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穹镜/作者:形而上下』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顾非凡，网络小说《穹镜》的头号粉丝，有钱有颜，还有人格障碍。聂征，网络小说《穹镜》的书中角色，戏份不多，人设出彩。无良作者烂尾弃坑，临了还写死了聂征。作为聂征最忠实的脑残粉，顾非凡怒而穿书，誓要扭转崩溃的剧情。... 　　』 ------章节内容开始------- 第1章我坑我自己 　　========================== 　　书名：《穹镜》 　　作者：骨碌碌 　　字数：六十万 　　最新章节：第一百五十章 　　目前状态：已停更 　　【太监了。】 　　【是我的错。】 　　【非常对不起大家。】 　　【列位读者老爷可以随意抽打，我绝不反抗，嘤嘤嘤~】 　　【——骨碌碌拜上】 　　原本死水般的评论区突然就跟菜市场一样热闹了起来。 　　【卧槽，几天没来，下面没了？】 　　【我只晓得狗碌碌经常性短小，忘记这厮还习惯性太监了！】 　　【你一个level5作者，说坑就坑，太不负责任了吧？对得起追文的读者吗？对得起非凡哥哥的打赏吗？】 　　非凡哥哥，《穹镜》的白银大盟。 　　在红点中文网，第一个对某本书打赏一万软妹币的读者就会得到白银大盟的称号。 　　非凡哥哥是红点中文网有名的神豪，混红点的读者经常能看到非凡哥哥打赏某书的白银宝箱飘过页面。 　　非凡哥哥也是《穹镜》的头号粉丝，粉丝值高达八百八十八万，对于这么一本扑街书来说，他可是有且仅有的一位白银盟主。 　　【狗碌碌把聂征写死了，非凡哥哥会不高兴吧？】 　　【没错，非凡哥哥最喜欢聂征了，他发的那几条本章说都跟聂征有关呢。】 　　除了出手阔绰，非凡哥哥还有一个鲜明特点就是高冷，他通常一言不发就打赏，赏完挥挥衣袖即走，很少在文下留痕。 　　然而在《穹镜》这本书里，非凡哥哥却留了不少评论，打破了其一贯高冷的风格。 　　【我记得第四章聂征第一次出场，只有一个背影，非凡哥哥就评论“这人不简单“，第九章聂征正式登场，非凡哥哥就夸聂征“帅炸“，夸完给狗碌碌打赏了白银盟，后面凡有聂征出场的章节，他都会留评和打赏，不是吹聂征厉害，就是说聂征好帅。】 　　【这么说非凡哥哥对聂征是真爱咯？】 　　【真爱无疑！】 　　【你们说非凡哥哥会不会穿过网线去抽打狗碌碌？】 　　【必须的！】 　　就在书评区沸反盈天的当口，众人口中的非凡哥哥真的穿了，不是穿过网线去抽打骨碌碌，而是穿进了《穹镜》的书中世界。 　　穹镜第七区，山丘城，地下矿场。 　　一辆陈旧的通勤列车在黑暗的隧道中匀速前进，满车疲惫的乘客昏昏欲睡中。 　　前排靠窗的座位。 　　一名青年突然“啊”了一声，惊醒了旁边的中年人。 　　中年人转头，只见那名青年正对着车窗，玻璃镜面反射着一张头发蓬乱的脸，双眼圆瞪、满面尘土，后者似乎还在用手指捏自己的面颊。 　　中年人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但没有开口抱怨，而是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低头打盹。 　　青年在捏过自己的脸颊之后，将手掌摊开送到眼前，车厢灯光昏暗，他费了点劲仔细辨认。 　　十个手指头全部看过，他又低头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碳灰色工作服，接着开始环顾四周。 　　环顾之后，他双手握拳，显出一副坚毅之色，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只是坚毅了没一会儿就瞳孔骤缩，随即脑袋一歪。 　　下一瞬。 　　原本看起来像是要一头栽倒的人猛得坐直，脸上重新出现惊讶和茫然。 　　接下来，转头去看旁边的车窗玻璃，捏脸，低头辨认手掌螺纹，打量自己的穿着，四向张望周边的环境，他把刚刚做过的事情又做了一遍。 　　然后。 　　你又坑我，他无声自语。 　　坑顾非凡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顾非凡，二十二岁，顾氏家族第四代，家世出色，外貌更出色，有钱有颜，还有人格障碍。 　　七岁的时候，因为遭遇一场严重的变故，顾非凡出现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双重人格。 　　他的两个人格有一定程度的记忆共享和意识交流，但脾气秉性和行为方式截然不同，主人格强势冷静，副人格懒散迷糊。 　　大部分时间，主人格掌控顾非凡的行动，学习、工作、交际，尽职尽力履行顾氏继承人的职责。 　　副人格分到一点闲暇时间，用来氪金打游戏看小说。 　　在共用一个身体的情况下，顾非凡这两个人格的关系却一直不错，没有其中一个想要彻底取代和消灭另一个的想法。 　　十几年来相安无事，直到副人格稀里糊涂把自己弄穿越了。 　　事情要从发现《穹镜》烂尾开始说起。 　　当时顾非凡的副人格看完最新章，气得摔了自己的手机，因为完全不解恨，又在电脑上点开《穹镜》读者群，找到那无良作者，用三倍的问号和感叹号强调自己的心情： 　　你为什么要写死聂征？？？！！！ 　　信息发出，对面半天没有回应，副人格弯腰捡回手机，一翻面，发现红点APP的界面不见了，屏幕变成了一块白板。 　　砸坏了？ 　　副人格摇了摇手机，正打算重启试试，一行文字突然出现。 　　【您已激活读者体验改进系统至尊VIP版~】 　　什么东西？ 第2章作者亲儿子 　　========================== 　　油漆脱落、锈迹斑驳的通勤列车在仿佛永无止尽的黑暗隧道里吭哧吭哧前行。 　　邻座乘客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而顾非凡（主人格）面无表情端坐着。 　　他正在查看系统界面。 　　如同副人格只花几秒钟就接受了自己穿书的设定一样，主人格的适应能力也很强。 　　事实上，由于过度冷静，他甚至没对副人格擅自穿越的行为感到生气。 　　事后埋怨和指责对解决当下处境毫无帮助。 　　主人格不喜欢做无用功。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唯一正确的应对就是解决它，根据系统说明，最好的做法是点击那个结束开关。 　　【检测到体验者退出意愿不足，技能无法使用。】 　　【检测到体验者退出意愿不足，技能无法使用。】 　　【检测到……】 　　多次尝试“结束开关”失败，顾非凡的面色沉了下去。 　　什么叫“退出意愿不足”，难道使用这个技能还需要获得副人格的同意？ 　　“终点站到达，请有序下车。” 　　一个有点机械的女声响起，同时车厢震动停止。 　　唰！车门打开，露出了外面类似地铁站台的环境。 　　原本昏昏欲睡的乘客瞬间纷纷清醒，邻座的中年男也加入了下车的队伍。 　　车厢渐渐清空，顾非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跟随人流离开列车，过站台，上楼梯，进入一个挑高的室内广场。 　　这地方空间很大，人也很多，黑压压望不到头。 　　沉默的人群仿佛被驯化好的绵羊，有序地向前移动，队伍前方是一整排高大的闸门，分隔出了几十个规格统一的通道。 　　通道只允许单人通过，接近闸门的区域发生了一些拥堵，但人群依旧秩序井然，显然早已习惯这种状况。 　　闸门上方有一块电子屏，上面正显示着：2479-01-0112:49:09 　　顾非凡的眉心动了动，那是《穹镜》小说开局的时间点。 　　两个人格的记忆并非直接相通，而是有点类似于影像记录那种，也就是某个人格在掌控身体期间可以查看另一个人格的所见所闻，从而得知自己缺席的时段另一个人格干了什么。 　　网络小说这种没营养的东西，主人格一向不感冒，或者说，他对任何浪费时间又没有实际助益的事情都敬谢不敏。 　　只要确定副人格掌控身体期间乖乖呆在家里而且按时睡觉，主人格并不会深究前者玩了什么游戏，看了什么小说，氪金打赏花了多少钱。 　　不过对《穹镜》原书剧情，主人格还是知道个大概的。 　　所谓穿书体验，就是跟着原书剧情走一遍吗？ 　　原书时间线有多长？ 　　全部走完要花多少时间？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有没有可能跳过去？ 　　思量片刻，顾非凡决定稍安勿躁，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随着队伍前移，顾非凡离闸门越来越近。 　　进入闸门时，每个人都会掏出一个金属铭牌举到身前，接着就会有一道绿光和一声“嘀”响起。 　　顾非凡摸了摸自己的工作服口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最后抬手摸到脖子，从颈项间拉出一根金属链。 　　链子吊着块小牌子，上面还刻了字。 　　姓名：顾非凡 　　编号：VIP0001 　　级别：C-3 　　第七区，山丘城，矿场运输部，T9作业区。 　　看到那个编号，顾非凡的眉头皱起。 　　这就是系统为他准备的身份？ 　　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的样子。 　　果然。 　　嘀—— 　　闸门上方的指示灯变成了红色。 　　任凭红光在头顶疯狂闪烁，顾非凡平静走过闸门，只是排在他前后的人都不太淡定，哗啦啦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㈧_ ○_電_芓_書_Ｗ_ w_ ω_.Τ_Χ_t_捌_０. c_c 　　闸门外，迎接顾非凡的是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卫。 　　打头的那个警卫双手紧握一把警用枪，紧张兮兮地说：“顾非凡，你在上周的超凡筛查中检查出了阳性，根据《第七区居民管理条例》第十二条，应即刻接受戎机司招募，加入边境军团。” 　　事实上不止第七区，穹镜其它大区都有相同规定，即“超凡者皆有服兵役的义务”。 　　在很多穹镜居民看来，成为超凡者并不算什么好事，以前还发生过新鲜觉醒的超凡者反抗和逃跑的例子，所以遇到这种情况警卫们都会如临大敌。 　　《穹镜》第一章，男主角就是这么上场的。 　　“我明白。”顾非凡点头。 　　警卫似乎松了一口气，枪口下垂，道：“请跟我们走。” 　　几分钟后，他们抵达山丘矿场停机坪。 第3章鸡肋的外挂 　　========================== 　　【《穹镜》第三章剧情梗概】 　　【恩十七搭乘运输机离开山丘矿场，前往第七区首府巅峰城，途中运输机遭遇反叛组织救世军袭击。】 　　这是读者的上帝视角第一次离开山丘矿场，第一次了解这个世界上除了十二大区政府，还存在其他势力。 　　“那是什么？”恩十七突然说。 　　一直尝试入睡未果的顾非凡睁开眼，就见舷窗玻璃上多出了一个红色的几何图纹，成人巴掌大小，正在持续发光，然后画面一闪，一名黑衣人突兀地出现在了舷窗外。 　　那人一手贴着图纹，双腿屈膝蹬在玻璃上，以一种不合常理的姿势固定在那里。 　　【指引标：空间系，瞬间移动，激活。】 　　指引标，一种瞬间移动技能。 　　超凡者将指引标投射到目光所及的某个位置，就可以将自身传送到指引标所在的位置，哪怕目标是在空中的飞行器也一样。 　　那个红色的图纹还能作为超凡者的着力点，眼下那位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就一手扣在图纹上，另一手握拳，手肘后移。 　　砰—— 　　运输机舷窗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外面的空气呼啸卷入，一时间舱室里的很多小东西都稀里哗啦飞了起来。 　　【坚韧：体质系，体质强化，激活。】 　　【千钧：体质系，力量强化，激活。】 　　舷窗破开，黑衣人身形一转，通过那个大窟窿一跃而入。 　　啪嗒，战靴落地。 　　那人身体站直，四下环顾一圈。 　　顾非凡注意到了对方头顶上的文字备注。 　　付凌，男，自由民组织“救世军”首领，四系（体质、自然、空间、规则）超凡者。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兜帽遮住了那人额头，帽檐下是一副墨色的飞行目镜，从下半张脸来判断，年龄应该在三十多岁。 　　只花了两秒钟，那人判定室内三只弱鸡毫无威胁，一把推开前头的舱门，走了。 　　这会儿石六一和恩十七都被吓傻了，顾非凡想起原书剧情，便提醒：“系好安全带，抓牢扶手。” 　　因为接下来这架柜式低空运输机会有一次紧急迫降。 　　果然，舱室很快就开始剧烈抖动，然后大幅度摇摆，引擎轰鸣，狂风呼啸，颠簸得像是在坐过山车。 　　石六一大声尖叫起来，恩十七作为男主表现要好一点，他只是双眼圆瞪、浑身僵硬。 　　好在这场高空过山车没有持续太久，不到一分钟，运输机轰然坠地，机身侧翻，客舱里的人被甩得七荤八素。 　　掸掉散落在衣服上的玻璃碎片，顾非凡解开安全带，从倾斜的座椅间爬了出来，他先去看男主的情况。 　　恩十七被安全带吊在座位上大喘气，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伤。 　　顾非凡先帮男主脱身，两人又合力将卡在椅背与倒塌的行李架之间的石六一弄了出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他们身下的机舱又抖了三抖。 　　石六一和恩□□受惊吓，顾非凡道：“不用怕，只是又摔了一架运输机。” 　　救世军是来打劫的，一般不会轻易杀人，更不会专门对付他们几个身穿劳工服装的平民，这一点有原书剧情担保，完全不必担心。 　　“刚才那人是超凡者吗？”恩十七小声问。 　　“肯定是，而且是个很厉害的超凡者。”石六一心有余悸地说：“我听说最近矿场附近有逆匪出没，守备部队搞了好几次剿灭行动都没啥效果，谁知道今天还能撞上。” 　　男主和NPC认真走剧情的时候，顾非凡攀上破口的舷窗，探头出去往外看。 　　外面是一片荒漠，满目苍茫，只有极少数耐旱植物零星生长。 　　另一架摔下来的运输机大概在五六十米开外，倾斜的机身上，那位酷帅的救世军首领正迎风而立。 　　几分钟后，又有人来了，来人是跳过来的，一跃而起十几米高的那种，几个纵跃就从一百米外跳到了十米以内。 　　【飞跃：体质系，弹跳力强化，激活。】 　　跳过来那人头上也有一行字，无奈距离远了点，顾非凡没有看清。 　　随后，远处地平线扬起莽莽烟尘，一支车队高速驶近。 　　来的一共五辆车，两辆经过改装的军用越野车，三辆大块头厢式卡车，看这架势是打算搬空这两架倒霉的柜式低空运输机了。 　　由于舷窗视野受限，顾非凡没能看到救世军打劫运输机的全过程，只听到一些模糊的碰撞声，接着看到运输机前方空地上出现了一个宽度超过五米的蓝洞，然后那些车接连驶入，消失不见。 　　【传送门：空间系，空间通道，激活。】 　　付凌和那个跳得很高的人是最后走的，他们在进入传送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运输机的方向。 　　看着远处运输机舷窗破口伸出来的那颗脑袋，跳得很高的那位救世军成员道：“老大，那小子是不是一直在盯着咱们看啊？” 　　“嗯。”付凌微微颔首。 　　“嘿，胆子挺大。”跳-高-员笑道：“是刚筛选出来的超凡者吧？要不要我去把他抓过来，带回去玩玩？” 第4章大煞星登场 　　========================== 　　接下来两个小时，顾非凡（主人格）多次尝试入睡都失败了，没办法，他只好暂时放弃转移控制权的想法。 　　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三人组搭乘的军用飞行器终于降落。 　　走下舷梯，可以看到外面是一个空旷的停机坪，远处高墙上还喷涂着巨大的“巅峰”两字。 　　巅峰城，第七区的首府，根据骨碌碌的设定，这是一座超级城市。 　　坐上一辆小型敞篷军车，三名觉醒者被拉到了远离城市中心的一座军事基地，那里有个超凡训练营，由戎机司超凡事务处负责管理，用于对新晋超凡者进行训练。 　　第七区共有好几个这样的训练营，巅峰城基地的规模是最大的。 　　根据第七区的规定，所有C类居民出身的新晋超凡者都需要经过三个月的训练才能被送上战场。 　　这些超凡者原本受教育程度很低，眼见常识和科学素养都非常匮乏，他们需要恶补大量常识，也要学习军队规章和各种热武器的使用方法，然后才能成为合格的军人 　　当然，作为超凡者，他们的训练重点还是超凡能力的觉醒和运用。 　　晚间八点左右，守备部队的军车将顾非凡三人送到基地后勤处，训练营值班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 　　“怎么现在才来？”那名工作人员有点不高兴，“说好下午五点之前的。” 　　“路上遇到点意外。”石六一陪着笑解释：“运输机中途出问题了，后来还给我们换了军机呢。” 　　抱怨归抱怨，工作人员还是找出了三份表格，“你们先把资料表填一下，等下我带你们去领个人物资。” 　　石六一道了谢，拿来表格分给恩十七和顾非凡。 　　表格很简单，顾非凡回忆一下原书剧情，很快就把自己的填好了。 　　“非凡哥，你填好了啊？”恩十七探头探脑来看，随即用羡慕又向往的语气说：“你的字真好看啊。” 　　顾非凡闻言转头，就看到了男主拙稚如同小学生的字体。 　　作为顾家继承人，顾少爷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对外形象一向完美，一手硬笔字也写得很是漂亮，只接受过初级教育的恩十七自然无法比拟。 　　“哎，别看我的。”恩十七脸红了，手忙脚乱遮住自己的表格。 　　表格填好上交，工作人员核对了手里的资料无误，对三人说：“按规定还需要几张标准照，不过你们现在这样子不行，我先带你们去领配给，回来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再说。” 　　三人是白天在工作中被带走的，加上一路舟车劳顿，中途还碰上打劫，所以现在全都灰头土脸，邋遢到了没法见人的地步。 　　这位工作人员想得很周到，在装备部门领物资的时候，他又找来一名理发师，把三名新晋超凡者的头发也处理了一遍。 　　理完发，三个人被拉到一个公共澡堂洗澡，时间比较晚，澡堂里正好没别人。 　　石六一和恩十七很利索，脱光衣服就找了个隔间进去洗了，顾非凡走在最后，脚步迟疑。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进公共澡堂，心里难免有点不适应…… 　　几分钟后，顾非凡匆匆洗完澡，换上刚刚到手的作战服走出浴室。 　　经过更衣室时，他停住去看墙上的镜子。 　　这是他穿过来后第一次清楚看到自己的样子，脸还是那张脸，但不知道是因为发型的变化，还是因为服装和环境的不同，镜子里的人让他感觉很陌生。 　　“非凡哥，你好了吗？”恩十七从门口探头进来，小声提醒：“石六一已经走了呢。” 　　顾非凡回过身：“好了。” 　　原本探头探脑的少年兀地愣住。 　　顾非凡：“怎么？” 　　“没、没、没！”恩十七飞快摇头，讲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此时男主穿上了跟顾非凡同款的作战服，脏兮兮的小脸洗干净了，五官也算得上端正，再发育发育估计有可能达到作者设定的“以后绝对会很帅”，只是说话间眼神飘忽，好像害怕与顾非凡对视。 　　回到后勤值班室，石六一已经完成了标准照的拍摄，工作人员正在重新调试机器。 　　以现实世界为标准来衡量，穹镜世界的科技树大致处于电气时代中期与信息时代初期的水平，他们的照相机用的还是化学显影成像技术，机器本身也比较复杂和笨重。 　　准备工作完成，工作人员从机器后面探出头，看到进来的两人楞了一下，尤其是前头那个家伙。 　　这谁啊？ 　　是刚才那灰头土脸的乡下小子吗？ 　　剃个头、洗个澡就能变这么帅？ 　　太夸张了吧？！ 　　“顾非凡？”工作人员不太确定地开口。 　　顾非凡以为是轮到自己了，就自动走到拍摄位站好。 　　他身后是个带有高度刻尺的背景墙，很不吉利，跟囚犯入狱似的。 　　工作人员又磨蹭了几秒钟，终于稳定心神，道：“好，那我们先拍正面……” 　　与此同时，巅峰城行政区。 　　一栋黑色的建筑里，一台升降机正在运行，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正由九十九变为一百。 第5章作弊吧少年 　　========================== 　　十二至五十周岁的穹镜居民每年都要参加一次超凡筛查，时间为自己出生的月份。 　　筛查出来的觉醒者对于当地治安局来说是烫手山芋，所以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尽快转交戎机司。 　　由于各地办事效率有差异，送到训练营的时间也参差不齐。 　　顾非凡一行是本期训练营最晚报到的超凡者，来得早的已经在那里待了三、四天。 　　狄提安，男，三系（体质、自然、时间）超凡者，早期戏份略多的配角，野心家，将来需要死得特别点。 　　得知超凡筛查结果那一刻起，狄提安就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的世界中心。 　　根据多年统计经验，大多数超凡者的觉醒时间都集中在二十至三十岁。 　　狄提安现年二十四岁，这觉醒年龄不算小也不算大，但不妨碍他自我感觉良好。 　　特勤司副司长聂征是狄提安的榜样，他觉得按照聂司长的升迁路线，十年后自己在三部九司中混个高官也不是没可能。 　　要是他愿意娶某个高层大佬的女儿，搞不好还能反超聂征，混个正司长当当。 　　这次筛查出阳性的同时，还检测到了他体内存在体质、自然、时间三系觉醒趋势，这一结果更是给了狄提安莫大信心。 　　因为早来了几天，加之已经觉醒了好几项超凡能力，目前狄提安在训练营里风头很盛，后勤部的工作人员也说了，这期的两百多名新晋超凡者当中，他的资质是头一份。 　　三系，虽然比聂征的四系少了点，但也相当难得嘞！ 　　注：聂征实际是五系超凡者，因为他隐藏了自己的精神系能力，所以外界都以为他只有四系。 　　“大哥。”一个叫肖□□的超凡者凑到狄提安身边，邀功似的汇报说：“又来了三个新人，他们在楼下办手续，我看到了。” 　　“现在才来？”狄提安皱起眉头。 　　肖□□：“听说是山丘矿场的。” 　　对于已经在训练营里站稳脚跟的狄提安来说，几个乡下地方来的新晋超凡者没什么好在意的，于是懒洋洋地搔了搔头皮。 　　“你去打听一下他们的觉醒趋势。” 　　肖□□立马点头应是，然后一溜烟跑了。 　　不到一分钟，肖□□回来了，同时进门的还有三个陌生人，手里都拎着配给的大号行军包。 　　狄提安皱起眉头，用挑剔的眼神看向迟到三人组。 　　第一个相貌简陋，当小弟都嫌磕碜，狄老大直接无视。 　　第二个高瘦少年，带着显而易见的拘束和紧张，如果懂分寸、有眼色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收入麾下。 　　第三个—— 　　来人二十来岁，个头高挑，一张脸长得挑不出半点错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尽管也穿着同大家一样的作战服，效果却格外醒目。 　　看到那人，狄提安咯噔一下，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是光芒被遮蔽、色彩被掩盖、草鸡被凤凰比下去的那种危机。 　　不假思索地，狄提安将此人划入了需要高度戒备的行列。 　　此时的顾非凡完全没有注意别人，他拎着行军包施施然走在最后，步伐自若，顾盼之间还带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作为来自更高维度的穿越者，顾非凡看什么都带点俯视心态，类似于对待一部被人剧透光了的电影。 　　这住宿条件，除了“简陋”就找不出别的形容词了，主人格在心里摇头。 　　两个人格里，主人格负责背负家族期望，承担顾氏继承人的责任，除了物质意义上没吃过什么苦，其它不管是学习、工作和生活，都一直很努力。 　　而副人格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除了玩和花钱，没有任何追求。 　　主人格确信现在要是能够把身体控制权转移给副人格，那家伙绝对跑得比自己还快。 　　“嘿，新来的，怎么称呼？”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顾非凡回头，看到一个头发竖起来的三白眼，故作潇洒地斜倚着床柱，显然正在跟自己搭话。 　　“顾非凡。” 　　“觉醒趋势几系？” 　　顾非凡眉梢一挑，未予回答，主动搭话不做自我介绍已经够失礼了，居然还想刨根问底。 　　对于没有礼貌的人，他一向不假辞色。 　　狄提安在顾非凡眉梢那零点五厘米的跳动中感觉到了一种轻慢，他心中不满，抬起下巴傲然道：“抱歉，忘了介绍，我叫狄提安，三系超凡者。” 　　顾非凡点了点头，“幸会。” 　　顾非凡看到了狄提安头顶的备注，也想起了与其有关的剧情，似乎这个家伙在训练营里给恩十七制造过不少麻烦。 　　应该就是那种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的小炮灰。 　　狄提安等着顾非凡追问是哪三系，然后他就可以漫不经心地报出体质、自然和时间，继而享受对方惊叹和艳羡的目光。 　　结果顾非凡在说出那句言不由衷的幸会之后，居然就转身管自己去收拾东西了。 　　折节下交却遭到了不识抬举的羞辱。 第6章男主变小弟 　　========================== 　　“非凡哥、非凡哥——” 　　顾非凡（主人格）兀地睁开眼，入目一张营养不良的脸，正是刚刚和副人格讨论的亲侄子。 　　“非凡哥，大家都去吃饭了。”恩十七说：“你快去洗漱吧，床铺我帮你收拾。” 　　顾非凡翻身下床，活动酸痛的脊背，对恩十七笑了一下：“谢谢。” 　　“不、不用谢。”恩十七连忙摇头，看起来有些紧张和羞赧，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触发的维度崇拜效果还在。 　　去吃饭的路上，顾非凡侧头打量着恩十七，心里琢磨起副人格的提议。 　　虽然两个人格性格不同，但由于记忆共享，他们的价值取向和审美趣味相互渗透感染，比如副人格对聂征和恩十七的观感都会影响到主人格。 　　考虑再三，主人格也觉得自己不能坐视恩十七被人欺负。 　　作弊方法倒也简单，这孩子如此崇拜自己，实施起来应该不难…… 　　察觉到顾非凡的目光，恩十七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怎么了？” 　　顾非凡道：“训练营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吧。” 　　恩十七身体一僵，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一副又老实又拘谨的样子。 　　顾非凡不等对方表态，自说自话下结论，“就这么定了。” 　　“哦、好、好的。”恩十七涨红了脸，也没敢多问。 　　说话间，两人抵达营房旁边的大食堂。 　　这食堂，除了一个“大”，估计再找不出任何优点。 　　“非凡哥，你先坐，我去拿食物。”这会儿恩十七自动将自己代入了顾非凡小弟的角色。 　　既然已经在心里认下了这个侄子，顾非凡就心安理得享受侄子的服务了，“好，我去那边等你。” 　　找到一个人少的角落，顾非凡拖了条板凳坐下，发现凳子脚居然还是高低不平的。 　　因为这食堂环境，他对接下来的食物也没有多少期待。 　　环顾四周，他发现了好多头顶有备注的人。 　　有备注，证明该角色不是人肉背景板，而是骨碌碌花了点功夫设定的，一般这样的角色都有些比较特别的超凡能力。 　　易珊珊，女，双系（体质、自然）超凡者，长得不错，很受欢迎。 　　齐三丘，男，双系（体质、自然）超凡者，忠厚老实的工具人。 　　艾九，女，十三岁，双系（自然、空间）超凡者，男主队友，成长空间很大，特定情况下可以发挥重要作用。 　　顾非凡把那些信息都记了下来。 　　从昨天的经验来看，被他看到过的超凡技能都可以在系统里激活，所以他只需要盯紧那些有特殊能力的超凡者，就可以找机会激活更多技能。 　　穹镜可是个高度危险的世界，就算有系统外挂傍身，也依然需要认真对待。 　　过了好一会儿，恩十七端着两个托盘回来了，很开心地说：“非凡哥，我看到有烤肉，帮你也拿了一份哦。” 　　顾非凡：“谢谢。” 　　托盘里的食物看起来很丰盛，有面包、烤肉、酱菜和奶油汤，营养倒是很全面，就是卖相不怎么样。 　　顾非凡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还没咀嚼，舌尖的反馈就抵达了大脑，又干又硬，调味还很奇怪。 　　尝试过另外几样食物，他很快就确认这一盘子都是黑暗料理，可以说是色香味具无。 　　恩十七吃得心满意足，发现顾非凡半天没动作，好奇问：“非凡哥，你怎么不吃啊？” 　　顾非凡放下餐具：“太难吃了。” 　　“怎么会难吃？”恩十七惊了。 　　作为山丘城C类居民，男主以前基本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因此在他看来，这训练营的伙食已经相当优厚。 　　顾非凡摇头没再说话，撕下一块面包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穹镜》原书也有描述上层A类居民的生活，所以这个世界应该是不缺美食的，估计还是训练营供应标准太低的缘故。 　　这就是穿越与玩虚拟游戏最大的差异。 　　穿越以后的身体感受与现实毫无二致，各种生理需求都无法快进跳过。 　　很真实，也很麻烦。 　　吃完一顿味同嚼蜡的早餐，顾非凡叫恩十七跟他出去走走。 　　正式集训第二天开始，今天还是自由活动时间，只要待在超凡训练营里，做什么都没人管。 　　恩十七没有丝毫犹豫就跟顾非凡走了，走着走着才想起来问：“非凡哥，我们去哪里？” 　　“去训练场。” 　　这座超凡训练营位于戎机司在巅峰城的总部基地内，规模很大，除顾非凡他们这期新人外，还有好几批往期的超凡者在训练。 　　训练场一直对外开放。 　　顾非凡想研究怎么帮男主作弊，必须去申请一种封闭式的训练室。 　　超凡能力千奇百怪，很多能力在练习过程中具有极大危险性，所以训练场会向超凡者们提供可靠的独立空间。 第7章节操碎一地 　　========================== 　　刷—— 　　图纹消失。 　　顾非凡顺着墙壁滑落地面。 　　“非凡哥！”恩十七惊叫着冲过去。 　　下蹲，卸力，顾非凡缓缓站起身，抬头，“十七，我已经觉醒了体质系和空间系能力，但是空间系能力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要帮我保密。” 　　说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恩十七点头如捣蒜，乖巧道：“非凡哥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休息了一会儿，顾非凡又练了好几次指引标。 　　二十米的投射范围虽然比不得能够飞上柜式低空运输机的付凌，但使用出来的效果依旧足够惊人，将来不管是用于移动或者用于战斗，应该都非常拉风。 　　指引标玩够了之后，他又试了试传送门。 　　这技能极为耗费精神意志而且很不稳定，每当他想靠近那个传送入口，通道就会坍缩消失。 　　感觉到精神意志消耗到了极限，顾非凡走到墙边坐下休息，并朝恩十七招了招手。 　　少年立即跟过去，也贴着墙壁蹲下。 　　顾非凡勾过少年的肩膀，在对方耳边问：“十七，你信不信我？” 　　恩十七身体一僵，有点想躲又不敢躲：“信、信的。” 　　“那就好”，顾非凡道：“那么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听话好不好？” 　　恩十七用力点头：“好的！” 　　营房那边，狄提安左等右等不见肖□□回来汇报，就干脆领着剩下的小弟也出了餐厅，绕着营房走了一圈，没见到人，又去了训练场。 　　狄提安在这地方混了十几天，知道什么地方能待人。 　　终于，他们在一处训练室门外见到了奉命跟踪顾非凡的肖□□。 　　“老四，你怎么还在这里？”狄提安问。 　　肖□□指了指大铁门：“那两人在里面呢。” 　　狄提安：“他们在干嘛？” 　　“我不知道，他们关门了。”肖□□耿直地回答。 　　铜墙铁壁的训练室，只要把门一关，外面的人几乎不可能听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算有点声音漏出来，也很难听得分明。 　　然而这是一个存在超凡异能的世界。 　　小弟甲自告奋勇：“我来我来，我可以用能力放大声音。” 　　这名已觉醒自然系异能“传音”的超凡者走上前，将双手贴在了门板上，其他人也围拢过去，贴近了细听。 　　一开始，只听到一些扑通扑通的撞击声，然后就隐约出现了对话声。 　　“声音放大点。”狄老大提出要求。 　　小弟甲皱起眉，努力憋劲，按在铁门上的手掌轻轻颤抖。 　　“啊——”一声惨叫传来，随着惨叫，还有更多语义不明的对话。 　　“非凡哥！”一个少年音道：“不要了——” 　　“你跑什么？”另一个声音传来。 　　“太、太疼了——”少年委屈地说。 　　“这种事哪有不疼的，疼也要忍着。”另一个声音很强硬，“再来一次……” 　　接下来的对话有点含糊，少年的声音消失了，似乎是被人堵住了嘴巴。 　　细听之下，只剩一些暧昧的撞击声，间或有些嗯嗯啊啊的人声，含含糊糊，引人遐想。 　　“这是——”狄提安有点三观崩碎的感觉。 　　负责传音的小弟更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们山丘矿场的人，日常都玩这么大吗？” 　　其余人俱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不知何时，里面的动静小了下去。 　　狄提安清了清嗓子，“嗯，这个——” 　　身后铁门传来一记清晰的咔哒声，小弟甲跳开一步，惊慌失措，“门要开了！” 　　好似门里将要出来什么骇世惊俗的坏东西。 　　“慌什么！”狄提安斥责小弟沉不住气，“我们又没什么好怕的。” 　　没错，撞破这种事，旁观者完全不必慌张，要慌也是当事人慌。 　　小弟们深以为然，都道：“对对对，狄哥说得在理。” 　　然而狄老大不知道的是，这世上还有条定律叫做“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训练室铁门打开，里面两人走了出来。 第8章低配版打脸 　　========================== 　　每期超凡训练营实际训练时间共十周。 　　授课内容除了有关超凡能力的各类常识、训练方法，还包括全球各大区基本情况、边界战场历史与现状、第七区政治架构和戎机司军团规章等等。 　　这么多内容想要在十周之内完全掌握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训练营的教官只管填鸭，别的都不管。 　　十周之后训练结束，还有一场大规模结业考核。 　　只有通过考核的超凡者才会成为被大区政府承认的超凡者，才有可能被送到边境战场。 　　没有通过考核的超凡者分两类，一类是无法觉醒超凡能力的废材，还有一类是虽然觉醒超凡能力但没能活到最后的死人。 　　废材比死人好不了多少，因为他们会被送到科技司，成为超凡研究志愿者，谓之为科学献身。 　　“好了，现在开始正式训练。” 　　陆伍话音刚落，身后那栋建筑的大门就缓缓打开，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那地方不像体育馆，倒像个大车间，里面遍布各种奇怪的机械和装备，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健身设施。 　　研究表明，承受的压力和面对的危机都可以激发超凡者体内的潜力，压力和危机越大，觉醒得越彻底。 　　为了得到更强力的超凡战士，超凡训练营的训练非常严酷，方法也与训练普通士兵不同。 　　训练场上那些奇怪的设施就是给超凡者做体能训练用的。 　　新晋超凡者们走进建筑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了一种森然的寒意。 　　“那个有金属履带的机器是多人跑步机，开动后速度很快，跟不上就会摔得鼻青脸肿，运气不好还会被卷进后面的齿轮哦。” 　　石六一没忘记自己的人设，依旧尽职地向恩十七（实际上是向读者）科普听来的训练场恐怖传说。 　　“我听说上一期有个人被卷进去，拉出来的时候只剩一小半了，机械师们不得不把机器整个儿拆开，花了三天三夜，才把人凑全呢。” 　　石六一摇头，带着点感慨和幸灾乐祸。 　　“还有上上期，在热武器训练场那边，因为后勤失误，自动机|枪的空包弹变成实弹，把几十个人都打成了马蜂窝……” 　　第一个训练项目就是履带跑步机 　　陆伍手里甩着一根金属伸缩棍走过来，棍子搅动空气发出呼呼声响，令现场的新晋超凡者们心惊肉跳。 　　“你们之中可能已经有人听说过了，这台机器有个绰号叫‘吞噬者’，对，每期训练营它都会吞掉好几条性命。” 　　陆伍手里的棍子敲击在履带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怎么，你们怕了吗？” 　　这个恶意满满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陆伍深吸一口气，爆喝：“回答我！” 　　作为体质加自然双系超凡者，陆伍的这声喝问声如洪钟，颇有震耳欲聋的效果，把正在开小差的顾非凡也吓了一跳。 　　人群里稀稀拉拉冒出几句“不怕”，但谁也不敢应得太大声。 　　“大声点！”陆伍不满意。 　　“不怕。” 　　声音变大了，但陆伍依然不满意，他将那些吓破了胆的新人一个一个看过去，问：“那么谁先来？” 　　众人噤若寒蝉。 　　这时候有任何动静都会格外引人瞩目。 　　偏偏有人动了。 　　位于第三行第五列的狄提安抬脚踹向第二行第四列的顾非凡。 　　作为已觉醒体质系能力的超凡者，狄提安这脚又快又沉，顾非凡没防备又被踢了个正着，膝盖一弯，脚步踉跄着向前冲出了好几步。 　　旁边恩十七眼尖，几乎在同时大喊出声：“你做什么！为什么踢人？” 　　“什么踢人啊？不要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踢人啦。” 　　恩十七的指控，狄提安当然是不会承认的，想来其他人也不会这么没眼色地指证他。 　　作为被作者备注了“需要死得特别点”的小炮灰，狄老大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原书男主和金主穿越者是不可以随便招惹的。 　　这场小骚乱没有逃过陆伍的眼睛，他咧嘴笑了起来：“很好，看来有人自愿报名。” 　　走进队伍，陆伍手中伸缩棍往恩十七一指，“你！”然后移向狄提安，“你！”手腕一抖，棍子甩出一道弧线，“出列！” 　　“教官，我是冤枉的。”狄提安连忙申诉。 　　陆伍冷漠回复，“我不关心你是不是冤枉的，出列！” 　　“报告教官。”身后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咬字清晰、明朗淡定。 　　转过身，陆伍看到了顾非凡。 　　在一堆畏畏缩缩的歪瓜裂枣中间，这人明显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不管是身形还是五官，都出挑得过分。 　　陆教官眉头打结，哪儿来的小白脸，刚刚怎么没发现？ 　　“教官，我申请替他上跑步机。”顾非凡上前一步，将恩十七挡在身后。 　　“你要替他上跑步机？很好，作为战友，确实应该互相维护，不过——” 　　陆教官十动然拒。 　　“上战场可没有代替不代替的，正所谓有难同当，你也一起吧。” 　　顾非凡：…… 　　很快，顾非凡、恩十七还有始作俑者狄提安，三人并排站到了队列外。 第9章聂司长帅炸 　　========================== 　　同日，下午四点三十分，第七区东北边境，云浮港。 　　云浮港距离巅峰城一千多公里，是第七区在东北海岸线上规模最大的军事重镇，同时还是个重要的货运港，承担整个大区三分之一的海运吞吐量。 　　一月份正是云浮港的深冬季节，近海出现了浮冰，大量货船滞留在泊位上。 　　下午起了雾，阴冷又潮湿的雾气从海面向陆地漫延，很快就将整个港区码头覆盖，天色暗下来之后，港区亮起了路灯，但因为浓雾的影响，能见度依然非常有限。 　　浓重的雾霭中，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影在集装箱堆场之间穿行，他们动作敏捷、脚步轻快，偶尔还会使用瞬移与飞跃技能，显然都是超凡者。 　　这些超凡者的目标是港区西面的一处仓库，当他们距离目标三十米的位置时，领头人抬了一下右手，另外几个便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领头人侧身站立于一辆运输车的车头后方，微微侧头细听着远处的动静，过了片刻，像是确定了某种信号，他挥手做了个出发的手势。 　　几条人影瞬间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直扑暮色中的高大建筑，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卡滋——” 　　迷雾之上，突然传出某种金属构件转动摩擦的声音，然后下一瞬，一道巨大的光柱穿透阴沉的黑暗，将仓库门口的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十几个黑衣人顿时无所遁形。 　　仓库屋顶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 　　三人都穿着第七区特勤司的蓝灰色长款制服，衣物下摆在云浮港冬日的朔风中翻飞起伏。 　　“穆勒上校，好久不见。”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开口说话，声音穿透迷雾，听起来清朗平和，就像是在跟熟人打招呼。 　　“聂征！”黑衣人中领头的那个应该就是穆勒上校，他咬牙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聂征道：“难道你以为我回巅峰城述个职就要一去不返了？两千多公里又不是很远，聂某身负重任，怎敢怠惰——”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聂征向前迈步，竟是直接从五米多高的仓库顶上“走”了下来，只一步，他就走到了那帮黑衣人面前。 　　然而黑衣人们也不是待宰的羔羊，他们在刚刚短暂的对话间已经做好了准备，站在穆勒身边的几个人齐齐掏出了自己的武器，都是傻大粗黑的重机|枪。 　　聂征抬腿迈步的时候，四把机|枪齐发，子弹出膛时的硝烟犹如盛放的烟花。 　　“作为超凡者，你们居然如此依赖热武器？” 　　如狂风骤雨的枪声中，聂征的声音清晰到令人心惊，穆勒猛地回头，就见原本应该在前方的人竟已经立于自己身后。 　　“看来你们需要一个印象深刻的忠告。”聂征说着抬起了手。 　　与此同时，轰！轰！轰！轰！ 　　四把重机|枪同时炸膛，刹那间，强烈的热浪和硝烟携着枪管的金属残片轰然爆裂…… 　　战斗在十分钟后结束，第九区潜入云浮港的秘密部队被一网打尽。 　　聂征站在堆叠的集装箱上，居高临下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探照灯从他身后照下来，穿透迷雾的灯光被遮挡，形成扩散的阴影。 　　“司长。”一名特勤司干员跃上集装箱，走到聂征身后，汇报道：“收到码头那边的消息，收网行动很成功，击毙五人，俘虏七人。另外，季处长说已发现确凿证据，可证明有贸易司官员参与其中。” 　　聂征身形未动，“快到下班时间了”，他看着不远处尸横遍地的水泥地，语气不疾不徐，“让季处长带人先进城，贸易司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控制再说。” 　　“是。”干员领命，立即跳下集装箱去传话。 　　下午五点一刻，特勤司车队进入云浮港市中心，十几辆军车引擎咆哮，不可一世至极。 　　除了海运港口，云浮港还是709军团的重要驻地，这座城市虽然规模不大，但街道横平竖直，很是气派。 　　特勤司车队两车并行，直扑市中心的行政广场，隶属于贸易司的云浮港特派处就在那里的某栋办公楼里。 　　原本已到下班时间的办公楼，此刻却一个人都没有少，所有办事员都被强令留在自己的办公位上不可妄动。 　　没有批文，没有许可，但“特勤司办案”这五个字足够好使，人人都会给面子。 　　聂征进入贸易司特派处大门时，特勤司行动一处处长季斯杰前来迎接。 　　季斯杰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七八，戴眼镜，还留了一束马尾，看起来是个气质温雅的青年，然而任何了解第七区特勤司的人都知道，能够混到行动处长职位的就没一个是善男信女。 　　“司长，人都控制住了，包括这里的负责人。”季斯杰汇报：“还有生产部派来的巡视专员，也一并从酒店请过来了。” 　　季斯杰引着聂征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情况，一行人刚穿过大厅就听到有人在吵吵嚷嚷。 　　“我是生产部的特派专员，是柯部长的人，你们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聂征停下脚步，看向声音来源：“姓柯的？” 　　季斯杰：“柯瑞奥，柯里奇的侄子。” 　　因为油水足，生产部副部长柯里奇最喜欢把自己的后辈子侄和裙带关系往贸易司塞，尤其是云浮港这种拥有边境贸易权的特派处。 　　聂征冷笑，“把他带过来，这事他们柯家脱不了关系。” 　　走私管制物资，尤其是向正处于战争状态的敌对大区走私管制物资，罪名绝对小不了，资敌叛国都套得上。 　　季斯杰冲身后一名干员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即转身走了。 　　几分钟后，生产部巡视专员柯瑞奥被人“请”到了特派处主管办公室，过程不是很愉快，进门的时候，柯专员的怒气还挂在脸上。 　　这间主管办公室很大，装饰也很典雅精美，柯专员不是第一次来，以前他来的时候，此间主人白圆就会殷勤迎接，今天却没有这待遇。 第10章对我特别好 　　=========================== 　　穹镜历2479年3月中旬，巅峰城西北一百五十公里。 　　巅峰城位于第七区中央腹地，其东南地势平缓，属于低山丘陵，而西北的海拔则要高得多，山峰林立、沟壑纵横。 　　暮春时节，由东南沿海而来的风在经过地形抬升之后，积蓄出丰富的水汽，导致山区阴雨连绵。 　　正午时分雨停了，有个人影在陡峭的山林间跳跃，兔起鹘落，转瞬就登上了一处山崖。 　　在岩石上确定落脚点后，顾非凡松开指引标图纹，缓缓站起身。 　　山崖上风很大，吹得身上作战服飒飒作响，不过他站得很稳，仿佛有根钉子将他固定在了那块岩石上。 　　眯起眼睛，顾非凡极目远眺。 　　阳光从鳞片状的高积云层穿透下来，可以看到延绵的山脉与河谷延伸到大地的尽头。 　　由于一贯的谨慎特性，现实世界里的顾非凡从不登山，更不会允许自己在如此危险的地方停留，如今身临其境，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体验确实很爽。 　　“非凡哥。” 　　听到恩十七的声音，顾非凡回头，就见男主手脚并用从另一侧石壁翻了上来。 　　快三个月过去，原本有些营养不良的少年长个了，除了身高拉长，气色也变得健康了很多，动作敏捷有力，隐隐有了锋芒初露的味道。 　　恩十七也穿着与顾非凡同款的迷彩作战服，只是身后多了个背包，里面装的是两人的随身物资。 　　顾非凡从岩石上跳下来，“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吧。” 　　恩十七点头应是，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剥开了递给顾非凡，当顾非凡开始啃饼干的时候，他又从包里翻出一个杯子，双手捧住。 　　少年捧杯子的表情非常严肃，很快杯子内部就凝结出了很多水珠，然后汇聚起来滑到杯底。 　　半分钟后，杯子里已经有了大概两百毫升的清水，恩十七把杯子递给顾非凡，接着才去给自己拆饼干包装。 　　顾非凡喝掉水，空杯子还回去。 　　恩十七用来凝聚清水的自然系能力顾非凡也会，不过他的凝聚速度要慢很多，所以这种事一向都由男主负责。 　　恩十七再次运用起凝聚能力，凝出半杯水后问：“非凡哥，你还要吗？” 　　顾非凡说不要，恩十七就自己喝了。 　　短暂修整完毕，顾非凡看了看手上的定位器，“出发吧。” 　　恩十七说好。 　　两人上路，顾非凡主要使用指引标，恩十七则完全依靠超强的体能跟在后面。 　　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目前顾非凡已经激活了多项超凡能力，并成功将其中一部分传授给了恩十七。 　　相比原书，男主的觉醒速度得到了极大提高。 　　虽然无法直接对人造成伤害的一些自然系、空间系和时间系能力不能传授，不过恩十七在获得能力之后，使用出来的效果却要远超顾非凡，所以他的战斗力也相当强悍，绝非原书同期可比。 　　今天是巅峰城超凡训练营的最后一次野外机动训练，按照规定，他们必须在下午四点前抵达集合点。 　　这种程度的训练对现在的顾非凡和恩十七来说已经毫无难度，因此他们也不是很急，甚至绕路多跑了一段。 　　截止时间之前，两人赶到了集合点，不是最晚，但也属于比较落后的成绩了。 　　三架运输机回到巅峰城基地后，所有人都在操场集合。 　　陆伍背着手，一副“你们是我带过最差一期”的嫌弃脸，宣布这次野外机动训练结束。 　　“三天后，就是这期训练营的结业考核，不怕告诉你们，历次结业考核的死亡率都在25%以上，比边境战场一年的战损率都高，而只有通过了结业考核，你们才能成为真正的超凡者。” 　　“接下来我介绍一下分组规则……” 　　这期训练营开始的时候一共二百五十三人，训练过程中因为各种意外减员十一人，现在只剩二百四十二人。 　　结业考核允许组队完成，每队满员十人，即本期考核起码会组成25支队伍。 　　不知道是不是顾非凡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原书这时候训练营里的人数还要更少一点，一共是24支小队。 　　顾非凡清楚记得那时候恩十七是24小队的。 　　“非凡哥，我们要跟别人组队吗？”恩十七问。 　　顾非凡摸摸下巴，一般来说，这么危险的行动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但他自己和恩十七身上的异常之处太多，实力又没有达到无所顾忌的地步，所以要不要组队就有点两难。 　　“如果就我们两个，你怕不怕？”顾非凡问。 　　“不怕！”恩十七立马摇头，似乎还有点开心，“非凡哥，就我们两个人好了。” 　　两个人的窃窃私语落到一部分人眼里，成了应验某种传言的佐证。 　　石六一专门找恩十七聊了一次，提醒他不要被顾非凡带歪。 　　恩十七一派天真：“非凡哥对我很好的。” 　　“他得罪了狄提安，你知道不？”石六一压低声音：“那边已经暗中放话，不许任何队伍接纳顾非凡。” 　　恩十七：“没关系，我跟非凡哥一队就好了。” 　　石六一只能摇头，“算了，随便你吧。” 　　三天后。 　　巅峰城训练营所有的新晋超凡者被三架柜式低空运输机送往大区北方的708边境。 　　从东北方向开始按照逆时针排序，第七区分别与第九、第八、第十、第三区陆地接壤，与第十二、第一区海域相邻。 第11章猎物与猎人 　　=========================== 　　正午时分，阳光越过最高的山峰，照进了狭长的河谷地带。 　　指引标。 　　一个红色图纹投射在了远处的橡树上。 　　身随意动。 　　刹那间，顾非凡已经置身于树干之上，脚踩分叉的枝干，牢牢站稳，伸手扶着树干，将前方的地势收入视野。 　　河滩很宽，周边长满了茂密的针叶林，那些高耸的落叶松和冷杉直入云霄，于阳光下散发着肃杀凛冽的气息。 　　根据地图，他们接下来需要穿过河谷。 　　从毫无遮蔽的河谷穿行是很危险的，如果绕路，又会增加很多不确定性，然而换种角度思考，有第八区超凡者来攻击难道不是正中下怀的好事？ 　　自己有不死的金主光环，恩十七也有亲儿子待遇的主角光环，两个光环加身的开挂者还怕打不过那些第八区的NPC？ 　　原书中，恩十七所在的小队在考核后期遇到了一个很强的第八区超凡者，死伤惨重。 　　凭借主角光环，恩十七在最后关头绝地反击，使用敌人的能力极限反杀。 　　赢是赢了，但赢得非常凄惨。 　　这回有了顾非凡穿书导致的蝴蝶效应，恩十七这趟结业考核与原书情节必定完全不同。 　　跳下树，顾非凡对恩十七道：“休息半小时，吃完午饭再走。” 　　恩十七欣然同意：“好的。” 　　取水、生火，这两项对于野外求生来说非常重要的工作到了超凡者面前变得超级简单。 　　恩十七去捡了一些干树枝，用操控泥土的能力挖了一个简易灶，然后用星火能力点燃枯叶引火。 　　顾非凡则抱着一个野营小锅，用凝聚能力收集空气中的水。 　　训练营里教过野外生存的基本技巧，恩十七学得很认真，顾非凡对野外求生不感兴趣，他现在参与干活只不过是为了增加技能熟练度。 　　恩十七将水烧得半热，灌进两个水壶，然后分一个给顾非凡。 　　停火区纬度比巅峰城所在区域更高，气温大概要低个十几度，有热水喝要舒服很多。 　　两人并排坐在一根倒伏的树干上，吹风喝水吃干粮，倒也挺惬意。 　　恩十七美滋滋地说：“非凡哥，这森林里是不是还有兔子可以吃？” 　　顾非凡点头，“是能吃。” 　　当年的核污染对动植物也有不小的影响，畸形和变异都有，不过都不太严重，也没有进化出什么可怕的物种，依然属于可食用范围。 　　“那我想烤着吃。”恩十七对烤兔子那种自己从未尝试过的食物充满了期待。 　　原书里就有恩十七在丢失干粮之后靠捕食小型野生动物维生的剧情，只是书中男主还没有觉醒火系超凡能力，是生吃的。 　　“行啊。”顾非凡无可无不可：“改善伙食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休息过后，第25小队再次出发。 　　顾非凡开启了他的融入环境能力，恩十七没有这个能力，他和顾非凡分开走，一定程度上充当了诱饵的角色。 　　密林、超凡能力、迷彩服，三个条件共同作用下，顾非凡的身形很难被发现，所以他负责在暗处潜伏。 　　即将进入河滩的时候，顾非凡停下脚步，使用指引标技能出现在了一株冷杉的树冠上，恩十七则继续前进。 　　河滩上一览无遗，如果附近有第八区超凡者埋伏的话，应该会选择目标过河的时候发起攻击。 　　顾非凡对现在的恩十七很有信心，他隐藏起来是为了防止袭击者跑了。 　　这会儿，恩十七的身份是蝉，而顾非凡是黄雀，他们正在等待来自第八区的螳螂。 　　终于，有发现了。 第12章真生死搏杀 　　=========================== 　　天色擦黑，第25小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宿营点。 　　宿营点位于一处不起眼的山坳，是个进深只有十几米的山洞，地处山腰比较干燥。 　　赶走原本居住在洞里的爬行动物，第25小队占据了这个好地方。 　　顾非凡下午刚杀了人，现在还有点神情恹恹，于是全程甩手，坐看恩十七干活。 　　先收集大量树枝铺在地上，然后用星火点燃，这么做可以让那块地面变得干燥，避免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什么莫名奇妙的小虫子钻出来。 　　地面处理好之后，再铺上防潮的野营垫和睡袋，临时床铺就完成了。 　　铺完床，恩十七开始准备晚餐。 　　晚餐是烤兔子。 　　是的，兔子，毛色暗灰，耳尖呈黑色，活蹦乱跳的兔子。 　　这只野生的小动物非常灵活和强壮，就算被恩十七扼住了咽喉，两条后腿依然扑腾得很有力。 　　兔子是恩十七在路上捡的，以男主现在的战斗力，抓只兔子确实就跟捡一样容易。 　　训练营的课程中也有猎杀和处理野生动物的内容，只是比较简单，一笔带过那种。 　　恩十七非常勤奋好学，他把所有的要点都记在了笔记上，当即就开始一一实践，宰杀、剥皮、清理内脏，除了最初有点手忙脚乱，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按照笔记上的提示，他还挖坑掩埋了多余的皮毛和内脏。 　　对待平生第一次接触到的小动物，恩十七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杀了吃肉。 　　趁着男主做晚饭，顾非凡打开了系统，下午那场战斗激活了一个新技能，他要看看效果。 　　空气墙：无形护盾，直径1米，可承受瞬间压强50兆帕，1级，可升级（熟练度0%） 　　这能力现在还不怎么样，但如果继续升级下去，到了能够挡子弹的地步，绝对牛逼。 　　不一会儿，恩十七那边的烤兔肉传出阵阵油脂的焦香。 　　尽管第一次下厨，但男主很聪明，兔肉被他切成了小块，提前用盐腌制了一会儿，然后才上火烤。 　　“非凡哥，以后去了戎机司，我再烤别的给你吃，听说野猪肉也很好吃的。”恩十七喜滋滋畅想着将来跟他非凡哥一起在战场上吃烤肉的美好前景。 　　顾非凡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有件事没跟恩十七说。 　　事实上，考核结束他们就得分道扬镳了。 　　他是必定要去特勤司的，而恩十七则应该去戎机司，继续走原书剧情。 　　训练营出来的超凡者一般就两个去处，绝大部分会被召入戎机司，前往大区边界的战场，还有极小部分会被吸纳进入特勤司，成为高级公务员。 　　虽然两个去处都有危险性，但一般人都认为特勤司好过戎机司，所以训练营结业之后，会有很多人申请加入前者，当然通过率也是极低的。 　　顾非凡记得狄提安就申请过并且没有成功。 　　考虑到原书聂征戏份很少，自己如果跟男主一起走原书剧情，没可能跟聂司长有多少交集，所以他已经想好，要用一个无可争议的高分去申请特勤司干员的职位。 　　第二天一早，吃过恩十七用兔肉和压缩干粮煮出来的糊状物，第25小队开拔，花一个小时抵达了7085号基地外围。 　　根据地图标注，这个基地占地面积超过十平方公里，是当时第七区最大的战略补给基地，虽然在最后一场大战中被毁，但遗留的建筑物和构筑物依然不少。 　　两人从一处倒塌的围墙进入了基地内部。 　　基地荒废了五年多，除部分建筑和场地被轰炸过，剩下大多数建筑仍然屹立在原地。 　　当然破败是免不了的，玻璃碎裂、门窗歪斜，混凝土路面龟裂，缝隙里杂草丛生。 　　顾非凡冲恩十七做了个手势，示意后者保持安静。 　　现在是考核第二天，第七区的超凡者小队只要愿意，早就可以抵达这个基地，更不用说提前两个小时进场的第八区超凡者了。 　　两人沿着建筑阴影小心前行，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一派荒芜。 　　好一幅末世景象，再加上一群丧尸估计也会很和谐，顾非凡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口—— 　　咣当，一记金属撞击声突然响起，声音悠长，回荡了好几秒。 　　顾非凡停住脚步，侧耳细听，很快判断出了方位，东南方，一栋巨大的钢结构仓库。 　　“那里可能有人，我先过去观察。”顾非凡压低声音：“你慢慢摸过去，不要贸然行动。”恩十七乖乖点头。 　　顾非凡交待完，几次指引标瞬移，就把自己挂到了仓库外墙上，那个位置有一排离地三米高的气窗。 　　视力强化技能发动，他探头往仓库内张望，虽然里头光线不足，但有技能加持，基本也能看清。 　　这个仓库里存放的应该都是一些军用物资，巨大的箱子层层叠叠堆得很高，有些还覆盖着墨绿色的防水布。 　　由于货物阻挡，从这个气窗口无法看清整个仓库全貌，只能闻到空气中有些陈腐的霉味和铁锈味。 　　嗯？ 　　顾非凡的鼻子蓦地抽了抽，感觉自己似乎还闻到了别的什么。 　　看来需要进去看看，气窗是斜开的，从中间钻过去完全没问题，说干就干，他翻身进入仓库内部，轻巧地落在一堆货物顶上。 　　脚下的货箱是实木材质，足够结实，缺点是容易发出声响。 　　顾非凡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让自己的视野范围逐渐扩大，越过货箱的阻挡，他终于看到了仓库的中心。 　　几百平米的空地上，分布着散乱的砖块、破损的物资、流淌的鲜血以及人类的躯体。 　　十个人，穿着第七区统一的迷彩作战服，以各种不自然的姿势倒伏在地面，没有一点声息。 第13章他所在意的 　　=========================== 　　砰—— 　　仓库铁门轰然倒地。 　　“非凡哥——”恩十七小老虎一样冲进来，又慌又急吼道：“你受伤了？” 　　顾非凡木然地摇了摇头。 　　“可是你全身都是血！”恩十七看起来都要哭了。 　　顾非凡想起自己刚刚被人喷了一身血的事情，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是敌人的血，不是我的。” 　　恩十七这才哦了一声，转头去看那个敌人，“这人很强？” 　　顾非凡点头，“很强，那边十个人都是他杀的。” 　　“是13小队的人。”恩十七走过去检查一番，认出了那些第七区的超凡者，“非凡哥，我们怎么办？” 　　教官没说遇见自己人被杀应该怎么做。 　　顾非凡回忆原书，书里只写了男主逃出生天的过程，没提到后续处理，“记下坐标，回去报告吧。” 　　“哦。”男主应声，从背包里掏出定位仪和一个小本子，认真抄下当前坐标。 　　顾非凡则去那名第八区超凡者的尸体上取了对方的铭牌，这是他们得到的第六块铭牌，一块牌子500分，也就是25小队已经有了3000分。 　　这分数，申请去特勤司够不够？ 　　将铭牌丢给恩十七，顾非凡吩咐：“铭牌你收好，我们先离开这里。” 　　恩十七：“好。” 　　离开仓库，两人继续在基地内部搜索，不过一直没有发现其它人类活动的痕迹。 　　穹镜历2479年3月21日，下午四点，7081军事基地。 　　来自巅峰城的三架蜂窠飞离停机坪，随着飞行器的轰鸣声远去，708军团的军团长和团长副官都舒了一口气。 　　团长副官欧格抹汗：“总算把这煞星送走了，被这位多看一眼，我胃都会抽筋。” 　　军团长孟齐世笑道：“他也就在咱们这里威风，等到了710，费团长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由于处于停战状态，708军团在役战力不到一万，其中超凡者人数不过几十，将将维持一个小队规模。 　　在强势的特勤司面前，708军团确实有点不够看。 　　但710军团不一样，因为710边境一直不太平，710军团维持着将近十万的满编兵力。 　　710军团的军团长费云海也大有来头。 　　他是军务部副部长费石山的长子，还是军务部正部长闫庆博的女婿。 　　根据穹镜的居民等级制度，被称为掌控者的A类居民可以生育多名子女，但只有两个名额可继承掌控者身份，剩下的子女在成年后会被降为B类管理者。 　　得益于这种严格的等级承袭制度，穹镜各大区的掌控者人数一直维持在1%以内，财富与权利都不会被稀释。 　　扶持军务部副部长制衡正部长一向是历任评议长的惯用手法。 　　六年前，评议长李成贤另辟蹊径，选择扶持更独立、更好掌控的特勤司，导致上述惯例被打破。 　　后来军务部的正副部长干脆结了亲家，携手对抗起李成贤。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判断，费云海都不可能会对聂征太客气。 　　在孟齐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三架蜂窠组成的飞行器编队进入云层，由西向北朝着第七区与第十区的边界移动。 　　一号机。 　　聂征坐在一间独立办公室里，开始翻看刚刚送上来的工作报告。 　　机舱里温度比较高，他脱掉了特勤司制服外套，但里面群青色衬衫依然穿得很规整，连一颗扣子都没有松。 　　聂征今年三十岁，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超凡能力觉醒带来的强健体魄使得他的身体呈现最完美的状态。 　　板正规整的制服可以掩盖身上的肌肉，但无法掩饰这具身体所具备的强大力量感。 　　司长助理李思文将一杯咖啡放在聂征面前的小桌上，小声提醒：“司长，您的咖啡。” 　　聂征“唔”了一声，动作没有改变，目光仍落在手中的资料上。 　　李思文熟悉长官的习惯，他没有多话，轻手轻脚地退开了。 　　纸张翻过一页，聂征一目十行地看着，他可以很迅速从一堆无用信息中提炼出有用的部分，也能把不同时间、不同出处的信息在脑中汇总，从而发现它们之间的关联。 　　这是一种属于体质系的脑力强化，自从觉醒了这一项能力以后，他的工作效率就堪称恐怖。 　　当顾非凡和恩十七登上7085基地主瞭望塔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云层之下的三个小黑点。 第14章名声烂成渣 　　=========================== 　　穹镜历2479年3月21日的夜晚平静地过去了。 　　隔天也就是训练营结业考核的第三天，恩十七提出要外出收集食材，他在生活区里找到了一些厨具餐具以及没开封的调味品，很想大展身手。 　　顾非凡穿过来三个月，对食物的忍受力已经提高了很多，但压缩饼干也吃腻了，于是就同意了这个请求。 　　说走就走，第25小队离开7085基地，进入基地北部的山区，这里山高林密，还有溪流湖泊，是个觅食的好地方。 　　半个小时后，他们找到了一个湖泊，湖水很清澈，在阳光下呈现很可爱的青碧色，下面的鹅卵石清晰可见。 　　顾非凡决定趁机洗个脸，昨天他真是满头满脸的血，靠凝聚出来的那点清水洗不彻底。 　　一开始这真只是个简单的洗脸计划。 　　洗着洗着，顾非凡就感觉迷彩服上那些结块的血渍很碍眼，于是把外套脱了下来。 　　结业考核不是外出旅游，没人会带替换衣物，所以这衣服如果不洗，他就只能一直穿到考核结束为止。 　　“非凡哥，我来洗吧。”恩十七极为懂事，主动来接衣服，他在训练营里为顾非凡打杂打习惯了。 　　顾非凡也不跟男主客气，交出外套之后，闻到自己身上的汗馊味儿，又想起自己已经几天没洗澡了，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开始考虑要不要放飞自我。 　　气温虽然有点低，但他一个超凡者，总不会因为在春寒料峭的时节里游个野泳就感冒。 　　对于生活于现代社会，条件优越、卫生习惯良好的人来说，三天不洗澡真的是无法想象。 　　最终，顾非凡屈服于湖水的诱惑，骗恩十七说自己要下湖去抓鱼，让后者做好警戒。 　　“非凡哥，你会游泳？”恩十七一脸崇拜。 　　顾非凡：“会。” 　　他是个很惜命的人，游泳这种保命技能当然必须掌握。 　　“游泳难不难啊？”恩十七向往地问：“我能学吗？” 　　顾非凡这才想起恩十七是不会游泳的，山丘矿场那地方也没有条件让C类居民学游泳。 　　原书中男主在战场上落水，然后靠着主角光环获得了超强的控水能力，自然也没有必要去学游泳。 　　“学自然是能学，不过现在时机不合适，下回吧。”顾非凡用一句话打发了男主，就开始脱衣服裤子。 　　恩十七脸一红，抱着顾非凡的外套走开一点。 　　就在顾非凡琢磨要不要连内裤都脱光光的时候，一声尖利的惨叫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顾非凡猛地抬头看向远方。 　　恩十七也很快进入战斗状态，他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把长匕首，道：“非凡哥，十一点钟方向。” 　　顾非凡重新把刚刚脱下的衣服穿了回去：“过去看看。” 　　出事地点与湖泊的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全力赶过去用不了一分钟，接近目的地的时候顾非凡拦了一下恩十七，压低声音：“先确定情况，等我的指示再动手。” 　　恩十七默默点头。 　　然而只探头看了战场一眼，顾非凡就瞬间改变了主意，“十七，快！保护那个女孩子！” 　　现场情况一边倒，四名第八区超凡者在追杀三名第七区超凡者，而第七区超凡者里面有个女孩子。 　　那女孩叫艾九，来自河湾城，她是这期训练营年纪最小的成员。 　　原书中，艾九跟恩十七在戎机司是一个队的战友，能力是空间仓库。 　　空间存储能力原本就比较少见，艾九个头小小，觉醒出来的空间存储能力却异常惊人。 　　这能力顾非凡很垂涎，训练营时期，他就有事没事盯着艾九看，可惜一直没见人家使用那个能力。 　　经过不断尝试，顾非凡已经搞清楚了系统的技能激活条件，即有人在使用这个能力，他知道这人在使用能力，同时注意到了对方在能力使用前后的细微变化，就算达成。 　　一些视力强化、嗅觉强化之类没有明显外部表现的技能，就是这么学会的。 　　最开始的时候，顾非凡还试图跟艾九套近乎，结果被冷淡拒绝了。 　　跟艾九一起来自河湾城的另一名女性觉醒者对顾非凡很是戒备，看人就跟看拐骗小女孩的狼外婆似的。 　　在训练营流传已久的八卦里，顾非凡就是个荤素不忌的大色坯，恩十七则是个被卖了还帮忙数钱的小傻子。 　　当时顾非凡搭讪艾九，被很多人解读成大色坯打算扩充后宫，而且还专挑幼齿下手。 　　因为顾非凡在训练营里一直很孤傲，除了恩十七谁都看不上眼，加上超凡能力觉醒得早，战力也比较强，这就造成了很多人对他看不顺眼，但又不敢招惹的状况。 　　顾非凡没有聂征那种感知人心的能力，因此也不知道自己被人编排成了什么样子。 　　“冲！” 　　指令发出，顾非凡一个指引标瞬移到了艾九身侧。 　　挥手。 　　一道空气墙阻滞了敌人的攻击。 　　同时恩十七身形如电，手中匕首刺出，一个第八区超凡者在惊骇中领到了盒饭。 第15章超凡者克星 　　=========================== 　　根据统计，拥有空间系能力的超凡者不到3%，如果具体到空间存储能力，估计会低于3‰。 　　空间存储能力非常实用，尤其在携带和运送大体积、高价值、需要隐蔽的物品时，一名拥有空间仓库的超凡者远胜一支装备精良的运输队。 　　然而，并非把东西放进空间仓库就可以高枕无忧，因为有部分规则系超凡者可以强行破开次元空间。 　　“破开你的次元空间。”聂征道：“虽然需要费点事，但对我来说并不算很难，只是对你来说后果比较严重，轻则精神意志紊乱、能力下降，重则精神意志崩溃、危及性命，所以——” 　　聂司长语气不急不徐，仿佛在问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你确定要等我动手？” 　　“聂司长，别别别！这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 　　高坚一骨碌翻身，没站起来，却是半蹲在了地上，鼻尖差点蹭到聂征的靴底。 　　就在旁人以为高连长要去抱聂司长大腿求饶时，他却突然发难—— 　　一把小型冲锋|枪凭空出现在高坚手上，角度和位置正好，连右手食指都已压住了扳机。 　　哒哒哒—— 　　枪火闪烁！ 　　高坚的攻击非常果断且令人始料不及，距离太近加上坐姿影响，聂征几乎没有躲避的可能。 　　噗！噗！噗！ 　　所有子弹都撞入了一道无形护盾，发出短促的声响。 　　聂征没有躲避，而是直接无视了攻击，因为他有强度足够抵挡子弹的空气墙。 　　高坚是在第一颗子弹落空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但侥幸心理让他打空了一整匣子弹。 　　最后一颗子弹出膛后，他面若死灰。 　　“好，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聂征站起身，右手凌空一抓，就将高坚抓了起来，不顾这位高连长的挣扎与反抗，左手在对方胸口一拍。 　　刹那间，周边的光影出现了无形的振动。 　　高坚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 　　震动仍在持续，光影如水波般聚散变幻。 　　高坚的叫声愈发凄厉。 　　“这有点像精神意志被离析的感觉。”冷酷的行刑者说道：“和那些被你们用这台机器处决的超凡者临死前所感受到的一样。” 　　聂司长说话的同时，高坚身后逐渐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金属柜。 　　柜子的影像慢慢清晰，最后右上角铭刻的几个字也显现了出来——高功率精神离析器（中型）。 　　随着那台机器显形，高坚的叫声弱了下去，面色灰败，仿佛被抽尽了生机。 　　聂征松手，任由高坚跌落地面。 　　转头看向手下的干员，“把他看好了，这是人证”，目光移向那台机器，聂征又道：“还有物证。” 　　“现在”，聂司长转身，迈开长腿大步走向门口，“该去找费云海了。” 　　来7101基地，本就不是无的放矢，他要对付的也不仅仅只是高坚这样一个小角色。 　　正午。 　　密林深处。 　　阳光被阻隔在外，林间地面充满腐殖质的气息。 　　三个成为俘虏的第八区超凡者直挺挺躺倒在地，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 　　旁边石头上，顾非凡大马金刀分腿坐着，袖子捋起来，手中匕首寒光闪闪。 　　其中一个被捆成粽子的俘虏强忍着恐惧开口：“你想怎么样？” 　　顾非凡一脸认真：“我想看你们表演才艺。” 　　众俘虏：？？？ 　　很快，三名俘虏都被折腾了个遍。 　　顾非凡先拎起其中一个，用指引标技能瞬移到远处，然后要求对方坦白他们三个人各自的超凡能力。 　　接着如法炮制，将剩下两人都审了一遍。 　　分开讯问，自然是为了防止俘虏们串供隐瞒。 　　讯问结果： 　　除了常见的体质强化，俘虏1号拥有一个能够操控风作为武器的能力，俘虏2号能力平平、乏善可陈，俘虏3号拥有一项罕见的精神系能力，可以探知周围超凡者的位置。 　　确定三人的供述没有相互矛盾，顾非凡就让1号和3号当场做了表演，成功在系统里激活了两项新技能。 　　花费30万，那两项技能出现在了已有技能列表。 　　风刃：空气操控，风刃强度1，1级，可升级（熟练度0%） 　　超凡探知：超凡者定位，作用范围10米，1级，可升级（熟练度0%） 　　对于这个结果，顾非凡还是挺满意的，风刃有点鸡肋，但超凡探知属于很有用的能力，升上几级应该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说话算话，他没有杀这三名第八区超凡者，而是把他们都绑在了树上，用的是他们自己的裤子和皮带。 　　事情处理完，顾非凡问艾九：“你有没有受伤？” 　　小姑娘怯生生摇头。 　　顾非凡看过原书，知道艾九本来就很胆小，也不以为意，问道：“你朋友呢，好像是叫艾珀的，怎么没看见她？” 　　艾珀就是那个莫名其妙对顾非凡有成见的女性超凡者，她和艾九是同一个队的。 　　听了这话，艾九脸色更白了几分，嘴唇抖了抖，“被……杀死了。” 第16章低智商版本 　　=========================== 　　傍晚，天色已经转暗，由西北方向而来的风似乎也变强了一些。 　　恩十七翻上7085基地的主瞭望塔，发现顾非凡倚着墙角睡着了。 　　少年楞了一下，轻手轻脚走过去。 　　考核这几天，原本很爱干净的人现在已经灰尘扑扑，发梢都打了结，只是枕在脏污作战服上的睡颜依然好看得不真实。 　　也许是被脚步声惊动，蜷着身体打盹的顾非凡蓦地睁开了眼，偏头看向恩十七。 　　“非、非凡哥。”恩十七突然心里一慌，磕巴道：“晚饭做好了。” 　　“哦。”顾非凡伸手抹了一把脸，露出一个慵懒的笑：“我们十七真能干。” 　　恩十七脸上一热，有些害羞又有些开心，刚刚睡醒的非凡哥真的特别亲切呢。 　　不过很可惜，这种亲切只维持很短时间，只在顾非凡甫睡醒的一小会儿。 　　平时的非凡哥当然也很好，但恩十七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果然。 　　不到十秒钟，那种懒洋洋的笑容消失了。 　　“走吧。”彻底清醒的顾非凡干脆利落地起身。 　　“哦。”恩十七赶紧跟上。 　　这一夜，7085基地的晚餐非常丰盛。 　　与此同时，聂征在一架蜂窠上解决了他的这顿饭。 　　特勤司一行是在一个小时前出发的，目的地是第七区的第二个海外飞地。 　　那地方位于西北大陆深处，需要飞行五个小时以上，预计会在晚间九点左右抵达。 　　按照计划，飞行编队将越过第七区与第八区的停火带，顺着一条得到许可的空中航道飞往70B基地。 　　地面上。 　　吃完饭，顾非凡拿出“我到周边去侦察一番”的理由要求两个小孩乖乖待在房间里，自己离开营房，一溜烟出了门。 　　走着走着，他转向了基地围墙，翻|墙、发动指引标，直奔白天看中的那个湖泊。 　　晚间七点十五分，蜂窠机舱内部灯火通明。 　　聂征靠坐着他的专属位，右手拿着一支笔，正在一份文件上写写画画，左手则搭着桌子，食指与中指轻轻扣点着桌面。 　　7101基地的事情解决了，虽然效果还没有显现，但必定已在军务部正副两位部长间留下了嫌隙。 　　那么接下来只要看评议长李成贤的应对了，如果没猜错的话…… 　　灯光将聂司长身侧的舷窗照成了一面光亮的镜子。 　　突然，他扭头看向舷窗。 　　舷窗玻璃如镜面一般清晰映照着机舱内的场景，窗外景色本应是一点都看不到的，此刻却出现了一个刺眼的光点。 　　那是什么？ 　　正在湖水中撒欢的顾非凡看到了一种奇异的天象。 　　一颗明亮的流星自下而上直冲云霄，在墨色天幕之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尾迹，那流星进入云层，立即爆发出炫目的光芒，仿佛变成了一颗小太阳。 　　然后，第二颗流星出现，直扑那片云层，再然后，第三颗。 　　不对，那不是流星，应该是热追踪导弹之类的武器！ 　　顾非凡停住划水的动作，怎么回事？ 　　停火区不是不允许使用热武器吗？ 　　双方军队都已经后撤几百公里了，能进来的也不过就他们这五百左右的新晋超凡者。 　　云层中再次出现了爆炸，有什么挟带着火光的东西直坠大地。 　　这时候顾非凡也反应过来了，那些导弹是在打天上的飞行器。 　　由于科技树点歪，穹镜世界的飞行器都飞不高，一般运输机的飞行高度只有三百米左右，军用的蜂窠也不会超过三千米。 　　《穹镜》原书中，恩十七参加结业考核期间并没有遇到这个场景，但顾非凡却隐约记得在哪儿看过导弹打飞机的剧情。 　　仔细回想，他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书中有提到聂征曾经被人暗杀，暗杀手法就是以导弹袭击聂征所乘坐的一架蜂窠。 　　哗啦—— 　　指引标发动，顾非凡直接自水中瞬移到岸边的岩石，开始手忙脚乱穿衣服。 　　一想到这是和聂征有关的剧情，他就打定主意要参与进去，没有片刻迟疑。 　　三千米高空。 　　一架被导弹擦过的蜂窠正在努力控制方向。 　　“左侧发动机损坏！”副驾驶大叫，“飞行器就要失控了！” 　　正驾驶拉着操纵杆喊：“稳住，先把高度降下去！” 　　以目前的飞行高度，蜂窠坠向大地的过程需要耗费二十多秒，这样的高速坠落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承受，哪怕超凡者也不行。 　　所幸依靠剩下的另一台发动机，几秒钟后，这架蜂窠的自由落体运动得到了缓解，但降落依然是个大难题。 　　此时后方客舱里，特勤司一处处长季斯杰对其他人下令：“准备逃生！乔礼，你带着杜莎莎，其他人自己注意！任濯，跟我来！” 　　机上一共十人，连正副驾驶员在内都是超凡者，但超凡能力有差异，逃生手段也各不相同。 　　季斯杰打开驾驶舱舱门，对两名驾驶员喊：“老郑，你们先走！” 第17章聂征我宣你 　　=========================== 　　任濯，6级超凡者，特勤司中级干员，绝招是弑神枪。 　　弑神枪是规则系能力，跟隐刀一样，都是可以凭空具现的。 　　听起来有点中二的名字是任濯自己起的，穹镜世界的超凡能力种类繁多，除了一些常用能力有通用名，剩下那些少见的都由超凡者自己命名。 　　弑神枪：规则系能力，可具现一把威力强大的步|枪，其子弹具有很强的穿甲和破防效果，一般的超凡者无法抵挡。 　　这个技能虽然没达到百发百中，但对于目标固定不动的情况，任濯非常有信心。 　　发现被自己击中的人居然没死，任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再来一枪试试。 　　“有点本事啊，让我看看你是怎么躲的吧。”他说。 　　咔哒，子弹上膛。 　　束着帅气马尾的季斯杰伸手压住那把枪，“别胡来。” 　　怕敌人跑了，开枪打死没问题，既然已经确定对方跑不了，当然就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处理。 　　任濯翻翻眼皮，悻悻将枪放下。 　　顾非凡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又要用掉一个金主光环，他顾不得屁股疼痛，一骨碌爬起来，大声道：“你们都是第七区特勤司的！” 　　三人都穿着第七区特勤司制服，也不觉得被认出来有什么奇怪，奇怪的是对方那种欢天喜地的神情。 　　季斯杰：“你是什么人？” 　　“我叫顾非凡。”顾非凡乖乖回答，像个听话的宝宝。 　　季斯杰没想到对方这么配合，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这里看得远啊。”顾宝宝理直气壮地说。 　　季斯杰眉心一拧，“你在看什么？” 　　“我在找掉下来的蜂窠。”顾宝宝用手臂画了一个大圈，“像这样，呼啦——掉下来的。” 　　有问必答的好宝宝在盘问者眼里却是个试图拖延时间的死硬派。 　　“处长，这事还是交给我吧。”任濯大步跳下石头道：“稍微收拾一下，保管叫他老老实实。” 　　什么叫稍微收拾一下？ 　　顾宝宝眨了眨眼，他虽然有点迷糊，但还是察觉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恶意。 　　“说！你的同伙在哪里？”任濯步步逼近，枪口始终对准顾非凡的脑门。 　　顾宝宝气鼓鼓纠正：“他们是我的队友，你应该说伙伴的！” 　　“哈？”任濯发出一个怪音。 　　这时候顾宝宝的少爷脾气也上来了，他觉得这些人很不友好，语气就变得硬邦邦的，“我不会告诉你的。” 　　“嘿嘿，看来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任濯的枪口微微偏移，朝向顾非凡的左肩。 　　以弑神枪的威力，这位置中枪的话，普通人整个肩膀都会被卸掉。 　　不死也残。 　　超凡者估计好点，应该还能继续拷问。 　　眼见一场喜闻乐见的特勤司刑讯戏码就要上演—— 　　光影一闪，有人从天而降，倏然出现在崖顶之上。 　　来人个子很高，站姿挺拔昂扬，只是站在那里，带来的阴影就足以阻挡月光。 　　他的外套是敞着的，衣襟下摆在夜风中翻飞不止，带动变幻的光影，仿佛有魔力的羽翼。 　　发现来人，特勤司干员们都有了反应，然而那些在顾非凡的眼里都是烟尘和浮云。 　　他傻乎乎地站着，双眼愣愣看着那人。 　　因为逆光，他看不清对方的五官，但几乎就在一刹那，他就知道了那是谁。 　　聂征、聂征、聂征…… 　　降智后简单迟钝的脑子里，只剩下“聂征”这两个字无限循环。 　　你看那个“聂”，上耳下双，多拉风！ 　　你再看那个“征”，左双人右方正，酷毙了哎！ 　　小说角色是靠文字来塑造的，不管是外貌气质还是行为举止，就算文中有再多描述，仍然不可避免地添加了读者自己的想象。 　　顾非凡在看书的时候，就觉得这两字组合特别帅！ 　　在他的脑子里，聂征是没有固定形象的，他其实也说不清聂征应该长什么样。 　　可是当这人挣脱了维度的束缚，立体而明确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立时就知道这是聂征，不可能是别人。 　　当然，系统也提供了备注予以佐证。 　　聂征，男，三十岁，第七区特勤司副司长，五系（体质、自然、精神、空间、规则）超凡者，剧情前期最强战力，源世界种子之一。 　　“搜索的时候发现的……现场只有他一个人……刚开始盘问……” 　　聂征听着季斯杰的汇报，同时看向不远处的可疑分子。 　　年纪约莫二十出头，衣服脏兮兮、头发乱糟糟，不过仔细看的话，颜值倒也不赖，就是神情有点傻。 　　不想浪费时间。 　　聂司长抬起右手，隔空把顾非凡抓了过去，揪住衣领，悬空拎起，轻松得仿佛是在拎一个棉花填充的小玩偶。 　　而双脚离地的顾非凡半点没挣扎，只死死盯着聂征的脸，神情痴痴愣愣，跟着了魔一样。 第18章真正的灾难 　　=========================== 　　以聂征的条件，他当然也是有爱慕者的。 　　听说几年前聂征还是特勤司最年轻处长时，前任外交司司长的女儿看上过他。 　　一边是爱女痴心一片，一边是前途看好的新生势力，那位外交司长对这桩姻缘也是乐见其成。 　　可惜不知怎么搞的，故事的结局是外交司长被特勤司查出勾结外区的罪证并当场处决，其家眷也被剥夺A类居民身份并遭到流放。 　　有传言说，聂征在调查过程中欺骗和利用了那位司长的千金，其行为渣得令人发指。 　　后来聂征步步高升，能力越来越强，权柄越来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差，最终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大煞星。 　　面对这样的煞星，再不长眼的人估计也会歇了求偶的心。 　　这小子，胆子够肥啊。 　　目睹可疑分子向司长示爱的三名特勤司干员正满脑惊涛骇浪。 　　嘀——嘀——嘀—— 　　大家身上的通讯器同时响了起来。 　　季斯杰反应最快，第一个打开。 　　有人在通讯器另一头说：“报告，发现袭击者踪迹，坐标21N12327E，目标正往东北方向移动，即将进入第八区边界。” 　　“走。” 　　聂征冲自己的下属们一颔首，接着就拔地而起，瞬间化为一道流光。 　　另三名特勤司干员当即跟随聂司长脚步，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特勤司几人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降智状态的顾非凡反应迟钝，愣了一会才醒悟过来，“哎，走了呀。” 　　跳上崖顶最高的岩石，顾非凡想看看那些人去了哪里，结果除了茫茫密林，什么都看不到。 　　系统提示音：【时间到，负面效果解除。】 　　下一瞬，主人格睁开了眼，接收完沉睡期间的记忆后，心里骤然涌现出了无数个卧槽。 　　花了三十分钟，顾非凡回到7085基地，进入第25小队过夜的营房并按照约定的节奏敲开了房门。 　　“非凡哥，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开门的是恩十七，少年的脸都皱成了一团，“我担心死了。” 　　这房间原本是间四人宿舍，此时窗户都拉了帘子，还加了一层防潮垫遮光，两边的双层架子床也收拾过了，床上铺着训练营发的简易睡袋。 　　艾九在其中一张上铺被惊醒，正揉着眼睛坐起来。 　　“随便走了走。”顾非凡不想说太多，含糊道：“后来就有点搞不清楚方向。” 　　恩十七一脸不赞同，“非凡哥，晚上不要跑太远，可能会遇到敌人的，而且你还不带定位器……” 　　“我知道啦。”顾非凡做了个打呵欠的动作，“不早了，赶紧睡觉吧。” 　　结业考核第四天。 　　早上恩十七做了一锅混合着鸡肉、脱水蔬菜和压缩口粮的糊糊，卖相不怎么样，闻起来却还挺香。 　　艾九已经起床了，顾非凡却还在呼呼大睡，今天好像没什么事，所以恩十七没有去叫，反而让艾九小声点。 　　两个孩子吃完早饭洗了碗，他们的队长，这里唯一的成年人顾非凡依旧睡得天昏地暗。 　　又等了大半个钟头，觉得怎么也该睡够了，恩十七去顾非凡床头摇人。 　　相处这么长时间，少年都搞清楚了，他家非凡哥没别的毛病，就是喜欢赖床。 　　被认为在赖床的那点时间，顾非凡脑子里其实挺热闹的。 　　只是今天气氛不太好。 　　主人格黑着脸（如果人格有脸的话）：说说你干的好事吧。 第19章绝境中反杀 　　=========================== 　　进入山区，顾非凡发现艾九速度有点跟不上，就说：“十七，你把背包给我，然后背着艾九走。” 　　恩十七没有反对，动手去解背包，倒是小姑娘嗫嚅了一声，“没事，我还能走。” 　　“别逞强。”顾非凡道：“体质是你的弱项，这一点无可否认，不过你的其它能力或许可以在特定情况下发挥重要作用，所以要把力气花在刀刃上。” 　　接过恩十七的背包往自己后背一甩，顾非凡笑得很亲切：“没关系，我们是队友。” 　　其实除了觊觎艾九的空间仓库，作为“亲叔叔“，顾非凡也在为恩十七打算。 　　原书中，恩十七和艾九是在加入戎机司以后才成为队友的，后来关系还不错，现在能够提前建立并加强这种关系也不是什么坏事。 　　上午十点。 　　恩十七背着艾九在一片高大的针叶林间奔跑，他的速度非常快，脚步轻巧又灵活，丝毫不逊于生活在丛林中的猎豹。 　　光靠体能，顾非凡已经跟不上男主了，好在他还有个瞬移技能可以用。 　　使用指引标飞上一棵大树，他开始手搭凉棚，观察起前方的状况。 　　鹰眼：视力强化，提升50%，1级，可升级（熟练度16%） 　　前方是一处开阔的谷地，宽度约莫两三公里，谷地两侧是高耸的山岩，第八区前锋营地就建筑在对面的巨岩之上。 　　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到对面有人类活动的迹象，顾非凡把前进路线定了下来。 　　跳下地面，顾非凡指示他的两名小队员，“你们留在这里，我先过去。” 　　恩十七忙道：“我也去！” 　　顾非凡瞥了男主一眼，“我只是去探查情况，你跟着干嘛？” 　　“我想帮忙。”恩十七吞吞吐吐：“我、我能帮得上忙的。” 　　顾非凡不以为然，“你一不会瞬移，二不会隐藏，跟着是添乱。” 　　被这么一打击，恩十七表情有些受伤。 　　顾非凡：“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可以。”艾九突然开口。 　　面对顾非凡和恩十七疑惑的目光，小姑娘吞了吞口水，“我可以帮助你们一起隐藏，只要距离不超过三米，持续时间大概五分钟。” 　　顾非凡不记得原书中有提到这一点，恩十七却眼睛一亮，目光热切地看向前者，“非凡哥，那我也可以去了！” 　　看男主这激动又期盼的样子，顾非凡不忍心拒绝，“好吧，不过一开始你们作为我的后援，要等在围墙外，得到我的信号才能进去。” 　　“好的。”恩十七摇着尾巴答应。 　　艾九这个技能估计就是顾非凡学到的隐藏技能的升级版，因为当小姑娘使用技能的时候，顾非凡没有得到新技能激活的系统提示。 　　在艾九的帮助下，穿越谷地的过程非常顺利，三人很快来到前锋营地的外围。 　　要求两名小队员躲好，顾非凡自己发动了指引标，几个回合，他就已经瞬移到了营地内部。 　　整个营地很安静，没有人声，但看得出最近曾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难道那些第八区的超凡者们也习惯早出晚归？ 　　正疑惑着，一支箭矢破开空气，自顾非凡身后激射而来！ 　　【爆裂：自然，物理伤害附加爆裂效果，激活。】 　　顾非凡就地一滚，躲过了箭矢的直接攻击，但还是被箭矢击中身后墙壁产生的爆裂效果波及。 　　他目前的体质强化只升了一级，也就200%的增强，只能算皮糙肉厚，远达不到刀枪不入的程度，这下着实受得不轻。 　　不过现场形势早已不容许顾非凡关注那些细枝末节，因为还有更多附有特殊效果的箭矢接二连三追到。 　　轰轰轰—— 　　霎时间，爆炸声连续响起。 　　顾不得爆炸余波的伤害，顾非凡打开一个空气墙作为阻挡，然后发动了指引标。 　　他的对战经验一直有欠缺，一般来说，他更习惯突袭别人，而不是被别人突袭，于是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下意识就选择了先脱离战圈。 　　指引标打上最近一栋建筑的外墙，瞬移，继续打上远处的四层建筑，再次瞬移，继而翻上房顶天台，形成居高临下的优势。 　　鹰眼发动，顾非凡找到了那名袭击者，后者躲在另一栋建筑的二楼。 　　当袭击者抬高手中□□的时候，顾非凡往后一退，离开了对方的视野。 　　从建筑另一侧下地，他绕了一个圈，直扑袭击者所在的位置。 　　这边顾非凡想反杀，那边敌人想追杀，双方在中途遭遇，这次顾非凡没给敌人率先动手的机会，手中匕首直接掷出。 　　穿杨：精准攻击，命中率提升100%，2级，可升级（熟练度37%） 　　这一攻击虽然没有附加伤害，不过短距离命中率是没问题的，对方因此不得不做出闪避动作。 　　然而投掷匕首早已不是顾非凡的杀手锏，他的底牌是隐刀！ 第20章有没有天理 　　=========================== 　　看来男主与西泽的命定之战无法避免，顾非凡想着，他举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一挥。 　　远处恩十七见状点了一下头。 　　这是顾非凡和恩十七之间约定的暗号，代表着接下来要执行二号计划。 　　