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人人都觉得主角会黑化 作者:五色龙章 文案: 如果知道了主角注定要黑化,那从小虐打他、抢了他上学的钱去赌博的渣爹,不给他吃饱穿暖、让他干家务活伺候一家大小的渣妈,和他抢父母宠爱、明里暗里欺负他的渣弟,经常占他们家便宜还打骂他的极品亲戚,在学校联手欺负他的熊孩子同学,因为他穷困看不起他的老师,当年抛弃他的豪门生父,用自己的私生子换了他、把他抱给渣爹渣妈一家、最后害死他妈上位的小三,骗了他的青春、身体和钱最后出轨的炮灰渣攻,抢了炮灰渣的外表白莲花内在小表砸的炮灰受……该怎么办呢?短篇,主攻,CP不定,本文中所有配角智商不高于四十,不接受任何关于角色和作者智商的拍砖!!!! 内容标签: 现代架空   ☆、第一章   最近不知刮起什么风潮来,作者们都爱写黑化主角了。当年那些白得像白莲花一样,让人随便欺负随便蹂、躏的主角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睚眦必报,虐起上至八、九十岁的亲爷爷下至邻居家刚会走道的小花狗都不会皱皱眉头的杀伐果断男主。   作者写爽了,读者看爽了,就没人想想小说里的炮灰们,这日子还怎么过?   干的活和过去是一样的,风险程度却直线地往上蹿,为什么?就因为主角都学会黑化了,你今天虐了主角一下,谁知道哪天风水轮流转,就给你轮到家破人亡进局子了呢?   你说为了免除后患,想虐死主角?NONONO,那是二十年前的戏码了。现在的主角们不止会黑化,都会重生了。虐不死主角会受报负,虐死了报复得当然只有更惨,而且大家惨才是真的惨。   这风潮要是光在外头流行也无所谓,可是本书作者已经连写三本主角黑化复仇文了,有穿越有重生还有反重生的。最新的这本不敢肯定是不是重生,但毋庸置疑的,大家都认定了主角一定会黑化。所以那些有虐主戏份、背叛主角戏份,甚或只是在商场上和主角有竞争关系的配角、炮灰们从开文那天起就都陷入了惴惴不安的焦虑状态,严重需要关爱和救助。   我仔细分析了他们的需求,在微博上设置了“PETS亚洲善待炮灰组织”这个名字,简介里敲下:“炮灰生存质量提升改造工作室雷老师”几个字,便关上网页,出门做我的本职工作去了。   再回来打开微博页面,右上角就弹出了三条私信。打开看了一下,发现三条私信基本是一个问题,或者说,是一个家庭的问题——最早向我求助的正是主角的三位家人。   父亲的问题是:“雷老师,我的人设是赌鬼+酒鬼,每天喝醉了就虐打大儿子,还偷了他的学费出去赌博,让儿子面临辍学。这段剧情没法回避,怎么办?”   母亲的问题是:“雷老师,我大儿子不是我亲生的。刚抱来他时我对他还行,后来有了亲儿子就开始嫌他,让他吃剩饭,还打骂他,让他大冬天睡客厅,用冷水洗衣服洗菜。现在他双手冻伤,我又不能给他看病,雷老师请尽快回复,帮帮我吧。”   儿子的问题是:“我从小就欺负我大哥,跟他抢爸妈的宠爱,还弄坏他喜欢的玩具,撕了他的作业本,还有可机会让他改变印象吗?急,在线等!”   我把三个人的私信综合了一下,基本还原了他们的生活,略加思索就给他们三人回复。   他们虐待主角是剧情需要,在有戏份出场的时候是改变不了的,可是在读者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可以采取很多方法暖化主角的心。   比如说,让他吃剩饭是可以,但剩饭的材质可以改善一下,让主角吃到母亲别扭行为掩饰下的拳拳母爱呢?改善一下家里的环境,让他不挨饿受冻,回忆起童年来觉着温暖点呢?爸爸偷了钱去赌博,之后又为了凑学费打工甚至卖肾;弟弟表面跟他争夺父母宠爱,私底下却为了给哥哥买书拿出自己全部的零用钱……   大面方向虽然不能改,可是细节上的改善,却能让主角黑化之后记起他们时还能想起一丝好处。   