿起一整头羊,底下燃起篝火。一坛一坛的烈酒被打开,干烈的酒香弥漫在整个营地里,直冲脑门。战士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用响亮的嗓门吹嘘自己在刚结束的战争中,是如何的勇猛无畏,大杀四方。   杨术在和手下的士兵拼酒,他一手抓着酒坛的口沿平举在胸前,大声道:“喝!”然后就仰头、张大嘴、曲肘将酒哗啦啦地往嘴里倒。“咕噜――咕噜――”来不及咽下的酒顺着着杨术的脖子流下,打湿了他朱色的里衣。   “好!指挥真汉子!”士兵们全都奋力鼓掌,大声起哄,把这个年纪不大,意气风发的小将捧得飘飘然。   “让开,让开!”蒋正天用脚踢开坐得歪七倒八的军汉们,好不容易走到了杨术面前。   “哎~蒋黑脸你来了,快,来和我喝喝两坛!”   “都说了,不要叫我蒋黑脸!”   蒋正天看着面色驼红,眼神游离,都快站不稳了的杨术,感到十分头疼。军营里的酒就一个特点,烈!必要的时候军医甚至拿它当药给受伤的军汉消毒伤口,这家伙竟敢如此不要命地喝!   “你们继续,我找你们指挥有事!”说完蒋正天扯着杨术的领子就往外走。   “蒋副将慢走!”蒋副将可不像杨指挥那般和善好说话,这些士兵久受其“淫威”压迫,一个个在蒋正天面前十分乖巧。   “蒋黑脸,你要带我去哪?你放开!我还没喝够呢!嗝~”杨术喝大了,脚步不稳,蒋正天非常容易的就把给拖拽走了。   “别闹了,我们去找将军!”   “找将军干嘛?”听到是有关将军,杨术立马消停了!“将军干什么都自有他的成算!不需要我们操心。”   “嘿,你小子有点儿良心行不!从庆功宴一开始,就没见将军了,咱还不得去看看?”   “好,好~”杨术想着也是,拖长声音答应,将自己整个挂在蒋正天身上。   “我说你小子人看着不壮,咋那么重呢?”蒋正天龇牙咧嘴地拖着杨术走。   ******   孟武现在的位置离营地不远,就在一个小山坡背面。越往关外走,天地间越是萧索,明月高悬,流光千里,寂静得只剩下风声,不像江南,在这样的晚上,必定虫鸣蛙声,响成一片。   “将军,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儿!”蒋正天一边使劲撑着不停往下滑的杨术,一边得意地说。   “不和兄弟们喝酒,跑来这干嘛?”孟武平淡地发问。   “哈哈,和那帮家伙喝有什意思,都说是开庆功宴了,怎么能不喝将军你喝两坛。将军那可是这场胜利的最大功臣。”   “坐吧!”   得了准许,蒋正天乐呵呵地一屁股坐在孟武旁边,把杨术丢到一边,再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两小坛酒放在地上。   “哎呦~蒋黑脸,你,故意的嗝~吧!”杨术倒在地上被凸出的给磕疼了,歪歪斜斜地地爬起来想要去找蒋正天算账!   “给。”蒋正天一把将杨术拉坐在自己旁边,再把一坛酒塞到他手里。“这可是我从柳大夫那儿好不容易磨来的。”柳大夫自己泡的药酒,又醇又香还对身体有好处,多少人想要呢!   杨术呵呵笑,抱着酒坛歪倒在蒋正天身上。   “将军这是在担心攻打凉城的事吗?”蒋正天估摸着问。   凉城是被蒙狄占领的最后一座城,是他们最后的仰仗。攻下这座城,蒙狄入侵中原的如意算盘就彻底落了空。因此,攻打这座城的难度是最高的,因为蒙狄必将拼尽全力守城,负隅顽抗。更不要说,凉城作为历来汉家抵御外族的第一个城关,十分坚固,周朝立国后,周太祖更是按固若金汤这个标准重新加固了城墙。   孟武带领的平远军几乎将蒙狄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穷寇最难对付,蒋正天如此猜测不无道理。   孟武笑了笑,说:“虽然下一仗的确是一场硬仗,但是我们已经推演了很多遍了,不会有什么大麻烦。付出一些代价是难免的,不过我并不担心,巴图格是我的老对手,八年前他没有赢,现在也一样!”说完孟武豪迈地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那将军在愁些什么?”   孟武没说话,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酒坛的冰凉的坛身,仰头直直地看着天边一轮皎月,心里想着,“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当初自己队里那个大学生随口咏的词真是太他妈经典了!   自从知道夏禾怀了孕,孟武归心似箭,经过再三考虑,把自己计划中的节奏又调快了几分,把原来比较稳妥的战术尽数换成了另一套更加激进的。孟武习惯拟定两套不同的战术,一套走稳妥路线,另一套剑走偏锋。这样可以对付很多战场上的意外,也不怕战术泄露后,自己措手不及。   但是还是不行,算算日子,夏禾怀孕已经九个多月了,孟武注定是赶不回去了。虽然孟武很想再快一些,但是,如果把节奏再加快,孟武根本没把握完全掌控住局面,这对自己麾下冲锋陷阵的将士们太不负责,孟武不能任性。   “嘿嘿,你个大老粗,嗝~懂什么?将军呀!肯定是,想他家里亲亲夫郎了了!”杨术满脸得瑟地坐起身,还顺带丢给蒋正天一个鄙夷的眼神。   “睡你的吧!”蒋正天把杨术摁在自己身上,然后一脸八卦地看着孟武,憨厚的方脸竟显得有些猥琐,“将军,是这样吗,将军主君是不是特别漂亮!”   “漂不漂亮和你有什么关系,赶紧回去吧!叫兄弟们都悠着点儿,咱们当兵的,可不能喝昏了头,丧失理智。”孟武站起身,大步向营地走去。   蒋正天一脸遗憾,就知道将军八年前回家乡娶了位夫郎,其他的一点儿都打听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何等地贤淑端庄,让将军死命护着,喝了这几坛烈酒也不松口半分。   既然将军开口吩咐了,蒋正天自然不会在外面多呆。正起身准备回去,他看着自己身边软骨动物般的杨术,十分头疼。 第六十八章生死关   夏禾在教自家的小哥儿针线,孟雪一张水嫩嫩的小脸上难得有表情,微微撅起小嘴,十分的不情愿。   这些玩意儿有什么意思?还是孟一教的东西好玩!不过孟一好像也没爹爹厉害。孟雪心不在焉地想,注意力根本不在手中的东西上。   “好了,去玩吧。”夏禾估计自家孩子已经快不耐烦了,干脆就打发他出去玩,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夏禾总是不忍委屈或是强迫他半分。   看着孟雪有些急切地走出堂屋,脸上的神色都明亮了几分,夏禾笑意盈盈地收尾手上的工作。把针线蒌递给侯在身后的墨竹,夏禾准备起身去院子里走走。   夏禾撑起身,立马感到不对,有一小股湿滑的液体从自己的□□流出。夏禾马上坐了回去,墨竹保持着准备搀扶的动作,不解地看着自家主君。   “墨竹,赶紧去把欧阳大夫和阿么叫来,就说我快生了!”   墨竹一听,心里大惊,急促地回了一声“是!”然后拔腿就往外跑去。   ******   “柳大夫!柳大夫!你快来!”   柳济悬正在伤兵营里给受伤的士兵换药,听到这催命似的呼喊,预感大不妙,简明地交代了身边的学徒几句,便快步走出营帐。   柳济悬刚出帐门,就见到军中的蒋副将和杨指挥用一个简陋的架子抬着一个魁梧的汉子向自己快步跑来。   这不是将军吗?柳济悬心里震惊不已,将军向来惜命,回回厮杀在前也没麻烦过他几次,为何今天却如此一副性命危在旦夕的模样?   “柳大夫,你快救救将军!”杨术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军中硬汉,竟然急到差点儿哭了出来。   ******   不一会儿,李老么和欧阳大夫就分头赶来了,李老么在前,欧阳大夫在后。   欧阳大夫被霍修文强制暂居在孟家村,心里十分郁闷,因为在这个小村子里根本就没有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每天除了帮夏禾做例行的身体检查外,根本无事可做,实在无聊得很!于是他和村里的老大夫孟根生成了一对好友,每天都要去孟根生家窜窜门。   被火烧眉毛般惶急的仆侍从孟根生家叫走,欧阳川竟生出一种终于来了,这样百无聊赖的日子终于快结束了的感慨。   李老么指使墨竹和墨松两个仆侍把夏禾扶进屋去,然后有条不紊地吩咐孟一孟三两个汉子去烧水。然后让墨松去煮一些粥给夏禾补充体力。   现在的疼痛还不是很剧烈,夏禾按李老么的要求,被墨松搀扶着慢慢走,他并不慌张,有生小雪的经验在前,夏禾坚信自己一定能好好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   “快!把将军抬进旁边的营帐里去。”柳济悬冷静地下命令,蒋正天和杨术两个平时能独挡一面的汉子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把将军放到矮榻上,柳济悬毫不客气地把蒋正天和杨术两个碍手碍脚的汉子撵了出去。