二号计划是他们出发之前定下的一个配合策略，算是压箱底的最后杀招，因为都没机会用，搞得顾非凡自己都差点儿忘了。 　　顾非凡和恩十七对暗号的时候，西泽正看着顾非凡，还当这名第七区超凡者有什么特别的技能要使用，却不知道后方恩十七已悄声退走。 　　这计划的要点就是顾非凡负责正面吸引敌人注意并为恩十七创造一个偷袭的机会。 　　“你凭什么觉得可以杀了我们？” 　　没有惊慌、也没有恐惧，顾非凡轻轻一跃，由墙面重新落回地上，正好落在彪形大汉的尸首旁，作战靴踏住那根三米长的钢管，脚下滑动，靴尖一挑，就将钢管挑飞了起来。 　　伸手一捞，顾非凡接住钢管，同时起步助跑，把这根管子当做标枪一样对着西泽投掷了出去。 　　这一攻击附加了爆裂效果。 　　技能是顾非凡刚刚买下的，他没时间看系统详情，也不确定这一击的效果有多强，不过无所谓，本来就没指望这一招有用。 　　因为，此时顾非凡的隐刀已经冷却完毕。 　　一道银蓝色的电流与那根钢管迎面相撞，刹那间爆发出刺眼的电火花，同时，从空气中具现出来的利刃突破了闪电的阻挡，速度快如鬼魅。 　　然而，另一道闪电早已阻挡在前方。 　　没等顾非凡反应过来，飞向西泽的黑色战刀被轻松抵挡，接着那道闪电倏然延长，如箭矢般激射而出。 　　顾非凡身体一麻，随后就是万箭穿心般的剧痛，强大的电流甚至推着他倒飞出去，直至撞到墙壁。 　　看过原书，顾非凡早知道被西泽的闪电击中会很痛，但没想到会痛到这个程度，简直就是恨不得死掉算了。 　　从墙壁上滑落，顾非凡如烂泥般瘫在了地上。 　　西泽估计不想这么快弄死他，所以这一击并不致命。 　　顾非凡不知该庆幸这一击没有耗费一个金主光环，还是该抱怨这一击没有耗费一个金主光环。 　　滋啦——滋啦——滋啦—— 　　银色闪电盘旋环绕中，西泽张狂大笑，“你问我凭什么？凭这个，够不够？” 　　顾非凡努力想从地上支起身体，但因为动作虚软，试了几次都失败，他面色苍白、满头冷汗，显然是毫无抵抗之力。 　　“你的同伴呢，跑了吗？”西泽看看四周，没发现恩十七，也不在意，转而充满兴味地对顾非凡道：“这是要为了同伴而牺牲自己吗？哈哈，真伟大，我都有点感动了，不过——” 　　话音未落，西泽打开双臂，一道闪电如巨蟒般自他身上飞出，瞬间加速扑向顾非凡，后者甚至来不及挣扎一下便被吞没。 　　闪电裹挟着顾非凡，带得他整个人腾空而起。 　　“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你。”西泽仰头看向被闪电禁锢在半空的猎物，笑得邪肆而恣睢：“为了补偿我的损失，你要承担双倍的痛苦，然后才可以死哦。” 　　闪电织就的蛛网上，顾非凡浑身剧烈颤抖，仿佛陷入绝境的弱小昆虫，但是他的眼睛依然死死瞪大着。 　　“这次从哪里开始好呢？”西泽托着下巴，状似在思考，“嗯，先从脸开始吧，你这张脸长得不错，不知道烧焦以后还好不好看——” 　　噗—— 　　顾非凡张嘴，喷出一口血。 　　西泽眉头一挑：“这就不行了吗？真令人失望啊。” 　　“呵——”顾非凡突然笑了，他就这么带着满口的鲜血，无声说了一句——反派死于话多。 　　与此同时，西泽身后出现一个黑洞，无声无息间，恩十七一刀捅了过来。 　　传送门，顾非凡最早学会的超凡技能之一。 　　这个技能跟指引标一样都是空间系能力，但顾非凡却很少使用，因为它实在太鸡肋了。 　　发动一次极为耗费精神意志，传送距离才20米，更绝的是，制造出来的通道只能给别人用，顾非凡自己居然没法用。 　　然而有人配合的情况下，这鸡肋还是能发挥点作用的。 　　在西泽惊愕且不甘的目光中，恩十七迅速抽刀，然后干脆利落再捅一刀，第二次捅的位置比较好，西泽连惊讶的份都没了。 　　一脚踢开西泽，恩十七飞扑而上，扶起摔到地面的顾非凡。 　　“非凡哥——”少年低吼，这次不是看起来要哭，而是真的哭了。 　　顾非凡喘着气，艰难道：“快，离开这里，不能回7085，还有，带上艾九……” 　　好疼！ 　　真特么疼！ 　　陷入黑暗之前，顾非凡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还不如用掉一个金主光环呢。 　　【解锁新成就：濒死体验。奖励如下：基础体能提升50%，精神意志上限扩充50%，目前所受物理伤害减半。】 　　系统提示音在顾非凡人事不知的脑海中响起，然后又寂寞地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顾非凡的意识开始复苏，他听到有人在对他说“不要死……不要死……” 　　是的，不要死！ 　　哥哥不要死！ 　　滴水成冰的黑夜，森寒而死寂，七岁的他蜷缩在哥哥的怀里。 　　“小非凡，你要长大了。”顾卓然对他说：“你要带着哥哥那一份活下去。” 　　可是他不想长大，他只想被娇惯、只想被宠溺，只想永远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当小非凡。 　　顾卓然的眼睛闭紧了，温热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而冰冷。 　　“哥哥，你醒过来啊。”他哭着哀求。 　　以往只要他有要求，哥哥总是会答应的，但这一次没有。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脑晕眩，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温暖又安全的顾家大宅里，一瞬间又清楚意识到自己所处的险恶环境。 　　顾非凡，你要长大了，他对自己说。 　　不，我不要，他抽噎着反驳，我不要长大。 第21章博弈的棋局 　　=========================== 　　得到梦寐以求的新技能，顾非凡感觉自己的恢复速度都提升了不少。 　　没一会儿，他就可以起身走动，然后还吃了恩十七烤的山芋。 　　恩十七为自己没能提供更好的食物而羞愧，一度还想摸黑出去狩猎，被顾非凡制止了。 　　由于早上出来的时候轻装上阵，他们的大部分物品都留在7085基地，当然也没有睡袋之类占位置的东西。 　　好在有艾九从第八区前锋营地顺来的物资，倒也可以凑合。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顾非凡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如常，身体和精神意志状态似乎还有了很大的提高。 　　吃过早饭，顾非凡提出让艾九看家，自己和恩十七出去探探情况。 　　以艾九的隐藏能力，躲着不动的话，是很难被人发现的。 　　当然，所谓的出去探探情况只是个为了避开艾九的借口。 　　顾非凡决定先把最近购入的几个技能都传授给恩十七，分别是空气墙、隐刀、风刃、爆裂和雷霆，剩下空间系和精神系能力，因为无法直接对人造成伤害，没有办法传授。 　　超凡技能即看即会这种事情，顾非凡没有隐瞒恩十七，但艾九那边还是先保密比较好，除非他和恩十七的实力强大到可以无所顾忌。 　　离开临时营地，两人在山脊的另一侧找到了个稍小的洞穴，恩十七用控土能力处理了地面和洞口，教室就算准备好了。 　　花了大半天时间，恩十七也吃了好些苦头，最终觉醒了除隐刀外的四项技能，效果都比顾非凡自己的要强大不少。 　　虽然没学会隐刀很可惜，不过顾非凡估摸着这会儿男主的实力差不多可以横扫整个停火区。 　　授课结束，顾非凡帮恩十七处理伤口。 　　“回去好好休息，等你恢复了，我们再去收集铭牌。” 　　原书恩十七一人收集了三块铭牌，以排名第五的成绩自训练营结业，现在他们小队八块铭牌，人却是三个，显然有点不够分。 　　何况顾非凡还想去特勤司，必须保证自己的成绩足够突出才行。 　　“好，不过——”恩十七严肃正视顾非凡：“非凡哥你可不能一个人冒险了。” 　　“行啊，以后你当主力，我给你做辅助。”顾非凡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我感觉今天精神意志变强了，使用超凡能力的时间和频率也有很大提高。” 　　“真的？” 　　“嗯，我怀疑是昨天被西泽电击导致的。” 　　“不可能吧，教官说过精神意志只能靠体能积累。” 　　“可那样没办法解释我的变化。”顾非凡道：“所以我想试试。” 　　恩十七一头雾水，“怎么试？” 　　“情景重现，你电我一下。”顾非凡说。 　　他自己的雷霆能力很弱鸡，强度大概只够给手机充个电，而恩十七的雷霆能力则要强得多。 　　恩十七很为难：“你昨天受了伤，才刚好点呢。” 　　“没事。”顾非凡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现在最大的瓶颈就是精神意志，如果电一下就能涨一次，怎么都不会亏。” 　　恩十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同意，他也不敢出全力，小心翼翼生出一股电流，轻轻碰了顾非凡的手指。 　　刚刚还很大无畏的非凡哥立马疼得龇牙咧嘴。 　　“不够，再、再加一点。”顾非凡哆嗦着说。 　　恩十七又加了一点点电量，顾非凡瞬间眼泪都下来了，吓得恩十七赶紧收手。 　　过了半天，顾非凡才缓过劲儿来，感觉自己的精神意志没啥变化，“没有用，肯定是电量不够，这回你尽全力看看。” 　　“不行！”恩十七摇头，“提升精神意志是没有捷径的，非凡哥你不要想那些旁门左道了。” 　　顾非凡不死心，强硬命令恩十七再电最后一次，而且要出全力。 　　这一电的结果是顾非凡直接晕了过去。 　　恩十七差点被他吓死。 　　醒来以后，顾非凡发现自己的精神意志还是没变化，而恩十七也发了脾气，再不肯帮他。 　　巅峰城行政区。 　　原本初春明朗的天气里，行政区的氛围却异常压抑。 　　特勤司副司长聂征在巡视边境基地过程中遇袭，此次袭击造成十死一伤并坠毁两架蜂窠军机。 　　消息传来，有事不关己的，有幸灾乐祸的，更有不少人暗地里扼腕—— 　　那煞星怎么就没死？ 第22章不想走剧情 　　=========================== 　　穹镜历2479年3月29日，结业考核第十天。 　　第八区考核主管桑顿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这次考核的通过率远远低于预期，其他人倒也罢了，他最看好的几个人居然都没回来！ 　　那几人的实力绝非一般新晋超凡者可比。 　　维阿，孤傲的独狼，罕见的规则系超凡者，可以以一敌十。 　　西泽，冷酷的毒蛇，拥有强大的雷电能力，谁死了他都不可能死。 　　曼妮，魅惑魔女、人间尤物，拥有所向披靡的催眠能力，死了绝对是第八区的损失。 　　无论如何，那三个要活着回来才行。 　　第八区对超凡者的培养宗旨一向是重质不重量，实力不济的炮灰死就死了，天赋好、潜力大的人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实在不行的话，考核主管桑顿在心里默念，就让曼妮一个人活着回来吧。 　　“咦，你怎么把她杀了？” 　　与此同时，距离第八区集结点三十公里的一处山林里，顾非凡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一名女性超凡者，摇头叹息：“还没搞明白她的超凡能力呢。” 　　铭牌已经足够，看在对方性别的份上，顾非凡本打算沿用“才艺表演换生路”的原则来处理，结果恩十七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杀了。 　　恩十七收起还在滴血的匕首，“她的能力很危险。” 　　顾非凡惊讶：“什么能力？” 　　恩·辣手摧花·十七一脸严肃地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有预感，绝对不能让她开口说话。” 　　这时候艾九跑去死者身上拿铭牌，小姑娘挺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在团队里发挥点作用，摘下铭牌后，她交给顾非凡，第25小队的铭牌现在都放后者那里保管。 　　顾非凡却没有接，对艾九道：“这块你拿着吧。” 　　艾九不是第25小队成员，积分跟他们是分开计算的。 　　顾非凡保证了会带艾九去集结点，加上这块铭牌，小姑娘就能以一个比较好看的分数结业了。 　　“可、可人是十七杀的。”艾九磕磕巴巴说。 　　“拿着吧，这几天你也帮了我们不少忙。”顾非凡丝毫不觉得替恩十七做主送掉一块铭牌有什么问题。 　　当然恩十七也没意见，他还跟着劝了一句，“没错，这是你应得的。” 　　分配完战利品，顾非凡看了眼定位器，“还有五个小时，直线距离三百公里，我们该走了。” 　　为了多拿几块铭牌，他们特意跑到第八区集结点附近狩猎，虽然收获颇丰，但如果搞到第七区那边集结迟到就得不偿失了。 　　“好。”恩十七点头，他招招手，艾九就熟练地跳到了他背上。 　　顾非凡收起定位器，一个指引标打出去，身形瞬间消失，恩十七紧跟其后，在山林间飞驰。 　　三个小时后。 　　“这是你们的？”负责在集结点统计结果的教官看着桌子上的金色铭牌，倒抽一口凉气，“这么多！” 　　第25小队，他印象深刻，在其它队伍都满员的情况下，一支二人队有多显眼自不用提。 　　那几个没有体质系能力的无基础超凡者都找到了愿意接受他们的队伍，这两货却只能组成二人队，人缘之差可见一斑。 　　教官们对第25小队并不看好，出发之前就觉得这队八成是回不来了。 　　谁知，人家不但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大堆铭牌，数量是破纪录的十五块。 　　看着满身血迹、凶悍煞气的两个人，教官表情复杂，到刚才为止，成绩最好的队伍才上交了十三块，那可是个十人队，虽然死掉了三个。 　　低头计算了一下，顾非凡发现自己能得到五千多分。 　　原书这场考核的第一名是两千多分，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一通蝴蝶之后有没有变化。 　　“教官，我能拿第一么？”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你了。” 　　“还有什么意外？” 　　教官点点自己手腕上的表，“考核一个小时后结束，扣除确定死亡的，还有二十七人没有回来。” 　　最后一个小时，当其他劫后余生的超凡者在临时营地里接受治疗、补充体力、安抚受伤的心灵时，顾非凡则守在集结点入口，时刻戒备着。 　　那个会隐刀的家伙和西泽在原书中杀人无数，结果这回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提前领了盒饭，必然导致两大区超凡者的力量对比发生变化。 　　这结果，还真不好说。 　　“非凡哥。”恩十七拿了食物过来，“吃点东西吧。” 　　这几天他们倒是没有饿肚子，不过野味和压缩干粮吃多了，能换换口味也好。 　　顾非凡心不在焉地摆摆手，眼睛还盯着远处在看。 　　恩十七在旁边坐下，好奇问：“非凡哥，你这么想拿第一？” 　　“因为特勤司要求高。”顾非凡说完就察觉有点不对，自己打算申请去特勤司的事情还没跟男主说。 　　“你想去特勤司？”恩十七果然很意外。 第23章节操不要了 　　=========================== 　　隔天一早，所有人被拉到一个研究所做检测，确定各自的超凡能力等级。 　　如今顾非凡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全系超凡者了，不过做检查的时候，他刻意隐藏了时间系和精神系能力，只展示了自己的一部分体质系、自然系、空间系和规则系能力。 　　穹镜世界的水|很深，留一手准没错，何况全系超凡者是男主的名头，他不想抢。 　　评测结果出来，顾非凡得到了一个5级超凡者的评价，加入戎机司的话，可以直接获得上尉军衔。 　　顾非凡没在意那些评价，第一时间向特勤司递交了入职申请。 　　依照惯例，军务部将本期训练营的考核结果抄送了特勤司，连带加入特勤司的申请书，如果三天内特勤司没回应，申请就会作废。 　　意外的是，文件抄送当天特勤司就回复说要来对申请者进行面试，来人还是行动一处的处长季斯杰。 　　这回特勤司一共收到了三份申请，不过季斯杰只对顾非凡那份感兴趣。 　　从停火区回来后事情太多，季处长还没来得及去查顾非凡的底细，结果对方自己送上门了。 　　那天晚上顾非凡出现在蜂窠坠机现场的理由虽然勉强说得通，但还是让他有种很强烈的违和感。 　　收到申请后，季斯杰本想跟聂司长通个气的，不巧后者外出，遂决定自己先去看看。 　　走出办公室，看到远处几名干员正围着茶台聊天，季处长招手道：“任濯。” 　　任濯听到处长召唤，立马翻过办公桌隔断，跳到了季斯杰面前，“处长什么事？” 　　“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有任务吗？” 　　季斯杰转身，抬起右手食指摇了摇，一边摇一边走向外面的升降梯门厅，“收到一份训练营结业学员的入职申请，要去面试。” 　　季处长说着按开了一台升降梯。 　　知道没任务，任濯便放松了下来，上次停火区遇袭，他们损失了不少人，是该多招几个了。 　　进入升降梯，看着面板上跳动的数字，任干员嘀咕：“什么时候把‘无故不得使用超凡能力出入’的规矩改了多好啊，下个楼还这么麻烦。” 　　季斯杰没理会任濯的抱怨，顾自说道：“申请人名叫顾非凡。” 　　任濯哦了一声，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那个小子！”他用右拳击了一下左掌，感叹道：“胆子挺大啊！” 　　“胆子？” 　　“觊觎咱们司座，不但敢当面表白，还敢追到特勤司，我不得不服。” 　　季斯杰嘴角一抽，对于这一点，他其实也相当好奇。 　　聂司长煞气太重，干的又是各种得罪人的活，一见他就想跪的人不少，见了后还能开口表白的就只有那个傻兮兮的新晋超凡者。 　　从拿到的资料看，顾非凡当然不傻，训练营对他的评价是孤高傲气不合群，很像持才傲物那种人，结业考核得分也是证明。 　　这样的人，与停火区那晚的傻小子怎么划得上等号？ 　　到了停车场，季斯杰决定自己开车，任濯就上了副驾驶。 　　车辆驶出特勤司大门的时候，季处长偏头看了任干员一眼。 　　不明所以的任濯：“怎么了？” 　　季处长还没说话，他又追问：“处长你看我干嘛？” 　　季斯杰转动方向盘：“感觉你这人城府比较浅，像是个藏不住事的。” 　　任濯一听就不干了，“处长，我进特勤司都快五年了唉，你还觉得我是毛头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面笑嘻嘻，背后捅一刀，杀人放火，抄家灭族，什么事我没干过？你居然觉得我沉不住气？” 　　季斯杰凝眉，似是认真思索了一番，“那就好，有件事要交给你办。” 　　任濯赶紧一拍胸膛，“处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嗯。”季处长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道：“那个顾非凡，需要你去探探底……” 　　两名特勤司干员抵达超凡训练营，没怎么耽搁就开始了面试工作。 　　顾非凡进门之前，任濯用手指在前者的照片上戳来戳去，“是这人吗？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像啊。” 　　季斯杰翻着资料：“哪里不像？” 　　任濯撇撇嘴：“我记得当时看他一脸傻样，长得也没这么好。” 　　季斯杰点头：“把人叫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咔哒，面试者推门而入。 　　一身训练营制式的作战服，很普通，但得益于穿的人身材挺拔，视觉效果颇为飒爽。 　　然而与停火区那夜比起来，这个人最大的变化并不在服装发型之类的东西，而在于神情和气质。 　　见到两名面试官后，面试者微微一愣，但很快就立定，抬起右拳击胸行礼。 　　季斯杰放下手里的档案，道：“坐。” 　　“谢长官。”面试者依言走到桌前坐下。 　　季处长目光锐利，默默评估着对方的行为举止，待其坐下后发问：“顾非凡，你为什么想加入特勤司？” 　　顾非凡腰板笔直，态度从容，丝毫没有普通C类超凡者因为环境与地位变化导致的浮躁或忐忑。 　　回答问题的时候，声音明朗，咬字清晰，半点不带山丘城口音。 第24章今日宜入职 　　=========================== 　　顾非凡，男，22岁，第七区认证超凡者，巅峰城C类居民，存款0。 　　提问：口袋空空的状态下逛街是种怎样的体验？ 　　顾非凡：谢邀，不要问我，我是个宅男，我不爱逛街！ 　　因为恩十七表现得很抗拒，顾非凡就放弃了去巅峰城逛街的计划，把剩下几天假期都用在了训练场。 　　毕竟他所有的技能都需要熟练度来升级。 　　打开系统界面，顾非凡发现一个新问题，那就是——从挥金如土到坐吃山空是种怎样的体验？ 　　体验者：顾非凡 　　目的地：《穹镜》 　　技能点：495万 　　体验身份：穹镜第七区，巅峰城，超凡者，居民等级C-5 　　已有技能： 　　结束开关（1/1）、金主光环（2/3）、指引标、坚韧、千钧、传送门……（共25项） 　　可购买技能： 　　弑神枪：规则系，具现武器，带附加伤害（50万） 　　880万的技能点绝对不能算少，但也架不住连续三个月的买买买。 　　目前剧情在原书时间线里还不到五十章，也就是接下来会有更多顾非凡知道或者不知道的超凡技能登场。 　　要不要花50万技能点去买任濯的弑神枪就成了一个问题。 　　虽然弑神枪杀伤力很强，但价格也贵出了新高度。 　　以后自己去了特勤司，跟那个任濯低头不见抬头见，复刻对方技能的事必然会被发现。 　　权衡了半天，顾非凡最终决定不买了，技能点越用越少，还是能省则省。 　　就像那天用瞬息伪装成敏捷躲避任濯的子弹一样，顾非凡决定以现有技能组合出不逊于弑神枪效果的战斗方式。 　　比如：空间仓库+穿杨+爆裂 　　练习之前，顾非凡去训练场管理处借了一把突击步|枪，大小型号跟任濯那把有点像。 　　他的空间仓库收纳容量虽然少，但收入和取出速度还挺快，基本感觉不到什么延时。 　　枪支凭空出现在手中的过程跟具现过程很像，至于子弹的命中率和威力就需要另两项能力来保证了。 　　三项技能配合，尤其是后两项同时使用，是很考验使用者控制能力的事情。 　　顾非凡练了好久，只找到一些感觉，成功率低得可怜，不过这确实是个正确的思路，看着系统列表上那一堆已有技能，他开始努力发挥想象力。 　　假期第三天，顾非凡等到了特勤司的调令。 　　调令下来的时候，狄提安的脸色相当难看，他当时也交了申请，只是连面试机会都没得到。 　　如果顾非凡在面试之后被刷也就罢了，但姓顾的那小子竟然入职成功了？！ 　　狄老郁卒到要吐血。 　　不过训练营三个月下来，他早就知道顾非凡邪门得很，实力也比他强太多，此时再不满都只能忍着。 　　同样心里不好受的是恩十七，他阻止不了顾非凡向特勤司递交申请，也阻止不了特勤司录用顾非凡，虽说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但那种机会太少了，一年也不会有几次。 　　唯一让恩十七觉得稍微好受的是从石六一那里听到个消息，加入戎机司的超凡者还是有机会改投特勤司的。 　　虽然很危险、成功率很低，但却是一个可行的方法。 　　“非凡哥，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分别的时候，少年眸色晦暗，双拳紧紧握着，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什么事。 　　顾非凡以为这个“去找你”是指去特勤司找自己玩，于是点头，“好啊，等你的作战序列定下来，就给我写信吧，咱们以后还能经常联系。” 　　恩十七也笑了一下：“等下次见面……” 　　顾非凡：“嗯？” 　　恩十七凝望着顾非凡，“等下次见面，我就会变得很强了。” 　　少年话语之中隐隐散发出属于男主的王霸之气，顾叔叔听了非常欣慰，拍着他乖侄儿的肩膀道：“有志气！” 　　穹镜历2479年4月3日，忌分离，宜入职。 　　副人格：啊，好羡慕。 　　去特勤司上班=可以见到聂征 　　然而睡醒后十几秒的上线时间，注定副人格是无法亲眼见到聂征了，除非哪天他跟聂司长睡一张床。 　　上次不是见过了吗？ 　　上次不算。 　　副人格叹气：被系统降智后的我，并不完全是我。 　　在副人格原本的幻想里，他的穿越必将是一伸手时间停止、一挥拳山崩地裂。 　　携着超级金手指从天而降的他，如同救世主般出现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以一己之力拯救崩坏的剧情，然后轻描淡写地对所有目瞪口呆的原住民说： 　　不要感谢我，也不必崇拜我，我只是个读者，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话。 　　飘然而去。 　　将穿书者的逼格发挥到极致。 第25章我要追随你 　　=========================== 　　“司长。”李思文迎上前去介绍：“这是今天入职的行动干员顾非凡。” 　　顾非凡唰得起身立正，右拳击胸敬礼，“司长好。” 　　聂征抬起右拳，在自己心口处一碰，淡淡道：“欢迎加入特勤司。” 　　看起来倒像是个和蔼可亲的上司。 　　简单寒暄过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司长办公室。 　　聂司长这间办公室非常大，简约而空旷，房门与办公桌之间隔了老长一段距离，房间尽头那张桌子更是豪迈，特殊合金制成，一看就结实得不得了。 　　进入办公室，聂征随手脱下制服外套，挂在了办公桌旁边的衣帽架上。 　　特勤司的制服材质相当好，聂征这身材穿出来的效果没话说，外套脱掉之后，修身的衬衫和长裤更显猿臂蜂腰、腿长逆天。 　　顾非凡不得不承认副人格说得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聂征都长在了他们的审美上，不管外形气质还是举手投足。 　　看书的时候，副人格对聂征这个角色最有代入感。 　　也许是因为人总会向往自己没有的东西。 　　现实世界里懒散、迷糊、得过且过的副人格，反而被聂征那种雷厉风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所吸引，继而变成脑残粉。 　　对于接收原书阅读体验的主人格来说，聂征这个角色其实也是他最喜欢的。 　　不过他只因为这个角色战力最强。 　　嚣张跋扈不算什么。 　　拥有嚣张跋扈的资本才重要。 　　承担着顾氏继承人的现实责任，主人格在压力太大的时候，也会羡慕聂征那种随手可以掀翻全世界的气势。 　　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聂征对顾非凡道：“坐。” 　　顾非凡照办，转身立定，以标准军姿落座。 　　刚坐下，李思文端着茶盘进来了，他还拿来了顾非凡的档案，这位司长助理业务能力娴熟，很快就沏好茶离开。 　　李思文走后，聂征拿起顾非凡那份档案展开，同时身体往后一靠，“你为什么想加入特勤司？” 　　说话的同时，锋锐而犀利的目光投向他的面谈对象，情绪感知发动—— 　　谈话内容从来都不是重点。 　　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言行、也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但在突破皮囊的掩饰之后，喜、怒、哀、惧、爱、恶、欲，便无法真正隐藏。 　　聂征看着顾非凡的脸，同时也在读取对方心念之中最细微的波动。 　　季斯杰没说错，这个顾非凡与停火区那一夜的顾非凡确实有所区别。 　　不止行为举止，连最隐秘的情绪印记都不太一样。 　　与那天晚上单一而纯粹的亲近不同，此刻他接收到的内容没有那么直接，同时也更加复杂。 　　很奇怪。 　　差异那么大的情绪印记，偏偏就是来自同一个人。 　　办公桌对面，顾非凡沉吟片刻，开始回答“为什么想加入特勤司”这个问题。 　　后背一挺，见习干员顾非凡朗声回答： 　　“觉醒超凡能力之后，我产生了一个疑问，不，或许应该说在我还是个孩子时，那个疑问便已萌芽，只是那时我摸不到头绪，也无法正确表述它。” 　　“成为超凡者之后，我接触到了更多信息，也有了更多思考的契机，我深信，只有加入特勤司才有可能为自己找到答案。” 　　聂征眼眸微眯：“什么疑问？” 　　顾非凡：“这个世界不合理，而我想知道所有那些不合理背后的真正逻辑。” 　　穹镜不是一个合理的世界，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原书读者，很容易就可以做出这个判断，身在其中的原住民却不一定能够想得到。 　　不过顾非凡觉得此时的聂征肯定想到了，就算没有知晓全部真相，也绝对早有怀疑。 　　“在训练营的时候，我们有一堂课，讲的是穹镜十二区的发展史，从二百八十年前的核战后期讲起，一直到连绵不休的边境战争。” 　　“我很疑惑，为什么那些边境战争能够持续那么多年，是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彻底结束那些争端吗？还是那些争端原本就是被刻意制造的？” 　　“比如五年前在708战区，明明第七区占据了极大的主动，完全可以将战线往北推移，大区评议会却选择与第八区签订停战协议，平白放弃所有的优势。” 　　“再比如去年夏天，平静了近十年的709边境再起争端，起因竟然是可笑的演习意外，这种双方坐下来谈一谈就可以避免的问题为什么能导致两大区正式开战？” 　　“除了第七区，其他大区也一样，大家似乎都有志一同地维持着边境战场的规模和破坏力，不使其激化，也不让其平息。” 　　“此外，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异常，比如核战之后的两百多年时间里，科技发展毫无建树，人口规模一成不变，及至超凡者出现，这种不合理的事情越来越多，给我的违和感也越来越重……” 　　是的，那不合理，聂征想。 　　分而治之的十二大区、此起彼伏的边疆争端、僵化陈腐的阶层鸿沟、可笑的愚民政策，所有一切都是那么地不自然、不正常、不合理。 　　他没见过正常的世界什么样，但他知道穹镜世界不正常，那几乎就是他与生俱来的认知。 　　人人都说聂征贪权慕势，为了仕途不择手段，只有他自己知道，权势和地位都只是某个过程中的垫脚石，他唯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第26章想知道一切 　　=========================== 　　“哟，这谁呀？”任濯双手枕在脑后，老神在在地道：“姜加，这别是分到我们处的新人吧？” 　　“就是分到你们一处的新人，是聂司长的意思，他叫顾非凡。” 　　姜加又朝顾非凡介绍：“这是任濯，一处的中级干员，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问他。” 　　顾非凡点头：“任前辈好。” 　　任濯眉头一皱，对方态度端正、神情自然，然而那句问候还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姜加没有注意这些，他领着顾非凡继续向前，直接敲开了季斯杰的办公室。 　　季处长对顾非凡的到来表示了欢迎，他叫来任濯，吩咐道：“他的见习期由你负责指导。” 　　根据特勤司的规定，新干员都有两个月的见习期。 　　“我？”任濯歪着嘴，很不情愿。 　　顾非凡：“请前辈多指教。” 　　任濯眼一瞪，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了，这人说话的时候是端着的，有点居高临下，跟上级慰问下级似的。 　　顾非凡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回到外面，他将整个办公区扫视了一圈，发现还有一个人。 　　想了一下，他才想起那是备注为“工具人”的乔礼，停火区那晚见过。 　　几名已经出场的特勤司干员风格迥异： 　　季斯杰长得人模人样，留了长发束在脑后，还戴着一副半框眼镜，看起来很有斯文败类的味道。 　　任濯头发半长不短，发梢乱翘，五官单看挺亮眼，可惜笑起来左右脸不对称，加上行事没条理，感觉不是很聪明。 　　乔礼则长得非常普通，五官和发型都毫无特色，是丢在人堆里很快会找不回来的那种量产NPC。 　　“发什么楞呢？”任濯趾高气扬地指着顾非凡，“去那边泡壶茶过来。” 　　顾非凡眉毛一挑，“泡茶？” 　　“对，泡茶。”任干员决定摆出自己前辈的谱，煞煞这家伙的威风，“在特勤司，端茶倒水可都是新人的活。” 　　“明白了。”顾非凡也不生气，转身走向办公区后方的茶水间。 　　刚进茶水间，后面工具人乔礼就探头进去，小声提醒：“水壶里加水烧开就行，茶具在柜子左上角，右边有茶罐，红色的那个比较好。” 　　毫无疑问，乔干员是个热心肠的工具人，顾非凡道了谢，开始捋起衣袖干活。 　　在现实生活中，端茶倒水这种琐碎小事自然有人为顾少爷代劳，不过他也不是生活白痴，简单的冲泡还是没问题的。 　　十分钟后，顾非凡端着茶盘回到办公区，任濯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大摞资料堆在桌子上。 　　“这些都是我们处里的工作简报。”任濯拍拍资料，“你来负责整理，根据标签编好索引，分门别类放好，不会做的可以看示例。” 　　让超凡者做文秘？ 　　顾非凡疑惑：“处里没有文职人员吗？” 　　“新人就不要拈轻怕重、好高骛远。”任濯嗤笑一声，“这份活儿是你了解工作，熟悉流程的最好方法，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好吧。”顾非凡接受现实，尽管知道姓任的大半是在整他，不过入职第一天么，还是低调一点好了。 　　任濯见顾非凡认了，便瞄了瞄顾非凡端来的茶盘，满脸嫌弃：“啧，水煮老了，可惜了这些好茶。” 　　水都能煮老？ 　　还真是欲加之罪。 　　顾非凡摇摇头，没理任濯，走过去翻看那些资料，说实话，他对特勤司的工作内容还挺感兴趣的。 　　见顾非凡这么快进入工作状态，任濯估计觉得没趣，对乔礼道：“我去训练场，有事打电话。” 　　说完人就走了。 　　顾非凡连头都没抬，捡起一份简报看得津津有味。 　　第七区特勤司的管辖范围比较广，对内监控，对外谍报，不但掌控整个大区的超凡事务，连戎机司的作战行动都要插一手。 　　特勤司在每个战区都设有特别行动处，监管超凡序列的所有战斗，有大动作的时候会申请总部支援。 　　而总部行动处除了响应外设部门的申请，还要负责大区内部的一些特别工作，比如追查超凡者引发的恶性案件，比如镇压大规模骚乱，或者抓捕其他大区潜入的不法分子等等。 　　绝大部分行动干员都是C类居民出身，文化素养有限，又打打杀杀惯了，所以这工作简报写得也相当简陋，大都几句干巴巴的“几日几时接到任务，几时抵达任务地点，目标生擒或者歼灭，任务完成”。 　　不过其中有个字迹特别潦草的家伙是个马屁狂，每回结束的时候都要加一句“处长英明”，偶尔也会写“司长圣明”，与其他人画风格格不入。 　　遇到一些大行动，简报由季处长亲自撰写，不愧是当处长的，季斯杰的水平比他的手下高多了，文字工整，表述有条理，顾非凡看起来都觉得省力很多。 　　反正任濯没规定时间，顾非凡一边整理一边看，一个小时下来只收拾了小半。 第27章破罐子破摔 　　=========================== 　　休息天。 　　顾非凡去特勤司干员专用的训练场打发时间。 　　现实世界里，主人格每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还要空出两个小时给副人格浪费，所以压力挺大。 　　如今在特勤司上班，副人格也出不来，日子就过得格外轻松和游刃有余。 　　轻松过后有点无聊。 　　话说恩十七怎么一直没有给自己写信？ 　　带着这个疑惑，顾非凡特意去后勤处问有没有自己的信件，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要不要去打听一下？ 　　嗯，那估计需要找人帮忙。 　　走进特勤司训练场，顾非凡照旧申请了一个高强度靶道，用来练习他的山寨弑神枪。 　　尽管超凡者的很多攻击技能比热武器有效，但大部分超凡者依然离不开热武器。 　　以超凡者的身体素质，操纵热武器耗费的力气相比使用超凡能力耗费的精神意志，那点损失不值一提，因此训练场的射击靶道一直很受欢迎。 　　一把小型步|枪，从空间仓库取出，单手持枪，抬起瞄准，在子弹出膛的一瞬间附着精准攻击和爆裂伤害效果—— 　　砰！ 　　远处的标靶轰然炸裂。 　　顾非凡摇头，成功是成功了，但速度不行，除非敌人是固定不动的石头，否则对方必定是会闪避或者反击的。 　　收起枪，将整个过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顾非凡再次尝试。 　　超凡技能组合对精神意志的消耗非常大，打完一匣子弹，他收起枪，打算到旁边歇会儿，一回头，发现后面多了个人。 　　“哟，好巧。”顾非凡开口招呼。 　　来人是任濯，他一脸嫌弃地问：“刚刚你在干嘛？” 　　“练枪啊。”顾非凡大方承认，“从你的弑神枪得到的灵感，我把几个技能组合了一下，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像？” 　　“虚有其表的样子货。”任濯很不屑地评价。 　　顾非凡本来想刺任濯几句，转念一想换了态度，老老实实道：“多练练总会好点。” 　　他态度这么谦逊，到叫任濯有些意外，面色和缓了一点，“你知道就好。” 　　说完，任干员打算走人。 　　“哎，任濯。”顾非凡起身说：“帮我个忙好不好？” 　　任濯一脸“你怎么好意思对我提要求”的表情，同时警惕起来，“帮什么？” 　　顾非凡：“我在训练营的时候有个朋友……” 　　理论上特勤司监管第七区所有超凡者信息，当然也包括在戎机司服役的超凡者。 　　顾非凡刚入职没门路，但对任濯来说查询某个新晋超凡者的作战序列根本就不是问题。 　　只是举手之劳，顾非凡好意思提，任濯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任干员就用一种“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拜托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一把”的表情说：“把名字给我。” 　　任濯走后，顾非凡又练了几轮，然后才离开训练中心回自己的住处。 　　去食堂吃饭，去服务处领回送洗的衣服，回到那间单人小公寓，整理房间，收纳刚刚拿回来的衣物，洗澡，洗完澡一头栽倒在床上。 　　入睡前，顾非凡练习了几个动静比较小的超凡能力。 　　在现实世界里，睡前这一两个小时一向是属于副人格的，但现在那家伙出不来，主人格只能自己想办法打发时间。 　　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目前顾非凡的大部分体质系能力已经升到3级，常用的其它能力也都有所提升。 　　等级高意味着威力大，同时也代表使用消耗的精神意志多。 第28章本文无女主 　　=========================== 　　特勤司总部大楼地下一层。 　　这里是第七区特勤司最令人恐惧的地方，囚室、刑讯室、停尸房一应俱全，据说来了就走不了。 　　升降梯一开门，外面的走廊就不一般，寒冷、阴森、灯光惨淡，温度也低了很多。 　　任濯先带顾非凡去了停尸间。 　　里头面积很大，靠墙一排金属柜，再过去是几张解剖台，器械、工具、水槽，应有尽有。 　　解剖台上都搁着东西，尽管那些东西都已经被白布盖住了，但顾非凡还是认出了那是什么。 　　解剖台旁边的水槽前，有个弓着背的男人正在弯腰洗东西。 　　察觉两名干员的到来，那男人关掉水龙头，转身将手中形状各异的金属器械放到一个托盘里，然后抓起一块毛巾擦手。 　　“老祁，有发现吗？”任濯开门见山就问。 　　“没有。”叫老祁的男人摇头，“男性，二十五至三十岁左右，普通附属大陆人种，身上没有纹身、伤疤和明显印记，胃部内容物呈糜状，无法判断生前最后一顿吃了什么。” 　　老祁约莫四十来岁，青白的面色跟他的工作非常相称，他擦手完手，走到其中一张解剖台前掀起白布。 　　台子上躺着的果然是一具尸体，没穿衣服，连头发都被剃光了。 　　尸体躯干上还有几个大口子，可以看出肋骨被割断的痕迹，此时虽已勉强拼回去，但视觉效果依然挺惊悚。 　　任濯看着顾非凡，有点幸灾乐祸，“怎么，怕了吗？” 　　顾非凡面无表情：“你想多了。” 　　离开停尸房，任濯又带顾非凡去了刑讯室，刑讯室需要经过停尸房大门才能抵达。 　　可以想象当一名嫌疑人被如狼似虎的特勤司干员押送着走过这一段路的时候，承受的心理压力该有多大。 　　不过一般嫌疑人用不上这待遇，享受高级套餐的都是超凡者。 　　“我们的刑讯室里安装了精神离析器。”任濯颇为自豪地说：“那机器是超凡者的克星，用来刑讯，效果非常明显。” 　　顾非凡：“什么效果？” 　　“呵呵。”任干员笑得居心叵测，“听说精神意志被离析的过程就跟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寸寸粉碎差不多，有兴趣的话，你可以自己试试。” 　　顾干员：“谢谢提醒。” 　　“幸好大区联合会有协议，战场上不允许出现这种东西，否则超凡序列的战斗都不知道该怎么打了。”任濯又说。 　　“还有这种协议？”顾非凡问：“你不觉得协议不合理吗？” 　　“有什么不合理？” 　　“用尽一切手段去获得胜利是战争的基本原则，精神离析器既然这么好用，为什么不能用到战场上？” 　　任濯被问住了。 　　不允许在战场上使用精神离析器，当然是为了让更多超凡者投入战斗，从而消耗镜世界的代偿效应。 　　不过这些信息顾非凡不能说，说了鬼知道会被系统混淆成什么样子。 　　他觉得任干员脑容量有限，估计是想不到那个程度的，于是呵呵了两声，没再说话。 　　经过好几道禁备森严的大门，两名干员正式进入刑讯室，迎接他们的是满脸疲惫的乔礼。 　　乔干员加了一晚上的班，突击审讯一名昨天抓获的不法分子。 　　“什么都没说。”乔干员摇头，“我估计是来之前被下了什么心理暗示，常规方法不起效。” 　　“申请上离析器了吗？” 　　“刚刚向处长报告了，他过会儿会带技术处的人过来。” 　　特勤司里的技术处一般由能力比较偏门的无基础超凡者组成，他们战斗力虽然弱，但有时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各行动处有需要就会申请技术处支持。 　　这次来的技术人员是拥有精神系能力的超凡者，能力是意识读取，配合精神离析器使用效果绝佳。 　　原本关押在常规囚室的犯人被转移到了装备精神离析器的房间，那房间不大，一半面积都被些奇怪的设备所占据。 　　房间中央有把一看就很结实的不锈钢躺椅，椅子四周有很多金属构件，明显是用来禁锢使用者的。 　　上方天花板伸下一个锥形探头，锥尖直指躺椅头部的方向。 　　犯人是个高大的男人，原本应该也很健壮，不过这会儿不知是不是被注射了什么药剂，有些迷迷糊糊的，虽然也知道挣扎，但那些抵抗都很无力。 　　等手脚、腰腹和脖子都被金属件扣住之后，他就连动都不能动了。 　　行动干员们负责固定犯人的过程中，技术处的内勤干员对季斯杰道： 　　“季处长，犯人的精神意志评定比我高两级，起码需要离析30%左右，我的意识读取才有可能成功，根据以前经验，这有极大可能导致犯人死亡。” 　　“用吧。”季斯杰无所谓，“务必获得尽可能多的线索。” 　　除了犯人，所有人都出了那间刑讯室。 　　因为精神离析器太过危险，就算离析范围限定，机器启动的时候大家也不会留在里面，控制离析器的操作台在外间，有监控可以实时掌握里面的情况。 第29章抓住机会了 　　=========================== 　　穹镜历2479年4月26日。 　　季斯杰进入位于总部大楼七层的办公室，过了几分钟，他拨了个电话给乔礼，让后者通知指定的几名干员到会议室，顾非凡也在其中。 　　“什么会啊？”顾非凡问乔礼。 　　乔礼表示不知道，“临时通知，应该是有任务。” 　　见问不出来，顾非凡也就不纠结了，自去会议室找了个位置坐下。 　　与会的一共十来个人，人到齐之后，季斯杰也来了。 　　季处长很干脆，一上来就讲重点：“下周司长要去千山岛，这次我们和二处各出十个人同行，有没有问题？” 　　顾非凡还在琢磨“千山岛”是什么地方，任濯就已经开口问了，“司长要去踔绝现场？” 　　季斯杰：“今年比赛有很大调整，需要重新签订比赛协议，所以各大区都会派高级别官员过去。” 　　顾非凡听着听着就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踔绝这比赛他自然是知道的，以竞技比赛为名义的“大逃杀”，是穹镜十二区政府用来消耗超凡者的手段之一。 　　不过顾非凡熟悉的是下一届，也就是明年恩十七参加的那届，今年这届因为跟男主没多少关系，原书没怎么提及。 　　顾非凡唯一确定的是，这届比赛最后存活的队伍并非来自第七区。 　　一开始，顾非凡真不觉得这场比赛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难得有个出远差的机会，可以换个环境透透气。 　　然后他想起明年恩十七就要参赛，自己先去了解一下情况，搞不好还能整理个攻略出来，到时候也许用得着。 　　这天下班以后，顾非凡又给恩十七写了一封信，告知自己要出差的消息。 　　虽然一直没收到过回信，但他依然信守承诺，坚持每周一次的发信频率，当然信上的大部分内容来自副人格的授意。 　　现在的生活实在太无聊，必须找点事做。 　　时间久了，其实他也有点怀念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 　　三天后，清晨。 　　副人格：记住，上了蜂窠就抓紧时间睡觉，这很重要。 　　主人格：你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副人格：放心，我唯一的愿望也就是在头脑清醒的状态下看一眼聂征而已。 　　主人格：看一眼就满足了？ 　　副人格：不满足又能怎样，总共十几秒钟，够干什么啊？！ 　　副人格计划得很好。 　　跟司长出差=与聂征同处一个密闭的狭小空间 　　只要两人距离足够近，十几秒钟的上线时间打个照面还有剩。 　　为了这个计划，副人格软磨硬泡，要主人格前一晚熬了整宿，确保今早能够睡眠不足。 　　内部讨论完毕，顾非凡（主人格）起床洗漱。 　　花了十分钟搞定洗漱穿衣的事情，七点不到，他就提前出了门，两手空空，轻松得很。 　　行礼是前一天晚上收拾好的，早就收进空间仓库。 　　入职特勤司的时候，顾非凡“如实”申报了自己拥有的超凡技能。 　　除时间系和精神系彻底隐瞒，其它系的能力也只挑必须的申报，那些不常用的、不明显的、鸡肋的，统统当做没有。 　　体质系和自然系的能力倒也罢了，空间系和规则系能力多了会很扎眼。 　　指引标和隐刀是主要作战手段，必须申报。 　　空间仓库太方便了，不舍得不报。 　　传送门用处不大，先隐瞒下来，以后要用就说是临时领悟的，虽然临时领悟很少见，也不是没有…… 　　上午七点五十。 　　特勤司总部一号停机坪停泊着两架蜂窠。 　　六边形的飞行器，从空气动力学来看，当然是很不合理的，不过架空世界么，一切都由作者说了算。 　　“啊——”顾非凡看着那两架蜂窠打呵欠，打得两眼泪花。 　　悲剧，现在看自己与聂征同乘的概率只有50%，这个夜有可能白熬了。 　　“呵欠连天的，你昨晚干嘛了？”旁边任濯板着脸问。 　　顾非凡抹了一下脸：“练习技能啊，就是那个仿制版弑神枪，我尝试在里头加点别的技能。” 　　“有屁用。”任濯既不屑又得意，嘴角都笑歪了，“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速度上不去也是白给。” 　　因为被新人拙劣的模仿逗乐，任干员心情很好，当顾非凡问“待会儿我们坐哪架蜂窠”的时候，他好心地予以了解答。 　　“一号机，司长的专机。” 　　八点整，聂司长和他的助理掐着时间到来。 　　人到齐之后，聂司长率先登上舷梯，其他人才鱼贯而入。 　　任濯没说错，行动一处的干员们沾聂司长的光，乘坐的是改建过的一号机。 　　据说蜂窠最早是设计用来当重型轰炸机的，所以内部容量和载重数据都很可观。 　　一号机作为司长公务机使用，内部结构和装潢变动过，里面划分出了几个区域，除了独立的驾驶室，还有一间小办公室属于聂征，剩下区域安排了座位，可以坐十几个人。 第30章非理性梦境 　　=========================== 　　第七区临时基地里有一支戎机司的二十人小队驻守。 　　将特勤司带来的物资搬下舷梯后，顾非凡看到了聂征正跟基地驻守小队的队长在讲话，那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平头男，头顶也没有备注。 　　“戎机司的运输机要明天才能到达……预计是午后……组委会那边已经有人了，第一、二、六、八、十一、十二区的代表都已经来了……” 　　平头男紧张兮兮地汇报着。 　　第七区临时基地由一栋综合楼、一栋宿舍、一座仓库和一个停机坪组成，海岸那边还有一个小型码头，驻守小队的人得到消息，已经将营地打扫了一遍，不过条件依然非常简陋。 　　聂征的临时办公室设在综合楼里，他在那里召集所有人开了个会，简单介绍了接下来的工作。 　　往届的踔绝比赛，聂征是不会亲自前来的，一般派个处长级别的当代表就行。 　　据说本次比赛后，组委会将对赛事规则做出重大调整，所以各大区都需要派出超凡事务最高话事人参加。 　　比赛开始前，各大区代表会开会对新规则进行讨论，会议结束之后，代表们签字确认，形成对穹镜十二区都有约束力的公约。 　　至于带二十名行动干员过来，则是踔绝比赛的老传统了。 　　比赛期间，组委会在独山岛的监控大厅里，各区超凡者会日夜紧盯比赛情况，以防止其他区在比赛过程中出现舞弊行为。 　　散了会，中午没吃饭的顾非凡直扑基地食堂。 　　下午为了躲避任濯的八卦，也因为对配给食物包没兴趣，他一路睡到目的地，肚子早饿扁了。 　　早知道从餐厅顺点东西出来了，顾干员很后悔。 　　虽然总部餐厅规定不能外带，不过他有空间仓库，悄悄顺点东西完全不是事。 　　对顾少爷来说，特勤司总部餐厅的水准只能算很一般，他去吃饭也就满足生理需求，不会有多拿一点带走的想法。 　　吃到独山岛第一顿晚饭，他后悔了，别说总部餐厅，这还不如飞机上的配给食物包吧。 　　“顾非凡。”任濯出现在食堂门口。 　　顾非凡嘴里嚼着干面包：“干嘛？” 　　任濯招手：“司长要去第一区基地，我们先去做准备。” 　　听说要跟聂征一起出去，顾非凡赶紧咽下口中食物，起身走出食堂。 　　两人去了基地大门口的停车场，看见基地给安排的车已经停那里。 　　任濯斜眼看顾非凡：“会开车吗？” 　　顾非凡：“当然。” 　　穹镜世界的飞行器很特别，但车辆结构与操纵方式跟现实世界基本一致，顾非凡在训练营的时候也接触过。 　　因为这项驾驶技能，他还被恩十七极度崇拜，男主认为他连柜式低空运输机都能开呢。 　　“就你在训练营里摸的那几下？”任濯开启嘲讽模式，“能发动起来就算不错了吧。” 　　顾非凡：“敢不敢让我试试？” 　　任濯不敢，只能恨恨道：“别说大话，误了司长的事情，你可担不起。” 　　不一会儿，聂征来了，任濯自动上前拉开后座车门，旁边顾非凡楞了一下，原来当下属还要提供这种服务啊。 　　司座大人上车后，任濯坐上驾驶位，顾非凡便上了副驾驶。 　　车辆驶出第七区基地，顾干员表面笔直端坐，实际一直用眼角余光去瞥后视镜里聂司长的身影。 　　聂征估计在想事情，路上都没有说话，暮色透过车窗，将那人的一半侧脸照亮，另一半则隐于黑暗之中，深邃有致的五官在光影的衬托下显得颇为高深莫测。 　　独山岛面积很小，不到十分钟，目的地就到了。 　　第一区基地看起来比第七区基地要大很多，围墙也高了一截，基地门口除了卫兵，还有专人等候在那里，见了聂征就喊“聂司长”，显然其他区的人也都认识聂征。 　　聂征步伐凛凛地走进第一区基地大门，任濯与顾非凡紧随其后。 　　路上顾非凡全神戒备，虽说第七区与第一区的关系尚属友好，但到了别人的地盘，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穹镜十二区的政治架构各有不同，第一区负责管理超凡事务与政治情报工作的是大区安全部，虽然叫法有别，实际却与第七区的特勤司对等平级。 　　第一区安全部长麦克雷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给人一种体质系强者的感觉，聂征够高了，他居然比聂司长还多出半个头。 　　顾非凡注意了一下，这位麦部长也有备注，显然骨碌碌是打算给他安排戏份的。 　　麦克雷，男，第一区安全部部长，四系（体质、自然、时间、精神）超凡者，前期战力榜前五。 　　截至目前有备注的角色里，顾非凡只遇见两名四系超凡者，除了那位救世军首领付凌，就这位麦部长了。 　　作为同样一名四系（伪）超凡者，顾非凡估计自己还不是麦克雷的对手。 　　麦克雷见到聂征的时候显得很热情：“聂司长大驾光临，真是令我们这小地方蓬荜生辉啊。”聂征朗笑着与对方握手，“麦部长过谦，第一区基地如果算蓬荜，那我们第七区基地就该不知如何自处了。” 　　两位大人物虚与委蛇了几个回合，最后进了一个房间密谈，任濯和顾非凡被留在门外。 　　有第一区的安全部工作人员想带他们去旁边休息，被任濯拒绝，最后两人就跟门神一样站在那个房间门口。 第31章你想送死吗 　　=========================== 　　第二天清晨，副人格拉着主人格讨论昨天晚上的梦。 　　从七岁那年开始，顾非凡就不做梦了，或者说有可能做过，但从来没有醒后还记得的情况。 　　奇怪的是，昨晚的梦境他记得，虽然荒诞，却很清晰。 　　更奇怪的是，两个人格都分不清这个梦属于谁，按理说他们思维独立，梦境也应该是分开的才对。 　　主人格：应该是你的。 　　副人格：可昨天想起来要给聂征当副官的是你。 　　主人格：可对聂征心怀不轨的是你。 　　副人格：我怎么不轨啊，就聂征那武力值…… 　　八点半，聂司长点了几名特勤司干员同行，出发前往独山岛中心的赛事大本营。 　　这次基地里派出了三辆车，聂司长的座驾居中，顾非凡没有捞到跟司长同车的待遇，坐了最后一辆。 　　车开了十分钟，目的地就到了。 　　大本营位于独山岛中心，与十二区基地的距离都差不多，主建筑占地挺广，前方还有个大广场，看来可以兼做停机坪。 　　顾非凡下车的时候，前面有个利索的工具人已经为聂司长拉开了车门。 　　聂征下车后四顾一圈，很快就迈开腿，朝着大本营主建筑走去，特勤司干员们紧随其后，走得煞是威风。 　　就在第七区特勤司诸人即将踏上主建筑台阶之时，身后响起了引擎轰鸣之声，回头看见三辆黑色的军用越野车由远及近，冲过广场而来。 　　打头第一辆更是丝毫没有减速迹象。 　　时间不过瞬息，第一辆越野车已到了十米之内，车速依然不减。 　　聂征上前一步，双臂打开，制服下摆无风而动，哗—— 　　一股强劲的气流骤然爆发，在众人面前竖起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另那辆高速行驶中的车辆再也无法寸进。 　　眼前画面如同顾非凡在现实世界见过的、经高速摄影机拍摄后放慢的视频，所有细节展现得淋漓尽致。 　　嘭！嘭！嘭！ 　　保险杠、车前灯、引擎盖，乃至前挡风玻璃，都在撞击的作用下变形崩碎、四散飞溅。 　　没有系统提示，证明这是一项自己已经掌握的超凡技能。 　　所以这是空气墙？ 　　顾非凡记得有部纪录片里说过，这种汽车撞击瞬间爆发的作用力起码超过几百吨。 　　不会吧，这么大的冲击都能轻松拦下？ 　　顾干员被聂司长帅一脸的时候，那辆车身长度急速缩短的越野车上倏地飞出了三条人影。 　　其中两条很狼狈，滚到地上了，另一条轻松落地。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瘦高男人，穿得一身黑，看起来像根电线杆，其头顶的备注为： 　　克里维，男，第九区军情局负责人，三系（体质、自然、规则）超凡者。 　　此时聂征双手虚虚一抬，那辆已经报废的越野车咣当翻了个身，半侧着在地上滑出去。 　　车的去势很快，转瞬就撞到了后面一辆，然而还没完，撞在一起的两辆车继续滑动，朝着最后一辆而去。 　　第三车驾驶员紧急制动，刹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聂征！”克里维大喝一声，同时飞身而起。 　　聂征冷哼，身形一闪，直接迎上去挥出一拳，拳上带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能够代表十二大区来这里开会的都是跟聂征同级别的强者，可以说这是顾非凡第一次亲眼看到如此高水平的超凡者对决。 　　相比起来，以前看过的特效电影和视觉大片全都弱爆了。 　　可惜聂征跟克里维只过了寥寥数招，麦克雷就来了，这位第一区安全部长强势突入，拦住了大打出手的第七区和第九区代表。 　　“两位，有话好好说！” 　　麦部长的面子挺管用，聂征和克里维都收了手，克里维脸黑得可怕，聂征看起来倒是闲适得很。 　　“刚刚第九区的车辆失控，聂某为紧急避险，不得不出手制止。”聂征不紧不慢道：“谁知克里维局长是非不分——” 　　“放屁！”克里维怒不可遏，“我的车是正常行驶！” 　　“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了，不就是几辆车么。”麦克雷打圆场：“会议就要开始，大区联合会的特使也来了，两位可不能迟到。” 　　在麦克雷的压制下，第七区与第九区的争端暂时平息，第33届踔绝组委会第一次会议得以如期举行。 　　开会的时候，聂征只带了李思文进入会场，干员们都在外面等候，其他大区也是如此。 　　尽职的工具人乔礼向顾非凡科普了一些关于大区联合会的常识。 　　大区联合会是由穹镜十二区政府共同设立的一个权利组织，常设机构位于中央大陆南端的碎金城，大区联合会通过的公报对所有大区都有约束力，因此也极具威信。 　　不过在拥有上帝视角的顾非凡看来，所谓大区联合会不过就是时空殖民者们用来分赃的邪恶组织罢了。 　　“大区联合会每年召开一次全体会议，届时各大区评议长都要去参加，安保任务是咱们特勤司的工作。”乔礼嘘了一口气，“压力可是很大的。” 第32章司长的大旗 　　=========================== 　　在顾非凡原本的预计里，男主走的主线剧情与自己走的特勤司那条线没有多少交集，也就是短期内不管他这个穿书者做了什么，对主线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然而他还是想当然了，细微的偏差一点点累积，最终却有可能带来本质的不同。 　　“比赛获胜者可以申请加入特勤司。”恩十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 　　一方面他是疼的，因为肚子被顾非凡狠狠打了一拳，另一方面却是说不出的委屈，“非凡哥，你为什么就是不想让我去特勤司呢？” 　　顾非凡给不出理由，他丢开恩十七的衣领，“你知不知道，现在参赛就等于送死！” 　　“我不会死的。”少年拼命摇头，“非凡哥，你相信我，我会很小心，我会很努力，我会活到最后的！” 　　顾非凡伸手按住额头，只觉太阳穴的血管都要爆了，不过话说回来，男主这么作死，其实他也有责任。 　　“非凡哥——”恩十七向刚刚殴打他的人靠近，神情小心又卑微。 　　顾非凡抬眼瞪过去，少年无措地停住脚步，就像是个被父母责打但依然眷恋不舍的孩子。 　　顾非凡心里的怒火再也发不出来，他抬起右手，举到男主头顶，在对方逆来顺受地闭上眼后轻轻放下。 　　恩十七忐忑地睁开眼，后脑勺被顾非凡用力摁了一下。 　　“你还把艾九也牵扯进来，她才十三岁！” 　　摁完，顾非凡转身走人。 　　“非凡哥？”恩十七有些不明所以。 　　顾非凡没回头，直接走向综合楼。 　　按照踔绝比赛的规则，每大区参赛人数为二十人，这回秦鸣一共带来十九人，连他自己正好二十人。 　　参赛人员名单应该已经交到聂征那里去了，如果上报到了组委会，那就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 　　顾非凡决定直接去找聂征，后者是目前唯一有权修改名单的人。 　　在综合楼三楼的司长临时办公室门前停驻了几秒，组织了一会儿措辞，他敲响了房门。 　　“请进。”聂征的声音传出来。 　　推开房门，顾非凡大步走入，首先就是一个标准的击胸礼。 　　日常见面一般不需要这么郑重其事，聂征有点意外：“什么事？” 　　“司长，我发现戎机司的参赛人员里有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她太小了，实力也很弱，不适合参加这次比赛。”顾非凡道。 　　“你指的是艾九？” 　　“司长知道？” 　　聂征手指点点桌面上的文件，“我在名单上看到了，没记错的话，她跟你是同一届超凡训练营的。” 　　“是的。”顾非凡道：“所以我很清楚她绝对不适合参加这个比赛。” 　　聂征往后一靠，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十指相对支撑着，语气平静，“虽然她年纪小，但作为超凡者，她已经拥有独立选择权，而且也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她的选择是错误的。”顾非凡神色凝肃：“作为曾经的队友，我不能看着她去送死。” 　　聂征微微仰头，“你要以什么立场去阻止她？或者说，你打算怎么解决她的这个错误？” 　　“我以朋友以及战友的立场在阻止她。”顾非凡啪得收腿立正，朗声道：“我想要取代她的参赛资格，请司长成全！” 　　聂征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开口：“过去四十三年，参加比赛的一共七千六百八十人，活着出来的只有一百七十九人。” 　　这么少？ 　　顾非凡怔了一下。 　　聂征：“现在你还坚持要去吗？” 　　顾非凡：“当然。” 　　聂征的目光焦点穿透了顾非凡的面孔，仿佛落到了什么更远的地方。 　　半晌之后，他紧蹙的眉心慢慢舒展，“这个申请，你需要取得秦鸣的同意。” 　　顾非凡点头，“明白了，谢谢司长。” 　　他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办公室。 　　下楼梯，转弯，顾非凡推开了二楼会议室的大门。 　　戎机司的参赛者此时已经全部聚集于此，包括恩十七和艾九，也包括他们的队长秦鸣。 　　秦鸣来自戎机司下辖703旅超凡独立营第一连，年龄二十四，军衔上尉。 　　踔绝对参赛者年龄的限制没有下限，却有上限，即不得超过二十五周岁。 　　超凡天赋与年龄无关，但超凡者的精神意志却与年龄有关，目前穹镜世界战力巅峰的前几位超凡者无不都是二十五至三十五年龄段的。 　　二十四岁，是可以参加踔绝的最大年龄，也意味着秦鸣拥有整个队伍中最强的实力。 　　有经验、有实力，有威望，还有一个保命的杀手锏，所以秦鸣对于这次踔绝的冠军志在必得。 　　会议室大门被推开的时候，秦鸣以为来的是聂征，结果却进来一名特勤司干员。 第33章曾经的少年 　　=========================== 　　决定参加这场踔绝之后，顾非凡自然是不可能后悔的，但任濯的提议听起来也不错，他决定予以采纳。 　　档案室钥匙在基地驻守小队长手里，顾非凡找过去，对方很干脆就把钥匙取出来了。 　　谢绝了小队长陪同的建议，他拿了钥匙，自己去了综合楼四层的档案室。 　　因为没有窗，档案室里的空气非常沉闷，采光也很不好，开灯以后，发现整个空间很大，里面东西却不多，除了几个金属柜子，剩下就几张空荡荡的桌椅。 　　借着惨白的灯光，可以看到桌椅上厚厚一层灰。 　　顾非凡挽起袖子，逐一搬出所有的资料。 　　穹镜历2435年开始到穹镜历2479年，32届比赛的档案摆满了整个长条桌。 　　事情要从穹镜历2435年初说起。 　　那年的大区联合会通过了举行全境超凡者比赛的议案，第一区主动提供了千山列岛作为比赛地。 　　期间其它大区也非常配合，出钱出力，共同将千山岛打造成了一个铜墙铁壁般的地狱战场，完全就是个比赛不结束谁也无法逃离的牢笼。 　　从第一届比赛开始，参赛人员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甚至随着规则的修改而不断逼近极限。 　　第七区表现平庸，前面十九届都铩羽而归。 　　第20届，第七区第一次拿到了冠军，他们只活下来一个人。 　　决赛最后一刻的图像资料保存在档案里，当顾非凡拿出一张照片时，他一眼就认出了当中那名少年。 　　那是聂征，十七岁的聂征，与如今的恩十七同岁，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冷冽眼神。 　　一瞬间，顾非凡感觉自己被那双黑白分明但又冰冷彻骨的双眼所震慑，连呼吸都冻在了空气里。 　　穹镜历2466年5月11日，午夜。 　　千山岛大雨初歇，一名少年独自伫立。 　　雪白的探照灯光柱四下逡巡，照出大地满目疮痍，人类身体残骸与血液散落逶迤。 　　衣衫褴褛、浑身污秽，少年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但他的脊背却不可思议地挺拔，仿若一把来自地狱的死亡利刃。 　　冷酷无情，杀人无算。 　　写下来只需几个简单的词汇，但有谁知道做到这一点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穹镜》原书中，聂征一出场就是强者姿态，高高在上、盛气凌人，无人能略其锋，以至于顾非凡从来没想过这人也会有年少的、虚弱的、受到伤害的、需要被保护的时刻。 　　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顾非凡才重新拿起资料继续翻看。 　　第21届踔绝，第七区蝉联冠军，活下来三个人，聂征是其中之一。 　　十八岁的聂征，身量较上一年有了很大的变化，神情也由带着恨意的冷变成了带着漠然的寒。 　　第22届踔绝，第七区继续蝉联冠军，活下来八个人。 　　聂征是第七区参赛队的领队，十九岁的他已经褪去了少年的样貌，面部轮廓更加深峻，经由一张照片就可以传递出令人畏惧的力量。 　　将三张照片放在一起，顾非凡看了又看，觉得应该放回去的时候又重新拿了起来。 　　第23届踔绝，由于组委会修改了规则，聂征已经没有参赛资格，所以那一届第七区一败涂地，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接下来9届比赛，第七区再无胜迹。 　　资料看完，顾非凡动手收拾现场。 　　所有的文件都放进对应的档案袋，发现遗漏了聂征那三张照片，顾非凡刚拿起来，就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 　　转头，见到那个站立在档案室门口的高大身影，顾非凡心里一慌，“司、司长？” 　　手里还捏着人家的照片呢。 　　聂征背着手上前，“资料看完了吗？” 　　顾非凡立马回答“看完了”，同时将手里的东西不着痕迹地收进空间仓库。 　　聂司长绕着桌子踱步，此刻的他与那几张照片上的聂征截然不同，外露的锋芒变成了更具深度的气场。 　　“你有什么想法？”聂征问。 　　什么想法？ 　　顾非凡思忖道：“比赛很残酷、很激烈，可是我看不到它有任何积极意义，除了加深仇恨、带来大量伤亡，即不能促进超凡者之间的交流，也不能提高各大区的超凡水平。” 　　聂征停步看向顾非凡，灯光下，他的眉眼被阴影所遮挡，“不错，这就是踔绝的本质。” 　　过了片刻，“那么，你后悔了吗？”聂司长悠长的声音响起，“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我不后悔。”顾非凡摇头。 　　得到顾非凡的回答，聂征抬手看了眼腕表，“你先回去休息，晚上八点四十去我办公室，我带你上千山岛认认地形。” 　　顾非凡立正：“是！” 　　比赛开始之前带参赛人员上千山岛自然是不允许的，聂征作为组委会成员不可能不了解这个规矩。 　　此等舞弊行为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不在顾非凡的考虑范围，或者说，他相信聂征既然敢这么干，肯定有足够的把握。 　　聂司长把话说完就径自走人，顾非凡又花了点时间善后，才离开了档案室。 　　此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顾干员匆匆赶到餐厅，只得到一份冷掉的晚餐。 　　本来他是没什么胃口的，但想到晚上聂司长有约，到时候如果肚子饿起来就不好了，于是硬着头皮把那份晚餐全部塞进肚子里。 　　剩下还有不少时间，顾非凡又回到宿舍洗了个澡，然后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带来的衣服挑挑拣拣。 　　夜探千山岛这种事肯定不宜暴露身份。 　　特勤司制服适合耍帅，要干点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换上低调的黑色战斗服吧。 第34章要叫我非凡哥哥1 　　================================ 　　千山岛位于独山岛以北，第七区基地在独山岛北部，因此这个基地与千山岛的距离原本就是最近的。 　　十公里距离，五分钟时间。 　　聂司长这开船本事不得了，速度俨然已经超过一般的快艇。 　　距离海岸不到一公里的时候，聂征停了船，受潮汐影响，这里的海浪似乎变大了，但小船却仿佛被一根钉子钉在了原地，稳得一批。 　　聂征回过身，抬手看了看表，“比赛开始前三天，千山岛的电网和监控都会重启一次。九点整，我们就可以上岛，重启在午夜十二点之后完成，所以我们会有一百八十分钟时间。” 　　顾非凡转头看向远处的海岸，千山岛太大了，海岸线一眼望不到边，整个儿黑魆魆的一片。 　　“司长，监控是全岛覆盖的吗？” 　　“地面监控做不到全岛覆盖，但比赛期间会有飞艇提供空中监控，加上定位芯片的监听功能，组委会基本能够掌握赛场上的所有动向。” 　　在穹镜世界的科技树上是没有通讯卫星技术的，用飞行器来实现空中监控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不过那都只是明面上的。 　　以源世界的技术，就算要对这个小岛实现全天候无死角的监控都不难，顾非凡记得《穹镜》原书隐约有过暗示。 　　晚上九点整，聂征再次开动了小船，停船地点是一片礁石海岸，他让顾非凡先瞬移上岸，然后自己再跳上去，同时用控物技能把那艘小船也带了上去。 　　放下船，两人继续前进。 　　千山岛上有条南北走向的山脉，山脉将岛屿分成了东西两块区域，全岛南北长度约200公里，东西长度约150公里。 　　对于超凡者来说，这样的活动区域不能说大，但要在几个小时内全部走遍也是不可能的，聂征带顾非凡去的是几处特殊的地形。 　　参赛人员虽然能在赛前看到千山岛地形图和模拟沙盘，但实地勘察总归还是不一样。 　　“这就是整个千山岛最深的峡谷。”聂征立在峭壁边沿，垂首看向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最高落差达到300米，谷底是湍急的河流，部分区域冲击力很大，基本无法立足，不过有一个地方例外。” 　　站聂司长身边喘粗气的顾非凡问：“在哪里？” 　　这一路过来，聂司长仿若闲庭信步，他却累惨了，精神意志差点用到枯竭。 　　“你的指引标最远距离有多少？” 　　“50米左右吧，不过、嗯，应该很快就会有提高。” 　　指引标2级的熟练度已经到了98%，升3级指日可待。 　　技能等级这种东西也就只有顾非凡这个自带系统的穿越者有了，其他人的超凡能力是无法量化的。 　　聂征道：“这样的话，你需要选择合适的落点中转，不过现在视野不好，还是我带你下去吧。” 　　顾非凡一愣，带我下去，怎么带？ 　　公主抱吗？ 　　那、那不太好吧？！ 　　下意识想拒绝，只是这念头还没来得及实施，顾非凡忽觉腰间一紧，自己就已经被聂征迎面捞了过去。 　　是的，并没有公主抱那种高级待遇。 　　聂司长的胳臂绕过顾干员的腰身，将人往自己肩上一送，跟搬运工扛个大包差不多。 　　然后。 　　没有任何废话，聂征向前迈出一大步，干脆利落地开始了自由落体运动。 　　高速坠落带来的失重感淹没了一切感官。 　　顾非凡眼前一黑。 　　【悬浮：规则，反重力，激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一声系统提示音响起，下坠趋势骤然减缓。 　　“好了。”聂征在顾非凡耳边说了两个字。 　　激流奔腾、喧嚣震耳的河谷里，想要对话，除了加大音量，还必须缩短距离，也就是贴得足够近。 　　太近了，呼吸之间的热气都带进了耳道。 　　待到聂司长的臂膀松开，顾干员依然惊魂未定，说不清是因为跳崖太刺激，还是被身边人说话的声音给震得。 　　花了几秒钟，他才镇定下来，运用鹰眼技能打量四周的环境。 　　他们停留在峡谷中央的巨石上，这些岩石仿若从河道中破土而出的竹笋，探出急流好几米的高度，虽没有被水流淹没，但扑面而来的密集水雾跟下雨也没什么两样。 　　聂征的话语再次自顾非凡耳边响起：“那边有可以立足的位置，角度很好，无法被人从上方发现。” 　　肩膀被外力推动，转向一侧河岸，低沉的声音继续传来：“这里是组委会的监控死角，芯片定位精度受磁场影响下降，如果被人追杀，可以将此地作为临时中转，不过要小心下面的激流。” 　　被动看向河岸，顾非凡脑子里咕嘟咕嘟乱成一锅粥。 　　“记住了吗？” 　　耳朵被人捏了一下，顾非凡才猛然惊醒，忙不迭点头，恍惚间，他好像听到聂征发出一声轻笑，但是不敢回头去确认。 　　“好，那我们走吧。” 　　聂征再次将他捞起扛上肩膀。 　　吧嗒—— 　　伴随着下坠带来的失重感，顾非凡的皮靴接触到了地面。 　　这是一片广阔的混凝土地面，目测面积将近十公顷，四周伫立着十几座巨大的铁塔，铁塔的影子横过大地，仿佛魔鬼留下的黑色抓痕。 　　聂征松开手，让顾非凡自己站稳。 　　离开峡谷之后，顾非凡就这么被聂征扛着走了大半个千山岛。 　　聂司长的臂弯很有力，也很稳定，顾干员从一开始的尴尬至极到无奈认命，认命之后渐渐适应，最后竟奇迹般淡定了下来。 　　举目四望，顾非凡喃喃低语：“这里就是最后的决赛地点？” 第35章我要奖励哦 　　=========================== 　　这天一上午，顾非凡和恩十七都耗在了基地的训练场，临时基地地方简陋，训练场也很小，后来他们还跑到围墙外面去练习。 　　恩十七展示的都是体质系和自然系能力，没什么特别之处，也不怕被人看到。 　　下午的时候，顾非凡把恩十七带到了海岸边，不是码头的方向，而是另一处比较平缓的沙滩。 　　到了地方，顾非凡就开始脱衣服鞋子，搞得男主一头雾水。 　　“你也脱。”顾非凡道：“因为接下来我要教你学游泳。” 　　踔绝比赛地点是座海岛，岛内还有不少河流和水域，所以学会游泳很必要。 　　就算恩十七学不会，顾非凡也决心要将刚刚从聂征那里学来的控水能力转授给男主，关键时刻那可是能保命的。 　　“哦。”听说非凡哥要教他游泳，恩十七高兴坏了，立刻手脚麻利地脱衣服，脱到只剩一条底裤后发现顾非凡还穿着长裤。 　　“不错嘛，长了不少肌肉。”顾非凡满意打量着少年的身体。 　　恩十七慌里慌张去捡裤子。 　　顾非凡认真建议，“你要喜欢全脱了也行。” 　　恩十七没理他，涨红着脸又把长裤穿了回去，穿好裤子，回头看见顾非凡高高跃起，噗通一声就扎入了海里。 　　午后的阳光照在碧蓝色的海面上，金色波光有些晃眼，下一瞬，那人探出水面，招手喊道：“十七快来！” 　　“好。”恩十七回答。 　　教学先在浅滩开始，有超凡者的体质打底，恩十七很快就学会了狗刨，转战深水区后，他的泳技飞速提升。 　　半个小时后，他学会了控水。 　　两个小时后，顾非凡宣布收工，男主果然是天眷之子，就练了这么一会儿，控水能力已经非常像样。 　　两人回到基地时，聂司长已经从组委会回来，不但拿回了其他大区的参赛名单，还给上面的大部分人加上了超凡能力备注。 　　第七区特勤司的情报能力可见一斑。 　　傍晚秦鸣召集人员开了个会，根据对手的情况提前制定一些作战策略。 　　这次的参赛人员里，除了恩十七，还有一个叫齐三丘的超凡者也是跟顾非凡他们同期训练营出来的。 　　参加踔绝的就两种人，自愿的和非自愿的。 　　自愿的就是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想来搏一搏或者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 　　如果自愿报名凑不足二十人，戎机司会强制一些触犯了军规的超凡者参赛。 　　恩十七属于自愿参赛，齐三丘则属于非自愿参赛。 　　在《穹镜》原书中，齐三丘只在训练营里冒过泡，后来再没出现，顾非凡也搞不清楚这人有没有参加这届踔绝，当然有没有都不重要。 　　所有参赛人员里，顾非凡只在意自家侄子，他的目的也就是保证恩十七能够活着离开千山岛而已。 　　这次赛前会议上，顾非凡一直置身事外，不管秦鸣说什么，都没有提出异议。 　　穹镜历2479年5月1日，傍晚六点。 　　参加第14届踔绝的超凡者出发前往组委会驻地，他们要在那里进行一系列的赛前准备。 　　聂征带着特勤司干员们来为第七区参赛队送行，他先跟秦鸣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瞄了顾非凡一眼。 　　顾非凡立马出列。 　　秦鸣也识趣，没说什么，带其他人先上了车。 　　“顾非凡。”聂征道：“你是第一个参加踔绝的特勤司干员，希望你能为我们特勤司增光添彩。” 　　顾非凡大着胆子问：“司长，如果我拿了第一，是不是有奖励？” 第36章特勤司之光 　　=========================== 　　上午8:50，所有人都神情严肃地盯着自己的定位器，等待今天的公告。 　　十分钟后，组委会将公布今天的十二个临时目标，他们的坐标会被实时广播三小时，完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九点整，一串数字出现在定位器主屏幕上，分别为：109、207、304……708…… 　　“卧槽，怎么是我？为什么是我？！”队里的8号梁迪跳了起来，惊慌中带着愤怒。 　　十选一，10%的概率，确实比较倒霉。 　　“冷静！”秦鸣厉声打断梁迪的抱怨，“没什么好担心的，今天是第一天，我们的状态处于最好的阶段，接下来只需要按照计划行事就可以。” 　　一支队伍十个人，其中一人坐标公开，另外九人隐藏。 　　除去自己的队友，还有十一个公开的目标，九十九个隐藏的敌人。 　　这是一场复杂的博弈，推测敌方的行动与掩饰己方的意图同样重要，但有时候千算万算，可能还不如正面硬刚。 　　秦鸣选择了保守。 　　具体做法就是：找个易守难攻的地形，让临时目标待在里面，另外九人隐藏在附近，应付前来袭杀的敌人。 　　临时目标没有移动，敌方很容易可以推测出这是一个陷阱，针对这个明显的陷阱，他们会怎么做？ 　　独山岛，踔绝赛事组委会驻地。 　　掌控整个比赛的监控大厅里，墙上的屏幕同时播放着十几个画面，来自大区联合会的监督员们一边对照画面，一边进行着紧张的记录。 　　而大厅二楼的观察台，几名大区代表正在谈笑风生。 　　“第三区这个突袭真是妙啊。”第二区代表彼得罗率先抛出话题。 　　第三区代表鲍尔斯笑着摇头：“哪里哪里，侥幸而已。” 　　就在刚刚，第三区参赛队成功偷袭第七区临时目标得手，同时还击杀另一名第七区队员，最后成功退出第七区的包围圈。 　　第三区的积分已经达到三百，暂列积分榜第一。 　　“刚才那一战确实精彩，可惜聂征没看到。”第九区代表克里维皮笑肉不笑地说。 　　“对了，聂征怎么还没来？”彼得罗问。 　　克里维：“估计是他也知道这届第七区参赛者实力不济，没眼看吧。” 　　鲍尔斯：“听说这回第七区参赛人员招募出了问题，最后还从他们特勤司抓了个人过去补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众人谈话间，身后传来响动，回头就见麦克雷陪着大区联合会特使霍特一起到了。 　　“哎呦，是霍特使来了。” 　　彼得罗立刻露出笑脸迎了上去，其他大区代表也都结束了闲聊，做热情欢迎状。 　　在穹镜世界，大区联合会是凌驾于各大区政府之上的绝对势力。 　　霍特年纪三十出头，中等个头，站在麦克雷身边显得小了一圈，但气度却半点不输这位第一区安全部长。 　　与众人寒暄一番之后，他将注意力转移到比赛积分榜上。 　　这么一会儿时间，积分榜上的排位已经有了变化，第一区超越第三区登上了榜首，其它各大区也都有所收获。 　　“今天是首日，比赛已经这么激烈了啊。”霍特啧啧感叹。 　　“主要是赛制改进的功劳。”彼得罗笑道：“根据大区联合会的指导意见，把那些消极避战的漏洞都堵上，对抗性自然就增强了。” 　　霍特就说了些“有诸位勠力同心，踔绝必定越办越好”之类的勉励之语，勉励完毕，他似是不经意地四顾一圈，“怎么没见到聂司长？” 　　麦克雷也道：“今天聂司长没来么？” 　　众人摇头，说没见到，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正议论间，就听后面响起了脚步声。 　　聂征步伐铿锵地走过来，“抱歉，我来晚了。” 　　霍特显然对聂征有些另眼相看，主动与其寒暄了起来。 　　谈话间隙，克里维突然来了一句，“聂司长，听说这次你们第七区特勤司也派人参赛了？” 　　“原来克里维局长还注意到了这些微末小事。”聂征问：“这不违规吧？” 　　其实自从参赛名单报上去之后，其他大区都知道了第七区队伍里有个特勤司干员出身的队员。 　　对于第七区这个迷之操作，各区都有不同猜测。 　　霍特是唯一没有注意这件事的人，此时有了兴趣，便道：“聂司长这是想要手下干员重现当年荣光么？” 　　聂征摇头，“哪里，只是年轻人喜欢挑战，不想错过这个能与各区精英切磋的机会罢了。” 　　克里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该不会是那小子犯了你们特勤司的什么忌讳吧。” 　　这话里意思就是聂征公报私仇，派不顺眼的手下去送死，以踔绝的死亡率来说，还挺有道理的。 　　聂征并不生气，“克里维局长此言差矣，踔绝这样的盛会，全穹镜超凡精英莫不向往，聂某人也是限于比赛规则，否则定要多参加几次的。” 　　不管结果如何惨烈，明面上踔绝还是非常冠冕堂皇的比赛。 　　克里维也不敢说他们第九区就是专挑那些不听话的刺头去踔绝送死，因此只能闭嘴。 　　“聂司长所言极是。”霍特点头：“踔绝固然危险，但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话说聂司长当年的比赛资料我也看过，确实是英武勇猛，不愧穹镜第一人啊。” 　　“特使谬赞，这个第一人，聂某可不敢当。” 　　“不必过谦。”霍特笑道：“我记得聂司长头回参赛才十七岁吧，却能以一己之力拿下冠军，后来更是蝉联了两届，创下赛会记录。” 第37章队友的威胁 　　=========================== 　　行进途中，恩十七看看定位器，“非凡哥，706一直没有移动。” 　　顾非凡点点头，“可能出事了。” 　　坐标没有熄灭，证明人还活着，但大半个小时依然一动不动，就很说不过去。 　　十分钟后，顾非凡和恩十七在706坐标点附近遇见了秦鸣他们。 　　秦鸣已经带人找到了706佟川，这名队员死了，就在片刻之前。 　　从现场情况来看，这人从悬崖高处摔下来，双腿骨折，身上应该还有内伤，然而他的直接死因却是脖颈处的刀伤。 　　刀口平整利落，流出的鲜血淌了一地。 　　恩十七转头看向顾非凡，神色复杂，后者伸手拍拍少年的肩膀，轻轻摇头。 　　他们都看得出佟川死于自己人之手。 　　第七区参赛队没有拥有强力治疗术的超凡者，超凡竞技赛也没有因伤退出的规则，所以一名重伤的超凡者，其作用只能是拖累队伍，除了平白占据一个名额，没有任何好处。 　　这就是踔绝，或者说，这就是穹镜超凡者需要面对的真实世界。 　　须臾，秦鸣清清嗓子：“走吧。” 　　其他几人沉默跟上，顾非凡和恩十七走在最后。 　　几分钟后，第七区参赛队找到一个山洞，进洞隐蔽好之后，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按照比赛规则，组委会将在场上队员死亡三小时内送替补队员上场，由于替补队员上岛地点随机，因此如何与大部队安全汇合就是个重要问题。 　　707和708死亡时间较早，他们的替补应该很快就到了，这也是其他队伍替补集中上场的时间，动静比较大，也更加危险。 　　秦鸣将剩下的七个人分了两组，他自己带两个人，702黄起带三个人，分别接应两位替补队员。 　　顾非凡和恩十七就在黄起的小队里。 　　12：15，711的坐标出现在了定位器上，秦鸣带人走了。 　　十五分钟后，712的坐标也出现了，位置在千山岛西南方海岸，剩下四人立即动身出发。 　　下午这段时间，第七区参赛队运气比较好，替补队员成功汇合，没有发生伤亡，接下来就是保存体力，等待下一次战斗。 　　午夜十二点，组委会再次发送了比赛排名，大部分队伍数据未变，但也有两支队伍数据变动很大，显然他们曾经遭遇过。 　　独山岛，组委会监控大厅。 　　大厅二楼的观察台上，其他大区代表都去休息了，只有聂征独自伫立，他的目光落在显示所有人坐标点的大屏幕上，。 　　替补队员上场后，目前每支队伍都是满员状态，一百二十个光点散布在屏幕上，看起来很是热闹。 　　然而那只是假象。 　　用不了几天，那些光点都会逐一消失，只有极少数例外。 　　在屏幕上逡巡一遍，聂征找到了顾非凡的坐标。 　　那个光点位于千山岛东北角，与其他第七区的坐标挨在一起。 　　回想那个年轻人出发之前自信满满的保证，聂司长低声自语道：“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穹镜历2479年5月11日。 　　比赛第十天，第33届踔绝比赛形式逐渐明朗。 　　第三区、第五区、第十区、第十一区、第十二区的参赛队已经在积分排行榜上消失，这意味着他们所有的队员均已死亡，提前退出了比赛。 　　剩下的队伍里，第一区以5300的高分位居榜首，接下来分别是第六区、第九区、第二区、第八区、第七区、第四区。 　　第七区的1800分在榜单上吊车尾，人员方面也只剩了五个，分别为701秦鸣、702黄起、709恩十七、710顾非凡、714齐三丘。 　　上午八点多，五名第七区参赛队员聚在一起，等待今天的临时目标刷新。 　　他们藏身的地方是个小型洞穴，恩十七和齐三丘用控土能力在洞口做了伪装，倒也算得上隐蔽。 　　对了，恩十七的控土能力就是顾非凡从齐三丘那里偷学后转授的。 第38章好运与实力 　　=========================== 　　第七区参赛队在千山岛中央山脉南部最高的一座山峰上落脚。 　　这是一座由地心岩浆冷却形成的陡峭山峰，山体由大块裸露的火成岩组成，晴朗的天气里，山顶视野非常好，也极容易观察山下的动静。 　　然而此时天空阴云密布、雷声滚滚，眼见就要迎来一场暴雨，这个据点视野清晰的优势不复存在。 　　雨水会阻挡视线，而风声、雨声和雷声也会影响听觉，对偷袭者来说是极大的便利。 　　“看来今天运气不太好。”顾非凡自言自语。 　　或许是因为身上的穿越者光环和主角光环保佑，一直到比赛最后一天，顾非凡和恩十七的运气都还不错。 　　既没有被抽中当过临时目标，也没有遇到太过危险的境况。 　　“我们需要分散。”顾非凡对秦鸣说：“每个人守住一个方向，发现敌人提前发出预警，否则来不及组织反击。” 　　“但那会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秦鸣不同意，他显然更希望其他队友能将他团团围住，“就算敌人上来了，我们还可以利用这里的地形来周旋防守。” 　　这座山峰的顶部乱石嶙峋，有很多断裂和凹地，可以用来躲藏的地方不少。 　　“放弃了高度差的优势，我们选择这个据点的意义就没有了。”顾非凡不客气道：“目前有四支队伍的纸面优势都要强于我们，直接硬碰硬，我们的赢面很小，更何况有些队伍还可能拥有热武器。” 　　“队长，我觉得顾非凡说的有道理。”这时候黄起表态了，可见他虽然愿意维护秦鸣，但更不喜欢坐以待毙。 　　黄起这一倒戈，秦鸣就成了光杆司令，他心中不悦，却也只能忍了。 　　最后定下来，顾非凡和恩十七负责东南方向的缓坡，剩下的方位由另外三人平分。 　　根据特勤司提供的参赛人员资料，各大区派出的依然以体质系和自然系超凡者为主，很少有顾非凡那样可以瞬移的空间系超凡者。 　　敌人想要进攻的话，有极大概率选择东南方向的缓坡。 　　不久之后，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继而越下越猛。 　　千山岛属于亚热带海洋性气候，雨水充沛、植被茂盛，每年五六月份正好是雨季，降水量相当可观。 　　密集的水珠击打在岩石上，汇聚之后竟也有了浩浩汤汤的气势。 　　顾非凡躲在一块岩石后，用手遮住定位器，查看着上面的信息。 　　五支队伍的临时目标基本没有移动，只有第一区的例外，102正以极快的速度扑向613，看起来第一区参赛队似乎想对第六区参赛队下手。 　　当然那也可能是虚晃一枪，102的行动轨迹不代表他队友的行动轨迹，第一区参赛队应该还是十人满员状态，兵分两路也办得到…… 　　“有情况！”恩十七突然开口。 　　顾非凡迅速变换姿势，打算探身出去观察，却被恩十七一把扑倒。 　　与此同时，刚刚作为掩体的岩石轰然炸裂，爆炸带来的冲击有如实质，将两人冲开了好几米。 　　热武器！ 　　此时顾非凡无暇去想到底是哪支队伍袭击了他们，他只知道他们的好运用完了，接下来必然有一场恶战。 　　“掩护我！”顾非凡喊，说话间，一把步|枪出现在他手上，枪支入手的同时，鹰眼技能发动。 　　恩十七双拳一握，散落地面的大量石块悬空而起。 　　一个月过去，恩十七的控物技能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不但可控重量增加，连数量也有几何级数的增长。 　　那些被控制的石块犹如有生命的鸟群，盘旋着冲向山崖下方。 　　顾非凡的目光穿透碎石群，精准锁定了敌人的位置。 　　砰—— 　　子弹出膛。 　　穿杨+爆裂，两项超凡技能加持，目标直指一名扛着榴|弹发射器的超凡者。 　　斜坡下的敌人其实有三个，除了扛着榴|弹发射器的，还有两个一前一后分布着，打头那个双臂展开，明显是在发动技能。 　　是空气墙！ 　　果然，所有石块都在撞击到那堵无形护盾的瞬间化为了齑粉，而子弹虽然没有被完全阻挡，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速度与杀伤力受到限制的子弹，对超凡者来说没有多大威胁。 　　拥有强力空气墙防护的敌人并没有因为受到攻击而停下脚步，扛着榴|弹发射器的那人再次扣动了扳机。 　　发射器洞口火光闪烁。 　　顾非凡可没信心直接扛下这一击，他在落地瞬间发动指引标，也没忘抓住身边的恩十七一起转移。 　　轰！轰！轰！ 　　一颗又一颗榴弹在他们身后爆炸。 　　重武器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瞬移之后，顾非凡将恩十七往石头后一塞，自己发动了超凡探知。 　　超凡探知+隐刀 　　这是顾非凡开发的新技能组合，成功率只有60%，但优势明显，非常适合眼下这种需要在掩体后发起的攻击。 第39章绝对不简单 　　=========================== 　　“十七！” 　　顾非凡一把抱住委顿倒地的恩十七，同时释放了一个治疗术。 　　治疗过程中，他注意到后者身上没有明显外伤，甚至连作战服都没有破损，却有源源不断的鲜血自这具身体渗透出来。 　　因为剧痛，少年眉心纠结，气息变得短促而虚弱。 　　一开始，顾非凡的注意力都放在恩十七身上，治疗术释放完毕，脑子里才回想起刚才那句系统提示。 　　伤害转移？ 　　心思电转，他立即就想明白了，恩十七的伤势跟刚才秦鸣身上的伤势位置完全一样。 　　这就是那人的蹊跷之处！ 　　一瞬间，顾非凡恶从胆边生。 　　穿越穹镜这半年，顾非凡杀过不少人，但那过程对他来说就跟网游任务杀怪没什么差别，没任务的时候，他自然不会主动去攻击那些NPC。 　　但是在这一刻，他觉得秦鸣必须死！ 　　与此同时，被顾非凡判了死刑的秦鸣也有了决断，他需要先下手为强。 　　在秦上尉原本的计划里，齐三丘是可以随便炮灰的，剩下四个人最好能够全部活着进入午夜的最终广场。 　　届时他将随机应变，选择把敌人或者队友当做自己的替死鬼，到时候战场一片混乱，不容易被人发现，当然那会儿就算被发现了也无所谓。 　　参加踔绝，原本就是一场搏命豪赌。 　　可是如今形势所迫，不得不提前将这个技能暴露在顾非凡面前，替死鬼还是对方最在意的恩十七—— 　　秦鸣知道那个跋扈的特勤司干员绝不可能放过他，他唯有先发制人。 　　于是，在顾非凡想通关窍的同时，秦鸣的攻击紧随而至。 　　秦鸣原本是体质和自然双系超凡者，以力量和防御见长，擅长近身攻击，他的武器是一把军用攻坚斧。 　　秦鸣很忌惮顾非凡的规则系具现武器，一出手就没打算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一般情况下，好友无端身受重伤，人们的反应总会慢半拍，这半拍就是秦鸣争取的时机。 　　可顾非凡的反应超出意料。 　　秦鸣发起的冲锋遭遇了一堵空气墙，这堵墙不是很坚韧，只能稍稍阻挡他的速度，但随之而来的黑色战刀却迅如闪电！ 　　咔！ 　　早有准备的秦鸣架起手中攻坚斧格挡，撞击冲力瞬间震碎了那把黑色战刀。 　　隐刀的最大优点是出其不意，最大缺点是容易被物理方式防御，它非常锋利，也非常脆弱。 　　格挡起效了！ 　　