我给三人一一回了信,然后发了一条新微博:“炮灰的人生也是有自由的,别让剧情束缚你的心[呵呵]”   ===================================   贺华下晚自习到家时已经九点了,客厅和主卧一片漆黑,只有弟弟的卧室亮着暖黄的灯光,房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   九十平米的套房里只有两室一厅,房间是父母和弟弟的,两间房之间的过道隔出一个小书房,也是弟弟平常用的。而他只能睡在客厅,晚上回来还要收拾堆在厨房的碗筷,洗干净堆在客厅的衣服——哪怕现在已经是滴水成冰的冬日,而他们家里还没有暖气。   沙发上堆着乱糟糟的衣服和两条棉被,厨房里水池边摞着高高的一摞碗盘,一切看起来都和平常一样。他也和平常一样甩下书包就去收拾房间,然后抱起那堆脏衣服去厕所洗。   进了厕所门,他忽然眨了眨眼,不能适应地看着水池边那台崭新的全自动洗衣机。洗衣机上还放着一张使用说明,旁边是一张龙飞凤舞的字条,写着:“好好看说明,不同颜色的衣服分开,别把浅衣服染了!”   贺华手里的衣服不小心散落了一地,仔仔细细地摸着洗衣机,脸上一片茫然。   他们家家境一般,又有他这个免费劳力洗衣服,父母从没想过要买洗衣机的,怎么会突然买了这么好的洗衣机给他用?   这台洗衣机是带烘干功能的,只要把衣服放进去,接好水,按下几个功能按扭就能自动洗干净,烘干也很好用。比起之前那种泡着冷水一遍遍搓洗污物,漂洗泡沫,冻得手指都像胡萝卜一样的日子,这种洗衣过程简单得就像玩玩具一样。   洗好衣服后,他还要回到厨房刷碗,热热厨房的剩饭——如果还有的话——吃掉。他今年高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是学业最繁重的年级,每天晚上都要做作业到半夜一两点。白天的学习和运动已经耗尽了三餐积存的能量,如果晚上没有剩饭剩菜,就只能饿着肚子睡着了。   幸运的是,厨房台子上还留了一盘颜色并不好看的剩菜,还有小半盆米饭。他快手快脚地把碗筷泡进水盆里,倒上洗洁精,拿百洁布搓洗时,忽然发现了不对——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竟然是热水!   怎么回事?   他仔细看了一圈,才发现水龙头是新换的,水池下方的墙上挂着一个小型热水器,也是他家里从没见过的东西。洗碗的时候水热热的,手暖暖的,洗净的碗盛上一碗白饭,配上看起来黑乎乎软烂烂的剩菜,味道竟然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好到即使是冰凉的饭菜,他也足足吃了两大碗。收拾好剩菜、刷完自己用过的碗筷,他就满足地抱着肚子回客厅,在弟弟房间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中拿出练习卷子来做。   在吵杂的音乐声掩盖下,贺父贺母和贺家小弟都缩在那间房里观察着他这一晚上的表现。   贺母从门缝里看着贺华回到厅里写作业,才拍着胸口回到离着门最远的那个角落。她丈夫和儿子都挤在那里,像特务接头一样对她眨了眨眼,得到一个肯定的手势手才安心出了口气。三个脑袋凑到一起,在摇滚乐中小声交换着情报。   贺母说:“我看雷老师说得有用。我今天买了洗衣机,换上了新热水器,贺华干完活之后就没冻得那么难受了,写作业时脸上还带点笑模样呢。我之前还给他的被放在电热毯上烤了烤,要是他睡觉早点还能觉出热气儿呢。”   小儿子缩在椅子里说:“厨房那盘菜是我特地在校门外餐馆里买的炒三丝和芫爆,拌完我尝了,味道挺好的,就是不好看,我大哥应该能喜欢吃。”   雷老师指导的从小处关怀主角计划,贺母和贺小弟都圆满完成了,就剩下贺父一个人了。