叫来自己的学徒,立马帮将军治疗。   柳济悬刚才匆匆一瞥,就已经断定,将军中了毒!可不是吗?孟武忍耐力极强,职业习惯让他时刻保持清醒,不是因为毒他也不会昏迷,此时他的嘴唇都已经呈紫黑色了!   但是柳济悬并不担心这个,他稍稍一察看,就知道孟武中了什么毒,蒙狄的毒永远都只是那一种,毒性虽然猛,但是架不住,自己手里有解药呀。柳济悬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插在孟武胸口上的箭。   那根箭插得很深,位置又十分刁钻,柳济悬生怕一个搞不好,就伤了将军的心肺。   ******   喝了粥,又慢慢地走了好几圈,夏禾脸上豆大的汗滴接连不断地滚下来。夏禾终于撑不住了,双腿又抖又软,好像立马就会跌跪在地上。   “阿么,我,不行了。”夏禾大口喘气,话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墨竹,墨松,赶紧把你们主君扶到床上去。”   “是,老祖。”说完,两个仆侍就一左一右慢慢地把夏禾扶到床上去。   欧阳川坐在外屋,从这看不到里屋,他虽然也会接生,但是这事儿到底还是产么的事,他坐在这里,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阵痛的时间间隔一次比一次短,夏禾知道快到最难熬的时候了,这次可比上次花的时间短多了。   突然,疼痛仿佛拔高了好几个层次,夏禾知道自己应该把嚎叫憋着口中,为接下来的生产蓄力,但是他忍不住了,那疼痛排山倒海,钻心裂肺,“啊――”   ******   柳济悬深呼吸几下,压下心里频频冒头的紧张和怯意,保持手上的平稳,慢慢划开孟武胸口上的皮肉。   柳济悬知道,在这方寸之间,只要自己有一丝不稳,自己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自己没了性命到还是小事,若是在这关键时期失去了将军,本来一片大好的形势可就要急转直下。这个代价太重了,自己万万承担不起!所以必须要万无一失地救回将军。   那只箭已经被剪短了箭身,只留短短的一截扎在孟武身上。   柳济悬紧盯着伤口,下刀把皮肉划开,然后把箭头拿出来。   “哼――唔~”抽出箭头的那一瞬,孟武的肌肉颤动,鲜红的血液涌出,远比刚才多得多。柳济悬知道没伤到心没,流血都还是小事,长舒了一口气,迅速止包扎,用掉了不知多少白布。   ******   痛!痛!痛!痛,下身是撕裂的痛,心里是紧纠着的痛,夏禾想念孟武,想念上一次这个时候,自家夫君炙热的胸膛和塞到自己口中的手腕,但是他没有像上次一样崩溃得大哭,夫君不在,夏禾觉得自己没有哭的资格和必要。   天气热得不行,几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更是难耐,李老么上一刻还在焦急地鼓励夏禾用力,下一刻竟然就倒在了地上。   站在一旁帮忙的墨竹吓愣了,惊慌失措,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夏禾简直觉得自己是否得罪了上天,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时候!夏禾猛吸了几口气,稳住慌乱的心神。   “墨竹你给我闭嘴,不要再嚎了。”   这时墨松端着热水进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夏禾马上吩咐:“你们俩把阿么,扶,扶出去,然后去请,孟老大夫来给阿么看病,墨,竹,去把欧阳大夫叫来给我接生!”   “是,是!”两个仆侍手忙脚乱地按照夏禾的吩咐做,笨拙的样子让夏禾恨不得给他们一个一脚。   “什么?主君可是将军夫郎,我怎么敢――”欧阳川听了墨竹的传话,吓得跳起,那个汉子对他夫郎的占有欲有多重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了自己失礼了,还不把自己给卸喽!所以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推脱。   但他还没说完,夏禾有些尖锐,破碎的声音就打断了他,“欧阳大夫,你觉得我夫君是那种会在乎这个的人吗?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啊――”   欧阳川这才从乱成一锅粥的脑海中找回理智,捏了捏拳头,用不太稳的脚步走进里屋。   ******   营帐外站了乌压压一群人,一个个都身上带伤,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他们,顾不上疲惫酸痛的身体,顾不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因为他们崇敬的将军正生死未卜。但是所有人离营帐都还是有些距离,因为所有人都不敢去触那两个黑面神的眉头。   蒋正天和杨术挨着营帐站着,看着柳大夫手下那帮学徒抬着鲜红的血水进进出出,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黑云压城般阴沉。那些学徒感觉两个大人似乎想把自己给撕了!恨不得绕道走,但是这儿就一条路呀!学徒们欲哭无泪,只能尽力含胸低头,快步走过。   杨术毕竟年纪小,汹涌的情绪充斥着他,让他难以自控。   杨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转身往外走。   “杨术,你干嘛去!”蒋正天拦在他面前。   “蒋黑脸,你别拦我,我要去把巴图格那个阴险小人给砍喽!”   “你冷静一些,巴图格早就逃的没影了,你去哪儿找他!”   “哼!”杨术把自己的头盔扔在地上,对着蒋正天吼:“那就这样放过这个狗贼?要不是这个阴险小人设陷阱埋伏将军,将军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生死未卜!”杨术越吼越伤心,眼眶通红。   蒋正天这才发现这个第一次上战场的小子,再怎么能力不凡,表面再怎么成熟,也还是第一次直面战场的残酷。更不要说将军还是他敬仰不已的人。他离家千里,将军既像是他的长辈,又像是他的信仰,此时这小子心里肯定十分惶急害怕吧。   “我知道,我知道!”蒋正天一把拥住杨术,“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化险为夷,待将军醒来,我们一起去抽了巴图格的骨头!”   柳济悬走出营帐们,对着一帮用满含希翼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汉子,奄奄地说:“将军没事,现在正在休息,先别去打扰他!”说完就拖着万分疲惫的身体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柳济悬发誓,自己再也不在乎什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说法了,这次帮自己打下手的那个学徒天资就十分不错,不如收他当徒弟,早点教出师,自己就不用这般辛苦了!还有虽说有些学徒的确十分愚笨,但还是有几分价值去调教一下的,教得机灵一点儿,也能帮帮自己。   ******   接完生的欧阳川心力交瘁,洗净手,交代好后面的事,打算去休息休息。   李老么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年纪大了,体力不支,又心急上火,才晕了过去。他醒来后,一切都结束了,新生的孩子是个小汉子,很健康,乖乖巧巧地躺在夏禾臂弯里。小雪儿恢复了正常的严肃脸,眼中带着好奇,让人难以相信方才那个哭得惊天动地,让孟一差点抱不住的小孩是他。   “爹么,弟弟叫什么呀!”   “叫安归”   李老么把小宝宝抱到摇床里,墨竹端鸡蛋羹给夏禾,小雪儿跟着哒哒哒地跑到摇床边。   李老么带着满脸喜悦,和蔼地问:“阿禾,孩子的名字不等阿武回来再取吗?”   夏禾艰难地坐起身,说“夫君不会在乎这个,况且‘安归’很好,我希望夫君平安归来……” 第六十九章凯旋   大意了!   孟武披着外袍,胸膛上裹着纱布,躺在床上自我反省。   孟武求胜心切,再加上攻打凉城的战术他已经反复推敲过,自觉万无一失。所以当在攻城的过程中一切都十分顺利时,孟武就被即将取得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没发现他一路打过去似乎有点顺利得过了头。   果不其然,事情有诈,巴图格诱敌深入,设下重重埋伏,就是为了取孟武的性命。   巴图格自诩蒙狄百年难遇的将帅之才,本来意得志满地打算带领蒙狄侵占中原,成就万世基业。