秦鸣再无顾忌，挥舞攻坚斧冲出，一跃而起，高高劈下。 　　顾非凡的隐刀是单次攻击，还有三十秒的使用间隔，这是参赛之前就申报的数据，秦鸣非常清楚。 　　面对秦鸣的攻势，顾非凡选择抱起恩十七，使用指引标瞬移。 　　然而抱人和指引标发动都需要时间，虽然只耗费一两秒，但这段时间已足够秦鸣的攻坚斧达到目的。 　　刷—— 　　一道血线划过雨幕。 　　秦鸣落地，茫然不解地瞪大眼，看着面前飞溅的血迹。 　　“你——”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他的身体向后一仰，接着直挺挺倒地。 　　隐刀：具现武器，具现物存续时间6秒，每20秒发动一次，2级，可升级（熟练度5%） 　　2级隐刀，具现后可以存在6秒，即使被格挡或者击碎，也可以重新凝聚。 　　一秒钟前，原本被击碎的黑色战刀在秦鸣身后重塑，然后毫不容情地割断了他的脖子。 　　秦鸣倒地后，顾非凡没时间去确认。 　　恩十七身上的伤太重了，一次治疗术只能抵消5%的伤害，就算半小时后技能冷却，这中间的拖延依然非常危险。 　　看来只能先用物理方法暂时止血。 　　“非、非凡哥——” 　　因为严重失血，恩十七有点意识不清，在顾非凡试图将他放下的时候伸手拉住了后者的衣角，似乎怕他跑了。 　　“我去给你找点绷带。”顾非凡摸摸少年的头。 　　他和恩十七身上的急救物资早就消耗得差不多，好在山顶除了他们，还有几具尸首，那些人身上可能会有用得上的物品。 　　只要把血止住，再治疗几次，恩十七就可以脱离危险，甚至在午夜之前恢复战斗力都不是问题。 　　“哦。”恩十七像是听懂了，揪着顾非凡衣角的手指慢慢松开。 　　顾非凡刚把人放下，腰身还没直起来—— 　　砰砰砰！ 　　耳中突然听到一串枪响，这次他是真没防备，幸亏对方枪法也很水，竟然大部分都打偏了，只有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右臂过去，划出一道撕裂伤。 　　顾非凡的第一反应是闪避，通常的做法就是一个空气墙加一个指引标，但现在身边还有一个重伤濒死的恩十七，他只能舍弃防御。 　　左手捞起恩十七，右手向远处岩壁打出红色图纹，瞬移！ 　　瞬移完成的一刹那，顾非凡也看到了远处奔袭而来的几个身影，不再迟疑，他直接一跃而出，跳下雨雾弥漫的山崖。 　　悬浮：重力抵消，滞空一秒，1级，可升级（熟练度2%） 　　尽管已经认识到技能点越用越少，但聂征激活的那几个新技能，不管用不用得上，顾非凡都买了。 第40章我还不够强 　　=========================== 　　踔绝比赛最终广场是一个长宽均为300米的正方形区域，地面以高强度混凝土浇筑。 　　广场四周每隔100米竖有一座高大的铁塔，塔上装有大型探照灯，其中东南方向那座铁塔还多了一块巨大的告示牌，用于显示时间和其它信息。 　　23:40，十二座铁塔上的探照灯点亮。 　　23:45，第四区参赛队进入最终广场。 　　第四区五名超凡者甫一出现就直冲广场正中央，这地方没有掩体，也就没什么地形的便利，选择正中央是为了增加敌人的攻击距离，方便己方应对。 　　抵达广场中央后，两名超凡者负责警戒，剩下三人开始干活，他们用工具或超凡能力将地面的混凝土砸碎，用来搭建简易工事。 　　很难说这种简陋的东西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但也聊胜于无。 　　随着23:50的接近，干活的三名超凡者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与他们的队友一起等待第七区超凡者的到来。 　　然而等到23:51，第七区超凡者还是没有出现。 　　截止时间已过，可以确定第七区已团灭。 　　比赛后期第四区与第七区没什么接触，他们对那支队伍的了解也很少，只是根据积分榜判断对方剩余队员起码还有三四个。 　　三四个人里不可能没有一个活着进入最终广场吧？ 　　难道是过来的途中被第一区或者第六区的队伍歼灭了？ 　　早早隐藏在最终广场周边的第六区参赛队和第一区参赛队也是类似的想法，只是他们以为解决第七区的是对方。 　　“还可以这样？”在独山岛组委会驻地，第四区代表布坎南提出疑问。 　　“这是一个新漏洞。”第一区代表麦克雷道：“没想到第七区队员观察力这么敏锐。”说话的同时，麦部长转头看向聂征：“真不愧是聂司长的得力干将啊。” 　　“侥幸罢了。”聂征笑着回答。 　　另三名大区代表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这漏洞估计就是聂征透露给那名第七区特勤司干员的。 　　毕竟要论在踔绝比赛中找漏洞的经验，还真没谁比得上这人。 　　事实上他们也没猜错，那个漏洞确实是那天聂征带顾非凡夜探千山岛时提醒后者的。 　　早在探照灯亮起之前，顾非凡与恩十七已经进入了最终广场，藏身于某个铁塔之上。 　　这十二个铁塔都修筑在最终广场的边界外，只有一小部分在半空中探入广场范围，就是那块巨大的告示牌。 　　第七区两名队员藏在告示牌背后，与广场分界线只差半臂距离。 　　三个多小时了，顾非凡和恩十七没有移动，没有对话，只有偶尔简单的手势交流。 　　经过痊愈技能和多次治疗术，恩十七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只是身体略有点虚弱，无法达到全盛时的战力。 　　顾非凡也处理了自己身上的大小伤口，将白天消耗的精神意志恢复得七七八八。 　　接下来他们只有不到十分钟时间可以浑水摸鱼。 　　因为午夜过后，当全部参赛队进入最终广场，告示牌将显示所有人的实时坐标，到时他们就会无所遁形。 　　23:55，第六区参赛队出现，他们采用了速战速决的策略，直接一炮轰向广场中央的第四区简易工事。 　　三分钟后战斗结束。 　　第六区减员三人，第四区团灭出局。 　　没等第六区超凡者喘口气，第一区超凡者提前两分钟进场。 　　目前两支队伍实力比较接近，相互之间也非常熟悉，因此战斗异常激烈。 　　当午夜钟声响起，告示牌上出现了所有场上人员的坐标，没人注意到上面还多了两个第七区的。 　　第六区与第一区的战斗进展的非常迅速，不出三分钟第六区已经颓势尽显。 　　顾非凡从空间仓库取出步|枪递向恩十七，“这个你拿着，还有十九发子弹。” 　　恩十七摇头，“非凡哥，我不要——” 　　少年想说他拿刀就可以了，但是话没说完就被他非凡哥在脑门上拍了一下。 　　“听我的。”顾非凡命令。 　　用枪战斗效果绝对比冷兵器好。 　　脑门被非凡哥带着温度的掌心抵住，恩十七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不敢违抗，接过了那把步|枪。 　　一天的战斗与奔波下来，顾非凡的外形变得颇为狼狈。 　　早间换上的干净作战服已经又脏又皱，右臂还有个大豁口，透过豁口，可以看到里面手臂上的伤疤。 　　恩十七不知道自己被秦鸣坑害之后，顾非凡是用什么办法给他治疗的，他只知道自己恢复意识后，这人依然将好几次治疗机会给了他。 　　直到他身上所有的伤口愈合，对方才给自己用治疗术。 　　我太没用了，少年在感动的同时也非常沮丧，继而生出了绝对不能再拖后腿的决心。 　　“怎么了？”看到少年咬牙握拳，顾非凡疑惑。 　　“没！”恩十七摇头，摇了几下又停住，突兀地来了一句“非凡哥，我们一定会赢。” 第41章要叫我非凡哥哥2（到V开始） 　　=========================================== 　　在少年恩十七眼里,他非凡哥非常强大。 　　这种强大是多方面的，并不仅仅表现为战斗力，还包括思维、态度和气势。 　　因此就算他跑得更快、力气更大、能用出更具杀伤力的超凡技能，他也依然觉得顾非凡比自己强大。 　　作为仰望者和追随者,少年总是鞭策自己,要变得更强,要跟上非凡哥的脚步，然而,他还是太弱了…… 　　独山岛比赛监控大厅。 　　布坎南笑道：“大局已定。” 　　霍伊文点头：“对啊，要提前祝贺第一区锁定胜局。” 　　麦克雷摆摆手：“不急不急，比赛还没结束呢。” 　　最终广场是整个千山岛监控最全面的地方,上面发生的一切都会传回监控大厅，显示在大屏幕上。 　　身处观察台的大区代表可以掌握场上的所有动向。 　　第七区两名超凡者均已受伤，那名特勤司干员虽然依旧带着队友闪避，但明显是强弩之末,而第一区还有三个战斗力。 　　所以除非发生奇迹—— 　　当顾非凡第二次被子弹击中，恩十七突然浑身颤抖，银蓝色的光芒从他体内穿出,瞬间形成一个闪电编织的球体，将两人包围其中。 　　【电网：自然,闪电屏障，激活。】 　　马尔斯动作一顿，他的子弹在击中那个闪电屏障的瞬间就消失了。 　　作为经历边境战场多年洗礼的超凡者,他当然知道这世上会有各种各样的超凡能力，出现一个闪电屏障也不意外,一瞬间，他就想出了对策。 　　“榴|弹攻击！”马尔斯冲他的队友喊。 　　不管什么样的超凡能力都以使用者的精神意志为基础,能力释放越久越强，精神意志的消耗也越快越多。 　　比起步|枪子弹，大口径榴|弹炮显然更适合攻击一个固定不动的防御技能。 　　一团又一团的火花绽开，赤红的烈焰掩盖了银色的闪电。 　　使用榴|弹发射器的是102雷格，他是体质和自然双系超凡者，拥有惊人的力量和防御，连这种重型发射器也可以扛在肩上。 　　根据雷格的判断，只要再来一下，那个闪电屏障就会崩溃，屏障后的两名敌人也将被轰成渣滓。 　　胜利就在眼前！ 　　扣动扳机，炮弹出膛。 　　雷格脸上的笑容陡然冻结。 　　因为有人冲破了那道闪电屏障，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同时挥出一把黑色战刀。 　　不可能，我明明击中了，雷格想，为什么这人没死？ 　　【金主光环使用一次，为体验者避免了致命性伤害。】 　　【检测到体验者所处环境为极度危险，是否启动无敌模式？兑换方式为……】 　　兑换！ 　　不假思索，顾非凡同意了系统的交易，连需要付出的代价都没来得及看。 　　102雷格死得很突然，剩下的101马尔斯和109菲林也没有坚持多久。 　　冲破闪电屏障的顾非凡仿佛换了一个人，速度快如鬼魅，还可以无视所有伤害。 　　收割马尔斯和菲林的生命之后，顾非凡弯腰抄起马尔斯的武器，瞬移到另外四名第一区超凡者面前，这些人都受了重伤，更不是他的对手。 　　【检测到体验者所处环境改善，无敌模式结束，模式持续13秒，兑换降智效果13小时，倒计时10秒后开启，10、9……】 　　“抱歉。”顾非凡对那些第一区伤员说，等下他就会变成一个笨蛋，必须提前清理掉一切威胁。 　　砰砰砰砰！ 　　四声枪响过后，告示牌上终于出现了战斗结束的画面。 　　〖观众A：精彩！〗 　　〖观众B：这场比赛真是峰回路转啊。〗 　　〖观众C：710的基本资料出来了，顾非凡，第七区特勤司的！〗 　　〖观众D：那不就是聂征的手下吗？〗 　　〖观众E：我早说他跟聂征肯定有关系。〗 　　〖观众F：哎，要是时规局同意扩大转播范围就好了，我想看这个顾非凡和聂征的互动。〗 　　〖观众G：等下聂征会上岛，估计有三十秒的彩蛋。〗 　　〖观众H：三十秒，太少了吧。〗 　　〖观众I：知足吧，时规局压力也很大，不可能给太多的。〗 　　一切归于沉寂。 　　千山岛上空的云层散去，露出了皎洁的圆月与深邃的天空。 　　恩十七努力翻过身，抬头去看顾非凡所在的方向，他知道顾非凡也受伤了，而且情况不会比他好。 　　右臂已经无法使用，恩十七只能用左手半撑起身体。 　　探照灯下，顾非凡沉默伫立着，仿佛一座黑色的岩石。 　　非凡哥—— 　　恩十七张开嘴，吐出的却是大口的鲜血。 　　“非凡哥——” 　　恩十七再次尝试，终于出声，可是他的喊声被引擎轰鸣所掩盖。 　　由远及近，三架飞行器出现在了最终广场上方，打头的是一架第七区特有的蜂窠，降落过程中，螺旋桨带起的旋风犹如波涛翻滚。 　　顾非凡茫然抬头，看向停在不远处的蜂窠。 　　之所以原地站立不动，不是他想维持逼格或者表现自己的铁血不屈，而是因为疼，身上多了两个洞口，真是喘口气都疼。 第42章他心怀不轨 　　=========================== 　　由于直线距离很近,蜂窠低空飞行几分钟就抵达了独山岛北部的第七区临时基地。 　　聂司长领着顾干员从舱房里出来，跟外面机舱的人打了个照面。 　　恩十七在人群后探着头，似乎想跟顾非凡说话，但有点犹豫,顾非凡笑眯眯朝他挥了挥手。 　　基地停机坪上,司长助理李思文快步走过来迎接。 　　聂司长简单留下一句“明天上午启程回巅峰城,现在都去休息”的指令，便带着顾非凡走向基地宿舍楼。 　　上楼梯到了四楼,聂征问：“你的房间在哪儿？” 　　顾非凡抬手一指，他虽然降智了，但原本的记忆还在。 　　聂征：“把你的行李拿着,跟我去楼上。” 　　走出蜂窠那间独立舱房之前，聂征曾问过顾非凡，现在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后者回答41509秒。 　　聂司长当时看了看表,发现顾非凡两次回答之间的时间居然还真对得上，就像这人脑子里有个读秒倒计时似的。 　　如果倒计时是真的……那这人还需要十多个小时才能恢复正常。 　　他不放心让这个低智商版本的顾非凡在外面乱跑，遂决定带在身边严加看管。 　　收到聂司长的命令,顾干员没有犹豫，立即就去开了404的房门。 　　这是个很简单的单人宿舍,简单到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边一个行李箱，桌上一堆杂物。 　　其实顾少爷生活习惯挺好的,来穹镜之后也学会了自己动手收拾房间，那堆杂物原本收在空间仓库,因为踔绝比赛不允许携带私人物品上岛，才不得不临时掏出来堆桌上。 　　对于拥有空间仓库的超凡者来说,收拾东西不要太简单，只要用手碰一下就可以清理得干干净净。 　　就在顾非凡将手伸向桌上的杂物堆时，门口的聂征突然开口：“等等！” 　　话音刚落，杂物堆里有什么东西飞了起来，直接飞到聂司长手里。 　　那是三张照片。 　　照片不大，略有褪色，上面的影像属于他自己。 　　这东西聂征其实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几届踔绝是他在第七区崭露头角、强势崛起的开端，他能被评议长看中，以至于后来官运亨通，估计也离不开那个原因。 　　看着照片上那些略带稚气和年轻的脸庞，聂征有点恍惚，他还记得很多比赛细节，却不记得自己被人拍下了这些照片。 　　照片哪儿来的？ 　　唔，其实都不用问，聂征抬眸看向顾非凡，是这小子在档案室偷的吧？ 　　此刻顾非凡已经凑到了聂司长跟前，双手摊开举高，明显是个讨要东西的手势，眼珠子也直勾勾地盯着那两张照片，仿佛在说：这是我的，快还给我！ 　　聂征下意识将手肘往后一弯，顾非凡的眼珠子也跟着移动，脸上的表情又急切又期盼。 　　如果我把照片没收，他估计会扑过来。 　　不知为什么，聂征突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促狭念头，然后更奇怪的是——他真的将其实施了。 　　聂司长退后一步，把拿照片的右手背到身后，果然不出所料，满心满眼只有那三张照片的顾干员再也控制不住以下犯上的冲动。 　　他扑过去，手脚并用，绕过聂征的臂膀，试图从顶头上司手中抢夺。 　　任濯转过走道，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顾非凡，那个加入特勤司才一个多月、看起来不是很聪明、脑子有点异于常人的家伙，居然在对他们司座大人动手动脚？！ 　　刚从千山岛那地方出来，他就嫌命长了？！ 　　这时候顾非凡只知道要赶紧夺回自己的珍藏，完全没注意走廊上多了个人，聂征却是知道的，他一把抓住无脑状态的顾非凡，把人翻了个面，改成背对自己后拦腰抱起。 　　瞥了一眼404房间，确认里面行礼和杂物都空了，聂司长不再停留，夹着人就走，姿势类似于在臂弯里搭了件衣服。 　　这倒是个新奇的体验，顾非凡一时忘了挣扎，发现任濯的时候还跟他招了招手。 　　“司、司长。”任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聂司长面不改色地点了个头，然后就从任干员身边走了过去。 　　到了五楼，聂征推开门，把顾非凡放下往里面一塞。 　　这个大套房总面积超过两百平米，除了几个带独立盥洗室的房间，还有餐厅书房和露台。 　　地方大归大，装潢其实都比较简单，当然比楼下的普通宿舍要好很多。 　　一进门，迎面就对上了李思文，李助理大概也是刚上楼，还有点喘的样子。 　　李思文的视线从顾非凡转到聂征，有点诧异：“司长？” 　　好像在问这人是怎么回事。 　　聂征还没开口，顾非凡就先做出了反应，他叉腰往聂司长身前一站，结结实实挡住李思文看向聂征的目光，同时还警惕地板起了脸。 　　“早点休息”，聂征冲李思文丢下一句话，揪起顾非凡后衣领，把人拖进了一个空房间。 　　关门，继续向前，直接进入盥洗室才把人放下。 　　“你先自己洗个澡。”说到这里，聂征顿了顿，“对了，你会洗澡吧？” 　　虽然顾非凡很爱干净，而且还破天荒地带了换洗衣服上千山岛，但这么多天的比赛下来，早已满身血污和怪味。 　　一路上聂司长也是忍他很久了。 　　听到聂征的问题，顾非凡伸手点了点自己鼓鼓的脸颊。 第43章愿为你而死 　　=========================== 　　说起来,这还是聂征平生第一次被人爬床。 　　觉醒超凡能力之后，尤其是进入特勤司之后，敢跟他亲近的人已经屈指可数，当然那种亲近也绝不包括跟他同睡一张床。 　　临时基地宿舍楼的床并不是很大,两个成年人躺上去,其实已经有点挤了。 　　寂静的黑夜里,旁边那人睡得没心没肺，规律的呼吸清晰可闻。 　　聂司长目光如炬,夜间视物能力极强，不用开灯他也能清楚地看到这个破坏他睡眠的罪魁祸首正蜷着身体（仿佛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团着被子（自己从隔壁带来的）好梦正酣，同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还有没有王法？！ 　　啪！ 　　床头壁灯开关自行弹开。 　　“唔……”睡得正香的人皱起眉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千山列岛正处于温暖的雨季，但岛上昼夜温差大，下半夜气温相对较低，卷着被子睡觉会很舒服。 　　聂征冷冷抓住闯入者的被子,正打算一把给他掀开，动作进行到一半却顿住。 　　灯光下，青年卷翘的眼睫拖出一片扇形的阴影,与因为睡眠不足而形成的黑眼圈交叠在一起，显得异常刺眼。 　　虽然没有监控比赛全过程,但聂征知道大多数比赛细节，也知道这十天的踔绝进程绝对是一场漫长的地狱之旅。 　　突然就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想到了那些无助和恐惧，想到了那些愤怒和不甘。 　　想到这人曾经站在他面前,用清晰且坚定的声音说：我不后悔。 　　算了。 　　手指松开，被角滑落,聂司长决定暂且放过这个大胆犯上的下属。 　　睡梦中的顾非凡似乎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动静，他在被子里拱了拱脑袋,发出一些含糊的、意义不明的呢喃。 　　壁灯开关转动，室内再次陷入黑暗。 　　“聂征……”一个声音兀地响起，话语间带着黏连的尾音，因为隔着一层被褥，听起来软软的。 　　做梦了？ 　　聂征看向身边这个睡得天昏地暗的家伙，从姿势、呼吸和眼睫细微的颤动来看，都不似做伪。 　　梦到了我？ 　　什么内容？ 　　刚刚起了点好奇之心，聂司长就听到了接下来的梦呓—— 　　“你要叫我非凡哥哥哦。” 　　聂征：现在拍死他还来得及吧？ 　　“呵呵。”沉浸在梦乡里的人很开心，他得意显摆着：“告诉你哦，我超厉害的，还是全系超凡者，我一定……可以保护你……” 　　保护我？ 　　真荒唐，聂征想。 　　他看着身边睡得毫无防备的人，突然意识到这家伙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打心底里就不怕他的人。 　　非但不怕，居然还以保护者自居，你哪儿来的勇气？ 　　一时心软，聂司长允许这名深夜闯入者分去自己半张床。 　　结果。 　　第二天清晨他被倒打一耙。 　　“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顾宝宝发问。 　　刚刚睡醒的人气色极好，眼睛水亮亮的，面颊泛着健康的色泽，衬着雪白的被褥，看起来人畜无害，倒是一点都不讨人嫌。 　　聂司长平静陈述：“这是我的床。” 　　然而处于降智状态的人没有任何道理可言，顾宝宝并未接受聂司长的辩解，他的关注点跑到了别的地方。 　　“你还不穿衣服。”他说。 　　晨光透过排窗，清爽又柔和地照亮了室内。 　　斜倚在床头的男人赤着上身，露出肩膀与胸腹处结实的肌肉，线条完美得仿佛大理石雕塑。 　　顾非凡现在的脑子不是很聪明，但审美还在，喜好没变，自然也懂得欣赏，他欣赏的方式就是伸出手—— 　　啪。 　　一只禄山之爪按在了聂司长的胸口上。 　　这动作非常出人意料，却也不是无法制止，然而聂司长大意了，或者说他压根没想到对方竟敢真的摸过来。 　　皮肤直接相贴，触感陌生而温暖，还可以清晰分辨那只手掌的温度和重量。 　　聂征微微愣神，他不记得自己有被别人这样触碰过。 　　一般的肢体接触当然是有的，战斗中的身体冲撞或者社交场合的礼节性互动，那都挺正常。 　　只有这种可以称之为肌肤相亲的动作，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记忆里，在集体培育所里没有，觉醒超凡能力之后更没有。 　　趁着聂司长愣神，顾宝宝得寸进尺，坦荡地捏了捏聂司长结实的胸肌，捏完还顺着肌理往下挪移。 　　还有完没完？ 第44章死都不承认 　　=========================== 　　临时基地餐厅。 　　恩十七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口小口喝着一杯黑咖啡，他喝得很慢，时不时还抬头看向门口。 　　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他就会眼睛一亮,然而在看清进来的人后,眼中的雀跃又会很快平息下去,变成沮丧和失落。 　　“十七。”艾九走进餐厅，“你还没好啊？我们就要走了。” 　　这次703军□□了一架中型军机来千山列岛,除了机组人员，就是秦鸣带领的参赛队，如今比赛结束,参赛队员只剩下艾九和恩十七，他们要跟着飞机回703战区。 　　恩十七放下咖啡杯，“你看见特勤司的人了吗？” 　　艾九：“看见一些，在停机坪那里,他们好像也要走了。” 　　恩十七腾得站起，快步绕过艾九，向门外冲去。 　　停机坪上,特勤司的蜂窠已经发动，螺旋桨掀起的气浪正在一波波扩散。 　　当恩十七翻过最后一堵矮墙,看到的就是两架飞行器一先一后离地的画面。 　　“非凡哥！”他开口大喊，但声音却被引擎的轰鸣淹没。 　　蜂窠急速升空，随着气流与噪音的减弱,很快钻入了云层，空旷的停机坪上,只余恩十七和他的影子。 　　与此同时，其中一架飞行器上,顾非凡正扒着舷窗往外看，由于朝向不同，他没有发现地面上的恩十七。 　　聂征不放心把这个缺心眼的家伙留在外面机舱，于是将人拎进了自己的单独舱室，也不管其他下属怎么想。 　　“老实待着，不准乱跑。”聂司长下了命令。 　　飞行平稳之后，李思文给司长送茶水。 　　聂征已经在自己的桌子上摊开了一叠文件，正在随意翻阅着，而舱室另一头，顾干员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膝盖并拢，跟小朋友上课一样。 　　李助理放下茶盘，正打算斟茶，聂征抬手制止，“不必了。” 　　李思文眉心动了动，但没说什么，转身退出了舱房。 　　待助理离开，聂司长放下文件，抬眸看向前方。 　　原本百无聊赖的顾宝宝一对上聂司长的目光就笑得眉眼弯弯，像块带糖心的糕点，刚出炉，还热乎的那种。 　　与此同时，这人释放出的情绪反馈居然也是甜的。 　　打住！ 　　聂司长警觉地停止了他的精神系感知能力，转而用更理智的目光去看待这名表现异常的特勤司干员。 　　太异常了，行为失矩、胡言乱语…… 　　我要为你而死。 　　他突然想起早上对方说过的那句誓言。 　　如同并不稀罕被人示爱，聂征同样不稀罕有人为他而死，然而有人愿意对你说这些话总不是什么坏事，尤其在可以确定对方说的是真心话的情况下。 　　外面机舱里，任濯忍不住跟乔礼咬耳朵：“你说司长跟顾非凡到底在说什么啊，怎么说到现在还没说够？” 　　乔礼摇头，“我不知道。” 　　“那小子得了司长的青眼，估计以后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任干员抱怨，“话说这届踔绝水平也就那样，早知道我就报名参加了。” 　　乔礼：“这届你超龄了。” 　　任濯：(＠_＠;) 　　不管其他人怎么疑惑和猜测，回巅峰城这一路上，聂司长一步也没放顾非凡出舱门。 　　中途任濯以询问工作的理由进去过，发现顾非凡正团在沙发上打呼，靴子架在沙发扶手上，司长居然也没意见。 　　任濯出来后又跟乔礼嘀咕，说不知道顾非凡有什么本事给司长灌迷魂汤。 　　乔礼摸摸下巴：“他的本事你大概学不了。” 　　“怎么可能？”任濯不服气。 　　“就像你说的，脸皮厚，第一次见面就表白，胆子大，敢让司座叫他哥哥。”乔礼问：“你做得到吗？” 　　任濯：(lll￢ω￢) 　　正午时分，蜂窠飞跃第七区海岸线。 　　阳光透过舷窗照入机舱，投下一片倾斜的光带。 　　顾非凡又做梦了，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躺在花园的草坪上睡觉。 　　“小非凡——”有人向他靠近，逆光的面容无法看清。 　　他揉着眼睛嘟囔：“哥哥。” 　　“你睡够了吧，该起了。”那人说。 　　“唔。”他很听话，乖乖爬起身，身下的草坪却突然悬空—— 　　噗通！ 　　意识从睡梦中抽离，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首先进入顾非凡视野的是一片深蓝色的地毯，再过去是一对黑色军靴。 　　顺着靴子往上，他看到了一双笔直颀长的腿，长腿被剪裁合体的深灰蓝长裤所包裹，隐隐有种顶天立地的王者气势。 　　然后，在顾非凡继续仰头之前，他的身体突然一轻，直接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拽了起来。 第45章注孤生的命 　　=========================== 　　蜂窠即将飞抵巅峰城的时候,顾干员走出了聂司长的独立机舱，迎接他的是同僚们探究的目光。 　　顾非凡一概回以高深的微笑。 　　就在刚刚，他与聂司长经过了一场开诚布公（并不）的谈话，内容不适合让其他人知晓。 　　如果可以,顾非凡其实不介意将原书设定向聂征公开,然而由于系统限制,他只能含糊其辞。 　　显然聂司长没有全信。 　　好在他也不需要得到聂征完全的信任。 　　一个小时后，蜂窠降落在特勤司总部停机坪。 　　走下舷梯,聂司长就地宣布解散，算是给这帮出差十几天的下属放了个假。 　　行动干员们列队恭送司长离开，等人走远,任濯就一个滑步闪到了顾非凡面前，伸手搭上后者脖子一钩，“你跟我来！” 　　“有事？”顾非凡做无辜状。 　　“有。”任濯嘴角一扯，心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两人离开停机坪,跟其他人隔得远了，任干员便再也压抑不了自己熊熊燃烧的好奇之心，“司长跟你说什么了？” 　　顾非凡抬抬眉毛：“这跟你没关系吧。” 　　任濯脸一板：“别忘了我是你的指导人,关心你的工作状态是我分内之事。” 　　这话挺不要脸的，顾非凡觉得自己进特勤司之后,乔礼给的指导都比任濯给的多，他其实知道任濯想问什么，八卦么,人之常情。 　　微微一笑，顾干员道：“司长表扬我了,还给我升了职。” 　　“就这些？”任濯不信。 　　几句话的事情用得着从昨晚聊到今天中午么，加起来都十几个小时了,就算扣除睡觉时间……等等！ 　　话说昨晚司长为什么把这小子带到楼上去睡觉？ 　　原本这事任濯是没注意的，一大早发现那个叫恩十七的小孩守在404房门口，他才意识到这家伙一晚上没下来。 　　“昨晚上你在五楼干嘛呢？” 　　“睡觉。” 　　“睡觉？” 　　“嗯，我那间屋子有跳蚤，司长就让我上去住了。”顾非凡言之凿凿地说。 　　至于下半夜副人格跑去和聂征挤一张床什么的，自然没必要让任濯知道。 　　如今顾非凡的智商已经恢复正常水准，他不想说的事情，任濯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的。 　　面对顾干员滴水不漏的应对，任濯悻悻指责：“你小子态度不对，哪有你这样对前辈讲话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顾非凡道：“我现在已经是高级干员了。” 　　顾非凡，第七区特勤司行动一处高级干员，入职时间一个月十一天。 　　成功把任濯气爆了以后，顾-高级干员-非凡心满意足离开特勤司总部，回到司里的集体公寓。 　　这十几天下来，他的空间仓库里已经积攒了一大堆脏衣服，需要赶紧送去清洗。 　　集体公寓配套设施齐全，还可以用钱换取各种家政服务。 　　特勤司干员的收入不错，出差补助也多，加上又管吃管住管衣服，所以顾干员的存款正在快速增长中。 　　在现实世界里，顾少爷从来没有体验过存钱这种事，那对他来说就是些只会增加从不减少的数字。 　　副人格还有点休闲娱乐需求，网游氪金收集手办打赏主播什么的，也不多，撑死一年百来万。 　　相比之下，主人格几乎没什么私人花销，衣食住行都有家里安排，不需要他操心。 　　来到穹镜以后，钱对他来说依然只是些数字，其他行动干员或许还有购置房产成家立业的需求，他一个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自然完全没必要在意。 　　把脏衣服送到公寓管理处，又定了临时的房间清洁服务，顾非凡重回特勤司总部，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去了训练场。 　　千山岛之行，系统里的已激活技能又增加了一大堆，除了几个很有用的当场就买了，剩下的还躺在可购买列表里，他需要整理一下思路，确定是否继续购买。 　　复刻的技能虽然初始数值很弱，但经过升级总会越来越有用，比如他最常用的指引标和隐刀，现在的使用效果与刚学会那会儿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这系统的技能熟练度跟网游设定差不多，呈倒金字塔形，也就是越到后面升级越困难，适当增加一些新的技能搭配，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体验者：顾非凡 　　目的地：《穹镜》 　　技能点：360万 　　体验身份：穹镜第七区，巅峰城，超凡者，特勤司高级干员，居民等级C 　　已有技能： 第46章垂涎与暗恋 　　=========================== 　　第33届踔绝比赛,第七区参赛队爆冷获胜，虽然积分无法与聂征参加过的那两届相比，也算得上是大黑马了。 　　对顾非凡来说，这次踔绝就是一个小插曲,就算赢得了比赛,拥有了提升居民等级的机会和大量奖金,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改变。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这种想法有些一厢情愿。 　　这天上午,在地下刑讯室值班的顾非凡接到了任濯的电话，要他回办公室一趟。 　　“什么事？” 　　“评议会办公厅来人要见你。” 　　顾非凡怔住，评议会办公厅是第七区评议会的直属机构,就算与他们特勤司有什么联系，那也是司长级别的对话。 　　“他们要干嘛？”顾干员警惕起来。 　　“还能干什么。”任濯没好气道：“嘉奖你这个踔绝获胜者呗。” 　　任干员这话里的酸味儿都溢出了听筒，顾干员却依然一副不识好歹的样子，“上门嘉奖……有这个惯例吗？” 　　“我怎么知道？上回第七区获胜还是司长参加的那几届呢。”任濯不耐烦催促,“你别啰嗦了，快点上来！” 　　挂了电话，顾非凡离开刑讯室,心里开始发散思维。 　　这是剧情外的变化。 　　当然，恩十七报名参加这届踔绝,然后他搅合进去，最后赢得比赛胜利也是剧情外的。 　　升降梯抵达七楼，出去就见任濯站在走廊远处招手,那边是会客室的方向。 　　加快脚步，顾非凡很快到了任濯跟前。 　　“评议会办公厅常务干事严盛,是评议长的心腹。”任濯低声提醒了一句，接着就推开了旁边的房门。 　　顾非凡点了个头,迈步走进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有两个人，除了一处处长季斯杰，还有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穿了一身黑色制服。 　　第七区不同机构的制服款式和颜色各有不同，就像特勤司制服是蓝灰色、守备司制服是浅咖色、戎机司制服是军绿色，均为契合各自职能特点的设计。 　　所有制服中，只有评议会下设机构是黑色，那里的工作人员以A类居民居多，剩下大都为B类居民，只有少数边缘工作才会任用C类居民。 　　严盛职务不是很高，地位却相当不低，他来特勤司，按理说聂征应该出面的，不过今天聂司长不在，所以只能季斯杰负责招待。 　　顾非凡进门，季处长便道：“顾非凡，这是评议会办公厅的严常务，快来见礼。” 　　“严常务。”顾非凡立正，行了一个右拳击胸礼。 　　“不愧是特勤司的优秀干员。”严盛开口，他长得细眉长眼，神情有些倨傲，不过说话还算客气，“顾干员，鉴于你在这次踔绝比赛上的表现，评议会决定对你予以嘉奖。即日起，你的居民等级提升为B类，比赛积分全额兑换奖金，还可获得一个巅峰城中央区房产购买资格。” 　　顾非凡立即躬身：“愿为评议会效死。” 　　“好好好。”严盛对顾非凡的表现很满意，“另外你还可以申请调入办公厅，成为评议会的直属雇员。” 　　评议会的直属雇员？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为评议会工作当然比待在特勤司更有前途，可顾非凡不稀罕啊。 　　“多谢严常务抬爱。”顾非凡朗声道：“本人受特勤司栽培，立誓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入职不过月余，不敢半途而废。” 　　严盛闻言，脸上笑容一敛，“你考虑清楚。” 　　话里隐隐有点敲打的意味。 　　没有片刻迟疑，顾非凡回答：“考虑清楚了。” 　　不知道严盛调走顾非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他显然不想要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强力超凡者，所以在顾非凡不识抬举的拒绝后，他放弃了那个计划。 　　特勤司总部大门口，目送严常务的座驾远去，季斯杰转头看向顾非凡。 　　“超凡者从C类升B类需要服役十年，或者像你这样赢得踔绝，但B类升A类却绝非熬资历就可以做到的。评议会下属机构则不同——”季处长意味深长道：“如果你入了评议长的青眼，就有可能成为特例。” 　　上个特例是聂征。 　　顾非凡：“我喜欢特勤司，不想走。” 　　聂征已经答应让他当司长副官了，这时候调去那什么劳什子的办公厅，别说副人格不同意，主人格自己也不干。 　　下午下班之前，外出归来的聂司长把顾干员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听说严盛来过了。”聂征放下手里的文件，随意将笔往桌面上一丢，“你还给他碰了个钉子？” 　　顾非凡在司长办公桌前站定，“我对评议会的工作没兴趣，我想留在特勤司。” 　　作为一个目的明确且有行动力的穿书者，顾非凡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在最重要的那个关头扭转剧情，然后功成身退。 　　他要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单方面的，并不需要得到聂征的认可。 　　就像他体内还有个人格垂涎（啊呸，划掉）暗恋聂司长，也与对方无关。 　　得到顾非凡的回答，聂司长没再说什么，他从座位上站起，也不知碰了什么机关，旁边墙壁突然开始移动，随后显现出了一扇房门。 　　“你跟我来。”聂征走进那扇门。 　　连接司长办公室的是一个长方形的密闭空间，四周都是青黑色的混凝土，那扇门合上之后，墙壁平整如初。 第47章主角的层次 　　=========================== 　　走出停机坪,恩十七向人打听前往巅峰城市区的班车。 　　得到时间太晚要等明天的答复后，他对艾九说：“我们走路去吧，行李收进你的空间仓库，如果你走不动,我可以背你,只要动作快点,我们就能赶在特勤司下班之前到达。” 　　一想到非凡哥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恩十七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等。 　　艾九在703战场跟恩十七混了一个月,命都被后者救了几次，自然无不应允。 　　于是两人离开军事基地，自行前往巅峰城市区。 　　恩十七背着艾九跑得飞快,十分钟后，两人进入市区道路。 　　特勤司总部位于巅峰城行政区中心，从城市边缘往里走，要经过十几个街区。 　　走到第二个街口的时候,一队巡逻的守备部队士兵拦住了他们。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市区道路无故不得奔跑知道吗？” 　　“我不知道。”恩十七挠了挠头，拿出他跟艾九的特勤司调令，“我们今天要去特勤司报到,担心时间来不及，所以就跑起来了。” 　　看到那两张调令,守备部队的士兵立马变得非常恭敬，“原来是特勤司干员，呃,你们情况特殊，可以理解,这样吧，我跟前面的路口打个招呼,你们可以直接过去。” 　　原来特勤司还有这种特殊待遇。 　　恩十七想起他非凡哥说过，特勤司嚣张跋扈是出了名的，还说他进了特勤司会更嚣张、更跋扈呢。 　　思及此，少年禁不住嘴角微扬。 　　十分钟后，恩十七在特勤司总部大楼前停下脚步，让艾九下地。 　　这栋建筑楼层不高，外表朴实低调，但森严的守卫表明里面不是一般机构。 　　两名前来报到的见习干员赶在下班之前堵住了人事专员姜加。 　　姜加表示有点为难，“太晚了，很多部门都下班了，这样吧，我为你们弄两张临时证明，先解决今天的住宿问题，正式手续等明天再说。” 　　姜专员又说起艾九太小，订做制服估计很麻烦，明早要叫裁缝过来之类的事情。 　　等他说完，恩十七表示了感谢，然后问起顾非凡。 　　姜加提前看过恩十七的资料，知道这名新人是和顾非凡一起参加过踔绝的，因此对这问题也不感到奇怪。 　　“顾干员是行动一处的，我也不确定他今天在不在总部，不过只要没出差，晚上他总会回集体公寓。” 　　知道了顾非凡的下落，恩十七就领着艾九去集体公寓安顿。 　　走出大楼，他回首仰望身后的建筑，同时心潮澎湃。 　　以后就可以和非凡哥在一起工作了呢。 　　到集体公寓办完入住手续，恩十七问到了顾非凡的房间号，跟他不在一栋楼，但距离不远。 　　让艾九去房间休息，恩十七独自跑到那间公寓门口蹲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少年站在紧闭的房门外，心情越来越忐忑。 　　这场景很像那天他在独山岛临时基地里等人的情形，那时候他怀着满心的期待一无所获地等了好久好久。 　　但这次不会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追上他非凡哥了。 　　六点钟，特勤司下班时间已过，陆续有人回到公寓。 　　恩十七扶着走廊栏杆，心情激动地分辨着远处大门口的人影。 　　突然，有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视线，尽管光线很暗、尽管是俯视视角，但急剧加速的心跳告诉他—— 　　那就是他要等的人。 　　非凡哥！ 　　恩十七张嘴想喊。 　　几乎就在同时，那个人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抬起了头。 　　然后下一秒，一个红色的指引标图纹出现在了栏杆扶手上，对方瞬息而至。 　　“十七，你来了啊。” 　　顾非凡攀着栏杆翻入走廊，对于男主不走剧情这事，他已经认命，所以心态也跟着转变了。 　　“非凡哥！”恩十七终于喊出压抑在心底的称呼，然后上前一步，展臂将人抱住。 　　顾非凡愣了一下，反手拍拍对方的后背，这害羞小孩第一次这么主动呢，唔，声音里还带了点哭腔，好似受了什么委屈。 　　他有点尴尬，只能没话找话，“你下午刚来的吗，吃过饭没有？” 　　恩十七平复了心情，松开手，赧然地后退一步，像是刚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越界，他清了清嗓子，“嗯，是下午刚来的，到总部办了临时手续，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你，所以就在这里等，晚饭还没有吃，哦，对了，艾九也来了。” 第48章长成傻白甜 　　=========================== 　　今天那间装了精神离析器的刑讯室正好空着,顾非凡就跟值班的乔礼说了自己的打算。 　　“从最低频率开始，我想试试自己能坚持多久。” 　　乔礼很意外顾非凡这个要求，但他是个很好说话的工具人，在顾干员的一再要求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我开最低功率,给你三秒钟感受一下。” 　　“三十秒。”顾非凡主动加码。 　　“三十秒太长了。”乔礼不赞同地摇头,“一个没控制好，就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没事,受不了的话，我会叫停。” 　　在顾干员再三保证之后，乔干员同意了这个冒险的试验。 　　装备有精神离析器的那个房间是全金属墙壁,用的还是某种高强度合金，据说这种材料可以最大限度地隔绝机器对超凡者精神意志的损害。 　　顾非凡进去躺好，大铁门一关，就只能依靠摄像头和通话器与外界联系了。 　　乔礼的声音传来：“准备好了吗？” 　　顾非凡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好,倒计时十秒后开始。” 　　嘀、嘀、嘀…… 　　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响起，同时坚城启动。 　　不知是因为坚城的效果，还是因为乔礼只开了最低功率,一开始顾非凡的不适感并不算很强。 　　不过如此嘛。 　　刚刚松口气，顾非凡就头皮猝然一麻,一种诡异的感觉兜头朝他压了过去，类似头皮被掀开，脑浆正咕嘟咕嘟往外冒的那种。 　　太难受了,他忍不住咬紧牙关。 　　那不是疼，更像是恐慌,无法抑制的、知道自己正在被一点点拆解的恐慌。 　　任濯来到刑讯区，远远看到象征精神离析器启动的红灯正在闪烁,乔礼站在控制台前，紧张地盯着监控。 　　“今天有活吗？”乔干员大剌剌地走过去，嘴里咕哝着，“我怎么没听说——我靠！” 　　监控屏显示的是刑讯室里的场景，而接受离析器刑讯的人正是一名由他指导的见习干员。 　　“这小子犯事了吗？” 　　任濯的第一反应就是顾非凡彻底得罪了聂司座，终于被当成图谋不轨的不法分子拿下了。 　　嗯，他们特勤司内部人员下狱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发生过。 　　乔礼没有理会任濯的问题，他关掉了离析器电源按钮，快步冲到隔离门边拉下闸门。 　　这架势看起来并不是在行刑。 　　乔礼冲进刑讯室后，任濯跟过去，就见顾非凡正躺倒在那把刑讯椅上，一脸苍白、满头冷汗，却是没上手铐之类的束缚器械。 　　“这是做什么呢？”任濯眼一眯，“你该不会是——” 　　顾非凡晃晃悠悠抬起头，露出一个比鬼还难看的笑，“没错，就像你以前建议过的，我来试试离析器的厉害。” 　　任濯霎时寒毛直竖，这狠人！ 　　休息了一会儿，缓过劲来，顾干员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对乔礼说：“我觉得还行，并没到失控的程度，。” 　　乔礼不以为然，“因为我用的是最低功率。” 　　顾非凡：“那我休息一会儿，等下再试一次。” 　　“你还来，受虐狂吗？”任濯摇着脑袋，一脸“大家快看这里有个神经病”的表情。 　　“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啊。” 　　顾非凡站起身，抬手拍了拍任濯的肩膀，然后拖着步子往外走。 　　“既然这机器是超凡者的天敌，我们就应该多多练习提高适应性和耐受度，要不哪天遇到了，岂不只能躺平了任人宰割？” 　　任濯：“大区联合会有协议——” 　　顾非凡扶着门框回头，“那是明面上的，如果敌人不遵守协议呢？或者他们只在暗地里使用呢？要记住，死人是无法向大区联合会提出申诉的。” 　　任濯一时无法反驳。 　　戎机司的超凡者还好，他们的战斗都属于明面上的，而特勤司的秘密任务那么多，行动干员们隐藏身份潜入其它大区更是家常便饭，确实不能指望对方会严格遵守大区联合会的协议。 　　脑子转过弯来，任干员立即有了决定，“乔礼，让我也试试，跟他一样的标准。” 　　顾非凡提醒：“哎，你悠着点啊，你跟我不一样。”他有坚城护体，任濯可没有，别一不小心真搞残了。 　　小瞧我？ 　　任濯眼一瞪，胸一挺，傲然道：“靠，老子觉醒超凡能力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山丘城挖矿呢！” 　　与此同时。 　　特勤司总部大楼九层的副司长办公室里，季处长与他的顶头上司并肩立在落地窗前，俯视脚下的街景。 第49章特勤司办案 　　=========================== 　　隔天早上,顾非凡走出公寓，没有在门口见到恩十七，到特勤司之后，他就向乔礼打听昨晚的紧急任务。 　　作为非常好用的工具人,乔礼果然知道不少东西。 　　事情起于第七区南方滨海城市逐浪,那地方昨晚爆发了一场骚乱。 　　第七区内部秩序由守备司负责,不过涉及超凡者的事务例外，有证据表明那场骚乱背后存在黑户超凡者,所以特勤司需要参与镇压。 　　所谓黑户超凡者，就是未登记的超凡者。 　　由于超凡检测每年一次，且还限定了年龄段为十二至五十周岁,难免就会有漏网之鱼。 　　那些自行觉醒了超凡能力却没有主动申报的，被称为黑户超凡者。 　　在第七区内部，除了戎机司与特勤司，还有不少超凡者,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第一类是退役超凡者，加入戎机司在边境服役一定年限（一般是十年）的超凡者可以选择退役，他们不用打仗,但还必须在特勤司的监管下从事某些特定工作。 　　退役超凡者的存在是合法的，不过十年仗打下来,能从戎机司光荣退役的人并不多。 　　第二类就是上面提到的黑户超凡者。 　　隐瞒超凡能力是重罪，但总有一些人出于不同的目的那么做，有时候他们还能骗过检测机器,一直隐藏在普通人中。 　　大区政府认为黑户超凡者是秩序与安全的重大威胁，打击起来毫不手软。 　　至于此次骚乱原因,则与当地的集体培育所有关。 　　集体培育所是人口司的下设机构，职责为集中养育未成年C类居民。 　　穹镜C类居民没有正常的家庭生活,经过人口司同意，他们可以生育，但不能亲自抚养孩子。 　　出生三天的婴儿即被带离父母，由集体培育所抚养，孩子们的姓名也是随机分配，与原生家庭完全脱离。 　　不过出于就近原则，这些孩子的抚养地一般都在出生地。 　　此次逐浪骚乱的原因是当地集体培育所计划转移大量五至十五岁的未成年人，根据培育所内部泄露的消息，孩子们的目的地是第十一区。 　　第十一区与第七区距离遥远，非但不接壤，更是远在天边，在第七区居民的概念里，那就是个蛮荒之地般的存在。 　　于是骚乱发生，大批居民包围了集体培育所，要求与人口司高层对话，当地守备部队介入后，一些隐藏在人群中的黑户超凡者突然暴起，导致场面完全失控。 　　特勤司在逐浪只有一支外派小队，无法应对那些躲在暗处的黑户超凡者，因此向总部求援。 　　乔礼介绍完毕，旁边围拢的干员们开始议论起来，重点不在于黑户超凡者，而在于这次诡异的人口迁移。 　　十六岁成年的C类居民由人口司分配工作，分配地点可能是第七区任何地方，但未成年C类居民迁移到其它大区却是前所未见的怪事。 　　顾非凡没吭声，他对这事大概有点头绪。 　　在穹镜，十二大区政府做事不一定出于本大区的利益，更有可能出于源世界宗主国的利益。 　　估计是两大区宗主国在源世界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而那些未成年人就是用于交换的筹码吧。 　　乔礼见顾非凡沉默不语，以为他担心恩十七，特意好心解释道：“那些黑户超凡者不足为虑，他们都是未经训练的觉醒者，对付普通人可能有些优势，遇上我们特勤司绝无胜算。昨天晚上司长也过去了，目前形势已得到控制，只是搜捕黑户超凡者的行动还没结束。” 　　顾非凡到不怎么担心男主，原书直到烂尾，也没听说黑户超凡者闹出什么大事。 　　然而到了下午，顾非凡的通讯器却响了，同时响起的还有其他行动干员的通讯器。 　　“十分钟之内，一号停机坪集结。” 　　与昨晚恩十七收到的信息一模一样，难道是逐浪那边出问题了？ 　　特勤司一号停机坪位于总部大楼南侧的裙楼顶上，此刻正停泊着三架柜式低空运输机，引擎已经发动，声音隆隆作响。 　　乔礼正站在其中一架的舷梯下，手里拿着个记录板。 　　“什么情况？”经过乔礼身边，顾非凡大声吼出自己的疑问。 　　“上去再说。”乔礼挥了挥板子，没有给答案。 　　顾非凡只好先上了舷梯，进入客舱后，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都是行动一处的干员。 　　十分钟后，运输机起飞。 　　季斯杰在起飞前一刻登机，大致介绍了一下任务情况。 　　不久之前，第七区南方的多个城市都爆发了和逐浪一般的骚乱，有迹象表明，那些骚乱背后同样存在黑户超凡者的影子，不，也许那些并不是普通的黑户超凡者。 　　“结合我们得到的信息，那些人身手极好，经验老道，完全不像未经训练的普通觉醒者。”季斯杰道：“因此我们判断，那些人不是来自敌对大区，就是自由民中的逆匪。” 　　逆匪专指从各大区叛逃的超凡者以及在自由民之中觉醒的超凡者，付凌的救世军就属于那类非法组织。 第50章又小又凶残 　　=========================== 　　隐刀,这把具现出来的规则系武器拥有不可思议的速度和锋锐，是顾非凡最喜欢的杀招。 　　自从学会这个技能，他已经用它收割了无数生命，杀人什么的也早已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不过这一次他还是迟疑了。 　　室内没有开灯,但凭借超凡者敏锐的视力,顾非凡可以确定刀刃所向的是个半大少年。 　　黑色战刀角度偏转，蓦地消失。 　　顾非凡伸手一捞,抓住了这名袭击者，大概十三四岁的少年，个头跟艾九差不多,上衣胸口印着一串数字，应该就是培育所里的未成年人。 　　超凡探知没反应，证明只是普通人，虽然普通,胆子倒是很大，不但胆大还超凶。 　　咔！ 　　顾非凡手腕一转，将少年的衣襟扭成团,挡住了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人没咬成，少年脱口大骂,“放开我！你们这些特勤司的狗腿子！都不是好东西！去死！去——” 　　“小孩子不能说脏话。”扳住对方下颌，将衣服布料往里一塞，顾干员干脆利落阻止了对方骂街。 　　一个普通人居然敢拿枪去打特勤司的行动干员,活腻了吧。 　　顾非凡歪头看了看，嗯,五官也很普通，眼神却很有内容,充斥着愤怒、暴躁和冲动。 　　真难得，还挺有反叛精神的。 　　作为一个假穹镜人，顾非凡并没有严格遵守居民管理条例的自觉，也不认为攻击特勤司干员有多罪大恶极。 　　考虑到这些反叛者未来有可能会成为恩十七的同伴，所以他不想下杀手，然而他不下杀手不代表其他干员不下杀手。 　　别的他是管不了，这小孩倒是可以顺手敲打一番。 　　“叫什么名字？哪个编组的？”将衣服布料抽出来，顾干员开始盘问。 　　暴躁少年呸呸了两声，没有回答。 　　看到对方胸口的编号尾数是三个六，顾非凡点头道：“那就叫你三六吧。”。 　　“我才不叫三六。”少年抬头怒视。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我们特勤司是怎么对付犯人的吗？” 　　左手揪衣领，右手模拟利器划过对方头皮，特勤司干员阴恻恻解说：“我们会剖开你的头皮，在这里、这里和这里打个洞，然后撬开你的头盖骨，把里面的脑浆掏出来。” 　　这也不完全是说谎，被精神离析器刑讯其实更惨。 　　闻言，少年三六面皮一抖，气势瞬间就萎了，目光中的愤怒也变成了惊恐。 　　怕了吗？怕了就好。 　　右掌自少年头顶划下，略过面颊的时候拍了拍，顾非凡凉凉道：“以你的能力，连上台跑龙套的资格都没有，就不要瞎凑热闹了。” 　　这时旁边墙壁震了一下，石灰涂料细细索索往下掉，周遭枪声、爆炸声、撞击声和坍塌声不绝于耳，显然其他行动干员都没闲着。 　　“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一个热血上头的半大小子而已，既没有什么危险性，也没有拷问的必要，顾非凡敲打完就打算放人，步子刚迈出去，忽觉脚下地板一空！ 　　【解构：规则，物质分解，激活！】 　　轰—— 　　整个房间的地板，连带室内所有家具物品都掉到了下层，巨大的冲击带起呼啸的尘土，劈头盖脸而来。 　　变故发生的刹那，三六被顾非凡甩手抛了出去，正好卡在窗台上，半身挂在窗外，半身留在室内。 　　“嗷——”他疼得叫了起来，随即因为吸入尘土而呛咳。 　　几秒钟后，尘埃落定。 　　三六瞪着泪汪汪的眼睛，看到那名可怕的特勤司干员已经落到了下层，单手抓举着一个小孩。 　　“阿起！”三六惊叫，显然是认识那个小孩的，他挣扎着想从窗台爬起，饱经摧残的窗框直接崩塌，他掉了下去，落入下层那堆杂乱的家具里。 　　肋骨可能断掉了，少年疼得直抽气，但还记得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在杂物堆里挣扎攀爬，大喊着：“放开他——畜生，放开他——” 　　事实上，顾非凡这会儿并没有心情把那个小孩怎么样，因为他看到了对方头顶的备注。 　　叶起，五岁，四系（体质、自然、精神、规则）超凡者，源世界种子之一。 　　源世界种子之一，与聂征相同的备注，绝对是个重要角色。 　　噗！ 　　胸口被结结实实踢了一脚。 　　顾非凡低头看看自己制服上的鞋印，以他坚韧3级的体质居然还会隐隐作痛，心道这小孩真是又小又凶残。 　　视线上移，他蓦地发现眼前的凶残豆丁有点面熟，没等他想到出处，对方又一脚踢了过来。 第51章我想当爸爸 　　=========================== 　　坚韧：体质强化,上浮300%，3级，可升级（熟练度51%） 　　顾非凡的腿，是超凡者的腿,除了体质系能力提供的防护,外面还包裹了一层质量绝佳的高档布料。 　　小孩这一咬,只咬出一圈口水。 　　不对，此刻粘在裤子上的,除了湿哒哒的口水，还有一颗小白牙。 　　杂物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三六是吓到了，他想不出如果这个特勤司干员暴怒起来,他能用什么方法来阻止。 　　叶起则是惊到了，因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掉牙，牙床上少了点东西的感觉怪怪的。 　　现场三人中就属顾非凡最淡定，拈起那颗米粒大的门牙,看看一脸呆滞的小豆丁，说了句“没收作案工具”，就将那颗牙齿收进了空间仓库。 　　叶起呆呆盯着顾非凡的手掌,在那颗牙消失的瞬间啊了一声，小声咕哝：“飞走——” 　　顾非凡顿时觉得好玩,“原来你会说话啊。” 　　在确定这小孩与聂征存在某种程度的关联后，或许是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顾干员越看越觉得小孩可爱,眉眼尤其漂亮，就算张嘴露出门牙豁口,就算嘴角沾着带血的口水，也还是挺软萌的。 　　伸手摸到小孩嘴角,顾非凡用了一个治疗术修复里面出血的牙龈，然后问：“现在还疼不疼？” 　　小孩感觉到了这个技能的作用，他用舌头舔了舔空洞的牙床，发现那地方一点都不疼了，于是乖乖摇头。 　　“那就好。”顾非凡笑了起来，笑完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拽着一个受伤不轻的三六，原本他是想把治疗术给后者的，现在只能等技能冷却了。 　　最后，少年三六忍着疼痛接受顾干员的盘问，其实他能提供的信息非常少，有关这场骚乱的事情，他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所谓秘密据点也早不是秘密。 　　不过顾非凡关心的不是那些黑户超凡者，而是叶起。 　　尽管已经五岁，叶起的智商却只有两三岁的样子，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在培育所里算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儿童。 　　今年初，三六满十三周岁，需要开始半工半读，他的工作就是对口照顾叶起这样的孩子。 　　不久之前，叶起觉醒了超凡能力，三六是第一个发现的，他将这事隐瞒了下来，并没有向上报告。 　　普通C类居民对超凡者的观感很复杂，三六就是觉得叶起这样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孩显现出超凡能力很不好，具体不好在哪里，他也说不上。 　　下午骚乱发生的时候，三六得知了这个人口迁移计划，担心叶起有可能被选中送走，继而暴露超凡者的身份，所以掺和进去浑水摸鱼。 　　他想把事情搞大，想让这个迁移计划破产。 　　“阿起现在最黏我了，如果这次迁移把我们分开，他一定会害怕的。”少年三六喘着气说话，因为每开一次口就疼得受不了。 　　“这可不见得。”顾非凡说。 　　这会儿顾干员已经搬出了杂物间里唯一一把凳子坐着，而三六口中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孩正坐在他腿上吃点心。 　　点心是顾非凡在特勤司餐厅拿的。 　　发现小豆丁掉牙，他就摸了一块酥软的黄油饼干出来。 　　香味扑鼻，效果显著。 　　叶起当场眼睛都直了，在集体培育所里，孩子们的温饱是有保障的，但也就温饱，甜食很少，更别提这么香甜的东西。 　　小孩立马就忘记了要咬死这个人的初衷，任凭对方把自己抱起来放到大腿上。 　　“这孩子不能在培育所继续呆下去了。”顾非凡摸摸小孩细软的头发，“他的情况瞒不了多久。” 　　“可他才五岁！”三六怒道：“这么小的小孩，你们难道想让他去边境战场？” 　　顾非凡：“边境战场并不是最可怕的。” 　　三六一愣，“还有什么？” 　　“目前各大区有记录的最小超凡者是十三岁，五岁的超凡者绝无仅有。”特勤司干员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你觉得科技司会不会对他感兴趣，想不想解剖他？” 　　顾非凡这话绝非危言耸听，科技司对超凡者的研究从未停止，早期比较明目张胆，搞得普通居民都知道成了超凡者就有可能被拉去解剖，后来边境战争爆发，大部分超凡者都被送上了战场，科技司也收敛了很多，才没有那么显眼。 　　三六吞了吞口水，“那、那你有什么办法？” 　　顾非凡起身，把叶起放在凳子上，“你们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办件事。” 　　他决定把这件事交给聂征，同是“源世界种子”，聂司长应该知道叶起的存在，以那人的权势，想要保下一个小孩子，也是再容易不过。 　　晚上九点半，特勤司副司长聂征抵达青石城，半个小时后，这场大规模骚乱落下帷幕。 　　有了特勤司的介入，加上守备司调集的大量军队，冲击集体培育所的人群终于被驱散， 　　不过搜捕“黑户”超凡者的工作并没有结束。 　　为彻底拔除隐藏在人群中的危险分子，特勤司与守备司决定联合展开一场全城级别的大清查，重灾区集体培育所也在其中，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十二岁以上的未成年人，都要接受一次临时筛查。 　　青石城集体培育所灯火通明，毫无疑问，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集体培育所东南主楼。 第52章我们不在乎 　　=========================== 　　“聂司长辛苦。” 　　李成贤从他的位置上站起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宝座随时可能易主，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聂征立正，态度恭谨，“聂某职责所在,不敢当评议长夸赞。” 　　李成贤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瘫倒在地上的闫庆博,“让我跟闫部长单独说几句吧。” 　　“是。”聂征欠身后退，待他退出,议事厅大门就自动合上了。 　　看一眼紧闭的大门，聂征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迈步，同时抬起右手,似乎是想抚平鬓角的乱发。 　　掌心掠过。 　　右耳的耳廓内多了一样小物件，那东西发出细微声响，细微到只有使用者才可以听到。 　　若是以往，想要通过多道屏蔽门窃听议事厅是不可能的,如今屏蔽门均糟破坏，唯一的阻隔只剩一道华而不实的实木门，刚刚塞在闫庆博口袋里的窃听器才得以发挥作用。 　　背着手,聂征慢慢踱步往前走，耳机里有些杂音,但李成贤的声音还算清晰可辨。 　　“你是不是很不甘心？”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功亏一篑只是因为没有得到聂征的效忠？” 　　“你错了。” 　　“你的失败仅仅因为你选择的时机不对。” 　　“我还想在这个评议长之位上再坐几年，所以现在不能让给你。” 　　“再加上你年纪也大了，让给你,你也坐不了几年，如果你让你的子侄辈来争这个位子,我倒是可以考虑。” 　　“是的，我并不介意你的篡位企图,因为我不在乎，或者说‘我们’不在乎。” 　　“你无法理解我的话？” 　　“无法理解就对了。” 　　“因为，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 　　耳机中的杂音突然加大，然后蓦地消失。 　　聂征眼眸一暗，耳道中的小东西瞬间受到破坏，切断了与窃听器的所有联系。 　　今天很有收获。 　　走出通道，看着前方尸横遍野的大厅，聂征自我安慰，至少，他知道一部分真相了。 　　穹镜是一个被禁锢在玻璃罩子里的世界，聂征忆起有人曾经那么对他说。 　　玻璃罩子里的世界，多么恰当的比喻，他想。 　　一切尘埃落定。 　　当聂司长想起某人之际，后者已经在青石城的特勤司干员中成了话题担当。 　　“收|养这个小孩？”任濯瞪着顾非凡怀里酣睡的叶起，感觉自己跟不上这个见习干员的思路了，“你怎么想的？” 　　“这孩子长得多漂亮。”顾干员有种王婆卖瓜式的骄傲。 　　熟睡的小孩可爱得不得了，秀气的眉毛，卷翘的眼睫，就算压扁的脸蛋也跟面团似的软乎乎。 　　“莎莎姐，你说是不是？”他凑到杜莎莎身边找认同。 　　女干员杜莎莎回以一个奇怪的笑容，“你以前可都是叫我名字的。” 　　“现在改叫姐姐也来得及。”顾非凡笑眯眯道：“我叫了姐姐，你就是这孩子的姑姑了。” 　　“是这样啊。”杜莎莎的表情有些复杂，“你这是硬塞了一个侄子给我。” 　　由于集体培育制度，穹镜C类居民的概念里是不存在亲属关系的，不过杜莎莎是B类居民出身，所以分得清这些称呼。 　　同僚收|养小孩并不在杜干员的管辖范围，除非这个小孩不是普通人。 　　“这孩子的事情——”女干员提出：“你先问过司长比较好吧。” 　　顾非凡还没回答，任濯就问：“什么？” 　　任干员觉得顾干员脑子抽风想要收|养孩子，怎么说也是他自己的私事，为什么要先问过司长？ 　　司长可从来不管这种破事的啊。 　　顾非凡明白杜莎莎的意思，对于杜干员没有当场戳穿叶起的超凡者身份表示了感谢，“谢谢莎莎姐提醒，我会向司长汇报的。” 　　说完这话，他突然想起，有这位耿直且正义的女干员在，李思文的超凡者身份对聂征来说肯定也不是秘密。 　　所以，副人格上次的告密是白告了吧。 　　见习期间，顾非凡在行动一处人缘还不错，虽然他不会刻意逢迎，但样貌气质在这里，加上挺会做人，大家对他的印象都蛮好。 　　这回就算出现了突然想要收|养一个孩子的骚操作，同僚们也都接受良好，除了见过顾非凡降智状态的季斯杰和任濯。 　　（乔礼？他不重要，他只是个工具人。）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季处长同意就顾非凡收|养一事代为询问聂司长的意见。 　　至于任濯，他就是个吃瓜的，同意和反对都轮不到他。 　　几分钟后，季处长进入聂司长的临时办公室汇报工作（实际上是通电话）。 　　“青石城集体培育所已经收复，目前正在清理中，那些人跑得太快了，估计很难一网打尽。” 　　“没关系，名单这边有，巅峰城收尾工作比较多，你先回来，那边的事情交给别人。” 第53章史上最年幼 　　=========================== 　　叶起,男，五岁，第七区青石城集体培育所低龄学员，首次进入特勤司总部餐厅。 　　“哦呼。”看着琳琅满目的取餐台,见识短浅的小孩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 　　“喜欢什么,我给你拿。”顾非凡亲切摸摸小孩的头。 　　叶起呆愣愣的,像是被那么多食物晃花了眼，突然,他发现了甜品台上的黄油饼干。 　　“等等！”一把拽住往前冲的小孩，顾非凡摇头，“早上吃饼干不营养。” 　　叶起转头,眉头压下来，看起来奶凶奶凶。 　　解构—— 　　啪！ 　　顾非凡揪住小孩衣领，将人翻了个面，一巴掌拍在后者屁股上。 　　几分钟后。 　　顾非凡和叶起坐在一张双人小圆桌旁,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食物。 　　煎蛋、熏肉、蔬菜沙拉、圆面包、牛奶、咖啡，还有一碟子堆得冒尖的黄油小饼干。 　　“吃完这三样——”顾非凡用叉子点点煎蛋、蔬菜沙拉和牛奶，道：“然后才能吃饼干。” 　　叶起对着饼干碟子吞了吞口水,笨拙地拿起叉子吃煎蛋，眼珠子还不停地瞟啊瞟,唯恐一个不注意，那些饼干就飞了。 　　顾非凡有点心累，他小时候虽然被娇宠得厉害,但饮食方面还是很有分寸的，副人格的挑食也只针对食物品质,对种类并没有特别偏好。 　　一个眼睛里只有黄油饼干的小孩，对顾少爷来说是无法想象的,一个为了黄油饼干就动用超凡能力的小孩，更是令他感到太阳穴抽搐。 　　养孩子好难。 　　我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应该比他好吧？ 　　不过也可能好不到哪里去……唔，真是难为顾卓然了。 　　端起咖啡杯的左手停在空中，握着叉子的右手突然收紧，顾非凡蓦地意识到自己想起了顾卓然。 　　最近几年，他很少想起他。 　　七岁之前，顾卓然是他整个世界的中心，之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想起他。 　　也许是在潜意识里压抑了那份记忆，他有时候都会忘了自己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完美的兄长。 　　“饼干！” 　　叶起完成了他的营养早餐进食任务，伸手抓向桌上的天下第一美味。 　　一块、一块、又一块…… 　　大概吃到十来块的时候，神游天外的顾奶爸回归现实，出手制止了这种暴食罪行。 　　“留着当点心。”不顾小孩反对，顾干员将剩余饼干收进空间仓库，拿餐巾给前者擦了一下嘴角，“走吧。” 　　该去觐见聂司长了。 　　叶起肚子吃得滚圆，加上又过了嘴瘾，反抗无效也就不反抗了，乖乖跟着顾非凡去坐升降梯。 　　因为大量人员被派出去镇压南方骚乱，今天的特勤司大楼格外冷清，顾非凡一路都没遇见几个行动干员。 　　不过九楼副司长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处还是有人的，李思文在那里呢。 　　聂司长的办公室助理其实有三个，只是另外两个跟隐形似的，唯有李思文存在感最强，似乎上班时间也最长。 　　聂征大概是提前打过招呼了，李思文见到顾非凡和叶起也没多问，用桌上的联络器进行通报，然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厚重的房门推开，入目便是一间气势惊人的办公室。 　　顾非凡发现叶起是个胆子很大或者说没有畏惧感的小孩，来特勤司之后，他除了对餐厅的甜点表示了兴趣，其它一概漠然视之，连进入聂司长这间颇具压迫感的办公室都毫无反应。 　　聂征从他的办公桌后走过来，目光落到叶起身上，“他有什么特别？” 　　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非常不见外的问法。 　　千山岛之行，顾非凡暴露了太多东西，现在看来倒是好事，至少两人说话可以变得很直接，有种类似“我有秘密，你也知道我有秘密，不用纠结我的秘密是什么，直接略过这一段就好”的默契。 第54章你有别人了 　　=========================== 　　巅峰城行政区,评议会大厦。 　　顶楼议事厅里正有一场秘密会议在举行，除了评议长李成贤，其余六人均非穹镜居民。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李成贤说：“我们的代偿率降到了7%以下。” 　　“但是代价有点大啊。”一名与会的男人道：“军务部高层大换血，动荡不可避免,边境战场会不会出问题？” 　　“这是没办法的。”另一人笑了起来,“闫庆博想当这个评议长都想疯了,不让他试试，他永远不会死心,呵，真是愚蠢又无知。” 　　“这就是穹镜人的局限性。”一名年轻女性道：“他不知道的是，不管这次政变成不成,他的结局都一样。” 　　待环形会议桌旁诸人都发表过意见后，李成贤再次开口：“接到时规局通知，过段时间卫延将会返回第七区，我想让他去特勤司总部。” 　　年轻女性立即来了兴致,“总长是打算开始实施换日计划了吗？” 　　李成贤摇头道：“调卫延回来是为了接替聂征的副司长之职，聂征这次立了大功，再不给升职说不过去,而且——”他顿了顿，“可以利用卫延牵制聂征。” 　　“聂征确实很厉害,不管是战力还是头脑。”一人突然心有戚戚，“超凡进化对穹镜人的影响太大了，连我们的基因改造技术都无法匹敌。” 　　“所以不能大意。”李成贤颔首,缓缓道：“尤其是在处理聂征的事情上。” 　　穹镜历2479年5月30日，第七区特勤司正司长之位易主。 　　原本毫无存在感的主官彻底销声匿迹,聂征实至名归。 　　听到消息的顾非凡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原书直到烂尾，聂征可还是副司长的,虽然他这个副司长和正的也没什么差别。 　　难道我的穿越连这边的副线剧情都影响了？ 　　“听明白了吗？”对面季斯杰催促。 　　“明白了。”顾非凡立即收回心神，“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他刚转身，又回来鞠了一躬，“多谢处长栽培！”说完才往外走。 　　“把你家小孩带上。”季处长在后面喊。 　　“知道了。” 　　聂征升到正司长，办公地点也由九层搬到了十层，似乎是意识到作为正司长手下没个副官不像样，遂钦点行动一处见习干员顾非凡去当司长副官。 　　顾非凡资历虽浅，但上次赢得踔绝之后大家都知道他入了司长青眼，这时候跟着鸡犬升天也没人觉得太意外。 　　特勤司正司长的副官，级别堪比下面的处长。 　　回到外面的大办公室，顾非凡顺手收走自己的茶杯，他有空间仓库，没在办公室里放多少个人物品，收拾起来花不了一秒钟。 　　走进茶水间，就见乔礼和叶起正在小桌子旁吃点心。 　　乔干员带孩子堪称一绝，还经常进贡各式小点心，很快就跟叶起搞好了关系。 　　顾非凡见叶起吃得开心，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叶起不怕生，或者说，他不念旧，谁给好吃的跟谁走，就是个只认吃不认人的小白眼狼。 　　不过此刻小孩穿了身小号的特勤司制服，有板有眼，衬得软萌的小模样倒是颇为可爱。 　　顾非凡记得自己的定制制服是过了一个月才收到的，这款超小号制服，姜加居然不到七天就给弄来了，这差别待遇还真大。 　　等叶起咽下最后一口点心，顾非凡跟乔礼打了个招呼，就把小孩领走了。 　　因为聂征给了叶起一个正式编制，所以顾非凡原本忧心的住宿和保育问题差不多都得到了解决。 　　作为特勤司干员，叶起自然是有资格住集体公寓的，也有资格在特勤司领薪水，享受各种属于干员的福利。 　　顾非凡用两个人的名义申请换了一个套房，算是解决住宿问题，上班时间只要把人带来特勤司就可以，自会有人照料。 　　就算行动处的人都出任务，还有那么多文员呢。 　　叶起只要有吃的就行，不暴露凶残本性的话，看起来就是个有点呆的漂亮小孩，因此在总部还挺受欢迎。 　　升降梯抵达十楼。 　　这地方顾非凡是第一次来。 　　九楼虽说只有副司长办公，但还有部分区域用作会议室和档案室，因此副司长办公室最多只占据楼层面积的四分之一，十楼就不一样了，除了一块秘书处办公区，剩下都是司长的。 　　房间大得走路有回声，堪比穿书之前顾少爷在顾氏集团的办公室。 　　叶起一进门，就直奔落地窗而去，这是他排在黄油饼干后面的第二个最爱，不去管的话，他能自己看上一整天。 　　顾非凡没管叶起，转身走向司长办公室的待客区，聂征正坐在那边沙发上看文件。 　　巅峰城的夏季挺热，不过特勤司室内有冷气，所以聂司长的制服衬衫依然穿得很规整，随随便便坐在那里的样子都可以上时尚杂志。 　　放下文件，聂征抬眸看一眼顾非凡：“想喝什么，自便吧。” 　　茶几上，有咖啡壶、糖罐，也有泡好的柠檬茶和蜂蜜。 　　顾非凡摇摇头，径自在聂征对面坐下。 　　有了默契之后，他们两人私下相处就没那么多上下尊卑了。 　　顾干员原本就没有这种概念，以前的毕恭毕敬都是必要情景下的演技，现在不需要了，至于聂征怎么想，他没深思。 　　聂司长看看远处那个落地窗人形小挂件，回头问顾非凡：“他的解构能力你复刻了吗？” 　　“没有。” 第55章我也可以的 　　=========================== 　　根据超凡探知感应,有名超凡者正站在301房门前。 　　什么情况？ 　　顾非凡警觉了起来。 　　照理说，特勤司的集体公寓很安全，这里是巅峰城中心区，不会像结业考核期间的停火区或者踔绝比赛期间的千山岛那么危机四伏。 　　不过来穹镜日久,他的危机意识早培养出来了,遇到反常情况,第一反应就是戒备。 　　哒。 　　房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一下。 　　哒哒。 　　又是两下，依然很轻。 　　如果不是顾非凡拥有被强化过的听力,他是不可能听到的，然而正是因为拥有被强化过的听力，他也无法将那断断续续的敲门声赶出耳膜。 　　下床。 　　开房门。 　　径直穿过客厅。 　　顾非凡打开房门,站在门外的正是两周不见的恩十七。 　　男主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头发蓬乱，制服上还有血迹和破损。 　　“非凡哥,我吵醒你了吗？”恩十七问，神情倒是未见惭愧，反而阴沉沉的。 　　“没。”顾非凡上下打量男主,“刚回来啊，受伤了没有？” 　　“没有。”恩十七摇头,随即又纠正，“受过伤，不过已经处理了。” 　　顾非凡退后一步,“进来吧。” 　　“非凡哥，你要睡了吗,我进去是不是不方便？” 　　嘴上说得客气，脚下步子却没客气,恩□□步进门，目光一扫，就将室内格局看了个清清楚楚。 　　连着客厅的两间卧室，一间开着门，另一间关着门，姓叶的在哪间？ 　　“坐吧。”顾非凡没那么多心思，招呼恩十七去窗台边坐下，那边小圆桌上有一壶苗圆泡好的冰镇柠檬水。 　　他原本确实差点睡着，身上是睡觉时穿的短袖T恤和宽松短裤，只是被这么一搅合，瞌睡虫早跑光了。 　　既然男主来了，他也想了解対方的任务情况，于是提起茶壶给两人都倒了一杯。 　　晚上十点半。 　　娱乐匮乏，夜生活约等于没有的巅峰城行政区非常安静，大多数居民已沉入梦乡。 　　特勤司集体公寓的一栋小楼内，301房间的排窗开着，晚风徐徐灌入，带来夏夜的清凉。 　　恩十七与顾非凡坐在窗下，対饮柠檬水。 　　“说说你们的任务吧。” 　　顾非凡打算直入正题，但恩十七却不这么想，“非凡哥，你、你为什么要换公寓？” 　　“哦。”顾非凡这才想起叶起的事情恩十七是不知道的，于是解释：“我在青石城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觉醒了超凡能力的小孩，司长让带回来，还给了一个行动干员编制……” 　　“小孩？”恩十七打断顾非凡的话。 　　“嗯，才五岁就觉醒了规则系能力。”顾非凡道：“我预计他未来的潜力也会很大。” 　　如果不傻的话。 　　也许再觉醒一些能力，那小孩就能变聪明呢，毕竟网文都爱那么写。 　　“才五岁吗？”恩十七喃喃道。 　　不知怎么搞的，顾非凡在男主的话语里听出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挺漂亮的一个小孩，不过也很凶，现在睡着了，明天介绍你们认识吧。” 　　“好。”恩十七开心应下来。 　　非凡哥就是这么好心，他以前対艾九也很照顾，少年在心里想，既然非凡哥要关照那小孩，我也可以关照的。 　　芥蒂消除，恩十七讲述起了自己的任务经历。 　　击杀和追捕那些伪装成黑户的超凡序列士兵没什么好说的，闫庆博把精锐都放到了巅峰城，派去南方城市捣乱的都没那么强。 　　“但是我遇到了一个女人。”恩十七说着皱起眉头，“她原本是当地集体培育所的一名保育员，觉醒超凡能力之后一直隐藏得很好，直到她得知这次人口迁移计划的详情……” 　　那女人是逐浪骚乱比其它地方提前一天爆发的原因。 　　真正意义上的黑户超凡者。 　　顾非凡已看过特勤司内部简报，知道其存在。 　　那名女性保育员将人口迁移计划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并亲自参与了围攻集体培育所的行动，闫庆博派去的超凡者都只能算顺势而为。 　　“因为她的孩子就在那个培育所里，她在孩子出生后申请去做保育员，就是为了找到那个孩子。” 　　“后来她真的找到了她的孩子，没有其它依据，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她说母亲与孩子之间的羁绊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 第56章保镖兼秘书 　　=========================== 　　穹镜历2479年六月下旬,巅峰城迎来最炎热的时节。 　　特勤司总部大楼冷气开放，特勤司雇员们身着合体的夏季制服进进出出。 　　叮—— 　　一楼大堂东侧的电梯厅里，有部升降梯打开，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打头的男人眉目冷峻,自带强大镇场效果,甫出现便令整个大堂为之一肃,似乎连温度都低了几分。 　　走在后面的青年帅气明朗，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却也身姿笔挺、步伐飒飒。 　　那是特勤司的司长聂征和他的副官顾非凡。 　　大厅里的特勤司雇员们纷纷停步让道，目送那两人消失在大门口。 　　一分钟后。 　　聂司长的座驾开下大楼门前坡道，转过一个弯,穿过大门，在守卫的注视下驶入巅峰城主干道。 　　开车的是顾非凡，自从他当了司长副官，这就成了他的工作。 　　按照特勤司惯例,副官一般身兼保镖与秘书双重职务，然而聂司长根本无需保护，文秘工作又被李思文牢牢把持,所以他这司长副官只能偶尔客串司机。 　　此行聂司长的目的地是第七区评议会大厦，那地方距离特勤司总部很近,不过几分钟的车程。 　　车辆驶至评议会大厦通道入口，立即有一队守卫上前。 　　顾非凡降下车窗，将一个通行证递出去,守卫接过通行证在旁边的机器上刷了一下，然后毕恭毕敬递还。 　　关好车窗,顾非凡发动车子，外面的守卫齐齐朝着车辆后座击胸敬礼。 　　经过一条笔直的通道,车辆抵达大厦门口的停车处，顾非凡利落地下了车，打开后座车门。 　　聂征下车，瞥了顾非凡一眼，然后直接往前走。 　　顾副官一副尽职尽责的忠心下属样，关回车门，迈步跟上前方的大BOSS。 　　一楼大堂依然有守卫和安检设备。 　　安检设备分为两种： 　　一种是金属探测和X光检查，这主要针对普通人，检查是进入者否携带武器；还有一种是精神屏蔽器，这种设备可以屏蔽超凡者的精神意志，与精神离析器不一样，它不会对超凡者造成损害，但会限制超凡能力的使用，可以避免危险分子以超凡能力混淆守卫的认知，比如催眠或改变外形。 　　经过检查，两人继续向前步入超豪华的升降梯厅。 　　这里也有士兵驻守，他们向聂司长敬礼，并代为打开了其中一台升降梯。 　　聂司长与他的副官进入升降梯，轿厢门关闭，光可鉴人的金属壁上印出两道挺拔的身影。 　　高速升降梯在运行三十秒后抵达了一百层。 　　外面又是一队守卫。 　　聂司长在守卫们的致意下走出升降梯，进入前方大厅。 　　两名身穿黑色评议会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员前来迎接，一名恭迎聂司长去见评议长，另一名则引导顾副官去休息处等候。 　　顾非凡坐在休息处等了二十多分钟。 　　等候期间，他一直身板笔挺，纹丝不动，对超凡者来说，这种程度的肢体和肌肉控制完全是小意思。 　　身形未动、表情不变，不代表就变成了木头人，坐在那儿的时间里，顾非凡动用了一切方法观察四周，建筑结构、通道走廊、人员布置…… 　　“哎，那个聂司长的副官，听说也是踔绝赛场下来的，他给我的感觉跟聂司长很像，帅是帅，但有点吓人呢。” 　　“嘘，他是超凡者，可能会听到的。” 　　“不会吧，隔这么远？” 　　居然被认为跟聂征很像，正好听到人家背后议论的顾副官在心里琢磨，这算是恭维吧？ 　　聂司长与评议长的会面时间不长，出来后就领着他的副官走了。 　　两人来到楼下，顾非凡照例先为司长开车门，然后坐上驾驶位，发动引擎，将车开出评议会大厦。 　　拐过一个弯，将那栋第七区最高的建筑甩在身后，顾非凡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 　　聂征像是知道顾非凡要问什么，直接回答：“车没问题，可以说话。” 　　“哦，那就好。” 　　顾副官长长吐出一口气，因为担心车辆离开视线之后被人安装窃听器，他必须得到聂司长的确认才能说话。 　　聂征：“下个月，第七区要对境内所有自由民定居点进行一次梳理，我会把任务分派下去，届时你作为我的代表过去一趟。” 　　大区政府默许自由民存在，但仅限于普通人，根据规定，自由民中的觉醒者应主动向大区政府申报，以便纳入统一管理。 第57章大腿抱得好 　　=========================== 　　七月初,第七区开始了对境内自由民定居点的梳理。 　　穹镜世界虽然被分成了十二块，但各大区实际使用的土地其实没那么多，比如第七区的人口就集中在三十二个主要城市里，城市之外以及边境地区,还有大量广袤荒芜的空白地带。 　　正规的自由民定居点都处在大区政府监控之下,每隔几年接受梳理也是那些定居点愿意付出的代价。 　　除以上正规定居点之外,还有一些小型的非正规定居点，就是没在大区政府备案的。 　　对于非正规定居点,大区政府的常规做法为：强制拆除、收容人口。 　　所谓自由民定居点梳理，就是在正规定居点进行一次超凡筛查，并顺手灭了那些非正规定居点。 　　事情由特勤司牵头,戎机司派出超凡序列部队予以协助，这是一项动员人数超过三千的大行动。 　　聂征自然是不能时刻参与的，所以就指派了新近最得宠幸的副官作为他的代表。 　　“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一架自703军团驻地飞往第七区西北的运输机场,超凡序列上士石六一摇着头感叹，述说自己与某些风云人物的过往。 　　“当时我们三个一起从山丘矿场出来，他俩啥都不懂,很多事情还要靠我指点，谁曾想现在他们都进了特勤司,还都升了B类呢。” 　　石六一的语气里，有羡慕，有不甘,又有些炫耀。 　　旁边一名听众道：“以前不知道，但今年踔绝是咱们军团出人,所以我能说几句。秦上尉我认识，挺厉害的一个人,他都死了，那两人却能活到最后，可见绝对不简单。” 　　又有人道：“早知道我也去千山岛搏一搏了。” 　　众人将话题转移到了该不该参加明年的踔绝上，年龄过线的也就算了，不到25的就很有些左右为难，去吧，死亡率太高，不去吧，又眼馋那些奖励。 　　“你们想多了。”以科普常识为己任的石六一泼冷水，“今年踔绝703军团出人，明年就该换地方了，哪有每年都逮着一个军团薅的道理。” 　　石六一这话理由充分。 　　今年这届踔绝之前，第七区参赛队只赢过三届，还都有聂征参加，聂征的战力毋庸置疑，所以在普通超凡者眼里，参加踔绝就约等于送死，因此每年参赛人选都需要轮流摊派。 　　今年703军团被摊派，明年轮到其它军团。 　　听说参加不了，患得患失的几人反倒好受了不少。 　　终于，飞行几个小时的运输机抵达了目的地，001号自由民定居点。 　　001这种编号一看就知道是大区政府为了方便给起的，实际上001在自由民口中另有名字，不过那不重要。 　　运输机降落之后，一名姓窦的带队上尉开始训话，大意就是要服从安排，配合特勤司的工作。 　　703军团的军团长余遇是少数没在上月军事政变后丢官的军团长，盖因他早早抱住了聂司长的大腿，而且抱得很娴熟，很妥帖。 　　这次自由民定居点梳理任务，余团长的要求也很明确，那就是听特勤司的，别作妖。 　　如果说一个月前还有人认为聂征“评议会之下第一人”的名头太过嚣张，现在就该变成那个名头太谦逊了。 　　训完话，窦上尉走下舷梯，前去与特勤司那边的负责人接洽。 　　石六一和他的战友陆续下了运输机，四下打量周边环境。 　　001定居点位于第七区西北，与山丘矿场属同一区域，两地大约相距五百公里，不过定居点的自然环境比山丘城还要恶劣许多，非常炎热且干燥。 　　运输机降落地点位于一处谷地高台，可以看到不远处河谷间修筑的建筑，比起山丘城的整齐方正，那些建筑看起来毫无规划，都是违章乱建的。 　　“自由民的生活条件真差啊。”石六一感叹，“难怪平均寿命比我们的普通C类居民还要少十几年，啧啧。” 　　感叹完，石上士转身跟上大部队，来到高台另一侧。 　　窦上尉正在那里与人对话，他的谈话对象是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身穿标志性的特勤司蓝灰色系制服，于一片黄沙厚土之间分外显眼。 　　有人问那是谁，石六一刚想说我认识，结果却有人抢答，“听说那是聂司长的副官。” 　　石六一惊愕得眼睛都凸出来了。 　　这才几个月啊，那小子就混成司长副官了？！ 　　“非凡哥。” 　　当顾非凡应付完戎机司的窦上尉，恩十七从后方窜出来。 　　顾非凡停步，“你怎么在这里？” 　　这次定居点梳理任务，恩十七所在的第三处也参加了，不过这时候男主应该跟他的同僚们待在河谷另一侧才对。 　　“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我就过来了，嗯，看看。” 　　男主眼眸垂下去，好不容易跟非凡哥一起出任务，结果却分隔那么远，好郁闷。 　　顾非凡见恩十七一头的汗，便从空间仓库取出一样东西抛过去。 第58章要为他而死 　　=========================== 　　啪。 　　一个纸箱凭空出现在桌面。 　　“广谱抗生素,一万剂。” 　　顾非凡将手轻轻压在那个箱子上，他对面的男人六十来岁，鬓角花白，难得头顶也是有备注的。 　　罗安平,浅水滩定居点负责人。 　　看着那个纸箱,罗安平不免动容。 　　自由民定居点的科技水平有限,食物和普通生活用品勉强可以自足，但药品却很困难,他们生病的时候只能依赖原始草药和简单的化学药物，所以平均寿命比大区居民低很多。 　　有时候，他们也会拿一些珍稀矿物和动植物与大区政府交换物资,但数量有限。 　　这一箱抗生素，省着点的话，足够医院用好久了。 　　罗安平收回落在纸箱上视线，看着眼前这名来自特勤司的超凡者,“你想要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联络付凌。” 　　罗安平的瞳仁瞬间一缩，但很快恢复，“你搞错了,我们与救世军没有关系。” 　　顾非凡不信。 　　付凌的救世军是第七区西北最大的逆匪团伙，与这些自由民定居点的关系简直昭然若揭。 　　自由民中的觉醒者,一般都是宁可当逆匪，也不愿加入大区当C类居民的，比如刚才那男孩。 　　“我不管你们有没有关系,我也不是来追究这个的。”顾非凡道：“我现在只是以个人身份提出交易，希望你能帮我牵线。” 　　罗安平没有立刻回答。 　　顾非凡手上又出现了一把匕首,只有手掌长度，刀刃翻卷,破损严重。 　　“只要把这东西给付凌，他会愿意见我的。” 　　说完，桌上的纸箱消失，顾非凡站起身，“七天后，我会回来一趟。” 　　第一天的定居点梳理进行到了傍晚，那六名拥有超凡探知的行动干员其实也是做做停停，有中场休息的，不过到了这时候再怎么暂时休息都不行，非得好好睡一觉不可。 　　两千来号人在定居点四周宿营，剩下一千在定居点内部值夜，戒严期间的浅水滩，除了这些外来者，当地居民都只能缩在房子里。 　　入夜后，恩十七废了好大的劲才在分散的营地里找到他非凡哥。 　　“出去走走。”顾非凡说。 　　“好啊。”恩十七兴致勃勃地点头。 　　两人离开营地，登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处山崖。 　　天地辽阔，银河横贯苍穹。 　　又到了顾叔叔的讲课时间，他乖侄儿恩十七急需接受“男主的自我修养”课程辅导。 　　作为一个将要扛起整个世界的男人，男主太缺少残酷现实的毒打了。 　　始作俑者顾叔叔决定尽量弥补。 　　跳上一块相对平整的巨石，顾非凡一屁股坐了下去。 　　空间仓库里要放的东西太多，没办法随身携带椅子真遗憾，好在他替换衣服带够了，不怕弄脏。 　　恩十七喜滋滋贴着他非凡哥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顾非凡：“这是什么？” 　　“是酒。”恩十七献宝似的把那小瓶子递过去，“有个同僚用东西跟自由民换的，我、我就跟他买了一瓶。” 　　恩十七从来没有喝过酒，特勤司餐厅倒是有供应，不过要另外出钱买。 　　“听说自由民的酒跟餐厅供应的酒不一样，比较原始，但更纯正，大家也更喜欢呢。” 　　顾非凡举着瓶子晃了晃，玻璃瓶、铁皮封口，容量大概两百多毫升，酒液澄清。 　　“是蒸馏酒。” 　　“非凡哥，你要不要喝喝看。”恩十七眼巴巴地说。 　　盛情难却。 　　顾非凡从空间仓库取出个水杯递给恩十七，自己拧开瓶盖，往杯子里到了一半，然后用酒瓶碰了下男主手里的杯子，“干杯。” 　　“干杯！” 　　恩十七立即举杯豪饮。 　　三秒钟后，他喷了出来。 　　看男主不停咂嘴吐舌头，顾非凡很没同理心地笑了起来，然后举起酒瓶小口抿了下。 　　果然很烈。 　　顾非凡其实不喜欢喝酒，副人格是小孩子心性，喜欢肥宅水，主人格也只在必要的社交场合喝点红酒香槟，烈酒这种不利于健康的东西，他是不会去碰的。 　　副人格科普小课堂： 　　你说肥宅水也不健康？ 　　那不一样，肥宅水是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东西就算不健康也不能放弃，随随便便放弃的话，还有什么资格说喜欢。 　　人们只对不够喜欢的东西衡量利弊。 　　恩十七呛得满眼泪花，见他非凡哥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非但不生气，还很羡慕。 　　“非凡哥，你好厉害！” 第59章你跟他一样 　　=========================== 　　作为一名拥有空间通道技能的超凡者,顾非凡自己却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传送门。 　　他目前的传送门依然是2级，传送距离50米，无法自用。 　　根据聂征的推测，付凌的传送距离应该能达到3000米,通道直径也可以自由变换,显得相当高级。 　　以自己的技能升级情况来看,估计起码再升几百次才能有这效果吧。 　　怀着新奇又忐忑的心情，顾非凡迈进了那道传送门。 　　整个过程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眼前的世界从幽暗的房间变成了阳光灿烂的野外。 　　