他坐在儿子的小床边,双手攥拳,咬牙说:“我已经偷了给贺华攒的学费了,赶明儿就说要出去躲债,让他上姥姥家住两天,等我找人装上地暖再回来!咱们虽然不能给他开暖风,也不能让他冻着过冬,一回忆过去就是咱们怎么让他挨饿受冻的!”   一家三口胸中洋溢着熊熊烈火,就连空调吹出来的热风也比不过他们的斗志更激烈!虽然大儿子一定会黑化,可是万一他们的细节关爱能让他领略到,以后把怒火都撒在别人头上,还让他们一家子当真正的亲人呢?   雷老师放心,我们一定能做到的!   第二天一早,贺华在厨房做早饭时,就听到房里传来了父母激烈的争吵。他弟弟一如既往,找妈妈要了钱就骑车去学校,一直当他这个大哥是空气,临走之前还险些把书包甩到他脸上。   贺华默默地忍下了,把早餐摆到桌子上招呼父母来吃。两人正为了钱吵架,贺父瞪着一双牛眼,呼哧呼哧地骂道:“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告诉你,没有!昨天就输光了!有本事你去找郝哥他们要!这家里的钱本来就都是我挣来的,我去耍钱怎么了?许你买几千块的大衣首饰,就不许我跟朋友打打牌?”   贺母发疯一样地哭喊着,随手抓起早点泼到贺父头上,拍着大腿嚎哭:“我跟着你是造了几辈子的孽啊!老天爷不开眼,怎么不让你出门撞死呢!我拢共就攒了这么几万块钱,老大和老二下学期还要交学费,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年你让我们娘儿仨怎么过!”   “没钱!没钱就别过了!”贺父也掀了桌子,恶狠狠地看着贺华:“上什么学!老子辛辛苦苦挣的钱都自己都不能可着心花,哪儿来的钱给这小兔崽子上学!”   他摔完了碗碟,又狠狠跺了跺脚:“我还欠郝哥两万块钱,今天他们就过来要钱,我出去躲几天,你替我搪塞过去!”   大门被贺父狠狠甩上,贺母“嗷”地一声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贺华默默收拾了桌子和地板,过去要扶贺母,却被她轻轻地打开,咬着牙颤着声吼道:“滚,小毛孩子懂什么!今儿晚上不许回来了,放学直接去你姥姥家!贺老大你个王八蛋……”   贺华被打开,也不敢再去碰母亲,转身收拾了两个卧室,背起书包,低着头离开了这个冰冷压抑的家。   然而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的嘴角却悄悄地挑起来了一点。      ☆、第 2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再说一遍本文主攻,攻渣受蠢,人人都没智商没节操,非战斗人员请尽快撤离   刚刚解决了第一家客户的问题,我工作室的微博就又来了不少条新私信,甚至还有人迫不急待地在那条新发的微博下面留了一条言,也不怕让人看见。   “下学期一开学我就得诬陷主角偷我的学费!!!!!他以后上不了大学都是我害的,肯定得恨死我啊啊啊啊!雷老师,我现在抑郁得想自杀,也就只能跟您说说这事了,您帮不了我,还是再见吧。[蜡烛][蜡烛][蜡烛][蜡烛][蜡烛]”   诶诶,什么就要自杀了?现在的年轻人心理真是太脆弱了,动不动就要抛弃自己的生命,也不管亲人朋友得多伤心。   人命关天,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顾不上看那些私信,先给他敲下了回复:“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的戏份就要自杀的人是最懦弱的,我为你的父母感到不值。你如果不敢伤害主角,大可以用其他方法改变戏份:比如当天不去上学;或者多拿点钱塞到自己的书包里,制造机会先让老师翻出你身上的钱,主动承认诬陷了主角不就行了?