岂料碰上了好比他的克星的孟武。   再遇到孟武之前,巴图格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打下了一座又一座周朝的边防重城。但在遭遇孟武之后,巴图格就频频受挫,那些个城池在他手上没几天,就被一座一座的收了回去。   看着那些藏有万金的城池被汉军一座一座地从自己攥紧的手里抠了出去,巴图格简直心如刀绞。他终于认清事实,孟武!就是他巴图格的宿命之敌,是他巴图格征服天下的拦路之石。   孟武不除,蒙狄不兴!   孟武说过巴图格是一匹豺狼,眼冒绿光,龇牙流涎的那种。他最不缺的就是狠辣凉薄的心肠。孟武也没有料到,他竟然用自己最后的依仗凉城和成千上万的蒙狄士兵为饵作套,就只为了置自己于死地。   巴图格这人太过危险,他若不死,这边疆就不会得到安宁,孟武可不想隔几年就要跟他对上一次。麻烦!所以孟武决定,一定要解决了他!   经过这一次阴沟里翻船翻船的经历,孟武一直以来都有些浮躁的心态才终于冷静下来,战场从来非儿戏,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   自己可是答应过阿禾,要平平安安地回去,可不能出一点意外。   ******   孟武仅花了一天就从人事不知的昏迷状态中醒了过来,一恢复清醒,孟武片刻也不耽误,将蒋正天,杨术和其他一众将士召集到了主帐。   孟武决定示敌以虚,既然巴图格花了那么大力气要取自己的命,自己怎能不满足一下他呢!   于是,在孟武的吩咐下,将军性命危在旦夕的消息迅速漫延开来,平远军上下混乱一片。这么个好机会,巴图格那匹豺狼怎么能忍得住不扑上来?   孟武知道巴图格还有一支亲兵,骁勇善战,以一敌十不在话下。虽然人数不多,但足以让他在草原上能保持住草原之王的地位。   巴图格对这支亲兵很是自信和爱惜,轻易不会使用,但是孟武敢肯定,只要巴图格知道了自己将死,平远军军心摇动,不堪一击,他就一定会欣喜若狂,继而不管不顾地想攻入平远军大营,一雪前耻。   而孟武想要的就是引敌深入,然后来个关门打狗,彻底解决了巴图格。不然此人一旦逃入草原可就遗祸无穷了!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什么的,孟武可不耐烦应付。   蒋正天和杨术都是天资很高的将帅之才,将来必定可堪大用。孟武带伤在身,就算他再强悍也不可能立马跳起来冲锋陷阵。   所以这次计划中,孟武只提供了战略,而具体怎么实施,蒋正天和杨术全程负责。两人跟着孟武征战,多番实践,耳濡目染之下,已经成长为能够很好的掌控战局的将才。   故而,当巴图格带兵攻打平远军大营时,一开始,汉军的确不堪一击,军心动摇,完全没有抵抗的欲望,蒙狄军杀得血脉喷张,好像胜利就在眼前。   但当全部的蒙狄兵嚎叫着闯入平远军大营时,气势如虹的汉军从各个营帐涌出,刀下没有半点抵抗力的羊羔立马变成了猛虎,顷刻之间,形势扭转,巴图格连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孟武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千军万马扎成了筛子。   蒙狄的群狼之首,在一个夜黑风高,杀声震天的夜晚殒命!   ******   孟武在养伤期间和周朝的皇帝周敬棠达成了共识,不够!还不够!光杀掉一个巴图格还不够!蒙狄这次入侵真的惹火了周朝的九五之尊周敬棠,蒙狄从来狼子野心,巴图格不过是比较突出的一个,这样的蛮夷之族,不把他们彻底打服了,打怕了,他们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天威不可触犯。   于是在当朝皇帝的示意下,作为将军的孟武领着平远军一路朝着西北方向进军,将大片大片的蒙狄领土划入周朝的版图。   在这个过程中,周敬棠陆陆续续地把很多他看好的武官派遣到孟武麾下,这次远征蒙狄之旅竟还成为了一次练兵之旅。以致战争结束后,周朝已经培养出了一大批惊才惊艳的武官后起之秀。周朝武将青黄不接的问题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解决。孟武也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成为了周朝武官心目中的第一人。   只是不知道蒙狄的心理阴影面积是多少?   崇景十年,蒙狄递上求和国书,向周朝永世称臣,孟武接到皇帝旨意,搬师回朝,此时,蒙狄国土已有三分之一落入周朝囊中。   拔营之时,杨术来问孟武,为什么不将整个蒙狄地区全都打下,将蒙狄一族彻底覆灭。   孟武听了差点儿没给他一个暴枣,这帮小子还打上瘾了,不知道自己家里有夫郎孩子的吗?要想覆灭蒙狄,得花多少时间?孟武只想快点回家抱夫郎孩子,没这个雄心壮志。   但是孟武没有这么说,他只是意味深长地告诉这个在自己手下长成的武将两句话,一是“狡兔死,走狗烹。”二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然后就转身离开,留杨术一个人陷入沉思。   其实蒙狄已经多次递交求和书,但是周敬棠怒气未消都压下了,直到孟武表示,再不结束,自己就要撂挑子不干了,周敬棠才估摸着也够了,蒙狄受了这等打击,几十年内一定不敢来犯,最近朝中又在搞改革,自己的确没有精力管边疆的事。   况且若真的一直打下去,恐怕会激起其他向周朝臣服的小国的兔死狐悲之情,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接受求和,彰显周朝的国威与汉家天子的仁德。这才顺势答应了蒙狄的请求。   崇景十年冬,大雪堆积,城中野外,一片素白,巍峨庄严的皇城,因为这可爱的白雪变得温柔亲和起来。平远军凯旋,皇帝亲自出城迎接。从刀枪箭雨中归来的将士,进城时被百姓用鲜花礼炮相迎。一片苍茫的天地之间,欢喜鼓舞的场面被历史定格。   弘明帝周敬棠该国号为永平,封平远将军为镇边王,驻守边疆,非诏不得归。平远将军成为了周朝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异姓藩王,可见荣宠之盛。   平远将军封王,惊掉了一众大臣的下巴,闹不明白皇帝对这个人到底是宠信还是提防。   说是宠信为何不让其留任京都,统领禁军,孟武完全有这个能力与资格。却要将其发配到边疆哪样的苦寒之地?说是提防,为何又将如此重的兵权交到他手上?果真是圣心难测。   其实,这个结果是孟武向周敬棠要求的,他俩在圣旨宣读之前有过一次促膝长谈,周敬棠的确想留住孟武,让他护卫皇城,但是孟武表示,尔虞我诈的皇城,他之前不感冒,现在也一样。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份是根本藏不住了,周敬棠也不允许他再搞一次卸甲归田。那干脆就远离京城,驻守边关吧!这也算是孟武和周敬棠相护妥协的结果。 第七十章雨雪霏霏   北方和南方终究不同。北方的雪,是热情厚重的,下的时候密密匝匝,落到地上就是一张大大的白色厚棉被。南方的雪是小意温柔的,有的时候还和着凉凉的雨,它总是难以将大地的颜色全部覆盖,甚至这薄薄的一层还不能将绿色全部遮掩。   就是在这样一个雨雪霏霏的日子里,孟武踏进了安阳县县城。   孟武身边跟着三个人,分别是孟二、孟九、孟十,也就是原来霍家玄字的暗卫,玄三、玄十七、玄二十。孟武让他们去找自己的同伴,在安平镇安置下来,顺便置办好长途跋涉要用的东西,自己则独自回村。还有十来天过年,待过了年,天气回暖,孟武就要带着自己的夫郎孩子去边关。   孟武换上简朴的衣物,将随身之物装进包裹,他拿起两个锦盒,嘴角泛笑。   背起包裹,孟武出了安平镇的城门。将近年关,天气又冷,原来热热闹闹的城门口,现在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不过就算是这几个人都是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谁不眷恋家里的温暖,愿意在冷雨冷雪的外面兜留。   天湿路滑,春节将近,所有赶车的车夫都收工回家了,孟武只能靠着两条腿向孟家村赶去。   孟武下了官道,踏进弯弯绕绕的村路,激烈的情绪填满了他炽热的胸膛。孟武撑着一把泛黄的油纸伞,伞上没有任何花纹,时不时钻进他衣领里的冷雨冷雪被他的体温融化蒸发。   孟武觉得,两次久别返乡,两次踏上这条路,两次见到身边的山山水水,自己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上一次,自己的心情是悠闲的,一路上不急不缓,就算进入了安阳县,准备回到孟家村,自己迈步的节奏也没加快半分。这一次,自己的心情是急切的,越是接近孟家村,自己的速度越快。