卡车、帐篷、岗哨,持枪的威猛大汉走来走去，显然这里是救世军的一个临时营地。 　　“嘿，你小子就是特勤司的？” 　　一个面条状的瘦长青年走过来,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顾非凡。 　　顾非凡礼尚往来，也开始打量对方，尤其是对方头顶的备注： 　　赵英雄，男,双系（体质、自然）超凡者，救世军成员。 　　这人自己见过。 　　顾非凡突然想起来，当时救世军打劫山丘矿场运输机,这家伙是第二个到达现场的，还为他激活了飞跃技能。 　　但这家伙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他很快移开视线观察四周。 　　不远处一顶两面透风的帐篷里，有个男人正坐在折叠椅上喝水，喝水的同时也在观察顾非凡。 　　两人视线对上。 　　顾非凡迈步走过去,赵英雄快步跟上，同时抽出腰间的手|枪,“喂，你——” 　　喝水的男人将杯子放在旁边小桌,右手当空掸了掸，立马把表现欲爆棚的赵英雄掸熄火了。 　　顾非凡走到帐篷前，立定，“付团长，在下顾非凡，奉聂司长之命前来拜访。” 　　说着，他手里出现了一封信，然后那封信自动腾空，打着旋儿飞向帐篷里的男人。 　　没错，他的控物技能就这点用处。 　　付凌姿势未变，只抬手接住了信封，同时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是聂征的心腹吧，这咬文嚼字的派头跟他一模一样。” 　　嘲笑完访客，付团长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 　　一目十行看完，付凌又瞄了顾非凡一眼，同时手上腾起一团火焰，将信纸与信封焚毁殆尽。 　　顾非凡上前一步，将一个小装置放在付凌手边的桌子上。 　　“这是联络器，山丘城外三十公里范围内均可使用，传递信息请使用密码，司长说密码编译方法付团长知道。” 　　顾非凡退回原位，付凌将目光转向那个通讯器，须臾之后伸手拿起，“告诉聂征，我同意了，希望他能信守承诺。” 　　“明白了。”顾非凡微微欠身，“付团长，那么在下就此告辞。” 　　转过身，发现来时的传送门已经不见，顾非凡一愣，身后付凌的声音响起：“你要回浅水滩？” 　　顾非凡：“是，答应给他们一批药品作为交换。” 　　“那我给你重开一个。”付凌很好说话的样子，挥手就在前方空地里打开一个幽蓝通道。 　　顾非凡道了谢，抬脚迈过传送门，穿过空间屏障的一刹那，他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在笑，然后—— 　　噗通！ 　　蓦地脚下一空，他掉进了一条湍急的河流。 　　几分钟后，顾非凡涉水上岸，饶是一向秉承君子操守的顾少爷都忍不住要爆粗口。 　　那个付凌，绝对是故意的！ 　　付凌的传送距离就几公里，他不帮忙的话，顾非凡自己跑回浅水滩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这一传送，时间省了一点点，代价却是浑身湿透，不怪顾少爷要怒。 　　那家伙跟聂征是不是有仇？ 　　打不过聂征就来我这里找补吗？ 　　尽管空间仓库里有替换衣物，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却是不方便更衣的。 　　于是顾副官湿着身，沉着脸，重新回到了罗安平面前，履行自己给付药品的承诺。 　　除了一开始的一万剂广谱抗生素，他还拿出了一些抗病毒的干扰素和皮质类固醇激素，那天|朝他扔石头的小孩病情严重，需要赶紧用药。 　　也不知道原书没有自己出场，那孩子是怎么被治好的。 　　给了药品，顾非凡领回自己暂存在罗安平那里的车辆，开车驶出浅水滩。 　　回巅峰城之后，问问聂征能不能让我去学开飞机吧，顾非凡想，不会开飞机，出行实在太不方便了。 　　最后，顾副官在007号定居点追上行动一处，蹭了他们的运输机回巅峰城。 　　因为兵分三路，最后几个行动处返回总部的时间也不一致，行动一处是最早的，到的时候正中午。 　　不过此刻巅峰城上空正酝酿着暴雨，天色阴沉沉的。 　　顾非凡先回公寓洗澡换衣服，收拾好了去总部大楼餐厅，正好遇见姜加带叶起来吃饭，就把小孩领了回来。 第60章盛大的死亡 　　=========================== 　　聂司长回忆往昔：“我跟付凌相识于千山岛,那是第21届踔绝。” 　　顾副官咦了一声。 　　思绪被打断的聂司长瞟了他的副官一眼。 　　顾副官：“付凌参加第21届踔绝了？我不记得最后名单里有他啊。” 　　第21届第七区活下来三个人，虽然顾非凡在翻资料的时候把注意力都给了聂征，但另两人的名字里没有付凌还是可以确定的。 　　聂征：“他那时候还不叫付凌。” 　　顾非凡瞬间醍醐灌顶，顺带嘴角抽了抽,“他就是那个付三六？” 　　付三六,典型的山丘城取名风格,就是听起来一点都不霸气，也不像反叛军首领。 　　聂征看到顾非凡的表情又忍不住想笑,“是的，他不喜欢那个名字，付凌是他自己起的名字,大区政府不承认。” 　　事实上，在第七区的逆匪通缉榜上，付团长的资料一直被写成： 　　付三六，化名付凌。 　　付团长要是看到,估计会气得原地爆炸。 　　“难怪哦。”顾非凡点头表示理解 　　聂司长看着这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心道：难道你就不觉得，同为山丘城居民,你的名字太特别了吗？ 　　不止季斯杰，其实聂征自己也去查过顾非凡。 　　从出生到成年,这人的一切都毫无破绽，平平常常，丝毫不引人注目。 　　然而不管从名字、样貌和行为举止来看,这人都不平常。 　　履历的平庸与实际的出挑形成强烈反差。 　　付凌或许认为这人是AB类居民出身，绝对想不到这小子半年前还在地下挖矿。 　　聂征知道顾非凡有秘密,某种他无法解释的秘密。 　　按理说，他应该对这人保持强烈的警惕和戒备,让这人接触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是危险的。 　　但这人仿佛有种魔力，让他不自觉想要给予信任。 　　“将整个穹镜彻底翻个面看看背后有什么”这种骇世惊俗的想法，他从未对任何人表露过。 　　这人却好似能一眼看穿。 　　或许是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太难了吧，聂征想，相比起来，有些疑点也不算什么了。 　　这世界如此不合理，冒出来一个不合理的人，很正常。 　　顾非凡见聂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问：“司长，付凌靠得住吧？” 　　聂征收回思绪，“这个不用担心，他还欠我一条命。” 　　他微微一笑，心道我可是连你这个浑身疑点的人都相信了，还会怕付凌反水？ 　　付凌的事情告一段落，顾非凡就顺带讲了些001定居点的情况，此次自由民定居点梳理工作自有季斯杰负责，他说的是其它。 　　“我觉得他们手里可能会有资料。”顾非凡认真道：“搞清楚穹镜最近三百年的历史，才能找出真相。” 　　大区政府编制的历史书毫无疑问是不可信的，哪怕以特勤司的权限，顾非凡能弄到的资料都有被篡改的可能。 　　聂征轻轻摇头，“他们的传承可能出现了断层。” 　　没有足够的人口规模和物质基础，人们无暇也无力专注人文历史之类的东西。 　　“那么在其它大区呢？”顾非凡提出新角度，“听说中央大陆的自由民数量更多。” 　　聂征凝视顾非凡，“你相信真相藏在历史里？” 　　“有一部分吧。”顾非凡说。 　　重点不在于源世界的侵略与殖民过程，而在于如今穹镜世界的政体架构与运行规则是如何形成的。 　　那些成因之中，必定包含了什么东西，使得源世界殖民者在对待镜世界时，不得不采用现在这种迂回复杂的方式。 　　这事情他都没法跟聂征说，因为他自己都没搞清楚。 　　青年侧脸对着窗玻璃。 　　玻璃另一侧是不断变幻下落的雨滴。 　　他思索的时候眉尖会微微蹙起，有时候还会无意识地咬一下嘴唇，那动作充满孩子气，一瞬间仿若与另一个傻乎乎的芯子重叠了。 　　很有趣，聂征想。 　　平常眼珠子是墨色的，只有在这种角度下才可以看到其实那里面也有些深褐色，眼睑眨动，有跃动的光点。 　　“司长？” 　　居然看得走神了。 　　聂征脊背一挺，“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起的身份我查过了，她母亲是青石城农业司的一名雇员，父本则来自云岭的遗传基因库。” 　　《人口规划制度》、《集体培育制度》和《人力分配制度》是第七区人口司的三大工作规章。 　　其中《人口规划制度》是关于生育的，各地人口司会根据规划预算每年的C类居民出生人口。 　　规划分为自愿申请和强制摊派。 　　健康的成年C类女性居民，可以选择申请获得生育许可，如果申请数量不足，就会产生强制摊派。 第61章我有个哥哥 　　=========================== 　　七月下旬,就在聂征升任特勤司正司长两个月之后，评议会向特勤司空降了一名副司长。 　　在五月的那场政变中，与评议长李成贤不对付的军务部高官已经彻底大换血，如今评议会已经是李成贤一手遮天的地方,评议会的决定毫无疑问就等于李成贤的意志。 　　刚刚提拔聂征,转头又硬塞一个副手过去,这操作着实让人有些看不懂。 　　上午八点，第七区特勤司总部二楼餐厅。 　　“卫延？”顾非凡很诧异,“是那个卫延吗？” 　　聂征：“是。” 　　还是第21届踔绝。 　　第七区活下来的三名参赛者分别是：聂征、付三六、卫延。 　　“那届踔绝之后他去了哪里？”顾非凡想不通，为什么第七区政府高官里没见过这个名字。 　　能够空降特勤司副司长，卫延必然深受李成贤信任,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什么官职都没担任，他是隐身了吗？ 　　“他去了碎金城。”聂司长端起咖啡杯浅浅的呷了一口，“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比赛结束他就被带走了。” 　　“碎金城？”顾非凡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抱臂做沉思状，右手食指轻轻在左臂上敲击着。 　　聂司长发现了顾副官这个小动作,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那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不知什么时候被这家伙学了去。 　　估计这会儿对方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叮叮！ 　　旁边叶起用勺子敲击一个白瓷牛奶杯，表明他已经完成了今天早上的强制任务。 　　顾非凡结束抱臂动作，伸手在桌上一挥,那里凭空多出一碟黄油饼干。 　　小孩丢下勺子，双手并用左右开弓,只几下就把那十来块饼干全部抓在了手里。 　　“吃这么多还不腻呀？”顾非凡感慨。 　　小孩回以警惕的目光，双手牢牢拢住自己的宝贝。 　　“算了,你吃吧。”顾非凡说。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顾非凡偏头，就见聂司长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 　　“你看起来很喜欢跟小孩子相处。” 　　“没有啊。”顾飞凡摇头否认，心道如果不是看在这孩子跟你有关系的份上，我才不会管呢。 　　“你对他很有耐心，他也最喜欢你。”聂征放下咖啡杯，有理有据道：“整栋大楼愿意给他食物的人不少，但他只爱从你那儿讨饼干。” 　　顾非凡一想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唔，这么说我对他确实还行吧，不过我小时候我哥对我——” 　　顾非凡想说顾卓然对他才是真有耐心，察觉不对住了口，作为穹镜C类居民出生的人，他不应该有哥哥。 　　聂司长自然听出了问题，“你哥？” 　　“呃，那个。”顾非凡只好赶紧补救，“在山丘城集体培育所的时候，有个对我很好的大孩子，我那时候就叫他哥哥。” 　　“哦？”聂司长尾音上扬，面色不变，状似无意问道：“你那位哥哥现在怎么样，还在山丘矿场吗？” 　　顾非凡神色一黯，眼眸垂下去，“他……死了，我小的时候，遇到意外。” 　　聂征：“抱歉。” 　　顾非凡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没关系，这么多年了，”他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说服自己，却微不可查地带着些言不由衷，“事情早就过去了。” 　　顾卓然的死在顾家是被人刻意回避的话题，对顾非凡来说也一样。 　　那个寒冷的冬夜是埋藏在他心底永远不可触及的禁忌。 　　那场绑架的缘由始于上一代的恩怨，结果却以献祭顾家第四代最优秀的子孙作为终结。 　　如果顾卓然没事，顾非凡想，自己的人生必然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不一定更好，但绝对更快乐。 　　通过情绪反馈，聂征接收到了顾非凡的悲伤。 　　那感觉并不强烈，却异常深刻，像探入心脏深处的细小尖刺，带来不致命却绵绵不绝的持续疼痛。 　　聂征的这个精神系能力一般来说只能感知别人对他的好恶，但在遇到顾非凡之后，他发现这个技能的作用范围扩展了。 　　不过那种扩展仅仅针对顾非凡一个人。 　　聂征可以感受到顾非凡的所有情绪。 　　两个芯子里，傻的那个很简单，就是开心、愉悦和说不出的亲近。 　　正常的那个要复杂一点，大部分时间是泰然、平静和充满自信的，不过偶尔也会有尴尬、羞恼和惴惴不安。 　　但悲伤，这是唯一一次。 　　叶起吃完他的饼干，开始舔手掌心的碎屑。 　　顾非凡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拿起餐巾去给小孩擦，同时斥责道：“不准吃手！小心肚子疼！” 　　小孩乖乖摊着手，任顾非凡为自己擦拭手心。 第62章尴尬个毛线 　　=========================== 　　坚城：规则系防御,降低非物理能力攻击效果50%，3级，可升级（熟练度0%） 　　看着系统面板上的数据，顾非凡长长吁出一口气。 　　他身上这些技能升级速度略有差异,相同的是前两级都比较容易,第3级往上就会变得很困难。 　　短期内将坚城升到3级是顾非凡的目标,目标达成，意味着暂时不需要去刑讯室受罪了。 　　即使有坚城护体,接受离析器照射依然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顾非凡觉得自己能坚持下来的最大原因是没有后顾之忧。 　　人类在自身受到伤害时的本能反应是很难克服的，他跟任濯的最大不同就是他知道自己不管受到多大伤害都不会真正死亡。 　　“你这次也太激进了。” 　　乔礼在旁边抹汗，他一直不赞成顾非凡尝试高功率离析,但是不知为什么，最后结果都是他同意帮忙。 　　顾非凡白着一张脸笑，“谢谢，你帮了大忙,我欠你人情。” 　　乔礼就回答说这是应该的，完美诠释了工具人的自觉。 　　离开刑讯室，穿过惨淡阴冷的走廊,顾非凡在停尸房门口遇见了卫延。 　　卫副司长青白的面色与此处背景颇为相称 　　“卫司长。”顾非凡停步，微微欠身。 　　非正式场合,不需要行击胸礼，否则两位正副司长出来晃荡，这栋楼里其他人都不用干活了。 　　“顾副官。”卫延露出微笑,是符合上位者仪态规范、但缺少真实情感的那种笑，他打量着顾非凡,问：“顾副官现在还参与行动处的工作吗？” 　　顾非凡：“不是，只是这几天略空,过来跟以前的同僚联络一下感情。” 　　没想到会空降一个被重塑过的副司长，否则借用刑讯室精神离析器的事情他会办得更隐秘。 　　“很好。”卫延点头赞赏，“既然顾副官有空，能否陪我四处转转？” 　　顾非凡自然是不愿意的，陪这个死人脸的重塑人还不如上去陪包子脸的小豆丁。 　　“遵命。”他回答。 　　卫延现在很闲。 　　第七区特勤司原本是个隶属于军务部的情报机构。 　　七十年前超凡者出现，相关事务由军务部直管，过了二十年，特勤司全权承接超凡事务并从军务部独立了出来。 　　一开始，超凡者只作为特勤司的尖刀战力，随着觉醒人数越来越多，最终成为主要战斗力量。 　　特勤司的管理者也渐渐由普通人转换为超凡者。 　　在聂征之前，超凡者最多成为行动处长，特勤司正副司长依然由A类居民出身的普通人担任。 　　五年前，前任副司长退休，李成贤钦点聂征接任，没多久，正司长神隐，特勤司就成了聂征一个人的天下。 　　聂征一个人干完正副司长的活，自然没了卫延这位空降副司长的发挥余地。 　　于是特勤司雇员们发现，无所事事的卫司长天天如扫地机器人般在总部大楼各处巡视，精准得好似设定的程序。 　　顾非凡全程微笑，陪同卫延将特勤司各处逛了个遍，离开裙楼训练场，穿过一条内部小路的时候，他们遇见姜加正带着叶起在绿地玩。 　　平常挺稳重可靠的姜专员正让叶干员骑在自己脖子上，以方便小孩去摘树上的果子。 　　叶起伸长手，吭哧吭哧去够枝叶间的果实，无奈总是差了一点点。 　　顾非凡用控物技能将树枝略略拉低。 　　小孩抓住一颗红色果子，啊了一声。 　　这时姜加察觉旁边来人，发现其中一个是卫延，立时紧张了起来：“卫司长！” 　　顾非凡上前将叶起从人家脖子上抱下来，“辛苦了，中午我带他，你去忙吧。” 　　姜加投以一个感激的目光，然后向卫延致歉。 　　卫延没有为难这位人事专员，等人走后，他看向顾非凡怀里的小孩。 　　“他就是叶起？” 　　“是。” 　　“五岁的超凡者，恐怕也是穹镜头一份吧。” 　　如果没有聂征罩着，叶起一准要被科技司拉去解剖研究。 　　“他的能力特别，司长觉得他在技术处应该能发挥不少作用。”顾非凡给出官方回答。 　　（如今在特勤司，“司长”特指聂征，卫延只能被叫做卫司长。） 　　“原来如此。”卫司长点点头，“我听说这孩子还是顾副官从青石城——” 　　啪！ 　　顾非凡拍掉叶起往嘴里送的手。 　　“这不能吃！” 　　小孩气鼓鼓。 　　“这个只是给你拿着玩的，不是吃的。”顾奶爸继续教育。 　　话音刚落。 第63章系统没有死 　　=========================== 　　“今天我有事出去,你自己找人玩吧，想去几楼？” 　　叶干员压着眉头沉思。 　　“二楼、七楼、十楼，随便选一个吧。” 　　叶干员继续憋着劲儿沉思。 　　“算了。” 　　顾非凡拉着叶起进入升降梯，打算电梯停到哪里算哪里,最讨厌选择困难症的小孩了。 　　叮。 　　升降梯停在了二楼。 　　很正常,现在是早餐时间,除了一楼，就这个楼层人最多。 　　顾非凡决定把小孩丢给姜加,他们行政后勤处的人需要坐班，顺便带孩子最好不过。 　　迈出电梯，正好与恩十七迎面对上。 　　顾非凡：“早。” 　　恩十七楞了一下,才回了一个早。 　　顾非凡点了个头，就领着叶起绕过恩十七走向餐厅。 　　最近他对恩十七有点冷淡，实在是男主太黏人了，不冷淡一点的话,对方会得寸进尺。 　　比如，不但要他发誓绝对不会为聂征赴死，还要管东管西。 　　顾叔叔也是有脾气的,侄子耍小性子，偶尔哄哄可以,想以小欺大却不行。 　　何况男主最近长得很快，个头不小了。 　　顾非凡冷了脸，恩十七就收敛了很多,不敢再缠着他非凡哥闹，每天守门的习惯也改了。 　　在男主看来,顾非凡明显喜欢叶起更甚于他，如果连懂事这一项都比不过叶起,那他就彻底输了。 　　所谓底线就是用来退让的。 　　恩十七接受了自己在他非凡哥心中没那么重要之后，心里反而好受了一点。 　　那就努力变得让非凡哥喜欢吧。 　　非凡哥喜欢他变强。 　　所以他要变强，等他比聂司长还要强，他会阻止非凡哥“为司长而死”的理想。 　　有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恩十七想起教官陆伍曾经说过的话，想起那些快乐的时光。 　　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训练营的日子啊。 　　吃完早饭，把小孩丢给姜加，顾非凡驱车前往巅峰城郊区的军事基地，也就是他们曾经待过的超凡训练营。 　　他是去参加飞行训练的。 　　目前戎机司培养的飞行员都已全部替换为超凡者，很显然，超凡者比起普通人更能胜任这份工作。 　　“顾非凡？” 　　负责办手续的工作人员惊愕地看着眼前之人，这个帅比他有印象！ 　　短短几个月，居然就混到了特勤司的司长副官？！ 　　顾非凡瞟一眼自己的文件，“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工作人员赶紧拿出一张表格，“请填一下表，训练测试半个小时后开始，在南侧的二号机库。” 　　十分钟后，顾非凡抵达二号机库，只见那门口停着十来架叫做“岩雀”的小型军机。 　　岩雀核载八人，是一款速度极快的小型军机，也是新手飞行员的教练机。蜂窠，或者大型的柜式运输机，因为造价昂贵，基本不会给新人用来练习。 　　根据规定，只有通过小型军机驾驶认证，才能摸到中型军机，以此类推，想开蜂窠，要先过好几个关卡。 　　这次培训，先从体能测试开始，都是超凡者，这测试毫无难度。 　　第二步是了解岩雀结构和主要工作原理，这部分也相对简单。 　　第三步是学会解读仪表盘，通过各类仪表数据判断大气状况和飞机自身状态，然后做出正确的操作。 　　第三步是最重要，也是最难的，训练营预备用三个月的时间。 　　顾非凡可没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耗费在这里，所以他打算能学一点是一点，驾驶认证是别想了，搞清楚小型机怎么开就行。 　　就在顾非凡琢磨着怎么学会开岩雀的时候，系统，那个跟死了一样，毫无存在感的系统，出声了。 　　【检测到体验者遭遇学习困境，是否直接兑换飞行驾驶技能？兑换价格为20万技能点。】 　　体验者：顾非凡 　　目的地：《穹镜》 　　技能点：220万 　　体验身份：穹镜第七区，巅峰城，超凡者，特勤司司长副官，居民等级B 　　已有技能： 　　结束开关（1/1）、金主光环（1/3）、指引标、坚韧、千钧、传送门……（共31项） 　　可购买技能： 　　弑神枪、气爆、电网……（共11项） 　　飞行驾驶技能不是超凡能力，价格也不贵，但对存款有限的顾非凡来说，还是让人挺肉疼的。 　　以这系统的行事风格来看，技能点搞不好还能衍生出更多用途，用来学开飞机是不是浪费了一点儿？ 　　哎，早知道前期那些无关紧要的技能不买就好了。 　　【检测到体验者有意调整技能列表，建议出售已有技能，售价为购入时的50%。】 　　善解人意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顾非凡楞住。 　　他是不是应该重新认识一下这个至尊版穿书系统？ 　　顾副官在飞行训练营待了不到一天就走了，生生浪费一个宝贵的培训名额。 　　聂征见了他问：“怎么不学了？” 　　顾非凡：“我复刻了。” 　　聂征愕然：“飞行驾驶技能也能复刻？” 　　顾非凡摸摸自己的额头，抬眼看天花板，“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就是可以。” 第64章司座被拱了 　　=========================== 　　停机坪有两架岩雀,没有喷涂标识，这种第一区生产的小飞机在穹镜十二区都有销售，不喷涂的话，就看不出所属来源。 　　此次出行一共八人,除聂司长和他的副官外,还有两名飞行员加四名行动干员。 　　四人为：乔礼、邓听、任濯和杜莎莎。 　　季处长并不参加此次行动,不过他来送行，发现两架岩雀有些意外。 　　聂司长表示想要亲自（无证）驾驶其中一架。 　　季斯杰：“那再叫一个飞行员过来吧。” 　　季处长对聂司长的能力有信心,不过保险起见，配个副驾驶准没错。 　　“不用了。”聂征道：“就让顾非凡来当副驾驶吧。” 　　众人：？？？ 　　顾副官露出装逼的微笑：“前阵子我去戎机司的飞行训练营待过几天，已基本掌握飞行驾驶技能。” 　　众人：！！！ 　　任干员心直口快,“不可能！” 　　成了司长副官之后，顾非凡的存在感强了很多，这人要是一下子凭空消失几十天，不可能没人注意。 　　别说几十天了,十几天都不可能。 　　“嗯，也就学了几天吧。” 　　顾非凡特意修饰了一下，要是他说只有半天,那侮辱性就太大了。 　　“才几天你就敢上手？”任濯一脸“啊啊啊你这个变态神经病想死吗”的表情。 　　“不信你跟我上去，我开给你看吧。” 　　顾副官诚恳表示自己可以实操演示以证清白。 　　任干员心道这是个脑子不正常家伙我跟他计较什么,然后严词谢绝。 　　最后安排，两名飞行员驾驶岩雀1号，机上搭乘四名行动干员,聂司长和他的副官自行驾驶岩雀2号。 　　因为确信自家司长摔不死，季处长也没有坚持增加飞行员的提议,只在心里默默吐槽任濯说得对： 　　司长对顾非凡，好像宠过头了。 　　凌晨四点,两架岩雀起飞，自巅峰城飞往第七区西北。 　　岩雀的速度极快，四个小时后就已进入第十区境内。 　　根据特勤司潜伏在第十区的间谍提供的信息，叛逃者杨瑞琪正藏匿于710边境的一座军事要塞中。 　　“锁定位置，一击毙命。” 　　任濯具现出他的弑神枪，很潇洒地表示这只是个最简单不过的小任务。 　　乔礼摇摇头，“杨瑞琪身边有第十区超凡者保护，他们可能会猜到我们要来暗杀。” 　　任濯：“有超凡者就一并干掉好了。” 　　乔礼：“还是要谨慎一点。” 　　任濯满不在乎，“有司长呢，第十区超凡者就算全来了也没关系。” 　　说着他不自觉转头去找聂征的身影，转了一圈，发现司座大人与其副官立在远处山崖边。 　　两人挨得极近，耳鬓厮磨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老乔。”任干员突然拧起眉头，脸色变得很魔幻，声音也变得神秘兮兮，“你说顾非凡那小子是不是……得手了？” 　　乔礼表示听不懂，“什么得手？” 　　咱们司座被顾非凡那个不要脸的家伙给拱了，任濯耙了耙头发：“算了。” 　　这事只能回去跟处长说，跟乔礼这个木头人说不通，跟其他人八卦也不合适。 　　不过话说回来，顾非凡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难道，追人就该……那么不要脸？ 　　这次针对叛逃者的暗杀任务很顺利，前后不过几个小时就圆满完成，干净利落。 　　撤退之前，聂司长提出既然时间富余，那就顺便到各个边境线上看看吧。 　　兵分两路，岩雀1号将向东北绕行第八区、第九区边境后返回巅峰城，岩雀1号选择西南方向，绕行第三区和南方海岸后返回巅峰城。 　　聂司长这种临时起意的要求提出来，其他人都没有疑议，就任濯一个人觉得不对劲。 　　司长跟顾非凡那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同行好几天，会不会出事啊？ 　　正想提出自己也到岩雀2号上去，就听聂司长对他的副官说：“回程你来当正驾驶吧，正好趁机练练手。” 　　脸大不自知的顾副官立马说好好好。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任干员不得不放弃了近距离保护司长的念头。 　　两架岩雀起飞，一东一西，很快消失在彼此视野。 　　顾非凡熟练地操纵着飞机，系统作弊来的技能，不可能不熟练，聂征说给他练手，也只是做个铺垫，万一他们的秘密计划有变故，可以用飞机失事作为借口。 　　下午，岩雀2号接近山丘城，聂征通过联络器联系上了付凌，约定了见面地点。 　　傍晚六点多，岩雀降落在一处山谷，但那里并没有人。 　　现场只有一个传送门。 第65章已接近真相 　　=========================== 　　凌晨四点半,聂征和顾非凡走出岩雀，于黑暗中向着山丘旧城入口疾驰而去。 　　随着矿石带的延伸，目前的山丘城已转移到三十公里外的另一处地方，留在这里的旧城已经被废弃了很多年。 　　为阻止自由民或者其它野生动物乱入,大区政府已经用钢筋混凝土封闭了所有出入口,普通人,哪怕有大型工程机械协助，没十天半个月也是挖不出通道的。 　　当然对于部分超凡者来说,钢筋混凝土墙壁不算太大问题，所以大区政府准备了精神离析器。 　　聂征：“有感觉到吗？” 　　顾非凡：“有一点。” 　　他们还在地面入口的混凝土墙壁之外，而那些离析器安置在地下深处。 　　直接面对的话,基本没有一个超凡者可以承受这种级别的离析，连聂征都没有绝对信心。 　　抬手看一眼自己的通讯器，聂司长将之摘下递给他的副官。 　　精神离析器的磁场范围内，电子设备极易遭到破坏,所以通讯器这种东西只能暂存在顾非凡的空间仓库里。 　　当然，离析磁场强烈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地方同样不可能存在监控设备。 　　聂征：“准备好了吗？” 　　顾非凡点头。 　　“好。”聂征抬手按上墙壁,同时顾非凡听到了一个系统提示音。 　　【路径：空间，无视任何物理阻碍的通道,激活。】 　　又一个很有用的新技能。 　　顾非凡的传送门只能开在自己目光所及的范围内，付凌的传送门只能开到自己涉足过的地方，而聂征这个路径技能没有那些限制,没去过的地方也可以用，也许更应该称作高级穿墙术。 　　穿过墙壁,两人正式出现在地下城入口通道。 　　这里面并非完全黑暗，墙壁间还有一些昏黄的照明灯,将一切照得影影幢幢。 　　入口正前方是一排升降梯，按数字排序，起码有几十台，全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土。 　　“现在感觉怎么样？”聂征又问。 　　顾非凡摇头：“没关系，这种程度可以忍受。” 　　离析效果变强了，但还不算太难受。 　　聂征走向其中一台升降机，直接伸手将上面的金属门掰开。 　　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在空旷的通道大厅回响。 　　升降梯大门打开后，一股沉郁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一眼望不见底的墨色深渊。 　　顾非凡掏出一个手电筒递给聂征，聂司长将之别在自己的作战服衣袖上，“看一下时间。”他说。 　　顾非凡从空间仓库中取出通讯器看一眼，回答“四点五十五”，随即又收了回去。 　　聂征点头道，“我先下去，你等我的信号。” 　　顾非凡说明白，聂司长就一步迈进了黑暗，不对，也不完全是黑暗，至少顾非凡可以通过那个电筒的光柱看到聂征下坠的过程。 　　下坠结束，电筒光柱四下转了一圈，最后朝上摇了摇。 　　这意思是没问题。 　　顾非凡发动坚城，然后向前跃起，借助竖井中的钢索，几个起落后跳到了聂征身边。 　　聂司长已经掰开了这一层的升降梯门，外面是一个开阔的地下大厅，走出去，强烈的离析磁场迎面而来。 　　这地方距离P001的位置还有几公里，但磁场强度已超过刑讯室里那台机器的低功率频段。 　　聂征看一眼顾非凡，后者自动回答：“我没问题。” 　　于是两人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顾非凡发现磁场发生变化了，不是增加，而是一种紊乱的波动，然后渐渐减弱。 　　感觉身上的压力瞬间一空，顾非凡松口气，“救世军成功了。” 　　聂征道：“现在抓紧时间。” 　　备用电源将在十分钟内启动，他们最好能在那之前完成一切，否则就有可能吃很大的苦头。 　　两人用出最高速度，几十秒后便抵达一个分岔路口。 　　接下来他们必须分开朝两条通道各走五百米，然后同时拉下开启P001入口的开关。 　　两个人同时拉住开关并持续三十秒，P001入口的闸道才能开启，那闸道长度超过五十米，聂征的规则路径无法直接穿透。 　　地方虽然是第一次来，但该做的事情已经推演过很多遍。 　　不到一分钟，厚度惊人的闸道开始移动，机械装置摩擦的声音导致地面高频率颤抖，在静谧的黑暗里尤如地震。 　　重新返回刚才的分岔路口，两人照面之后什么也没说，默契地冲进了闸道。 　　闸道内部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地面铺设了钢轨，钢轨蜿蜒，延伸一百米后被阻拦。 第66章我要你亲我 　　=========================== 　　“去重新开启闸道。”聂征当机立断。 　　“好。”顾非凡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打出指引标。 　　这个闸道内部开启方式与外部类似，需要两个人在两个位置同时拉下开关三十秒，他们的时间非常紧张。 　　拉下开关之后，聂征在心里默默读秒。 　　这一次的三十秒尤为漫长,更糟糕的是,读秒还剩一半的时候,离析磁场就卷土重来了，而且势头猛烈,仿佛飓风雷霆，压顶而至。 　　聂征蓦地心惊，难道刚刚计算有误？ 　　运用坚城抵挡离析的同时,聂征死死盯着开关上方的指示灯，只有当红灯变为绿灯，才表示闸道开启成功。 　　坚持住。 　　高功率离析带来的痛苦是全方位的，与那种痛苦等量的,还有无法描述的恐惧。 　　无形的利刃通过毛孔，刺入皮肤，顺着血管游走,所到之处，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三十秒。 　　红灯没有变化。 　　三十五秒。 　　红灯依然没有变化。 　　顾非凡？ 　　那人没有坚持住,所以开启失败了？ 　　他应该松开手，过去查看吗？ 　　不，聂征想,那么做的话，除了他们两个会死在一起,没有任何意义…… 　　精神意志被攻击的同时，离析磁场还从皮肤、骨骼和血管向内渗透。 　　恍惚间,聂征看到指示灯变色了，那个绿色的光点仿佛耀目的太阳，几乎覆盖了整个世界。 　　僵硬的手指从开关移开，聂征转身迈步，他知道自己应该更快一点，但身体却无法迅速响应意念的要求。 　　眼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应该离开这里，去闸道口，只要远离那些该死的离析器，所有的痛苦都会得到缓解。 　　但另一个声音在说：不，不对，你应该去另一条通道。 　　顾非凡还在那里，那人精神意志比他弱太多，也许早已失去了行动力，如果他不过去帮忙，那人必然会死的。 　　然而。 　　一抬头，聂征就看见了顾非凡。 　　那人如同一道闪电，灵敏迅捷，瞬息而至，一把扛起他，同时打出一个指引标。 　　聂征：？？？怎么回事！！！ 　　顾非凡的状态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离析磁场的影响，他扛着聂征飞奔，瞬间就穿过了那条五十米的闸道。 　　没时间也没办法留下来考虑关闭闸道的事情，所有的离析器已全功率开启，他必须跑得足够快。 　　也许是因为少了那五十米闸道阻挡，几公里外的升降梯大厅依然能感受到很强的磁场影响。 　　不及多想，顾非凡冲进了他们来时的那个升降梯井。 　　凭借几个指引标，他带着人跃上了地面入口，隔了几百米的土层，这里的磁场强度终于有了显著的降低。 　　刚下地，聂征就吐出一大口鲜血，顾非凡赶紧给他用了一个治疗术。 　　这是顾非凡第一次亲眼见到聂征受伤，看起来无敌于天下的人受伤，反差大到令人不安。 　　“司长，你怎么样？” 　　聂征拭去嘴角的血迹，摆了摆手，“先离开这里。” 　　他们面前还有一道阻碍，推开顾非凡的搀扶，聂司长自行走到混凝土墙前使用路径技能。 　　他不知道顾非凡目前的状态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 　　两人穿墙而出，磁场强度再次减弱。 　　聂征转身，就见刚刚还神勇无敌的顾副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为什么会有接受离析的时候生龙活虎，远离磁场的时候反而死去活来的诡异状况？ 　　“因为我把伤害推迟了。”顾非凡哆嗦着说：“用、用现在的长痛，换刚才的短痛。” 　　毫无疑问这是系统给的好处，然而系统的好处从来不白给。 　　“但是有代价。”疼到崩溃的顾副官抓住司座大人的手臂，好似拼死也要把遗言说完，“司长，等下不管我说什么，你、你都不要当真！” 　　聂司长看看自己被抓扭曲的衣袖，道：“好。” 　　得到保证的顾副官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精神离析对超凡者精神意志的伤害很大，身体方面反而是其次。 　　聂征这次接受高强度离析磁场辐射四十多秒，几乎损坏了他一半以上的精神意志，没有好一阵子修养都恢复不过来。 　　当然，只恢复一小部分的聂司长也不可小觑，几分钟后，他就带着昏迷不醒的顾非凡回到了岩雀降落地点。 　　那架小型军机安然无恙，表示这个地方还算安全。 　　不过顾非凡的状态很不好，聂征没有治疗能力，无法提供有效帮助，只能将客舱的座椅拆了，勉强拼出一个可以躺的地方。 　　将人在这张临时躺椅上放好，他自己去了驾驶舱。 第67章喜不喜欢我 　　=========================== 　　这天中午,因遭遇复杂天气状况，聂司长搭乘的岩雀2号坠毁在了第七区西南的原始森林，所幸司长安然无恙，不过同行的顾副官受了点伤。 　　特勤司总部即刻派出蜂窠一号机前往迎接。 　　得知消息的季处长默默摇头,觉得自己不用猜也知道飞机失事的原因,肯定是某个半桶水的飞行员搞砸了。 　　司长对顾非凡,真是宠过头了。 　　下午四点，特勤司资深飞行员郑林和他的副手周其驾驶蜂窠一号机在一处森林边缘接到了聂司长和他的副官。 　　两位都已换上了特勤司制服,身上看不出受伤迹象，就是顾副官还有些面色苍白，上舷梯的时候脚步迟缓,被司长扶了一下。 　　“司长，您没事吧？” 　　当司长进入驾驶舱的时候，正驾驶郑林适当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没事。”聂征道：“辛苦你们跑这一趟。” 　　郑林和周其赶紧说不辛苦应该的。 　　慰问完机组人员，聂征回到机舱,进入自己那间专属办公室。 　　“想喝点什么？”推开舱门，聂司长询问他那个傻乎乎的副官。 　　蜂窠上只能提供军用口粮，但饮品还有几个类别可以选择。 　　顾副官坐在司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目光随着聂司长的动作而移动，呆呆地说：“都可以啊。” 　　“那就喝茶吧。”聂征估计这小傻子可能真没想法,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在茶水间泡好一壶红茶，聂征端着茶盘回到小办公室，发现刚刚乖乖坐着的人已经站在了门口。 　　“怎么了？” 　　茶盘放在办公桌上,聂征伸手扶住脚步不稳的伤员，后者盯着他的脸咽口水,却没说话。 　　聂司长一眼看出这人心中所想，笑道：“还要来吗,刚刚不是说嘴都疼了？” 　　语气略带调侃，动作却是扣住对方腰身把人拉过来，然后在后者颜色过分红润的唇上啄了一口。 　　怕他喊疼，没太过分。 　　傻愣愣的顾副官满足了，随即露出傻愣愣的笑，聂司长捏一下他的面颊，“为什么笑？” 　　“因为你好看。”傻乎乎的回答。 　　聂征用自己的额头在对方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喜欢我吗？” 　　“喜欢。”软绵绵的回答，而且答案使人心情愉悦。 　　于是聂司长又问了一个困扰他挺久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顾宝宝开动脑筋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出答案，“因为你像一个人。” 　　因为你像一个人。 　　这完全偏离期望的回答令聂司长眉心收紧，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暴将刚刚阳光明媚的好心情破坏殆尽。 　　“我像谁？” 　　他压低了声音追问，同时左手扣住对方的后颈，右手前移，将拇指压住这人颈动脉，架势分明就是“敢说有别人就拧断脖子”的意思。 　　迟钝的顾宝宝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命悬一线，还在努力开动脑筋想，想啊想，想了好久，总算把自己的心路历程理顺。 　　“你像我理想中的自己，做想做的事，杀想杀的人，很厉害，让所有人都害怕。” 　　依然是严重偏离的回答，但聂司长的怒气却消了，右手拇指自对方颈动脉移到颌角，揉了揉，问道：“你想让人害怕？” 　　“嗯。”顾宝宝点头，眼神变得凶恶起来，“我要变得很厉害，很强大，杀光那些坏人，给我哥报仇。” 　　东摸西摸的手指蓦地停住动作，聂征问：“你哥……就是那个意外死的？” 　　回忆往事，顾宝宝悲伤了起来：“呜，他是被人害死的。” 　　令人不爽的风暴再次卷土重来，白浪滔天、乌云翻滚，聂司长的眼里闪过危险的火花，“他死的时候，你多大？” 　　顾宝宝哭唧唧：“七岁。” 　　闭上眼，聂征压下心中烦躁，心道：淡定淡定，十几年了，人又死了，真没什么好在意的。 　　蜂窠一号机抵达巅峰城特勤司总部的时候是晚上九点，聂征领着顾非凡回了自己在十楼的休息室。 　　不知道傻的这个跟叶起能不能好好相处，两个傻子放在一起不太安全，还是他受累看着这个吧。 　　理由充分。 　　十楼的正司长休息室餐厨卫厅俱全，但到底只是休息室，也就是说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 第68章你堂堂司长 　　=========================== 　　顾非凡在舒服的大床上翻了个身,来穹镜这么久，这是他睡过的最好的床垫。 　　迷迷糊糊间，两个人格例行会面。 　　一般来说，如果顾非凡是自然清醒的,两个人格交流的时间就会更多一点。 　　今天副人格异常开心,笑得就像一颗裂开的榛果。 　　主人格查看自己沉睡期间的记忆后,也裂了，当然不是笑裂的。 　　几分钟后。 　　顾非凡做贼似地推开房门,确定外间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探出脑袋。 　　客餐厅里空无一人。 　　深吸一口气，他以前所未有的迅捷和灵巧闪到了司长休息室门口。 　　转动门锁发出的声音令他心惊肉跳，但好在开门过程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阻碍。 　　通过内部走廊进入司长副官办公室的后门。 　　把门关好，上锁，吊在心口的那口气才被吐出来，顾非凡整个人也跟虚脱了一样。 　　安静又熟悉的办公室让他觉得放松,尤其那天晚上出发之前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小毛毯，不知道为什么，光看着就让他觉得安全。 　　瘫坐在沙发上,用叶起的小毛毯压着肚子，顾非凡生无可恋地发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传来隐约的走动声。 　　从空间仓库里取出一套清洗熨烫过的干净制服换上，借着窗玻璃微弱的反光确定自己的仪容仪表没有问题，他从前门走出了办公室。 　　“哎呀,顾副官回来啦。”司长助理戴安安抱着一个公文夹走过，见到顾非凡便露出了微笑。 　　“早。”顾非凡与戴安安打过招呼,直接走向升降梯厅。 　　他现在其实还是有点不知所措，但日常生活惯性告诉他这会儿是饭点,他应该去吃早饭。 　　升降梯停在二楼，去往餐厅的路上，顾非凡看到了前方的叶起。 　　法定监护人不在，这两天叶干员都由他的保姆领着来吃饭，吃完饭，保姆会根据叶干员的意愿将他送到不同的楼层，接下来自会有各色人等主动接手照顾叶干员的工作。 　　顾非凡大步赶到了苗圆和叶起跟前。 　　他让保姆先回去，自己则牵起了叶干员的手，像往常一样带这孩子进餐厅吃早饭。 　　“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啊？”他摸摸小孩的脑袋。 　　叶干员转了一下头，不知是想否认刚才的问题，还是单纯想挣脱某人的魔掌。 　　靠窗的双人小餐桌。 　　满桌类型各异的食物，除了叶干员最喜欢的黄油饼干不在其中。 　　最近叶起挑食的毛病似乎改善很多，他偶尔也愿意吃些不同的食物。 　　与小孩健康而正常的饮食状况不同，顾非凡完全没有胃口，尽管他的肠胃正隐隐抽痛，但心慌意乱的感觉掩盖了胃部不适，让他意识不到饥饿。 　　强迫自己喝下几口牛奶，顾非凡把注意力放在吃东西的叶起身上。 　　小孩吃下一小盘炒面和熏肉，放下叉子，用眼神示意顾副官可以把饼干拿出来了。 　　然而今天的顾副官不在状态，非但没有按照承诺在第一时间拿出黄油饼干，还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怪话。 　　“亲我一下怎么样？” 　　叶干员用看神奇生物一样的眼神看着顾副官。 　　顾副官回以另一种怨念的眼神。 　　几秒钟后，顾副官凑头过去在小孩的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 　　啪—— 　　小孩的回礼是一巴掌拍到顾副官脸上，手指头可能还沾了口水，湿乎乎的。 　　顾副官的一颗奶爸之心碎了，这孩子果然是没良心的。 　　然而在叶干员的眼里，顾副官的操作也很过分，明明他已经吃完了必须吃的食物，却没有得到作为奖赏的黄油饼干，这就很不合理。 　　任何试图隐匿、侵吞、贪墨小朋友饼干的行为都是可耻的！ 　　“好吧。” 　　顾非凡从空间仓库里取出刚才收进去的一碟子饼干放在小孩面前，一脸心如死灰的样子。 　　小孩抓起饼干正要吃，忽然停顿了一下。 　　他不喜欢与人交流，不代表他感觉麻木，更何况旁边这人的抑郁气息已经多到充斥整个餐厅了。 　　亲人什么的，其实叶干员并不陌生。 　　这栋大楼里就有很多人想拿食物跟他做这种交易。 　　虽然他从来没有应允，而且依然拿到了食物，但作为一个五岁的小孩，他知道亲一下是怎么回事。 　　双手拢住装饼干的碟子，确定最重要的宝贝不会少后，小孩跳下椅子，伸长脖子在顾非凡下巴上揪了一口。 　　顾非凡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小孩已经开始在吃饼干了，沙沙沙，沙沙沙，跟松鼠啃花生一样，又快又利索。 　　“哈。”顾非凡突然笑了起来，又弯腰过去亲了小孩头顶两下。 　　这才对嘛。 　　正常人被要求“亲我一下”，最多就是亲额头、亲发梢、亲下巴，会搞成亲嘴的，绝对是那家伙有问题。 　　双人餐桌后方七点钟方向，恩十七揪着餐巾陷入巨大的失落。 　　原来非凡哥在表达喜爱之情的时候，除了摸摸抱抱，还会亲来亲去。 第69章他想做什么 　　=========================== 　　叮。 　　升降梯停在十楼。 　　轿厢门打开,聂司长、叶干员、顾副官，依次走出。 　　聂司长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同时吩咐顾副官道：“你跟我过来。” 　　司长办公室房门被推开。 　　叶干员觅得空当，哒哒哒直扑司长专属奢华落地窗。 　　聂征眉头一压,用控物技能将小孩拖住,拖到门口翻个面,然后往外一丢，丢完用目光示意他的副官别磨蹭。 　　顾副官咽了咽口水,身形僵硬地进入司长办公室。 　　房门咔哒关上，还传来上锁声。 　　这意味着司长不希望被人打扰，也就是在关门期间无论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有眼色的司长助理们都不会敲门，也不会打电话进来。 　　卧槽！ 　　他想做什么？ 　　顾副官紧张得浑身汗毛都叫嚣了起来，叫什么样的都有，兵荒马乱得跟脑残粉参加偶像见面会似的。 　　“他想做什么？”聂征的声音兀地响起。 　　顾非凡忙着压制造反的汗毛,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卫延。”关好门的聂司长没有其它多余动作,径直向前走，走的过程中偏头瞥了顾副官一眼,“在餐厅的时候，他跟你说了什么？” 　　“哦，那个——” 　　如此正经和严肃的话题让顾非凡原本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脑子开始正常运转。 　　他清了清嗓子，道：“卫延在试探叶起。” 　　作为目前全穹镜已知最小超凡者,叶起绝对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这种注意不可避免,而且很危险。 　　聂征停步，“他为什么试探叶起，他看出了什么吗？” 　　“源世界种子”这个备注表明聂征和叶起的联系来自源世界，这种联系如果与大区政府的宗主国有关，那么作为大区政府重塑人的卫延就有可能知道。 　　卫延的试探，表明“源世界种子”或许并不在那些源世界宗主国的掌控里。 　　“他可能在怀疑什么，毕竟叶起确实很特别。”顾非凡不自觉捏了捏额角，“作为李成贤嵌入特勤司的钉子，收集和调查我们的异动，肯定都在他的工作范围内……” 　　在潜意识里，顾非凡就不喜欢卫延，那人让他感觉不舒服，每见到一次就会导致心情不好。 　　顾副官陷入思考的时候，聂司长正静静看着他。 　　这人一想事情，就会变得超级投入，看到方才紧张到差点爆炸的顾副官平静下来，聂司长也在心里松口气。 　　顾非凡这个聪明的芯子很特别，内心越紧张，面上越不会表现出来，如果没有情绪感知能力，他可能会被这家伙镇定过头的神色给骗过去。 　　与淡然的外表相反，刚刚这人的心理活动可激烈了，激烈到他都有点担心。 　　担心这家伙因为心律过快而猝死。 　　聂司长可不希望他的现任副官猝死。 　　虽然拥有“副官终结者”的恶名，但聂司长前后也不过死了三个副官……而已。 　　第一个副官忠诚度没问题，就是不够警觉也不够走运，在一次针对聂司长的暗杀行动中被波及，不幸遇难。 　　很遗憾。 　　第二个副官够谨慎，工作也勤勉，就是胆子小，而且经常往外夹带特勤司秘密文件，被发现之后，没等聂司长拷问就自我了结了。 　　其实他能弄到那些文件都是聂司长故意放的水。 　　可惜。 　　那些水大概率白放了。 　　第三个副官既不忠诚也不谨慎，来了没多久就试图在聂司长的饮食里投毒。 　　让人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 　　聂司长很恼火，也不管那人背后是谁，直接出手给灭了。 　　真是浪费大家时间。 　　最后聂司长得到了他的第四任副官，跟前面几个比起来，这个真的好太多了。 　　虽然身份成谜、形迹可疑，还有梦游失忆之类的小毛病，但聂司长相当满意，一个能当两个用。 　　傻的那个他颇为喜欢，一出现就会令他感到开心，什么都不用多想，只要接受对方的情绪反馈就行。 　　而且那小傻子嘴特别甜，不管是用来说话，还是用来，唔，做别的。 　　聪明的这个也很合聂司长的心意，相处起来非常融洽。 　　往往是他起个话头，对方就能接上，还能举一反三，提供不同思路，办事更是牢靠，总能完成得很漂亮而且出人意料。 　　聂司长对两人目前的相处方式很满意，遂决定将昨天的事情暂且放一放，以免把聪明的这个给吓着了。 第70章伪善的生意 　　=========================== 　　中央大陆东部,末日之城11X。 　　这是一座在一百八十年前毁于战火的超级城市。 　　核爆几乎完全夷平了整座城市，但依然还有部分区域残存着象征过往繁华与荣光的人工建筑。 　　只是人类的踪迹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疯长的植物与逐渐繁盛的野生动物种群。 　　正午时分，一群白尾鹿正悠闲地在浓荫覆盖的城市中心广场觅食。 　　突然,它们停下了进食动作,谨慎地移动脚步。 　　砰！ 　　一记巨大的破空之声响起。 　　声音大得地面都在颤抖,鹿群四散而逃，广场周边的建筑残骸发生了垮塌。 　　声音来源于广场上方的空中。 　　那个一秒钟前还空无一物的位置,此刻却出现了一架造型独特的黑色飞行器，长度约为三十多米。 　　阳光下的影子，笔直划过地面。 　　很快,飞行器腹部舱门打开，一些小型装置从中飞出，灵活地在空中打转，然后倏然加速,瞬间消失。 　　距离城市广场三公里外的一处建筑里，有几名人类正匍匐于铺满落叶与腐殖质的地面，身上盖着一层简易屏蔽膜。 　　“时规局的飞行机器人追来了。”其中一个小声说。 　　“嘘,别说话。”他的同伴低声制止。 　　先前出声的人哼了一声，现场很快安静了下来,只余风吹过植物枝叶发出的沙沙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张屏蔽膜被掀开，钻出个浅黄色头发的男人。 　　如果顾非凡在现场,应该能看到男人头顶的备注。 　　别列科，男,TSAM特遣队，第13小队负责人,TSAM第一层，A+基因改造者。 　　随着别列科的动作，另外几人纷纷掀掉身上的屏蔽膜起身，两男两女，都很年轻。 　　“臭死了。”其中一名年轻女孩抱怨道：“我刚刚差点被熏晕过去。” 　　“既然选择加入特遣队，就应该有所觉悟。”另一名年轻女孩不客气说道：“我们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而来的，躺个烂泥堆算得了什么。” 　　“艾罗莎小姐。”剩下两男中的一个自背包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前面抱怨的女孩子。 　　那女孩接过那块自净毛巾擦手，哼了一声，没表示感谢，也没有继续抱怨。 　　最后一名年轻男子未参与发生在另三人身上的互动，顾自打开一个设备操作起来，别列科凑过去，同他一起查看。 　　“我们的落点在中央大陆东北延伸带，是第十一区的范围。”操作设备的年轻男子说：“时间是穹镜历2479年10月1日，十一区时间13:05，存在3分26秒的时空延时。” 　　别列科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智能设备，道：“大家校准一下随身设备，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是十一区啊？就不能——”艾罗莎一边点击自己手腕上的设备，一边嘀咕，后半截她没说，因为知道说出来会被旁边的女孩吐槽。 　　吐槽女孩对艾罗莎翻了个白眼，见后者识趣住口，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别列科跟设备男商量了一下，对众人道：“出发吧，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最近的自由民定居点，然后通过他们联系穹镜超凡者。” 　　“直接找上去太冒险了。”此时那个艾罗莎身边的年轻男子开口，“如果他们对我们不利——” 　　艾罗莎插话，“彦林你不是S级的基因改造者吗？那些原始土著有什么好怕的？” 　　“艾罗莎小姐，我的战力评级是S+。”被叫做彦林的男子纠正了艾罗莎的说法，继续道：“但穹镜超凡者的战力是无法用客观数据评价的，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艾罗莎瞪大眼睛，“哎，你是说你会输吗？” 　　这时旁边的吐槽女孩道：“基因改造战士的上限定死了，永远不可能像超凡者那样有突然爆发的上升空间和种类繁多的攻击方式，劣势不是一目了然吗？” 　　“是哦。”艾罗莎恍然，点头道：“就像第七区的顾非凡，踔绝刚开始的时候那么低调，谁能想到他会成为最大赢家，决战最后一刻的表现真是帅翻了……咦，你干嘛又翻我白眼？” 　　别列科有些头疼地瞥那边一眼，除了设备男，另三名队员在他眼里没什么差别，都是临时插队的金主。 　　也就是他们这次时空旅行的赞助人。 　　没办法，由于时规局的管制，制造时空通道的成本太高了，TSAM不得不向钱低头。 　　不，不对，或许对于部分TSAM管理人来说，时空反殖民|运动（Thespace-timeanti-ialmovement）本来就是一桩生意。 　　一桩既可以满足人们的伪善之心，又可以挣钱的生意。 　　几天后。 　　第七区巅峰城，评议会大厦。 　　聂征正在评议长办公室面见李成贤，当李成贤说出“TSAM”这个词的时候，他的面色明显有了变化。 　　李成贤发现了这一点，“怎么，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聂征点头，“今年1月，703战区有外派干员发现过印着TSAM字样的不明徽章，还为此写过工作简报，不过由于没有其它线索，特勤司未予重视。” 　　李成贤笑了一下，“对了，你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所以哪怕这种当时看来毫无意义的小细节，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第71章我也喜欢他 　　=========================== 　　从第七区巅峰城至十一区首府奈嘉的飞行距离将近一万公里,由于需要兼顾人口司运输机的速度，蜂窠飞不出最高时速，正午时分才刚刚越过南大洋上空。 　　聂征从他的办公桌后抬起头，看着对面好梦正酣的一大一小。 　　那张双人座沙发给叶起睡还勉强够,结果现在却被顾非凡占了。 　　年轻人脑袋枕着一侧扶手,长腿从另一侧扶手上跨过去,睡姿非常纠结，胸口还趴着一个小孩。 　　如此别扭的姿势,两人居然还能睡那么香，让人不禁怀疑那沙发是不是有什么魔力。 　　聂司长发现自己也有点想打瞌睡了。 　　他端起放在旁边杯托上的红茶，慢慢喝了一口,茶已经冷了，但回味悠长，如同眼前的画面，英俊帅气的青年与呆萌可爱的孩子,相当和谐。 　　要处理的公务都处理完了，接下来的漫长航程，聂征想,有这两人在面前可以看着打发时间也是挺好的。 　　“唔——” 　　沙发上的青年突然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 　　聂司长放下茶杯，发现他的副官并没有醒,而是依然陷在梦境里。 　　“嗯，我喜欢的……” 　　聂司长：看来是个好梦。 　　“啊，不能咬人……” 　　聂司长：估计是梦到叶起咬人了。 　　“呜,好疼，嘴都被你咬破了……” 　　聂司长差点拍案而起：你梦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边梦呓还在继续：“因为你好看……我喜欢……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 　　这是梦见了我？ 　　聂司长心头一震,恍然想起类似的话自己曾经听到过，来自顾非凡的另一个芯子。 　　第一次见面就告白的傻大胆,换个人会被打死吧？ 　　聂征其实也很意外当时的自己怎么没有下杀手。 　　也许是因为觉得那个小傻子很特别。 　　不但特别，而且胆大。 　　说起来，那小傻子是很矛盾的。 　　说他娇气么，他能在身受重伤的时候惦记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他能吃苦么，只是亲得用力点，他就要哼哼唧唧说疼。 　　放在以前，打死聂征都不相信自己会觉得那样的人很可爱。 　　不对，从前在他的字典里，可爱是最无用的东西，完全不值一提。 　　对聂征来说，这世界上的人就分两类，有用的和无用的。 　　有用的，要考虑怎么用，无用的，要想办法废物利用。 　　他甚至不用好恶感知来区分|身边的人，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别人是否喜欢自己。 　　沙发上，那人在口齿不清地咕哝着：“哎，要叫我非凡哥哥哦……” 　　右掌贴着自己额头，聂司长用右手无名指和大拇指推揉额头两侧的太阳穴，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连那人说胡话都觉得可爱。 　　傻气也会传染吗？ 　　不对，或许应该说“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也会传染吗？ 　　阳光普照，碧蓝的海面上，金色波光跃动不休。 　　来自第七区的飞行器编队在距离海平面三百米的高度匀速前行。 　　作为最先进的军用飞行器，蜂窠飞得最平稳，做了专门隔音的司长办公室里更是比外面安静很多。 　　引擎噪音依然存在，但属于可以接受的程度。 　　睡了半个多小时，叶起一翻身，直接连滚两圈掉到了地板上，怀里突然少了东西的顾非凡也跟着惊醒，眼看也要同样滚下去—— 　　一股违反自然规律的力量蓦地传来。 　　一大一小悬空浮起，转了个方向，重新落回沙发上，变成了一左一右的坐姿。 　　两个人双脸懵逼。 　　顾非凡先反应过来，他将视线移向聂征，看到人的同时笑容绽放，紧接着，他从沙发上跳起来，直扑后者的方向，可惜最后被办公桌阻挡，没能一扑到底。 　　看着双手撑着桌面对自己傻笑的人，聂征瞬间明悟，“是你？” 　　其实此刻的顾非凡（副人格）并没有被降智，他脑子清醒得很，知道自己没时间废话，身体往前一倾，精准地亲上了坐在桌后的男人。 　　完全没有顾及身后五岁的小朋友。 　　聂征反应也很快，一手扣住顾非凡后颈，另一手探到对方腰身，把人整个儿往自己怀里拽了过去。 　　也完全没有顾及桌面上的文件和资料。 　　突如其来的吻异常凶猛和激烈。 　　顾非凡几乎整个人都压到了聂征身上，而聂征也把顾非凡抱得很紧，大半个月不见，怪想念的。 第72章我有底线的 　　=========================== 　　十一区东部,呼啸山脉东北支麓，针叶林带，雨后。 　　艾罗莎发出一声尖叫，几天的异世界旅程下来,女孩精致的妆容和仪态都已不复存在,此刻更是完全不顾形象地翻滚在泥地上。 　　二十米外,身为S+基因改造战士的保镖彦林已经死了，尸体胸口以上的部位全部消失。 　　一台黑色的金属机械以违背重力的状态悬浮在林地上空,机械表面间隙有光点闪动，显示内部智脑正在高速运作。 　　机器前端炮口状的圆筒转动，由彦林的方位转向那个尖叫中的女孩。 　　〖身份：非法越境者004。〗 　　〖破坏力：低。〗 　　〖代偿影响：正负0.0001%。〗 　　〖处理建议：就地格杀。〗 　　机器的逻辑规则精准而高效,得到处理建议后，那个炮口状圆筒瞬间亮起一圈蓝光。 　　刷—— 　　一记短促响声过后，艾罗莎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同时也失去了生命。 　　〖非法越境者四人,已清除四人，任务完成。〗 　　作为攻击武器的圆筒缩回，那台机器开始变换形态,然后降低高度。 　　〖执行后续清理。〗 　　机器飞到艾罗莎倒地的位置上空，打开下方洞口,将女孩的尸体吸了进去，转向，又吸走了彦林的尸体,最后是另外两具稍远位置的尸体。 　　〖清理完毕，返回。〗 　　机器再次变换形态,变为更加利于飞行的纺锥状之后，嗖——消失。 　　天空阴云密布,透过厚厚云层而来的阳光被枝叶所遮挡，只有一小部分才能抵达林间的地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堆在一处岩石夹角中的落叶开始松动，然后滑落，一个顶着屏蔽膜的人类站了起来，掀开薄膜，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她是TSAM特遣队第13小队的另一名女性队员。 　　与同队友相处时显露的高傲态度不同，此刻的她一脸沉静和冷漠，收起屏蔽膜放入身后背包，然后动作利索地越过岩石，跨过被鲜血浸染的地面。 　　不，在经过艾罗莎留下的血迹时，女孩还是停了停脚步，低声自语了一句：“早跟你说过，这不是游戏。” 　　说完，女孩转身离开，她在山林间奔跑起来，虽然负重不轻，但她的动作依然极为迅捷和灵活，远远超出普通人。 　　如果顾非凡看到这个女孩的备注，应该会很有想法。 　　付若思，女，TSAM特遣队，第13小队成员，TSAM第二层，SS+基因改造者。 　　经过十个小时的飞行，来自第七区的运输飞行编队终于在第十一区首府奈嘉降落。 　　此时当地刚刚进入黄昏。 　　其实这次人口迁移计划的大部分工作是由大型远洋客轮完成的，今天这批未成年人只是个象征性的结尾，人数共计一千左右，计划全部安置在奈嘉的集体培育所。 　　交接工作由双方人口部门负责，聂司长与他的干员们只作为评议会派来的见证者。 　　相应的，十一区超凡事务局局长文森也出席了这个简短的交接仪式，并在仪式结束后设宴招待了聂司长。 　　文森是穹镜十二区超凡事务负责人中资历最浅的，他当上这个局长还不到一年。 　　据说去年十一区发生暴|乱，大量普通人和超凡者卷入其中，暴|乱历时半个月，普通人死伤无数，超凡者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时的十一区超凡事务局局长死于混乱之中，导致十一区整体超凡实力断崖式下跌，今年五月的踔绝，十一区也是最早被团灭的队伍。 　　暴|乱之后，一直外派碎金城的文森被调回奈嘉，当了这个超凡事务局局长。 　　在独山岛参加踔绝组委会讨论的时候，聂征就见过文森，不过两人没打过什么交道，也不存在任何交情。 　　这场招待只是东道主的礼节，规格很简单，所以聂司长只带了他的副官参加。 　　作为司长副官，顾非凡全程表现低调，只默默观察着文森。 　　文森，男，十一区超凡事务局局长，三系（体质、自然、精神）超凡者，重塑人（重塑完成度99%）。 　　这人跟卫延一样，也被重塑了，而且完成度非常高。 　　当时在独山岛，顾非凡近距离见过第一区的麦克雷和第九区的克里维，其他大区代表因为隔太远，没看清备注，或者干脆就没见到。 　　后来他代替艾九去了踔绝赛场，就更没机会见那些大区代表了。 　　可惜了，如果当时可以多见几个，或许能从备注上发现一些端倪。 　　源世界殖民者已经对部分穹镜居民进行了重塑是确定的，就不知道这种重塑是仅针对精神，还是也包括□□。 　　考虑到大部分超凡者都还没有被重塑，可以推测这种重塑难度是很大的，或者说成功率很低。 第73章自己当灯泡 　　=========================== 　　第七区,巅峰城。 　　评议会大厦，最高议事厅，临时通报会。 　　一开始，李成贤就给出了召集这次临时通报会的原因。 　　“三个小时前,时规局在十一区发现四名非法越境者,基本确定属于TSAM第一层。” 　　年轻女监督惊呼,“他们真的穿过去了？” 　　李成贤点头，“是的。” 　　胡监督问：“那些越境者呢？” 　　李成贤：“根据《诺拉姆斯法案》,已全部击毙。” 　　赵监督道：“就怕时空人权会要借机闹事啊。” 　　李成贤：“那是必然的，因为其中一名死者是时空人权会名誉理事艾罗先的女儿。” 　　“TSAM第一层的理念违背了他们时空人权会的准则吧？” 　　“违背了又怎么样，他们要的不过就是个对十二国联盟发动舆论攻击的借口。” 　　“我觉得时规局的做法太激进了,如果只是抓捕而不是击毙，我们的立场会主动很多。” 　　“有《诺拉姆斯法案》怕什么？我倒觉得接下来时规局应该主动出击才对。” 　　发现大家的讨论都不在点子上，一直沉默的穆监督开口了，“时空人权会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们应该注意的是另一方面，即这次穿越很可能不是TSAM的第一次，也不是唯一一次,TSAM第一层的理念可能已经在穹镜扩散，这才是最危险的。” 　　年轻男监督受到启发,道：“去年十一区的暴|乱失控，会不会就跟TSAM有关？” 　　李成贤摇头：“可能性不大，那场暴|乱背后如果有TSAM存在,不会没有一点迹象。” 　　穆监督：“不管怎么样，还请廖总长尽早推进换日计划,以维护第七区的稳定。” 　　李成贤沉默片刻，点头道：“我明白。” 　　留给TSAM的时间不多了,留给他的时间也同样不多了，对穹镜世界来说亦是如此。 　　会议结束，环形会议桌四周的人影次第消失，李成贤坐在原位，久久没有改变坐姿。 　　十一区，奈嘉城。 　　睡到半夜，顾非凡被叶起一脚踹在脸上。 　　这小孩的睡觉姿势怎么越来越奔放，记得一开始不这样的啊，看着已经一百八十度大挪移的叶干员，顾奶爸只能摇头叹气。 　　刚把小孩移回原位，人家紧接着一个翻身，不客气地占据了床中央。 　　好在被子还是够的，顾非凡抱着自己那床被子出了房间，打算在客厅沙发上对付一宿。 　　沙发不够长，他只能侧身缩着，睡了一会儿没睡着，就把脑袋枕在一边的扶手上，抬头看天花板。 　　奈嘉城的夜晚似乎比巅峰城还要安静。 　　顺着天花板上那道隐约的光线，他的注意力转向旁边的落地窗，闲极无聊，尝试用拉窗帘的方法练习控物技能。 　　虽然做不到聂司长那么挥洒自如，但拉个窗帘还是不成问题的。 　　刷，拉过来。 　　刷，拉过去。 　　重复刻板的动作不需要动脑子。 　　随着精神意志的消耗，睡意渐渐袭来，然后沉沉下坠，笼罩了整个房间。 　　小非凡，你长大了要做什么？ 　　我不长大。 　　什么？ 　　我不长大，我要永远做小非凡！ 　　哈哈哈，顾卓然笑得前俯后仰，摸着他的头顶说：你很快就不会这么想了，你会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或许你还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唉，副人格长长叹气：如果顾卓然在，他一定会为我高兴，绝对不会像你这样把脸拉那么长。 　　闭嘴吧，实际上并没有脸的主人格道：别动不动就拿顾卓然来当挡箭牌，我不吃那一套。 　　副人格委屈状：刚才说要谈谈的是你，现在要我闭嘴的也是你。 　　主人格并不存在的额头上爆出了并不存在的青筋：以前降智状态下做的事我不跟你计较，可是你昨天在蜂窠上太过了。 　　昨天我也没干啥啊，副人格咕哝：就是跟聂征亲了一下而已，时间都不到一分钟。 　　这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吗？ 　　主人格冷冷道：你没忘记我们只是穿越者吧，你没忘记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吧？ 　　记得啊，副人格再次叹气，这回不再惺惺作态，而是真实而怅惘的叹息。 　　我们只剩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时间大部分还都是你的，我的时间很少，就算用掉金主光环或者跟系统达成什么交易，我能够出现在外面的时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天。 第74章性别都不对 　　=========================== 　　接下来几天,聂司长一行将会逐一到访十一区的五座主要城市，了解未成年人安置的状况。 　　为配合工作，第七区外交司驻十一区也派了工作人员随行。 　　来人是位年轻女性，五官一般,但身材高挑、腰细腿长,一袭外交司制服裙穿得还挺好看。 　　然而在顾非凡眼里,那女人头顶上的备注明明白白写着： 　　江宜，男,特勤司行动五处处长，三系（体质、自然、精神）超凡者。 　　“看什么呢？”任濯用手肘捅捅顾非凡的胳臂，“眼睛都直了啊,你这三心二意也太明显了吧。” 　　顾非凡回过头，他没羞恼，也没反驳，而是认真问：“你认识那人吗？” 　　“不认识。”任濯理所当然道：“外交司总部的我还认识几个,外派的就不一定了，怎么，你觉得她有问题？” 　　问题大了。 　　连性别都不对。 　　看来在第七区特勤司里,除了司长擅长变脸，还有处长擅长变性（划掉）变身。 　　特勤司总部的五位行动处长中,顾非凡确实只认识四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处处长，他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五个行动处的分工略有不同，但第五处是最特别的,他们主业是间谍，也就是潜伏进入其它大区做情报工作。 　　这么一想,这位江处长男扮女装似乎也可以理解。 　　应该是工作需要，并非个人癖好。 　　出发的时候，顾非凡发现这位变身处长也上了蜂窠一号机。 　　这没什么，这人既然变身前来，估计是想跟聂司长汇报点机密要事，要论保密，飞行中的蜂窠是最好不过的。 　　所以一上飞机，顾非凡就一把拉住想往司长办公室钻的叶起，带小孩留在了外面的乘员舱。 　　小孩搞不清楚为什么今天不能去里面的房间，但他不计较，得到作为奖励的黄油饼干后就黏到了舷窗上，嘴里小口啃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美滋滋。 　　“他也是你们特勤司的干员吗？好可爱哦。” 　　刚把小孩搞定，顾非凡就发现前排化名缪佳佳的江处长站了起来，双手抱着座椅后背，单膝跪在座椅上，充满新奇地看过来，神情完完全全就是个喜欢萌物的年轻女性。 　　他是“我们”特勤司的干员，顾非凡在心里纠正，口中说道：“是，他是内勤技术处的。” 　　“缪佳佳”眼睛放光，“他也要工作吗？他的能力是什么？” 　　顾非凡礼貌微笑，“抱歉，那些不便透露。”心道这种小事你一个专管情报的处长还能不知道？ 　　“缪佳佳”略显失望，但还是很得体地笑了笑，没有再追问。 　　蜂窠起飞不久，聂征打开办公室舱门，把顾非凡叫了进去。 　　舱门一关，聂司长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看出什么了？” 　　顾非凡跟他心有灵犀，直接回：“江处长？” 　　聂征眉梢一挑，“你看出来了？” 　　顾非凡摸摸面颊，“嗯，只是没想到他能扮得这么像，一点不违和。” 　　聂征笑：“你可以尝试用一下坚城。” 　　坚城除了可以抵御精神离析器，还可以减弱部分非物理超凡能力的影响。 　　“去吧，把他叫进来。” 　　吩咐完，聂司长回到他的座位上，顾非凡便开了舱门，对外面道：“缪专员，请进来一下。” 　　视线落到“缪佳佳”身上的同时，坚城开启，相貌普通但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孩子变成了——五官深邃线条硬朗的男人。 　　【幻视：精神系，视觉混淆，激活。】 　　不知道自己已被看破的江处长还朝顾副官笑了一下，以女孩子的神情。 　　用正常标准来判断，江宜也可算得上是帅哥了，但帅哥配合一身裙装和女性独有的娇羞，效果就变得非常诡异。 　　顾副官嘴角抽搐，赶紧退后让开。 　　江处长何等老练，立马就察觉不对，舱门一关，便转向聂征，“司长，坚城不是只有你才有吗？” 　　“早跟你说要收敛一点，你这能力只能临时应急，不能当做护身符。”聂司长不以为然道：“除了屏蔽器，可以破解精神系能力的方法太多了。” 　　江宜有点懊恼地耙了耙头发，又扯一下身上的裙子，大概是想到身体能变衣服不能变，道：“哎，算了。” 　　说着就去司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坐下了，坐姿很是奔放。 　　聂司长眉头一拧：“膝盖并拢。” 　　江宜嘀咕了一声，换了个不那么辣眼睛的坐姿。 　　他在聂征面前的表现跟季斯杰完全不同，季斯杰是一本正经、毕恭毕敬，满脸写着“本处乃司长心腹”，而江宜则有一种“咱两谁跟谁”的感觉，似乎跟聂征的关系还要更进一步。 　　顾副官站在聂司长身后，在心里默默评估。 　　聂征用指节敲敲桌面：“有什么事情快说吧，顾非凡不是外人。” 第75章不会公主抱 　　=========================== 　　特勤司制服穿戴完毕,江宜同大家一起走出司长办公室。 　　聂司长宣布了这个替身计划，然后通知飞行员调整高度，以寻找合适的降落地点。 　　当飞行器下降到一百多米的高度时，机舱门被打开,夹带着水汽的风呼啸而来。 　　聂司长走到舱门口往下看了一眼,接着就拦腰抱住他的副官跳了下去。 　　这一跳顾非凡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他的指引标只有八十米,悬浮技能也很水，一百多米直接跳下去很不保险,正琢磨着应该选择哪颗大树作为缓降辅助，聂征就来了这么一下子。 　　他只能反手抱住对方。 　　落地的过程其实就一瞬间，但顾非凡脑子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咦,这次不是肩扛式，也不是臂弯夹带式呢，正面抱住这种姿势有点像是在跳贴面舞吧？ 　　话说聂征会跳舞吗？ 　　不管怎么样，这人不会公主抱是肯定的。 　　临近落地,悬浮启动，降落速度陡然一减，为避免脱手,两人都不自觉把对方抱得更紧了一些。 　　然后，脚踏实地。 　　顾非凡先松手,聂征延迟了几秒钟，才慢慢松开。 　　顾副官干咳一声，手中多出一张地图,打算借助查看地图来化解尴尬，聂司长却道：“把防水风衣拿出来。” 　　“哦。”顾非凡脸一热,赶忙收起地图，拿出两件防水风衣。 　　此刻林间雨雾蒙蒙,穿风衣确实比看地图要紧。 　　风衣穿上，兜帽戴好，聂征也没要求看地图，而是直接选了个方向，道：“这边。” 　　顾非凡跟着转向。 　　“要不要我带你？”聂司长问。 　　顾副官连连摇头，“不用，我可以的。” 　　跟踔绝期间相比，他的指引标并没有升级，但精神意志增长很多，勉强算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聂征道：“好，那就出发吧。” 　　他们的目标是森林北方的一处自由民定居点，也是天命骑士团的老巢，那地方虽说已被十一区超凡事务局彻底扫荡过，但没准会留下什么痕迹。 　　聂征觉得，李成贤让他注意TSAM与十一区暴|乱之间的关系，不可能纯粹无的放矢。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已经连续疾行了将近两百公里，顾非凡有点撑不住了，聂征在一处山崖顶上停留，等前者恢复状态。 　　顾非凡也不客气，从空间仓库搬了把折叠椅出来坐。 　　聂征见到便问：“你还带了什么家具？” 　　“还有一张床垫。”顾副官老实交代，“没别的大件了。” 　　顾非凡的空间仓库目前升到了三级，总容量两个立方，由于收纳物不限形状，所以能装的东西颇为可观。 　　除两人的随身行李外，他还带了大量军用口粮、枪支弹药、急救药品和工具等，都是必需品。 　　聂征点头：“很好。” 　　顾非凡没听懂这句“很好”是什么意思，但隐隐约约的又有点“最好不要追问”的预感。 　　休息期间，两人又吃了点东西，然后再次出发。 　　他们的目的地就在十公里之外，顾非凡只知道那是一座末日之城。 　　第七区境内的核战前旧城均已被大区政府摧毁，理由是避免自由民在那种核辐射残留过高的地方聚集。 　　但在中央大陆这边，由于旧日城市太多，或者一些大区政府懒得去管，所以依然保留了不少。 　　并非所有末日之城都死气沉沉，有部分还生活了相当多的人。 　　两百多年来，自由民们在那里修筑房屋和道路，日积月累、年复一年，最终成为一个个大型定居点。 　　末日之城11S就是这么一座城市。 　　11S是去年席卷十一区全境暴|乱的主要源头，但十一区政府并没有对城里的普通自由民赶尽杀绝，而是依然允许他们住在那里。 　　只是经过那么一场动荡，这个曾经短暂繁荣的定居点变得萧索很多，居民也消失了大半。 　　绵长的秋雨尚未结束，天空阴云密布，到处暗沉沉的。 　　两名外来者踏入11S，他们穿着黑色的防水风衣，兜帽遮掩之下，只能看到半张脸，然而仅凭步态与身姿，他们就能让人产生深深的敬畏感。 　　是超凡者。 　　道路两旁，有很多双眼睛发现了这两名超凡者，但是没人敢出来拦截或搭讪，经过一番彻底清洗，大多数普通人已如惊弓之鸟。 　　顾非凡启动超凡探知，将自己的感官向外延伸。 　　一个、两个、三个…… 　　11S残存的超凡者居然还不少，不过大多数很弱，不太可能是天命骑士团的成员，唔，等等，那边有一个。 第76章最高光时刻 　　=========================== 　　被误认为付凌,聂征没承认也没否认，萨里当他默认，于是愈加热情，甚至还化被动为主动,为这两名劫持者考虑了起来。 　　“营地防御措施很严密,最近这段时间大家又有点风声鹤唳,不如待会儿让我先行一步，好好跟他们说清情况,以免产生误会，伤了联盟内部和气。” 　　聂征对这种带路党兼说客的贴心服务表示了赞赏，然后拒绝,“没关系，我不怕误会。” 　　你不怕我怕呀，大哥！ 　　萨里差点抓狂，早听说第七区的付三六是个狠角色,毕竟是当年踔绝战场上下来的，跟那个杀神聂征有的一拼。 　　今天一看，果然是个又狠又横的。 　　天命骑士团残部建立在博德峡谷的营地大部分位于地下废矿区,地面只有一些不起眼的简单工事，而且都做了伪装。 　　萨里邀功说如果不是我带路,你们漫山遍野拉网查都不见得能找到，说话间，三人翻过一道山脊。 　　“喏,前面就是——”萨里的话说到一半卡壳。 　　因为他口中隐秘又严实的秘密营地已经被掀了个底朝天，物理意义上的底朝天。 　　十一区东北的山区属于呼啸山脉支麓范围,这里的高海拔山峰常年积雪，低海拔区域则密布针叶林,博德峡谷位于地势平缓的河谷地带，此时本应秋意盎然，然而映入几人眼帘的却是一片疮痍。 　　连绵的花岗岩山体被炸开，断裂痕迹呈放射状扩散，周边树木连根栽倒，翻转的泥土到处散落，中间还夹杂着大量建筑碎块与人体残骸。 　　噗通，萨里脸着地。 　　不是他自己摔倒，而是聂征把他丢地上了。 　　丢下萨里，聂司长腾空而起，几个纵跃就落到了谷地中央，开始查看现场。 　　现场痕迹还很新，显然这场变故发生的时间很短，造成破坏的罪魁祸首可能并没有走远。 　　从人类尸骸状况来看，有部分人死于爆炸冲击，也有部分人死于非常奇怪的方式——他们的身体少了一部分。 　　这种消失不可能是物理伤害造成的，因为伤口太过平整光滑，甚至没有出血点，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身体被破开的一瞬间冻结了。 　　聂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伤口，推测是某种以前从未出现过的规则系能力。 　　这时顾非凡一个指引标闪到聂征身旁，低声道：“南北两个方向都痕迹，我们分头追吧。” 　　聂司长转头看向他的副官，“你小心”，他点点手腕上的短距离联络器，道：“有事叫我。” 　　“明白。”顾非凡点头，然后身影唰得消失。 　　几分钟后，顾非凡顺着峡谷向南追出去了好几公里。 　　成为超凡者之后，他得到的不仅仅是身体素质与战斗能力的提升，观察力、记忆力与判断力也远胜以往。 　　运用鹰眼技能，他努力分辨着地面上了蛛丝马迹。 　　前面大概是个体质单系超凡者，追了一会儿，顾非凡就对自己的目标做出了判断。 　　眼见痕迹延伸到一处深谷沟壑，他启动超凡探知，跟着跳了下去。 　　危险！ 　　空气墙瞬间展开！ 　　身体转向，同时闪避！ 　　嗡—— 　　一道蓝色的激光线自上而下划过，将沟壑中的巨石整个切开，如果顾非凡的动作慢那么一瞬，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那是什么？ 　　依靠指引标转移到几十米外的顾非凡看清了攻击来源。 　　那是一台很奇怪的机械，与穹镜世界现有的任何飞行器都毫无相似之处，但却稳稳悬浮在半空。 　　因为顾非凡的瞬移，机械也调转了方向，将一个炮筒状的东西对了过来。 　　然后，没有然后，因为那台机械自爆了。 　　下一瞬，顾非凡发现那其实不是自爆，而是有人攻击了它。 　　攻击者出现在沟壑另一侧的一处巨型岩石上，手中举着一把造型独特的武器，武器具有非常超前的科幻感，或许应该称之为枪。 　　枪手一袭黑衣，带了同色套头帽，只露出眉眼，但其头顶的备注清清楚楚暴露了大量重要信息。 　　付若思，女，TSAM特遣队，第13小队成员，TSAM第二层，SS+基因改造者。 　　这是……源世界的人？ 　　TSAM特遣队……果然是TSAM这个组织，最后的基因改造者不难理解……但TSAM第二层又是什么意思？ 　　当顾非凡打量付若思的时候，付若思也戒备着顾非凡。 　　她只能看出那是一名个头挺高的男性超凡者，黑色的兜帽和风衣遮住了那人的大部分外形特征，但毫无疑问应该是个年轻人。 　　对方发现她之后似乎有短暂的呆愣，付若思趁机将枪口转过去，喝道：“不许动！” 　　顾非凡没有动。 　　付若思举着那把古怪的枪，一连串逼问：“你是谁？从哪里来？属于哪个组织？” 　　“这些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才对。”顾非凡回答。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付若思咬牙道：“你如果不想被这种类似的东西缠上，最好快点配合我，否则我们都会有麻烦！” 　　顾非凡只花了一秒钟思考，“我配合。” 　　他答应得太爽快，倒叫付若思怔了一下，随即她吩咐：“你去把那台机器拆了。” 　　顾非凡：“拆了？” 第77章死了也喜欢 　　=========================== 　　聂征参加那三届踔绝比赛的时候,付若思还是个小姑娘，因为年纪太小不能收看全程直播，只能看看赛后剪辑。 　　聂征的颜确实符合人类通用审美，付小姑娘当时也是被圈了粉的。 　　不过等到付若思长大,她就有了新的想法。 　　长大后的付若思成了TSAM反殖民理念的信奉者,于是就対据说在第七区特勤司越爬越高的聂征脱粉了。 　　作为一名置身事外的源世界居民,她都在为穹镜世界的状况感到不公。 　　聂征作为穹镜最强力的超凡者，却热衷于在官场打滚,半点没有担负起改变世界之责的想法，怎能不让人感到失望？ 　　付若思义正辞严道：“我觉得付三六都比聂征好，至少付三六还知道搞个救世军。” 　　顾非凡：让付团长知道你叫他付三六,估计不会好。 　　闲聊之间，付若思忽然察觉不対，“你要往哪儿走？” 　　“跟我们司长汇合——”这时顾非凡也发现不対，自己的信息发出去快一分钟,聂征那边却没有任何回复。 　　不是信号断了，就是麻烦大了。 　　“走！” 　　顾非凡当机立断，拖过付若思往自己肩上一扛,同时发动指引标。 　　作为一名经过严格训练的基因改造战士，付若思原以为自己有资格来穹镜走一遭,结果发现到了这些真正强大的超凡者面前，她还完全不够看。 　　SS+基因改造者，在穹镜也就普通体质系超凡者的水平。 　　每次将近八十米的瞬移,不过几分钟就越过了刚才一片狼藉的山谷，同时远处的动静也隐约可闻。 　　付若思一路没闲着,她以极不舒服地姿势查看自己的随身智能设备，“时规局的鹞鹰来了。”她拍着顾非凡的肩膀：“我们没有胜算,鹞鹰的外装甲很难破坏——” 　　付若思的话没说完，顾非凡就改变了策略，并不是他听进去了女孩的建议，而是在一次瞬移之后就将前者丢了下去。 　　付若思乍然落地，人还是懵的，顾非凡已经消失不见。 　　冲出一片密林，顾非凡翻上前方的山崖，然后他看到了付若思口中的鹞鹰。 　　那是一艘长度超过三十米的飞行器，造型说像飞机，还不如说像飞船，船体主要为黑色，中间部分发蓝光，与穹镜飞行器的厚重金属风不同，鹞鹰的整体风格非常具有未来感。 　　不过此刻他没时间欣赏这一视觉奇观。 　　砰—— 　　几百米外，一架飞行机械轰然落地，同时压下的还有一块直径超过三米的巨石，地面因为这次撞击而震动。 　　聂征风衣飒飒，大步踏上巨石，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飞船。 　　单个飞行机械的威胁并不大，麻烦的是，上方飞船腹部的洞口还在源源不断往外释放更多。 　　双臂展开，聂征将控物技能运用到极致，周边巨石纷纷松动，继而离地浮起。 　　下一瞬，他动了起来，身形如闪电变幻，一脚又一脚，将那些浮空的巨石踢飞出去。 　　砰！砰！砰！砰！ 　　小型飞行机械被逐一击落，而聂征也借助地形，向着飞船本体一跃而起。 　　尽管他知道那么做很危险，但这是他此生最接近真相的一次机会，他不想放过。 　　飞船中间的蓝光骤然大盛。 　　船腹部位的圆形炮□□出一道光柱！ 　　聂征立即打开空气墙，不是作为防护盾，而是作为落脚点，稍一借力，便变换位置躲过了那道光柱。 　　就在聂征即将摸上飞船侧翼之际，船体爆发出更加耀眼的蓝光，透明的光之屏障有如实质般绽开，伴随而来的还有高功率离析磁场。 　　坚城！ 　　同一瞬。 　　船腹部位的另外三门炮口也发出了蓝光。 　　嗡——嗡——嗡—— 　　三道蓝光汇聚，将所有去路封住。 　　大意了，聂征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眼前蓦然多出了一个幽蓝的洞口。 　　传送门！ 　　想都没想，他冲了进去。 　　传送门的另一边在地面。 　　落地之后，聂征第一时间搜寻顾非凡的身影，这时候能给他开传送门的，也就只有顾非凡。 　　地面没有，两侧山峰没有，最后，聂司长在黑色飞船的尾翼看到了那个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开始，飞船再次爆发蓝光，然后，顾非凡一跃而下，最后，以顾非凡下坠的画面为前景，空中的飞船爆炸了，迅速膨胀的火光犹如盛放的金色烟花。 　　“顾非凡！” 第78章司长真男人 　　=========================== 　　风化侵蚀形成的花岗岩坑道里,一只成年菱斑蜥正在追逐它的猎物，由于太过投入，它没有察觉前方多了两个人类。 　　一名身穿黑色长款风衣的男人正坐在靠近洞口的岩石上，他怀里还抱着另一个人,说抱也许不合适,因为第二个人的身体大半是悬空的。 　　菱斑蜥心无旁骛地冲向自己的猎物,扑腾之间制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种声响对于人类低下的听力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然而坐在岩石上的男人却不这么认为,他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 　　腾空而起的菱斑蜥突然暴毙，连同前方的黑色甲虫，它们的尸体一齐滚进了岩石缝隙里。 　　瞬间收割两条生命的男人面上毫无波澜,连眼神都没有给出一个。 　　此时此刻，聂征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里的伤员身上，抹杀两只小动物的行为甚至没有经过大脑，只是下意识的做法。 　　顾非凡的状态越来越差,而治疗术的冷却时间还剩几分钟。 　　这段时间，聂司长连气都不敢喘太大，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第四任副官给喘死了。 　　他这辈子,从未如此担心过一个人的生死，连对自己都没有。 　　明明,他并不在意是否会被人喜欢，也无所谓是否会得到忠诚，他对整个世界都怀着一种无法彻底投入的疏离。 　　但自从这个人出现以后,一切都变得很不一样。 　　“顾非凡。”他伸手抚上青年的面颊，低声呼唤,“醒醒，顾非凡。” 　　不舍得用太大的力气和声音,但为了把人叫醒，又不得不捏了捏对方下颌，然后他看到对方睁开了眼，露出茫然失焦的瞳孔。 　　“可以用治疗术了，给你自己用。”他反复叮嘱：“记住，要给你自己。” 　　顾非凡哦了一声，眼睑下垂，不知是在思考治疗术怎么用还是别的什么，过了十几秒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发现这人的气色明显好转，聂征提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下，低头吻上前者的额头，柔声道：“睡吧，再睡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听话的顾宝宝又睡了半个小时，然后被叫醒。 　　聂征捧着这小傻子的脸，告诉他，“听着，我给你把背上的东西拔了，你要第一时间修复那个伤口，知道吗？” 　　顾宝宝：“知道。” 　　聂征又亲了这人一口，然后伸手摸上对方的后背。 　　金属残片离体的一瞬间，顾非凡短促地叫了一声，也许是因为体力不支，声音并不大。 　　“用治疗术！”聂征提醒。 　　顾宝宝依言释放了那个伤害抵消5%的超凡能力。 　　鲜血淋漓的伤口立时收拢，没有完全愈合，不过出血量有明显减少。 　　聂征在那伤口上敷止血药粉，然后用纱布包扎，为此不得不撕了顾非凡剩余的衣物。 　　“冷。”顾宝宝咕哝。 　　聂征就想解开自己的风衣，把人包裹住，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脑子进水了，一件风衣能有多大作用。 　　“你不是带了毯子吗？” 　　顾宝宝哦了一声，随即一块毛毯出现在两人之间。 　　聂征立即把毛毯抖开，小心将人圈进去，他自己斜靠在岩壁上，让顾非凡半趴在他的胸口上，外层再以那块毛毯包裹，担心压到后者伤口，还一直用控物技能稍稍托着毛毯。 　　顾宝宝趴了一会儿就不老实了，吸了吸鼻子道：“你身上有味道。” 　　聂征：“血腥味吗？那是你的。” 　　顾宝宝摇头：“不是血腥味。” 　　觉得自己被嫌弃的聂司长登时就不爽了，这么一场战斗下来，又是奔袭，又是爆炸的，有些汗味、泥土味、硝烟味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 　　我都没嫌你一身的血呢。 　　“是非常、非常——”顾宝宝喃喃说：“温暖的味道。” 　　随着这声呢喃，聂司长胸臆之中的不爽变成了满满的柔软，抱在青年腰身上的手臂也不自觉收紧。 　　半个小时后，第三次治疗。 　　顾非凡终于摆脱了奄奄一息的状态。 　　又过了半个小时，第四次治疗。 　　顾非凡可以自己坐直了，不过聂征以应该再休息一下的理由，不准前者离开他的怀抱。 　　第五次治疗之后，时间已接近下午五点，因为下起了雨，山洞光线也很差，看起来像是夜晚。 　　“我饿了。”顾宝宝说。 　　距离中午那顿简单的午餐确实已经过了很久。 　　聂征放开顾非凡，任由后者从空间仓库里掏出各种东西。 　　跟热衷烹饪的恩十七不同，顾少爷从没打算自己做饭，所以他带的都是现成食物，虽然味道不咋地，但胜在方便。 　　聂司长亲自动手，用野营炉烧热水，顾宝宝裹着毯子在旁边围观。 　　看着那个炉子，脑子有点迟钝的顾宝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咦，是什么呢？ 　　完全想不起来啊。 　　卷饼在火上烤过变软，卷上火腿片和酸黄瓜，配以一个隔水加热过的浓菜汤罐头，就是今天的晚餐。 第79章所谓的正义 　　=========================== 　　想到自己（划掉）副人格把付若思遗忘了好几个小时,顾非凡有点懊恼，“不能耽搁了，我们必须赶快找到那个人。”说着就想往洞外走。 　　聂征伸手一拦，“你的伤还没好利索。” 　　“不碍事。”顾非凡摇头。 　　聂征：“那我带你吧。” 　　顾非凡当然是拒绝的,然而聂征这句话并非询问。 　　聂司长觉得某人重伤初愈,使劲亲、狠命揉都没问题,冒雨赶路却不行。 　　在对方拒绝之后，他依然一意孤行地把人抱了起来。 　　这回既不是粗鲁的肩扛式,也不是臂弯里搭衣服的夹带式，而是单手圈住大腿，肘弯托住臀部的竖抱,就跟顾非凡抱叶起似的。 　　顾非凡平常抱叶起有多容易，这会儿聂征抱他就有多轻松。 　　问题是叶起只是小豆丁，而顾非凡却是身高腿长的成年人，被人这样抱当然会觉得羞耻。 　　“司长——”撑着司座大人的肩膀,顾副官结结巴巴道：“我、我真不用！” 　　“别乱动。”聂征只说了三个字，然后就一跃而起。 　　虽然没有瞬移技能，但聂征的速度一点都不慢,跑起来之后，迎面的风都能灌得耳膜呼呼作响。 　　为保持平衡,顾非凡不得不伸手抓住聂征的肩膀。 　　这时候还拒绝就太矫情了，几秒钟后，他干脆把心一横,歪倒身体趴在聂征肩上，以减少空气阻力。 　　十分钟后,两人返回了时规局鹞鹰的坠毁地点。 　　顾非凡直起身轻咳了一声，聂司长松手,放他的副官双脚落地。 　　光线太暗，顾非凡从空间仓库掏出手电筒，检查了那些机械残骸，发现所有的“黑匣子”都已经被破坏，显然付若思来过这里，而且还干了不少活。 　　“去别的地方看看。”顾非凡道。 　　付若思是他们这次十一区之行的最大收获，一定要找回来才行。 　　聂司长没意见，轻车熟路地抱起他的副官赶路。 　　他们首先去了天命骑士团的秘密营地，一场暴雨之后，现场变得更加混乱，顾非凡用手电四下查看一番，突然想起一件事。 　　“司长，我们是不是把那个叫萨里的给忘了？” 　　顾非凡有点汗颜，那家伙身上的绳子还是他捆的。 　　聂征：“放心，他死不了。” 　　事实上，那名天命骑士团外围成员确实早就磨断身上的绳子从泥浆堆里爬出来了，此刻正在返回末日之城11S的路上，他还一边走一边诅咒：付三六，我xx你xx！ 　　营地这边一无所获，两人又去了顾非凡下午去过的那道沟壑，雨小了很多，但在几个小时的暴雨冲刷之后，地面已经看不出任何人类足迹。 　　顾非凡有点头疼，以付若思SS+的能力，这么长时间足够跑出很远了，那人不是超凡者，他的超凡探知也用不上。 　　就在顾非凡以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沟壑上方传来响动。 　　有人在黑暗中突然出现，手持一盏类似野营灯的照明设备，同时发出愤懑的责问：“顾非凡，你刚刚跑哪儿去了？！” 　　顾非凡抬起头，就见一个女性身影立在高处，依然是一身黑衣，不过套头帽已经摘掉，打着卷的长发在风中飘荡。 　　顾非凡一个纵跃跳到女孩跟前的岩石上，没有解释自己去哪儿了，而是点头道：“你没走就好。” 　　他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呢。 　　付若思在愤懑过后也产生了“幸好没错过”的想法，只是见顾非凡没事人一样就有点气不顺，抱怨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还有——” 　　正想诉苦说自己在处理时规局的鹞鹰和飞行机器人时费了多大力气，女孩忽觉旁边光影一闪。 　　山岩之上瞬间又多了一人。 　　来人穿着与顾非凡同款的黑色风衣，只是个头更高，气势更盛，至于样貌—— 　　“聂、聂、聂征！”付若思聂了好几声，才把聂司长的全名念了出来。 　　其实要论熟悉程度，付若思对聂征的了解肯定超过对顾非凡的。 　　毕竟一个在踔绝三进三出，早已成为传说，而另一个也就一晚上的高光时刻。 　　大概是比赛视频全方位多角度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导致拥有上帝视角的观众产生了错觉。 　　尽管理智上知道聂征这人的战力非常恐怖，但在见到真人之前，付若思半点没憷过，结果真人只一个眼神，就让她所有的优越感灰飞烟灭。 　　妈耶，好可怕！ 　　真不愧穹镜第一杀神！ 　　这人在千山岛上杀人如砍瓜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发现付若思被吓成鹌鹑，顾非凡很意外，不是意外这女孩胆小，而是意外聂征的做法。 　　你把杀气放出来干什么？ 　　她又不是要跟你死斗的敌人？ 第80章他并不在乎 　　=========================== 　　持续了将近一天的大雨逐渐减弱,由大陆西北而来的风却越发猛烈，强劲的气流在岩石坑道中产生摩擦，最终形成时断时续的呜咽。 　　付若思吞了吞口水，磕磕巴巴道：“事、事实上,TSAM的理念确实还有第三层,第三层说的就是——你们有权利进行报复,但、但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有的空间通道都是某种意义上的单向通道，即只有源世界的人类可以来回穿梭,而镜世界的人类，应该说所有生命体都不行。” 　　“类似的尝试已经被验证过无数次，穿越空间通道的镜世界生命体都会以极快的速度失去生机,生物等级越高，速度越快。” 　　“比如镜世界的病毒可以在源世界存活一天，而人类只有不到一分钟，超凡者亦是如此。” 　　“从某种意义上说,单向通道原则也保护了穹镜。” 　　“三百四十多年过去，两个世界的科技差距已经有了天壤之别，以源世界的军事实力,毁灭整个镜世界轻而易举。” 　　“穹镜超凡者刚刚出现的时候，源世界就曾经出现过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论调。” 　　“因为有大量利益,也因为单向通道原则，十二国集团选择了有序战争计划，而不是彻底摧毁穹镜。” 　　“只有在穹镜人永远无法反向穿越的前提下,他们才会允许你们这些超凡者存在，才会为了降低代偿率,维持着一个虚假的平衡。” 　　付若思一口气说完，却不敢去看聂征,只把目光移向顾非凡。 　　她有预感，这个人不会像聂征那么吓人。 　　果然，顾非凡眼里没有太过激烈的情绪，他只是平静地询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听过‘种子’这个词？” 　　“种子？”付若思楞了一下，“有特殊含义的种子吗？”她摇头，“从来没有。” 　　呜——呜——呜—— 　　大风刮了一夜，山洞中的回响连绵不绝。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浓重的白雾弥漫了整个世界。 　　聂征站在山崖最高处凸起的岩石上，风衣下摆翻飞起伏，发出猎猎声响。 　　雾气遮挡了天空，也遮挡了远处的群山，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布景板。 　　顾非凡站在几十米外，看着独自伫立于岩石之上的男人。 　　或许是因为顾及付若思在场，过去的这个晚上他们两人几乎没有対话。 　　在穹镜世界的真相被揭露之后，顾非凡也有意回避了与聂征的交流，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立场来说话。 　　他曾经是比源世界居民还要漠然的存在。 　　他曾经高高在上地旁观着一切，既不关心镜世界的悲惨遭遇，也不在意源世界的滔天罪恶。 　　想到自己甚至还曾出说过“那只不过是个虚构的角色而已”，顾非凡就不禁喉咙发哽，沉郁的负罪感在心脏周围翻涌。 　　突然，前方的男人转过身，隔着半个山崖与他対视。 　　晨雾从两人中间飞速流过，山风吹动他们的发梢和衣物，明暗变幻的光线下，世界充斥着灰冷的色调。 　　下一秒，対方开始迈步。 　　雨疏风骤，黑色军靴踩踏在深褐色的山岩之上，岩缝中的荚果蕨随风起伏，瞬息之后，対方已立在顾非凡身前。 　　“司长——”顾非凡开口，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被対方圈进了怀里。 　　带着寒气与湿意的防水风衣，还有属于聂征的微凉的体温与呼吸，将他整个包围。 　　“没关系的。”聂征说。 　　顾非凡有些不明就里，一部分是因为対方的话太突兀，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被嘞得太紧，恍恍惚惚，只觉两人此刻这般拥抱似乎有些过界。 　　“这是我一直想要追寻的真相，虽然超出想象，但并非不能接受。” 　　聂征低声道，他伸手摸摸顾非凡的头顶，这个人给他的情绪反馈太强烈了，强烈到他觉得自己不解释一下，这人很快就会难过得哭出来。 　　使用情绪感知的副作用，就是使用者会受到反馈的影响，继而与技能作用対象产生单方面的心意相通。 　　一大早站在山顶吹风，固然是有些感怀需要消散，但聂征确实没有顾非凡以为的那么愤怒和悲伤。 　　他是个天生冷血和淡漠的人，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点了。 　　在巅峰城第一培育所的时候，因为聪明懂事，他很得那些保育员的喜爱，也被很多同龄的孩子所拥戴。 　　但其实，他一点都不在乎。 　　后来，经历了觉醒超凡能力、上边境战场厮杀、被迫参加踔绝、进入特勤司、官运亨通扶摇直上，他确定自己与这世上的一切都存在着某种隔阂。 　　那隔阂让他无法彻底投入、倾情付出，当然也没有过于强烈的爱与恨。 第81章野生超凡者 　　=========================== 　　碎金城,时规局紧急通报会议，与会人员为十二大区全体管理人。 　　这次会议以虚拟通讯方式进行，参会人员的影像被传送至碎金城大区联合会中心会议厅，十三个影像呈环形分布。 　　在整个圆环中间,是一份立体投影的穹镜地图。 　　主持会议的是曾经作为大区联合会特使出现在千山岛的霍特,实际上,他的另一重身份是时规局最高监管会派驻穹镜的执行长。 　　“诸位，事发紧急,我就不多废话了。” 　　霍特抬手在空中拨动，地图开始旋转和放大。 　　最初，只能看见主要的陆地和海洋,随着调整，地图中心转移到了中央大陆东北，隆起的山脉与蜿蜒的河流次第闪过，最后定格在了一处峡谷。 　　放大,延伸，直至峡谷中的景象进入众人视野。 　　那是一片狼藉的战场。 　　“五个小时前，编号B113的鹞鹰失联,最终在坐标为37N16515E的呼啸山支麓伯德峡谷一带被发现。”霍特道：“表面看来很可能是潜藏的天命骑士团余党所为。” 　　“天命骑士团还有这战力？”第三区管理人提出疑问。 　　“不可能的。”十一区管理人摇头否认，“卡维多已经被我们控制,剩下那些吓破胆的小喽啰对付几台飞行机器人都够呛，绝对无法击落鹞鹰。” 　　“查一下智脑的记录不就行了？”十二区管理人道。 　　霍特：“所有设备遭到破坏，加上伯德峡谷的超缘矿磁场影响,芯片已无法读取。” 　　十二区管理人惊道：“穹镜超凡者会懂得破坏智脑芯片吗？难道是TSAM还有漏网之鱼跟他们联系上了？”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霍特的神色凝重了起来，“一旦TSAM第一层的理念得到传播,我们的工作将会变得非常困难。” 　　这时十一区管理人摸了摸下巴：“我突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第七区的聂征,这段时间正好在我们十一区境内，别是他跟TSAM接上头了吧。” 　　“哟，聂征那个杀神啊。”第三区管理人咋舌，“要说他能凭借一己之力击落鹞鹰，我还是信的。” 　　第七区管理人不以为然，“这概率太小了，我给聂征的任务只是去几个大城监督人口迁移计划的后续，根本不顺路。” 　　“不过聂征总归是个极大的隐患。”霍特插话道：“他的重塑计划，廖总长也要尽早安排才行。” 　　第七区管理人：“我明白，年底大区联合会结束之后，第七区就会执行换日计划。” 　　霍特点头：“这样也好。” 　　这时第一区管理人笑了起来，“廖总长当然不会迟疑，要不了多久，聂征怕是会盯上第七区评议长之位。” 　　第七区管理人也笑：“他盯上了，我就让给他好了。” 　　众人闲聊了一阵，话题又重回鹞鹰被击落的问题。 　　第七区管理人：“我觉得这事更应该考虑其它逆匪组织，比如中央大陆南方的黑旗，最近天命骑士团式微，黑旗正有向北扩张的迹象。” 　　黑旗活跃于中央大陆南方，主要在第一区、第二区与第四区交界的领土范围内，其首领是一个在自由民中觉醒的超凡者，行踪隐秘、身份成迷，连时规局掌握的信息都非常有限。 　　“黑旗确实是个问题。”第一区管理人道：“我们几个大区想申请在年底搞一次联合剿匪行动，削减一下他们的规模。” 　　第九区管理人附和：“中央大陆的逆匪组织确实应该整顿，我们附属大陆这边也一样，最近几年救世军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第八区管理人点头：“我们也有此意。” 　　第十区管理人：“这事还需要时规局居中统筹。” 　　“诸位放心。”霍特道：“时规局会综合考虑各区的情况，公平分配这次行动的代偿指标。” 　　下午两点，顾非凡一行联系上了路过的蜂窠二号机。 　　蜂窠下降到五十来米的高度，顾非凡给聂征和付若思开了传送门，自己则用一个指引标瞬移了上去。 　　二号机上的负责人是乔礼，乔干员在发现付若思之后，难掩面上的惊讶。 　　“她叫付思思，是我们在这边自由民中发现的超凡者，司长决定招募她进入我们特勤司。”顾非凡解释。 　　上蜂窠之前，顾非凡把女孩的背包和枪支收进了空间仓库，又给了她一件防水风衣当外套。 　　于是付若思就变成了付思思，一个生活在十一区无人地带的野生超凡者，因为某种特别能力被聂司长看中，成为第七区特勤司的新成员。 　　自由民不算各大区居民，因此招募一个十一区自由民去第七区完全不违规。 　　乔礼是个合格的工具人，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带付若思回第七区，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在见识过天命骑士团那些不知所谓的笨蛋之后，这位源世界来客深刻认识到联合穹镜超凡者反抗殖民政府统治的计划是多么不容易。 　　她非常庆幸自己能遇上顾非凡他们这样的聪明人，当然从技术上来说，她现在也走不了。 第82章真一家三口 　　=========================== 　　把叶起哄睡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走出房间,顾非凡发现外面客厅里只剩聂司长一个人。 　　“江处长走了吗？” 　　“怎么，你想找他算账？”聂征斜倚着窗边，单手抓着个方形的玻璃酒杯，里面有一些澄清的液体。 　　显然刚刚聂司长正对着外面的夜景一人独酌。 　　窗门开着,初冬的风带来淡淡的酒味,冷烈而绵长。 　　客厅吊灯没有开,侧面的壁灯照亮男人一半的脸庞，标准的侧脸线条被窗外的灯火映衬着,完美到找不出一点瑕疵。 　　这画面不用修都可以上杂志封面了吧，顾非凡脑子里稀里糊涂冒出一个念头，不过他很快就把心思拉了回来,专注于自己的不满。 　　“江处长把叶起喂吐了！” 　　不知道江宜是太宠小孩还是故意恶作剧，小孩抱着饼干罐子大吃特吃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制止，反而持纵容态度。 　　最后导致叶起因为吃太多黄油饼干消化不良,吐了好几回。 　　叶起自身有问题，但不管怎么说他只是个五岁小孩，所以顾非凡很后悔自己把孩子交给了不合格的大人。 　　聂征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道：“你太宠那孩子了，穹镜的孩子没资格被娇惯。” 　　是的,一旦掩盖于这个世界之上的那层假象被揭开，穹镜人，尤其是穹镜的超凡者,他们要面临的将不再是去边境战场服役或者被迫参加踔绝，而是更加严峻的境遇。 　　顾非凡叹口气,他也有点心情沉重，但至少最后这点时间,他想尽可能让那孩子快乐，就算有天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也希望能给叶起留下一小段美好的童年。 　　顾非凡本身是一个父母缘浅的孩子，他的双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属于非常自我和冷漠的性格，两人因家族利益联姻，完成任务般生下两个儿子，然后形同陌路。 　　顾非凡出生的时候，他哥顾卓然八岁，小小年纪便已展现出了不凡的天赋，被家族当做下一代继承人重点培养。 　　顾非凡只是顾卓然的备份，如果不出意外，他这一生可以过得比他哥轻松很多。 　　或许是因为双亲冷漠，幼年的顾非凡将所有对于亲情的渴望全部投注到了顾卓然身上，而顾卓然也给予了他这个弟弟足够的关爱。 　　以至于在小非凡心里，哥哥是比爸爸妈妈还重要无数倍的亲人，他可以在父母面前彬彬有礼、不哭不闹，却会把所有的贪玩、怠惰和娇气展现在哥哥面前。 　　他喜欢顾卓然摸着他的头，又无奈又宠溺地埋怨着“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小非凡”。 　　他不自觉地将叶起当做那个不懂事的自己，想要给那孩子更多关怀，就像顾卓然曾经给他的那样。 　　有一天，那孩子会长大，会双手沾满鲜血，会需要在地狱边缘艰难求生，会厌恶甚至仇恨这个世界。 　　然而无论如何，他希望那孩子的心底永远都能保有一处柔软的地方。 　　夜风吹动，下方庭院里的树丛沙沙作响，偶尔会有叶片坠下枝头，零落于地面。 　　三楼这间套房的大窗旁，双层窗帘被吹得鼓起又伏下，发出轻微又连绵不绝的拍打声。 　　聂征再次接收到了那种情绪，跟眼前这人的以往风格丝毫不相称的悲伤。 　　难道是又想起了那个死去的人？ 　　尽管理智知道自己不应该计较，一个人七岁时的记忆非常有限，过去十五年之后，早该褪色了。 　　但聂征依然有一种很抑郁和憋闷的感觉。 　　明明是这人先喜欢他的，一见面就那么热烈和执着的表白，等他当真了，上心了，却发现这个人的心并没有百分之百全部上交，而是留了一点余地，缺了一个角。 　　讲道理，跟一个死人较劲很没必要。 　　然而聂司长并不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尤其是在他不想讲道理的时候。 　　咔嚓！ 　　窗门自动合拢。 　　刷！ 　　窗帘自动关闭。 　　夜风和树影被隔绝在外，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在想什么？”聂征问，问话的同时，手中的酒杯已自行回到了不远处的吧台，插兜的右手也抽了出来。 　　聂司长捋了捋袖子，磨刀霍霍走向他这个正为了别的什么男人而黯然神伤的副官。 　　因为室内环境变化，也因为聂征的靠近，顾非凡恍然从久远的回忆中脱离，只是刚才心不在焉，没有听到他大老板的问话。 　　“什么？” 　　年轻人喃喃重复，茫然无辜的样子叫人心里一软，也让聂司长难得踌躇了一下。 　　嘎吱—— 　　身后一扇房门突然被推开。 　　叶起从里面哒哒哒跑出，张开手臂冲到了顾非凡跟前。 第83章那就是死亡 　　=========================== 　　三人结束散步返回宅邸,发现蜂窠三号机也回来了，聂司长已决定立即启程返回第七区。 　　江处长又变回外交司女专员的样子前来送行，还特地来跟叶起打招呼。 　　“回巅峰城以后，姐姐去找你玩哦。”缪佳佳弯腰跟小孩做了个拉勾的手势。 　　演技堪称精湛。 　　叶起一见这女装大佬就躲到了顾非凡身后,他似乎可以看出江处长的真身,并不被这人的精神系能力所混淆。 　　顾副官虽然对江处长很有意见,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把小孩抱远一点。 　　江宜不以为意,调戏完小孩又去跟聂司长说了几句场面话。 　　三架蜂窠很快起飞，离开奈嘉城空域，朝着十一区西南而行。 　　起飞20分钟后,蜂窠一号机。 　　聂司长打开办公室舱门，对正陪着小朋友玩的顾副官道：“顾非凡，泡壶茶进来。” 　　“是。” 　　顾非凡连忙把怀里的小孩搬到旁边座位，自己起身去后舱茶水间。 　　他这个副官当得很没自觉,经常忘记为长官服务。 　　人后其实无所谓，能自己动手的聂征都自己动手了，只是当着其他干员的面,有副官不用，司座大人亲自泡茶就有些说不过去。 　　泡好茶,顾非凡端着托盘敲开办公室舱门，进去以后发现聂司长并没有在他的椅子上，而是侧身斜坐着办公桌。 　　规整笔挺的制服与这种很随意的坐姿结合起来,效果异常帅气，而且更显腿长。 　　聂征：“关门。” 　　顾非凡便将门反锁了。 　　因为办公桌上已经有司长尊臀,顾飞凡就将茶盘放在门后置物架，正打算倒出一杯,听到身后聂征道：“先放着。” 　　聂司长叫他的副官进来，当然不是为了喝茶。 　　顾非凡转身，见迎面飞来一个黑色小盒子，便伸手接住。 　　聂司长吩咐：“回去路上别光顾着玩，好好研究这东西吧。” 　　顾副官应是，聂司长这要求很合理，只是不知为什么语气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不过他没有多想，启动盒子后就放在了墙边的置物架上。 　　碎金城地下通道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房间中，模型非常详尽和复杂，只是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标注。 　　很多地方的作用只能靠猜。 　　顾非凡旋转了一下投影的方向，先从入口的位置开始，一点一点地往里头翻找。 　　超凡者并非万能，付凌的传送门必须将锚点设置在自己去过的地方，聂征的规则路径有长度限制，江宜的精神系混淆能力很容易受到屏蔽器的影响。 　　想要凭借超凡能力在时规局眼皮底下破坏平行空间通道，绝非易事。 　　摆弄了一会儿，顾非凡发现这投影可以不断放大，而且还能把他整个人都包进去。 　　越大，看到的细节就越多。 　　于是他将投影放大到极致，最终应该是达到了一比一的真实尺寸。 　　尽管此刻顾非凡自己依然站在蜂窠一号机的小舱室里，但他举目四望，看到的却是一个巨大空旷的地下空间。 　　手指拨动，脚下地面往后退去，前方的景象迎面而来。 　　这身临其境的效果太好了，昨天付若思竟没有提及，估计是那女孩自己都不知道。 　　顾非凡沉浸于虚拟的碎金城地下迷宫时，聂司长还原样坐着，直到这个人被投影淹没而且半天不出来，才确信自己又一次被无视了。 　　聂司长很不满，最近类似情况是不是有点频繁啊？ 　　不，也许并没有，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是另一个人格，现在这个人格一直很理智，甚至还隐隐有些要同他保持距离的倾向。 　　聂司长拧起眉头。 　　一道关卡接着一道关卡，顾非凡在虚拟的地下迷宫里逐渐深入。 　　模型中的所有阻隔都可以直接穿透，由于拟真效果太好，使用者反而像是没有实体的幽灵。 　　顾非凡逛着逛着，无意中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走道尽头是一个圆形的深坑，无数复杂的管线分布在周边的曲面墙壁上，形成庞杂而繁复的图案。 　　《穹镜》原书最后一章的内容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 　　原来这里—— 　　就是聂征最后被写死的地方。 　　【《穹镜》第一百五十章，剧情片段BY骨碌碌】 　　【恩十七被第一区超凡者逼入绝境的关头，远在中央大陆某处，第七区特勤司副司长聂征也遭遇了前所未见的危机。】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广阔的地下空间。】 　　【两侧弧形墙面向前延伸，形成一个直径三百米左右的圆形，墙面上布满了奇怪的管道，管道间隙还有蓝光不断闪烁。】 　　【与惊人的直径相对应的，是这个空间的深度，向上超过一百米，向下则深不见底。】 　　【翻出甬道，聂征立于这个柱形空间的墙面凸起上，目光四下逡巡。】 　　【突然，旁边甬道中响起空气呼啸的声音，紧接着就冲出一台黑色的飞行机械，篮球大小，没有旋翼和喷气口，却能在空中来去自如。】 　　【聂征反应极快，在那东西出来的一瞬间挥出一拳，隔空将其击碎。】 　　【然而事情远未结束，更多的飞行机械接踵而至。】 　　【聂征见状，便开始变换位置，同时掏出一把短管枪。】 　　【砰砰砰，闪转腾挪间，又有几台飞行机械被击中并坠落。】 第84章你凭什么啊 　　=========================== 　　第七区,巅峰城，特勤司总部大楼。 　　恩十七站在楼顶东北角的高台上俯视着远处的一号停机坪，两处距离有点远，但好在大部分区域都没有遮挡。 　　下午五点多,三架蜂窠在落日余晖中次第降落。 　　停机坪上本来就有几个人,蜂窠降落之后,他们就朝其中一架围拢了上去。 　　虽然距离很远，但依靠身形和步伐,恩十七还是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处处长季斯杰和几名司长助理。 　　那架蜂窠舱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毫无疑问就是聂征。 　　走下舷梯后,聂征跟前来接机的季斯杰和司长助理们交谈了几句，然后被众人簇拥着一起朝停机坪出口走去。 　　恩十七没管那些，继续死死盯着一号机的舷梯。 　　其他干员陆续出现，第二个不知道是谁,第三个也不认得，第四个…… 　　大概又下了五六个人之后，一个明显要迷你很多的小号干员出现了,而跟在小干员身后的就是恩十七所要等待的人。 　　那两个人总是在一起。 　　然而就算没有叶起，恩十七觉得他也不会错认顾非凡。 　　那似乎是一种特殊的超凡能力,从他见到那人第一次的时候就产生了。 　　看到顾非凡抱起了叶起，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看到后面一名女干员追上去,顾非凡回头与来人说话，看到顾非凡与那女干员并排而行,一起走向停机坪出口。 　　不对！ 　　恩十七心中忽然警铃大作，身上每根血管都叫嚣了起来。 　　那女人哪里来的？ 　　她怎么能跟非凡哥凑得那么近？ 　　比权势和地位,他承认自己输给了聂征，比漂亮和可爱，他承认自己输给了叶起，但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干员算怎么回事？ 　　加入特勤司快半年，他恩十七早已今非昔比！ 　　他的精神意志强度已经翻了两番！ 　　他还新觉醒了好几个很有用的超凡能力！ 　　他的个人战力在行动三处都可以排进前三了！ 　　最近几个月的进步，他都还没有告诉顾非凡，因为他想在某个合适的时机展现出来，得到对方的刮目相看。 　　顾非凡：十七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他谦逊地表示：这不算什么，我一直有在努力，因为我知道非凡哥你希望我变强。 　　顾非凡：十七你这么懂事，我非常欣慰。 　　他用力拍胸口：非凡哥你放心好啦，我以后还会越来越强的！ 　　然后顾非凡有可能会邀请他到那间双人套房里去玩，还有可能会请他帮忙洗衣做饭带孩子，他当然不会拒绝。 　　最近他的厨艺比起千山岛那会儿也算得上突飞猛进。 　　非凡哥会夸他能干，然后他们就会变回跟在训练营里一样天天同进同出。 　　除了中间多了一个叶起。 　　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没入了远方的地平线。 　　少年开始吸气，不断吸气，胸臆鼓涨起来，神色也渐渐狰狞。 　　在他和非凡哥中间多出一个小孩已经是他可以接受的极限了，再多出一个女干员绝对不行！ 　　特勤司集体公寓，五栋，三楼。 　　整个楼道已经陷入昏暗，恩十七在301门前踌躇了好久。 　　非凡哥出差回来，他来拜访一下是正常的，对方应该不会心生不悦。 　　所以只要在问候的同时稍微打听一下那女人的事情就好了，只是要怎么打听才能不招致非凡哥的反感？ 　　咔哒—— 　　房门毫无征兆地打开。 　　正在斟酌词句的恩十七就这么全无准备地对上了门里的顾非凡。 　　“干嘛呢？站这么久还不敲门？”顾非凡没好气地扫了男主一眼，然后让开一步，“进来吧，别杵在那儿。” 　　“哦，好。”恩十七立即遵命进门。 　　一转头就见客厅窗下坐着个女人，年纪看起来不大，模样倒是挺漂亮。 　　瞬间就把刚才满脑子的旁敲侧击忘了个一干二净，恩干员横眉冷视正在那里悠然喝茶的付若思，问：“非凡哥，她是谁？” 　　在非凡哥的房子里喝茶，这在恩十七的认知里是只有自己才能享有的待遇。 　　（叶起不算，他只是个小孩） 　　顾非凡关好门往回走，也没忘了直愣愣的男主，招呼道：“过来坐吧”，发觉后者神情不对，又介绍道：“这是付思思，司长在十一区新招募的特勤司干员。” 　　付思思，女性，年龄20至25之间，身形高挑、体态匀称，一看就是体质系超凡者，就不知道她还有别的什么本事。 　　居然敢大剌剌坐那里喝茶。 第85章孩子是你的 　　=========================== 　　一开始,整个画面呈现青灰色调，入目是漫无边际的风雪，然后镜头拉近，地面显现出了山脉与河流的轮廓。 　　接着所有的内容急速放大,直至可以看清地面的情景,那是一座规模巨大的城市废墟。 　　雪片飘落在残破的建筑上,萧瑟的草木上，以及泥泞的、充满湿冷寒意的地面上。 　　咔擦、咔擦、咔擦。 　　一些人类在风雪中缓慢前行,他们衣衫褴褛、脚步艰难，没有表情的脸上俱是麻木。 　　队伍中不断有人跌倒，其中一部分重新爬起,另一部分则再也没有。 　　镜头推进，対准一个瘫倒在泥与雪混合物上的人类，狂风吹开那人包裹在头上的布料，露出一张年轻的,应该属于少女的脸。 　　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少女，年轻娇弱的生命即将因为寒冷和饥饿而彻底丧失机能。 　　空气中忽然出现微不可见的波动，有个声音突兀地响起,“你想活下去吗？” 　　少女的眼睫颤抖了一下。 　　你是谁？ 　　她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口中呵出的白雾消散在空气里。 　　你是死神吗？ 　　我要死了吗？ 　　尽管是无声的询问,但対方却仿佛听懂了。 　　那声音回答：“不，你不会死，因为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没有混乱，没有寒冷,没有饥荒的世界。” 　　一抹明亮的光彩在少女眼中闪现，真的……会有那么美好的世界吗？ 　　那么,我想活下去！ 　　镜头骤然上升，人类、道路和城市再次被暴风雪所掩盖。 　　画面转暗，完全淡出，三秒钟后才重新由暗变亮，伴随着激烈昂扬的主题音乐，景象开始飞速地切换。 　　沙漠、海洋、暴风、骤雨，干涸的土地与滚滚洪流，一望无际的荒原与残破不堪的城市遗骸，在猛兽追捕中惊慌四散的人群与无声角落里垂死挣扎的孩童，一张张面孔次第闪现。 　　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无数个声音汇聚起来，越来越响，仿若不断攀升的高峰，甚至盖过了气势磅礴的背景音乐。 　　然而山峰再高也会有顶点，突然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画面碎裂成金色的光点。 　　光点旋转、聚拢，瞬间变幻成为炫目的阳光。 　　蔚蓝色的天空下，一名少女対着镜头微笑，她穿着浅灰色的农业司工作服，发辫随风摆动，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少女说：“我喜欢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一行金色文字在画面中央出现： 　　二百七十年，我们一直以拯救苦难的灵魂为己任——时空人口规划局 　　“这是两年前时规局成立二百七十周年的宣传视频。”李成贤语含讥讽地道：“人类就是如此虚伪的生物，喜欢自欺欺人，他们从不回避対利益的渴望，但又热衷于为自己的恶行披上一层伟光正的外衣。” 　　第七区评议会大厦楼顶。 　　受到入冬之前最后一次暖湿气流的侵扰，巅峰城上空的云层压的很低，浓密的白色云雾绕着这栋摩天大楼的顶端飞速流过。 　　大厦楼顶位于云海之上，此刻依然阳光普照。 　　立于一个透明的玻璃观景台内，李成贤与聂征都没有受到外界气流与温度的影响。 　　在用一个奇怪的小设备为特勤司司长播放了一段视频之后，这位第七区评议长开始直入正题。 　　“既然你都把付若思带回来了，那么该知道的，想必你已经都知道了。” 　　聂征问：“议长派我去十一区，就是为了让我有机会跟付若思接头？” 　　“没错，这个做法非常冒险。”李成贤点头，“但我因为某些限制，无法直接対TSAM最近的行动产生影响，所以只能让你去碰运气了，好在一切都比我预想的顺利。” 　　聂征面色沉静：“我依然还有很多疑问。” 　　李成贤却很放松的样子，“你问吧。” 第86章杀坯沾不得 　　=========================== 　　“顾副官,需要续咖啡吗？” 　　一身黑色评议会制服裙的年轻女助理来到接待区，询问已经等待一个多小时的特勤司司长副官。 　　“好的，谢谢。”顾副官点头致谢。 　　女助理拿起桌上已经空了的咖啡杯放在托盘上，又问：“还是什么都不加吗？我们有刚送来的可可和肉桂哦。” 　　女助理很年轻,年轻到可以忽略同僚们“特勤司那帮杀坯沾不得”的警告,主动找机会与这位英俊的司长副官搭话。 　　在得到顾副官确定什么都不加的回答后,女助理微笑着走出了接待区，她觉得这人还不错,谈吐文雅、行止有度，比起某些A类居民出身的男人也不差，可惜就是出身低了点。 　　听说踔绝之后这人已经升到B类了,哎，就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升A类。 　　转过拐角，女助理发现前面正好过来一个人，便站定问好,“严常务。” 　　评议会办公厅常务干事严盛背着手，心不在焉地点了个头，待女助理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叫住了她,“顾非凡在外面吗？” 　　女助理回答是的，严盛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自己则朝前迈步。 　　他的十年合同即将到期，很快就会被调往碎金城。 　　在他们这些宗主国雇员的词典里，“调往碎金城”其实就是结束合同走人的意思,鉴于空间穿越综合征的存在，没人敢待更久。 　　当然,像那位廖总长一样搞到不得不更换义体的事情，也是极为罕见的。 　　五月份踔绝结束之后,曾有宗主国的高层私下联系他，希望他能把顾非凡调到碎金城。 　　这种无法通过正式文件下达的指令自然属于非官方要求，鉴于廖总长一贯袒护特勤司的做法，严盛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姓顾的小子自愿入彀，于是就抛了个评议会直属雇员的诱饵出来。 　　只要离了特勤司，把人弄到碎金城的办法可多了。 　　结果，人家不上钩。 　　跟穹镜超凡者们打交道的时候，严盛一方面带有源世界居民根深蒂固的优越感，另一方面却难免会在心里发憷。 　　对方不愿意，他自然不敢勉强。 　　勉强的话，就算廖总长不阻止，聂征那个杀神也不好应付。 　　要知道在穹镜，死在原住民手上的宗主国雇员可不是一个两个，就算事后能报个因公殉职，得到大笔抚恤，但人都死了，留下抚恤有屁用。 　　严盛目前的宗旨是，好好活着结束合同，最好能顺便讨好宗主国大佬，得到一个表现优异的评价，为回到源世界之后的自己谋求更多利益。 　　他跟廖启合不一样，他在源世界那边可还是有美好未来的。 　　当严盛出现在拐角的时候，顾非凡就知道了，本来想当没看到，但前者径直走向接待区的架势让人想装死都不行。 　　“严常务。”做出乍然发现对方的样子，顾非凡起身，躬身行礼。 　　“哦，是顾副官啊。”严盛也露出不经意的样子点了点头，问：“你是陪聂司长过来的吗？” 　　顾非凡毕恭毕敬回答：“是。” 　　“果真如此。”严盛笑了起来，态度春风和煦，仿佛完全忘记了几个月前自己在特勤司碰了一鼻子灰的事情。 　　从千山岛回来没多久就升到司长副官，看来这小子颇得聂征的欢心啊。 　　到时候大区联合会召开，估计那煞星还会把他带去碎金城吧。 　　很好，非常好。 　　听说换日计划已经提上日程，应该就在下次大区联合会结束以后。 　　到时候失去聂征庇护，这小子就会很好对付，只要造成既定事实，廖总长就没办法说什么，嗯，就算想说什么也晚了。 　　一想到有机会完成那份报酬丰厚的隐秘任务，严盛就笑得更加欢实。 　　所谓超凡者，不过就是有些个人勇武而已，再强的超凡者在两个世界有如天堑的差距面前，也只是蚍蜉撼树。 　　顾非凡被严盛笑得瘆得慌，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怀好意。 　　但这家伙太无关紧要了，骨碌碌连备注都没给写，显然其在原书就是个露脸镜头都没有的群众演员。 　　这种一笔带过的布景板搞阴谋，估计翻不出什么浪花吧。 　　就在严盛认为自己站在更高维度，而顾非凡也认为自己站在更高维度的前提下，两人你来我往，假惺惺地客套了起来。 　　“顾副官年纪轻轻就得聂司长看中，如今已是特勤司中流砥柱，必定前途无量啊。” 　　“常务谬赞，下官寸功未立，当之有愧。” 　　“呵呵，顾副官太过自谦了。” 　　顾非凡正跟严盛打着哈哈，冷不丁听到后面聂征的声音响起，“顾非凡——” 　　他一转头，就见聂司长大步走来，神情倨傲地看向严盛，“这不是严常务么，恕聂某眼拙，刚刚竟没认出来。” 　　严盛见到聂征，脸上的假笑瞬间一僵。 　　几个月前军务部那帮人搞政变，宗主国雇员们得到消息提前回避，在一处安全的所在，通过监控全程观看了发生在这栋大厦里的屠杀。 　　场面之血腥比踔绝赛场都不遑多让。 　　一场踔绝参赛人数总共两百多，而且那些杀戮都是零星分散的，与当时大厦楼道里血流成河的效果自然不一样。 第87章司长的宠幸 　　=========================== 　　孩子在客厅沙发上玩石头,两个成年人在客厅外面的露台上并肩而立。 　　深秋下午阴郁的天气里，远处高耸入云的平议会大厦仿佛自上而下的黑色权杖，深深扎入巅峰城纵横交错的大地之中。 　　行政区里的其它建筑就像是崩裂出来的小石块。 　　“这样的话，李成贤的一些做法就可以说得通了。”顾非凡点头,然后问：“那么他想让你做什么呢？” 　　聂征看向顾非凡,“我记得在十一区的时候,你问过付若思有关种子的问题。” 　　顾非凡：“对，因为我看到你和叶起的时候,发现你们都与那个词有关。” 　　“所谓种子，就是TSAM第三层为了逆向穿越而制造出来的特殊人类，我是,叶起也是，我们的染色体都是被人为设计的，加入了源世界人类的基因片段，据说其中就有那位平行空间之父的贡献。” 　　说起有关自己身世的机密,聂司长面色淡漠，甚至还略带嘲讽。 　　“这个计划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一代又一代的种子被筛选和实验,直至确定我们在逆向穿越之后可以存活得足够久，而我,是他们迄今为止最完美的试验品。” 　　顾非凡蓦地呼吸一滞。 　　所有穹镜居民都拥有如同棋子般的命运，而所谓的源世界种子，则被摆弄和安排得更加彻底,因为那是在基因层面就决定了的。 　　不用问那些筛选和实验过程中的种子命运如何，答案不言而喻,非常残忍和残酷，但又是唯一的可能。 　　砰！砰！砰！ 　　身后玻璃被拍打的声音惊醒了思绪中的两个人。 　　顾非凡回头就见叶起正贴在玻璃门上,小鼻子都被挤扁了，他猛然醒神过去把门打开，正打算呵斥几句。 　　小孩仰起头喊了句“我饿”，顾奶爸这才发现时间确实不早。 　　“司长，我先带叶起去吃饭吧。” 　　顾副官相当汗颜，正事讲到一半被打断真的很不应该，但孩子饿了总不能不管。 　　聂征瞄了叶起一眼，道：“一起去。” 　　一家三口就餐图。 　　靠墙坐着的高大男人显然就是大家长了，简练高效的进食期间，他不怎么说话，但经常会将目光投注到另外两人身上。 　　坐中间位置的年轻人是这一家的纽带，除了偶尔与男人交流一两句，大部分时间都在关照他右手边的孩子。 　　孩子正与一块酱汁浓郁的猪排作斗争。 　　噗—— 　　孩子一个失误，叉子上的肉块飞了出去，直扑年轻人衣服前襟。 　　几乎就在同时，对面男人手边的餐巾自动飞出，结结实实挡住了那块猪排和飞溅的酱汁。 　　猪排在受到阻挡之后跌落到一个盘子里，酱汁们则在餐巾上画出了一副油亮的红褐色图案。 　　年轻人反应过来，向男人致歉。 　　“没事。”男人轻描淡写回复，显然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晚间就餐人数比中午少很多，那一桌的大家长还是整个特勤司的大BOSS，因而其他人都绕开了那张桌子。 　　周边空出一大圈，加上餐厅光源烘托，那片区域俨然就是个独立于外的小天地。 　　虽然没人靠近，偷摸打量那边的人却也不少。 　　看到刚刚的情景，特勤司雇员们深刻认识到顾副官有多得司长宠幸，连带叶起那个小豆丁也跟着沾光不少。 　　“思思姐，你看什么？”艾九端着餐盘坐到付若思对面，顺着后者的视线转头，也看到了窗边的那一桌，“哦，是非凡哥和司长他们啊。” 　　付若思敏锐地抓住了“非凡哥”那个称呼，问：“你跟顾非凡也很熟吗？” 　　“算是吧。”艾九道：“非凡哥跟三处的恩十七和我都是同一期超凡训练营的，结业考核多亏了有他们带我。” 　　加入特勤司之后，一来内勤技术处的工作相比边境战场安全很多，二来自身实力增强，艾九怯懦害羞的性格得到极大改善。 　　对着新来的、同为女性的付思思，小姑娘变得健谈很多。 　　“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啊？”付若思附和了一句，随即又察觉哪里不对，“结业考核后，为什么恩十七没有跟你们一起来特勤司？” 　　“我跟十七都是后来才加入特勤司的。” 　　知道付思思是十一区自由民，艾九也没有觉得不对，认真解释了当时的情况。 　　然后付若思就知道了顾非凡参加踔绝的真正缘由，算是解决了困扰源世界非凡粉的一个大疑问——为什么作为特勤司干员的顾非凡会出现在千山岛。 　　付若思托腮沉吟：“原来是为了恩十七啊。” 　　“嗯。”艾九用力点头，强调似地说：“十七说非凡哥对他最好了。” 　　那边叶干员吃完饭，顾副官为他擦了嘴，然后向聂司长请示：“司长，我先送叶起回公寓，过会儿再回来吧。” 　　等下的谈话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不如早点把小孩交给保姆。 第88章全都是我的 　　=========================== 　　十几分钟后,安顿好叶干员，聂司长和他的副官重新回到特勤司总部大楼。 　　升降梯抵达十楼后，他们穿过安静的秘书处和接待区，从隐蔽的走廊直接抵达最内侧的司长休息室。 　　聂征自己动手泡了一壶茶,跟顾非凡坐到餐桌旁继续下午的谈话,为了集中注意力,还只留了餐厅区域的顶灯。 　　之所以选择餐桌而不是沙发，是因为他需要将脑子里记着的一些东西写下来。 　　李成贤绝对有所保留,但今天提供给聂征的信息也不少了。 　　首先是宗主国雇员在第七区的分布情况。 　　自从穹镜出现超凡者，或者说诺拉姆斯的代偿效应理论被确认之后，宗主国大幅减少了往镜世界派遣雇员的做法。 　　目前在穹镜的第七区宗主国雇员总数已降到了巅峰期的十分之一,其中大部分都在碎金城，留在巅峰城的反而不多。 　　颠峰城评议会大厦里，包括李成贤，经常在外活动的有十人（其中就有评议会常务干事严盛）,剩下都是不露面的专业技术人员。 　　还有一部分人则以评议会名义派驻在各大军团和主要城市，他们的主要工作是记录而非管理，并不显山露水,也很容易被忽视。 　　除以上正式雇员之外，宗主国派驻第七区的力量还包括一队由智脑控制的生化战士,凭借跨越时代的先进武器，对付一般的穹镜超凡者也绰绰有余。 　　不过这些生化战士的控制权都在李成贤手里，因此基本不会产生什么威胁。 　　李成贤提供了所有人的详细资料,聂征看一眼便记住了，资料他没拿,所以这会儿需要默写出来方便顾非凡记忆。 　　聂司长效率极高，一边介绍一边写,刷刷刷就写了好几页纸。 　　顾非凡在旁边看着，发现这人的字相当好看，还有一种锋芒难掩的遒劲和挥洒。 　　突然想起男主恩十七的小学生字迹，不由感叹同是C类居民出身的人，怎么差距这么大？ 　　宗主国雇员介绍完，接下来是被重塑的超凡者。 　　这种改造开始于六十年前。 　　穹镜超凡者出现之后，源世界的科学家就尝试在源世界居民身上复刻这种超凡能力，只是一直没有成功，最后他们把研究方向变更为给穹镜超凡者进行信念重塑，也就是俗称的洗脑。 　　被重塑信念之后的超凡者依然能够保有自己原本的记忆，但思维却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会全盘接受源世界殖民穹镜的设定，并以维护源世界宗主国的利益为最高目标。 　　这是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情，因为超凡者的能力建立在精神意志之上，而洗脑毫无疑问会损害人的精神意志，导致超凡者能力下降或死亡。 　　早期这种信念重塑实验进行得比较粗放，死亡率很高，这就是传言中超凡者都会被科技司拉去解剖致死的起源。 　　代偿理论的存在被证实之后，信念重塑实验收敛了很多，一直到十年前才取得实质性进展。 　　在镜世界进行信念重塑研究的科研机构隶属于诺拉姆斯公司，该公司就是那个提出代偿效应理论的生物学家所创建的公司。 　　诺拉姆斯公司在代偿理论上深耕多年，算是除源世界十二强国之外，对穹镜世界有重大影响的第十三支势力。 　　当然那家公司的实际掌控者基本也来自十二强国。 　　目前第七区完成信念重塑的超凡者数量其实不少，大部分都留在碎金城为时规局服务，也有少部分被派往了各个边境军团。 　　信念重塑是一种针对精神意志的洗脑，重塑成功率与精神意志强度密切相关。 　　单系超凡者精神意志太薄弱，很难承受重塑过程，而三系超凡者精神意志太复杂，很难被完整重塑，所以大部分重塑成功的超凡者都是双系。 　　至于四系超凡者，一来数量很少，二来试验难度太大，还没有一个成功的先例。 　　卫延是第七区唯一一个成功重塑的三系超凡者，两年前完成试验后，他就一直留在碎金城，这次李成贤把他调回来，表面上是为了平衡聂征，实际上是为将来在碎金城的行动减少压力。 　　聂征沉吟片刻，问：“为什么是卫延？” 　　“第21届踔绝期间，诺拉姆斯公司的信念重塑实验有了突破性进展，需要各大区提供一批精神意志处于巅峰期的年轻超凡者，当时你、付三六和卫延同时进入了监督委员会的视野。”李成贤道：“本来他们更属意你，不过我做主选了卫延。” 　　平议会大厦顶层的观景台，云海在玻璃幕墙外聚合流散，说起十年前的旧事，执掌第七区半个多世纪的管理人语气平淡。 　　“你是我们的种子，我当然不可能同意，另外付三六在比赛过程中表现得极具反抗精神，让我觉得他的未来也是不可限量，于是就只剩下相对比较沉默和平庸的卫延。理由也是很正当的，你跟付三六都是四系，自然要留到重塑成功率上去之后才能尝试。” 　　聂征：“卫延现在是什么状态？” 　　“他已经知道穹镜被殖民的真相，同时也坚定地认为被殖民是穹镜最正确的状态。”李成贤摇着头：“不要试图说服他或者改变他，信念重塑深入重塑人意识深处，是永远无法被抹除的，一旦让他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就会成为他最大的敌人，不死不休的那种。” 　　聂征：“那个重塑我的计划是怎么样的？” 　　李成贤：“这就是我说时间紧迫的原因。” 　　接下来，各大区都会加大对超凡者的信念重塑规模，并逐步替换原有的A类居民掌控者，从高官到中层管理人员，从而将整个世界的掌控变得更加坚实和稳定。 　　“那个计划被称为‘换日计划’，宗主国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最晚不超过明年，你就将作为最关键的一部分加入那个计划。对此，TSAM第三层已经有了预案，是的，诺拉姆斯公司内部也有我们的人，是某个对重塑实验起重要作用的关键岗位。” 第89章你坏规矩了 　　=========================== 　　他们坐在办公桌的两端。 　　桌面上放着一个小装置,可以轮流显示一个红色的叉与一个绿色的圈。 　　当绿圈出现的时候，他从座位上站起，探过桌面在对面那人脸上啾了一口。 　　咔哒，小装置发出声响,显示绿圈换成了红叉。 　　他赶紧退回原位,正襟危坐,眼角余光却留在那个装置上，等待绿圈的再次出现。 　　如此搞了几个回合。 　　本来好好的,对面那人却突然发难，一掌拍碎了那个转换装置。 　　“咦，你干嘛？”他问。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用控物技能将他抓了起来。 　　下一秒，他落到了那人怀里。 　　“你这样不好。”他不赞同地念叨：“坏规矩了……”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将眉心压了下来，表情跟因为吃不到黄油饼干而生气的叶起一模一样。 　　见此情形,他很没原则地改变了立场，“唉，算了,随你吧。”一边咕哝，还一边往对方怀里钻了钻。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还有一个落在额角的吻。 　　美滋滋的一觉睡到天亮，顾非凡（副人格）醒了，今天主人格没跟他打招呼,直接躲进潜意识深处不见踪影。 　　这种情况虽然比较少，但也不是没有过,故而副人格未做多想，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 　　入目就是一张帅到让人窒息的侧脸。 　　原来我还在做梦啊,副人格想。 　　梦见聂征不是头一回，他也是见怪不怪，瞬间进入欣赏状态。 　　“这梦有点邪恶。”他喃喃自语，“一上来就是爬床，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戏码，感觉有点要刹不住车的样子……” 　　嘟囔了一句，就见对面聂征睁开眼，转头看过来。 　　“哎呀。”顾非凡作势捂脸，“别看了，再看我可就把持不住了，要犯错误的。” 　　聂征翻身，拉开他捂脸的那只手，用引人犯罪的低沉嗓音轻笑道：“什么错误？” 　　这么帅的脸近在眼前不看实在可惜，顾非凡顺势松了手，一边享受美色，一边自我检讨，“首先，我不应该爬你的床，这是个坏毛病，不过到现在为止，我总共也就只爬过两个人的床，然后……” 　　其中一个人格之所以有时候会表现的那么傻，是因为某些特殊技能的后遗症。 　　关于这一点，顾非凡的主人格已经向聂征解释过了，不过在聂司长心里，他还是喜欢把那个人格叫做小傻子。 　　小傻子的感情纯粹又直接，由此带来的情绪反馈总能让人心里无比熨帖。 　　听小傻子说傻话，原本也是聂司长最享受的事情。 　　然而在对方说出“爬过两个人的床”之后，阳光明媚的暖春瞬间变成了朔风凛冽的严冬，聂司长眸色一冷，“谁？” 　　顾非凡眨了眨眼，“啊？” 　　副人格是恋爱脑，却不是真傻，聂征的杀气一放出来，他立时就察觉不妙。 　　我擦，好像自曝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怎么办？ 　　也不管这会儿是现实还是梦境，他赶紧脖子一伸，往聂征嘴唇上啄了一口。 　　这么拙劣的转移视线，聂司长怎么可能会上当？ 　　正想发作，对方又啄了第二口。 　　没用的，聂征在心里冷笑，越主动就越显心虚，他可从来不会因为别人心虚就手软。 　　第三口，更用力也更急切。 　　聂征依然不为所动。 　　第四口，对方啄完后伸出舌头，在他唇间舔了一下。 　　只一下，那湿润柔软的触感就直接钻进了心窝里，带来又麻又痒的电流，连灵魂都跟着激荡了起来。 　　聂司长瞬间破功，一个翻身压倒了正在试图用小动作自救的某人，然后狠狠攫住对方的嘴唇。 　　从十一区那晚上算起，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这么亲近了，每天见这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却不能碰也是很煎熬的。 　　想通关窍的聂司长决定不要浪费时间，先把能做的事情做了，至于那个让他窝火的问题，到时候问另一个人格好了。 　　这次副人格挺争气，坚持了好几分钟都没有要下线的迹象。 　　聂司长亲到他的小傻子差点断气，才略略松开一点，将吻转移到了对方的眉心，同时一只手探进后者衣物下摆，并往上摸索。 　　顾非凡稀里糊涂的，等到T恤被撩起来一大截才慢半拍伸手去拦，“你干嘛？” 　　聂征停下动作，在两人之间拉出适合对视的距离，“我想看看你背后的伤。” 　　顾非凡在十一区被时规局的鹞鹰爆炸波及至今不到一周，但他有超凡能力，当然早就好了。 　　聂司长放低了声音，深情款款道：“不看的话，我会一直担心。” 　　这声音真是苏到掉渣！ 　　声控加颜狗的顾非凡想都没想就转换了立场，立即改口：“那你看吧！” 第90章我向你保证 　　=========================== 　　上午七点二十五,戴安安走出升降梯，抵达特勤司总部大楼十层。 　　三名司长助理里，李思文是行政主管，剩下两名助理都要听前者调遣。 　　主管当然是有特权的,所以每天提前到办公室做准备的任务就属于戴安安和另一名女助理了。 　　司里的后勤清洁人员将会在七点半准时开始十层办公区的清洁工作。 　　司长办公室这么重要的地点,保密要求自然也很高,清洁人员到来的时候，需要秘书处派人监督。 　　戴安安来得早,后勤清洁人员还没到，她就先去敲了敲司长办公室的门。 　　聂司长经常住在后面的休息室，有时会提前来上班,如果司长早到了，清洁时间需要另外确定。 　　敲门没动静，戴安安推门进入，里面果然没人。 　　阴沉沉的天气光线不好,她先开了灯，然后走到东侧落地窗前，打开几扇可以开合的窗户以便通风,随后退出司长办公室，转而走向楼层另一侧的副官办公室。 　　这回戴安安省略了敲门的过程,因为她刚刚在楼下餐厅看到过叶干员，下意识就以为顾副官还没上来。 　　既然屋里没人，敲门就多此一举了。 　　一把推开房门,她习惯性地去按门口的电灯开关。 　　啪—— 　　灯光亮起的同时，戴安安猝然发现左侧的待客区居然是有人的！ 　　两个人。 　　正好是顾副官和他们特勤司的大BOSS。 　　前者穿着深灰蓝短袖内衣,抱膝坐在沙发上，身上搭着块毛毯,而后者穿戴整齐，侧身坐在沙发另一头。 　　这是什么状况？ 　　戴安安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那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以他们的警觉和反应力，如果来的是敌人，估计推门的一瞬间就会被秒了。 　　也就知道是戴安安，才没第一时间下杀手，当然女助理不敲门就进来，同样也出乎他们的意料。 　　“对、对、对不起！”被那两人同款的犀利目光一扫，戴安安反应过来，结结巴巴为自己辩解：“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着，女助理慌里慌张往后退，退到门外后砰得把门关上。 　　室内再次陷入安静。 　　顾非凡瞥了聂征一眼，心道：看看，不愧是你的助理啊，进门不敲的毛病估计就是从你那儿学的吧。 　　聂司长接收到了顾副官的怨念，虽不清楚这怨念的具体内容，但可以确定对方很不高兴。 　　“嗯，是我的错。”聂司长说。 　　顾非凡愣住，他都怀疑这人有读心术了，要不然怎么会知道他正在腹诽什么。 　　聂征这辈子没跟人服过软，业务难免有点生疏，见对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便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以后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不会再问了。” 　　顾非凡这才明白原来对方说的是刚才那事，正在想该怎么回复，聂征就已经移形换位凑了过来。 　　普通三人座沙发，原本就不是很长。 　　聂征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了只剩半个身位，然而他还不满足，身体继续前倾。 　　耳朵尖被对方呼吸带动的空气拂过，顾非凡身体僵直，然后听到一道刻意压低的声线，醇厚异常，带着微微的沙哑，“我保证。” 　　聂司长记得小傻子夸过他声音好听，觉得没准眼前这人格也吃这一套，然后他发现自己猜对了。 　　年轻人白皙的面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尽管那张脸还很努力地板着，但情绪感知探查到的怒意已经被害羞和慌乱所取代。 　　总算哄好了。 　　聂司长松口气，站起身道：“好，这事咱们就算揭过了，你到我那边洗漱一下就去吃饭吧，待会儿叶起就该来了。” 　　顾非凡呆呆应了一声，愣愣看着聂司长转身往后门走，等到对方伸手去开门的时候才骤然醒过神来。 　　“司长！” 　　聂征停步回头，“怎么了？” 　　顾非凡起身下地，站得很直，神情无比认真，“司长，我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我无法向你解释，但是请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对司长不利，也永远不会损害穹镜世界的利益，我可以发誓。” 　　聂征一愣，然后道：“不用发誓，我相信。” 　　另外，你只要忠诚于我就可以了，穹镜世界什么的其实我并不在乎。 　　后面这句聂司长没有说。 　　虽然眼前这人明显对他有好感，但聂征到底不敢把自己本性里的冷漠和无情彻底暴露出来，决定还是维持一下心怀天下的人设。 　　他打开门，笑着招手：“过来吧。” 　　十分钟后，聂司长和顾副官走出司长办公室，外面戴安安正监督着后勤人员清洁秘书处和对外接待区。 　　顾非凡拐个弯过去，招呼道：“戴助理。” 　　戴安安努力挤出一个笑，“顾副官早。” 　　尽管刚刚她看到的画面不符合常见的办公场景，但仔细一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妥。 第91章这么离不开 　　=========================== 　　被突然变凶的顾奶爸呵斥,叶起的大眼睛眨了眨，慢慢把肉呼呼的一対小拳头放到了桌子上。 　　顾非凡道：“手里拿着什么？打开！” 　　小肉手摊开，露出一个东西，金属外壳,扁圆,黄油饼干大小,外形有点眼熟。 　　付若思咦了一声，伸手拈起那东西,手指在上面摆弄了几下，一个小型浮空光屏就跳了出来，上面有设备初始界面。 　　“居然还能用！”看到这样的神乎其技,纵使见多识广的源世界来客也惊呆了。 　　很显然，叶起将原来那个东西解构，去除冗余之后，重组成了一个更小的装置。 　　规则系超凡者就是这么不讲规则。 　　这个技能应该会很有用。 　　顾非凡立马收起凶巴巴的面孔,“原来是这样”，他伸手去摸小孩的头顶，道：“你真能干啊。” 　　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太生硬,小孩转头不理会。 　　顾奶爸讨了个没趣，无奈道：“我也没怎么样,就说一句也不行吗？”话音刚落，他自己就一愣，这话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叶起垂着眼睑,眸色暗沉沉的，这表示他还没消气。 　　顾非凡便转头看付若思,埋怨道：“你看看你，叶干员帮你改进设备,你不搞清楚状况就咋咋乎乎的，差点冤枉人。” 　　正在兴致勃勃调试新设备的付若思懵了一下。 　　“哎，我也有错，刚才不应该那么凶的。”顾非凡摸摸小孩的脸，“不生气了，好不好？” 　　见不奏效，他又凑到小孩额头亲了一口，“今天下班带你出去玩，就去我们上次去过的那个糖果店，看你最喜欢的蛋糕塔怎么样？” 　　听到糖果店三个字，板着脸的小孩睁大了眼睛，黑沉沉的眸子里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期待。 　　把小祖宗哄好，顾非凡解下自己身上特勤司制式的内部通讯器，対小孩道：“能把我这个也变小吗？” 　　叶起盯着那个通讯器看了几秒钟，一把抓起，双手紧紧握住。 　　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同时顾非凡的脑海中出现了一道系统提示音。 　　【重组：规则，物质组合，激活。】 　　看着系统列表上新激活的技能，顾副官非常满意，他拿起那个缩了水的通讯器，想都没想就拨了聂司长的号。 　　“怎么了？”聂征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响起，非常清晰，如同在耳畔低语。 　　连个开场白都没有，这种直入正题的対话方式，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顾非凡的面颊不可遏制地热了一下，定了定神才道：“司长现在方便吗？我想带付若思和叶起上去。” 　　聂征：“可以，你们过来吧。” 　　亲测设备有效之后，顾非凡就将那个通讯器收了起来。 　　付若思抬头瞟他，“要我上去干嘛？” 　　“有事商量，上去再说。”顾副官起身，同时拎起叶干员抱在怀里，付若思见状也不啰嗦，将个人终端往口袋里一收，跟着就走。 　　因为只差两层楼梯，几个人没去升降梯厅，而是拐进了旁边的楼梯间，走了半层，就撞见了前面拐角处出来的人——副司长卫延。 　　“卫司长。” 　　顾非凡立正问好，付若思慢了两秒也跟着喊了一句，只有叶起还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顾副官，这位——是付干员吧？” 　　基于公平対等原则，卫延同样忽略了叶起，只招呼了另外两人，难得他居然知道付若思。 　　事实上，这会儿卫副司长看向付干员的目光充满兴味，不过配上他那张阴冷惨白的脸，怎么看怎么违和。 　　担心付若思说错话，顾非凡代为回答，“是，这是内勤技术处的付思思。”同时加了一句，“司长有事要见付干员，所以我带她上去。” 　　“既然是司长召见，那我就不耽误两位时间了。”卫延说着让开一步。 　　顾非凡道了谢，抱着叶起从卫延身边走过去，付若思老老实实小碎步跟上。 　　双方反向而行，很快脚步声逐渐远离。 　　顾非凡低头瞥一眼楼梯转折处的缝隙，看到下面卫延的动静似乎到了七楼。 　　要说被信念重塑这种事原本也不是卫延自己的错，但现在対方站宗主国那边的力场无可更改，自然是要被划到敌対阵营去的。 　　想到这里，他也不禁有点唏嘘。 　　特勤司总部十楼，司长办公室。 　　顾非凡把人领进去之后就锁上了门，这里的墙壁和房门都非常厚实，跟楼下普通办公室完全不一样。 　　房门一关，半点声音漏不出去。 第92章暗恋什么啊 　　=========================== 　　第七区西北部属于附属大陆中央高地,十月份早晚温差很大，入夜以后，强劲的气流涌动带来肆虐整个高原的狂风。 　　距离山丘城不远，亿万年前板块运动形成的沟壑间,一架岩雀正安静停泊在背风的角落里。 　　飞行器与后面的山岩之间还有一小块平地,那里安置着一顶单人帐篷,任凭外界狂风呼啸，帐篷依然非常稳定,半点没有晃动迹象，里面的付若思应该已经睡熟。 　　顾非凡却还醒着。 　　岩雀朝内一侧的机舱门洞开，他斜倚门框坐着,手里一直摆弄着一个小装置。 　　镜世界的科技水平稍微落后于顾非凡所处的现实世界，但源世界的一切却正相反，所有东西都很有未来感。 　　他手里拿的就是付若思的个人终端，硬件部分很小,输入和输出都通过浮空光屏来实现。 　　此刻那光屏上正一遍又一遍播放着聂征在第20届踔绝比赛中的画面集锦。 　　视频由某个聂粉自行剪辑，也算颇具水准，节奏把握得很好,画面精彩纷呈，看得人荡气回肠。 　　或许是因为穹镜的娱乐生活太过匮乏,又或者仅仅因为画面中的主角是聂征，顾非凡拿到这东西后就跟着了魔似的看了好多遍。 　　一口气看了几个小时，还是欲罢不能。 　　强敌环伺的千山岛,十七岁的聂征失去了所有的队友，但他没有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反而成了死神的代言人。 　　镜头中的人应该不知道自己被偷拍，然而就算疲倦到极点、受了重伤或者被敌人逼入绝境,他的眼神仍然锐利而坚定。 　　在黑暗中潜伏，在暴雨中疾行，冷漠收割无数生命，他就像一柄浑然天成的利刃，不惧怕任何威胁，也没有任何弱点。 　　一觉睡醒，付若思发现已是清晨六点。 　　打开帐篷钻出去，伸了个懒腰，女孩看到了倚在岩雀舱门口的顾非凡。 　　后者睡着了，单膝曲着，另一条长腿从舱门垂下来，那应该是相当不舒服的睡姿。 　　“喂。”付若思刚喊出一个字，就发现了浮在半空中的光屏，因为电力到了极限，屏幕暗得她差点都没看出来。 　　不过这么一番动静，顾非凡也被惊醒了。 　　他清醒的过程很快，猛地坐直，眼神凌厉地四下一扫，确定安全后，起身下了机舱，对现场另一人道：“早啊。” 　　付若思走过去捡起她的个人终端，扬了扬，“你看了一晚上啊，电都被你看没了。” 　　顾非凡：“抱歉，睡着忘记关了。” 　　付若思在那个小装置上拨了拨，延展出一扇黑色光屏，然后选了个方向，将东西放在旁边岩石上，嘟囔道：“好在可以太阳能充电，否则今天都要用不了。” 　　顾非凡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嗯，那你赶紧充电。” 　　个人终端充电的时候，付若思收拾好了自己的帐篷，顾非凡也摆出了野营需要的家伙什。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坐下吃早餐。 　　“要说你们这些超凡能力，最让人眼馋的就是空间仓库了。”付若思喝着顾副官现冲的热咖啡，非常惬意地眯起眼睛。 　　顾非凡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递过去一个圆面包。 　　付若思道了谢，嚼着面包的时候视线落到那个正在充电的小装置上，突兀地冒出一句：“你是不是暗恋你们司长？” 　　顾非凡：“啊？” 　　“要不怎么会看他的视频看了一整夜。”付若思挑挑眉，露出八卦的笑。 　　顾非凡抿一口咖啡，淡淡道：“没有。” 　　付干员腰肢一弯，往顾副官那边靠过去，手肘撞撞后者胳臂，“哎呀，别不好意思嘛，这里没别人，我不会说出去的。” 　　顾非凡白了这女人一眼。 　　第一次见面就表白了，暗恋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正聊着很没营养的话题，顾非凡察觉自己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打开发现收到一堆乱码。 　　掏出纸笔和密码本，他让付若思帮着翻译。 　　这是聂征跟救世军首领付凌约定的联络暗号，聂司长自己可以在脑子里直译，但顾非凡做不到。 　　翻译结果是一个时间和一个坐标，表明对方同意了会面请求。 　　付若思用她的个人终端定位检查了一下，“坐标点在西北山区，直线距离八十公里。” 　　顾非凡点头，“时间很充裕，我们过两个小时再出发。” 　　等待的两个小时有点无聊，付若思开始缠着顾非凡继续刚才的暗恋话题，后者完全不配合。 　　没办法，她只能把话题转移到付三六身上。 第93章弱小又无助 　　=========================== 　　来穹镜之前,付若思曾设想过穹镜人得知真相之后的各种反应。 　　结果一路走来，所有人的表现都出乎她的预料。 　　顾非凡的反应是没有反应，恩十七是顾非凡的无脑迷弟，他的反应毫无参考价值,相比之下,散发阴冷杀气的聂征还算正常。 　　与付凌比起来,聂司长确实可称得上相当克制。 　　看完视频之后，付凌凶相毕露,恶狠狠地盯着付若思，“这是真的？” 　　顾非凡往前一挡，“付团长,冷静。” 　　“冷静？你让我冷静？”付凌哈了一声，呼吸粗重，双目赤红，原地转了一圈,然后猛地一拳挥出—— 　　旁边一块巨大的火成岩山体轰然炸裂。 　　然后，第二拳。 　　再然后，一拳又一拳。 　　轰轰轰轰—— 　　山崖上接二连三地出现坑洞,碎石如塌方一般滚落峭壁，带起滚滚沙尘。 　　不过付凌虽然暴怒,还是保留了基本的理智，他没有攻击顾非凡和付若思，狠狠砸过一通之后,最终收手。 　　顾非凡见付凌冷静了，便道：“付团长,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蓄积力量，挣脱源世界殖民者的限制,这也是我们司长要我过来一趟的原因。” 　　付凌不愧是附属大陆最强的逆匪头子，世界观受到颠覆性冲击之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头脑进入思考模式，“你想说什么？” 　　顾非凡道：“所有超凡者都是穹镜世界抵抗源世界殖民者的基础，不管损失哪一方的力量，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是实力的削弱。” 　　付凌皱眉回忆了一下，想起这人刚刚说过的“避免与围剿行动的主力遭遇”，顿时面色不善：“那为什么要我们救世军装孙子？你们就不能在那狗屁联合行动里面做点手脚？” 　　“因为大区超凡者那边牵涉太广，碎金城的平行空间通道彻底破坏之前，这个秘密不能扩散。而付团长对救世军有绝对的领导权，对周边其它反抗组织也有很大影响力，所以这事只能拜托付团长。” 　　说着顾非凡鞠了一个躬，以表达其对面前之人的敬意。 　　付凌受了这礼，火气也小了点，“救世军可不会任人宰割。” 　　顾非凡点头，“其它不能多说，不过付团长可以用抵抗阵线正在酝酿一个更大的计划为借口。”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大区联合会开展这次围剿行动，主要目的就是消耗穹镜超凡者，如果没有损伤，他们也不会满意的。” 　　“为什么不现在就杀进碎金城，把那个空间通道炸掉完事？”付凌掸掉手上的灰尘，将拳头握得咔咔响。 　　顾非凡摇头，“那个系统的建成耗费了源世界几十年的时间，一旦破坏，重建也绝非一朝一夕，所以那里是殖民者们的防护重点，没有那么轻易可以被破坏，我们需要等待一个时机，具体原因司长会亲自向付团长解释。” 　　付凌不满，“现在不能说？” 　　“月底之前司长会抽空去一趟中央大路会见黑旗首领，届时请付团长同行，付团长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可以提出来。” 　　“他要去见黑旗首领？” 　　“是，聂司长与黑旗首领素未谋面，因此需要付团长同行引荐。” 　　“他要去告诉黑旗首领这个真相？” 　　“司长希望黑旗的力量也能在围剿行动中尽量保存。” 　　“呵——”付凌冷笑了起来，“通知我的时候只派手下副官，通知黑旗的时候倒是知道亲自出马了。” 　　顾非凡礼貌微笑，“因为我们司长相信付团长。” 　　付凌一愣，“什么？” 　　顾非凡：“司长知道付团长在得知真相之后的选择，但黑旗会怎么做，他无法确定。” 　　付凌也不笨，稍微一想脑子就转过了弯，“如果黑旗选择站在源世界殖民者那一边呢？” 　　“这就是司长需要亲自前往面见黑旗首领的原因了。”顾非凡平静说道：“这个秘密不能扩散，不属于我们阵营的知情者是不允许存在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亲自前往当然就是为了发现情况不对时可以亲自动手。 　　付凌嘴角一抽：“这还真是他的行事风格。” 　　半个小时后。 　　结束了与付凌的会面并定下下次碰头的时间，顾非凡和付若思重新登上了岩雀。 　　飞行器升空，可以看到下方峡谷里付凌那辆车扬起沙尘，正驶向另一个蓝色传送门。 　　车辆消失，岩雀同时转向，目标是大区东部的巅峰城。 　　飞行器降落在特勤司总部一号停机坪的时候，时间已过了晚上八点半。 　　付若思从机舱里下来，伸着懒腰叫好累，顾非凡与机库管理人员办了交接后走过去问：“要我送你回公寓吗？” 　　付若思诧异，“你不回去休息？” 第94章曾经的自己 　　===========================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独自端坐，认真写字的小孩，看起来要多萌有多萌。 　　顾非凡笑眯眯走过去，“写得怎么样,给我看看。” 　　叶起伸手要抱。 　　顾非凡便将孩子拎进怀里,单手托着小孩屁股,另一手翻了翻桌上的字帖，“咦,写得不错嘛，比前几天进步很多啊。” 　　所有的进步都得益于聂司长的严厉教导，然而叶干员是不领情的,他把右手伸到监护人面前告状。 　　顾非凡的目光由字帖转移到小孩的手指。 　　又小又嫩的手指头上，此刻已经压出了几个鲜明的红印子，一看就是写字太用力导致。 　　“呼呼。”小孩耷拉着眉，委屈巴巴地说。 　　顾非凡捏捏小孩的手指,真的给他吹了几口，安慰道：“没事，很快就不疼了。” 　　小孩抬起左手,又指向旁边的柜子，说：“那里。” 　　然后顾非凡就发现了餐边柜上的另一叠字帖,因为都是皱巴巴的，看起来叠得挺高，怎么也要有三四十张。 　　两天时间写这么多？ 　　顾非凡偏头去看聂征,一脸不解。 　　聂司长板着脸，倒是比叶干员还不爽的样子,“那些都是他乱写的，不能算数。” 　　与此同时,几张字帖自动飘起，当空竖在顾副官面前，用以佐证聂司长所言不虚。 　　上面的字果然不堪入目，各个头大如斗，不但歪歪扭扭，而且还缺胳臂少腿。 　　“写成这样可不行。”顾非凡摇头捏一下叶起的面颊，“难怪司长要罚你重写。” 　　为了方便将来临终托孤，他一直希望这孩子能跟聂征更亲近一点，这会儿聂司长在教育上扮黑脸，他自然不能拖后腿。 　　告状失败反被批评，叶起瞬间脸一垮，小嘴巴瘪了瘪。 　　对面聂司长神色凶冷，眼底却含了笑意，似乎是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叶干员倏地将脑袋藏在监护人耳后，委委屈屈嘟囔着：“回家。” 　　顾非凡摸摸小孩头顶，“是不是还没写完？” 　　听监护人这意思是还要继续写，小孩的声音里立马就带了哭腔，“回家……回家啊……” 　　顾非凡无奈，只能转身对聂征道：“司长，今天我先带他回去，剩下的字让他明天再补吧。” 　　原本聂司长可放了话，字不写完，叶干员今晚是不能睡觉的。 　　顾非凡宠溺叶起的表现，让聂司长本能地感到不舒服，但他不想拂了对方的面子，终是点头应允，“好吧，我送你们。” 　　“不用。”顾非凡拒绝，见聂司长的面色瞬间沉了几分，他莫名心虚，赶紧补充道：“不麻烦司长了。” 　　聂征下颌一抬，用莫测高深的态度道：“不麻烦。” 　　这是麻烦不麻烦的事情吗？ 　　然而长官坚持要相送，作为下属是无法拒绝的。 　　最后三人一起进了升降梯，叶起一直把头埋在顾奶爸肩膀上，间或偷瞄一眼旁边的凶神。 　　凶神没有理会小豆丁，他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年轻人，而年轻人很认真地盯着楼层显示屏，恍若不知。 　　很快，一楼到。 　　顾非凡抱着孩子先一步迈出升降梯，刚好隔壁另一台升降梯也走出个人。 　　大晚上的，一楼大厅人员寥寥，清冷的灯光下，卫延露出有些阴沉的笑，“顾副官，哟，聂司长也在，真是好巧。” 　　聂征也笑，态度和煦：“卫副司长今天这么晚，是加班么？” 　　卫延空降特勤司之后，聂司长美其名曰“先熟悉一下情况”，硬生生没有给他任何工作权限，所以这“加班”二字，听起来格外讽刺。 　　附近几个正在走动的特勤司雇员脚步一滞。 　　特勤司两位正副司长的矛盾差不多就是摆在明面上的。 　　虽然聂征积威深重，但卫延到底是评议长塞过来的人，也没人愿意得罪，因此遇到这种王见王的场景，雇员们个个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哪里，闲极无聊，留在司里看些工作简报。”卫延皮笑肉不笑地道：“听说司长事务繁忙，经常加班留宿在司里，现在这是要回中央区的官邸吗？” 　　到了这份上，聂征也没别的办法，顾非凡作为他的副官，关系天然亲近，但送人回住处还是太过了，遂干脆道：“正好卫司长也顺路，那就一起吧。” 　　于是，原本让顾非凡有点紧张的长官护送变成了两位司长同坐专车扬长而去，留下他跟叶起在大门口吹冷风。 　　不过也好。 　　顾非凡松口气的同时，叶起打了个呵欠，口齿不清地嘀咕：“回家。” 　　他摸摸小孩的脑袋，“好，回家睡觉。” 　　聂征怎么跟卫延打交道不需要他操心，从空间仓库里取出件大衣给小孩披上，指引标发动—— 第95章司长好高深 　　=========================== 　　银龙般的闪电在空中闪转腾挪,光影变幻，眼花缭乱。 　　几秒钟时间，那条闪电之龙就在半空盘旋了好几圈，而后笔直的光柱升腾起来,直冲天花板。 　　在撞击的一刹那,龙身散为无数细小的银蛇,犹如烟花绽放。 　　“好厉害。”顾非凡点头赞赏。 　　没啥见识的叶干员更是看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恩十七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听到非凡哥的夸奖后，他开心得嘴角都裂开了。 　　虽然体质系能力增长很快,但没有合适的杀手锏一直是困扰他的大问题，原本结业考核期间觉醒的“雷霆”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一开始，因为这个闪电攻击能力曾让顾非凡吃过大苦头,导致恩十七心里排斥，不怎么肯用。 　　后来踔绝比赛最后关头，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领悟了闪电屏障，为最后的胜利争取到关键的一点时间。 　　那之后,他才算接受了自己身上的雷电系能力，不过专注训练那些能力却是又过了一段时间的事情，起因是某人说要为了聂司长而死。 　　算了,中间那段伤心事略过不提。 　　总而言之，在经过有针对性的训练之后,恩十七确定自己在这类能力上非常有天赋，成果也相当显著。 　　最近训练场的管理员对他很有意见，因为每次他一过来,这里的电力设备就有可能发生故障。 　　“哎，也许以后都不能在这地方练习了。”恩十七很烦恼。 　　顾非凡笑道：“我给你办张特别通行证,以后有空就去超凡事务处的训练场吧。” 　　那地方就是他们曾经呆过的超凡训练营，因为地处郊外,面积宽裕，很适合练习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技能，特勤司干员要借用也是很方便的。 　　前面事情说完，顾非凡进入正题，请恩十七帮叶起觉醒体质系能力。 　　恩十七最初领悟的超凡能力都是顾非凡通过作弊手段教会的，但他自己领悟的技能也不少，应该有些心得可以传授。 　　听了这要求，恩十七自是欣然领命，绞尽脑汁给叶起上课。 　　“精神意志么，唔，就像是存在你身体里的一股力量。”他点点叶干员的小肚皮，“没有具体位置，但你能感觉到……” 　　正在旁听的顾非凡察觉身上通讯器的震动，便走远一点接电话。 　　对面那人不打招呼，直接一个问题抛过来，“你在哪儿？” 　　这行事作风，除了聂司长也不会有别人。 　　“和叶起在训练场，想试试让他觉醒体质系能力。”顾非凡问：“司长找我有事吗？” 　　“没事。”司座大人顿了一下，“中午一起吃饭。” 　　嗯？ 　　顾非凡有点迷惑。 　　虽说当了司长副官之后，他跟聂征相处时间大增，碰上时间合适，一起吃饭也不稀奇，但这种特意约定还是头一遭。 　　不等这边表态，对面就结束了通话，看着熄灭的屏幕，乍然被约饭的人感觉很不真实。 　　刚刚那算什么？ 　　二十分钟后，顾非凡叫停了恩十七的课程，此时叶起已经听到打瞌睡了，小脸上满是迷惘和呆滞。 　　“听懂了没有？”顾奶爸弯腰摸摸孩子的头。 　　叶干员压着眉，拒绝回答。 　　顾奶爸又戳了戳叶干员圆鼓鼓的小脸蛋儿，“写字好玩还是练习技能好玩？” 　　恩十七在旁边搓搓手，面露羞愧之色：“非凡哥，可能是我讲得不够好。” 　　“怎么会。”顾非凡拍了拍男主的肩膀，“我也听了一会，觉得你说的挺好，这回主要还是叶起太小的缘故。” 　　恩十七得了他非凡哥的勉励，立即就抖擞起来，握拳道：“那我再给他讲一遍！” 　　叶干员闻言，眉头压得更重了。 　　不过顾非凡拒绝了这个提议，“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接着练你的，我们回去了。” 　　午餐时间还早，但作为下属，顾副官也不敢让司座大人等，遂决定先回十楼。 　　刚刚他琢磨了一下，觉得那通没头没脑的午饭邀约没准是聂司长有什么事情想跟他商量。 　　确实只能这么解释，否则说不通。 　　出了训练场，一大一小手牵手，穿过特勤司大院的内部小径，迎着风朝主楼侧门走去。 　　巅峰城的秋冬交叠之际，天气变幻莫测，大白天就阴风阵阵。 　　进了侧门，顾非凡抚平小孩头顶被吹乱的细碎头发，笑着问：“午饭之前再写几个字好不好？” 　　小孩没吭声。 　　顾非凡监护人当久了，已然能从孩子的微表情中看出不少东西，眼眸微垂、面无表情，就是勉强同意的意思。 　　“好，说定了。” 第96章一条金大腿 　　=========================== 　　穹镜历2479年10月30日,第七区东南。 　　蜂窠一号机穿过云层，在漫无边际的云海与蔚蓝的天幕之间尽情遨游。 　　叶干员趴在司长办公室的舷窗上，因为阳光刺眼，小脸皱成一团,然而就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是舍不得移开半点。 　　不远处,聂司长在他的专属位上坐着，桌上是一沓算术练习纸,上面东一个西一个叉叉。 　　丢下笔，聂征冷声道：“过来。” 　　叶干员的肩膀微微耸了耸，但身形未动,似乎是没有听到大BOSS的召唤。 　　下一秒，小豆丁腾空飘了起来，然后滴溜溜转个圈，浮在了聂司长的办公桌前方。 　　“错一题,补十题，这是开始说好的。”聂征右手食指朝下，在桌面上戳得哒哒响,“现在你自己数数错了多少。” 　　叶起板着小脸，神色抑郁且沉默。 　　聂征也没指望能得到回答,这小孩好像也就在顾非凡面前话多一点，遇上别人经常连一个字都欠奉。 　　他虽是基因提供者，生物学上的亲爹,但在小孩眼里，也属于“别人”的范畴。 　　将那些不堪入目的算术练习纸推到一边,换上另一沓尚未使用的，聂征起身让开座位,用控物技能把小孩丢了上去。 　　“继续写吧，不写好，午饭就别吃了。” 　　离开办公室，聂司长出现在外面的机舱走廊。 　　这里的隔音比里面差，环境也更嘈杂，引擎轰鸣，还有人类叽叽喳喳大呼小叫的噪音。 　　“哎呀，就差一点！” 　　“让开，换我来！” 　　“别别别，你那是送死啊！” 　　“送死？不存在的！看着吧——” 　　后排座椅上，付若思和江宜正在一起玩游戏。 　　一款名为星际战舰的游戏，虚拟投屏、智能感应，一旦沉浸进去，就会无法自拔。 　　毫无疑问，那东西也是源世界的科技产物。 　　聂司长大致了解了一下，在得知游戏中的战舰在源世界也属于科幻范畴之后，便没再关注。 　　把这家伙纳入计划范围是不是做错了？ 　　看着此刻正全情投入探索新世界的江处长，聂司长难得小小懊悔了一下。 　　换季斯杰应该会靠谱很多吧？ 　　不过这会儿聂司长没兴趣敲打那位意志不坚的下属，只是蹙了一下眉，就转头向着驾驶舱走去。 　　听到舱门被推开的声音，坐在主驾驶位上的顾非凡头也没回，抬起右手往后一伸，同时抱怨道：“怎么才来啊。” 　　聂征看看伸过来的那只手，白皙修长，指尖还泛着健康的红色，迟滞了一秒，他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蓦然接触到他人温热的手心，顾非凡楞了一下，随即飞快收手，回头发现身后居然站着聂征。 　　“司、司长？” 　　不带这么吓人的好不好？ 　　顾副官那又惊又怕的小表情深深刺痛了聂司长的眼睛，他垂眸看一眼自己空悬的右手，面色越发不愉。 　　“我、我以为是付若思。”顾副官感受到了司座大人散发的低气压，赶紧解释。 　　然而这解释却起到了反效果。 　　“你跟她都是这么打招呼的？”聂司长冷冷发问。 　　“当然不是。”顾非凡断然否认，一面觉得对方的火气毫无道理，一面又奇怪自己怎么会心虚，“我让她有空给我倒杯水，所以刚刚以为她送水过来了。” 　　聂司长冷峻的面色终于舒缓了下来，“她忙着打游戏呢，你应该找我的。” 　　顾非凡有点尴尬地哦了一声，虽然他在这人面前没有身为下属的自觉，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指使这人做什么。 　　叶起相关的事情不算，那小孩本身跟这人存在极深的渊源。 　　舱门开阖，确定聂征走了，顾非凡才吁出一口气。 　　不自觉低头去看自己的右手，兀地察觉脸有点热，他赶紧移开视线，右手握住旁边操纵杆，试图依靠那些触摸来降低掌心的温度。 　　他一直没问聂征与一个双重人格的神经病谈恋爱是什么感受，副人格是没时间，主人格是没好意思。 　　聂征似乎是能够分清两个人格的。 　　面对副人格的时候，他是个霸道又热情的恋人，完全看不出平常的高深和冷酷。 　　而面对主人格的时候，他又是个极为优秀的引领者与合作者，大部分情况下，很友好，也不会逾越那层上下级关系。 　　平心而论，顾非凡对现状很满意，希望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第97章论第一印象 　　=========================== 　　“顾非凡。”驾驶舱的舱门被打开,付若思探头进来，“我刚刚收到——呃，司长？” 　　正副驾驶位上的两人同时回头，聂司长不善的神色让付干员不禁瑟缩了一下。 　　好在顾副官态度正常,“怎么了？” 　　迎着聂司长冷冽的目光,付若思赶紧展示自己手里的个人终端,“收、收到付三六的消息了。” 　　顾副官点头，“坐标报给我。” 　　完成任务,付若思一溜烟跑了。 　　舱门重新合拢，驾驶舱内安静了下来。 　　顾非凡开始核对蜂窠坐标，心里估算着接下来的飞行路线。 　　穹镜没有卫星定位,飞行器只能依靠无线电信标和惯性导航，这是一项复杂的技术活，好在他有系统开的挂。 　　这次出发之前，他还去巅峰城训练营考取了大型军机驾驶资格证,成绩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此行他们的目的地是中央大陆，表面上是视察行动五处在第一区的情报机构，实际上是联络当地的超凡反叛组织黑旗。 　　行动参与者均为知晓穹镜世界真相的那拨人,没有另外安排飞行员。 　　其实聂征和江宜都开过蜂窠，只是他们都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当然也没有考取执照，故而主驾驶的任务就交给了顾非凡。 　　蜂窠一号机自巅峰城出发，并没有直接往东飞跃海洋,而是先朝南飞一段，就是为了接付凌。 　　聂征在十二区超凡者当中算得上威名赫赫,不过他的名头到了黑旗的地界不好使，因此才叫了付凌同行。 　　同为抵抗阵线联盟,付团长跟黑旗打过交道，是最合适的引路人。 　　蜂窠穿过云层间隙，一览无余地暴露在耀眼的阳光下。 　　顾非凡微微眯起眼，目光在仪表盘上略过，长而翘的眼睫投下一排扇形阴影。 　　思索期间，年轻人不自觉抿紧了嘴唇，皮肤被太阳照得几乎透光，甚至连面颊上的小绒毛也清晰可见。 　　聂司长侧头看着心无旁骛的年轻人，心里美滋滋的。 　　他觉得这世界如果真存在一个创世神的话，这人就应该是神祇最完美的作品，每一分每一寸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差不多还有二十分钟。”年轻人望着仪表盘喃喃自语，突然转头，“司长，你知道付凌的指引标有多远？” 　　“三百多米吧。”聂征收回心神，“怎么？” 　　“我在想到时候蜂窠是不是不用降落，付凌可以自己瞬移上来。”顾非凡道：“说起来，我和恩十七刚刚觉醒被带离山丘矿场那天，他就是那么登场的。” 　　聂司长眉心一拢，“是么？” 　　他这边有些不悦，顾副官却没有察觉，反而笑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超凡者，所以印象相当深刻。” 　　这下聂司长彻底不淡定了，冷声道：“那我呢？” 　　顾非凡有点懵：“啊？” 　　“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样的？” 　　提问者异常认真，神情严肃、目光锐利，任谁都能察觉这个问题答错的后果很严重。 　　提问对象被那犀利的目光所震慑，下意识别开头，吞吞吐吐道：“嗯，那个，还好吧。” 　　“只是还好？”提问者并不满意，“你就没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 　　半年前那次初见，虽是由副人格控制身体，但现场记录也在主人格脑子里，如今想起，依然历历在目。 　　明月高悬，夜风呼啸，这人衣袂飞扬，如天神般降落在悬崖之上。 　　与颜狗属性的副人格不同，看到那副画面，主人格的感受更加复杂，想得也更多。 　　“就、就觉得，你很强大。” 　　憋了半天，顾非凡终于憋出个答案，没说谎，这是两个人格都承认的事情。 　　聂征还是不满意，眉心下压，“就这？” 　　“还有就是气势逆天，一巴掌可以把我拍死的感觉。” 　　聂征听得脸都黑了，他当然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对这人很不友好，那会儿如果不是对方情绪反馈太特别，他是真有可能下杀手的。 　　突然后悔提起这个话题，聂征正想说算了别讲了的时候，顾非凡大概是瞄到了他的黑脸，又磕磕巴巴补充了一句，“还、还有就是特别帅。” 　　这个可以有。 　　聂司长纠结的心终于熨帖，声音也软和了下来，“还有呢？” 　　“没了。”说出实话的顾非凡有些羞恼，抓起飞行手册，板着脸道：“要结束巡航状态了，我不能再聊天了。” 　　接下来十几分钟，顾非凡全程聚精会神，仿佛隔壁副驾驶座上只有空气。 　　聂征也没再纠缠，安分地当起了副驾驶，逼问真心话的过程虽然有趣，但是搞到出飞行事故就不好了。 　　二十分钟后，蜂窠一号机抵达预定坐标。 　　这是位于第七区东南的一处末日之城遗址，因为被大区政府清理过，绝大部分建筑都已坍塌并被各种植物所覆盖。 　　“东南方向，那边河岸有块空地。” 　　聂司长透过舷窗向外观察，指挥顾非凡把蜂窠降下去。 第98章你会错意了 　　=========================== 　　碎金城,行政区地下三千米。 　　一截狭长的车厢正在笔直的甬道中飞速前进，车厢悬浮于地面，运行平滑而安静。 　　毫无疑问，这是一项来自于源世界的技术,不过该技术得以实现的关键在于产自镜世界的一种超缘矿石。 　　三百多年来,镜世界从源世界掠夺了无数的石化资源和稀有金属,超缘矿是其中最有价值的部分。 　　这是源世界十二强国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殖民穹镜的原因。 　　尽管超缘矿的跨时空传输会导致平行空间通道不稳定，并且极有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其它风险,但唾手可得的巨额利润摆在面前，没有人能够主动放弃。 　　“新通道建设已进入最重要的阶段，目前完成总工程量的60%,预计在明年一月之前就可以顺利完工，届时我们的矿石传送能力将会提升100%。” 　　金属车厢内部，时规局派驻穹镜的执行长霍特正在汇报工作。 　　聆听者们汇聚于一块悬浮光屏，每人占据一幅画面,总数大概有三十几个。 　　车厢减速之后，霍特按动车厢壁上的一个开关，原本看起来金属材质的的车厢瞬间变成了透明。 　　外面的甬道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四周是弧形的铁灰色墙壁,墙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管线。 　　如果环视一圈的话，会发现整个空间是圆柱体。 　　此刻四周的弧形墙壁上附着的一些机械设备，正在无人操纵的状况下対那些管道进行施工。 　　“诸位,我们现在就处于通道的基底部分，大家可以看到,基底土建已完工，目前正在进行的是设备安装和调试。” 　　霍特一抬手,那些汇聚在一起的小屏幕纷纷散开，如同游鱼一般调整各自想要的方向。 　　也有一些飘到霍特面前询问一些问题，比如工程预算执行情况、成本费用是否会超支等等，霍特均一一予以了解答。 　　碎金城W3通道，是穹镜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时空传送通道，其圆形基底直径超过三百米，而高度更是达到一千米。 　　