而这种不同,就在于有没有一个你心心念念的人在等你。   孟武绕过了一座山,视野变得开阔起来,纵使有淫淫雨雪遮碍,孟武也能看见视线的尽头,朦朦胧胧之中,一个祥和的村子卧在山脚下。   孟武顿步,脸上的神情都明朗了几分,将背在背上的包裹往上挪了一点儿,然后才重新迈步,但是可以发现,他的脚步有快了一些,正如他的心,更加地急切。   从难以置信到确定无疑,孟武只用了一秒,孟武发现村子前面的那座拱桥上站着一个撑着伞,穿着厚实褂子,体态修长的人。他的衣服颜色偏素,几乎要融进这灰白色的天地。   阿禾,竟然在等他!能说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孟武的心像是被泡在暖暖的温泉之中,自己今天回来,并没有和阿禾说,但是阿禾却能正正等着自己。   孟武开始跑,在湿滑的路上跑,脚下有些不稳,正如他摇摇晃晃的心情。   夏禾看到远处哪人时,心里忽然犹如鼓敲,是他吗?当他看到那人开始迈开一双长腿跑起来时,天地都仿佛和他一起动,是他!   夏禾跨出一大步,正正站在拱桥中央,他睁大眼睛,稠密的睫毛掩不住满腔的惊喜,全部都从这双黑润的眼眸里流淌出来。   夏禾就这样看着那人越来越近,好比从记忆中跑到现实,跑到自己眼前。   几百米的路程,孟武转眼就跑完了,他沉重的脚步踩在木拱桥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阿禾”   “嗯”   孟武看到夏禾,哭着看着自己,笑着应着自己,再也克制不住汹涌的情绪,长臂一揽,将久别了的自家夫郎紧紧拥进怀里。   夏禾本来还撑着伞,因为孟武突然的一揽,担心伞戳到孟武,而把伞高高举起。孟武的伞早在在看到自己日思月想的夫郎的那一刻就扔掉了。   一伞之下,孟武和夏禾久久相拥,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度,感受着彼此即陌生又熟悉的触感。他们分离太久,所以思念很深,他们好像又从未分离,所以再次相拥时只有幸福没有疏离。   何以解相思,不见时,孟武还可以压制自己的感情,但是当自己深爱的,想念的人就在怀里时,孟武自觉没法克制自己,夏禾就像是落在满是干草的原野上的火星,把他全部的思念点着。他把夏禾越楼越紧,却仍嫌不够,他离开这个人太久,他想要最感受自己夫郎的一切,感受他的夫郎也一样想念他。   于是,孟武用布满茧子的大手捧着了夏禾的脸,然后低头深深吻住了他。   “啪――”夏禾抓着伞柄的手一松,油纸伞向后掉在桥面上,因为桥的弧度,还往下滑了一小段距离。这把画着梅花的油纸伞,伞柄朝上,躺在一边,从苍茫的天空中落下的雨和雪一点一点积在伞里。   夏禾先是惊讶了一瞬,然后迅速沦陷,他搂住孟武精壮的腰,同样急切地回应着自家夫君的热情。   孟武像是时隔多年才回到自己领地的领主,急切地标记着自己的地盘。他扫过夏禾口腔里的每一处,吸允夏禾韧软的舌头,嗅着夏禾口鼻之间清新的草木香,轻咬着夏禾略薄的下唇。冷凉的雨雪落在两人交缠的唇间,融化,升温,最后从不时拉开的微小缝隙间流进两人嘴里。   孟武主导着节奏,他放纵自己,深情,激烈地吻着夏禾,直到夏禾跟不上他的节奏,呼吸开始急促,紊乱,紧紧抱住他腰的手开始无力。孟武这才放开夏禾,转而,一下一下轻触夏禾的唇瓣,嘴角,慢慢平复心中烧起的欲念。   ******   “阿禾,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我不知道,平远军得胜归来的消息传到我们这边后,我就天天都来桥上等一等,有时是早上,有时是下午,有时是黄昏。今天,我想下午来等你,没想到,就等到了,我都不敢相信。”夏禾轻轻地诉说,其中的情谊让孟武无法抑制地心生爱怜。   “好了,我以后以后都不会走了,我们回家吧,外面天气凉,嗯~”孟武用温热的指尖抹去夏禾溢出眼眶的眼泪。夏禾难为情地别过头。   接着孟武拉着夏禾的手,捡起桥上的伞,伸长手臂,将伞抖了抖,抖尽里面的雪雨。   然后一手环住夏禾的腰,一手撑起油纸伞,并将伞尽量向自己的右侧倾斜。夏禾靠在孟武怀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   突破一道又一道热情的村民组成的防线,拒绝了一个又一个想请两人去自家坐坐的亲戚。孟武和夏禾终于走到自己家的家门。   墨竹来给两人开了门,听到声音的孟雪抱着小包子般弟弟想夏禾跑来。   “爹么!”   孟雪本来还不确定,但当看到那个高高大大的汉子拉着自家爹么的手,还有那让人记忆深刻的容颜,立马不再怀疑,“爹爹,你回来了!”   夏禾把被自家小哥儿抱着的小儿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心里美滋滋地看着孟武将小雪抱起,举过头顶,“小雪想爹爹了没!”   待到两父子终于闹够了,孟武把小雪放下来,夏禾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对上孟武灼灼的双眼,“咯你小儿子。”然后把脸贴着自家小儿子的脸,“安安,这是爹爹,叫爹爹。”   小安归,睁着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好奇地大量着眼前的陌生人,这就是爹么经常说的爹爹吗?看着有点吓人,自己有点害怕。但来自血缘的亲近,以及孟武神态之间传来的信息都告诉他,这个人喜爱自己,肯定会像爹么和哥哥一样疼爱自己,于是,小安归小心翼翼地张口:“爹爹?”   “诶~”孟武从自家夫郎手上抱过这个可爱的小团子,在他软软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心里洋溢着莫大的幸福感。   天生的血缘羁绊在,孟武不一会儿就和小安归混熟了,其实这其中很大的一份功劳在夏禾,因为夏禾总是喜欢给小安归讲关于孟武的事,以致于在小安归小小的心里,爹爹可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虽然第一眼看着的确有些吓人,但爹爹对自己可好了!   一家四口喜气洋洋地走进堂屋,李老么从后院急急地跑出来,看到这一幕,欣慰和蔼地笑了。   为了庆祝孟武平安归来,当天晚上夏禾亲自做了一桌子菜,上桌时还不停地给孟武夹东西。   但是在夜深后,迷迷糊糊的夏禾恨不得拍死晚饭时的自己,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家夫君可是素了这好几年?   “不要了~我不要了,夫君,不要了好不好?”   孟武将夏禾用被子裹着,打横抱起,听到这带着泣音的哀求,心里软软的,低声安慰:“好,阿禾安心睡,我只是想给你清洗一下。”   也不知道,外面的雨雪停了没有。 第七十一章起程   这可能是夏禾过得最舒心的一个年,他和孟武已经商定,过完十五就起程,所以他什么都不用操持。   告别,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都应该是惆怅满腹,凄凄凉凉的。因为人们要离开熟悉的地方,离开熟悉的人,离开自己的主场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对旧地旧人的不舍,对未来的惶恐,两种感情的夹击之下,就容易让人产生酸涩的离愁别绪。   但夏禾没有这样的感觉,对于他来说,这一次离别都算不上是一次离别。一来,孟家村除了然哥一家外,夏禾和别的人都关系淡淡,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二来,夏禾的爹爹已经去世多年,爹么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没有需要在乎的长辈。   最关键的是,对于夏禾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孟武,孟武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不管在哪里,只要有孟武在,夏禾觉得自己不用担忧任何事情。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因为对未来不可掌控而产生的惶恐。   但是孟武好像并没有想得那么透彻,以致当夏禾躺在床上,听到自家夫君抱着自己带着点忐忑地询问,他没有提前征求自己的意愿,就擅自决定举家迁往边关,自己会不会埋怨他时,差点没笑出来。   但同时,夏禾心里又十分高兴。如果你不爱一个人,你就不会在乎他的任何感受。自家夫君爱着自己,才会生出这种不确定。   其实孟武知道,不管是去哪里,夏禾肯定都会无怨无悔地跟着自己,不仅因为夏禾全心全意地爱他,更是因为夏禾作为这个时空的哥儿习惯了以自己的汉子为天。所以孟武会担心夏禾会不会因为各种因素而委屈自己,毕竟孟家村生他养他的地方,并且他熟悉的所有人都在这里。   “夫君,你平时可不会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夏禾靠在孟武怀里,语气玩味。   “就是因为是你,我才想这么多,你知道我平时都是粗枝大叶的。”孟武对自己夫郎是何等了解,夏禾这神情态度告诉他,夏禾心里并没有不愿意。孟武这下终于放心了。   接下来就是一段较忙碌的日子,孟武和夏禾忙着处理家里的各种物件。长途跋涉最好轻装从简,况且,在凉城的镇边王府里,一切都备好了,就连伺候的下人们都已经安排到位了,就是之前皇帝给孟武在皇城的将军府里配备的那些人。孟武之前了解了一下,觉得那个管家能力挺好,府内府外的事务都门清,还擅长察言观色,就让他带着人先前往凉城安排一切事宜,这样孟武一家在后面一到达就直接可以入住了。   孟武把房子低价卖给了孟德全,原本是想直接送给他的,毕竟这么多年来,孟德全一直挺照顾自己家。特别是孟武出征后,孟德全一家对夏禾多有看顾,这让孟武感激不尽。但是孟德全执意要付钱,不想占便宜,孟武作晚辈的也不能违背长辈的意愿,也就意思意思地收了些银两。   房子里的家具,孟武就直接搭着房子送给孟德全一家了,这些东西,都是孟武花心思做的,样式质量都很好,也算是孟武的一点儿小小情谊吧。   家里杀的猪已经上了熏肉架,反正也带不走,夏禾就干脆拎着送给那些和自己关系不错的村里人了,还有家里养的家禽,鸡鸭什么的,也一并送了,平白捡了便宜的村民们全都夸夏禾大方人好,平时不见得有多好,知道夏禾要离开了,又接了夏禾的东西,好像一下子就亲近起来,记起了同村之谊。   到初二那天,孟武,夏禾带着两个孩子去祭祖,告知九泉之下的亲人,他们要离开这方水土了。孟武的爹么是孟家村人,葬在孟家村的祖坟里才合礼仪,但是夏禾的爹夏成不是,为了不让夏禾觉得身在异方,孑然无依,孟武答应夏禾,安定下来,就派人把夏成的墓迁到边关去。   十五那天,孟武特别绝情地把两个儿子扔给墨竹墨松,他们身后跟着孟一孟三,不怕出事,自己则带着夏禾一个人去看灯,这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游安阳县的灯会了。   安阳县的灯会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孟武牵着夏禾的手,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周围都是游人,有和他们一样相爱着的;有全家一起出来游玩的;有待字闺中憧憬在灯会遇见良人的小哥儿;也有翩翩公子模样的好汉子。   然后两人携手去了卖河灯的地方,那个熟悉的卖河灯的小贩在老地方摆摊。   “嘿!几年不见大人和主君了!”小贩很是惊奇。在孟武去战场之前,每年孟武都会和夏禾来逛灯会,有了小雪儿后,两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并且每年都会遇到这个小贩。后来,孟武去打仗了,夏禾也就再也不到这边来了,触景伤情,他承受不起,平白破坏了本该喜庆的氛围。以致小贩没见到自己的老顾客惊异了好久。不料几年过后,又遇到了这对恩爱的夫夫。   “大人,主君,还是要一盏蓝色的河灯吗?”   “对,拿一盏给我们吧!”夏禾回答。   然后小贩讨喜地笑着,递给夏禾一盏河灯,孟武执笔,一笔一划地写下那一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下面落款:夏禾,孟武。   夏禾笑着,将河灯轻轻一送,送进缓缓流淌的河水里,看着它和万千河灯混在一起,再也辨不清,哪盏是自己的。   夏禾在虔诚地注视着悠悠远去的河灯,孟武在注视着他。一生得此一人,真是莫大的福运。   “阿禾。”   “嗯?”   “我想亲你!”   “……外面呢!有人~”   “所以我才问你……”   ******   李老么和两个仆侍做一辆马车,他年纪大了,需要有人伺候着,夏禾带着两个孩子坐一辆马车,孟武亲自帮这一大两小执缰绳,两辆马车旁边是十个骑着马身藏凶器的汉子。   夏禾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八个人感到很疑惑,因为当他熟悉的孟一和孟三和这八个人站到一起时,他发现他们的气质如此相像,孟一和孟三不再装作普通仆从,收敛的气势放出,夏禾立马就明白了,这可不是一般人!   后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十分感动,孟武也因此收获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一路上,小雪最是高兴,缠着孟一学会了骑术,孟武才发现自家儿子在马上功夫上天赋异禀,不!不是马上功夫,是所有的拳脚功夫,他都特别有天分。孟一本来还害怕家主责罚他教大公子功夫,毕竟这世上普遍不接受哥儿舞刀弄棒。结果家主非但没有责怪,还十分鼓励,以致后来,小主子几乎学会了他们十个人各自的绝活……   苍苍长空,漠漠边塞,凉城,迎来了主宰它的主人,也迎来了它持续几代的和平。 第七十二章番外半面天仙   永平四年殿试,探花郎顾彬最引人注目,不仅是因为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更关键的是,他是真正的寒门士子。   殿试一甲中,状元是礼部尚书的长子,榜眼是着名的江南才子,早在高中之前,他们的才名就已经传遍了全国上下。这两人家学渊博,家族倾注在他们身上的心血不知几许,得以金榜题名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这更衬出顾彬高中探花是多么让人惊异。   顾彬是何许人也?在他被皇帝钦点为探花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来自蛮荒的西南部!   西南之地多瘴气,在中原地区的人们的眼里,那儿的人都属于没开化的野蛮人,甚至连官话也不会说。怎么会出了个这等才华横溢,彬彬有礼的探花郎?   当朝皇帝有很多个是哥儿的弟弟,但他最宠爱的是和他一个爹么的周敬宜,封号瑞宜公子。   这瑞宜公子呀,因为深的圣宠,从不把哥儿家的规矩放在眼里,有些小刁蛮!殿试后的宴游活动他偷偷去看了,这一看可不得了,周朝最受皇帝疼爱的瑞宜公子周敬宜一眼相中翩翩探花郎,回去后立马求自己的皇帝哥哥给自己赐婚。   周敬棠也很欣赏顾彬,想把他培养成自己的纯臣,于是就答应了自家弟弟的这个请求。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里,九五之尊坐在九阶上的龙椅上。待状元、榜眼都谢过皇恩后退到文官行列之中,顾彬满心期待着皇帝给自己授官。   “探花郎顾彬何在?”   “在!”   顾彬恭恭敬敬地出列,躬身作揖,行云流水的动作虽没有什么贵族气息,但也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周敬棠看了顾彬这一番动作,心中更是满意,然后按照惯例给顾彬授了官。   顾彬朗声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喜意。   待顾彬站直,周敬棠非常自信地问:“爱卿德才兼备,朕甚欣喜,朕欲将瑞宜公子许配给你,爱卿意下如何?”   顾彬先是脸色急变,心中大惊,然后立马定了定神,克制住心里的惶恐,沉声道:“瑞宜公子金枝玉叶,岂是顾彬这等卑鄙之人可配,望陛下收回成命!”   周敬棠脸有点儿黑了,在他看来,自己弟弟那可是多少汉子都想娶的哥儿,先不说敬宜倾国倾城的外貌,单说他是自己宠爱的弟弟这一点,只要自己愿意指婚,任哪个汉子不是欣喜若狂地谢恩,这个顾彬竟然不愿娶?   “你,不愿意?”   “请陛下,收回成命!”顾彬斩钉截铁地重复,表示着自己的拒绝。   “大胆!”周敬棠一声怒吼,顾彬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   “给我个理由。”皇帝没说后半句,但顾彬知道天子的意思。的确,皇帝把他疼爱的弟弟嫁给自己,自己却拒绝,在谁看来都十分不知好歹。但顾彬绝不会答应,就算被处死,他也不会背叛自己的承诺。   “陛下,微臣已有意中人,只愿与他相伴一生,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臣不愿委屈高贵的瑞宜公子,希望陛下成全。况且威臣的确出身卑贱,怎能配得上瑞宜公子。”   “哼!是我想差了,你的确配不上我的瑞宜,你也不用留任京城了,就去西南做官吧!”   