“W3拥有无可比拟的稳定与高效，预计超缘矿传送过程中的性能损失率是W2的30%以下。”霍特笑道：“这个项目虽然投资巨大，但回报也同样丰厚。” 　　十分钟后，参观活动顺利结束，来自源世界的信号次第消失，车厢内安静了下来。 　　“返回基地中心区。”対车厢智脑下达指令之后，霍特打开一个光屏，查看上面的信息，越看眉心拧得越紧。 　　看完之后，他发出了一个视频通讯请求。 　　出现在光屏上的是一名发色灰白的长脸男子，他叫伊斯卡洛，是时规局最高监管会首席，即霍特的顶头上司。 　　“首席。”霍特微微鞠躬。 　　伊斯卡洛：“参观会结束了？” 　　“是的。”霍特点头道：“很圆满。” 　　伊斯卡洛表示满意：“好。” 　　说完很好，伊斯卡洛话锋一转，“根据刚刚收到的通报，TSAM的非法穿越行为由来已久……” 　　源世界那边已经查明，自三十多年前开始，TSAM先后向穹镜进行了13次秘密传送，传送超过三十名TSAM第一层信奉者。 　　10月初，鹞鹰巡逻队在十一区发现的那几名偷渡者就是第十三拨。 　　“我怀疑TSAM第一层的理念可能已经泄露。”伊斯卡洛神色严肃，“你在那边就一点迹象都没有发现吗？” 　　“请首席放心。”霍特立即打包票：“从最近几年中央大陆的逆匪组织活动情况来看，黑旗或者天命骑士团应该是一无所知的，否则他们早该把消息传出来了。” 　　镜世界工作了将近十年，霍特深知时规局高层最在意的是什么，也知道他的顶头上司最喜欢这种论调。 　　“不错。”伊斯卡洛果然点头，以轻蔑的语气道：“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无所谓，在绝対的实力面前，穹镜人的所有算计都是以卵击石。対了，诺拉姆斯公司那边的重塑研究进度怎么样？” 　　“根据最新的通报。”霍特道：“対双系超凡者的实验成功率在15%以上，三系和单系在10%左右，目前他们正在尝试重塑四系超凡者。” 　　“哪个四系？” 　　“十一区的卡维多。” 　　“不错，如果四系超凡者能够为我们所用，那确实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与此同时。 　　中央大陆西南海岸，来自第七区的蜂窠一号机冲出雷暴云，向着广袤的内陆进发。 　　聂征查看着地图，対顾非凡道：“找个地方降落吧。” 　　目前他们的位置在第二区境内，距离黑旗的活跃地带还有一段距离，聂司长决定先休息一晚，明天再找上门去。 　　蜂窠降落地点在距离海岸一千米的旷野，除了零星点缀的云杉和落叶松，周边环境称得上相当简单。 　　该地区靠近中央大陆的西风带，附近没有第二区的定居点，被人发现的可能性极小。 　　谨慎起见，聂征还是绕着降落点四周探查了一大圈，确定没有任何人类活动迹象之后才返回。 　　跃上山丘，远远看到云杉林旁一号机停驻在原地，飞行器顶上还站着两个人。 　　一大一小手牵手，大风吹得他们的风衣下摆飞扬起伏，却莫名让人感到温暖。 　　加快脚步，聂司长几个纵跃就跳到了蜂窠顶上，対大的那个道：“这么大的风，就不要出来等我了。” 第99章小朋友观摩 　　=========================== 　　小朋友睡醒了。 　　作为乖小孩,叶起睡醒之后从不吵闹，只会睁着眼发呆。 　　只是这回入目的天花板有点陌生，他揉了一下眼，转头左右看去,然后就看到了沙发上两个成年人正在进行儿童不宜观看的互动。 　　小孩没有非礼勿视的概念,所以他就瞪着眼认真观摩起来。 　　看了足足三分钟。 　　直到那两人停下来换气。 　　作为超凡者,顾非凡的肺活量很可观，不过到了聂征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因此他先败下阵来。 　　聂征也不敢把人亲死，只能稍稍退开，给他的小傻子留出些许呼吸空间。 　　看着对方气息急促的样子,又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后者殷红的嘴唇，过过手瘾。 　　顾非凡（副人格）有些恍惚。 　　清晨刚睡醒的这点时间，是他能够见到聂征的唯一机会，对于恋爱脑来说,这点时间弥足珍贵。 　　因此他掌控身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聂征，找到以后，冲人笑了一下。 　　这一笑的后果就是他被聂司长用控物技能抓到怀里狠命亲,差点断气的那种。 　　顾非凡忙着换气的时候，聂司长发现了床垫上的小观众。 　　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睡觉。 　　无果。 　　不高兴,但又不想惊动怀里的人，聂司长只能把人搂得更紧一点。 　　然后叶起也不高兴了，他看到大凶神抢走了他的监护人,而且一点没有要还回来的迹象，气得眉头一压。 　　可惜小孩奶凶奶凶的样子半点震慑效果也没有,只让他生物学亲爹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两个源世界种子眼神交锋的过程中，顾非凡总算把气喘匀了,抬手摸上聂征的下颌角，喃喃感叹：“真帅啊。” 　　聂征被这句褒扬逗笑，也不管气鼓鼓的叶起，低头在这人额头亲了一口，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怎么看我的？” 　　“我那时候脑子糊掉了啊。”顾非凡嘟囔着，他刚刚清醒，还没来得及翻看主人格的记忆，因此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聂征已经问过一遍了。 　　不过不管有没有准备，他的回答是确定的，“觉得你就是我心目中应该有的样子，不，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好一千倍，好一万倍。” 　　这嘴太甜了，聂征忍不住低头啄了一口。 　　还有完没完？ 　　被无视太久的叶干员终于发飙，捏紧小拳头大喊：“嘘嘘！” 　　嘘嘘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顾奶爸曾经对小孩耳提面命，告诫他有这种需求就要第一时间提出来。 　　天大地大，嘘嘘最大。 　　被人尿裤子的经历，顾奶爸绝对不打算再尝试一次。 　　听到“嘘嘘”这个词，就算是被聂司长的美色迷花了眼的副人格也立时一哆嗦，然后瞬间掉线。 　　取而代之的主人格花了一秒钟搞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司长。”他立即推开聂征的怀抱。 　　聂司长没那么干脆，迟疑了片刻才把人放开。 　　禁锢解除，顾非凡飞快从聂征腿上起身，尽管心跳还是有些不稳，但至少表面已经相当淡定了。 　　这种事发生过那么多次，不淡定不行啊。 　　于是，淡定的顾副官撇开聂司长，带着叶干员去上厕所，留下有些郁闷的司座大人。 　　如果这时候顾非凡问“与一个双重人格的神经病谈恋爱是什么感受”，聂司长的回答大概就是“不能随时随地想亲就亲太难受了”。 　　新的一天开始。 　　蜂窠一号机再次起飞，朝着中央大陆西南部的深处密林飞行了一个多小时。 　　聂征推开舱门，单手扣在门框上，身体向外探出，身上衣物被气流搅动得翻飞不止。 　　付凌站在舱门另一侧向外张望，道：“翻过前面那条山脉应该就差不多了。” 　　聂征往后一退，重新在机舱通道上站稳，然后径直往驾驶舱走去。 　　驾驶舱内，此刻顾非凡坐在副驾驶位，主驾驶却是江宜，前者正在不断提醒后者操作步骤。 　　“你行不行？”聂司长问他的得力下属，“不行的话，换顾非凡来。” 　　“司长，你要对我有信心啊。”江宜略显紧张，但话里还是不肯服软，“蜂窠我又不是第一次开，只是以前都降落在平地而已。” 　　说话间，飞行器高度迅速降低，下方的山峰、河流和树林都已清晰可见。 　　有顾副官提醒，聂司长掠阵，江处长这次操作很顺利，很快将一号机降落在一处林间空地。 　　接下来的路程需要步行前往，蜂窠这种军用机型毕竟还是太敏感了。 　　江宜留守蜂窠，叶起也被留了下来，剩下四人共同前往黑旗据点。 　　“乖，好好写作业。”顾奶爸摸摸孩子的头，然后瞥一眼后头的江处长，小声道：“不要乱吃东西，等我回来。” 第100章职场啥骚扰 　　============================ 　　TSAM特遣队第3小队的穿越发生在二十七年前。 　　由于TSAM私自研制的空间通道很不稳定,每个特遣队的落点都是随机的，如果运气不好，比如那位传送到P001的特遣队成员，就最终因为食物耗尽又无法脱身而默默死在那处地下棺椁。 　　汤博伦能够活到现在,离不开他的生化改造人身份。 　　“我的父母都曾是宗主国派驻穹镜的雇员,他们在穹镜工作了十几年,当时空间穿越综合征的问题已经出现，但总有人抱有侥幸心理,想以更长的服务年限换取更高的奖励。” 　　“幸运的是，我父母返回源世界之后，并没有很严重的空间穿越综合征表现,他们差不多可以活到源世界居民的平均寿命。” 　　“但他们在返回源世界之后生下的孩子，也就是我，生来就带有那种疾病。” 　　“没错，我就是源世界殖民者得到的报应。” 　　“因为心怀愧疚,我的父母花费了很大代价为我更换生物义体，那是在四十年前，不知道现在行情如何,但在当时，那绝对是笔昂贵的开支。” 　　“然而我并不喜欢以这种方式生存,后来我加入了TSAM，并最终成为第二层理念的信奉者。” 　　介绍完自己的来历，汤博伦又说起自己穿越穹镜之后的经历。 　　由于源世界十二强国对穹镜的信息封锁很严密,他刚来的时候对这个世界的情况两眼一抹黑，更糟糕的是在一次遇险中遗失了所有随身物品。 　　好在他是生化人,并没有那么容易死掉。 　　几年后，通过混入自由民之中,汤博伦最终慢慢接触到了黑旗组织。 　　担心泄密，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直到因为才能突出得到上任黑旗首领的信任并成为这个组织的高层，才有机会甄别和寻找可靠的同行者。 　　而如今，TSAM第一层的理念实际已在黑旗内部扩散，那部分超凡者也已知道了穹镜被殖民的真相。 　　“二十七年了，我再也没有得到TSAM的消息，也不知道还有那么多后来者。”汤博伦笑了起来，但因为陈旧僵硬的面部组织，那笑容显得颇为诡异。 　　虽然看起来才三十多岁，但他其实已经年近六十，所使用的生化义体也行将报废。 　　“黑旗已经在大区联合会驻地碎金城渗透了很多年，根据最近收集到的消息，我怀疑时规局可能正在修建新的时空通道，所以决定在明年六月起事，炸毁碎金地下城并将源世界殖民者的恶行公之于众。” 　　“明年一月。”聂征突然开口。 　　面对其他人不解的目光，聂征继续道：“明年一月，W3通道就会完工，届时源世界对穹镜的掠夺将会大幅加码，W3通道完工之后，时规局会提升碎金地下城的安保防护等级，所以明年一月是最后的机会。” 　　汤博伦的身份解决了聂征最大的顾虑，他决定透露多透露一些信息，“我认识一位宗主国雇员，他也是TSAM成员。” 　　这次中央大陆之行的结果出乎意料地顺利，第七区访客在三个小时后返回了蜂窠的降落地点，只是少了一个付若思。 　　付若思决定留在黑旗协助汤博伦，她在第七区确实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临走之前，顾非凡将自己代保管的物品悉数取出，物归原主，有了那些武器，女孩的战斗力能上一个台阶。 　　第13特遣队穿过来的时候，其实还携带了一批很有用的物资，都藏在末日之城11X。 　　上次没拿，是因为顾非凡的空间仓库放不下，这回原本是打算黑旗事了之后再去取的，取了让江宜负责偷运至碎金城，以便将来使用。 　　如今确认黑旗首领也是TSAM成员，那么那些物资就交由黑旗负责了。 　　“可惜没跟小可爱告别。”付若思有些惆怅。 　　“还会有见面机会的。”顾非凡道：“下次碎金城见。” 　　付若思用力点头，“嗯，碎金城见。” 　　传送门的蓝光亮起，付凌、聂征和顾非凡依次走入，瞬间就转移到了最外围的山谷，又经过两轮传送，他们回到蜂窠的降落地点。 　　四个小时后，第一区首府华章城。 　　顾非凡将蜂窠停在了第七区驻第一区外交司的停机坪。 　　各大区相互渗透搞谍报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对于宗主国管理人来说，这也是控制代偿率的方法之一。 　　聂征这次出门，用的是视察特勤司驻外工作的理由，不管怎么样也该来华章转一圈。 　　付凌一起来了华章，没有飞行器，他想一个人回附属大陆很麻烦，所以只能暂时伪装成一名普通的特勤司干员。 　　该商量的事情路上已经商量好了，加上两天舟车劳顿，在外交司的接待处安顿之后，众人就早早回房间休息。 　　顾非凡帮叶起洗了个澡，以前这活都是保姆苗圆负责，不过如今出门在外，就只能自己动手。 　　把小孩洗好擦干，埋进被子里，顾奶爸的衣服也弄湿了不少。 　　重返浴室的路上，他撞见了聂征。 　　这次外交司给聂征安排的也是个套房，一间主卧有独立卫浴，另一间却要和外面客厅共用卫生间。 第101章我在追求你 　　============================ 　　顾非凡：你干嘛动手动脚？ 　　聂征：我在追求你。 　　顾非凡：不行！ 　　聂征：为什么不行？你不也追过我吗？ 　　顾非凡：那只是我其中一个人格做的事,不代表整个的我。 　　聂征：你的一个人格先追我，然后我追你另一个人格，不正好扯平？ 　　逻辑完美，无懈可击。 　　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聂征那张帅得令人窒息的脸再次接近。 　　対方眼睑下垂,浓密的黑色睫毛下,双眸含情脉脉。 　　会被亲！ 　　应该躲开吧？ 　　但身体完全动不了…… 　　黑暗的房间里，顾非凡猛地睁开眼睛,像是憋气太久一样大口喘息。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抚上额头揉了揉，想把刚才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境从脑子里赶出去。 　　揉着揉着突然一个激灵—— 　　那事好像并不是做梦？！ 　　几个小时前。 　　聂司长握住顾副官的手,又亲又捏。 　　顾副官不畏强权，经过不懈努力，终于让自己的双手获得自由，同时提出严正抗议,“司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聂征：“没认错。”说着他整个人探过沙发，在顾副官的面颊上啾了一口,“你看不出我这是在追求你吗？” 　　提问：与一个双重人格的神经病谈恋爱是什么感受？ 　　聂征：无所谓，不管他有几个人格,反正都是我的。 　　想起右侧面颊上被啾的那个触感，顾非凡忍不住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其实他也不是没被聂征亲过，只是以前那些好像都是因为副人格突然下线,対方没有及时刹车造成的操作失误。 　　主人格一直都给自己洗脑，说那只是代副人格被亲的,是不作数的。 　　然而，今晚这事无论如何也混不过去了。 　　谈恋爱这种事,从来不在主人格的人生计划里。 　　不管是跟女人还是男人。 　　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结婚和生育。 　　当然，找个男人谈恋爱的话，后面就没有结婚生育什么事了。 　　接受必将注孤生的命运之后，主人格以为这事永远无可更改。 　　万万没想到（中间省略30万字）原本只会躲在家里混吃等死的死宅咸鱼居然把自己搞穿越了。 　　不但穿到这个特别的世界，还招惹了一个特别的人。 　　这个被招惹的人，不但是整个穹镜的战力巅峰，最重要的是，还帅得令人发指…… 　　主人格：怎么办？ 　　副人格：拒绝不了就接受吧。 　　主人格：不行。 　　副人格：为什么不行？ 　　主人格：因为我们说好的，剧情走完就回去。 　　副人格：回去干嘛？继承顾氏，还是搞垮顾氏？ 　　主人格：继承顾氏，是为了顾卓然的期望，将来搞垮它，则是为了给顾卓然报仇，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副人格：可是我觉得，如果顾卓然知道我们要这样做，他肯定不会同意，而且那一大家子里，也不全都是坏人。 　　意识之海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副人格悠悠开口：我喜欢这个世界，我知道你也喜欢。 　　主人格：那又怎么样？ 　　副人格：反正系统说了时间流速比无限，就算在这里待到老死，也不影响你原本的计划，所以我想—— 　　主人格：不行！ 　　副人格暴躁了：为什么不行？！ 　　主人格：因为那不公平。 　　副人格：什么？ 　　主人格：这段经历，対我们来说只是一次虚假的冒险，结束之后可以无缝回归现实生活，伤痕可以消失，死亡可以复活，然而対聂征来说，这却是真实的人生。 　　副人格：我喜欢他是真的，我対他的心动是真的，相处过程中，我为他的付出也是真的，难道就不是真实的人生了？ 　　主人格：因为付出的代价是假的……你曾说过要为他而死，扪心自问，你所谓的死是真正的灰飞烟灭，还是换一个世界继续生活？ 　　副人格：我、我是愿意为他而死的！ 　　主人格冷酷地问：那么你做得到吗？ 　　副人格：我—— 　　主人格：做不到的事情，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很难说聂征対你的喜爱有多少是建立在你那些大胆示爱和脑残宣言上的。建立在虚假之上的诺言是欺骗，而建立在欺骗之上的恋爱谈何公平？ 第102章一点不稀罕 　　============================ 　　特勤司在第一区的特派处是个十人小组,其中大部分都使用外交司工作人员身份作掩护，表面上都是普通事务官员。 　　这些人实际均归江宜管理。 　　上午，江处长召集特勤司在华章的情报人员齐聚使领区的一间接待厅，喜迎聂司长视察。 　　虽然有些人好几年都没回过第七区了,但聂司长依然记得他们,不但对他们的信息如数家珍,甚至还能回忆起上次见面的场景。 　　司座大人如此亲切随和，令这些常年工作在秘密战线上的干员们非常感动。 　　一场气氛融洽的座谈会正在进行中,接待厅角落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有名干员过去接起，喂了一声就顿住。 　　聂征发现异状,问：“怎么了？” 　　那名干员用手捂住听筒，神色古怪地道：“电话是第一区安全部打来的，说他们麦部长想跟司长通话。” 　　聂征对着江宜摇头，“刚刚夸了你们的工作,结果人家就来打脸了。” 　　能把电话打进来，可见第一区安全部不但知道聂征来了，还知道早上的会议地点。 　　江宜立即低头道：“是属下失职。” 　　聂司长却没有追究江处长的意思,自行走去接过电话，其他干员都很有眼色,纷纷主动退出接待厅，只有顾副官留下了。 　　几分钟后，聂征挂了电话。 　　顾非凡根据听到的内容,判断两人应该是约定了见面，于是问：“司长,麦克雷这人怎么样？” 　　“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聂征沉吟道：“他的实力很强，碎金行动如果有他的加入,肯定成功率大增，不过我不打算把他纳入其中，他在华章城有家有业，不见得会愿意。” 　　顾非凡有点意外：“结婚了啊。” 　　聂征点头，“他是B类居民出身，当上安全部高官之后升了A类，后来娶了A类居民女子，又生了三个孩子，如今正在想办法为第三个孩子申请A类居民身份。” 　　这就是非常享受目前的特权阶层身份并且希望能够为后代保持这种特权的意思了，顾非凡点点头，同意将麦克雷排除在外。 　　“那他找司长做什么？” 　　“请我们去他家做客。” 　　“我们？” 　　“对，我们，还包括叶起。” 　　“为什么？”顾非凡瞬间警惕起来，他自己作为聂司长跟前的大红人，被邀请不算什么，但叶起也在受邀之列就说不过去了。 　　“他家有个孩子也觉醒了超凡能力。”聂司长见自己的副官一副老母鸡护雏的紧张样子，便笑道：“想见见同龄的超凡者也很正常，放心，有我在，你们都不会有事。” 　　顾非凡这才惊觉自己有点反应过度，又因为聂司长的保证脸热了一下，“哦，那个，我也没有很担心，嗯，说起同龄人，叶起大概会有兴趣吧。” 　　被顾非凡从青石城集体培育所带出来，叶起就再也没跟同龄人相处过。 　　小孩不爱言语，也不知道他是否怀念集体培育所里的小伙伴，不过从一开始的表现来看，那孩子对黄油饼干的兴趣完全弥补了离开熟悉环境的不适。 　　所以叶干员其实，一点都不稀罕同龄人。 　　“你也是超凡者吗？你看起来好小哦，你几岁了？”一个男孩问。 　　男孩是麦克雷的儿子，今年七岁，刚刚觉醒了一项时间系能力，算是全穹镜除叶起外第二年幼的超凡者。 　　面对询问，叶起依旧面无表情，他很清楚，眼前之人只是临时遇见，即影响不了他的吃，也影响不了他的穿，属于可以不用搭理的范畴。 　　“你不会说话吗？”男孩有些不高兴，“我听说傻子是不可能觉醒的，所以你的超凡能力是不是假的？” 　　听了这话，一贯护短的顾奶爸眉头一拧，不过在他有所动作之前，一个女孩制止了那个无理的熊孩子。 　　“迪安，不要乱说。”女孩道：“这个小朋友可能只是怕生。”说着她露出甜甜的笑，冲叶起道：“是不是啊？” 　　女孩是麦克雷的长女，今年十岁，拥有一头漂亮的铂金色头发，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 　　不过，回复她的依然是叶干员的王之蔑视。 　　最近几年，穹镜超凡者的觉醒趋势越来越明显，但是十岁以下的超凡者还是比较少见的。 　　麦部长邀请聂司长携叶干员同来，就是为了让自家孩子接触一下同龄的超凡者，遇上叶起这种油盐不进、谁的面子都不给的主，也算枉费心机。 　　麦克雷和聂征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小插曲，不过他们那种大佬自然不会参与这种小孩子之间的互动，于是当做没看见一样继续谈论不久之后的联合剿匪行动。 　　这次联合剿匪行动在时规局与宗主国管理人眼里，是一场减少穹镜超凡者的消耗行为，哪边多死一点都无所谓。 　　然而在不知就里的原住民高官眼里，这是一场各大区联合剿灭非法超凡者的正义行动，需要认真对待。 第103章怎么能拒绝 　　============================ 　　穹镜历2479年11月15日。 　　石六一伸长脖子,看着运输机舷窗外白雪皑皑的崇山峻岭。 　　这是第七区与第九区的边界，靠近附属大陆东北海岸线，由于纬度较高，此时已进入隆冬季节。 　　隔壁的同伴骂骂咧咧,“卧槽,这些逆匪躲哪儿不好,偏偏要躲这种鬼地方！” 　　运输机上坐的都是703军团抽调出来的超凡者，他们的任务是来参加联合剿匪行动。 　　由于最近几年逆匪组织太过猖狂,第七区与第九区达成临时停战协定，专注对付以救世军为首的反叛组织。 　　这次行动即是剿匪，又是练兵,鉴于此，各边境军团交换了作战地点，于是来自西南湿热地区的703军团成员就被送到了这冰天雪地的北国。 　　运输机降落之后舱门打开，北地的寒风瞬间卷入机舱,很多人都缩了缩脖子。 　　行动中队负责人拿着扩音器发布指令，很快，全体成员按照小队出舱,去一个临时基地报道。 　　石六一走在队伍里，时不时抬头看天,天空一片阴霾，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好冷。 　　当初从巅峰城超凡训练营离开的时候，石六一得到了3级超凡者的评价,按照规定，在加入703军团后获得上士军衔。 　　由于超凡者的起始军衔基本都在士官,所以他这级别也只能算平常。 　　最初那些对超凡者生活的向往过去之后，石六一隐隐怀念起了当初在山丘城的日子。 　　在矿场机修部工作虽然辛苦,但人身安全有保障，不像现在，每次出任务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大半年下来，石六一见过太多死亡，有敌人的，有战友的，自己也是好几回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也许是运气好，他活到了现在，但他不觉得未来自己还会一直那么好运。 　　加入戎机司的超凡者起码要为军团服役十年，十年后才有机会升B类，升了B类之后才有机会调往后方。 　　想到这里，石六一就想起了曾经与自己同期的顾非凡和恩十七。 　　说起来，那两人早就获得B类居民身份了，真是令人羡慕嫉妒恨啊…… 　　“傻看什么呢？还不快走！” 　　一名上尉经过，抬腿踹了发楞的石六一一脚。 　　石六一怒而回头，但一见来人就怂了，不敢说什么，慌忙跟上前方的队伍，走出一段之后，悄悄扭头，没见人跟来，才恨恨呸了一声。 　　那人叫徐离，是他们这支剿匪中队里的一名小队长，也是双系超凡者。 　　半年前这人从其它军团空降过来，进入石六一所在的战斗序列，其人战力普通，升职却飞快，如今已是上尉，眼见校官有望。 　　私下里有人传言，徐离在军务部有后台，所以才能升得那么快。 　　本来这种事就够招人妒了，偏偏徐离还是个不好相与的，导致序列里没人喜欢他。 　　这次行动，石六一被分到了徐离的小队，也是倒霉。 　　本来石六一还是可以忍的，只是加上刚刚这一脚，他就忍不住诅咒了一句： 　　麻蛋，这么喜欢耀武扬威，等下被逆匪组织当出头鸟干掉了才好！ 　　两个小时后。 　　刷—— 　　一把长刃匕首当着石六一的面划破了徐离的脖子。 　　血线激射而出，地面瞬间绽开无数红花，鲜艳异常。 　　徐离脖子一歪，噗通倒地。 　　前方不远处，行凶者正转动手里的匕首，甩落上面沾染的血液。 　　而后方十几米外，石六一完全无法动弹。 　　太快、太突然、太意外，当然还有那人周身所带的凛冽杀气，让经过边境战场历练的超凡者也不禁腿软。 　　杀手是个瘦高个的黑衣人，一身利落的作战服，戴了同色套头帽，只露出一双眼睛，因此也看不出样貌和年纪。 　　但石六一知道这人绝对比自己强，要杀自己也易如反掌。 　　会被杀死吗？ 　　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吗？ 　　当上超凡者还不到一年，我的人生就这么结束了？ 　　石六一的灵魂拷问还没完，黑衣人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传送门，门洞发出幽蓝的光。 　　匕首入鞘，黑衣人转身，立时没入蓝光之中。 　　及至传送门消失，石六一凝固的视线从传送门原先的位置转到徐离的尸首上，才猛地大口吸气。 　　他没死！ 　　他活下来了！ 　　与此同时，黑衣杀手抵达了传送门的另一侧，地方其实并不远，就在八十米外的一处山丘后。 　　林子里还有另一个相同装扮的黑衣人。 　　杀手做了个成功的手势。 　　另一个黑衣人点头，抬手丢出新的传送门，同时自己发动了指引标。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一处不显眼的山坳，那里正静静停泊着一架岩雀。 第104章凭什么生气 　　============================ 　　看着自家孩子表现出的旺盛生命力,顾奶爸倍感欣慰，有些遗憾这世界没有数码相机，否则现在的场景他是一定要拍下来留念的。 　　不过就算有那种东西，将来离开穹镜的时候,自己也带不走。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有些黯然,正在伤感中，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 　　来的是恩十七。 　　“叶起还真活泼呢。”刚刚褪去少年气的原书男主老神在在地评价起了雪地上跑圈的小孩。 　　“他这是在锻炼体质系能力。”顾非凡欣慰地道：“正好他自己喜欢,省得大人督促了。” 　　恩十七算是叶起的半个老师，在顾非凡的有意引导下，他现在跟那孩子的关系非常好,叶起也很愿意跟他一起玩。 　　两人站着聊了几句，远处叶起发现了恩十七的到来，转了个弯，向两人的位置冲过来,最终在一米外停住。 　　停得又快又稳，跟装了刹车系统似的。 　　顾非凡弯下腰问：“怎么不跑了？” 　　叶起摇头，然后转头看恩十七,后者有点受宠若惊，干脆蹲下身去,“你是来找我玩的？” 　　小孩点头，头上的毛绒帽子跟着晃啊晃，同时还嗯嗯了两声,以示确认。 　　“玩什么？” 　　“哦呜——”叶起举起双手，小拳头往上推了推。 　　“要飞飞？”。 　　“嗯嗯。”小孩用力点头。 　　“好。” 　　下一秒叶起就腾空飞了起来,大概悬浮到了一米五左右的高度。 　　“呼呼——” 　　小孩张开双臂上下挥动，开始模拟鸟类飞行的状态。 　　恩十七又给他加了一些上下起伏和旋转的特效,看起来更像一只软乎乎的小胖鸟了。 　　非常有用的控物技能。 　　与顾非凡半桶水都不到的能力相比，恩十七的控物用得极好，虽比不上聂司长那般力拔千钧，但也可以有很多应用场景，比如玩这种深受小朋友欢迎的超凡游乐项目。 　　这玩法也就恩十七能奉陪，顾非凡自己是完全不行的。 　　聂司长当然也可以，然而不管顾奶爸还是叶小朋友，都没有将那位大BOSS纳入玩伴的考虑范围。 　　“好了，把他放下来吧。”过了几分钟，顾非凡叫停。 　　叶起回到监护人怀里，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玩得开心吗？”监护人问。 　　小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面颊被监护人戳了一下，因为心情好，他也不生气。 　　“十七，谢谢你。”顾非凡对旁边的男主说。 　　“哎，不用谢，没什么啊。”男主有些不好意思，“叶起这么可爱，我喜欢陪他玩。” 　　“嗯，这孩子也喜欢你。”顾非凡道：“我感觉你们很投缘。” 　　非凡哥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男主连忙附和，“对，我们特别投缘，除了非凡哥，他跟我最好了。” 　　“那以后，如果我有看顾不到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照应一下这孩子。”铺垫几句之后，顾非凡笑眯眯地露出了真实意图，他不敢说自己死后怎么样，估计那话题恩十七也不爱听。 　　“可以啊。”恩十七满口答应，“我会照顾好叶起的！” 　　顾非凡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又被非凡哥托付了重要的事情！ 　　满心狂喜的恩十七努力做出镇定可靠的样子，道：“非凡哥你放一万个心好了，除了陪叶起训练，我还可以照顾他，你不知道吧，我现在做饭可好吃了，学了很多有意思的菜色，还会做饼干和烤蛋糕，艾九吃了都说好，你、你们，呃，叶起一定也会喜欢的……” 　　顾非凡（震惊）：等等！你这还有男主的样子吗？ 　　恩十七不知道说得越多，自己在他非凡哥眼里就越不靠谱，还兀自畅想着：“以后我在的时候，就不需要保姆了，我可以帮他洗澡的，以前在集体培育所，我也照顾过很多小孩子。” 　　正说在兴头上，后背没来由地一凉，恩十七疑惑地偏头，发现后方台阶上竟站着聂司长。 　　西北风呼呼地吹着，司座大人立在斜阳下的身形犹如山岳，带着惊人的压迫感。 　　没有理会紧张的恩干员，聂司长面无表情地冲他的副官道：“顾非凡，你跟我过来。” 　　“是。”顾非凡把怀里的孩子塞给恩十七，自己跟上面色不善的上司。 　　看着前面那人明显散发着不爽气息的背影，顾副官心里直打鼓：刚刚我说的话被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 　　哎，不对，听到又怎么样，你哪儿来的立场生气？ 　　我只是想给孩子找个靠山而已，你不愿意，难道还不能换别人？ 　　一前一后进入办公室，顾非凡还在想开场白，身后房门关上，然后咔擦上锁。 　　聂征一回身，直接就把他的副官堵在了门后。 第105章是真的喜欢 　　============================ 　　饭后,三人稍微散了一会儿步，然后一起回办公室，聂司长继续办公，顾非凡陪叶起修改下午的错题。 　　错题修改完毕,顾奶爸又拿出一本童话书。 　　大区政府治下的社会是不存在童话书的,集体培育所里的小孩最多也就接触一些寓教于乐的小故事,内容无非就是听从教导、遵守规则之类的东西。 　　这本童话书是顾非凡在黑旗据点弄来的，是那边定居点的儿童启蒙用读物。 　　书名叫《外面的世界》,印刷质量一般，但内容很有趣，讲一只农场里的母鸡如何摆脱农场主的压榨和迫害,最终奔向自由的故事。 　　“外面多可怕啊，白羽鸡说，没有挡风遮雨的屋顶，没有每天投喂的食物,却有危险的野兽和可怕的风雨，我们为什么要出去？” 　　“因为那里有自由，芦花鸡说。” 　　“自由是什么？白羽鸡问：可以吃吗？” 　　“不能吃,但自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比农场里的一切都更重要。” 　　顾非凡捏着小孩的手,在那些文字下慢慢划过去，一边划，一边念,遇到小孩不熟悉的词汇，还会停下来解释一番。 　　叶起窝在监护人的怀里,小脸无比认真，就不知他能不能听懂故事里的政治隐喻。 　　年轻人讲故事的时候声音很轻,为了照顾孩子的理解，还慢悠悠的，入耳效果却格外动听。 　　不知不觉中，聂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落到远处的年轻副官身上。 　　那人精致流畅的面部线条，配合长而翘的眼睫，在台灯光晕的笼罩下，呈现柔和且悦目的效果，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司长，我们去睡觉了。” 　　故事时间完毕，顾奶爸带孩子去睡觉，临时基地的条件有限，他们要去很多人的大宿舍过夜。 　　“等等。”聂司长阻止道：“你们就住隔壁的休息室吧。” 　　顾副官迟疑：“呃，这个不太好吧。”他跟叶起蹭司长特权不是一两回，但把大BOSS赶到集体宿舍过夜还是很说不过去，而且那么做还会让其他住宿舍的兄弟感到不自在。 　　“我既然答应了要照看这孩子，自然说到做到。”聂司长从他的办公桌后面走过来，慈爱地抚摸叶干员的头顶，同时微笑凝视他的副官，“你不能一边嫌弃我对孩子不够关心，一边又不给我改正的机会吧？” 　　顾副官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 　　“我今天事情比较多，晚上会弄到很迟，隔壁空着也是浪费。”聂司长又补充，“到时候我随便在哪儿眯一会儿就天亮了。” 　　听到聂征不打算去集体宿舍，顾非凡迟滞的脑子这才转过弯，“对了司长，我带了床垫。” 　　闻言，聂司长唇角的笑意更浓，“那正好。” 　　深夜。 　　临时基地安静了下来，除了巡逻与站岗的士兵，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 　　探照灯有规律地四下逡巡，灯光透过狭长的窄窗照入室内，带来忽明忽暗的光影。 　　休息室里，顾非凡躺在行军床的外侧，将大部分床铺都留给了叶起。 　　单人行军床本来就很窄，让了一大半之后，顾非凡只能堪堪躺在床沿上，不过此刻他了无睡意，也不在乎是否能躺得舒服。 　　不知何时，右手食指按压在了嘴唇上。 　　有事情做的时候还好，一旦闲下来，下午被聂征堵住嘴巴那一幕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抹不掉。 　　其实聂征也没太过分，只是在他说出“无法确信自己是否能活到最后”的时候用嘴唇那么一贴。 　　很轻。 　　没有更多动作，而且压了几秒就退开了。 　　“不准胡说。”那人在他耳畔低语，“我答应你，我可以帮你照看叶起，但你不能——”然后叹气，“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耳廓接受到那人炽热的气息，带着款款深情与无可奈何的宠溺。 　　脑子热得糊成了一锅粥，心脏更像是被对方温柔地攥紧了，当时的他完全无法做出反应。 　　副人格说得对，尽管他不想承认，但那人他确实是喜欢的。 　　能在身体贴近时引发心跳过速，也能在眼神交汇间感受到心灵的震颤，不是喜欢是什么？ 　　那种感觉太过美妙，让他迷恋，甚至恍惚产生要沉溺其间的冲动。 　　然而不行。 　　直视自己的内心，他知道真正的阻碍并不在于碎金行动很危险，也不在于原书读者与书中角色不对等，更不在于穿书者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 　　那些都是糊弄副人格的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 　　有资格喜欢一个人，有资格被一个人喜欢，有资格恋爱，以及有资格幸福。 　　因为他还欠着顾卓然一条命。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顾非凡，他的哥哥，世界上最温柔、最优秀，也最完美的顾卓然还会活着。 　　十五年来，他一直被这个念头所折磨，日复一日，从未停歇。 　　放任副人格忘记那一段经历并且没心没肺地享受生活，甚至在穿越后和聂征谈恋爱，已经是他能够容忍的极限。 　　他不允许自己也那么做，因为他认为那么做是对顾卓然的背叛。 第106章我就住隔壁 　　============================ 　　恩十七来到停机坪的时候,那架岩雀已经发动了，螺旋桨卷起地上的雪沫。 　　顾非凡站在机舱门口冲他招手，他跑过去，心里正疑惑谁在驾驶这架飞行器,就听他非凡哥大声道：“你回去吧,今天司长要亲自巡逻。” 　　清除戎机司的重塑人,用的就是巡逻战场的名义。 　　恩十七愣住，顾非凡做了个回见的手势,身体往后一退，机舱门就关上了。 　　随后，这架岩雀拔地而起,灵巧地转向，眨眼间飞出了临时基地上空，只留下猝不及防的恩十七独自站在雪地里。 　　说好今天还要一起去的啊，恩十七委屈地想,我都准备了好几套超级绝妙的杀人手法呢。 　　岩雀上，聂司长将飞机开得风生水起，顾副官陪叶干员坐后面乘员舱。 　　与蜂窠的平稳厚重比起来,坐岩雀就像是在坐海盗船，小孩一开始有点兴奋,但渐渐就蔫了下去。 　　幸亏顾奶爸时刻注意着，并在紧要关头拿出了呕吐袋。 　　早餐吐掉之后，他喂孩子喝了一点柠檬水,同时安慰道：“我还带了很多好吃的，等到了地方就拿出来。” 　　总体来说,叶起是个逆来顺受的小孩，他从来不做无用的抗争。 　　所以虽然飞机的颠簸让他很不舒服,但也没有闹着要下去之类的，只是歪头靠在监护人胳臂上，小声哼哼着。 　　这样子倒是让顾非凡更心疼了一些，于是跟聂征商量能不能开稳一点。 　　聂司长用“你就宠着他吧”的眼神瞟一眼他的副官，最后还是转变风格，降下高度，减缓了速度。 　　两个小时后。 　　一支车队行驶于第七区与第九区之间的边境公路。 　　公路北侧的山峰中段，顾非凡站在一颗冷杉的树冠之下，用高倍望远镜默默观察公路上的车队，聂征站在他身后。 　　“就是这个序列。”顾非凡将望远镜递给聂征，摇头道：“可惜无法确定目标所在的车辆。” 　　聂征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下，“没关系，可以把人引出来。”说着他伸出手，“把你的枪给我。” 　　虽然聂司长看不起依仗热武器的超凡者，不过枪支确实在远距离攻击上拥有极大的优势，尤其是这种不想近身露面的情况。 　　顾非凡从空间仓库里掏出自己备用的狙击步|枪。 　　聂征左手拿着望远镜，右手接过那把枪，抬臂一举，似乎瞄都没有瞄，就砰得扣动了扳机。 　　一公里之外的山路上，有辆军车瞬间失控，冲出了道路。 　　那是一支戎机司的超凡序列部队，受到攻击之后反应极快，除了失控车辆的乘员，其它载具上的超凡者们也都动了起来。 　　空气墙防御、开枪回击，甚至突击队冲锋都一气呵成。 　　一公里的距离，对于有特殊移动技能的超凡者来说，也就几十秒钟。 　　然而聂司长的鹰眼技能更厉害，他只花了几秒钟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砰砰砰砰！ 　　一大串子弹倾泻而出。 　　前几颗子弹落点精准，与瞬移过程中的突击队员迎面撞上，让好几人直接倒地。 　　接下来几颗子弹继续打击公路上的车辆，有打破挡风玻璃的，也有击中油箱引发爆炸的。 　　最后三颗子弹直扑目标。 　　对方并没有将这次攻击放在心上，距离这么远，有了防备并使用了防御技能，热武器的威力绝对大打折扣。 　　然而枪声响过，聂司长还是如愿收到了想要的人头。 　　因为那三颗子弹的弹道都集中在了同一条线上，空气墙的某一点无法连续承受三次攻击。 　　“走。”目的达成，聂征将狙击|枪和望远镜丢给顾非凡，然后挥手抓过正在后头不远处玩雪的叶起。 　　顾非凡将武器装备收进空间仓库，最后看了远处的车队一眼。 　　聂司长的范围攻击很壮观，不过其他超凡者的中弹部位都不致命，只要得到及时救助就不会死，唯有那名重塑人是当场毙命的。 　　很快，三人回到停放岩雀的地点，再次转移。 　　这回聂征让顾非凡当飞行员，自己去后面跟叶起坐在一起，起飞后，他警告小孩：“不准再吐，吐了我可不帮你收拾。” 　　叶干员沉下肉嘟嘟的脸，敢怒不敢言。 　　引擎轰鸣，前面顾奶爸隐约听到了一些，但他分|身乏术，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临时基地，时间刚到正午，聂司长宣布下午开拔，将特勤司的指挥部转移到708边境去。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特勤司的飞行器编队在7082基地驻扎。 　　傍晚，708的军团长孟齐世亲自前来拜会。 　　孟团长原本喜欢腹诽聂征的跋扈，军务部政变换天之后，他算是彻底认清了聂征“不可招惹”的特性，这次不但特意殷勤迎接，还备下丰盛宴席款待。 第107章喜欢就够了 　　============================ 　　睁开眼,顾非凡（副人格）翻身下床，対面床的小孩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哼哼了一声。 　　落地之后，他直接往门外走,出门右转,隔壁房门果然没锁。 　　进去的时候,聂征正好从盥洗室出来，大概是听到动静了,他出来得有点急，鬓角还有些水珠，衬衫袖子挽起来,领口的扣子也没扣到顶。 　　不过这样子仍然是大写加粗的帅爆。 　　“早安。” 　　等到了他要等的人，聂司长笑得非常愉快，晨曦的微光之中，帅得让人心肝发颤。 　　见顾非凡有些发楞,他过去把人搂进怀里，意识到対方只着穿单薄的睡衣，抬手从远处衣架上招来自己的外套给人裹上。 　　“这么着急见我？”说话的同时,想要去亲这人面颊，结果対方别开头,聂司长这一吻就落了空。 　　聂征怔住：“怎么了？” 　　“対不起。”顾非凡突兀地说，表情苦恼而挣扎。 　　聂征失笑，“你対不起我什么？” 　　“我——”顾非凡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觉得万分艰难，见聂征又要亲过来了,才狠狠心挤出一句：“我、我以前骗了你！” 　　大清早起床，满脑子只想与好久不见的小情人亲热一番的聂司长终于察觉不対,嘴角的笑意尚未散去就被冻在了空气里，“什么？” 　　顾非凡低下头，不敢看这人锐利的眼眸，小声道：“我以前向你保证的一部分事情，其实是做不到的。” 　　这事听起来就很严重。 　　聂征捏起顾非凡的下颌，强迫其面対自己，“哪部分？” 　　他允许这个人身上存在很多疑点，也可以容忍这人向他隐瞒一些事情，但前提是他最在意的那些必须板上钉钉、确凿无疑才行。 　　“我以前、说我可以为了你去死的时候，心里其实并不觉的自己真的会死，所以、所以那不是一句足够真挚的誓言……”顾非凡结结巴巴地坦白。 　　就这？ 　　聂征有些哭笑不得，“难道你以为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你替我送死？” 　　“不是的，只是我觉得……我觉得这样的自己没有资格说喜欢你……” 　　顾非凡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聂征，看着这个自己怎么看怎么喜欢的男人，只觉心肝脾肺肾全都难受得扭成了一团。 　　他本来就只是条没用的咸鱼，一辈子躲在厚厚的壳子里混吃等死，连与人交际都不敢，只能用最没有价值的东西（比如钱）在网络上找点存在感。 　　主人格说得対，因为这人长得帅就喜欢，因为这人气势强就折服，因为这人符合自己所有幻想就爱慕，那种喜欢太浅薄也太虚伪。 　　然而他好像除了“喜欢”，也没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资格，连能够为対方付出的东西都是虚假的。 　　聂征一愣，这段坦白在他听来就是一派胡言，他捏捏対方面颊，很不以为然道：“喜欢就够了，要什么资格？” 　　副人格鼻尖一酸，喉咙哽住。 　　他确信自己真的可以为了这个人去死，哪怕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然而系统规则决定了他不可能真死，所以那句誓言永远无法实现。 　　这就很让人委屈了。 　　聂征看愣了，这小傻子自寻烦恼的思路让他无法理解，但眼泪汪汪的样子却又正中他的萌点，只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哭什么啊。”他无奈地叹气，情绪感知告诉他，这人是真的又愧疚又伤心。 　　喜欢傻子就是这点不好，经常莫名其妙，连劝都不知道怎么劝，不过没办法，谁让他喜欢呢。 　　劝了几句劝不住，聂征认命地捧起顾非凡的脸，一一吻去那些眼角的泪珠。 　　正在伤心中的人思维迟钝，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抽噎停止了，隔着泪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想起自己尚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说。 　　“还、还有……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不要伤心，因为那不一定是死亡，也有可能只是我去了另一个世界——” 　　“闭嘴。”聂征是真不愿意听这些，不等対方说完，就给堵住了下半句。 　　这一亲就亲了好久，久到两个人都有点缺氧，一吻终了，対面换人。 　　聂征目光犀利地盯着这个顾非凡看了好几秒，然后严肃道：“你们两个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啊？” 　　顾非凡（主人格）：…… 　　八点整，顾非凡带着叶起找到恩十七，托他照看小孩。 　　“上午我跟司长有事离开，你带着他在基地里玩吧，如果他愿意写作业也可以，书本我都准备好了。” 第108章另一个世界 　　============================ 　　聂征查看了付凌和赵英雄的伤势,随即坐上副驾驶位，“这里交给我，你去给付凌治疗一下。” 　　顾非凡应了声是，起身去后舱为付团长施展治疗术,赵英雄外伤严重,他便掏了急救包出来帮忙处理。 　　“那些东西追了我们几十公里。”付凌的状态恢复了一些,开始讲述事情经过，“我这次带的都是救世军里的好手,结果就遇到了那种东西。” 　　付凌这次带人来见聂征，就是打算向他最信任的几个兄弟透露穹镜世界真相，然后让他们同聂征打个照面,以方便将来在碎金城合作。 　　结果，一共出来十个人，最后只剩两个。 　　那种缆线状的杀人机器拥有无以伦比的速度和极其刁钻的攻击方式，令人防不胜防。 　　以付凌的战力,对付少量“缆线”尚有余力，但架不住对方数量太多。 　　幸好他知道源世界殖民者的存在，也听付若思说起过两个世界的科技差距,因此很快意识到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眼见不敌，付团长决定使用传送门撤离。 　　第一次传送,他们只逃出五个人，其他不是在一开始的攻击中丧生，就是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自愿留在了传送门另一头。 　　然而，还是有根“缆线”抢在传送门关闭之前跟了过来,并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制造了两个伤亡。 　　解决了那根“缆线”，还没把气喘匀,远处又有好几十根“缆线”破空而来，显然是追踪而至。 　　付凌的传送门距离超过三公里，加上这种鬼天气，对方不可能看得到他们的落点，极大可能是跟过传送门的那根“缆线”发了坐标给同伴。 　　好在付凌曾去7085踩过点，而且那个基地正在传送范围内，于是第二次传送开启，可惜他们还是被一根“缆线”追上了。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然而顾非凡却生出了更多的疑问，他回到驾驶座上，与聂征对视一眼，知道对方也在琢磨相同的问题。 　　根据李成贤所说，由于镜世界的代偿规则，时规局对于源世界科技在穹镜的使用是有严格限制的。 　　使用源世界武器杀死穹镜超凡者这种事一般不允许发生，这也是十二大区容忍各类逆匪组织存在的原因。 　　如今，直接将那样的杀人机器派出来行凶，是否意味着时规局的政策有了改变，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改变？ 　　半个多小时后，岩雀降落在距离7085一百多公里的山林。 　　经过了两次治疗，付凌的状态恢复了很多。 　　“我感觉它们的行动是有目的的。”付团长开始讲述这次遇袭的详情：“似乎它们的首要目标就是我，其他人都是顺带。” 　　聂征沉吟道：“所以你认为这不是一次针对救世军的攻击，而是针对你个人的？” 　　“是。”付凌点头，“我那些兄弟……都是替我死的。” 　　“老大，你别这么说！”赵英雄立即大声反驳道：“大家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用不着分是为了谁！” 　　这时候顾非凡发现他的治疗术冷却完毕，打算再给付凌用一次。 　　付凌摇头，指指赵英雄：“给他用吧。” 　　赵英雄的外伤都不致命，但目前战力肯定大打折扣，确实很需要治疗术的帮助。 　　简单检查，确认赵英雄身上的伤口以后颈处最为严重，顾非凡便将手掌移到那个位置上方，打算隔空施展技能。 　　治疗术的释放没有明显外在表现，速度也很快。 　　然而就在技能释放的一刹那，赵英雄却陡然双眼圆瞪，整个人从座椅上滚了下去，同时浑身震颤，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痛苦。 　　顾非凡离赵英雄最近，立马蹲身下去查看。 　　赵英雄的抽搐只持续了几秒钟，等顾非凡将他翻过来，这位救世军成员已经瞳孔扩散了。 　　“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顾非凡喊道。 　　付凌扑过来，一把推开顾非凡，用力拍打赵英雄的脸颊，发现无果后开始做胸外按压。 　　顾非凡被撞得往后仰，旁边聂征眼明手快，一把揪住衣服将他拎起来。 　　站直的同时，顾非凡从空间仓库取出了急救包，摸出一个长条形金属盒子，里面有一支配好肾上腺素的盐酸利多卡因。 　　提醒付凌扯开伤员身上衣物，顾非凡将针头直接扎在了赵英雄的心脏部位。 　　药剂注射完毕，几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然而赵英雄的生命体征却未见好转。 　　“这是怎么回事？”付凌怒视顾非凡。 　　顾非凡也很懵，赵英雄确实是在他施展治疗术的时候猝死的，但那个技能不可能会有致人死亡的副作用。 　　聂征半跪下来，一手推开付凌，另一手摸到死者颈部伤口处。 　　付凌咆哮：“你干什么？” 第109章我没有看错 　　============================ 　　巅峰城,行政区，评议会大厦，地下信息中心。 　　李成贤发现有件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为什么卫延可以调动墨蚺？” 　　墨蚺是一种异形机器人,是宗主国给与殖民地雇员自保的武器,因为会影响平行世界代偿率,一般情况不得动用。 　　“卫延拥有时规局特别授权。”主智脑回答：“他可以在紧急状态下不经管理人批准调动墨蚺，仅限第七区境内,总代偿限额为正负2.5%。” 　　李成贤冷笑：“正负2.5%，这么大的权限，作为管理人,我居然一无所知。” 　　智脑：“当时管理人正在主持例行监督联席会议，根据会议规则，该事项可以延时申报。” 　　李成贤的眼睛眯起来，“那么他的调动理由呢？” 　　智脑：“清除救世军首领付凌。” 　　与此同时,第七区西北，708边境。 　　当顾非凡发现远处来人并非聂征时，付凌先一步将人认了出来。 　　“卫延——” 　　聂征与卫延只在第21届踔绝比赛上合作过,算不上很熟，但付凌与卫延却在戎机司共事过几年,原本双方的关系还不错。 　　“真是好久不见啊。” 　　一个飞跃，卫延落在两人前方六、七米处的岩石上，摘掉兜帽,露出那张青白的死人脸，语气轻快,给人的感觉却是阴森森的。 　　“付三六，不对,应该叫你付团长了，我们可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十二年。”付凌从地上慢慢站起，狠狠啐了一口血沫，“如果你没有老到健忘的话，你应该记得叛出大区并建立一个以超凡者为中心的世界也是你的理想。” 　　“以超凡者为中心的世界？”卫延嗤笑一声，“那种幼稚到可笑的想法，只有你们这些无知者才会奉为圭臬。” 　　嘲笑完付凌，卫延转头看向一旁的顾非凡，好像半点都不奇怪后者会出现在这里，“没想到聂征也不能免俗。” 　　顾非凡是聂征的绝对心腹，他跟付凌在一起，直接表明了聂征的立场。 　　“卫司长，那些追杀付团长的东西是你派来的？”顾非凡问。 　　“你并不需要知道。”卫延神情冷淡，抬着下颌，轻蔑道：“因为对你们来说，无知也是一种幸运。” 　　被嘲笑的顾非凡却没有心生不悦，因为他正在琢磨干掉这个人的方法以及干掉之后的收尾该怎么做。 　　不知道卫延出于什么目的要追杀付凌，但对方的思维既然局限在了“以超凡者为中心的世界”，并且不愿意提及那些源世界大杀器，就说明他还不知道TSAM理念扩散的事情。 　　后面那一点非常关键。 　　对于源世界宗主国来说，聂征和付凌其实没有太大区别，一个跋扈的大区高官与一个活跃的叛军头子，都只是平衡代偿率的棋子而已。 　　也就是说，即便这会儿卫延已经将聂征与付凌暗通曲款的事情上报，宗主国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回应。 　　更别提他们这边还有一个居中运作的李成贤。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对卫延的处理，顾非凡与聂征早就商量过了，首先这人不能留，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暂且不动，待到大区联合会召开之前找个机会解决。 　　然而计划是死的，一旦形势需要，说不得也只能提前动手。 　　心思电转间，顾非凡已经做出决定。 　　咔擦，一把自动步|枪出现在他的手上，没有一句废话，当即扣动扳机，火舌喷发，一连串子弹倾泻而出—— 　　鹰眼+爆裂+速度加持，每颗子弹都可以爆发出十倍的威力。 　　噗噗噗噗！ 　　然而，一扇黑色盾牌凭空浮现，令所有子弹瞬间如泥牛入海。 　　【暗影之盾：规则，具现防具，激活。】 　　这项卫延的规则系能力，顾非凡自然是听说过的，没关系，他用出山寨弑神枪本来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因为。 　　弥漫的火光与硝烟之中，一把黑色战刀已经在空中凝聚。 　　刷—— 　　隐刀自上劈下。 　　根据顾非凡的经验，没有一具生物躯体可以抵御这把规则系长刀。 　　当！ 　　然而这一击还是被抵挡了，黑色战刀瞬间消散。 　　一根黑色“缆线”突然出现在卫延周身，仿佛有生命般在空气中游走，金属鳞甲在硝烟和火光中熠熠生辉。 　　那东西刚刚藏在哪儿了？ 　　顾非凡神色一凛，控制隐刀再次凝聚。 　　滋啦—— 　　聂征拧断最后一根“缆线”，然后四下环顾，周遭一地狼藉。 　　报废的杀人兵器东一截西一截，有些还在扭动，噼里啪啦闪着电火花。 　　确定再无威胁，他掏出联络器，看一眼刚刚接收到的信息，大脑迅速将那个坐标点转化为真实的方位与距离，然后一跃而起。 　　根据坐标，双方直线距离在五公里以内，急速前行的话，也不过两分多钟。 　　既然顾非凡有空发坐标，就证明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 　　就算理智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不知为什么，聂征依然有种很强烈的不安。 第110章六系超凡者 　　============================ 　　十二年前的千山岛,他们是第七区参赛队仅存的成员。 　　聂征、付三六、卫延。 　　说在几天的战斗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有些夸张，然而即便对于聂征那般冷酷孤傲的人，有那么一段共同的经历总归是不一样的。 　　“我记得你当时非常痛恨踔绝的制定者。”聂征道：“你曾经说过，如果能够活着离开千山岛,你不会放过将人命视为草芥的大区联合会,可惜现在,你已不是当时的你。” 　　假如一个人被改变了思想，就算他依然能保有原本的躯体和记忆,这个人，他还能算作原来那个人吗？ 　　“你都知道了？”卫延大为惊骇，他又看了看付凌,瞬间明悟，“你们都知道了，看起来TSAM的理念早已在附属大陆扩散……” 　　“是的，我们知道了。”付凌上前一步,看向这个昔日的战友，面露悲伤，“被信念重塑并不是你的错,然而在重塑成功的那一刻，我所认识的卫延就已经死了。” 　　惊骇过后,卫延似乎冷静了下来，“所以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不会任由那些侵略者为所欲为，我们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付凌道。 　　卫延冷笑,“今天那些墨蚺只是他们强大科技力量中最为微末的一部分，能打败墨蚺不等于能打败其它,你们真以为事情有那么简单？” 　　“你会这么想不意外，因为你已经被彻底洗脑了。”付凌摇着头道：“然而对我们来说,敌人的强大，永远不是我们苟且偷安的理由，我们不是木偶，也不是棋子，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我们要掌握自己的命运，那才是生存的意义。” 　　“生存的意义？”卫延突然大笑，口中呛出血来，“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死去的那些手下，他们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还有大区治下那些毫无自保之力的普通人，他们是不是在乎？” 　　目光在付凌和聂征之间扫过，他的声音逐渐冰冷，“你们都很强，作为几十万分之一的高阶超凡者，你们有骄傲的资本，然而你们为了所谓生存的意义，就不惜让整个穹镜世界承受灭顶危机？” 　　再次咳出大口的鲜血，卫延直视天空，喃喃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可以轻易改变这个世界？不，你们大错特错……穹镜是一个建筑在悬崖上的世界……只要那些外来者愿意，它随时都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青白的面色变成了晦暗的灰。 　　卫延死了。 　　付凌和聂征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头脑简单的顾非凡也感受到了这不一样的氛围，乖乖倚在聂司长的身旁。 　　气温越来越低，雪片飘落在大地上，层层叠叠堆积起来，似乎永远都不会融化。 　　傍晚的时候，风雪终于转小，但天色也更加暗沉了，停机坪外围的泛光灯被点亮，能见度反倒是比白天更强了一点。 　　恩十七牵着叶起的手，站在一处雨棚下等待岩雀归来。 　　“他走的时候没说要这么久。”恩十七自言自语，“像昨天那样，中午就该回来了。” 　　叶起笔直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哎，对了。”恩十七低头问小孩，“你们昨天做什么了？就是飞到边境线上绕了一圈吗？” 　　叶起：“比由——” 　　恩十七一头雾水：“什么？” 　　他想搞清楚“比由”是什么意思，叶起却不再开口，任凭他怎么追问，就是无动于衷。 　　“你们怎么在这里？”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又好听的声音，恩十七猛地回头，就见顾非凡正踩着雪大步走来，身形轮廓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灯光。 　　“非凡哥！”恩十七喊。 　　“啊——”叶起喊。 　　“脸都冻红了呢。”顾非凡绕过激动的原书男主，将叶起抱进了怀里，然后对恩十七说：“在屋子里等就好了，外面这么冷。”说着他转身往基地主楼走去。 　　恩十七跟上，眉头皱起：“非凡哥，你们开出去那架岩雀呢？” 　　这个基地并不是很大，如果有飞行器进入，他不可能毫无察觉。 　　“路上遇到叛军攻击，岩雀坠毁了。”顾非凡轻描淡写地说，见恩十七一脸不解，又低声道：“回去再跟你解释。” 　　恩十七却不关心岩雀的事情，他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非凡哥你受伤了？！” 　　顾非凡：“没有啊。” 　　“可是你身上衣服都换了。”恩十七上下打量他非凡哥，“没受伤为什么换衣服？” 第111章说点好听的 　　============================ 　　将叶起塞进被窝,顾非凡压好被角，“好了，睡吧。” 　　小孩不同意，“书。” 　　“今天不想读。”顾奶爸摸摸孩子的头,“下回吧。” 　　小孩眉头下压,“写字了！” 　　写完规定的字帖,就可以得到读故事书的奖励，这是监护人自己承诺的,当着小朋友的面耍赖可不行。 　　顾非凡一怔，没想到这孩子已经学会据理力争了，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倒是个好现象，更难得的是，这回一口气说了三个字。 　　“好吧，就读一段。”在小孩床头坐下,他从空间仓库里掏出好几本书，“想要哪一本？” 　　叶起：“龙。” 　　顾奶爸挑出小孩钦定的那本书，翻开,“很久很久以前，山上住着很多火龙,它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到山下的村子里找吃的，那只叫做嗷呜的小火龙每次都是跑在第一个……” 　　叶起睡着以后,顾非凡重新回到盥洗室。 　　脱去身上作战服的时候，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下午那些战斗,虽然因为及时开启无敌模式没受什么伤，但衣物的破损还是不可避免。 　　恩十七那小子眼睛真尖…… 　　五个小时前。 　　“我想为他挖个坑。”付凌看着卫延的尸体说,“到底多年前相识一场。” 　　聂征：“随你。” 　　第七区境内的超凡事务都归特勤司管，卫延的死亡自然也一样。 　　得到了聂征的允许，付凌就问顾非凡：“你那里有工具吗？” 　　顾非凡转头看聂征，聂征道：“给他一把铲子。” 　　顾非凡这才哦了一声，从空间仓库里掏出一把多用途工兵铲，双手举着往前一送。 　　这会儿付凌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对劲了，“你——”他盯着顾非凡，“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 　　聂征的这个小副官以前多机灵、多会看眼色的一个人，这会儿突然变成推一下才动一下的木偶了？ 　　聂征一个控物技能，让顾非凡手里的铲子朝付凌飞了过去，道：“挖你的坑吧。” 　　一个简短的葬礼过后，三人一路收敛其他救世军成员的尸体，最后回到7085基地，并在那里待了两个多小时。 　　一是为了冷却治疗术给付凌用，二是等待顾非凡的降智状态结束。 　　路上聂征发现顾非凡的作战服破了个口子，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把人裹住，到了7085后，又避开付凌，亲自为他变傻的副官换了衣服。 　　换衣过程……嗯，很流氓。 　　降智状态下的副人格是个脑子里只有聂征的单细胞生物。 　　被这样的单细胞生物用痴迷的眼神看着，同时内心还接收到对方火热的爱意，饶是一向冷静的聂征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喜欢我吗？” 　　“喜欢。” 　　“还有呢？” 　　“还有，还是喜欢啊，哎，你别——” 　　几分钟后，过足手瘾的聂司长总算大发慈悲，帮人把衣服拉链拉好了，“再说点好听的。” 　　“我要为你而死。” 　　“算了，你还是闭嘴吧。” 　　付凌先离开，走的时候，他看看聂征和顾非凡牵在一起的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是啊，这个世界都命悬一线了，聂征跟自己的副官搞在一起又算得了什么。 　　换个角度想，这两人其实还挺般配的。 　　付凌走后，聂征带着降智版顾非凡去了7081，途中主人格上线，两人就卫延事件的后续进行了讨论。 　　聂征决定赶回巅峰城跟李成贤会面，顾非凡说他可以去7082主持局面。 　　这次联合剿匪行动，特勤司从各处抽调了一批干员出来，但没有处长级别的中层，司长走后，作为司长副官，顾非凡就是最高长官了。 　　聂征原本打算两人一起回巅峰城的，听顾非凡这么说，很是犹豫，今天下午那场战斗，让他产生了不能让这人离开自己视线的想法。 　　然而顾非凡的提议确实很有道理。 　　“你的那个能力——”他问：“总是一直有效的吗？” 　　顾非凡明白这人是不放心自己，便道：“我感觉……应该还能用好久。” 　　两百二十五秒，每次用三秒的话，确实可以用很多次。 　　“好吧。”聂征终于同意。 　　两人到了7081，聂司长征用了708军团的蜂窠，顾副官则借了一辆军车，自己开回了7082。 　　晚上入睡之前，顾非凡将今天副人格上线之后的记忆又翻了一遍，翻到令他面红耳热的那部分，突然就有些很不淡定。 第112章真是好手段 　　============================ 　　穹镜历2479年11月20日。 　　特勤司副司长卫延在剿匪行动中殉职的消息传回巅峰城,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8月份空降到特勤司之前，巅峰城里就没几个知道卫延这号人。 　　一开始，众人以为这个姓卫的得了李成贤青眼，即将复刻聂征的高升之路,因此颇有些暗地里交好的心思。 　　结果卫延不但在特勤司毫无建树,也没得到李成贤的格外关照,加上其人比聂征还难打交道，于是那些蠢蠢欲动的A类高官们都歇了结交的心。 　　如今卫延的死讯传来,众人无不在心里暗赞聂征“好手段”，也非常庆幸自己没做出错误的选择。 　　在另一个更高的维度，李成贤同样成功把这事遮掩过去了。 　　对于第七区监督联席会的成员来说,卫延只是一个重塑成功的超凡者，不管是死在叛军手下还是死在穹镜人的争权夺利之下，差别并不大。 　　经过李成贤的暗示，六位监督都认为卫延可有可无,只可惜费那么大力气搞出来的重塑人居然只能用几个月，实在是浪费。 　　21日，季斯杰带领的调查组得出卫延是遭到救世军袭击而死的结论,然后决定护送卫副司长的棺椁返程。 　　恰逢联合剿匪行动也进入了尾声，顾非凡就带着叶起搭乘蜂窠一号机,跟他们同路回了巅峰城。 　　到底是副司长级别的高官，卫延再没存在感，也是需要一个体面流程的。 　　季斯杰很沉得住气,待到第二天一切搞定，才上到十楼求见聂司长。 　　顾副官领着季处长进入司长办公室,但并未停留，而是直接穿过去,到了后面的司长休息室。 　　这地方季斯杰以前来过一次，当时这里的主人还是那个富态可掬的前任司长。 　　相隔几年，季斯杰发现这间休息室的装潢还是老样子，但氛围变化很大。 　　起居室沙发上搭着一块鹅黄色的长绒毛毯，一看就不是聂司长的审美；茶几上，摆了一碟子小点心，五颜六色的；旁边置物架上，堆了一摞书本，皱巴巴的，看起来是学龄儿童适用的教材。 　　此外，餐桌边还端坐着一个正在低头写作业的五岁小孩。 　　如此居家的画面，让季处长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虽然他早知道聂司长对这位特勤司最年幼干员颇为关照，但想破头也想不到能关照到这个程度。 　　是叶起招人喜欢，还是因为顾非凡的缘故爱屋及乌了？ 　　因为冲击太大，季斯杰过了好几秒才把注意力从“为什么司座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转移开。 　　这时聂征从旁边走廊出来，手里还端了个茶盘。 　　“斯杰来了啊。”聂征很随意地对这位忠心下属点了点头，眼神示意沙发的方向，“坐。” 　　季斯杰坐下了，怀着很强的不真实感。 　　他看到英明神武的司座大人亲自斟了三杯茶，然后娴熟地摆好，而顾非凡作为司长副官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依旧坐得四平八稳。 　　麻蛋，该不会被任濯那小子说中了吧！ 　　聂征到好茶，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身体往后一靠，道：“顾非凡，你来说。” 　　“好。”顾非凡点头，看向季斯杰，“事情要从349年前说起……” 　　付若思走的时候，把她的个人智脑终端也带走了，因此这会儿没有视频可以放，不过那段穹镜发展史顾非凡已经倒背如流，复述一遍也是很容易的。 　　聂征慢慢喝着茶，看着对面的年轻人以客观而平静的语气讲述两个世界的恩怨，心思却不自觉跑偏。 　　真好看啊，他想。 　　年轻人的五官非常漂亮和干净，眉眼鲜明却没有什么攻击性，瞳仁是黑的，但在特定角度下能看到清澈的深褐色，说话的时候咬字清晰、声音清越，简直完美。 　　其实不止容貌与身形等外在的东西，这人的举止、气质，乃至思想与灵魂，都异常合乎他的心意。 　　不知道是因为所有条件都符合了，才让他那么喜欢，还是因为先喜欢了，才觉得对方所有条件都符合。 　　不过，那都不重要。 　　“司长——” 　　被顾非凡的穹镜发展史震惊之后，季斯杰看向他最信赖的上司，明显是想要从后者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种骇世惊俗的东西，一般人接受起来确实没那么容易。 　　聂征给了季斯杰一个确定的眼神，“是真的，第21届踔绝之后，卫延被选中送去碎金城，经过一种叫做信念重塑的试验，已经完全变成了维护殖民者的傀儡……” 第113章去我家过夜 　　============================ 　　巅峰城,中央区，军务部长官邸。 　　华灯初上，宾客陆续到来。 　　一辆特勤司牌照的军车驶入官邸门廊，立即就有人通知了任部长。 　　有名身穿特勤司制服的年轻人迅速从驾驶位下来,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长靴落地,下车的男人身形高大、气势轩昂。 　　这便是第七区最炙手可热的强权人物——特勤司司长聂征。 　　目前第七区,比聂征有权势的没他有战斗力，比聂征有战斗力的,唔，似乎并没有那样的人。 　　得到消息的任毅大步过来迎接，“聂司长,真是稀客！” 　　面对过于殷勤的军务部长，聂征礼貌微笑道：“任部长乔迁之喜，这么大的事，聂征怎敢不来？” 　　任毅也笑,“哎，这算不得什么，还是要多谢聂司长捧场。” 　　一个部长对一个司长这么客气也是没谁了,不过任毅能从第七区的八个军团长中脱颖而出，最后登上军务部部长的宝座,离不开他认得清形势。 　　绝对不能得罪聂征，这是第七区高官们的生存之道。 　　以前有人说李成贤扶持卫延当特勤司副司长是为了打压聂征，然而几个月下来,聂征依然风头强劲，而那位卫副司长已经入了土,所以该怎么做大家心里有数。 　　被主人迎进大厅，聂司长脱下身上大衣,有侍者上前要接，聂司长却将衣服给了身后的年轻人。 　　年轻人熟练地将衣物收进空间仓库。 　　这年轻人便是聂征的副官顾非凡，虽是觉醒不到一年的超凡者，却也不可小觑。 　　任毅注意到了这位年轻副官，笑道：“这位是顾副官吧，不愧是特勤司精英，果然一表人才。” 　　顾非凡立即道：“任部长谬赞，下官不敢当。” 　　气氛和谐的寒暄完毕，聂司长被任部长引着往宴会厅走。 　　从人口规模来看，第七区其实不亚于现实世界中的一个大型国家，不过由于社会制度被人为设计和安排得极为简练，因此政府高层人数并不多。 　　任部长这次宴请，基本把第七区的高官全部囊括，除了部长和司长级别的大人物，还有中枢部门的处长和主任们，大家相互熟识，现场气氛颇为热闹。 　　见聂征到来，不管心里怎么想，那些高官们自然都是要过来打招呼的。 　　顾非凡发现聂征应付起这种场面相当得心应手，姿态很高，但言语得体，让人挑不出错来，几个跟他搭过话的高官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顾非凡没有参与那些高层大佬的谈话，但还是遇到不少前来跟他攀谈的人，有以前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他表面礼貌应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连那些人的自我介绍都懒得去记。 　　应付完来自守备司的一位督察，顾非凡终于得到片刻清静，他走向一侧的餐台，打算拿点东西吃。 　　刚穿过来的时候，这个世界的食物曾经粗劣到令他印象深刻。 　　当然，今天宴会上的食物都不会差，尤其是各类精美漂亮的甜品和点心。 　　作为一名合格的奶爸，顾非凡看到那些东西的第一反应就是——叶起应该会喜欢。 　　挑了最漂亮的一个小蛋糕收进空间仓库，他便停了手，一个就能让小孩开心好久，过犹不及，他可不会犯江宜犯过的错误。 　　看一眼聂司长所在的方向，见那人还没有脱身的迹象，顾副官就管自己吃东西了。 　　没一会儿，任濯过来，还带了两杯气泡酒。 　　任濯大概以为聂征会来是因为顾非凡的劝说，便道：“多谢，这回我欠你一次。” 　　对于任濯的错误认知，顾非凡没有出言解释，只是接过酒杯跟对方碰了下。 　　他同任濯相处久了，觉得这人除了有点傻白咸，本性倒也不坏。 　　如果不是B类居民出身和拥有一堆A类居民亲戚，估计任干员也可以进入聂司长的信任名单。 　　碎金行动之后，固有的一切都将被打破，包括A类居民的阶层特权。 　　毫无疑问，未来的穹镜会是个以超凡者为主导的世界，战斗力才是唯一的话语权。 　　届时，今晚宴会厅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会跌下高台，沦落为他们原先最看不起的低阶层，任濯除外，就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那种变化。 　　刚喝了几口酒，聂征就过来了。 　　发现司长现身，任濯和顾非凡赶紧站起。 　　接受了任干员的问好后，聂司长对他的副官道：“走吧。” 　　顾副官没有多话，立即一副忠心耿耿好下属的模样，跟上大BOSS走人。 　　到了门廊，有侍从上前询问是否需要代驾服务，被顾非凡拒绝，司长座驾就停在前院右侧，并不远。 　　顾非凡将聂征的大衣从空间仓库取出，然后道：“司长，我去开车过来。” 　　聂征：“一起。” 　　现在门口没什么人，聂征也不摆司长的架子，接过大衣展开一甩，搭上肩头之后同他的副官共同走向停车处。 　　临上车之前，他突然伸手揪住顾副官外套上的肩带，把人拖近了一点。 第114章我开玩笑的 　　============================ 　　清晨。 　　隔壁那人下床的时候,聂征就知道了，随着脚步声和开门声，自己这边的卧室门很快也会被推开。 　　主动掀起被子，聂司长等着他的小傻子投怀送抱。 　　咔—— 　　房门打开,顾非凡（副人格）光着脚,穿着睡觉用的短袖上衣和长裤,几个大步就跳上了聂征的床。 　　没办法，每天的上线时间太短了,稍微洗漱一下都是浪费，好在聂征也不嫌弃。 　　事实上，聂司长非但不嫌弃,还很宝贝这个小傻子。 　　拉起被子，打算把人好好裹住，结果却被对方一把推倒，聂征很是不解。 　　顾非凡将聂司长连人带被子压住,气势汹汹地宣布：“我要跟你做一写出来就会被锁的事！” 　　聂征：？？？！！！ 　　愣神的功夫，顾非凡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了，扯开被子,扒拉聂征衣服，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见聂征没有配合,他还气急败坏地吼：“快点，要不然来不及！” 　　聂征被这小傻子搞得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感觉自己遭到了极大的侮辱,就那几分钟时间，再快也来不及好不好？！ 　　果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副人格太过激动,还是主人格察觉出不对劲。 　　聂征的衣服还没被扯掉，顾非凡的副人格咣当下线,取而代之的是吓到呆滞的主人格。 　　身上的人动作一僵，聂司长就知道换芯子了，便调侃道：“怎么不继续了？” 　　顾非凡哆嗦了一下，一片绯红色从脖颈蔓延到了耳朵尖，然后整个人跟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聂司长眼明手快，在他的小副官落地之前将人拉住，重新拽回了床上。 　　一跌回床铺，顾非凡就喊：“不不不，不是的，不是！” 　　“不是什么？”聂征好整以暇地问。 　　聂司长的控物技能多厉害，当他想把一个人压在床上的时候，永远不可能会失手。 　　顾非凡（主人格）挣脱不了，只能红着脸说：“那事我没同意，不算数。” 　　“你不同意？”聂征双眼一眯，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起来。 　　他原本也没想怎么样，然而自己不想与被人拒绝是两回事。 　　按住依然还在试图挣扎的猎物，聂司长撑起身体，居高临下道：“我跟他都同意了，二比一，你的反对无效。” 　　说着身体往下压—— 　　顾非凡举起手肘往前挡，“你说过给我时间的！” 　　聂征动作顿住，此刻他接受到的情绪感知倒也没有讨厌和害怕的成分，主要是慌乱和紧张，不过那些惊慌已经足够令人心软了。 　　他其实是信任我的，聂征想。 　　轻轻叹息一声，聂司长认输：“我跟你开玩笑呢。” 　　握住年轻人的手腕，将其遮在脸上的手臂拉开，聂征又补充：“别怕，我说话算话。” 　　顾非凡瞪眼，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起来，这温柔缱眷的做派和性感低沉的嗓音真是要命了！ 　　晨间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 　　聂司长下厨做了顿简单又不失营养的早餐，吃完饭，两人出门去上班。 　　到了特勤司总部，聂征直接去办公室，顾非凡则开始找叶起。 　　昨天出门之前，他把孩子交给了保姆，现在应该已经送来上班了。 　　前段时间因为卫延的存在，顾非凡不敢让小孩到处乱跑，如今卫延没了，特勤司又成了叶干员可以随意溜达的大乐园。 　　觉醒体质系能力后，那孩子确实好动多了，也爱跟恩十七混在一起。 　　顾非凡先去了行动三处的楼层，结果发现恩十七外出执行任务，于是又去了内勤技术处。 　　理论上，叶干员是那里的编制，加上有艾九在，小孩被带过去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最后，顾奶爸在八楼信息室找到了叶起。 　　信息室是特勤司内部所有信息资料的汇聚之处，除了总部各处的工作报告，派驻在外的干员也会收集资料往回送。 　　当然，这些资料保密等级都比较低。 　　不过积少成多，汇聚起来还是能发现不少有用信息的。 　　信息室配备了几名文员，负责将原始数据输入电脑。 　　这地方工作的都是女干员和女文员，女人天生喜欢软萌的东西，所以叶起在这里一向非常受欢迎。 　　顾非凡找过来的时候，信息室正陷入混乱，因为电脑系统崩溃了。 第115章你真在意他 　　============================ 　　穹镜历2479年12月4日。 　　巅峰城,平议会大厦。 　　“评议长请顾副官也一起进去。”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说。 　　聂征与顾非凡对视一眼，不动声色道：“好。” 　　工作人员在前引路，聂司长与他的副官一前一后走在后面，心里都在琢磨李成贤来这一出是想做什么。 　　虽然李成贤在聂征面前很坦诚,透露了很多关于他自己的重要秘密,但聂征却不可能毫无保留。 　　顾非凡的能力与特别之处,他就从来没有主动向那位提起过。 　　过去李成贤也没有表现出对顾非凡的兴趣，他一般不过问聂征做事的具体细节,好似对这个自己精心培育的种子充满信心。 　　通过好几道门禁，终于来到评议长办公室门前，房门自动打开。 　　聂征一马当先走进去,顾非凡跟在后面。 　　这是一个巨大的弧形办公室，朝外一侧都是落地窗，因为楼层位置高，窗外只能看见灰蒙蒙的天空。 　　评议长的办公桌在房间尽头,不过此刻房间主人正背手站在窗边，听到声音转过身。 　　李成贤（廖启合），男,第七区管理人，TSAM第三层,生化改造者。 　　李成贤的备注都在顾非凡的预计范围内，当他琢磨李成贤底细的时候，对方也认真打量了他。 　　“我很奇怪。”李成贤先开口,慢悠悠道：“你这样出色的年轻人，我以前竟然没怎么注意。” 　　顾非凡立即回答道：“议长言重。” 　　李成贤笑了一下,又看向聂征：“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他，或者说,你有意在我面前忽略了他的存在。” 　　聂征：“议长此言何意？” 　　“他的特别之处，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李成贤叹口气，“现在时规局注意到他了，再想掩饰也晚了。” 　　听到这话，聂征和顾非凡皆是心中一凛。 　　李成贤继续道：“诺拉姆斯实验室通过智脑分析，判定顾非凡在踔绝比赛期间就是六系超凡者，所以选中他——” 　　“成为重塑实验体”这几个字响起的同时，空旷的办公室突然嗡得震动了起来。 　　前方面积巨大的落地窗瞬间蒙上了一层白雾，冰凌结晶从外圈向内蔓延，并以燎原之势汇合聚拢。 　　几秒钟之内，原本通透的玻璃变成了莹白的冰层，室内温度也跟着骤然直降，地板上随之冒出一层白霜，并很快漫过地毯和家具。 　　顾非凡转头看聂征，虽然此刻聂司长一无表情泄露、二无姿势变化，但室内三个人里就他可以搞出这个动静。 　　他早知道这人有控制温度的自然系能力，只是没想到用出来效果这么猛。 　　“司长。”顾非凡去拉聂征的手。 　　手背被人触碰的瞬间，聂征冷冽如冰的眼眸微微颤动，眼睫下垂，那种仿佛要席卷整个天地的狂暴怒意才开始渐渐平息。 　　“我从未见过你这么大反应——”李成贤意味深长地道：“看来你真的很在意他。” 　　“由于基因编辑过程中有太多人为修改和调整，我们培育出的种子往往都存在情感波动性障碍，冷酷、淡漠与麻木是最常见的。” 　　“比如你小时候和叶起一样，也有一定程度的自闭倾向，不过你比叶起聪明多了，很会伪装自己。” 　　“我一直以为你身上那些天生的情感障碍无可更改，现在看来那只是你还没遇到在意的事或人而已。” 　　李成贤看向眼前自己花了多年心血培育出来的执行人，有些欣慰，“我很高兴你能拥有这些真实的情感，这是人类身上最珍贵的部分。” 　　“什么，他被议长叫进去了？” 　　顶楼大厅接待处，评议会常务干事严盛不解地看着空荡荡的座位。 　　“是的，议长让顾副官一起进去了。”接待处的工作人员再次重复，然后问：“常务，需要我在顾副官出来时转告他吗？” 　　严盛摇头，工作人员便不再开口。 　　严盛走出接待处，看向通往内部办公区的通道。 　　怎么突然把人叫进去了呢？ 　　只是个司长副官而已。 　　以那位廖总长一贯的行事风格，并不会太关注这种中下层人员，除非他打算重用。 　　如果那样的话，事情可能会有点麻烦…… 　　就在严盛为自己是否会错失一个好机缘而焦虑的时候，远处通道口的外侧防护门唰得打开，特勤司司长和他的副官一起走了出来。 　　严盛听到动静，转头看去。 　　只间聂司长打头走在前面，面色冷峻、步伐凛凛，周身挟带一股外放的寒气，显然心情不太好，后面顾副官则看不出什么异常。 　　似乎是察觉到了严常务的存在，聂征将视线移了过来。 第116章不要阻止我 　　============================ 　　对于源世界最顶级的一部分权贵来说,世上的一切都可以买到，而轻易能买到的东西均会失去其独特性与珍贵性。 　　所以他们喜欢收集一些法律上，甚至道德上不应该被收集的东西——比如穹镜人标本。 　　由于单向通道原则，镜世界的生命体在穿过平行空间通道之后很快就会丧失生机。 　　源世界科学家经过多年研究,依然无法解决那个问题。 　　而那些研究的副产物,就是很多穹镜生命体在源世界被做成了生物标本,有植物、动物，当然也有人类。 　　一开始,穹镜生物标本都被冠以科学研究的名义，至少在公开的说法里，那是正大光明的科研。 　　至于研究过程中失去生命的镜世界生物,就算是为科学献身了。 　　然而不知何时开始，源世界的贵人之间兴起了将穹镜人标本作为收藏品的风潮。 　　不过这风潮只在小范围内流行，普通人可能听都没听过，因此那些人权组织也无从反对。 　　最初,贵人们的收藏都来自时空科研局以科研名义制作的标本，渐渐的，他们不再满足于此。 　　于是,像韩元这样的标本定制服务提供者出现了，他们在碎金城设置据点,根据客户的要求，收集并提供相应的完美藏品。 　　当然，面上还是要用科学研究作为挡箭牌的,这就是那家生命探索公司成立的理由。 　　最近几年，收藏家们的品味越来越挑剔,他们看上了用超凡者制作的标本，尤其是参加过踔绝的、在源世界拥有一定知名度的超凡者。 　　“年轻、俊美、实力强大,如此完美的生命被定格，而且永不磨灭，将会是一件多么绝妙的艺术品啊。”买家道：“对于穹镜人来说，短暂的生命能以这种方式获得永恒，也是一种幸运呢。” 　　“您说的太对了。”当时韩元笑着保证：“请放心，生命探索公司一定会完成这个委托。” 　　一想起自己拍胸口承诺过的事情，韩元不自觉摸了摸额头，他停下踱步，焦虑地看向空中的通讯光屏。 　　画面接通，出现在上面的是个处于谢顶边缘的中年男，他是生命探索公司碎金城分部负责人范恩斯。 　　不等范恩斯开口，韩元直接道：“顾非凡被选为重塑试验体了。” 　　范恩斯愕然，“实验体不是大区自己报送的吗？韩总怎么不阻拦？” 　　韩元摇头，“时规局直接下令征召的，都没有通过监督联席会讨论。” 　　范恩斯神情严肃起来，“我现在就联系时规局的线索提供人，问问是怎么回事。” 　　“快去办，这一单委托非常重要。”韩元提醒，“这关系到公司的未来，完不成，我可没办法向客户交代。” 　　范恩斯郑重道：“是。” 　　就在生命探索公司诸人在为“顾非凡被选为重塑实验体”而头疼的时候，当事人顾非凡也在为如何说服聂征让他参加重塑试验而头疼。 　　这次突如其来的征召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作为一个对源世界阴谋一无所知的穹镜原住民，受到征召的超凡者一般都很愿意去碎金城，因为大区联合会的各项待遇非常优厚，而且提升居民等级也更容易。 　　何况这是强制征召，不能不去。 　　如果顾非凡逃避征召，会导致时规局注意到第七区特勤司，继而影响碎金行动的开展。 　　穹镜历2479年的大区联合会将于12月20日开始，虽然正式会议时间只有一天，但各大区管理人到了碎金城总会多待一段时间。 　　碎金行动的具体实施时间为来年1月7日，那是W3空间通道试运行结束时间，也是碎金地下城防备最薄弱的时间。 　　大区联合会给出的重塑试验体召集截止为12月31日，即碎金行动实施前七天。 　　如果最后日期之前顾非凡不能应召，就等于违反大区联合会的规定，不但李成贤会受到处罚，整个碎金行动都会受影响。 　　所以顾非凡的决定是接受李成贤的建议，去诺拉姆斯实验室冒一次险。 　　诺拉姆斯实验室有TSAM的人，这一点李成贤早就透露过。 　　在那些TSAM第三层原本的计划里，聂征需要在诺拉姆斯实验室接受一次信念重塑，假装被彻底洗脑之后，伺机进入碎金地下城，破坏W3通道或者经过通道穿到源世界去。 　　那计划与原书太监前的剧情除了时间上有些差异，其它基本对得上。 　　诺拉姆斯实验室位于地下城核心区，自己过去提前探路也好，顾非凡这么觉得。 　　到时候他还可以在实验室那边制造混乱，根据李成贤所说，实验室的智脑系统与整个碎金城地下控制系统存在关联，所以实验室的混乱有可能造成整个地下城的连锁反应。 　　然而聂征是宁愿将碎金行动提前也不愿意让顾非凡去尝试信念重塑的。 　　顾非凡很怀疑重塑试验对他这个穿书者是否会起效，不过那点不能说出来，只能以他有特殊技巧可以豁免一切伤害为由，来保证自己没问题。 　　两人争论了半天，谁也不能说服谁。 　　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聂征抱臂站在窗边，没有理会，顾非凡无奈，只能过去按下通话键。 第117章死得有意义 　　============================ 　　碎金城位于中央大陆南方大陆架边缘,北面是高耸的呼啸山脉，南面是急降的陡崖深海。 　　由于地理位置优越，这座城市是整个穹镜规模最大的深水港，十二大区的众多货物都会在这里汇聚和贸易。 　　按照海拔由高到低,碎金城共分为三个区,分别为行政区、内城区和外城区。 　　行政区建筑在呼啸山南麓的翡翠峰上,占地面积最小，却是整个城市最核心的所在,大区联合会（实际上是时规局）就位于这个区。 　　行政区有很多大区联合会直属机构和雇员（实际上是源世界机构和源世界雇员）。 　　此外，实行“大区首脑家眷迁居制度”之后搬过来的历任大区高官家族也都住在那里。 　　内城区位于翡翠峰山腰，居住者均为城市长期居民,大部分是这个城市的原有居民。 　　内城区也是各大区外交和商务机构的驻地，分布着十二个拥有治外法权的使领区，另外这里还有众多专攻文学艺术和科学教育方面的机构，可以说是穹镜的外交、文化与科技中心。 　　外城区面积最大,形状东西狭长，沿着海岸线铺呈开来，南边为港区码头和货栈,北边为贸易中心和定居点。 　　在这里活动的主要为从各大区过来的临时居民，主要从事物流、仓储、运输和贸易等工作,人数最多，也最庞杂。 　　由于地形影响，碎金城各区之间存在明显的高度差,等于存在很多天然的隔阂。 　　穹镜历2479年12月7日，当地时间下午六点。 　　夕阳西下,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与城市中亮起的灯火交相辉映,犹如碎金闪耀。 　　外城区繁忙的街道上，两名身穿深灰工作服的男人正默默走着，前头是个高瘦的青年，蓬乱的栗色头发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样貌，后头的男人略矮，身形敦实，一顶鸭舌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下半张脸。 　　两人走入路边的一栋建筑。 　　这地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劳工公寓，很符合两个人的装扮和身份。 　　带路的青年没有停留，左拐右拐，把男人带到了地下室，经过好几道门，他们最终进入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好几个人，但迎上来招呼的只有一个年轻女人。 　　“总算来了啊。”年轻女人看看带路青年，“你这假发真丑”，又看他身后的男人，“这位是——” 　　带路青年摘掉那头栗色假发，没有回应真丑的评价，直接介绍起身后的男人。 　　“罗钦，第七区贸易司驻碎金城办事处安全主管，实际为第七区特勤司外派干员，你们以后的工作需要他的协助，所以司长让我带他过来。” 　　带路青年的介绍让男人皱起眉头，不过没等他开口说话，对面的年轻女人就点头道：“我知道你，你跟司长一起参加过第22届踔绝。” 　　第22届踔绝，是聂征第三次参加比赛，作为队长，他带回了七名队友，创下历届比赛存活人数之最，至今未被打破。 　　罗钦就是那之后成为聂征追随者的，原本以他的资历，现在都可以退役了，但为了搞清楚一些疑问，他一直留在碎金城工作。 　　罗钦的工作是直接对接聂征的，这次司里的情报主管找上他，神神秘秘地说要带他去见个人，却又不肯提前说清楚，让他非常疑惑和警惕。 　　听到这女人口称司长，罗钦问：“你也是特勤司干员？” 　　年轻女人点头，“我曾经是总部内勤技术处的，我叫付若思。” 　　