周敬棠不是个暴君,臣下有自己的意愿,他也不愿强人所难,笑话,这个顾彬不识抬举,还会其他更好的汉子,他的弟弟会愁嫁吗?   况且,顾彬的身份意义重大,一个高中探花的寒门士子,代表了皇帝一视同仁,鼓励上进的态度,这对补充周朝的寒门官员,打击世家势力是极其有力的,故而周敬棠也没打算怎么样顾彬,不过小惩大诫一番,毕竟皇室的颜面是谁都可以拂的吗?另外,这个顾彬为了一个不怎么样的乡村哥儿放弃自家千般万般好的弟弟,还不准自己这个作哥哥的教训一下?   本来前途似锦的探花郎一下子就失去了圣恩,被毫不留情地外放,甚至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京城,一众大臣们都很惋惜,特别是顾彬的座师,简直要怄死。他是顾彬的主考官,顾彬是在他的监考下考中进士的,已经自然而然地被归到他那一脉官员中,有这个寒门探花郎的招牌在,以后的寒门士子多多少少都要和他亲近几分,这几年,皇帝越发重视寒门士子,可想而知,几年后,朝堂上要多出不少手握重权的寒门官员。这一下子,什么都泡汤了!叫他怎能不恼火。   但是顾彬却不这么觉得,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做官他求之不得,虽然不是他出生的那个省,但是能近一些就好一些。   周敬宜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拒绝成为他的驸马,想他堂堂一个瑞宜公子,要长相有长相,要地位有地位,这世上还有那个哥儿有他尊贵?这个顾彬竟然拒绝他,不行!他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周敬宜就马不停蹄地出宫去了堵截顾彬去了。   顾彬没有什么钱,也没来得及置办什么宅子,本来为了给夫子一个舒适的环境,他已经相看好一座合适的宅子了,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了,真是世事难料了。   顾彬已经拿到了官文,正在整理行李,不日就起程上任。他准备安顿好了,就想办法给村里找个教书先生,然后把自己的玉夫子接过来。   顾彬越想越美,正忙着呢,却有一位常服打扮但是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的汉子来请:“顾大人,我家公子有请。”   自己还与哪个公子有瓜葛?顾彬一下子就意识到是瑞宜公子要求见面,感到有些头疼,但还是要去赴约。   周敬宜就在离顾彬住宿的客栈不远处的一个茶馆里等着。顾彬一推开门,就发现一个打扮的十分漂亮的哥儿倚在木褐色的窗沿上。   “瑞宜公子长安!”   “顾彬,我也不想和你废话,就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不愿娶我?你爱的那个哥儿有我漂亮吗?有我能给你的帮助多吗?”   周敬宜抬着下巴质问,然而顾彬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问:“瑞宜公子想听我和夫子的故事吗!”   “夫子?”周敬宜反应了一会儿,差点儿没跳起来,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夫子不都是汉子吗?你别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个汉子!”   “自然不是,夫子是个哥儿。”这公子的思维略微奇异呀,顾彬感到有些好笑。   “那也不对呀!你怎么能喜欢自己的夫子呢?”   “为何不可?瑞宜公子还想听吗?”   “听,为何不听,我到想知道是怎样的哥儿让你舍得拒绝我!”周敬宜无比自负地说,在他看来自己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哥儿了。周敬宜轻轻一抬手示意顾彬入座。   “瑞宜公子知道我是出身于西南吧!”   “嗯”   “我出生的那个村子很贫穷,穷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公子见过京城的土地吗?”   “那是自然,每年的春耕,我可都会跟着皇兄去的。”   “那就好。”顾彬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接着说“如果说京城的土地是一块一块的,一块一块绵延到天际,一望不到头,那么我们村的土地就是一刀一刀的,一刀一刀,就像是从大山的脊骨上片下来的。所以田地里种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够吃,更不要说每年还有数额不小的税额。”   听着顾彬的话,周敬宜同情顿起,从小就锦衣玉食的他根本无法想象吃不饱饭的日子。   顾彬感受到了周敬宜同情的视线,在心里撇嘴一笑,继续缓缓说:“故此,村里的每家每户都会去大山里找一些野物来补贴家用,遇见夫子那天,我才十四岁,正在山上打猎。”   “你还会打猎呢,我还以为你们这些读书人都只会读书呢!”   顾彬没有回答他,这时顾彬已经陷入了回忆里。   “我在一棵树下发现了夫子,他穿着简朴的麻衣,头发披散着,身上有很多血痕,有些地方还在渗血,夫子侧趴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脸上有好几道狰狞的伤疤,看不清模样。”   “嘶――”   “我赶紧跑过去,把夫子扶起,当夫子的另一半脸展现在我面前时,我仿佛失去了语言,夫子很漂亮,微蹙着眉,闭着眼,薄薄的唇没有血色,肤色很白,清冷得好像十五晚上山间的月光。”   “真那么漂亮!可惜毁容了!”周敬宜叹息道。   “嗯”顾彬目光悠远,“后来我才知道,夫子脸上的伤是他自己拿簪子划的,在晕倒在我们村子里之前,他吃了太多苦,从那时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再如此心疼哪个哥儿,我想尽我的全力,让夫子的以后都没有苦难!”   顾彬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那天,我急忙忙地背着夫子下山,把他交给村里会医术的阿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路上,我背上的重量。”   周敬宜也仿佛听得入迷了,没再插话。   “夫子养了好几天才醒过来,又养了好久才恢复健康,他恢复健康后,就想着帮着做一些事,不愿意吃白食。我们全村人都很喜欢他。我之前说过,我们村的人会用一些野物去集市上换钱,但是因为不识字,经常被一些奸商坑害,往往辛辛苦苦地工作,却换不回等价的银钱。夫子知道了这个事,就自荐做我们村的夫子,教村里的小孩子识字,也教大人们一些浅显的知识。他也不收钱,只是要我们用一些能裹腹的东西充当束修。实在给不起的,他就不收。”   “你们那边一个夫子都没有?”周敬宜忍不住问。   “没有,我们县里都没几个秀才,怎么可能会有夫子。”   “夫子在我们村落脚后,我们村的情况就好多了,首先,有好几个资质好的孩子考中了童生和秀才,我们村也因此得到了很多官府的扶持。其次,再也没有出现买卖东西时被坑的情况了。另外夫子教会了村里的哥儿们很多繁华地区的技术,像漂亮绣花什么的,村里的人就有多一笔的收入。其实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夫子给我们带来了希望。所以村里的所有人都很尊敬夫子,所有人都叫他夫子,不分老少。大家都说他想天仙一样善良。”   像是回忆起什么好事,顾彬眼里笑意满满,“我从第一眼看见他,就十分喜欢他,所以就天天抽时间跟他一起学习,顾彬这个名字也是夫子起的,我是孤儿,没爹没爹么没名字,是里长从路边抱回来的。”   “啊!”周敬宜更同情了。   “这也有好处,夫子特别照顾我,后来我甚至在夫子家吃饭,村里的孩子没一个不嫉妒我的,每天我都要为这事跟很多孩子打架,然后夫子就会帮我上药!我还得说是打猎时摔的。我们在夫子面前都乖得很,但夫子不在,该打的还的打!”   “我天资很好,一点就通,夫子越来越喜欢我亲近我,后来更是蒙生了让我去考科举的想法。夫子的话我从来不会反驳,所以就这样达成了协议。在一次一次的教学中,他告诉了我很多外面的事,他让我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高山,让我知道还有四书五经和仁义礼智。他很是惜才,想让我走出我们的小村子,他总是说我不该埋没在一个小山村里。后来我就喜欢上了他。”   “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我就告诉他我喜欢他,我想娶他,但是他不答应,他说我不该喜欢他,他是我的夫子,我不该和他结婚被拴在大山里,我该去外面,去考科举,然后造福村里纯朴的村民。”   “你的夫子真是好!”周敬宜好像明白顾彬为什么那么爱那个自己素未蒙面的哥儿了,心中有点酸涩。   “我知道夫子是喜欢我的,因为他在我面前总是有意地遮掩他脸上的疤。所以我威胁他,如果他不答应我,我就不去科举!夫子果然慌了,他咬了咬牙说,让我去考,如果我见了外面的风景还愿意娶他的话,他就嫁!然后我说,一言为定!”   “夫子的学识并不很高,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算是我的蒙师,为了能娶到他,我开始了一边考试一边求学的路。为了筹够第一笔盘缠,夫子为镇上的大户人家绣了很久的绣活,他熬红的眼睛,我曾亲吻过……”   “嘶――”周敬宜忍不住红了脸。   “在求学期间我拜了很多位老师,但在我心中,我的夫子永远只有一个!我爱的人也只有一个!我爱了他很多年,我等了他很多年,公子明白吗?”   顾彬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敬宜,将周敬宜盯得心里发虚,他好像因为自己的任性,一个不小心就造成了一个悲剧。   “我知道了,我,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祝你和你的夫子百年好合!”   周敬宜起身就走,他的仆侍赶紧跟着。   “瑞宜公子!”   “嗯?”周敬宜扶着门没回头。   “你知道状元郎爱慕你很久了吗?”   “怎,怎么会,他不是喜欢……”周敬宜像是想起了什么,迅速推门而出,一溜烟跑了。顾彬坐在桌前笑而不语。   很多很多年后,有一篇由一个廉政清官写的带着点奇异色彩的赋流传了下来,据说是他老年所作。这篇赋文风奇特,一本正经中又有些调侃炫耀的意味,行文之中带着志异的感觉。写的就是他和他主君的故事。这位清官一直都是位小官,但他的事迹却颇受传扬,传扬最广的是他和他主君的爱情故事,他本人爱民如子,他的主君乐善好施,他治理之地的百姓都很爱戴他和他的主君。   这篇赋叫《半面天仙》。 第七十三章番外护夫小分队   我叫孟一,之前叫玄一,但不管是叫孟一还是玄一,一个“一”字就表明了我的强大。   我是霍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玄字一号暗卫。霍家暗卫组是一个残酷无情的地方,它有一个训练基地,每一个进去的人都要拼尽全力地出来,要不然你会死在那儿或者被永远留在那儿,相信我,在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想留在那里的,所有人都拼尽全力地想出来。   训练基地的训练很有意思,进去的所有人都是先集体训练的,不管是汉子还是哥儿。噢~忘说了,里面的汉子,哥儿是没有区别的,要想赢得尊重就要靠实力,包括保住自己的命或是自己的贞操。等你的能力到达一个程度了就可以参加分流,这个分流是自愿的,你想报哪个组就报哪个组,但是每一次每个组要的名额是有限的,所以我们就要为了抢到名额而打架,赢得进去,输的要么死要么回到原来的地方,不过回去还不如死呢!   加入了组内训练环境就好很多,起码你有自己的空间,而不像原来那样几十个人挤在一个笼子里。组内训练还是会淘汰一帮人,有的时候一组人一个都不剩,因为霍家暗卫组的暗卫必须是最高标准的暗卫,不然就不用出去丢人现眼了。这是训练师傅的原话。   组内的训练是有一定的额度的,只要你全部都完成了,你就可以申请出去,组内会给你一个考验,通过了就代表你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这也是我玩命训练的原因。   别的组我不知道,但玄组的暗卫通过了考验之后有两个去处,一是主子身边,话说这一代的家主就是玄组的主子,这让我十分兴奋。以主子为尊,奉主子为神,为了主子奉献一切,是每一个暗卫的信仰与执念,有什么比自家主子的强大更让一个暗卫自豪的呢?二是去任务组。任务组的暗卫是霍家专门培养来护卫各种大人物的,包括皇上。   但是我可早就决定要去主子身边了,可是这一代主子身边只有固定的五十个名额,按实力排列。你想要加入,有两个方式,要不然通过补漏,就是主子身边的暗卫因为各种原因空出位置了,你补上去。要不然通过挑战,你打赢了谁你就可以顶替谁。另外玄组的暗卫排列不是固定的,每半年有一个固定的时间,你可以发起挑战,赢了你就可以进位。总而言之,核心理念就是竞争上岗。   玄组暗卫的名字更像是一个职位名,玄一只有一个,但有很多个人曾经叫玄一,在玄组你的名字决定了你的待遇,数字越靠前,待遇越好。不止玄组这样,好像整个霍家暗卫组都是这个运行理念,就是黄组有一些特殊。   想当年我可是把前任玄组第一人挑下擂台,正式成为玄一的第一暗卫!主子也是有雄心壮志,胸怀伟略的人,我那时是多么的春风得意呀!好像可以预见跟着主子走向作为一个暗卫的人生巅峰了!但是万万没想到,我还没得意多久就成了护夫小分队队长。   哦~本来我还不知道这么个说法,这是我第二任主人给我的封号,他顺口提了一句,我觉得十分贴切就一直记着了!   这事还要从一次美妙的邂逅说起。在一个小县里的元宵灯会,我那英明神武的主子对一位哥儿一见钟情,后来那位哥儿就成了我的主君。   话说我的主子虽然聪明绝顶,但一遇到主君的事就智商下降,他们在修得正果之前进行了好一番你逃我追的游戏。在这期间主子为了怕主君出意外,就派我带着几个人暗地里跟着,其实那时候我就有不祥的预感了。   果不其然,作为玄组第一人,我的预感还是很正确的,后来主君成了霍家的后宅主人,我就彻底远离了主子,成为了全职为主君服务的暗卫,我好歹也是玄组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玄组第一人好吗?主子竟然让我去做保护主君这种根本没多少危险的工作,这个工作就连玄五十来做都绰绰有余了好吗?只能说主子实在是太在乎主君了吗?   不过后来我也想通了,玄组主护,保护谁不是保护,况且主君人是真的好,就是呆在主君身边实在太无聊了些,无聊到我骨头都要生锈了!   但是后来我深刻体会到我错了,我还是高估了我的忍耐能力,我是暗卫,是为了刀光剑影,是为了危险血腥而生的,祥和平静的生活让我萎靡,让我迷茫,让我无措!   所以你知道我接到主子把我和其他九个人送给平远将军时是多么兴奋吗?我甚至没有离开自己原本的主人的不舍和惶恐。   平远将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战场,他的身份特殊,朝堂上对他明里暗里打量刺探的人不少,所以跟着平远将军就意味着那种让我寒毛战栗,热血沸腾,整个人都活过来的日子又回来了。我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需要搏击的长空的鹰;需要厮杀的草原的豹,我回到了我的战场,回到了让我的生命有意义的地方。   但是,命运这坑爹的玩意儿又摆了我一道,老天爷趾高气昂地用鼻子对着我:“小子,你太天真了!”   真的,我检讨,我忏悔,我怎么就没忘记了我这任主人和前任主人是一个德性的。平远将军也有一个恨不得捧在手上,放在心上宠着疼着爱着的夫郎。所以我又成为了全职服务主君的暗卫……   平远将军成了我的新主子,他出征之前带走了孟二、孟九、孟十,我当时真的很想伸长手:为什么不是我!哦~又忘了主子是个宠夫狂魔,最好的当然留给自己夫郎。   主子出征前,将我们七个人召集到一起训了一次话,大概意思是:一,所有的人都要把主君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其次才是其他人。我真的很想知道主子儿子孟雪小主子的想法。二,在不违反第一条的情况下,听从主君的一切命令,三,在不违反第一二条的情况下,保护自己。该高兴主子还记得让我们保护自己吗?好歹我们玄组的暗卫也是很贵的呀!   玄组的阶级观从来都是很严格的,一切实力至上,现在改了孟姓也是一个样,孟三、孟四……实力没我强,所以他们就要听我的调遣。   按照主子的示意,实力最强的两个人跟在主君身边,明面里保护,所以我计划了一下,最后的安排是,两个暗卫在明,我和孟三,两个暗卫在暗,孟四和五,剩下的孟六,七,八潜伏在外界通往安阳县的各个关口。   真的,我真傻,我只知道跟着霍主君时很无聊,但是我没想到跟着孟主君时更加无聊。如果说,之前我只是要生锈了的话,跟着孟主君时我就快瘫了。   为了排遣这种无聊,我只能去好好招待各方势力派来打探主君消息的暗卫们了!   因为主子的身份问题,牵扯出了许多的势力,这些人疑心甚重,出于政客的通病,纷纷派出了自己的暗卫来打探消息。真是谢谢他们了,给我和我的同伴送来如此多打发时间、伸展筋骨、排遣无聊的东西。他们真是好人!