罗钦眉头微动，“曾经？” 　　“对。”自称付若思的女人平静承认：“现在我加入了黑旗，是一名反政府叛军，但这也不是我的真实身份，我的真实身份说来话长……” 　　穹镜历2479年12月8日，当地时间凌晨五点。 　　附属大陆西北，临海城市清波依旧笼罩在浓重的夜幕之下。 　　海边码头的一座仓库里，付凌跃上一个货箱，看着前方或站或坐的一群人。 　　虽然这些人都是经过他精心选择和考核的，但付凌觉得有件重要的事情依然需要自己重申一遍。 　　“我还不能说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我只能告诉你们，此行非常危险，比我们以前的任何一次战斗还要危险，我也不能透露我们的敌人是谁，我只能告诉你们，敌人的强大超乎你们的想象。” 　　停顿片刻，付凌继续道：“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个退出的机会，反悔还来得及。” 　　下方有人喊：“团长，我听你的！” 　　立即就有很多人附和起来，付凌双手下压，制止了更大的骚动。 　　“这一去，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会死，甚至整个队伍都可能全军覆没，也包括我。这不是危言耸听，我希望你们能想清楚。现在退出，我们还是兄弟，留下的人需要担负起救世军的未来。然而一旦上了船，任何人都不允许反悔，反悔的人——” 　　付凌环视一圈，将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道：“我会亲自动手。” 　　“团长。”左下方一个青年举手。 　　付凌：“说。” 　　青年问：“团长你说过，只要上了船，我就能知道英雄哥他们的死因，所以我们这次等于就是去给他们报仇的，对不对？” 第118章喜欢写作业 　　============================ 　　这天晚饭后回到集体公寓,顾非凡开始收拾行李。 　　以前仗着有空间仓库，他基本是不怎么收拾的，但这次不行。 　　首先被丢出来的是占地面积最大的床垫，然后是一堆吃的穿的用的东西,杂物差不多将床垫完全淹没。 　　顾非凡坐在床垫一角,开始挑挑拣拣。 　　非必要的东西都不带了,衣物之类的，先放行李箱,再收进空间仓库，以方便将来拿出。 　　顾非凡埋头收拾东西的时候，叶起去房间拖出来一张迷你沙发,大声说：“沙发——” 　　“你要带沙发？” 　　小孩用力点头，因为监护人刚刚说过，这次出差的时间会比较久，必须把有用的东西带走。 　　“那个带不了。” 　　小孩闻言立刻眉头下压。 　　顾非凡招招手,等叶起走过来，便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叶起沉默看向他的监护人。 　　“这次课本也带不了，所以出去以后,你就不用写作业了。” 　　叶起眨巴眨巴眼睛，小眉毛皱起来，扭头看旁边茶几上的书本和练习册,神情逐渐纠结。 　　顾非凡惊了：“你……喜欢写作业？” 　　小孩缓缓点头。 　　“真是想不到啊，不过这也不是坏事。”顾奶爸摸摸孩子的头,“那我们带一些吧。” 　　收拾了叶起的随身物品，顾非凡把人赶去洗漱睡觉,安顿好一切，才继续自己的扫尾工作。 　　多余的衣物放到房间衣柜里，多余的食物放进厨房橱柜里，几把枪已经保养过了，连带补充的弹|药收进空间仓库，更新过的急救包也可以直接收，剩下没用的杂物…… 　　扔掉一堆用来哄小孩的玩意儿，最后留下三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都是聂征。 　　穹镜历2479年12月13日，上午八点。 　　特勤司停机坪上的三架蜂窠发动引擎，制造出巨大的轰鸣声。 　　参加本次大区联合会安保工作的首批特勤司干员由一处处长季斯杰带领，提前三天出发前往碎金城。 　　与季处长同行的除了五十名干员，还有司长副官顾非凡。 　　聂司长亲自前来送行。 　　该说的其实早就说过了，告别场面非常简短，顾非凡只与聂征对视了一眼，然后就登上了舷梯。 　　聂司长目标太大，与黑旗和救世军的联络只能靠顾副官去办。 　　距离大区联合会的征召截止日尚有半个月，这段时间顾非凡在碎金城活动还是没问题的。 　　五个多小时后，来自第七区的飞行编队抵达碎金城，当地已经是傍晚。 　　飞行器降落于碎金城内城的第七使领区停机坪，派驻在碎金城的特勤司特派处负责人胡理前来迎接。 　　季斯杰立即进入工作状态，跟胡处长了解起情况，顾非凡作为司长副官却只露了一下面，因为叶起不舒服。 　　虽然远在碎金城，胡理却是知道顾副官深受司长青睐以及叶干员地位特殊那些事情的，见那两位走了，他也不敢多管，专心应付起季斯杰。 　　一个小时后，天色暗了下来。 　　顾副官领着叶干员离开使领区外出散步，毕竟是整个穹镜都独一无二的碎金城，首次到来的访客想到处看看也是人之常情。 　　一大一小，穿着第七区特勤司制服大衣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二十分钟后，一辆维修工程车停在外城区的一条街道上，车上下来两个人。 　　两人穿着同款工作服，带着同款鸭舌帽。 　　其中一个肩上挂着一圈水管，手里拎着电钻之类的工具，另一人则背着个半人高的大包，包里的东西应该不重，因为他背得很轻松。 　　两人进入路边的一间修理铺，跟店员交谈几句之后继续往里走，上楼梯，到达二楼。 　　携带水管工具的人放下身上的东西，摘下帽子，背包的那人解下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孩。 　　小孩双脚落地，安安静静，面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既不好奇也不紧张。 　　“哟，小可爱也来了啊。”屋里有个年轻女人很开心地跑过去，张开手臂就要抱，小孩后退一步，揪住背包人的衣袖，躲开了女人的企图。 　　“别玩了。”背包人摸摸小孩的脑袋，对面露失望的年轻女人道：“正事要紧。” 　　几个人到窗边的桌子旁坐下。 　　小孩趴在窗台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远处海港的灯光，三个成年人商量起事情。 　　江宜：“救世军是上周来的，我们给安排在东部港区码头那边，付团长跟汤会长又见了一面，现在就等司长过来汇合了。” 第119章宝宝好厉害 　　============================ 　　隔天一大早,特勤司宣布征用第七使领区信息中心。 　　其他工作人员被请出去之后，信息中心里就只留下几名特勤司总部来客。 　　几人分别为行动一处处长季斯杰、司长副官顾非凡和内勤技术处干员叶起。 　　看着满屋的电子设备，顾非凡拉着叶起的小手道：“来，试试能不能控制这些东西,弄坏了也没关系。” 　　叶起闻言眉头一压。 　　有眼色的监护人赶紧改口：“不弄坏,宝宝可厉害了。” 　　上次解析碎金城地下模型成功后,顾非凡觉得叶起的能力应该有更广泛的应用，掌控使领区信息中心是第一步。 　　当叶起鼓着一张包子脸怒视信息系统服务器的时候,顾非凡站在小孩身后，双手握拳，好似在帮前者使劲。 　　季斯杰看看煞有介事的那两个人,觉得这事就很不靠谱。 　　不过出发之前司长专门跟他说了要配合顾非凡，所以这会儿他便保持了沉默。 　　叶起天生是个爱思考的小孩。 　　每当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被人当作在发呆的时候，他其实是在思考。 　　躺在摇篮里的时候，他看育婴室的天花板,看到很多横平竖直的线条，然后思考那些线条的角度与方向。 　　学会走路之后，他看墙壁和地砖上的污渍,凭借飞溅与摩擦的痕迹，思考那些污渍曾经的运行轨迹。 　　有时候他也看其他小朋友的后背,看那些衣服布料上的经纬，看那些绗线与针脚，思考棉线是如何上下交织的。 　　有一天,当他看着墙上的挂钟时，他突然突破了表盘的遮挡,看到了整个时钟的内部结构。 　　他还看到了墙壁上的钉子与时钟后背用来挂钉子的铜钩，突然就明白那两者的连接处是一个关键点,只要破坏那个点—— 　　他只是想了想，那个挂钟就从墙壁上滑了下来。 　　解构、重组、解析这三项规则系能力对叶起来说，都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奇异状态。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可以那么做，但他就是可以。 　　控制信息系统与破坏挂钟关键点不太一样，因为面对的不是有形的物质，而是一个个闪亮的小光点，叶起不知道那些小光点是什么，但他可以让它们变得非常听话。 　　两个小时后，第七使领区突然发生了短暂的停电。 　　经过后勤保障处紧急抢修，十五分钟后电力得到了恢复，然后所有工作人员的通讯器上出现了一串奇怪的乱码。 　　这段毫无意义的乱码来自使领区信息中心，被判断为因断电重启而导致的系统错误。 　　顾非凡仔细核对了这串乱码，确认与自己随意写在草稿纸上的内容一模一样。 　　“宝宝真厉害！”手里东西一丢，他抱住叶起就狠命开亲。 　　叶起垂着眼睑，沉默地接受了这一亲昵行为，虽然他并不喜欢被叫做宝宝，但谁让这人是他的监护人呢。 　　此刻，遥远的附属大陆。 　　艾九跟着恩十七走进了军务部设在巅峰城远郊的武器仓库。 　　将文件交给值守官兵，恩十七背手站着，气势凶冷。 　　相比训练营时期，艾九已经长高了半个头，但恩十七的变化更大，不但面部轮廓变得有棱有角，身板和个头也由营养不良的细瘦变成了强健有力的彪悍。 　　“这个——”守卫说：“你们要的量太多了，而且还包括这么多重武器，按规定是要提前十天申请的。” 　　“我们有评议会特批。”恩十七冷冷地说，“数量不是你们拒绝的理由，这是紧急调拨，既然是紧急，那就不可能提前申请。” 　　守卫官兵又看了恩十七和艾九一眼，“我还要向上面请示一下。” 　　恩十七掏出特勤司制式的通讯器，在手上晃了晃，严厉喝问：“要不要让我们聂司长亲自跟你说？” 　　最后，戎机司守卫妥协，允许两人进入仓库。 　　艾九发现恩十七最近的言行都有点向聂司长靠拢。 　　当然，如果是在非凡哥面前，恩十七还是很像以前的恩十七，一副头脑简单的纯真少年样，但只要顾非凡不在面前，这人就会严重变脸，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依照清单，越来越多的武器装备被搬运了出来，仓库管理员负责点数，恩十七在旁监督，间或检查一下东西的状态。 第120章他们的目标 　　============================ 　　穹镜历2479年12月15日,上午八点。 　　这是一个阴郁的清晨，天空中的云层低得仿佛都能触到远处翡翠峰的顶端。 　　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军车驶出第七使领区正门，沿着内城主干道一路向西。 　　车由常驻碎金城的一名特勤司干员驾驶，此刻顾非凡和叶起都坐在后座上,两人穿着司里统一配发的黑色防水风衣,身侧放着两束扎着墨色缎带的重瓣百合。 　　“死亡就是一个人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而葬礼是我们告别他的仪式。”顾奶爸摸摸孩子的头顶，解释道：“对于死者的亲友来说,那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叶起偎依在顾非凡身边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死亡是什么，他甚至还从监护人的声音里听出了淡淡的悲伤。 　　半个小时后,当车辆抵达望海崖公墓时，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 　　这地方位于内城最西端的缓坡，是一片由森林包围的巨大绿地，也是所有碎金城居民的长眠之所。 　　无数白色大理石墓碑在草坪上错落分布,仿佛一眼望不到头的死亡之海。 　　“麦部长，请节哀。”顾非凡将花束放在麦薇安的遗像前，然后对痛失爱女的第一区安全部长鞠躬致意。 　　麦克雷看起来神色平静,只有眼角的红血丝显示他这几天并不好过，“谢谢,也代我谢过聂司长。” 　　根据大区联合会的规定，在碎金城身故的人都必须在这个城市安葬，而且停灵不能超过三天。 　　麦部长的妻子因为悲伤过度无法出行,另外家里的幼女还不记事，所以他这次只带了长子麦迪安来碎金城。 　　此时的麦迪安相比一个多月前改变很大,他站在父亲身边，神色肃穆,不复当时的傲慢无礼模样。 　　叶起学着顾非凡放下花束之后，对着麦迪安鞠了一躬。 　　麦迪安道：“我姐姐可漂亮了，你还记得吧？” 　　叶起沉默了两秒，最终嗯了一声。 　　碎金城的葬礼风俗比较简单，追思会之后，众人移步墓地。 　　顾非凡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化名西维亚的女人，女人以学校教师的身份参加了葬礼，全程非常低调。 　　棺椁入土，墓碑竖起，顾非凡赫然发现，麦薇安的死亡日期就是她的出生日期。 　　淅淅沥沥的冬雨中，宾客们撑着黑色的雨伞，依次走到墓碑前放下一株白色月季，然后辞别死者家属。 　　顾非凡牵着叶起的手走到墓前献花，接着一路步行回到了停车场。 　　为他们当司机的碎金城特派处干员李欧倚着车窗东张西望，见他们回来立即将汽车引擎发动了起来。 　　车辆驶出公墓，绿荫围绕的盘山路上转过第一个弯之后，顾非凡突然说：“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 　　李欧偏头去看后视镜，看了几眼却毫无收获，“顾副官，你是不是看错了？” 　　顾非凡道：“你专心开车，其它都不要管。” 　　李欧便不再言语。 　　这时雨已经越下越大，车辆拐过第二个弯，一切顺利，第三个弯，方向改变，第四个弯—— 　　砰！ 　　急速行驶中的车辆突然失控，一个甩尾冲出了车道。 　　早有防备的顾非凡第一反应就是抱住叶起，以防止小孩在冲击中受伤。 　　所幸车道之外植被茂盛，汽车没有直接滚落山崖，而是只冲了几米便卡在了半途。 　　“车胎突然爆了。”李欧懊恼地说。 　　顾非凡却是不太相信这种巧合的，他推开后座车门，带着叶起一跃回到了公路上。 　　李欧正试图把汽车从岩石与树木的夹角处拖出来，作为以力量见长的体质系超凡者，这并非不可能。 　　此时上方公路拐过来一辆轿车，车辆远远就开始减速，最终停在了距离顾非凡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 　　副驾驶车窗降下，一名黑衣女人探头出来问：“需要帮助吗？” 　　顾非凡礼貌微笑，“不用了，谢谢。” 　　女人看看叶起，似乎是心疼这么小的孩子要淋雨，但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重新关上了车窗。 　　顾非凡给叶起戴上了兜帽，目光随着那辆车远去变得逐渐冰冷。 　　尤兰达，那个来自源世界的神秘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一会儿，李欧把车拖回了公路，确认右前轮车胎爆了。 　　“顾副官，这车不好开了，我等下叫城里的修车行过来，要不先联络特派处重新给你们派个车吧。” 　　顾非凡转身看看前后的山路，道：“修车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我和叶干员自己回去。” 　　这地方距离第七使领区不超过二十公里，对超凡者来说算不上多远。 　　跟李欧说定之后，顾非凡便启动了指引标，他绕开公路，直接在山崖上抄近路，几个起落就过了好几个弯道。 　　叶起不是第一次被他的监护人这样抱着飞来飞去，整个过程安静而乖巧。 　　事后顾非凡想起来，总会感到非常内疚。 　　明明已经察觉出了异常，但是长久以来的顺遂让他放松了警惕。 　　他以为接下来最大的危机会来自时规局和信念重塑试验，却没有想到在自己不曾注意的角落里，一张卑鄙的阴谋之网早已悄然设伏。 　　指引标图纹打出，身体腾空的一瞬间，顾非凡身上用以支撑超凡能力的精神意志陡然一松！ 　　这种感觉很熟悉，他立即就意识到那是精神抑制器的效果。 第121章亏不能白吃 　　============================ 　　怎么回事？ 　　有那么一瞬间,顾非凡的脑子都是懵的。 　　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伴随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不安，那感觉就像有把带锯齿的尖刀，从胸口捅入并用力翻搅。 　　早该发现的。 　　周遭不对劲,为什么再也没有其它经过的车辆。 　　李欧也不对劲,以他的能力,他本不该来得这么快。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谋划者实力强大,甚至可能包含来自源世界的神秘势力。 　　是生命探索公司，还是时空人权会？ 　　他们为什么要找上我？ 　　不，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叶起，那孩子被带走了！ 　　跃上最近的一颗大树枝头，顾非凡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怒火，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超凡探知没有回应,山林和大雨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 　　这么点时间，叶起不可能被带得太远—— 　　斜下方三百多米外的山路上，有辆黑色汽车正在漂移过弯！ 　　指引标！ 　　作为空间系瞬移技能,指引标的移动过程是不耗时的，它唯一的问题是打出一个图纹需要1.5秒至2秒时间。 　　大雨中的盘山公路上,汽车开不出最高时速，但顾非凡却将他的瞬移技能使用到了极限。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指引标之后—— 　　砰！ 　　他落在了那辆汽车的顶棚上，下落同时手中军刀直接自驾驶位上方扎入。 　　利刃穿透金属车厢,发出刺耳的声响，同时下方车辆紧急制动,原地甩尾，路面上溅起一圈水花。 　　车辆甩尾过程中,顾非凡探身翻下车顶，拉开驾驶位车门，一把拽住了司机衣领，将其拖出来甩掉。 　　做这一切的同时，他也确定了这辆车上没有其他人。 　　嘭！ 　　失控的汽车撞击在道路内侧的陡峭石壁，车头凹陷，车架变形，所有车窗四分五裂。 　　顾非凡在撞车之前落地，精准地将军靴踩住那司机的胸口，手中自动步|枪也抵住了对方脖子。 　　“孩子在哪儿？”他怒喝：“快说——” 　　司机是个相貌普通的男人，他平静躺在被雨水冲刷的路面上，既没有受伤吃痛的反应，也没有惧怕威胁的表情。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中心有个红点正在发光。 　　这是个假人！ 　　就在顾非凡察觉有异的刹那，一股强劲的电流自假人身上爆发，带出电火花劈啪作响。 　　雨水与金属枪管都是最好的导体。 　　闪避不及，顾非凡的身体瞬间被电流击穿。 　　铺天盖地的疼痛如溃堤的洪水般席卷而来，他在痛苦中瘫软倒地，意识逐渐涣散，什么也做不了。 　　雨雾中，一架造型独特的小型飞行器在空中现形，盘旋片刻之后降落在路面。 　　有两个男人从上面跳下，一前一后走过来。 　　“总算搞定了，可真不容易。”其中一个穿着第七区特勤司制服的男人说。 　　另一个吩咐道：“到底是六系超凡者，你赶紧再给他补一针，要不等下中途清醒就糟糕了。” 　　前头那人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针管状的东西，走到顾非凡身前，正待下蹲。 　　啪！ 　　原本人事不知的顾非凡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了那人脚踝。 　　尽管身上的“雷霆”能力非常鸡肋，但作为拥有相应能力的超凡者，顾非凡的电系抗性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倒地之后，他其实还保留了部分意识，只是身体状态很不好，不过没关系—— 　　伤害转移！ 　　伤害转移：转移使用者所受物理伤害50%，使用间隔15分钟，2级，可升级（熟练度3%） 　　这个人穿着特勤司制服、顶着李欧的脸，但顾非凡知道那都是假的，所以下手毫不容情。 　　被扣住脚踝的假特勤司干员立时委顿在地，顾非凡也在同时飞身跃起，直扑现场另外一个人。 　　另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连忙后退，但是晚了。 　　咔咔两下。 　　那人被顾非凡踢断了大腿骨，瘫在地上发出惨烈的嚎叫。 　　与此同时，顾非凡也看到了那人头顶的备注。 　　雷明顿，男，生命探索公司雇员。 第122章一个坏东西 　　============================ 　　车队驶出一段距离,等碎金城执法局那帮人都消失于后视镜之后，副驾驶位上的季斯杰转头看后座。 　　后排座位上，顾非凡抱着叶起，孩子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们给叶起用了麻醉剂。”顾非凡语气平静地陈述,同时从空间仓库掏出一个针管状的东西递给季斯杰,“这是他们打算给我用的,应该是同一种东西。” 　　季斯杰接过针管看了看，“我已经通知医务处做好了准备。” 　　顾非凡嗯了一声,又在叶起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那些人的主要目标毫无疑问是他，叶起只是受到了波及,如果今天不带出来，这孩子就不会有这一遭。 　　感受到怀里小小软软的身体，他很愤怒，但却有更多的内疚与懊悔。 　　回到使领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送叶起去医务处检查，等待血检结果的过程中，顾非凡借用医务处的座机给聂征打了个越洋电话。 　　“司长。”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怎么了？”聂征立即听出了异常。 　　“半个小时之前。”顾非凡喉咙哽了一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在我们参加完葬礼回来的路上,遭到了不明歹徒的袭击，叶起被注入了麻醉剂，目前还在昏迷中。” 　　聂征：“你怎么样？” 　　顾非凡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虽然说了没事，但那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说话者低落的情绪,聂征沉默了一下，“不要担心,我明天就过去了。” 　　顾非凡嗯了一声，只是很轻很软的一个字，却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聂司长被嗯得心都化了，柔声道：“季斯杰在旁边吗？把电话给他。” 　　季处长确实在旁边，他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顾副官在向聂司长撒娇，正浑身不自在，接过电话，发现对面司座大人的声音冷静如常，遂赶紧打起精神回答问话。 　　“应该是早有预谋……当时道路两端都被阻挡了……其中一人假扮成特派处的干员李欧，惟妙惟肖，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对方死了两人，最后一个被碎金城执法局带走了……” 　　季斯杰也不能在电话里说太多，大部分地方只能意有所指地暗示一下。 　　聂司长应该是听懂了，没有追问袭击者的细节，反而再三跟他确定顾非凡的状态。 　　“他没有受伤……应该是……好吧，等下我让医官给他检查一下……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挂了电话，看看守在病床边的顾非凡，季斯杰心中感慨万千。 　　司长待这小子果然不一般。 　　他进特勤司这么多年，何曾见过聂征如此关心一个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季处长的凝视，顾非凡忽然回头，手上多了一张纸，递过去道：“处长，还有一件事——” 　　半个小时后，叶起醒了。 　　小小的孩子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胳臂上还挂着点滴，样子傻愣愣的，墨蓝色的大眼睛无神又呆滞。 　　使领区的医务官小心道：“叶干员的反应可能还有些迟钝，明天药物代谢得差不多就可以恢复如常了。” 　　顾非凡点头：“谢谢，麻烦你们了。” 　　等医务官走后，顾非凡摸了摸叶起的头发，又俯身亲亲孩子的小脸蛋儿，听到身后有走动声，立即警惕地回头。 　　见来人是季斯杰，他便起身问：“查到了吗？” 　　季斯杰递过一份文件，压低了声音道：“那是一个带行政区权限的特别车牌，隶属于大区联合会下的文教科学部门，我建议你还是等明天司长来了再做打算。” 　　顾非凡接过文件翻看了一遍，淡淡道：“我有数的。” 　　毫无疑问，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他们甚至知道他六系超凡者的身份。 　　时规局或者诺拉姆斯实验室没有必要那么做，所以生命探索公司那帮人是绕过时规局发起的袭击。 　　自己除了被拉去做重塑试验，还有其它价值吗？ 　　与此同时。 　　碎金城行政区，东南A002片区，生命探索公司。 　　公司主楼地下B2层，尤兰达在一个医疗专用舱中醒来。 　　智脑电子音提醒她需要立即去见这里的分部负责人范恩斯。 　　听到这个提醒，尤兰达的嘴角微微一扯，露出有些不屑的微笑，她并不着急，而是慢条斯理地起身，将光屏调成镜子模式以便观察自己目前的形象。 　　温柔典雅的西维亚已经消失，出现在镜面上的是一个眼尾上扬、唇形纤薄的女人，与她自己的天然相貌很接近。 　　招手要来化妆包，尤兰达给自己上了一层妆容，以掩饰外貌中过于明显的攻击性，处理好一切，换上一身修身及膝裙，她施施然走出了医疗室。 　　一分钟后，尤兰达在B1层见到了焦头烂额的范恩斯。 　　“雷明顿搞砸了，他自己都差点送了命。”范恩斯耙着头发，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碎金执法局已经介入，霍特要我亲自去跟他解释，预计这次代偿变动罚款也不会少。” 　　尤兰达耸耸肩，“罚金是小事，至于解释，我们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 第123章司长的墙角 　　============================ 　　下午五点多,来自第七区的飞行编队临近碎金城。 　　聂征从蜂窠一号的舷窗往外看，下方的城市已经依稀亮起了灯火，在狭长的海岸线上延绵成片。 　　很快，飞行器的高度降了下去,城市街道与建筑历历在目。 　　“司长。”司长助理李思文推门进来,“飞机很快就要降落了。” 　　舱室里没有开灯,光线也有些昏暗，立在窗边的男人微微颔首以示自己知道。 　　李思文看看司长办公桌上的资料,自动上前收拾，将东西收进文件箱之后，无声带着箱子退了出去。 　　五分钟后,聂征从蜂窠一号机舷梯走下，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停机坪边缘的顾非凡。 　　年轻人穿着秋冬款特勤司制服，发梢和衣物被螺旋桨带起的风搅动翻飞，身形却笔直挺拔,好似完全不受气流影响。 　　那人身边还有个半人高的小号干员，同样站得像模像样。 　　与上次首批特勤司干员抵达的状况不同，今天的停机坪上热闹非常,毕竟这次来的是大区最高领导人。 　　派驻在碎金城工作的大区评议会工作组，以及外交司、贸易司等诸多部门均派人前来迎接。 　　聂司长下飞机之后,还没机会跟手下干员交谈，就走向了评议长专机那边的欢迎现场。 　　十几分钟后，评议长李成贤一行乘上使领区内部车辆前往接待中心,聂司长才得以暂时脱身。 　　脱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的司长副官。 　　顾副官和叶干员前一天刚刚遭遇袭击,此时得到司座大人特别关注也是应有之意，其他人都很识趣地没有跟过去打扰。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聂司长与顾副官只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一起转身走了。 　　碎金城的第七使领区占地规模可观，停机坪位于使领区西北角，隔了一片园林绿地的正北方就是特勤司特派处的专属办公楼。 　　聂征走得很快。 　　本来这人腿长步伐大，走得快点也正常，但这回顾非凡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叶起的小短腿当然更不行，于是只能把小孩拎起来抱在怀里。 　　到了办公楼前廊，聂司长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脚步一缓，等他的副官跟上。 　　顾非凡没有多想，领着聂司长去了二楼的会议室，推门入室，看向桌子上叶起拆出来的无人机零件，他说：“这是今天中午——” 　　听到咔哒声，他蓦地回头，发现聂征居然在锁门。 　　咦？ 　　季处长还在后面呢！ 　　你这样当面把门关了还上锁算怎么回事？ 　　搞不清楚状况的顾非凡楞在原地，那边聂征已经大步走近，前者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直接就给堵在了门后。 　　噗—— 　　会议室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应该是人体撞击造成的。 　　被无情关在门外的季斯杰：？？？ 　　作为一名有眼色且识时务的忠心下属，季处长立马转身后退，贯彻非礼勿听的原则。 　　司长的墙角，他可不敢听！ 　　拥有与季处长相同直觉与自觉的是叶干员。 　　叶起此刻正被他的监护人单手抱在怀里，眼见大凶神步步逼近，推测接下来将要上演小朋友不宜观看的画面。 　　吧唧——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没错，作为一个拥有高度生存智慧的小孩，叶干员已经学会了非礼勿视。 　　懵逼状态的顾非凡受到小朋友行为的引导（并不是）误导，连忙抬起左手一挡，手掌抵在了聂司长的制服外套上。 　　正好是胸口的位置，隔着布料，似乎还能感受到对方心脏的搏动。 　　“呃，那个，我没事，叶起也没事，就是昨天很不高兴，一开始，我还以为——”他磕磕巴巴地解释。 　　聂征抬眸，如墨蓝之海的双眸深邃无际，深得似乎连灵魂都能吸引进去。 　　顾非凡的话语卡住了，颠三倒四的脑子完全想不起来接着该说什么。 　　看着年轻人茫然无辜的双眼，聂征只觉胸臆之中一片柔软，握住对方的手，用力在指尖上啄了一下，收获一个哆嗦。 　　可怜的顾副官此刻内心飓风咆哮： 　　我今天什么时候洗的手？ 　　后来有碰过什么东西？ 　　会不会有味道？ 第124章我死不瞑目 　　============================ 　　聂征回到特勤司特派处专属楼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没有惊动别人，他直接去了顶楼的套房，考虑到里面的人可能早就入睡，就自己用控物技能开了锁。 　　这是一个包含三个房间的大套房,居中是会客厅和起居室,连带一个有落地窗的大露台。 　　一进门,聂征就发现起居室里有人。 　　那人裹着一张毯子，正躺在窗下的长沙发上,沙发旁边留了盏落地灯，柔和的光晕中，年轻人好梦正酣。 　　毫无疑问,这人是想等自己回来，结果等得睡着了。 　　聂征走过去，停驻脚步端详这人的睡颜，过了片刻探身过去,利用控物技能将人轻轻抱起。 　　起居室两侧都有房间，左侧是两个单人间，其中一间关着门,另一间则开着门，同时床头灯也亮着。 　　聂征进入那间卧室。 　　用控物技能提前掀被子,最后将人连带毯子一起塞进被子下。 　　睡梦中的人哼哼了几声，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发出含糊的声音。 　　聂征低声道：“继续睡。” 　　那人唔了一声,脑袋还埋在枕头里，嘴里咕哝着：“聂征……” 　　聂司长伸手拉被子的动作停顿一下,然后无声地笑了，正当他凑头过去,想在那人额头上亲一口的时候，对方又开口了。 　　“不行……绝对不行……这样我会死不瞑目的……” 　　聂司长：！！！你特么到底在做什么梦？？？ 　　睡梦中的人眼睫毛抖动，嘴唇微微噘着，看起来有些委屈，倒是凭添了几分孩子气。 　　聂征的手指在这人的面颊上摩挲几回，最终还是忍住将人捏醒追问的冲动。 　　明天早上再问吧，这人昨天遇袭受过伤，需要好好休息。 　　关灯，转身离开。 　　穹镜历2479年12月17日，清晨。 　　顾非凡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然后腾地坐起，掀开被子。 　　双脚落地的一瞬间，他突然身体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板上，还是脸朝下的那种。 　　前方房门被推开，聂征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没、没什么。”顾非凡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一边揉鼻子一边扯出笑脸，“司长早。” 　　聂征起得确实早，相较衣冠不整、发梢乱翘的顾副官，司座大人这会儿都已经制服笔挺、仪态完美了。 　　瞥了自己的副官一眼，聂司长问：“怎么他没出来？” 　　话语间竟有些小怨念。 　　那个“他”自然是指顾非凡的副人格。 　　虽然两个芯子都是顾非凡的一部分，但傻的那个上线机会不多，所以聂司长很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 　　“哦，那个，他还在沉眠呢。”顾非凡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岔开话题道：“抱歉司长，我去看一下叶起醒了没有。” 　　心虚的顾副官一溜烟跑了，留下聂司长若有所思，他知道刚刚对方在说谎。 　　二十分钟后。 　　顾奶爸连带他家小孩收拾妥当，早餐也送来了。 　　聂征坐在餐桌一头，手边是一沓文件，待两人落座之后，聂司长将手上文件一放，那一沓文件凌空转移到了边柜上。 　　“司长，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副官问。 　　“凌晨两点。”聂征富含深意地瞄了顾非凡一眼，“你当时睡在外面，还是我把你搬回床上的。” 　　顾非凡楞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昨晚最后的记忆确实是在起居室。 　　“当时你还说梦话了。”聂征又道。 　　顾非凡愕然：“啊？” 　　“听你在说死不瞑目什么的。”聂司长微微侧头，目光定在年轻副官好看的脸上，饶有兴味地问：“能说说做了什么梦吗？” 　　顾副官身体一僵，表情生硬、眼神飘忽：“我……不记得了。” 　　这下聂司长不用情绪感知也知道这人在撒谎。 　　假借帮叶起在面包上抹黄油，顾非凡避开了与聂征的目光交流，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太慌张。 　　没错，他说谎了。 　　今天起床的时候副人格其实是想出来的，只是被他强行踢下线了，至于昨晚的梦话，也是源自同一件事—— 　　最近副人格魔怔得厉害，满脑子“不睡聂征死不瞑目”的可怕念头，好在那家伙色胆虽肥，却没有执行力。 　　“睡聂征”那种事，主人格自然是不同意的。 　　副人格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跟人家谈恋爱，本来就有骗心嫌疑，要是更进一步，那就成骗身了。 第125章完美艺术品 　　============================ 　　咔哒、咔哒、咔哒…… 　　整齐有致的脚步声向前延伸。 　　来自第七区特勤司的一行人在他们司长带领下,步伐凛凛地穿过执法局大楼前厅，朝着□□区入口行进。 　　“聂司长。”执法局中队长范佩罗面皮抽搐，“在我们执法局内部，不必如此大阵仗。” 　　聂征傲慢地抬起下颌,用眼角余光看人,“范队长说得很对,然而最近碎金城治安形势恶化，聂某只能小心为上。” 　　范佩罗脸色难看,但终究还是忍了。 　　经过好几道戒备森严的入口，审讯室终于出现在前方。 　　范佩罗指着监控屏幕道：“嫌疑人我们已经连续审问三十多个小时，只是他口风很紧,什么都不肯说。” 　　监控画面中，有个男人正被禁锢在一把刑讯椅上，闭目垂头，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只要方法合适，就没有撬不开的嘴。”聂征嘲讽拉满：“大概是你们执法局工作方法太过文明了。” 　　范佩罗黑着脸，抬手做出请的手势：“聂司长,请吧。” 　　聂征迈步往审讯室大门走，但他身后的几个人却都被拦住了。 　　范佩罗：“聂司长,您是第七区政府首脑的代表，您有资格讯问嫌疑人，其他人可没有。” 　　聂征：“我的副官是当事人,我带他进去总可以吧。” 　　“不好意思。”范佩罗摇头，态度坚决,“顾副官也不能进去。” 　　聂征四下打量一番，似乎在评估周遭的执法局警卫力量,以便确定是否要当场撕破脸。 　　评估过后，聂司长同他的副官对视一眼，然后说：“那么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顾副官应了一声是，目送聂司长跟范队长进了审讯室之后，就同其他干员一起在审讯室门口站好，全都正容肃色，双手交握垂于身前，仿佛站岗一般。 　　没一会儿，一名女性工作人员过来问道：“哪位是顾非凡？” 　　女人看起来三十不到，容貌出挑，执法局标志性的金边黑色制服裙被穿得玲珑有致。 　　顾非凡的目光在那女人身上扫过一遍，上前一步，开口道：“我是。” 　　女人对上顾非凡的视线，礼貌微笑，“请跟我去录一下前天袭击事件的口供。” 　　当事人在执法局录口供是理所应当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事涉源世界机构，执法局在望海崖公路现场就会要求顾非凡跟他们回来录口供了。 　　不过当时双方都有意忽略了这一点。 　　如今当事人上门，再不把这个程序补上说不过去，顾非凡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于是那位女性工作人员在前引路，带着顾非凡穿过一条十几米长的走廊，拐弯后进入一个房间。 　　这里面陈设简单，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会谈室。 　　“请坐。”女人指向桌子前的一把黑色高背扶手椅。 　　顾非凡坐上椅子的时候，女人关好了房门，又在墙上按了一个开关，靠近走廊的窗户内侧升起一块灰色的遮挡板，将内外的所有视线隔绝。 　　“这是我们的工作规程。”女人解释说。 　　顾非凡耸耸肩，表示自己不在意。 　　女人走到顾非凡对面坐下，从旁边拖过一个小型录音机，手指按在其中一个按钮上，口中道：“好，我们开始吧。” 　　啪！ 　　按钮压下。 　　下一瞬，变故陡生！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从椅子扶手和靠背伸出卡扣禁锢住顾非凡的躯干与四肢，到一根级细的针头射入顾非凡后颈，共耗时不到0.1秒。 　　那是远超人类极限的反应时间，就算超凡者也很难逾越，除非事先开启合适的超凡能力应对。 　　在女人眼里，自己按下按钮的一瞬间，顾非凡，这个令他们公司头疼好久的任务标的就算完成征集了。 　　看着瘫坐在椅子上人事不知的青年，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很好，比预计的还要顺利。 　　“立即转移！” 　　随着女人的话音落下，房间另一侧的房门被打开，几名黑衣人鱼贯而入。 　　其中一人走到那把靠背椅后，也不知碰了哪里，椅子开始变幻形态，椅背放倒，坐位延长…… 　　三秒钟之内，那把靠背椅变成了一辆担架床，只是顾非凡依然被禁锢其上。 　　有人抖开一块白布盖住顾非凡，然后几个人护着担架床快步从后门出去。 　　白布之下，顾非凡睁开了眼睛。 第126章最大的恶意 　　============================ 　　碎金城行政区,东南A002，生命探索公司大厦。 　　位于地下B3的主实验室是开展生物标本定格作业的地方，也是整个公司的核心所在。 　　所谓定格作业，就是通过瞬间塑化技术将征集到的穹镜生物制作成标本的过程。 　　说起来简单,但要制作出完美级的标本,对设备的要求却是极高,为了这间实验室，生命探索公司也是下了血本的。 　　整个实验室占地面积超过五百个平方,除四周分部的各种电子设备，最重要的是位于中心的转换舱。 　　叫做舱，实际却是一个三米见方的高台,四周有弧形边缘的立柱直通天花板。 　　担架床推到高台下，被一支机械臂固定，然后抬升，高台上的立柱开始光芒闪烁,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显示机器已经启动。 　　就在所有人觉得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 　　顾非凡睁开了眼睛。 　　解构：物质分解，效率等级A,1级，可升级（熟练度1%） 　　原本昏迷不醒的人突然凌空跃起,担架床瞬间四分五裂，滞空停留的刹那，黑色战刀同时出现！ 　　作为生命探索公司的核心,主实验室毫无疑问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由外向内突入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这次异变发生在实验室内部。 　　当顾非凡看清周遭环境的时候,室内大部分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三秒钟后，警报声响起。 　　室内诸人这才如梦初醒,尖叫、逃窜、胡乱操纵设备，做什么的都有。 　　与此同时，四周地板开始运动，大量金属挡板从地下升起，眼见要将整个实验室分隔成不同的区域。 　　顾非凡一个指引标打上天花板，瞬移上去之后开始搜索尤兰达和那个老板的踪迹。 　　瞬息：时间流速比1：10，持续5秒，3级，可升级（熟练度33%） 　　一片混乱之中，时间似乎被拉长了。 　　实验室正前方的三道移门次第打开，有人闷头向前冲，金属挡板自地面匀速抬升，有人被卡在上面，天花板开合，很多枪管状的东西探下来，枪口红光闪烁，激光弹道在空中划出无数弧线。 　　没有发现尤兰达，但冲向门口的男人着装显眼，应该就是刚刚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老板。 　　指引标！ 　　就在红色图纹打出去的一瞬间，天花板的枪口全都开始跟随移动。 　　顾非凡不得不放弃这个图纹，改为利用飞跃能力跳过前方的挡板，耽搁了几秒钟，等他冲过去的时候，移门已经牢牢合拢。 　　前门关闭，后有层层金属挡板，顾非凡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等于被困在这个笼子里了。 　　麻烦的是，他还处于一部分枪管的攻击范围。 　　闪转腾挪间，就见最近的一块金属挡板中央出现了一个圆形口子，仿佛遇热融化的冰块，一眨眼就变得门洞般大。 　　层层挡板之外，聂征正飞奔而来。 　　顾非凡被运进生命探索公司大厦的时候，聂征就在那辆汽车三百米外。 　　此刻还被绊在执法局审讯室的人并不是聂司长，而是特勤司的头号演技派——行动五处的江处长。 　　顾非凡决定以身为饵进入生命探索公司调查，一开始聂征是不同意的，经过前者好一通游说，他才勉强点头。 　　聂司长叫了江处长来当替身，自己化身保镖，全程紧跟他的副官，通过后者身上的监控设备，掌握这人所有的动向。 　　顾非凡所躺的担架床被送进实验室的时候，聂征也使用他的路径技能在这家公司内部如入无人之境。 　　如果不是某人一直在发送“继续等待”的信号，聂司长早该登场了。 　　携着无可比拟的强悍气势，聂征穿过层层阻隔与一片狼藉，瞬息而至，因为空气墙的存在，所有外界攻击都无法靠近其周身范围。 　　这气势，简直炸裂！ 　　尽管没有使用瞬息技能，但此刻的顾非凡却仍然感受到了时间延长和视野冲击的效果，以至于聂征近在眼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怎么样？”聂征问。 　　顾非凡摇头，正想说“那些人跑了”，一只手就被聂征拉了起来。 　　他的左手腕上还留着个金属卡扣。 　　刚刚的解构技能是现学的，在被送进转换舱之前，他还来不及解开全部禁锢，好在留着这玩意儿也不怎么影响战斗。 　　聂征扭断手铐的连接部分，解救顾非凡的手腕之后，大概是觉得皮肤上磨出来的伤痕碍眼，还用指腹揉了揉。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些小细节的时机，确定人没有受伤，聂征看了眼后方，道：“把炸|药给我。” 　　路径技能可以轻易穿透实验室入口处的金属密闭门。 　　当聂征与顾非凡连续穿过三重移门的时候，地面骤然震颤，同时身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走廊上警报声四起，自动灭火系统开始喷淋。 　　走廊拐角冲出一队身穿外骨骼装置的警卫，手中拿着形状古怪的枪支。 第127章他们是猎物 　　============================ 　　〖碎金城分部有效范围内共有雇员87人,已死亡39人，剩余48人，根据公司穹镜事务处理办法，均符合第009号条款生效条件,是否执行？〗 　　〖执行。〗 　　〖命令执行完毕,碎金城分部有效范围内共有雇员87人,已死亡87人，剩余0人,触发分部刷新机制，智脑自毁程序开启——〗 　　正当聂征检查地上尸体时，被顾非凡拽在手里的工作人员突然身体抽搐,不到三秒就眼珠突出、四肢僵直。 　　“死了。”摸过那家伙的脉搏，顾非凡道。 　　那边聂征站起身，“他们身上可能装了类似踔绝芯片的东西。” 　　“嗯。”顾非凡丢掉那个死人，也站起来,环顾四周道：“幕后黑手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遥控着这一切。”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个相当豪华的办公室，陈设糅杂了古典与现代两种风格，颇具科幻色彩。 　　相应的,这里没有任何纸质文件。 　　源世界居民都是用个人智脑终端来收发信息与传递资料，如今人死了,个人智脑跟着报废，获取更多信息的途径也断了。 　　但在走过一个陈列柜时，顾非凡却有了意外发现。 　　柜子里放了很多金属相框,一开始顾非凡以为是那老板的私人物品，但很快就察觉不对。 　　相框里放的都是单人标准照,所有人都直视镜头，看起来更像是从人口司档案里复印出来的资料,每个金属外框上还刻着照片主人的基本信息。 　　突然间，顾非凡意识到，所有这些人都是这家公司的目标，或者说猎物，因为他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那是个小女孩，拥有自然卷曲的铂金色头发。 　　编号：APL106 　　姓名：麦薇安 　　年龄：10 　　品级：AAA+ 　　人种：南穹镜人种（纯血） 　　出生地：中央大陆华章城 　　拿着相框，顾非凡想起三天前，他还在望海崖公墓给这个小姑娘献过花。 　　想起白色墓碑上的铭文，想起麦家父子泛红的眼眶，他的心情就如同此刻的呼吸一般，变得异常抑郁和沉重。 　　过了片刻收回心神，他发现聂征就站在自己旁边，后者手里也有一个相框。 　　上面的人是他。 　　对于这个情况，顾非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这就是他和麦薇安的共同之处，他们都被这家公司看中，因为他们都具备可以被制作为“艺术品”的条件。 　　目光略过，不经意间，他看到了柜子上的另一个相框，那上面有个包子脸小孩。 　　编号：SPL213 　　姓名：叶起 　　年龄：5 　　品级：SS+ 　　人种：北穹镜人种（混血） 　　出生地：附属大陆青石城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眼前的视野不断放大，脑中出现大片大片的血色，顾非凡浑身颤抖，铺天盖地的怒火贯穿了他的整个头脑。 　　他以为叶起只是受了自己连累，没想到那孩子竟也是这家公司的目标！ 　　那么小的孩子，他们也下得去手？ 　　不，不对，穹镜人对他们来说，或许都不能算是人类—— 　　“我们该走了。”聂征说，隔着办公室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远处呼啸而来的执法局车辆。 　　顾非凡嗯了一声，将相框收入空间仓库，看到聂征手里还拿着他的那个，也一并抓了过来。 　　愤怒过后，他已经清醒，现在不是沉湎于那些负面情绪的时候，他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当碎金城执法局的超凡者包围生命探索公司时，里面早就没有一个活人。 　　两名闯入者已经通过地下管廊离开，离开之前，他们曾试图去找尤兰达，发现见到的所有人都死亡之后，便放弃了那个打算。 　　二十分钟后，他们回到了第七使领区。 　　“雇员生命监测系统，名义上是用来检测源世界雇员身体状态的，实际上确实可以控制生死的开关。” 第128章不能失去的 　　============================ 　　评议长李成贤在大区联合会逗留了好几个小时,还接受了联合会常务特使霍顿的招待，用过晚餐才回到第七使领区。 　　不久之后，特勤司司长聂征被叫到了评议长设在接待中心的临时办公室。 　　评议长向聂司长转达了后者最关心的问题，即那个恶意绑架顾副官和叶干员的神秘机构到底什么来头。 　　大区联合会的解释是： 　　那是个联合会下设的独立科研机构,主要工作为研究辐射污染与超凡变异之间的关系。 　　由于研究进度缓慢,该机构已被大区联合会纳入裁撤计划。 　　机构负责人不能接受被裁撤的命运,遂采取过激手段，妄图通过绑架超凡者之类的方法来获得研究进展。 　　事情败露之后,该机构负责人已通过自戕来逃避惩罚，但大区联合会依然会追查相关涉案人员。 　　对于事件过程中被波及的第七区特勤司干员，大区联合会表达了慰问,并决定通过第七区政府给予补偿。 　　为维持十二大区精诚联合的大好态势，大区联合会要求第七区政府从大局出发，结束与此事相关的调查。 　　一个小时后，聂征面无表情地走出李成贤的办公室,也不知那些来自大区联合会的解释和要求被他听进去了多少，又相信了几分。 　　不过从监控画面来看，他的表现尚属正常,情绪不外露原本就是这位的个性标签。 　　办公厅常务干事严盛向李成贤报告监控结果的时候，心有惴惴地问：“廖总长,您觉得聂征是不是——” 　　“是不是都不重要。”李成贤笑得意味深长：“过两天你的合同就结束了，这边闹成什么样都不用担心。” 　　严盛尴尬地赔笑道：“那倒也是。” 　　走出评议长办公室，严盛摸摸自己额头,发现上面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他担心自己为生命探索公司当线人的事情被那位总长发现了，不过只要不是被聂征发现就好。 　　听说碎金城执法局那帮人抵达生命探索公司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小一百号人啊，那杀神居然眼都不眨全灭了,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聂征回到特勤司特派处专属楼的时候，时间是晚上九点。 　　生活习惯超级健康的叶干员已经入睡，司长副官跟头天晚上一样还待在起居室。 　　只是今天顾副官没睡着，而是捧着个瓶子缩在沙发上，待聂司长走近，看清那是个没有标识的玻璃酒瓶。 　　“司长，你、你回来了啊。”年轻人面颊绯红，一开口都是酒气。 　　聂征坐到旁边，伸手抽走那个瓶子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挺冲，应该是高度白酒，“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 　　顾副官傻乎乎摇头，“不知道。” 　　“为什么喝酒？”聂征用手指贴贴顾非凡的面颊，发现热度很高。 　　他这个小副官平常相当自律，一般不喝酒，就算喝了也不会过量，今晚这情况是头一遭。 　　“我心里不舒服。”顾副官伸手点着自己胸口，委委屈屈嘟囔着：“好生气，好难受……” 　　动用情绪感知，聂征发现顾非凡此刻的反馈很奇怪，以往他总能轻易区分这人的两个人格，现在却有些不确定。 　　说这会儿的芯子是主人格，反馈里却又带着以往不曾有过的撒娇意味；说这会儿的芯子是副人格，反馈里的沉重与悲伤却又是那个傻小子所不具备的。 　　是混淆在一起了吗？ 　　手掌捧住这人的脸，正打算托起来细细打量，就听到“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板上。 　　聂征低头，见地板上多了个金属相框，弯腰捡起，发现上面的人是麦薇安。 　　“哦。”顾非凡歪着脑袋说：“我一直在想麦克雷。” 　　聂征：“嗯？” 　　“我在想，如果他知道他的女儿遭受了什么，一定会非常、非常、非常难过。”年轻人凑头过来，将下巴搁在他们司长的肩膀上，喃喃道：“所以我觉得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把那相框放在旁边茶几上，聂征反手抱住身边这个歪歪倒倒的醉汉，安慰道：“他会知道的，等到碎金行动开始的那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 　　顾非凡没有抗拒，任凭聂征把自己搂在怀里，只是口中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你知道吗，看到叶起的相框时，我差点气疯了。” 　　“我知道。” 　　“我那么用心，那么宝贝，一点点带大的孩子……却被他们当做物品一样对待……我一想起来就后怕，就愤怒，就想杀人……” 　　“我也是。” 　　聂征低头，在顾非凡的额角印下一个吻。 　　年轻人扭了扭脑袋，发丝磨蹭在聂司长的肩颈处，带来细密而绵长的酥麻，一点一点直达后者心脏。 　　怀着相同的心情，两个人静静偎依了好久。 　　有限的空间里，彼此呼吸相闻。 　　没一会儿，聂征发现他的副官睡着了。 　　抱起人送回床上的过程中，聂司长突然改变了原本想法，没有进入那间清冷的单人间，而是去了自己的大卧室。 　　照旧是用控物技能提前掀被子，接着将人塞进被窝里。 　　这次过程非常顺利，醉酒的人睡得极沉，没有一句梦话和呓语。 　　柔和的灯光下，年轻人的睡颜看起来异常柔软和乖巧，淡粉色的唇形尤其漂亮。 　　聂征俯身，先是在那上面轻轻啄了一下，然后整个覆上去，非常小心和温柔，像是亲吻沾着露珠的花瓣。 　　与动作相反的，是忐忑而惶恐的心跳。 　　他这一生虽然不长，却是披荆斩棘、经风历雨，由于每每总能赢到最后，所以从未真正害怕或者畏惧过什么。 　　但现在他知道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他所不能失去的。 第129章要考验演技 　　============================ 　　来自第七使领区的车队经过检查站,进入碎金行政区。 　　这是个特殊的城区，大部分区域是郁郁葱葱的绿地，只在中心地带才有连片的建筑群。 　　行政区中心的建筑风格与内外城区差异也很大，这里道路宽阔,大厦高耸,人口密度却极低,因此路上也没多少车辆。 　　透过车窗，顾非凡仔细打量着沿途所见。 　　根据李成贤所说,那些高楼大厦大部分都是表相，也就是需要给穹镜人看的部分，而真正的重点,也就是联系到源世界的那部分，都在地下。 　　那地方，被称为碎金城的核心区。 　　通往核心区，有两个途径。 　　一个途径在外城港区货物堆场的中转仓,另一个途径就在碎金行政区。 　　位于中转仓的通道是缘石矿专用通道，虽然开在人多眼杂的外城港区，但却是密闭的输送管道,从根本上杜绝了人类进入的可能。 　　当然，穹镜人不知道那个通道的真正用途,也不会有人想要进去。 　　所有源世界雇员往返，或者需要在两个世界之间运送的高价值设备，都会通过位于碎金行政区的通道。 　　那里也将是碎金行动的主战场。 　　这次第七区特勤司多派了将近一倍的干员过来,就是为了将来能在这片城区制造机会。 　　抵达大区联合会议事中心，聂征领着一队干员步伐凛凛地进去,气势之强就跟上级视察一般。 　　其实他们只是来办理会议期间的安保通行证。 　　不过由于头一天这人团灭生命探索公司的余威，所有源世界雇员都免不了对这位穹镜杀神心怀畏惧。 　　办事过程中,聂司长遇见了其他大区的超凡事务话事人，基本都是5月份踔绝比赛期间遇见的那些。 　　碎金行政区不比独山岛，聂征显然克制多了，见到最不对付的那几个，也没跟他们打起来。 　　也有关系好的过来旁敲侧击地打听最新传言，都被聂司长滴水不漏地挡过去了。 　　那其中也包括第一区的麦克雷。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走出了丧女之痛，麦部长恢复了往昔豪爽的行事风格。 　　只是见到顾非凡的时候，他提到他的儿子麦迪安还在碎金城，小朋友挺想念叶起的。 　　顾非凡很想把自己空间仓库里那个属于麦薇安的相框拿出来，但理智知道那绝对不可以。 　　不管麦克雷值不值得信任，人在极度愤怒和悲伤情况下是很难做出正确应对的。 　　碎金计划关系整个穹镜世界，不能感情用事。 　　事情办完，麦部长邀请聂司长一起吃晚饭。 　　不管怎么说，几天前顾副官和叶干员遇袭是在参加他女儿葬礼后离开的路上，麦部长想要聊表心意。 　　这理由不好拒绝，聂司长只能应承了下来。 　　宴席设在内城区最知名的一家餐馆，距离第一使领区不远，傍晚六点，来自第七使领区的一辆汽车就抵达了宴请地点。 　　聂司长这边带了顾副官和叶干员同行，麦部长那边除了助手和儿子，还请了碎金执法局的范佩罗。 　　范佩罗出身第一区，原本是麦克雷的部下，五年前被大区联合会征召，后来成功接受了信念重塑，当了执法局的中队长。 　　被信念重塑的超凡者除了确信“源世界不可战胜”和“被殖民是穹镜最好选择”外，依然会保有自己原本的记忆。 　　因此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重塑者与以前的熟人保持往来也在情理之中。 　　事实上，这次范佩罗是在听说麦克雷邀请聂征之后主动提出要参加的，他接受了霍特的指示，想找机会探探聂征的底。 　　如果聂征对大区联合会给出的那个官面解释有怀疑，就表明这人威胁程度很高，说不得要早点想办法解决。 　　“原来范队长也在啊。”聂征见到范佩罗，表情很平静，好似昨天双方因为望海崖公路后续问题起冲突的事情不存在。 　　范佩罗现在其实知道头天在他们执法局审讯室耗了半个小时的人不是聂征，他也不戳破，“聂司长，又见面了啊。” 　　“哎，你们以前不是见过很多次吗，怎么搞得这么生疏。”麦克雷过来打圆场，“来来来，一起上楼慢慢聊。” 　　为了不被打扰，麦部长包下了餐厅顶楼，地方不大，但视野极好，可以远眺海岸线。 　　用餐过程中，餐厅侍者服务周到，诸人都没有谈论太过深入的东西。 第130章喜欢到流泪 　　============================ 　　“司长,我去把叶起带回来吧。” 　　回到住处，顾奶爸就想着要接回送出去的孩子，与查拉斯基的接头比预计顺利，原本以为他们要到后半夜才能回来。 　　聂征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这时候应该都睡了吧,别折腾了。” 　　见顾副官还有些犹豫,聂司长又补充，“我们今晚先研究拿到的资料。” 　　这提议很合理,顾副官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于是两人一起去书房打开了查拉斯基给的小设备。 　　里面内容挺丰富，除了一些重塑者被评估时的视频,还有整个实验的运作过程。 　　被征召的超凡者首先会接受一次体检。 　　说是体检，实际上却是被控制的过程，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的超凡者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转移到诺拉姆斯的实验中心。 　　实验中心拥有非常全面的屏蔽磁场覆盖，也就是可以遏制超凡者的精神意志,让他们的战斗力下降到普通人的水平。 　　如果超凡者反应激烈，实验中心会加上离析磁场辐射，还会给超凡者上重力束缚手铐和脚镣之类的东西。 　　确定超凡者无力反抗,接下来就是精神上的洗脑了，也叫心理暗示,包括但不限于展示源世界的科技，强调源世界宗主国是穹镜人能在核战后延续下来的根本原因，以及一旦发生穹镜人威胁到宗主国的利益,源世界会采取的各种报复措施。 　　从精神意志上摧毁这些超凡者的信念之后，就可以进行物质层面的改造重塑,也就是查拉斯基强调的脑波转换实验。 　　以前这实验耗时颇长，最近因为技术改进,已经可以在半个小时内完成，其中最重要的节点有三个，每个耗时三秒。 　　就算查拉斯基的暗中操作失败，顾非凡也有信心凭借无敌模式应付，至于接下来的九小时降智状态，可以让副人格用睡觉的方法来解决。 　　降智状态的副人格虽然犟头犟脑一根筋，但装睡还是会的。 　　看完一遍视频，顾非凡转头对上聂征的视线，后者正抱臂靠在椅子上，两道剑眉蹙得极紧。 　　顾非凡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那个，好像不难，我觉得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他知道聂征不放心他去诺拉姆斯实验室，在提前发起碎金行动的想法被否之后，对方甚至想过要和他一起被重塑，这也是他们决定报复生命探索公司时考虑过的最差结果。 　　如果他们昨天进入生命探索公司的行为被时规局认定为存在信息扩散风险，李成贤就会提出“即刻将聂征送去重塑”的应对方法。 　　在查拉斯基的帮助下，聂征会和顾非凡一起成为“重塑人”，从而松懈时规局的警惕。 　　如今他们已经成功打消了时规局的疑虑，所以最好还是按照最初的计划，只让顾非凡一个人去诺拉姆斯实验室。 　　理智地讲，聂征知道自己留在外面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但他最近不太理智，特别是在遇到与顾非凡有关的事情上，总是无法像从前那般冷静地从效益最大化的角度去思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人已经成了他的软肋。 　　当然，聂征不是那种身上多了软肋就惶恐不安的人，他喜欢直言相告，从而得到更明确的反馈。 　　在顾副官的懵怔中，他握住对方的手，“我没办法放心，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因为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后果。” 　　？？？！！！ 　　喂，这话犯规了啊！ 　　更过分的是，在述说完自己的脆弱与担忧之后，他还低头吻了下去，从手背到指节，动作极尽温柔。 　　轰—— 　　顾非凡的脑子忽的就跟火山喷发一样爆了。 　　被亲的其实不是什么禁忌部位，但效果却相当惊人，涌向心脏的血液如同溃堤的洪水，呈现于外的，就是脖子根到耳朵尖都红透了。 　　“我、我、我不会有事的！”想都不想，他开始打包票，“我能搞定的，就算有什么意外，我还有那个可以抵御一切伤害的特别技能呢。” 　　聂征停下动作，“那么做是会换人格的吧，而且还会变傻？” 　　“没事，那种状态的副人格虽然不太聪明，但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顾非凡解释，“到时候我让他假装睡觉就行，反正本来试验后也是要沉睡一阵的。” 　　提起那个小傻子，聂司长心思又活络了，“对了，他明早会出来吗？” 　　？？？ 　　顾副官：…… 　　聂司长没有自己正在脚踩两条船的自觉，事实上，顾非凡的两个人格也不能算一般意义上的两个人。 　　主人格看待副人格的时候其实更类似于看待自己的另一部分，因此也说不上嫉妒或者排斥。 　　一直限制副人格上线不可行，他也不想做阻碍有情人见面的大反派。 　　第二天清晨，两个人格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在副人格保证不乱来之后，主人格就把身体控制权让了出去。 　　下一秒，聂司长如愿见到了他的小傻子。 　　小傻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水汽，连眼睫都濡湿了。 　　“怎么了？”聂征吓一跳。 　　小傻子探头在他脸上啾了一下，喃喃感叹说：“我好喜欢你啊。” 　　喜欢到流泪吗？ 　　心脏因为这古怪的逻辑紧缩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酸软，聂征莞尔，柔声道：“嗯，我知道。” 第131章不好的预感 　　============================ 　　碎金城行政区,大区联合会议事中心。 　　时规局派驻穹镜执行长霍特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最高监管会已原则同意时空人权观察团前往穹镜开展调研，该观察团会配备多名各领域专家，预计将在一周内成行。 　　“为什么？”霍特大为不解，“这件事背后的推手是时空人权会吧,我们怎么可以让步？” 　　“最近时规局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光屏对面,最高监管会首席高高端坐,脸上那两道深刻的法令纹仿佛是用刀削出来的，异常冷硬而严苛,“我现在提醒你，有关生命探索公司的首尾，你必须在调查团抵达之前了结,否则，十二国集团怪罪下来，整个穹镜派驻部门都难辞其咎……” 　　光屏熄灭。 　　哗啦—— 　　霍特挥手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同时爆了一句粗口。 　　不怪这位执行长发怒,当初暗示要对生命探索公司放水的是伊斯卡洛，现在出事背锅的却是他。 　　过了几分钟，霍特的怒意渐渐平息,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给我接卡维多。” 　　碎金城,内城区，五号大街东段。 　　一个密闭的房间里，一男一女正在对峙。 　　男人三十多岁,脸色憔悴、眼袋深重，皱巴巴的衣服与油腻的披肩发显示他根本无心打理个人卫生与形象。 　　女人的气色则要好得多,她穿着黑色薄款大衣和配套毛呢半身裙，头发盘得很整齐,一副优雅干练的样子。 　　“你说的出路到底是什么？”男人压抑着沉重的呼吸，目光死死盯在女人脸上。 　　“简单地说——”女人走到窗边，撩开一角窗帘往外看，“就是当另一方的污点证人。” 　　“哪一方？” 　　女人放下窗帘，“我收到消息，过几天会有一个人权调查团来穹镜，其中就有时空人权会的人。” 　　“时空人权会？”男人眉头一拧，然后面皮抖了抖，讶然道：“你是他们的线人？” 　　“不。”女人摇了摇手指，“原本我也是公司的忠诚雇员，只是如今我们都被公司判了死刑，想要回到源世界，就只剩那一条路。” 　　室内沉默了片刻。 　　男人双手交握，神情踌躇，“投靠了时空人权会，就等于与时规局为敌，与十二国集团为敌。” 　　“那当然，能提供价值的人，才有资格活命。”女人嘴角上翘，“我不得不承认，作为公司年资最长的征集员，你的价值比我高，所以我才找你合作。” 　　男人狐疑地打量女人，“你想让我怎么做？” 　　女人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设备，“你只需要录一段视频，说出你所掌握的信息就可以，这是你被那边接纳的投名状。” 　　男人很警惕，“如果你拿了视频后撇开我怎么办？” 　　“放心，我没让你现在出底牌，你手头所有的证据都可以先留着，再说了，你本身也是重要的人证，时空人权会肯定希望你能活着回到源世界。” 　　女人的劝说终于打动了男人，他深信，作为生命探索公司最资深的征集员，自己掌握的机密绝对远超对面的女人。 　　也许时空人权会能开出不错的价码呢，他想。 　　“没问题。” 　　在收到霍特的信息后，卡维多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位曾经在十一区叱咤风云多年的逆匪头子，如今已是碎金城执法局的一名秘密探员，直接受霍特的领导。 　　霍特再次强调，“二十四小时内必须完成。” 　　卡维多咧开嘴，笑道：“没问题，只要他没有离开碎金城，不过，我的手段可能会比较激烈。” 　　出现在卡维多面前那扇光屏上的，赫然就是生命探索公司穹镜分部的资深征集员雷明顿。 　　在生命探索公司终止雇员生命监测系统的时候，这个人已经离开了系统有效范围，所以未被波及。 　　原本这是好事。 　　大量雇员死亡，留下来的人自然是分部重建的基石，雷明顿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会接替范恩斯的职务。 　　谁知道公司并不那么想。 　　公司高层给范恩斯扣了个违规制作穹镜人标本的罪名，说一切都是他的私人行为，与公司无关。 　　当然雇员们的死亡也是要落在穹镜超凡者身上的，同样与公司无关。 　　于是雷明顿，这个暂时逃过“穹镜超凡者”追杀的雇员，需要再被穹镜超凡者杀死一次，以彻底抹除时规局治下存在过的污点。 　　卡维多收到的命令就是在一天内杀死雷明顿，不惜一切代价。 　　当卡维多驾车离开位于行政区的碎金执法局大楼时，聂司长也开车带着他的副官和干员离开了外城区。 第132章是谁说我傻 　　============================ 　　穹镜历2479年12月20日,大区联合会年度会议当天。 　　了解平行空间本质的人都知道，这会议其实就是个幌子，是为掩饰源世界雇员更替而设置的。 　　不过绝大多数穹镜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每次开会，各大区超凡事务负责人都会给自己树立多个假想敌,包括各种逆匪组织和其它敌对大区,因此往往如临大敌。 　　在他们看来,会议期间的大区联合会议事中心就是个随时会发生意外的龙潭虎穴。 　　然而今天，在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间,出现了明显异常的画风。 　　沙沙沙、沙沙沙—— 　　第七区特勤司干员叶起，大剌剌坐在议事中心休息区，摆开架势,埋头画画，画了一张又一张，全是那种未经训练、毫无章法的涂鸦。 　　聂司长对手下干员这种玩忽职守的行为视若无睹。 　　接近中午的时候，第七区的一名评议长助理走出会场与聂司长交谈,传达评议长召见叶干员的命令。 　　聂司长便吩咐他的副官去把正在休息区搞创作的叶干员领过来。 　　“进去见了评议长要问好，不能乱跑，知不知道？”顾副官临时抱佛脚,一路给叶干员灌输正确的职场礼仪。 　　叶干员板着脸，显然因为画在兴头上被打断而不满。 　　象征穹镜最高权力机构的走廊气势恢宏,拥有近十米的层高和近三十米的长度，光可鉴人的地面上，金色的大理石拼接线向前延伸。 　　随着远处自动移门合拢,评议长助理与那孩子的身影一起消失。 　　顾非凡立在走廊入口，久久没有离开,主会场是不允许超凡者进入的，叶起大概是迄今为止唯一的特例。 　　“回去吧。”旁边聂司长说。 　　“嗯。”顾非凡点头,转身往回走。 　　最初决定带叶起来碎金城，一是他不放心让那孩子离得太远，二是觉得小孩的超凡能力或许可以在某些地方发挥一些作用。 　　但在将叶起的能力汇报给李成贤之后，事情起了变化。 　　“他的能力在核心区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李成贤说：“这是他的责任，他本就是背负着这一使命而出生的种子。” 　　在特定情境下，纠结一个人的天赋人权与自由意愿是没有意义的。 　　就算不考虑叶起被TSAM第三层特意设计的基因，仅就个人而言，作为一名穹镜人，尤其是穹镜超凡者，碎金行动也是远超个人安危与得失的天赋使命。 　　此时此刻，这个五岁的小孩并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多么重要，他只牢记着监护人不断强调的嘱咐： 　　到了评议长身边之后，不要乱跑，不要说话，更不要理睬其他任何人，把他们当空气，连眼神都不要给。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会安全。 　　“啊，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中度自闭倾向，智商约等于两岁的小孩。” 　　“这么说，我们现在的谈话他听不懂吧。” 　　“当然，而且他基本不开口说话。” 　　“可惜了，长得倒是挺好的，我记得有传言说他是聂征的私生子。” 　　“哈哈，那是不可能的。” 　　“也对，聂征那人应该生不出这么傻的孩子。” 　　一间豪华休息室里，时规局驻穹镜执行长与第七区管理人相谈甚欢，被他们谈论的穹镜最小超凡者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沙发上，眼皮下垂，似乎正在打瞌睡。 　　“其实我挺喜欢这孩子的。”第七区管理人说：“希望他长大后可以接替聂征的位子。” 　　“哦，此话怎讲？” 　　“最近生物人脑技术进展很大，再过个几年，只要适当改造一下，这孩子应该会比重塑人好用。” 　　时规局驻穹镜执行长恍然，赞道：“廖总长想得真长远。” 　　一刻钟后，自以为洞悉一切的霍特走了，室内只剩下一老一小。 　　老人招招手，“过来。” 　　小孩抬起头，慢吞吞将视线移过去，注视了对方三秒之后，才从座椅上滑下来，哒哒哒走过去。 　　一米外站定。 第133章开始表演吧 　　============================ 　　进入行政区之后,评议长座驾一路向北，很快拐入一条林荫道。 　　远处是实行“大区首脑家眷迁居制度”之后搬过来的历任大区高官家族居住地，出入管理非常严格，负责护送的第七区特勤司也没有资格进入。 　　聂司长及手下一众干员都只能下车目送。 　　评议长座驾消失后,顾非凡走向聂征,笔直立定,“司长，属下要告辞了。” 　　聂征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眸色却深得暗不见底，他的目光在顾非凡脸上停留了片刻，才颔首道：“保重。” 　　顾非凡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右拳击胸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上了旁边的汽车。 　　车辆启动，后视镜上的画面一瞬即逝。 　　顾非凡面朝前方，未曾回头。 　　开车的是季斯杰。 　　顾副官去大区联合会报到这种事,聂司长亲自去送不合适，只能劳烦同是知情人的季处长。 　　“自己小心。”十分钟后，汽车停在一栋建筑的门口,季处长嘱咐他的前下属。 　　“我会的，谢谢处长。”顾非凡笑了一下,利落地开门下车，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特勤司制服，然后大步向前。 　　前方是大区联合会的办公中心,与议事中心距离不远，同样戒备森严。 　　经过一连串身份审核与验证,顾非凡面前出现一个二十来岁，身穿大区联合会银灰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员。 　　女工作人员长得很漂亮,但不苟言笑，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文件夹，“你是顾非凡？” 　　“是的。” 　　“好，请跟我来。” 　　两人穿过大厅，前方再次出现一个检查点。 　　“根据规定，进入中心内部的超凡者都必须经过精神屏蔽器检查。”工作人员指指远处的金属通道，“如果你在空间仓库里存储了物品，建议先取出来，否则可能在检查过程中遭到损坏。” 　　顾非凡点头：“我明白。” 　　话音刚落，这位第七区超凡者脚边就出现了一个行李箱，带着第七区特勤司的标志，然后是一个杂物筐，里面有各种户外野营用品以及急救包。 　　不一会儿，检查点就摊满了东西，其中最多的是武器，为了取用方便，枪支弹药都没有包装，所以散了一地。 　　在这个小新武器库里，除了两把长短步|枪、一把重型机|枪、一把手|枪，还有各类子弹和□□，以及斧子、弓|弩和匕首之类的冷兵器。 　　其中那把斧子上还沾着可疑的赤褐色污渍，坐实了第七区特勤司杀人不眨眼的传言。 　　原本高傲又淡漠的女性工作人员不自觉往后移动了一步，然后对检查点的保安说，“去拿个推车过来。” 　　几分钟后，顾非凡和他的随身物品都经过了严格的检查，但他只拿回了自己的行李箱。 　　女工作人员努力镇定道：“武器之类的先放这边保管，那些东西你暂时用不到。” 　　顾非凡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最后决定妥协，“好吧，不过到时候你们最好能够原封不动还给我。” 　　“那当然。”女工作人员勉力挤出一个笑，抬手示意，“请吧。” 　　接下来的体检环节是让超凡者失去反抗能力的关键。 　　时规局会在检查过程中向超凡者体内注入强力麻醉剂，配合精神屏蔽器的使用，后者完全无法抵抗。 　　顾非凡对此套路了然于胸，但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躺上检查室的诊疗床，他干脆眼一闭就不管了。 　　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所处的地点也不是那间检查室，顾非凡在地上坐起，茫然又惊愕地打量四周。 　　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全套特勤司制服成了布料单薄的白色衣裤，有点像病号服，双手双脚还带上了类似手铐的金属圈。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顾非凡的茫然和惊愕很快变成了警惕和戒备，他尝试使用自己的超凡能力。 　　毫无疑问，他得到了失败的结果。 　　所有超凡能力都离他而去，效果比在检查站接受精神抑制器照射还明显。 　　到底是踔绝战场上厮杀下来的超凡者，在确定自己陷入某种意料之外的情境之后，顾非凡很快冷静了下来。 　　探索四周环境，他发现这是一个没有门的房间，不明材质的天花板散发着柔和的光，四周墙壁是纯白的，光洁如镜，整个空间再无其它。 　　“喂，有人吗？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第134章演技最高峰 　　============================ 　　穹镜历2479年12月22日。 　　第七使领区停机坪上,五架蜂窠都做好了起飞准备。 　　由于大区联合会新推出的一项规定，这次因护送评议长而到来的特勤司干员都必须提前返回第七区，只有那些原本就派驻在碎金城的少数超凡者可以留下。 　　至于第七区的评议长李成贤，他将在碎金行政区渡过半个月左右的假期。 　　评议长结束休假的时候,第七区可以派人来接,但超凡者人数有限制,而且必须提前向大区联合会打申请，再不能像过去那样自主决定了。 　　对于大区联合会这个新规,各大区超凡者都觉得不解，然而各大区政府首脑没发话，他们也就私下讨论几句罢了。 　　表面上,第七区特勤司也相当配合，他们在最后时限前启程了，然而飞行两个小时后，四架蜂窠的驾驶员都接到了转向朝北的命令。 　　不知内情的干员们很困惑,而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颠覆所有过往认知的真相。 　　其中一架蜂窠上，艾九小心翼翼看着身边的恩十七，后者今天一直不对劲,表情僵硬而凶狠，好似与谁有仇。 　　“十七,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艾九从空间仓库掏出一份配给食物包，“你早饭好像就没吃吧。” 　　恩十七机械地转过脖子，冷冷瞥了艾九一眼,半晌，像是认出了这个女孩是谁,伸手接过那个食物包，说了声谢谢。 　　艾九见恩十七似乎恢复正常了,就小声问：“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吗？” 　　从蜂窠舷窗透过来的阳光看，他们正朝北飞行，估摸着目的地应该是中央大陆腹地，这实在很奇怪。 　　嘴里缓缓嚼着面包，恩十七淡淡道：“知道。” 　　但他没有回应艾九的好奇心，给了这两个字就不再吭声。 　　艾九见状不敢再问，觉得最近恩十七气场变强，不像以前那么好亲近了。 　　恩十七没有在意艾九的想法，顾自沉浸在思绪里。 　　是的，他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他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去，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今天早上才知道顾非凡已经被大区联合会征召的，不比其他干员早，因为他非凡哥并没有提前告诉他。 　　大区联合会是源世界宗主国设立的幌子，所谓征召也不是什么得到重用的好事。 　　恩十七觉得很愤怒，也觉得很难过。 　　他为他非凡哥担忧，同时也有一种类似“或许对非凡哥来说我连担忧的资格都没有”的不甘。 　　毫无疑问，聂司长是知情的，甚至连季处长也是，所以，还是因为我太弱了吧…… 　　这天下午，碎金城近海洋面起了风，强度在四到五级之间。 　　一艘涂装着碎金渔业公司字样的中型拖网船在距离碎金城港区以东五公里的海面下网，长时间没有移动。 　　船尾甲板上，付若思身穿渔业公司工作服，正紧张地趴着围栏往外看。 　　海浪太大，水面上是一波又一波的白色浪花，完全看不到水下的情景。 　　突然，有人破水而出，是个全副武装的潜水员。 　　付若思立刻大喊，“快，救生圈！” 　　很快，一个系着绳子的救生圈被抛了下去。 　　潜水员抓住救生圈借力，凌空出水，直接跃上了渔船甲板，摘掉头上的潜水用具，露出江宜的脸。 　　付若思递过一块毛巾，等江处长擦了脸，就问：“怎么样？” 　　“找到了，位置跟模型标注对得上，就是洋流太急，很难接近。”江宜坐在甲板内侧一处台子上，一边喘气，一边说：“他们把入口建在洋流带，肯定也是这个考虑。” 　　付若思坐到旁边，打开自己的个人智脑，上面显示着一张图纸，文字标注为“碎金地下城海底涵洞平面图”。 　　时规局建设在碎金城地底的时空通道运行时会耗费巨额能源，同时也会产生大量余热，需要通过海水循环进行降温。 　　说这个海底涵洞关系着两个世界的联系也不为过，破坏它就能给时规局造成重大的打击。 　　“位置没错就好。”付若思拖动光屏画面，在那些关键点做上记号，“等到决战那一天，这步棋一定可以发挥作用。” 　　江宜回头看一眼碎金城港区的方向，道：“没错，所有可能有效的方法我们都要用上。” 　　与此同时，顾非凡在使尽浑身解数之后，终于使自己的试验前期评估推进到了第三阶段。 　　他现在待在一间升级版的观察室里，里面有一张桌子，也有一把椅子，只是这两样家具都被固定在地板上，失去超凡能力的他无法移动。 　　房间墙壁也不再是空白的。 　　桌椅对面那堵墙变成了一个显示屏，此刻正轮番播放来自源世界的画面，都是超级震撼的科技奇观。 　　如果不是接触过付若思，他还真有可能上当。 第135章我要杀了你 　　============================ 　　“我认为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查拉斯基对着玻璃墙另一侧的钱德勒道：“再进行一轮写入,可能会过犹不及。” 　　“他是六系超凡者。”钱德勒摇头，“不能拿过去对待三系或者四系的观念来看待，我认为还需要进行第四次信念写入。” 　　查拉斯基试图改变上司的想法，“他的精神意志有可能承受不住。” 　　“不会的。”钱德勒一挥手,非常笃定道：“我看过他的数据了,稳定性非常好,前三次写入对他的大脑影响微乎其微，再来一次肯定没问题。行了,查拉斯基，实验执行人是你，但主导人是我,这种时候要听我的。” 　　查拉斯基转头看向手术舱，手心俱是冷汗，他事先在智脑里修改的程序只针对三次写入，再来一次,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有办法做手脚。 　　也就是说，这个叫顾非凡的六系超凡者,很有可能会变成真正的重塑人。 　　“执行吧。”扬声器里传来钱德勒催促的声音。 　　再拖延下去自己也会遭到怀疑，而第四次写入依然无法被终止。 　　很抱歉。 　　查拉斯基心里默念一句,随即在光屏上输入了再次执行的指令。 　　智脑提示音：“第四次信念写入执行中，1、2、3执行完毕，实验体未见明显不良反应。” 　　“很好。”钱德勒在隔壁鼓起了掌,其他围观者也纷纷露出了笑脸，祝贺实验成功。 　　查拉斯基的目光还停留在手术舱的入口处,身体僵直，脑子里各种想法犹如波涛翻滚,一个个念头次第闪过。 　　怎么办？ 　　就在钱德勒打算进入手术室亲自查看实验体状况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则来自公司总部的通知。 　　“啊，我要去开个会，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查拉斯基。” 　　虽然不能亲眼见证结果揭晓，但根据以往经验，钱德勒还是很放心地离开了，连隔壁那几个负责捧哏的手下也一并带走。 　　“组长，现在开舱吗？” 　　手术室里，查拉斯基的助手忍不住问，因为他们的主管已经发呆好久了。 　　查拉斯基抬手示意助手停止，“再等等”，他说：“嗯，先让实验体在里面稳定一会儿，可能会恢复得更好。” 　　助手不疑有他，“好的。” 　　“对了，你去帮我倒杯咖啡。”查拉斯基再次提出要求，“要我办公室里那种炭烧风味的，如果你搞不清楚，可以问我的秘书莎拉，对，莎拉她知道的。” 　　虽然以前这种要求查拉斯基很少提，但他的助手也没有多想，立即就遵命出去了。 　　独自留在手术室里的查拉斯基看着手术舱，目光渐渐变得狠厉起来。 　　顾非凡被重塑，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一个原本可信任的超凡者成了时规局的爪牙，而在于自己的身份以及李成贤的身份都会被他泄露出去。 　　以前查拉斯基也曾在其他超凡者的重塑试验中做过手脚，但那时候他没有亲自露面，也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所以就算那些小动作失败，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更不会动摇TSAM第三层潜伏在镜世界的根本。 　　但顾非凡不一样，李成贤向他提供的情报太多了，如今这个最可靠的战士即将变成最可怕的敌人。 　　可怕到会导致TSAM在穹镜所有的努力的全部覆灭。 　　查拉斯基飞快地在光屏上操作着，信念重塑是无法逆向的过程，他现在只能通过那枚生物芯片解决这个问题。 　　这种做法非常草率而且冒险，事后实验室很可能通过记录查到他身上。 　　但他别无选择，查拉斯基悲壮地想，至少这样可以保住李成贤和其它一些东西。 　　毫不犹豫，查拉斯基点击了光屏上的执行键。 　　按照程序，刚刚被植入顾非凡体内的芯片将会爆发出一股强劲的生物电流，瞬间击穿这人的心脏，从而导致一场高效率的死亡。 　　事情做完，查拉斯基颓然坐在了椅子上，困难地喘着气，接下来，他要时刻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前。 　　就在顾非凡察觉自己的等待时间有些过长的时候，第四次信念写入提示音响起。 　　那是一种独特的电子音，会连续响十次，第十次响声结束后就是三秒的写入时间。 　　顾非凡对这声音太熟了，来之前就预习了那么多遍，加上刚刚三轮写入的印证，他很确信这是新一轮的写入。 　　为什么还会有第四次？ 　　这是查拉斯基计划好的，还是计划外的？ 　　尽管满心疑惑，顾非凡也不敢冒险，立即打开系统面板，将兑换无敌模式的界面放出来，打算一有异常就用系统来作弊。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对的。 　　耗费三万技能点，他抵挡住了这次计划外的信念写入，随后听到了手术完成的提示音。 　　劫后余生的超凡者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幸亏有外挂，否则今天就被查拉斯基坑死了！ 　　好在手术完成的提示音已经响起，应该不会再有下一轮。 　　【本次共消耗三万技能点兑换无敌模式3秒，附带降智效果3小时，倒计时10秒后开启，10、9……】 　　很快，降智版副人格上线，依据主人格事先制定的策略，他开始装睡。 　　意外发生得很突然。 　　正当百无聊赖的副人格闭着眼睛数着羊，他的心脏遭受到了攻击。 　　强大的电流顺着心肌传导，造成心脏痉挛与停跳。 　　智商下降的人反应迟钝，第一时间只是发愣，然后感觉心口剧痛，脑子大片大片地发白，仿佛灵魂脱离了躯壳…… 　　一个空无一物的世界出现了。 　　两个七岁的顾非凡茫然地望着前方，他们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136章他是正经人 　　============================ 　　薄雾散去。 　　位于中央大陆北方的末日之城00A在旷野上现出真身。 　　00A距离碎金城三千公里,同时存在两个多小时的时差，由于纬度更高，气温也低了很多。 　　聂征独自伫立于一架蜂窠之上，寒风猎猎,衣袂翩飞。 　　前方视野所及,一片延绵几十公里的城市废墟。 　　这就是全穹镜规模最大的末日城市。 　　这地方在当年的核战中毁损并不是最严重,但所受的污染却最可怕，以至于源世界殖民者在瓜分中央大陆的时候都绕过了它,使其成为了一块无主之地。 　　法理上，第七区特勤司出现在00A没有任何问题，而他们所用的理由是练习废墟环境下的超凡战斗。 　　这理由是向巅峰城特勤司总部解释聂司长一行去向用的,也是间接给第七区宗主国和时规局的。 　　虽然听起来有点突兀，但聂司长行事独断惯了，冒出这般突发奇想还真说得过去。 　　大部分参与这次废墟战斗特训的干员依旧被蒙在鼓里，因为他们司座打算让他们亲眼看看这座末日之城,然后再透露穹镜的真正历史。 　　“司长。”季斯杰跃上蜂窠，站到聂征身后，“和巅峰城那边联系上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中。” 　　“好。”聂征点点头，“00A那边你去盯着吧。” 　　“是。”季处长微微欠身,随即领命离开。 　　聂征又站了一会儿，才缓步从飞行器顶上“走”了下去。 　　附近的空地上，围绕四架蜂窠已经搭好了几个大型野营帐篷,此时大部分干员都被赶去探索废墟，只剩下几名留守的。 　　聂征在营地巡视一圈,转身登上了蜂窠一号机。 　　进入舱房，他脱下沾染了雾气的潮湿外套,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 　　被提前赶出碎金城，并不见得全是坏事。 　　不能正大光明出现，却有了更多暗中运作的机会。 　　左手轻托下颌，右手搭在桌子上，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击着光滑的胡桃木桌面，聂司长开始在心中演算各种可能。 　　怎么样才能将力量用到极致？ 　　怎么样才能得到最有可能成功的结果？ 　　所有的人、物、事件、时间，都应该纳入考虑……尤其是有关碎金城的一切。 　　眼前蓦地闪过一张脸。 　　缜密的思绪被打断，然后罕见的，聂征开始走神。 　　那人怎么样了？ 　　是否已经被送去了诺拉姆斯实验室？ 　　他那个很神秘的特殊技能到底靠不靠得住？ 　　