真的。   至于,这些暗卫没有伤主君的心思,没有怀的想法,没有阴谋,只是想单纯地打探一些基本的消息,谁在乎呀!我们主子说了,一切有可能危害到主君的东西,都要扼死在摇篮里。不讲道理?为了主君,谁跟你讲道理!   孟主君平平静静地生活在孟家村里,每天平平静静地想一下主子,那些窥探的老鼠们全都被我和我带领的护夫小分队踩死在孟家村外。   后来主子凯旋,又成为了担当大任的镇边王,我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那种让我血脉喷张的日子。小主子也越来越强大,这是我在教他功夫时就能预见的,主子不放心他,我又成了小主子的暗卫,跟着小主子东奔西走,上山下海,遭遇了各种各样危机四伏,生死一线的时刻。再后来我年纪大了,后成长起来的暗卫替代了我在小主子身边的位置,我回到凉城的镇边王府成为了教导暗卫的师傅。   那时主子小主子已经成为镇边王封地里的传奇人物。小主子更是成为了许多年轻人的敬仰对象,不分汉子还是哥儿。   我在为镇边王培养新的暗卫时就会给那些毛头小子讲护卫主子驰聘沙场时经历的一些惊心动魄的事。还有和小主子一起行侠仗义,探险异域时遇到的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和事件。   我告诉他们,我们的主子是英雄,而我暗卫的使命就是帮我们的主子抵挡来自暗处的暗算英雄的暗箭。   我这一生最自豪的就是两任主子都是为国为民的贤臣良将。不管是帝国首辅霍修文还是镇边王军神孟武。   不过当我回想起波澜壮阔,刀口剑尖行走的前半生时,竟觉得在两位主君身边护卫的日子是最让我安宁快乐的。这两位主君同时也是周朝所有哥儿都羡慕的人,因为他们的夫君从始至终都只爱着他们一个。而在我看来,这是两位主君应得的,护卫他们的日子让我知道他们有多善良,有多坚韧。他们的夫君不是一般汉子,他们也不是一般的哥儿! 第七十四章番外三出柜   平坦宽阔的官道上,一辆高大的马车正在缓缓前行。   定睛一看,这辆马车十分不凡。首先是拉车的马,四蹄稳健、筋肉发达,毛发柔顺稠密,整体线条十分流畅,一看就知道是匹良驹!其次是搭建车身的木材,黝黑通透,实属不可多得的铁木,更不要说装饰车身的一匹千金的布料了。   坐在马车上手握缰绳的是一位精瘦的汉子,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但气息平稳绵长,是位练家子。只见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大大路,时不时抖一下缰绳,一个“驾――”字出口,字正腔圆。   宽大的马车内坐着两个人,都是汉子。一个身材魁梧,穿着一身精装,肌肉隆起。方正的脸,一下巴胡茬子,鹰目高鼻,十分野性。但奇怪的是,此人正憨笑着和另一位汉子说话,全身透露出一种讨好无害的感觉,目光柔和,气质十分矛盾。   而另一位汉子则是穿了一身朴素的长衫,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但是却是极好的料子。这个汉子眉目清正,身材修长,声音十分清朗,声线干净,让人一听就顿生好感。端是一位如玉公子。   这两人一个叫秦战,一个叫孟安归。   “安安,别担心了,要是伯父打你,我一定帮你挡着,绝不让你受半点伤害好不好?”秦战将孟安归的手握在一双大掌里,稍稍用力。   “阿战,你不懂,我不是怕父亲打我,我只是怕父亲伤心失望,我是家里唯一的汉子,我和你在一起,这……”   孟安归回握秦战的手,但眉头依旧不展。   秦战最见不得他伤心,干脆将他搂在怀里,无声安慰。反正他俩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即使那个所谓的镇边王不答应,他也不会放手。   秦战心中发狠,他其实并不像世人一样那么敬畏大周边疆的保护者镇边王,他也不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抵抗镇边王的压力,要不是安安是个孝子,执意回去取得他父亲的同意,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考虑到什么长辈的意愿。反正秦家就没有一个所谓长辈敢阻拦他!   不管孟安归心中如何忐忑,这条通往凉城的路总会走完,马车咯吱咯吱地行驶到城门口,被满脸威严的守城卫拦了下来。   孟安归拿出自己的玉牌,守城卫的脸立马变得亲切无比,明明是同一副脸孔,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公子回来了!请进城。”   穿过整洁宽阔的街道,马车停在了一座森严的朱红色大门前,大门十分高大,比一般的宅子大许多,上面挂这一块庄重的牌匾,上书:镇边王府。   驾马的仆从去叫门,不一会沉重的两扇大门就打开了。   “我这心里有预感,果然是小公子回来了!”   来开门的是管家,头花花白,面目和蔼。   “王伯伯”   “哎,几年不见小公子,又瘦了。”   孟安归和管家伯伯关系更好,听到这充满关心的话语,很是暖心,出门在外,政务繁忙,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他的确想家了。   “王伯伯,这是我的好友秦战,他会在我们家住几天。”   “王伯伯,秦战叨扰了。”对于孟安归尊敬的人,秦战从来都愿意屈尊。   “好嘞,公子难得有朋友来拜访,伯伯交代下去,让下人们好生伺候。”   “阿福,去把马车卸下来,把马牵到马厩里去。”   王管家兴致勃勃地吩咐着,孟安归是他十分亲近的小辈,是他看着长大成人的。虽然他只是个管家,但将军一家都不把他当外人,他对孟安归也有一种近乎家人的慈爱。   “小公子快进屋吧!将军和主君知道你们今天来,早就等着了。”   孟安归心中咯噔一下,不管之前计划,准备得多好,做了多少心里准备,但当要踢出这临门一脚时,他还是会害怕,畏缩。   秦战看到脸色发白的孟安归心疼得不行,立马伸手有力地握了一下孟安归的手,然后迅速放开。自家安安就是责任心太强和太过倔强。自从两人确定了关系后,他就一直计划着取得双亲的肯定,将两人的关系过了明路。天知道秦战根本不在乎这个,谁接受,谁不接受,秦战完全不在乎,就算所有人都不接受,他也会同样爱着自己的安安。   走在大大的前院里,秦战发现,镇边王府的装修风格十分质朴大气。院子里没有很多花,多是各种各样修剪整齐的树木,高高矮矮都有。整个院子的规划也十分方正平直,格局让人一目了然。   夏禾站在主屋台阶上,看到自家孩子远远地走过来,心里十分激动,眼眶发热,儿大不由爹么,自家的孩子已经好几年都没回来了。   “爹么,儿子回来了!”孟安归抱了上前抱住了自家爹么,刚才心中的忐忑不安全在这一刻全都消散了,只有一种仿佛飘荡的小船回到港湾般的安宁。   秦战看着孟安归管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人叫爹么,心里惊了一下。要不是这人穿着明显的哥儿服饰,秦战肯定会将他认成一个长相英气俊朗的汉子。除此之外,更让秦战惊讶的是,安安已经二十七了,作为他的爹么,这个哥儿未免太年轻了些。   “死小子,那么几年才回来,都不想爹么的吗?”   “想,怎么不想,最想爹么了!”   “就你贫,快进去吧,你父亲等你很久了。”   夏禾这话刚落,孟安归就急忙偏头看向秦战。秦战对他安抚地一笑,孟安归握了握拳,对自家爹么一笑,“好”   进了堂屋,在离主座远远的地方,孟安归就不走了,。然后秦战从后面走到他身边站定。   夏禾走出去了好几步,发现自家孩子没跟上来,疑惑地回头望,“安安?”   “你们都下去吧。”孟安归遣散下人。   下人们看着将军,主君也没反对,就退下了。   “阿禾,你过来。”   夏禾看了看自家夫君,又看了看自家孩子,十分不明白怎么气氛一下子就凝固起来。   夏禾给了孟安归一个眼神,意思是,别怕,有什么事,爹么帮你劝你父亲,这让孟安归心里踏实不少。然后夏禾就走上去,坐在孟武旁边。   噗通一声,孟安归竟然跪到了地上,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钝响,让夏禾心疼极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夏禾想起身,孟武却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说吧,弄这么大的架势,是要干什么?”   孟安归跪下让秦战猝不及防,他眉头紧皱,脸色难看,听到上方那个人竟然没有让孟安归起来的意思,不禁握紧双拳,两道犀利目光向孟武射去。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