低头，聂司长拉开桌面下的抽屉，从中拿出一个帆布包，隔着布料摸了摸。 　　没关系，那人还有东西留在他这里呢。 　　想通之后，他觉得笃定了一点，刚想把包放回去，却又突然改了主意，打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桌上。 　　一个小型视频播放器、三个金属相框、一个笔记本。 　　播放器拨到一边，金属相框寓意不好，倒扣着不管，只剩下那本笔记。 　　本子上记载着有关碎金地下城的信息，条理清晰、内容详尽，用于书写的字迹也很漂亮，跟它的主人一模一样。 　　手指在那些文字上抚过，聂司长觉得心情都跟着愉悦了几分。 　　突然，翻页的时候卡了一下，下层似乎夹了什么东西……原来是照片。 　　三张照片，是他参加那三次踔绝时留下的影像记录。 　　那些比赛并不值得被怀念，然而一想起某人偷偷从档案室里顺走这些照片还当宝贝似的收藏起来—— 　　聂司长的心情就越发愉悦。 　　话说从档案室顺照片的是主人格吧，没想到看起来挺正经的一个人，也会做这种事啊。 　　碎金城核心区，诺拉姆斯实验室，一级手术室。 　　查拉斯基的助理带着咖啡回来，发现情况有点异常，“组长，您是不是不舒服？” 　　查拉斯基揉着太阳穴，含糊道：“有点头疼。” 　　“这几天您真的是太辛苦了。”助理立马关怀倍切地劝说：“要注意身体呀。” 　　“是啊。”查拉斯基点点头，他现在已经心如死灰，只是对于结束自己生命这种事有些下不去手，还在彷徨中。 　　醇厚、焦香，带着浓郁奶味的咖啡，真美好啊。 　　查拉斯基以前所未有的缓慢速度喝着杯中的饮品，喝得很绝望。 　　而尽职的助理则再一次查看了各项记录，兴高采烈地汇报：“组长，实验体各项生命体征良好。” 　　一瞬间，查拉斯基如遭雷击。 第137章皈依者狂热 　　============================ 　　三天后,顾非凡成为首例一周内完成信念重塑并取得认证的穹镜超凡者，完成度98%。 　　当然他也是唯一完成重塑的六系超凡者。 　　这意味着诺拉姆斯实验室的技术已经足够成熟，也意味着改造各大区高层的“换日计划”可以全面铺开。 　　时规局最高监管会驻穹镜执行长霍特在第一时间召见了顾非凡。 　　来自源世界的人权观察团即日就会抵达碎金城，他必须向这位第七区超凡者确认一些事情。 　　顾非凡被领进那间会面室的时候是第一次见到霍特,但后者对前者却并不陌生。 　　“五月份踔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年轻人。”霍特拍拍顾非凡的肩,态度春风化雨般亲切，“如今见到,果然眼前一亮啊。” 　　“执行长谬赞。”顾非凡赶紧躬身道谢，恭敬的态度配合黑色的执法局制服，看起来相当可靠和稳妥。 　　尽管已经拿回了自己的行李和随身物品,但第七区特勤司制服却不能再穿了，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碎金执法局的探员。 　　不是所有执法局探员都可以得到执行长如此礼贤下士的对待，寒暄过后，霍特立即话题一转,问起顾非凡对源世界的看法。 　　顾非凡充满向往地道：“源世界是一个强大到无法想象的世界，请恕属下词穷，难以表达心中敬仰。原以为超凡者已是天之骄子,然而个人武力与那样的科技实力比起来，差距真的犹如天渊。” 　　说着说着,他眼中冒出狂热的光，“希望未来属下能够有幸前往拜访。” 　　“哈哈哈——”霍特闻言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赶紧清了清嗓子，“唔,那个当然没问题，只要你好好为时规局办事,过几年，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个源世界公民身份。” 　　顾非凡大喜过望，连连感谢。 　　见状，霍特决定不绕弯子，单刀直入问起了有关生命探索公司的事情。 　　“当时是很想不通的，聂司长推测中央大陆这边的大区有可能已经联合起来控制了大区联合会，至于那个奇怪的组织，应该是在为那些大区执行什么邪恶的计划。” 　　“哦，聂征是那么想的？” 　　“是的，因为原本脑子里就没有平行空间的概念，我们，呃，聂司长自然也想不到敌人来自源世界。” 　　霍特干咳了一声，“唉，生命探索公司的事情确实是时规局管理疏漏，不过现在那家公司已经被剥夺了穹镜开发权，源世界那边也将对公司控制人提起诉讼，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顾非凡立即会意，打包票道：“请执行长放心，这些微末小事并不会影响属下对源世界的敬仰，以及对时规局的忠诚。” 　　霍特听了更加满意，然后问：“你知道聂征把特勤司干员弄到末日之城00A拉练的事情吗？” 　　“末日之城00A？”顾非凡蹙眉想了想：“这件事聂司长并没有事先透露，不过根据属下推测，他也许是想趁机在几个大区做些调查，尤其是第一区、第二区和第四区。” 　　“哦？”霍特摸着下巴，眼珠转了转，“你觉得如果聂征知道了平行世界的存在，他会怎么做？” 　　顾非凡搓了搓手，露出为难之色，“聂司长为人刚愎，也极为骄傲，估计是很难屈服的。” 　　“有道理。”霍特点头，没透露“我们还有信念重塑那个杀手锏”，而是语重心长道：“你以后遇见他，要注意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顾非凡立马一副受教的表情，“属下明白。” 　　与此同时，被两人谈论的聂司长在末日之城00A迎来了一位重量级的客人。 　　来自第一区安全部的一架蜂窠和两架军用护卫机降落在第七区特勤司营地南方一百米外。 　　聂征出了营地迎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麦部长。” 　　麦克雷瞄了四周一眼，“我也想来这边看看，怎么，聂司长不欢迎？” 　　“哪里，00A是无主之地，谁都可以来。”聂征抬手，“请吧。” 　　营地很简单，转过一圈之后，麦克雷提出要跟聂征借一步说话，聂征便指向远处的城市废墟道：“那就去00A的最高点吧。” 　　麦克雷一愣，他原本想的是找架空着的飞机，让其他人离远点就可以。 　　聂征语气平静地问：“就你我二人，麦部长意下如何？” 　　麦克雷想了想，对他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然后道：“聂司长邀请，我当然奉陪。” 　　两名超凡者身形如电，一眨眼就消失于凛冽的寒风之中。 　　不到一分钟，他们登上了00A的一处摩天大楼。 　　穹镜陷入全面核战距今已经二百八十年，这栋大楼荒废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如今只剩下岌岌可危的框架。 　　聂征和麦克雷踩着看起来随时会坍塌的楼顶天台，一直走到大厦东南向的犄角处，这里可以看到特勤司的临时营地，也可以让营地里的人看到他们。 　　当然声音是绝对传不过去的。 第138章以后不分开 　　============================ 　　穹镜历2479年12月28日,穹镜人权状况观察团抵达碎金城前一天。 　　顾非凡正式到碎金城执法局报到，因为重塑评估得分很高，也因为与霍特的会面让那位执行长很满意，他被分配到了执法局的行政区分部,属于可以出入核心区外围的可信任者。 　　与四月份入职第七区特勤司的新鲜劲儿不同,今天的顾非凡内心毫无波澜,毕竟这份工作只是个短暂的过渡。 　　十一天后，碎金行动就要开始。 　　说起来,执法局行政区分部一级探员这个身份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顾非凡先去见了他的现任上司，执法局局长赫尔顿，三十六岁的双系超凡者,来自第二区。 　　赫尔顿没有角色备注，但第七区特勤司有一些关于此人的资料，他是十二年前被大区联合会征召的，两年前升任局长之位,主管碎金行政区的安防保卫工作，他手下还有两名副局长，另外负责内城区和外城区。 　　前段时间聂征和顾非凡大闹生命探索公司,接到警报前往处理的就是赫尔顿与其手下探员。 　　不过赫局长并不知道眼前这位新人就是把那家神秘公司搅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之一。 　　霍特已经对有关生命探索公司的一切下了封口令，不允许任何人提及,赫局长自然无意去触执行长的逆鳞。 　　因为顾非凡是霍特点名要调过来的，赫尔顿对这位来自第七区的年轻超凡者很客气，简单介绍了执法局的工作规章之后,又指定一名女性探员负责指导。 　　海曼森，女,碎金执法局二级探员，三系（体质、自然、精神）超凡者。 　　按照碎金城的礼仪,顾非凡与海曼森握了手，然后跟随她去参观行政区分部办公楼。 　　因为海曼森拥有某种精神系能力，顾非凡在握手的时候开启了坚城。 　　对方似乎没有发现顾非凡的小动作，应对态度恰到好处，即未过分冷淡也不过分热情。 　　跟着这位女探员穿过分部中庭，顾非凡不禁在心中啧啧感叹。 　　真不简单啊。 　　按道理，未经过信念重塑的超凡者是不可能进入碎金执法局工作的，这女人是顾非凡之前唯一的例外。 　　因为她是被查拉斯基做过手脚的试验品之一。 　　查拉斯基曾在三次信念重塑试验中偷偷修改写入参数，这三个实验体都躲过了物理层面上的洗脑。 　　然而在一无所知且没有提示的情况下，想要伪装成重塑人是很困难的，就算查拉斯基在数据上做了手脚也无济于事。 　　另外两个实验体因为无法通过评估，被认定为重塑失败。 　　而海曼森却有惊无险地度过了那一关，表现得与其他重塑人无异，最终被派到了执法局行政区分部。 　　如果说顾非凡在诺拉姆斯实验室表现出来的是精湛的演技，那这女人就应该是惊人的天赋了。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可能成为参与碎金行动的一份子…… 　　顾非凡一边走，一边琢磨。 　　这时前头海曼森脚步一顿，侧身避开一名径直走来的高大探员。 　　顾非凡也跟着下意识避让，抬头与来人对上视线，发现是卡维多，曾经的天命骑士团首领。 　　等人走远，他问：“刚才那位是谁？” 　　“卡特罗，上月刚入职的探员。” 　　“哪个大区的？” 　　“他是自由民出身，被执行长指定调入行政区分部，个人档案信息加密，只有局长才知道具体情况。” 　　“这样啊。” 　　顾非凡感叹一句，便不再追问，心里却冒出了很多想法。 　　更改了卡维多的外貌和名字，还把档案保密，霍特这是想干什么？ 　　卡维多其实是信念重塑试验的瑕疵品，他最初的重塑完成度只有69%，以诺拉姆斯实验室的标准，这个比例是不合格的。 　　实验室负责人钱德勒为了业绩，各种暗示查拉斯基修改参数，最后生生将完成度拔高到了80%，让卡维多通过了评估。 　　69%完成度的重塑人对时规局有多少忠诚可真不好说…… 　　办公区参观完毕，海曼森又开车带顾非凡到行政区各处转了一圈。 　　执法局行政区分部的工作主要分为常规值守巡逻和突发事件处置。 　　行政区入口检查站、行政区与内城区边界，以及行政区内部绿地，都需要执法局安排人力值守巡逻。 　　相对来说，行政区突发事件很少见，毕竟这个戒备森严的区域一般人都进不来。 　　考虑到顾非凡新入职，也可能是考虑了霍特的面子，赫尔顿没让他去值班和巡逻，而是暂时归到了海曼森所在的突发事件组。 　　“突发事件组日常工作很少，只需要轮班待命就可以，另外如果有一些特殊事件需要加强力量，我们也会参与进去。” 　　在海曼森的解说声中，汽车穿过行政区中央大道，进入时规局建筑群的阴影之下 　　“时规局建筑内部和大区高官家族聚居区的安全都由时规局直属卫队负责，剩下的部分才是我们执法局的管辖范围……” 第139章这下亲回本 　　============================ 　　第一天上班很轻松,无所事事待到下班之后，顾非凡住进了执法局在行政区分部的配套宿舍。 　　这里的住宿条件比巅峰城的特勤司公寓还要好。 　　海曼森告诉他，如果晚上无聊，还可以去内城区过夜生活,就是注意明早上班别迟到。 　　顾非凡感谢了海探员的提醒,表示自己刚来第一天,还是好好休息吧。 　　晚上九点，行政区放焰火的时候,顾非凡是在他的新宿舍阳台观看的。 　　时规局没说为什么会有焰火表演，但他推测可能与今天抵达的人权观察团有关。 　　可惜现在时机不合适，否则他真想当面问问那些道貌岸然、冠冕堂皇的家伙们,他们口中的人权到底是什么？ 　　在源世界优先的基础上，所谓尊重穹镜人权就是个笑话。 　　焰火表演结束，顾非凡决定上床睡觉，洗漱之后,却接到了海曼森的电话。 　　“你在宿舍里吧。” 　　“是。” 　　“有个紧急任务，你跟我走一趟。” 　　“好。” 　　重新穿好执法局制服，顾非凡很快抵达分部门口的集合点。 　　海曼森开着车出现,降下车窗招手道：“上车，内城区有突发事件。” 　　顾非凡上了副驾驶位,待汽车开上主干道，提出心中疑惑，“我们不是只管行政区的突发事件吗？” 　　“事情涉及执法局内部高官,所以局长要求我们小组也去了解情况。”海曼森解释：“不巧另外几个组员都外出了，所以只能找你。” 　　“内部高官,谁？” 　　“内城区分部的中队长范佩罗。” 　　“范队长发生了什么事？” 　　范佩罗家的房子失火了，火势迅速蔓延,导致左邻右舍都受到了波及。 　　本来这还不算什么，问题是执法局内城分部的水系超凡者将大火扑灭后，在房子的地下室发现了范队长的尸体。 　　作为一名年富力强的资深超凡者，范佩罗自然不可能在一场普通的火灾中丧命，所以这事相当严重。 　　时间已经很晚，但因为这场火灾，整个街区灯火通明，周边很多居民都在透过窗户往外张望。 　　范佩罗的宅邸如今只剩下建筑框架，门窗与家具几乎消失殆尽，大量污水混合着灰烬从房子里涌出来，顺着台阶流到了大街上。 　　尸体已经被人从地下室抬出来了，放在路边的担架上，上面盖了一层白布。 　　“怎么没有保护现场？？”海曼森问。 　　守在担架旁的探员擦着额头冷汗，解释道：“救火的兄弟没想到里面有人，直接从海湾那边转移了几十吨海水过来，呃，整个地下室都灌满了，范队长的遗体是被水冲出来的。” 　　海曼森摇摇头，转身走到担架旁蹲下，掀开白布查看。 　　遗体状况惨不忍睹，就顾非凡来说，他是一点没看出范佩罗生前的样子。 　　海曼森将尸体检查一番之后，伸手放在了死者头顶。 　　【溯源：精神，回溯他人短期记忆，激活。】 　　因为顾非凡心里有数，所以海曼森释放技能的同时，他就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海曼森的技能信息是查拉斯基透露的，就在那份实验室视频资料里，也就是这个缘故，他在与这位女探员握手的时候开启了坚城防御。 　　技能使用过程中，海曼森似乎很痛苦，一分钟后她站了起来，从制服口袋里掏出手绢擦拭右手。 　　顾非凡自空间仓库取出一瓶水，递过去说：“洗一下吧。” 　　海曼森道谢，在顾非凡的协助下洗了手。 　　“有什么发现？”顾非凡问。 　　海曼森摇头，“遗体损坏太严重了，我获取的信息非常少。” 　　驾车返回行政区的路上，顾非凡负责开车，经过一番旁敲侧击，海曼森透露了更多详情。 　　凶手应该是男性，拥有精神系能力，在范佩罗死前対他使用了意识攫取，那个技能导致范队长精神意志崩溃而死。 　　除此以外，没有更多信息。 　　“为什么要攻击范队长呢？”顾非凡很疑惑，“执法局成员遭受袭击这种事以前很常见吗？” 　　海曼森摇头，“偶尔会有野生超凡者或者逆匪组织成员出现在碎金城，不过他们都只有被执法局追杀的份，哪敢主动招惹执法局探员，何况范佩罗还是中队长。” 　　顾非凡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肘搭在车窗框架上，不自觉把左手大拇指送到嘴边咬了几下。 　　麻烦了，那个袭杀范佩罗的超凡者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但碎金城隐藏了大批黑旗和救世军成员却是确凿无疑的事实，一旦执法局展开大搜查，那些人很可能会受到怀疑。 　　必须尽快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送出去才行…… 　　凌晨三点，一个黑衣人偷偷潜入第七使领区，熟门熟路地进入特勤司专属办公楼。 　　这是栋五层的建筑，下面两层为办公会议等公共区域，上面三层为常驻人员宿舍和用于接待总部来人的客房。 　　黑衣人来到四楼，分辨了一下方向，走向其中一个房间。 第140章模范工具人 　　============================ 　　事情进展比预计顺利,但花费的时间却比预计要长。 　　顾非凡返回碎金执法局行政区分部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微光，算算还有两个多小时才上班，他决定躺床上睡一会儿。 　　结果当然是没睡着。 　　一个小时后,顾非凡认命地爬起来洗漱。 　　走进盥洗室,他看到了镜子里那个一夜无眠但却依然神采奕奕的自己。 　　眼睛又黑又亮,好似眸底都带着光。 　　右手压上左胸口，他垂下眼睫,默默感受皮肤与骨骼之下心脏有力的跳动。 　　真奇怪，一直坚持的底线被突破了，反而有种如释重负、豁然开朗的感觉…… 　　上午九点四十,顾非凡进入大区联合会办公中心。 　　获得碎金执法局探员身份，确切地说是信念重塑之后，他的安全等级得到了极大提高，经过大门口的身份验证后,就不必再通过屏蔽器检查了。 　　很快，他被领进一个小房间，又等了一会儿,见到了霍特。 　　“这几天源世界派了一个观察团过来，成员都是那边的资深专家,主要目的是了解时规局在穹镜的工作状况。”霍执行长开门见山就说：“他们对你很感兴趣。” 　　顾非凡困惑，“源世界的专家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他们看过今年踔绝比赛的一些资料。”霍特解释道：“因为你在比赛期间的表现太过惊艳，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我想让你作为穹镜人代表，向他们介绍这个世界的一些状况。” 　　顾非凡恍然,先是喜不自胜“那是我的荣幸”，然后忐忑“我应该怎么说才好”。 　　“不用紧张,他们问什么，你就说什么。”霍特笑呵呵的，意有所指道：“观察团成员都是源世界的显贵人物，如果得到他们的青眼，你想要成为源世界公民的愿望就会很容易实现。” 　　“原来如此。”顾非凡欣喜。 　　“不过你要注意——”霍特又补充：“他们更想听到的内容应该是关于……” 　　经过一番面授机宜，顾非凡点头，“明白了，请执行长放心。” 　　十分钟后，顾非凡见到了这个观察团。 　　六个人，四男两女，年纪在三十至五十之间，全都衣着考究、人模人样。 　　会面地点是大厦高层的一间豪华会谈室，来自源世界的大人物们正三三两两相互交谈，发现霍特带人进来后安静了下来。 　　“诸位，他就是今年踔绝获胜者顾非凡，出身第七区，如今在碎金执法局工作。”霍特笑着介绍道：“这可是实打实的原住民，你们有任何关于穹镜的问题都可以问他。” 　　观察团成员用审视和评估的目光打量顾非凡，其中一个中年男先开口：“在碎金执法局工作，这表示他是效忠你们时规局的吧？” 　　霍特不以为忤，反而笑了，“哈哈，道林先生多虑了，执法局征召的标准可不是效忠时规局，而是效忠整个源世界。” 　　那个叫道林的男人轻嗤一声，冷眼看向顾非凡，“那你说说，你对时规局是怎么评价的？” 　　顾非凡挺胸回答：“时规局拯救穹镜于危难，是这个世界得以维持的根本，所有知道这一点的穹镜人都会铭感于心，对在下来说，能够为时规局服务，也是无上的荣耀。” 　　“这是标准答案吧”，道林不屑冷哼，他又转头对霍特说，“我想见的是有真实想法的原住民，而不是这种被洗脑的工具人。” 　　霍特干咳一声，“顾非凡，说说你对时规局治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顾非凡看了霍特一眼，后者摆手道：“不用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于是顾非凡点了点头，朗声开口：“在下C类居民出身，尽管后来通过踔绝比赛获得了B类居民身份，但一直认为穹镜的居民等级制度不合理，尤其是人口司的一些规章制度……” 　　针对穹镜的居民等级和C类居民集体培育制度，顾非凡侃侃而谈二十几分钟，成功让那些漫不经心的观察团成员都打起了精神。 　　这是一个双方都乐见的话题。 　　这问题并不触及平行世界殖民的根本，只是镜世界原住民之间的矛盾。 　　对观察团成员来说，发现了穹镜确实存在人权问题，就等于他们有了调研成果和讨论议题。 　　什么，低阶层原住民居然不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 　　哦，那实在是太残酷、太不人性了。 　　他们要为那些可怜的、麻木又无知的原住民争取正常的亲缘关系，那是非常悲悯而且高尚的行为。 　　对于时规局来说，居民等级制度也是最适合拿出来献祭的挡箭牌。 　　按照计划，未来十二大区政府将对所有超凡者进行信念重塑，届时镜世界殖民地的管理模式会从不同阶层之间的遏抑，改为超凡者对普通人的压制。 　　原有的居民等级制度早晚会被废止，现在拿出来应付这个观察团也算物尽其用。 　　会面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最终走出会谈室的时候，顾非凡只觉生理性反胃。 　　在那些源世界专家眼里，愚弄和圈养穹镜原住民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只在于这个过程中的一些具体做法。 　　至于掠夺穹镜资源那种事，则根本不在讨论范围内。 第141章这就是恋爱 　　============================ 　　“你是谁？”尤兰达惊慌起来,“你想做什么？” 　　“我是一名执法局探员。”顾非凡淡淡道：“我受丽塔沙女士的委托而来，寻找一个叫西维亚的女人。” 　　尤兰达一愣，旋即惊喜道：“我就是西维亚！我被人绑架了！快救我！” 　　“你是源世界公民？” 　　“是的！” 　　“你说的‘我们’是指谁？所谓‘非法通道’又是什么？” 　　“那、那个……” 　　意识到自己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东西，而且眼下这人也很不好糊弄,尤兰达赶紧转换态度,强硬道：“我是源世界公民,我的人身安全受时规局保护，你作为执法局探员,有义务无条件救助我！” 　　“一分钟前，你还说自己隶属于另一个势力。”顾非凡语气中带着玩味：“难道就算你在碎金城挖时规局的墙脚，我们也必须保护你？” 　　“那是两回事,不管我在碎金城做了什么，我始终是源世界公民，能够审判我的只有源世界的法庭，这不是你一个执法局探员该操心的事情。” 　　义正辞严地说完,尤兰达的语气又和缓了下来。 　　“当然，如果你愿意在适当范围内给予帮助，我们也可以拿出足够的回报。” 　　“哦？”顾非凡尾音上扬,“包括让我使用非法通道去源世界？” 　　听了这话，尤兰达有些意外,但很快点头：“可以，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安排,不通过时规局。” 　　难道时空人权会拥有自己的空间通道？ 　　想了想，顾非凡暗自摇头,所谓可以安排穹镜人前往源世界本来就是个谎言，所以那通道大概率也是假的。 　　二十分钟后,顾非凡返回内城区的咖啡馆，向丽塔沙汇报了一个坏消息：“很遗憾，信号在途中消失了，我搜索了周边区域，没有任何发现。” 　　丽塔沙的失望溢于言表。 　　“您要找的人是源世界公民吗？”顾非凡又道：“我建议立即将此事上报时规局，有官方出面搜索，应该会容易很多。” 　　“不，不用了。”丽塔沙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是很要紧的事情，不好打扰时规局，就这样吧，嗯，你也不用向上汇报。” 　　顾非凡相当善解人意地点头，“您放心，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本来就不需要上报。我刚刚，也只是为您采购了一些碎金城特产。” 　　说着，他从空间仓库里掏出一个装帧精美的木质盒子，盒盖打开，里面是那个定位器和一个翠绿色的小海螺。 　　“哦，你真是太贴心了。”丽塔沙笑了起来，这次是真的开心。 　　临别之前，她再次暗示顾非凡，她有办法为他搞到源世界公民身份，因为今天这个良好的开端非常有价值。 　　“相信我们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丽塔沙神秘兮兮地说。 　　“我很期待。”顾非凡回以微笑。 　　离开大区联合会办公中心，顾非凡直接回了执法局行政区分部。 　　如丽塔沙所愿，他没有向霍特汇报的意图，因为他已经把尤兰达交给了黑旗，有关那女人的事情当然是关注的人越少越好。 　　不过回去半个小时后，他就接到了执行长办公室的电话。 　　通话者是霍特的助手，对方向他询问丽塔沙的行程详情。 　　顾非凡如实回复了大部分内容，只把寻找西维亚的那部分修改为根据丽塔沙的要求前往外城区采购碎金城特产。 　　应付完执行长助理，顾非凡向海曼森打听范佩罗死亡事件的最新调查进展。 　　事情发生在内城区，死者也是内城区分部的中队长，他们行政区分部并不主导调查，海曼森所知有限。 　　“听说今天的搜索没有什么收获，我推测那名超凡者很可能已经逃离了碎金城，时规局的控制力只在碎金城，如果凶手真的已经离开，找到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 　　因为人权观察团的存在，时规局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目前用的还是火灾调查的名义。 　　两人泛泛聊了几句，顾非凡伺机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说晚上打算去内城区逛逛。 　　海曼森提供了几个不错的酒吧名字。 　　下班之后，顾探员正大光明地离开了执法局，开始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他先去一家热门餐厅吃了饭，然后转战内城区最热闹的酒吧街，选了家海曼森推荐的店铺，点上一瓶啤酒，喝过之后去找盥洗室。 　　一分钟后，顾非凡出现在街道后巷，四下环顾，很快发现不远处一栋建筑二楼的窗户洞开着。 　　那房间开了灯，但灯光昏暗，长长的窗帘垂出窗台，正随夜风摇摆。 　　确认周边无人，他直接一个指引标，攀上窗台翻了进去。 　　在他进入房间的一刹那，原本随风而动的窗帘仿佛有生命般飘回了室内，同时窗户也自动关闭。 　　咔嚓—— 　　夜风被阻隔在室外。 　　刷—— 　　窗帘合拢，将所有灯光都留在了室内。 　　刚落地，顾非凡就被人圈进了怀里，对方身高腿长，动作强势而且不容抗拒。 　　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上来就是一个几近窒息的深吻。 　　其实距离上次见面也不过一天时间而已，头晕目眩中，顾非凡模模糊糊地想着，为什么心情却如此急迫，如此渴望？ 第142章我爱磕CP 　　========================== 　　尤兰达事件的最大收获并不是印证了卡维多对时规局的忠诚度,而是另一个方面——关于那个所谓的非法时空通道。 　　那女人的话并非全然谎言，时空人权会确实有绕开时规局来往两个世界的方法。 　　事情要从W3通道的建筑承包商说起，那家公司有部分高管被时空人权会控制，因而在通道修筑过程中偷偷留了后手。 　　表面上,那只是个测试用的小型临时通道,仅供货物出入,但只要修改智脑程序并使用高级维生舱，人类也可以安全通行。 　　对于碎金行动来说,那个临时通道并没有什么价值，真正有价值的是尤兰达用以混入碎金核心区并接近W3通道的方法。 　　如果可行的话，确实能为碎金行动提供便利。 　　“你的复刻能力还能用吗？”汽车驶入港区外围停车场的时候,聂征突然问顾非凡。 　　顾非凡一楞，“怎么？” 　　来碎金城之前，他还有二百二十五万技能点，那次去生命探索公司的时候复刻解构用掉三十万,在诺拉姆斯实验室抵挡信念写入耗费三万，后来因为查拉斯基的乌龙不得不花十万兑换心肺复苏，所以目前剩余一百八十二万。 　　那些技能点说多不多,拿来兑换技能还是能用好几次的。 　　聂征：“我希望你能复刻那个催眠能力。” 　　顾非凡当即明白了聂征的意图，“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聂征转动方向盘,将车驶入停车场边缘的阴影，踩下刹车后探身在顾非凡面颊亲了一下，笑道：“后面就看你的演技了,我听说查拉斯基对你的评价非常高呢。” 　　外城区，A5货物中转站。 　　“那人就是卡维多？” 　　通过智脑光屏捕捉的画面,付若思看到了监控镜头里的人影，对方动作太快,若非设备协助，根本来不及看清。 　　“是他，让时规局整了容，倒是比当天命骑士团首领的时候年轻了些。”旁边江宜发出一声轻笑。 　　听了这话，付若思若有所思，她转头斜睨身边的变脸之王，“你现在这张脸是真的么？” 　　江宜咧嘴：“你要不要摸摸看？” 　　“当我不知道你那个技能是精神系的啊。”付若思咕哝：“听说司长有个能力可以克制你，下回我问问顾非凡好了。” 　　“为什么要问顾非凡？”江宜不解。 　　“我哪儿敢直接去问司长啊，不过问顾非凡也一样，凭他跟司长的关系，哎，对了，你有没有觉得——” 　　付若思正说着，突然就被旁边的男人伸手捂住了嘴，她拿眼睛瞪他，后者将另一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手势。 　　付若思反应很快，立即就安分了下来。 　　江宜满脸凝重，手上力道没有松懈，同时抬头看向上方天花板。 　　他们此刻正身处货物中转站的一间仓库里，距离白天关押尤兰达的旧车间大概几百米，中间还有障碍物。 　　不过监控的事情他们交给了摄像头，资深超凡者往往拥有很强的直觉，他们不敢直接窥视卡维多。 　　过了几分钟，江处长长长吐出一口气，松开手，“走了。” 　　“是卡维多？”付若思不可置信：“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提到顾非凡和司长的时候。”江宜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位女同伴，“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呃。”付若思清了清嗓子，“没什么。” 　　“卡维多估计去找我们留下的线索了。”江宜从装满谷物的麻布袋子上站起，同时还拉了付若思一把，“我们该回去交差了。” 　　“好。”付若思利索收拾了自己的各种随身小设备，然后将包往背上跨，“走吧。” 　　东南港区，L3码头，045号泊位。 　　来自第二区的远洋货轮50SD上，付若思见到了自己刚刚提及的两人。 　　聂司长和他的副官穿着同款藏青工装服，带着相同的鸭舌帽，一起倚在上层甲板栏杆上喁喁私语，也不知在说什么。 　　光线和装扮掩盖了两人的颜值，但光看身形和体态，效果还是相当养眼。 　　江宜一手扣在付若思头顶，将她脑袋扭过来，“你看什么呢？” 　　付若思：那两位都是踔绝史上有名的大帅比，本姑娘作为忠实观众，遇到了多瞄几眼也是很正常的好不好。 　　江宜扬眉笑道：“想去打听我的长相吗？” 　　付若思摇头，然后以手扶额，磕CP却找不到同好，真的很寂寞啊。 　　此刻顾非凡和聂征正在讨论前者刚学的那个催眠技能。 　　意识引导：篡改特定对象记忆与思维，持续时间十分钟，1级，可升级（熟练度1%） 　　与那位黑旗超凡者持续三小时的高强度催眠效果比起来，顾非凡的能力堪称鸡肋。 　　“升到2级还是挺容易的，以我现在的精神意志，用不了多少时间。”顾非凡单手撑在栏杆上，另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皱眉道：“就是执法局那边都是超凡者，拿他们刷熟练度很可能会被发现。” 　　“你先在我身上试试。”聂征提议。 第143章吓到你了吗 　　============================ 　　穹镜历2479年的最后一天有些平平无奇。 　　上午,顾非凡在一场内部会议上见到了卡维多，当他以新人的身份主动上前打招呼的时候，对方给了一个极为冷漠的回应。 　　“那人一直很不合群。” 　　私下里，海曼森宽慰顾非凡,那个叫“卡特罗”的自由民超凡者对谁都是这个态度,总是很傲慢的样子,好似所有人都不值一顾。 　　“不要招惹他。”好心的海探员告诫新人，“执法局内部争端是不被允许的,如果发生了，双方都会受处罚。” 　　来自十二大区的超凡者因为有军队或者超凡部门工作经历，纪律性和服从性都挺好,但那些来历不明的自由民可就难说了。 　　海曼森最后来了句意味深长的总结——他们自由惯了，不知道触碰规则的后果。 　　中午，执法局局长赫尔顿得到了范佩罗之死的最新调查结果。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名正在与范佩罗竞争副局长职位的高级探员，那家伙两天前就失踪了,也许正是因为担心事情败露而逃跑的。 　　“是私人恩怨。”赫尔顿用手指关节敲敲桌子，自言自语道：“那就好，可以内部解决。” 　　虽然作为主官,他对这事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为时规局服务了十几年,他知道上面最在意的是什么。 　　时规局在意的是秩序、是规则，是整个城市生产的稳定。 　　直白地说，只要码头还在运转,货物还在流通，其它都没有那么重要。 　　赫尔顿隐隐知道一切都与T矿石有关,那东西是碎金城货物流入的大头，然而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搞清楚那些矿石可以派什么用。 　　整个穹镜都没有T矿石相关行业，所以那东西只能是源世界的需求。 　　碎金城地下存在一个庞大的地底世界，那里才是时规局的核心。 　　所有暴露于外的，都只是细枝末节，而他们这些核心之外的穹镜超凡者，也属于不重要的那部分。 　　执法局探员被逆匪组织杀死，意味着可能存在影响碎金城运转的不安定因素。 　　但执法局探员内部争斗，影响只在执法局内部。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赫尔顿知道霍特并不会太在意，不管事情多严重。 　　下午，执行长霍特送走来自源世界的观察团，然后听取了助手关于观察团在穹镜停留期间活动详情的汇报。 　　“所有观察团成员的行动轨迹都在掌握之中。”助手推过一块光屏，将其放在上司面前，同时解释道：“我们重点关注了有时空人权会背景的道林，根据监控，他这几天接触到的人全都是时规局的可信赖人员。” 　　“一无所获。”霍特笑了，“怪不得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执行长一边笑，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动光屏，看着那些详细的轨迹记录，心中不无得意。 　　突然他停住了动作，用手指点点光屏，“丽塔沙的这段记录是怎么回事？” 　　时规局是不敢在观察团成员身上安装窃听和跟踪装置的，但利用碎金城原有的道路监控系统查看他们在城里的活动轨迹倒是没什么问题。 　　丽塔沙的行程好似只是一时兴起，时规局没来得及事先安排什么，唯一监控到的异常就是顾非凡中途离开了将近三十分钟。 　　助手：“我当时就询问了顾非凡，他回复说是为丽塔沙去外城购买碎金城特产作为纪念，后来我也从丽塔沙那里见到了实物，是个海螺标本。当然，顾非凡的说辞是受丽塔沙的委托，而丽塔沙的说法是顾非凡主动赠送。” 　　“这就攀附上了啊，还真会顺杆子爬。”霍特闻言嗤笑道：“难怪丽塔沙走的时候对顾非凡赞不绝口，那小子要真去了源世界，估计能混得风生水起。” 　　傍晚，正打算出去浪的顾探员得知自己晚上要值班。 　　“排班表就在那边墙上，昨天贴出来的时候你被大区联合会叫走了。”海曼森懊恼道：“后来忘了跟你说，怎么，有问题吗？” 　　顾非凡停顿了一下，摇头，“没有。” 　　“那就好。”海曼森道：“组里有好几个人都被调去参与范佩罗的案子，现在人手紧缺得很。” 　　“我就怕做不好。”顾非凡抱歉地笑笑。 　　“这个你放心，值夜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海曼森解释，“下半夜的时候，你还可以去休息室睡觉，只要不离开分部就好。” 　　于是原有计划作废，顾探员在匆匆解决晚餐后，开始了自己在碎金执法局的第一次夜班。 　　他决定在分部各办公区里到处转转，多认识一些人。 　　那么做，表面是为了尽快融入新环境，实际是为了给那个“意识引导”刷技能熟练度。 　　精神系能力从作用方式来看可以分两种，一种隐性，一种显性。 　　聂征的情绪感知就是一种隐性技能，除技能使用者本身，其他人感受不到技能的存在。 　　麦克雷的意识攫取则是一种显性技能，技能作用对象会感受到这种攫取，从而生出抵御和反抗。 　　意识引导介于隐性与显性之间，会不会被人发现取决于两点：一是使用者的能力强弱；二是使用者能否把握好一个度。 　　经过斟酌，顾非凡的技能练习对象限定为没有精神系与规则系能力的超凡者，意识引导方向为提高对方对自己的好感度。 　　他人长得好，态度谦和，又有得到霍特赏识的迹象，因此技能成功率极高，半个晚上就把熟练度刷到了25%。 　　晚上十一点，顾非凡回到休息室，打算采纳海曼森的建议，好好睡一觉。 第144章一起吃个饭 　　============================ 　　穹镜历2480年1月6日,距离碎金行动发起还有一天。 　　罕见的寒流袭击了中央大陆南方，碎金城的气温也跟着急转直下。 　　路上行人避风而行、瑟瑟发抖的时候，位于翡翠峰上段的碎金瞭望台上，叶起却跑得满头大汗。 　　碎金瞭望台是碎金城地势最高的建筑,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行政区、内城区、外城区,三城区呈扇形分部,自翡翠峰延伸下去，直至海岸。 　　这么重要的地点,原住民一般是不允许上来的，叶起是蹭了第七区管理人的座驾，顺带被捎上的还有第七区特勤司司长聂征。 　　人权观察团离开后,时规局对各大区超凡者的禁令解除了一半，聂司长以护卫评议长返程的理由带着部分手下回到了碎金城。 　　由于李成贤并不急着动身，所以特勤司诸人还需要在碎金城盘桓两日。 　　这段时间，聂征可以公开在城里出没,不用担心会招致时规局的怀疑。 　　南向的观测台上，李成贤扶着栏杆远眺海岸。 　　旁边聂征负手而立，站姿笔挺,若非衣物被风吹动，真会让人以为那只是一座雕塑。 　　“你确定吗？”抬手拍拍栏杆,李成贤转头问：“这次不去的话，以后很难有机会了。” 　　聂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确定。” 　　两人谈论的是TSAM第三层来到穹镜的初衷，即通过制造源世界种子的方法,赋予穹镜人向源世界复仇的权利。 　　几十年下来，聂征是唯一符合条件的人选。 　　他可以无视单向通道原则前往源世界,同时还拥有足够的战斗力。 　　如果换了一年前，聂征想,也许他会去尝试。 　　他不喜欢被愚弄和蒙蔽，所有曾经试图愚弄和蒙蔽他的，都需要付出代价，不管对方来自哪个世界。 　　但现在，“我对源世界没兴趣”，他说。 　　“好，我明白了。”李成贤道：“这本来就是你的权利。” 　　看向视野尽头的海岸线，“所有信奉TSAM第三层的人都是疯子，我们在做出那个决策之后，依然会陷入矛盾之中。”他叹了一口气，“所谓‘你们有权利展开报复’，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源世界殖民者对穹镜世界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作为同样身怀罪孽的源世界居民，他们无力正面反抗那一切，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自己培育出来的源世界种子。 　　制造聂征、叶起或者其他一些特殊体质的人，让他们有机会穿过空间通道报复源世界，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所以那确实是某种程度上的自欺欺人。 　　聂征没再说话，看着旁边哒哒哒跑过去的叶起，目光变得柔软了起来。 　　他和这小孩都可以使用平行空间通道，但他们最在意的那个人不可以，所以源世界种子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既然没有意义，放弃自然也无需可惜。 　　与此同时，内城区六号大街东段的一栋公寓楼里。 　　正被聂司长挂念的某人走进了一套房子，迎接他的是一名来自黑旗的超凡者，名叫艾琳娜，擅长精神系能力。 　　意识引导原本是艾琳娜的独门秘技，现在她多了一名学生。 　　这名学生不但复刻了她的技能，而且进步神速。 　　意识引导：篡改特定对象记忆与思维，持续时间三十分钟，2级，可升级（熟练度15%）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学到技能以后还可以用数据量化，但三十分钟的持续时间已经足够用来做很多事情。 　　意识引导除了在释放的时候可以引导使用对象的潜意识，在技能停止后，还能持续保持影响力。 　　只要方法得当，这个技能可以润物无声地实现对一个人的长时间精神控制。 　　“好，现在你来。”艾琳娜退后一步。 　　顾非凡上前，走到床边，看向那上面躺着的尤兰达。 　　此刻这名以擅长利用人心而在生命探索公司混得风生水起的时空人权会线人双眼空洞、一脸呆滞。 　　“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非凡。” 　　“那么我知道你是谁吗？” 　　“你不知道，我改变了容貌，你认不出来。” 　　“没错，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救了你。” 　　“你救了我。” 　　“因为人权观察团已经离开，你无法获得时空人权会的帮助，现在能帮你的，就只有我。” 　　“是的，只有你能帮我。” 　　“时规局的追杀不断临近，你需要冒险。” 　　“我要冒险，我喜欢冒险，我总是在冒险。” 　　“你要潜入碎金核心区，启动临时通道回源世界。” 　　“我要潜入碎金核心区，启动临时通道回源世界。” 　　“你决定利用我达到潜入碎金核心区的目的，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第145章我等你回来 　　============================ 　　叶起是个很有耐心的小孩,当成年人做出令他无法理解的举动时，他会在旁边默默等待。 　　不过这次等待的时间有点久，久到他的耐心不太够用。 　　从沙发上下来，小孩走到休息室门前,伸手握住上面的黄铜门把,用力一拉。 　　咔,门把遇到阻碍，掰不动。 　　此刻里面已经变安静了很多,门把转动又卡住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晰。 　　小孩压下眉头，气鼓鼓地盯着门把看，下一瞬,原本牢牢长在门板上的五金件自动解体，稀里哗啦掉到了地板上。 　　没来得及去推门，一股无形之力突然出现，小孩踉跄着倒退,转眼退到了沙发边上。 　　又过了好几分钟，休息室房门才被打开，聂司长和他的前任副官前后脚走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很不高兴的叶干员。 　　顾非凡过去抱起孩子，摸摸他的头,“宝宝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听到吃饭两个字，叶起诚实地点了点头,反手抱住监护人的脖子，轻轻哼了一声。 　　用餐过程很顺利,只是吃到甜点的时候，小孩就开始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地，差点栽倒在一盘巧克力布丁上。 　　顾非凡探了探孩子的额头，觉得有点烫。 　　“他是超凡者，没那么容易生病。”聂司长不以为然。 　　顾非凡知道聂征说得有道理，但还是放心不下，把孩子抱到楼上房间安置之后，在床头守了好一会儿。 　　确定小孩睡得很熟，他走出房间。 　　聂征正立在起居室窗边，窗外，阴沉的天色前是细碎纷飞的雪花。 　　“司长，我该走了。”顾非凡说。 　　聂征隔空把年轻人拖了过去，垂首埋在后者发间，低声道：“我不想让你走。” 　　这是……在撒娇吗？ 　　顾非凡抬起手，不知该推还是该抱，“呃，我在使领区不能待太久，否则时规局会怀疑的。” 　　聂征手上力道紧了紧，“还记得你上次放我这里保管的东西吗？” 　　“你带来了？” 　　“一直随身带着，麦薇安的相框给了麦克雷，其它都在。” 　　“那现在给我吧。” 　　“不给。” 　　“啊？” 　　在年轻人额头上亲了一口，聂征道：“再等几天，等碎金行动结束，再还给你。” 　　顾非凡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反对。 　　“答应我，下次还要完整无缺地回来。”亲吻转移到面颊，聂征托着年轻人的下颌，继续索取，与强势的动作相反，语气里竟有些小心翼翼。 　　顾非凡：“嗯，我会努力的。” 　　聂征却并不满意，他停下动作，指腹抚过年轻人的唇角，哑声道：“向我保证。” 　　“我向你保证。”伸手环上男人的腰身，顾非凡虔诚发誓，“我一定会回来，回到你身边，然后我们一起迎接新世界。” 　　“好。”眼底的阴霾散去，聂征终于露出了笑容，潭渊般的蓝色眸光仿佛深海的倒影，“我等你回来。” 　　三十分钟后，顾非凡冒着风雪回到了碎金行政区。 　　进入执法局大楼的时候，他遇到了海曼森，对方正站在廊下抬头看天。 　　“我来碎金城三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下雪。”海探员蹙着眉头说：“听说这种天气在碎金城是非常罕见的。” 　　“是么。”顾非凡掸掸自己外套上的积雪，也瞥了一眼天空，“也许这就是某种变化的预兆吧。” 　　告别海曼森，顾非凡去了突发事件组办公室，他身上的通讯器没有拨往时规局的权限，想要联络霍特，只能通过办公室的固定电话。 　　根据要求，他需要向那位执行长汇报刚刚自己在第七区特勤司得到的情报。 　　经过审核和转接，几分钟后，电话到了执行人办公室。 　　顾探员的密报很有价值，种种迹象表明，第七区特勤司司长聂征对大区联合会确实有了不臣之心，他正在联合其它大区的超凡势力，试图推翻联合会取而代之。 　　“竟是打算绕过大区政府，直接对上碎金城？”霍特有些错愕，随即又笑了起来，“真是好胆色。” 　　与霍特的轻松不同，顾非凡颇为忧心忡忡。 　　霍特问：“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相信时规局的力量，聂司长此举必然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不过——”忠心耿耿的重塑人叹气，“他到底是穹镜最强超凡者，这个过程中难免会对碎金城造成一些破坏。” 　　霍特来了兴味，“那你说该怎么办？” 第146章不考虑失败 　　============================ 　　穹镜历2480年1月7日。 　　凌晨四点。 　　昏黄的路灯下,昨夜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大半。 　　付凌跨坐在一根钢梁上，默默看着下方的矿石传送带，这是碎金城最繁忙的货场，二十四小时轮转,但因为自动化程度很高,内部反而没几个工人。 　　传送带上的T矿石,据说是一种在源世界非常有用的东西。 　　付凌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用途，但他知道这东西对源世界殖民者有多重要。 　　生长在山丘矿场,他从小就习惯了看着那些掘进机械将大地啃噬地支离破碎，曾经他很疑惑，那些耗费一座城市去挖掘的矿石到底有什么用。 　　后来他长大了,觉醒了超凡能力并离开了山丘城，进入更广阔天地的同时，将注意力放到了“建立由超凡者掌控的世界”之类的事情上。 　　兜兜转转十几年，结果发现一切的缘由都在原点。 　　传送带匀速前行,灰褐色的碎石如蜿蜒的河流不断向前，目的地是一个管道。 　　明面上的说法是，那个管道通往地下存储库,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筛选和分类，矿石中有用的部分才会被送往工厂。 　　那是另一个步骤的工序,与货场工人无关，他们没必要深究。 　　不过付凌知道，那管道其实是个贪婪的黑洞,无时无刻不在吸食穹镜的养分。 　　自钢梁上站起，付凌低头看了眼腕表,发现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几个小时。 　　没关系，这么多年都等了,再等几个小时不算什么。 　　几个小时后，这条吸附在穹镜世界之上几百年的水蛭，将会由他亲手斩断。 　　凌晨五点，季斯杰走进第七使领区四号楼的司长办公室。 　　聂征正坐在待客区喝咖啡。 　　一向外形完美、无懈可击的司座大人难得有些憔悴，似乎一夜未眠。 　　示意季斯杰坐下，聂司长为他最忠诚的下属倒了杯咖啡，然后看对方一眼，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本来聂征觉得让季斯杰回巅峰城是最好的。 　　回去主持大局的人，除了要能够掌控特勤司，还需要搞定戎机司，毕竟从数量上来说，戎机司那边的超凡者比他们特勤司多得多。 　　季斯杰是聂征的第一选择，可惜前者另有想法。 　　“就几天时间而已，他们顶着住。”季斯杰说。 　　碎金行动成功，聂司长很快就可以重回第七区，到时候别说戎机司了，就算其它临近大区也不敢造次。 　　至于行动失败的结果，季斯杰没有说。 　　是啊，聂征想。 　　行动成功，自然皆大欢喜。 　　行动失败，他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不对，不应该考虑失败，因为昨天有人向他保证过，他们要一起迎接新世界。 　　想到那人，他的心口突然一揪一揪地疼起来，这应该是此生最后一次，他允许那人独自去冒险。 　　房门突然被敲响。 　　聂征说了一声请进，江宜走进来，他穿着一身简练的黑色作战服，身后还有一个大背包。 　　“司长，哟，季处长也在啊。” 　　聂征抬眉，“要走了吗？” 　　江宜耸耸肩，“时间倒是还早，我看您这边亮灯了，所以过来看看。” 　　聂征指指旁边的空位，“那就坐会儿吧。” 　　司座大人一视同仁，也亲自给江处长倒了杯咖啡，江处长道了谢，却没有立即端起来喝，而是歪腰从茶盘上夹方糖，夹了一块又一块。 　　“我今天——”聂司长蓦地开口，“要带你们去赴死。” 　　季斯杰和江宜同时停下手上动作，一个放下咖啡杯，一个放下方糖夹。 　　季斯杰：“这是我等分内之事，司长不必介怀。” 　　江宜：“对，这是所有穹镜人的责任，我们本来就不能置身事外。” 　　半个小时后。 　　碎金城尚未完全从沉睡中醒来，顾非凡和尤兰达已经进入生命探索公司建筑废墟。 　　行政区的很多建筑都有地下通道连接在一起，这些通道的安保等级为4，即允许所有源世界雇员使用。 　　要前往碎金核心区，必须经过这些通道。 　　乘坐一辆小型悬浮车，他们的目的地是C4入口。 　　两个人都穿上了浅灰色的时规局制服，尤兰达的身份信息是以前时空人权会帮她弄到的，顾非凡的则由TSAM提供。 　　由于一直处于半催眠状态，尤兰达并未发现那有什么不妥。 　　“你不要乱说话，跟着我照做就行。”尤兰达告诫顾非凡：“第一关比较容易，其它的等我们进去再说。” 第147章选择的机会 　　============================ 　　碎金城,核心三区。 　　悬浮车已经在一处隐蔽的通道悬停了快一个小时，尤兰达看着自己的随身智脑光屏，面色凝重。 　　突然，光屏界面发生了变化,左侧墙面有个闸门自动打开。 　　尤兰达抓起背包下了车,顾非凡没有说话,沉默跟上。 　　两人进入闸门，里面地方不大,入口三米外，有个很狭窄的通道向里延伸，上下左右都是复杂的管道。 　　“智能检修通道,原本是为机器人设计的。”尤兰达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从背包里拿出一双作战靴换上，“管道内部，只有那些蓝色栅栏是可以受力的,其它一概都不能触碰，明白吗？” 　　顾非凡：“明白。” 　　两人钻入通道，手脚并用向前爬行,爬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来到一个平台。 　　平台一侧有个闸门,尤兰达将自己的智脑连接上去，再次开始破解密码。 　　“到这里，就算过了一半了。”尤兰达自言自语,过了半晌，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抬头看向顾非凡：“接下来那关原本是最困难的，不过你是超凡者,应该没有问题。” 　　顾非凡微笑，“当然。” 　　碎金城东南海面，禁航区。 　　江宜与聂征都做好了入水的准备，不同的是，前者全副武装，后者只装备了水肺系统，其它一概没要。 　　江处长对这位上司的能力无脑信服，所以也不会去劝说。 　　带上呼吸面罩，聂征在对讲系统里说“走吧”，然后就闲庭信步般凌空走了出去，身影飞快消失。 　　江宜赶紧抬手，朝上方的起重机挥了一下。 　　随着钢索转动，早已吊装起来的一个小型货柜被丢了下去，轰得一声坠入海中。 　　江宜跟着纵身一跃，入水之后，找准货柜坠落的方向，开始奋力下潜。 　　不一会儿，聂征出现在他身边，手中亮起一支强光手电。 　　碎金城周边海域水质一般，加上冬日阳光强度有限，水下能见度只有三十米，超凡者也必须借助工具。 　　渐渐地，两人越潜越深。 　　时规局既然敢把海底涵洞入口设置在这片海域之下且没有安排守卫，就是因为这一带的水深将近四百米，早就超过了人类的承受能力。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涵洞建设于五十年前，当时穹镜虽然已经出现了超凡者，但还不太成气候，没被设计师纳入考虑。 　　一分钟后，分部在海床上的涵洞入口出现于视野中，因为洞口位置有光源，连带周边能见度都好了很多。 　　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建筑，单体直径超过三十米，相较之下，两个人类显得很渺小。 　　找到刚刚丢下来的货柜，两人合作，很快将其打开，检查过后，江宜做出了没问题的手势。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通过对讲系统，聂司长说话的声音有些失真。 　　“请司长放心。”江宜行了一个水下击胸礼。 　　聂征拍一下江宜的肩膀，没有更多表示，转身就走，海底涵洞的钢筋混凝土外壳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阻碍，用路径技能可以轻易穿透。 　　看着司长的身影消失，江宜抬手摸摸装在自己胸口的金属盒子，海底压力太大，不得不通过这种方式将联络器带下来。 　　接下来炸毁海底涵洞的时机，需要根据联络器的提示来执行。 　　万事俱备。 　　执行长霍特的悬浮车来到了位于核心一区中央的W3通道控制室，同行的还有第七区管理人廖启合。 　　霍特心情很好，甚至有些意气风发，“今天的验收仪式非常隆重，除了最高监管会的所有理事，十二国集团也各有代表，当然，还有投资人们。” 　　“那是自然。”第七区管理人附和：“这是时规局最近几十年最大的工程，受到各方关注是应有之义。” 　　控制室上方的球形虚拟屏已经打开，正显示着W3通道内部景象，然后陆续有些小光屏跳出来，那是不同部门的工作汇报。 　　霍特与李成贤在侧后方的休息区就坐，有机器侍者送来了酒水。 　　时间还早，来自源世界各方的视频信号也没有接入，他们可以悠闲地等待。 　　霍特端起酒杯，浅浅呷了一口，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旁边突然跳出一个光屏，他的助手一脸焦急，“执行长，外城区发生骚乱，初步判断是逆匪组织所为。” 　　霍特皱眉，“立即通知执法局去处理，不用客气，不管哪里来的逆匪，统统格杀勿论。” 　　助手接收指令后，光屏熄灭。 　　“是黑旗吗？”李成贤摸摸下巴，“听说前阵子中央大陆的联合剿匪行动效果挺好，黑旗损失惨重，所以这是拼死一搏了吧。” 　　“这些混蛋，什么时候造反不好，偏偏选在今天！”霍特一口喝掉杯中酒液，狠狠道：“希望不会影响这边的正事。” 　　“那肯定不会。”李成贤呵呵笑：“这种程度的骚乱，交给执法局就可以了。” 　　霍特听了觉得有道理，心情也淡定了下来，然而几分钟后，旁边突然响起一个智脑提示音。 　　“执行长阁下，收到来自执法局局长赫尔顿的紧急通讯请求。” 　　“接进来。” 第148章穿越者效应 　　============================ 　　巅峰城,特勤司总部，训练场大礼堂。 　　任濯左看右看，终于看到几个一处的同僚，赶紧上前询问：“今天这是来得哪一出？” 　　那几人都摇头,表示自己同样一无所知。 　　女干员杜莎莎道：“听说司长就派了罗处长回来,哦,另外还有内勤技术处的几个人，包括叶起,但咱们处长和顾非凡都还留在碎金城。” 　　“罗处长回来，这是要搞什么大动作吧。”一名探员说。 　　“想不通啊。”任濯摸摸下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司长不派季斯杰或者顾非凡,反而派罗钦回来，这事就很不合理。 　　“会不会同司长前阵子在末日之城00A搞的特训有关？”咧着嘴，任干员发散思维，“咱们这是要跟中央大陆的哪个大区开战了？或者干脆已经打起来了？” 　　“如果这样,司长直接下令就好了。”有人摇头。 　　“就是，没必要搞这么神秘。”另一人说，随即又道：“啊,罗处长来了。” 　　“安静！”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瞬间将整个礼堂的杂音压得老老实实。 　　罗钦走上前台,左右扫视一遍，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司长派我回来，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解释,虽然这个解释很可能超过你们的认知。但大家都是超凡者，在觉醒的那一刻——我们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 　　掏出一个奇怪的小设备,罗钦操作了一下，礼堂正前方出现了一幅画面，显示的赫然是穹镜地形图。 　　没有光源，没有幕布，画面就那么凭空出现。 　　罗钦：“现在，让我们从真正的穹镜历史开始说起，因为你们以前在集体培育所里学到的或者书里看到的，统统都是虚假的。” 　　碎金城，核心一区。 　　顾非凡脱下原本的时规局工作服，换上一件特制的作战服，衣服材质用了屏蔽材料，可以最大限度减少被安防系统发现的可能。 　　那些伪造的身份信息已经不能为他提供掩饰，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的超凡能力。 　　低头看一眼表上的时间，他在心里默默计算，港区与行政区入口应该已经动手了，就不知道聂司长那边怎么样。 　　与此同时，聂征也在默默计算时间。 　　经过海底涵洞，他已经抵达了碎金核心区的最深处，整个W3通道的基底之下。 　　这是承受整个核心区，应该说承受整个碎金城的基底，混凝土浇筑深度超过一百米，他的路径技能都无法穿透。 　　所以这会儿他只能静静等待，等待其他人为他创造条件。 　　就在这时，守在涵洞入口的江宜得到信号，立即转身游向那个货柜。 　　那是付若思从源世界带来的东西，除了可以收纳武器，本身也是个高能爆破物。 　　开启电源，选择自爆功能。 　　江宜扯下潜水手套，以自己的掌纹确定指令。 　　按照设定的程序，货柜会在指令确定后一百秒内爆炸，将旁边的涵洞入口夷为平地。 　　此刻，大部分执法局探员被绊在港区和码头，行政区的生化改造卫队被李成贤掌握，进攻行政区的超凡者正直扑大区联合会办公中心大厦。 　　那座大厦的底部，有直达核心区的通道。 　　然而所有一切都是掩饰，为了吸引时规局的注意力，也为了让霍特在混乱中做出错误决策。 　　【警告！自动安防系统崩溃！有不明身份者突破行政区内部防线！】 　　随着系统警报响起，霍特一直想遮掩的混乱曝露在所有验收仪式参加者面前。 　　因为这位执行长关闭了个人通讯器，主智脑不得不动用最高权限，开启全区广播，警报声响彻整座地下城。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霍特你解释一下！”来自源世界的视频信号发出各种质问。 　　霍特眼前发黑，心中大骂廖启合是干什么吃的，同时万分不解自动安防系统为什么会崩溃。 　　霍特的顶头上司，时规局最高监管会首席伊斯卡洛反应很快，立马切断了其他人与穹镜的通讯信号，并送上一句“仪式暂时结束，请各位大人见谅”的解释。 　　没时间应付大人物们的疑问，伊斯卡洛单独联通W3通道控制室，对着呆若木鸡的霍特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收拾善后！如果核心区有失，你就等着被处决吧！！！” 　　就在霍特心如乱麻的关头，江宜陷入了两难境地。 　　确认货柜自爆程序的掌纹验证失败了。 　　机会稍纵即逝，那么多人豁出性命争取来的机会，可不能在自己这里掉链子。 　　算了，反正早有心理准备，潜水面罩之内，他无声地笑了，然后面色平静地打开手动起爆旋钮盖，用力按下。 　　这意味着他失去了那一百秒的逃生时间。 　　轰！ 　　发生在深海的爆炸迅速传导至海面，浪花翻滚。 　　W3通道控制室，智脑提示音再次响起，红色文字同时出现在巨大的穹顶屏幕上： 　　【警告！海底涵洞入口遭到破坏！海水正在倒灌！】 　　这回就算没有警告，霍特自己也感觉到了地面的震颤，一向坚如磐石的碎金地下城竟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第149章我要食言了 　　============================ 　　核心一区,W3通道控制室。 　　这里已经变成了霍特的临时指挥室，穹顶上布满了全城各处的监控画面。 　　外城区码头烈焰冲天，几栋标志性建筑黑烟滚滚，显然遭到了严重破坏,尤以T3矿石传送货场为甚。 　　内城区相对平静,执法局的人手都去外城镇压骚乱,各大区超凡者因为时规局禁令走得差不多，剩下那些人一头雾水,也不敢妄动。 　　行政区是另一个主战场，以第七区特勤司为首，加上一些逆匪组织成员,叛军几乎将整个城区破坏殆尽。 　　最初交给廖启合的那些生化改造部队不知为何与主智脑失去联系，第二批激活的后备部队刚刚出发，他们需要先解决行政区的问题。 　　至于核心区这边，因为已经全部封闭,应该相对安全。 　　就算穹镜超凡者能力再怎么诡谲和强大，他们最多也就接触核心区外围，是断无可能进入内部的。 　　霍特伸手揉着太阳穴,心知这回保住核心区应该没问题，就不知事了之后,最高监管会要怎么发落自己。 　　这么多年，他这个执行长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就在霍特因为前途未卜而陷入沮丧的时候，控制室大门突然轰的一声被什么东西撞开。 　　首先飞进来的是好几个生化改造士兵,军用外骨骼装甲早已成了废铁，然后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人昂首阔步而入。 　　“聂征——”霍特惊叫。 　　来人正是第七区特勤司司长聂征,拥有这个世界最强战力的超凡者。 　　没等霍特说出下一个字，聂征一抬手,隔空拧断了前者的颈椎骨，然后一脚踏出—— 　　地板瞬间四分五裂。 　　层层防护之下，正是W3通道智脑主机所在。 　　W3通道规模何其庞大，非核弹级别的武器无法动摇其根本，所以聂征需要借力打力。 　　他借助的，正是智脑的自毁系统。 　　因为单向通道原则的存在，十二国集团认为殖民穹镜不必担心反噬，但源世界其它国家有不同意见，尤其在穹镜出现超凡者之后。 　　没道理殖民穹镜获得的好处归十二国集团，反噬的后果却由整个源世界承担。 　　因此在W3通道设计之初，十二国集团便做出让步，在通道智脑中增加了自毁程序。 　　自毁程序一旦打开，W3通道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逆向磁场发生器，彻底斩断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 　　除了W3通道，旧有的W2通道也会一并报废。 　　对于十二国集团来说，自毁程序只是安抚源世界其他势力的一个样子货，他们从没想过会有真正用上的一天。 　　但李成贤想到了。 　　站立在大区联合会办公中心顶楼，这位时规局最大的叛逆者抬头看向天空。 　　阴沉多云的天幕之下，一层幽蓝闪烁的光膜正在层层铺开，自行政区上空开始，向着四面八方延伸。 　　“他们成功了！不，应该说是你们成功了！”李成贤自言自语，因为心绪激动，内容有些颠三倒四，“但这也是我的成功，我们的成功！” 　　逆向磁场爆发之后，不等于两个世界彻底断绝，但重建通道绝非一朝一夕。 　　小型通道不稳定，传输内容有限，使用起来有很大风险，大型通道需要双方先建立锚点，投资巨大，而且建设耗时很长。 　　经此一役，只要穹镜十二区的超凡者联合起来，抵御源世界入侵并非不可能。 　　“你们有权利知道真相，你们有权利反抗不公，你们有权利展开报复。”念诵着TSAM三理念，李成贤的机械义眼渐渐被水雾所遮挡，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亮，“五十年，不，不对，要往前追溯三百年，从德聂伯洛夫开始，TSAM终于兑现了诺言！” 　　“议长，我们该走了。”旁边一脸脏污，特勤司制服破了好几处的年轻干员出言催促，“生化士兵就要到了。” 　　李成贤摆摆手，对这个焦躁的年轻人道：“不要管我，你自己去吧，战斗也好，庆祝也罢，都随你。” 　　焦躁青年恩十七有点火大，“尽力保护评议长”是他非凡哥交代过的事情，他可不能随便应付。 　　眼见远处一大堆生化士兵正攀上栏杆，恩十七干脆一发狠，直接扛起李成贤就走。 　　赶紧把这人弄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他好去找他非凡哥！ 　　核心三区。 　　“你在哪儿？”聂征问。 　　“我已经出来了。”顾非凡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混着些许杂音，“司长你走左前方的N38通道，那边的屏蔽磁场即将到达低谷。” 　　聂征依言执行，核心区已完全封闭，顾非凡有管理人权限可以出入，他就只能靠路径技能了，所以需要选择屏蔽磁场相对较弱的地方。 　　逆向磁场爆发之后，整个核心区都变得混乱不堪，安防警报此起彼伏，惊慌失措的源世界雇员四散奔逃。 　　所以就算聂征穿着很显眼的黑色作战服接近N38，也没有人或机器阻拦。 　　趁着屏蔽磁场减弱的刹那，他使用路径技能离开了核心区，然后发现耳麦中的信号变得更加不稳定。 　　“顾非凡？” 　　“司长……快点离开……我……” 　　太多杂音和干扰，使得对方的声音无法分辨。 　　似乎触动了第六感，正向前飞奔的聂征骤然停步，大声道：“你在哪儿？” 　　核心一区，动力中心。 　　终究还是食言了啊…… 　　看着包围在周身的红色光线，顾非凡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向那人保证的一切都无法实现了呢。 第150章大结局 　　======================== 　　按下门铃之后,缪小苗理了理头发，看着门上颇具艺术品位的装饰，心道这房门起码大几十万吧，都抵得上她好几年的工资了。 　　片刻之后,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个穿着一身黑西装的长脸男,眼神一贯的冰冷。 　　“呃。”缪小苗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祁队,我来找顾总，哦不，是顾总让我来的。” 　　说着,她忙不迭地举了举手里的公文包，以示佐证。 　　对面那个冷面保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后退一步，让开了位置。 　　“谢谢。”缪小苗道谢,跟小媳妇似的从门缝挤进去，刚想问顾总的所在，就见两个人绕过玄关墙走了过来。 　　打头是个身材高挑的朋克风美女,身上丁零当啷各种配饰，资本雄厚的胸口上还有复杂的刺青延伸到脖颈。 　　这是……顾总的女朋友？ 　　缪小苗简直三观炸裂,没想到表面一本正经超禁欲的顾总居然好这一口！ 　　贵公子人设塌了啊！ 　　这下全公司迷妹的心都要碎一地！ 　　愣神的功夫，美女绕过缪小苗出了大门。 　　陪送美女出来的中年妇人看到了缪小苗，问：“是缪助理吗？” 　　“啊,我、我是。”缪小苗赶紧回答。 　　“少爷在书房，请跟我来。”中年妇人道。 　　穿过超豪华的挑高客厅,缪小苗把刚刚的事情理了一下，那美女是被保姆送出去的,所以应该不是顾总的女朋友。 　　还好还好，公司女职员们的指望还在！ 　　进入书房，她看见了无故翘班好几天的老板。 　　顶天立地的落地窗前，俊美优雅的贵公子转过身，给缪小苗一种霎时天地无颜色的错觉。 　　迟滞了两秒，她才发现贵公子此刻正穿着睡袍。 　　是那种款式经典，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丝绸睡袍，好看是好看，但这未免太不见外了吧？ 　　尽管人家衣领服帖，腰带系得很牢，下装是配套的长裤，除了有个深V领，并没有暴露不该暴露的部分。 　　但作为日常只在工作场合见过大老板的女助理，这幅画面还是极具冲击力。 　　这是我区区一个助理不充值就可以看的吗？！ 　　睡袍贵公子踱步走向书桌，“文件带来了吗？” 　　“带来了！”缪小苗赶紧上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资料。 　　拖过办公椅坐下，贵公子，哦不，顾总开始一份份翻阅那些文件，间或拿笔签个字。 　　缪小苗没走开，以尽职尽责的助理仪态随伺在旁，结果一不小心瞥到了老板斜开的领口。 　　咦，那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好像是文字刺青。 　　光线不好，角度不对，视力有限，缪小苗没能认出哪两个字。 　　所以刚刚离开的美女是纹身师？ 　　哒哒。 　　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惊醒了正神游天外的女助理。 　　顾总：“这些你拿回去，那些我留着再看看，其它明天再说。” 　　“哦。”缪小苗赶紧打开公文包，收拾东西的时候想起另一件事，“顾总，下午卓绝科技的会议你要出席吧？” 　　“卓绝？”听到那个名字，顾总愣了一下。 　　缪小苗见老板贵人多忘事，便提醒道：“沈副总说这次卓绝的聂总也会去，所以顾总你最好也——” 　　“我记得卓绝老板姓叶吧，全名似乎叫叶沙星。”顾总面色不善地打断女助理的话，语气轻蔑，好像正隔空对那位卓绝老板说“你也配姓聂”。 　　“呃。”缪小苗陷入天人交战，给老板挑错毫无疑问是愚蠢的，但为了对得起自己每月领的薪水，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顾总，卓绝老板姓聂，全名聂征，旁边这份尽调报告里有他的简历。” 　　还是个超级大帅比嘞，女助理在心中补充，可惜英年早婚。 　　“什么？”听到缪小苗的话，原本一副高冷样的顾总瞬间破功，惊骇、惊疑和惊喜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特别复杂和难以描述的神情，然后他还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仿佛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做梦。 　　当顾总手忙脚乱去翻那本报告时，缪助理又开始发散思维。 　　老板表现真奇怪，跟患了短期失忆症一样，就像那次刚向自己打听可以去哪里定制COS服装，然后转头又严肃地表示没那回事。 　　莫非……老板是个精分？ 　　穹镜历2480年12月。 　　距离碎金行动将近一年，山丘矿场旧矿坑P001区域的时空之门被修复。 　　主持修复工程的是付若思，碎金行动之后，她从那些留在穹镜无法离开的源世界雇员中找出了几名工程师。 　　利用第13特遣队带来的设备，那道旧门被临时修复了，只是不确定好不好用。 　　虽然门对面不一定是自己来时的世界，更不一定安全，但付若思决定尝试一下。 　　“我在穹镜的心愿已了，接下来该寻找另一个目标。”她说：“至于风险，那不算什么，我有心理准备，也可以承受。” 　　意外的是，在得知付若思的计划后，聂征表示了支持，并在通道修复完成后做出了他也要穿越的决定。 　　没有人可以改变聂征的决定，作为第七区乃至附属大陆的实际统帅，他一向言出必行。 　　由于身负被TSAM改造过的特殊基因，理论上，聂征是可以穿到源世界而不会受到单向通道原则限制的。 　　“那叶起怎么办？”付若思问。 　　聂征一脸理所当然，“他跟我一起走。” 　　碎金行动之后，他信守对顾非凡的承诺，做了孩子的监护人，不但管学习、管生活，平常基本不离身，连出去谈判杀人都带着。 　　一年时间里，叶干员见了血，长了个，除了语言能力没太大进步，倒是更凶更萌了些。 　　正式穿越的日子，过来送行的有李成贤、任濯和恩十七。 　　聂征向李成贤表达了感谢，然后告诫任濯不要松懈，最后对恩十七道：“他说过你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穹镜的未来大概是着落在你身上的，所以……不要让他失望。” 　　当付若思的身影消失之后，聂征抱上叶起，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道通向未知世界的门。 第151章番外1：你的世界 　　================================= 　　穹镜历2480年9月15日。 　　第七区,巅峰城。 　　付若思走进行政区的联合议事大厦。 　　这地方就是原本的评议会大厦，在旧有的政治体制瓦解后，一个叫联合议事会的机构成为了新的大区权力中枢。 　　与过去被殖民者控制的大区评议会比起来，联合议事会显然更为广泛和复杂,同时不可避免地受到超凡者主导。 　　如今站在第七区权力之巅的人毫无疑问是聂征。 　　聂征是联合议事会的首席,同时还是附属大陆五大区联盟的授权执行人。 　　尽管保留了特勤司司长的职务,但聂首席大部分时间都在联合议事大厦办公，付若思要找他,也只能来这里。 　　“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成功率在30%以上。”付若思说。 　　碎金行动中开启的逆向磁场效果比预计好很多，除了W3、W2通道被彻底摧毁,两个世界之间的空间磁场也受到了极大扭曲。 　　当年德涅伯洛夫连通两个世界的参数不再适用，源世界十二国重回穹镜希望渺茫，但从穹镜前往源世界的方向则不然。 　　付若思说的一切顺利，就是指将当初第十三特遣队带来的装置结合P001矿区的时空之门制造出一个从穹镜单向去往源世界的通道。 　　目前穹镜原住民已经控制了这个世界,原本隐藏在各大区政府背后以及碎金城的源世界雇员，除了死于混乱，基本都成了阶下囚。 　　付若思在那些人里找到了曾经参与通道建设的工程师。 　　“穹镜这边已经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了。”付若思说：“但源世界那边还有一些人在等我带消息回去,所以我想试试。” 　　“30%。”坐在首席办公桌后的聂征低声沉吟，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突然笑了笑，“这比例不算低，至少……” 　　后面声音低得听不见。 　　就在付若思一头雾水的时候,聂首席蓦地抬头，“好,你去做吧，联合议事会将通过这项申请。” 　　付若思立即躬身,“谢谢司……首席。” 　　听说现在的聂征更喜欢让人喊他首席，而不是司长。 　　离开首席办公室，付若思遇到了叶起。 　　六岁的小孩照旧带着特勤司干员的编制，但大部分时间都在行政区的一所初级学校读书。 　　初级学校放学早，因此他每天下午四点钟都会来议事会大厦，等聂首席忙完公务再一起回家。 　　是的，自从某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之后，聂征就正式收养了叶起。 　　付若思认为自己更胜任那个监护人职责，但是没办法，聂征做出的决定不可能更改，她只能暗自扼腕。 　　“嗨，小起。”付若思微笑招手。 　　原本正笔直往前走的叶起停下脚步看过来，墨蓝色的眸子清凌凌的。 　　这孩子的话依然很少，而且不太爱理人，似乎比过去还要更加沉默。 　　聂司长，哦，不对，聂首席还真不是个合格的监护人。 　　听说那次和第九区军情局大战，他把叶起也带去了，回来的时候孩子满头满脸的血，看起来吓死人。 　　虽然都是敌人的血。 　　总之，原本渐渐开朗的叶起再次走向自闭，旁人只能干看着，无人胆敢、也无人能够劝说聂征改变教育方式。 　　除非……那个人活过来吧。 　　“另一个世界。”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的聂征正在自言自语。 　　“你所谓的另一个世界是指什么？源世界？不对，那应该是远超于源世界的存在。” 　　往后靠在办公椅靠背上，他抬头看向挑高的天花板，“能不能告诉我，那世界是我可以触及的吗？” 　　无人回答。 　　室内静谧无声，只有他自己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桌上的通话器闪了闪，一个声音传出来：“首席，叶干员来了。” 　　坐正身体，聂征按下通话键，“让他进来。” 　　很快，叶起背着他的小书包推门走进来，远远鞠了一躬，然后就自动到待客区那边的小圆桌旁坐下，拿出学校里带回来的作业本。 　　如非必要不说话是他们的惯常相处模式，只有等作业写完送过来检查的时候，聂征才会对那孩子开口。 　　但这回聂征打破了惯例，他起身离开办公桌，直接走到叶起面前。 第152章番外2：你的名字 　　================================= 　　汽车在街边停下,纹身师探头看看路边的现代风格建筑，禁不住吹了声口哨。 　　看来今天这位客户不简单。 　　听说这种市中心绝佳地段大平层，属于一个人出生时没住上，这辈子就都住不上的房子。 　　下了车,拎上工具箱,纹身师深吸一口气,昂首走进可以媲美星级酒店的豪华大堂。 　　作为熙京小有名气的美女纹身师，她的工作排得很满,客户都是拿着钱等预约的，提供上|门服务还是头一遭。 　　没办法，对方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高小姐？”前来迎接的是位冷面西装男。 　　“我是。”纹身师回以微笑,“你就是顾先生吧。” 　　西装男上下扫视纹身师，“不，联系你的是我老板。” 　　纹身师怔了一下，西装男已径自转身,口中道：“请跟我来。” 　　电梯上升过程中，纹身师对未曾谋面的顾先生展开了诸多想象。 　　神神秘秘，要求极高,而且超级壕。 　　是道上混的大哥吗？ 　　一身腱子肉，还是滚圆啤酒肚？ 　　总之纹身面积小不了。 　　头疼。 　　难怪给钱那么大方,光是预付款就让人无法拒绝。 　　电梯到达预定楼层后，西装男领着纹身师走进一扇大门，玄关处站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女性,穿着打扮看起来像是个管家之类的角色。 　　“高小姐，这边请。”女管家很礼貌也很专业。 　　纹身师便也展现出了自己的专业素养,目不斜视地跟着穿过几十米长的走廊。 　　她们的目的地是个拥有全景落地窗的健身房，房间中央已经摆好了一张专业理疗床。 　　向纹身师确认没有其它需求之后,女管家退了出去。 　　纹身师将自己的工具箱放在靠墙的柜子上，把工具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好。 　　专业人做专业事。 　　不管客户的肚腩长什么样，她只需要对得起那份报酬就行。 　　门口响起脚步声的时候，纹身师转过头，预备迎接一位人高马大的中年壮汉—— 　　然而，进入视线的却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帅比。 　　其人一八五左右，身姿高挑挺拔，完全不壮，一袭深蓝丝绸睡袍穿得长身玉立、矜贵无匹，那张脸更是不用动刀就可以在娱乐圈C位出道的水准。 　　卧槽，这是什么神仙客户？ 　　纹身师倒抽一口凉气，手里的彩光蜻蜓机差点掉地上。 　　手忙脚乱把自己吃饭的家伙捞起放好，为掩饰尴尬，她赶紧开口：“顾先生你好。” 　　“你好。”顾先生的声音略带沙哑，配合淡青色的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顾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要求了吧。”纹身师微笑。 　　比起脑满肠肥的社会大哥，给这样的帅比顾客纹花臂简直就是极致享受啊。 　　信不信倒贴钱都有人干。 　　“我想纹两个字。”帅比顾客说。 　　“啊？”纹身师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个字？” 　　两个字就给五万？还预付40%？ 　　这得多大的字？文满全身的3D立体浮空字也要不了那么多啊喂！ 　　“文字模板由我提供，但要纹成镜像字，位置在胸口，每个字鸽子蛋大小，有没有问题？”顾先生又说。 　　纹身师立马捏拳，“没问题。” 　　五万块，足够在你胸口纹一百个biang字了！ 　　“好。”顾先生点头，递过来一张信封大小的卡片。 　　卡片上裱着上好的洒金纸，银色的，上书两个毛笔字，字体清隽遒劲，很有水平。 　　纹身师接过卡片，面上努力平静，“就、就这两个字吗？有没有颜色要求？” 　　“黑色的。”顾先生说。 　　这个任务太简单了，简单到对不起那两万块的预付款。 　　“顾先生，我先在纸上把镜像字临摹出来，你看看行不行。”为提高客户满意度，纹身师自动增加了工作量。 　　对此，顾先生表示赞赏，“效果好的话，我会加钱。” 　　天气晴好，阳光透过落地窗进入室内，加上天花板上的顶灯，室内光线非常充足。 　　高速跳动的针头刺破皮肤，在上面留下黑色的墨水，两个文字的镜像图案很快成型。 　　聂征。 　　一看就是人名。 　　还要纹在胸口的位置，意义不言自明。 　　原来有钱人谈恋爱的时候也跟普通人一样啊，纹身师不禁有些感慨。 　　不到半个小时，三万尾款加一万奖金到账。 　　纹身师愉快地收拾着工具箱。 　　顾非凡离开健身房，进入走廊另一头的卧室。 　　对着浴室里的全身镜，他解开睡袍，眉眼微垂，深深凝视胸口刚刚纹上的两个字。 　　聂征。 　　经过镜面反射，文字呈现正向效果，这就是他要纹镜像字的原因。 　　因为这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给他自己看的。 　　从此，这个名字会伴随他一生，岁月流逝、至死不灭。 　　“少爷，缪助理到楼下了。”女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153章番外3：完整的人生 　　=================================== 　　单身多年的儿子终于要带对象回家了——可惜是个男的！ 　　叶凤莲伸手捂胸口,“这是要气死我啊！” 　　厨房操作台旁，正戴着老花镜处理鸭子的聂行风头都没抬，口中咕哝着：“你自己说了是个人就行。” 　　“我以为他就说说而已，谁知道他来真的。”叶凤莲越发气愤,胸口也不捂了,指着老伴道：“我不管,今天咱们一定要让那男的知难而退！” 　　聂行风手上没停，抬眼从镜片上方斜睨老伴,“你不怕儿子跟你翻脸？” 　　叶凤莲顿时气势一滞。 　　儿子太优秀就这点不好，虽然说起来很有面子，但这样的儿子当父母的根本管不住。 　　当年一声不吭带回个母不详的非婚生子也就算了（叶起那孩子一看就是聂家的种,而且还跟了自己的姓，叶凤莲接受起来没什么障碍），但男媳妇？ 　　绝对不行！ 　　不知为何，与老伴比起来,聂行风的态度没那么强硬，“男的也没什么不好吧，反正咱们孙子也有了。” 　　叶凤莲用手指头戳老伴的后背,“男的跟女的能一样吗？男媳妇能照顾小宝吗？娶个男媳妇，我那些攒了半辈子的金器怎么办？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那个男的进咱家大门！” 　　聂行风苦着脸忍受河东狮吼，“好好好，这样吧——”他举举手里的鸭子,“让他跟我学做这道家传的八宝葫芦鸭，学不会就不准进门,怎么样？” 　　儿子确定是不会继承自己衣钵了，孙子看起来也没什么指望,就不知道这个男媳妇行不行，怎么说也算半个儿子…… 　　然而这男媳妇完全出乎聂家老两口的意料。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要身高有身高，要样貌有样貌，穿着得体，谈吐有礼。 　　当顾非凡牵着叶起的手站在聂家大门口的时候，叶凤莲准备好的逐客令卡壳了，聂行风只能干咳一声，“进来坐吧。” 　　这次会面，双方都有些紧张。 　　顾非凡郑重其事地准备了厚礼，尽管聂征说那对父母是系统安排的，但看得出聂征并不抗拒那份亲子关系，而且听说老人对叶起相当好，所以他也重视了起来。 　　对于聂父聂母来说，顾非凡实在是年轻得过分，他们原以为来的是个跟儿子同类型的男人。 　　这气度、这教养，家庭条件应该差不了，再加上年龄差距，看起来自己儿子占了好大的便宜，叶凤莲想。 　　行风心里想的是：八宝葫芦鸭还是苛刻了一点，要不改成佛跳墙吧，佛跳墙对刀工没太大要求…… 　　“来得匆忙，也不知道伯父伯母的喜好，希望伯父伯母不要嫌弃。”年轻人恭恭敬敬地递上礼品盒。 　　“人来了就好。”在儿子严肃而富含深意的目光中，叶凤莲去接礼盒，“还带什么东西——”看清盒子上的标记之后，她楞了一下，赶紧收手，“这么贵重，我可不能收。” 　　衣襟被拉了一下，老太太低头看到自家乖孙睁着大眼睛说：“要收！” 　　这一个个的胳臂肘往外拐！！ 　　叶凤莲清了清嗓子：“哎，我一个老太婆，带这么贵的手镯不合适。” 　　“怎么会呢。”年轻人露出师奶杀手级别的微笑，“伯母气色这么好，配翡翠再合适不过。” 　　给聂行风的礼物是一套功夫茶具，没有给叶凤莲的翡翠镯子贵，但非常合乎老爷子心意。 　　“小顾，来喝点乌梅汤，这是我早上熬的，冰箱里放了半天，味道正好呢。”聂行风乐颠颠地捧出冷饮壶，显摆似的说：“用的乌梅是我自己腌的。” 　　“谢谢伯父，叫我非凡就好了，唔，真好喝！”年轻人一脸崇拜：“伯父真厉害！” 　　聂行风立马笑成了两百多斤的弥勒佛，“哎呀，这个不难的，我跟你说……” 　　等客人去参观厨房，叶凤莲拉住叶起说悄悄话，“乖宝喜欢这个顾叔叔吗？” 　　“喜欢。”叶起认真点头，然后纠正：“是哥哥。” 　　叶凤莲皱眉，“为什么叫哥哥？这不乱了辈分吗？” 　　“不乱。”叶起严肃脸，“哥哥说可以的。” 　　本来大凶神爸爸曾让他改称呼，他不愿意，后来哥哥说他想怎么叫都没问题，大凶神爸爸没有再坚持。 　　叶凤莲还想再问几句，聂征从厨房出来，她就放下表达能力有限的孙子，去抓儿子询问：年纪多大，家在哪里，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22岁，熙京本地人，工作上认识的，认识一年了，还有问题吗？”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因为以前没追到。” 　　居然是自家儿子主动追的，这下叶凤莲没话说了。 　　与在外八面玲珑、在家沉默寡言的聂征比起来，顾非凡无疑要讨人喜欢很多。 　　实际上顾少爷在生意场上一向以高冷面目示人，作为负责撒钱的投资方，雄厚的背景让他无需在人际关系上太费心，反正不管到哪里都能受到人群追捧。 　　当然去对象家见家长还是不一样的，所以这回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成功讨得聂父聂母欢心。 　　“以后常来玩啊，聂征工作忙，你带叶起回来也一样。”临别的时候，叶凤莲就差拿出那些攒了半辈子的金器来相送了。 第154章番外：小学生叶起 　　《我的家》 　　我家里有三口人，我爸爸、我哥哥和我。 　　我爸爸很凶很凶，他一dèng眼，就可以dèng死好多好多人。 　　我哥哥很好很好，他不怕我爸爸，他还会变mó术，从空气里拿饼干给我吃。 　　我喜欢吃饼干，哥哥说只要我努力吃，就可以长得和他一样高。 　　有一天，哥哥不见了，爸爸带我去打仗。 　　我们从飞机上跳下去，一下子踩死好多人，流了很多很多血，我不喜欢。 　　后来，爸爸说要找哥哥，再后来，我们找到了哥哥，再再后来，我们xìngfú地生活在一起。 　　老师评语：适当夸张不是胡编乱造，这篇要重写！（请家长注意不要让孩子接触过于血腥暴力的东西！！！） 　　合上作文本，顾非凡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地看向面前的小学生，“你知道我们现在不在巅峰城，也不在穹镜吧？” 　　小学生乖巧点头。 　　“穹镜和这里是两个世界，一些在穹镜做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不能做，也不能写在作文里，你明白吗？” 　　小学生眉头一压，包子脸挂上了不高兴。 　　顾非凡伸手摸摸小孩的脑袋，“在这个世界，我和聂、你爸爸都是普通人，我们都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你也一样，你要学会融入和适应环境……”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聂征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卓绝科技的副总钱柯。 　　“哎哟，顾总也在啊。”钱柯搓着手笑：“不好意思，我这边还要再耽误聂总一会儿。” 　　顾非凡看了聂征一眼，起身拎上书包，揽过小孩道：“没事，你们聊，我们在外面等好了。” 　　“就三分钟！”钱柯做了个OK的手势。 　　出了聂征的办公室，一大一小穿过走廊，到了公司门口的接待区。 　　公司的行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顾总。”见了顾非凡，那姑娘赶紧放下自己的包包。 　　顾非凡将书包往旁边沙发上一放，“你下班好了，我们就在这儿坐一会儿。” 　　“哦哦哦，等聂总是吧。”姑娘会心一笑，“那我走了，顾总再见，小起再见！” 　　“再见。”顾非凡说着摸摸叶起的头顶，“来，跟姐姐说再见。” 　　叶起抬起右手，当空抓了抓，这是他独有的告别方式。 　　“说再见。”顾非凡又按了按小孩的后脑勺，大概是知道躲不过，叶起这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尊口，吐出“再见”两个字。 　　行政姑娘走后，聂征没一会儿就过来了，他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眼镜，正装衬衫领口开了一颗，颇有科技新贵的精英范儿。 　　“谈好了啊。”顾非凡笑着问。 　　“久等了。”聂征过去用指节蹭了他脸颊一下，“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顾非凡拿上叶起的书包，招手叫小孩起身。 　　注意到那书包，聂征脸一沉，转而对叶起道：“书包自己背。” 　　“现在小学生书包好重的，”顾非凡拍拍聂征臂膀，把人推着往大门走，“小朋友现在正长身体呢，我帮他拿一下也好。” 　　“你就宠着吧。”聂征摇头，一脸的不赞同，手上动作却是接过那个分量不轻的书包挂到了自己肩上。 　　顾非凡乐呵呵牵起叶起的手，“走，回家吃饭。” 　　车辆驶入熙京繁华的主干道，前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车尾灯洪流。 　　原本聂征公司和住处的距离不是很远，但赶上晚高峰，看这车流龟速行进的效率，少说也要再开半个钟头才行。 　　小朋友安静坐在后排的安全座椅上，两个成年人在前排闲聊。 　　“哎，上次聂伯伯做的酱肉很好吃，你会不会？” 　　“会。” 　　“那下次做给我吃。” 　　“好。” 　　天色渐暗，街灯亮起。 　　连等两个红灯，聂征的车终于开过了最繁忙的十字路口，眼见前方不远处就是高架桥入口。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