一般这种当场被打脸的,主角事后就不会再报复了,将来你再转个学,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回复之后,我本着惩前瑟后、治病救人的态度,随手又发了一条微博:“假如你不敢完成自己的虐主戏份,可以设法改变剧情,但永远不能用放弃自己的生命作为逃避的手段。”   其实这个主意有点欺负作者了,不过不要紧,反正就算因为这个学生不配合出现了BUG,作者也肯定会另想法子补全场景,或是修改情节——大不了就是主角没退成学,将来随便划拉个大学上嘛。这样既能挽救花季少年的生命,大学情节又能多水出几万字去,想来作者应该也挺高兴的。   发完微博,我又认真看起了新私信。   前几条是昨天那一家人的道谢,再往后翻是两条新求助。这回的咨询人又换了一家,是主角的舅舅和表弟。表弟还是小孩子,求助内容和主角的亲弟弟差不多,我也按着差不多的内容回复了,舅舅的私信却复杂了一点,他不是自己问,而是替主角的姥姥问的。   “雷老师,我母亲年纪大了不会上网,让我替她跟您咨询一下。请问怎么才能委婉地表达‘你就是我闺女捡回来的野孩子,老贺家就不该养活了你个小白眼儿狼’这句话而不至于刺激主角的心灵?”   这还想委婉?就是你准备的再委婉,作者写出来的对白也不可能委婉,与其想临场改对白,不如想想事后怎么补救吧。   不过这话老太太肯定不信啊,万一说完台词自己疑神疑鬼受惊过度吓死过去怎么办?我这炮灰挽救工作室是要靠口碑生存的,总不能人家刚跟我咨询完回头就出了事吧?   还是得再想法子。   我揣摩着老年人的心理和生理状态,呷了口热茶,慢慢敲下了回复:“这句台词无非为了引出主角的真正身世,所以后面骂人的话可以说得含糊点。老太太身体好吗?说话时可以因为激动呛咳起来,说话说不连慢,声音再小一些,主角也就听不清了。说完之后立刻转移场景,事后再用他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勾起他对这个家和你们这些亲人的感情,差不多能过去。”   回复了私信之后,回到微博主页后,忽然发现我的粉丝数涨到了五十多,刨除渣浪自带的僵尸粉和小广告还能剩小四十个。之前发的两条微博也有人点赞和转发,第二条微博下面一刷竟刷出了十几条评论,要跳楼的那个表示不想跳了,后头还有几个新关注我的号,纷纷夸我是人生导师,给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能帮助这么多人,我心里十分安慰,顺手用微博关联了淘宝,在简介里留下了炮灰生存质量提升改造工作室的淘宝店网址。   ===================================   “贺华来了,贺华跟着他妈他弟一块儿来了!”   鑫园里小区门口,一个黑毛线帽、黑羽绒服、黑墨镜还缠着黑色大围巾的年青人藏身保安亭后,一边观察着门口出租车上下来的母子三人,一边举着电话向家里汇报对方行踪。   贺母满脸愤慨伤心,贺小弟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贺华拎着三人的行李垂头走在最后面……条条情报和分析都通过电话传达给了楼上的父母和姥姥。等母子三人进到自家所在的楼门,那名青年才拉开闷死人的大围巾,扭头跑进小区门外的超市去采购记忆中贺华吃过,还表现出过喜欢的食品和饮料。   他在买东西的时候,贺母的娘家已经进入了全面备战状态。   贺母的老母亲大儿子一家同住,祖孙三代四口人合住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房子是贺华姥爷房老爷子留下来的,老太太住主卧、小两口住大点的次卧,贺华的表弟房标自己独住一间,床恰好是能让两个孩子住的高低床,专为贺母一家来借住设计的——   贺母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借住,正好让房标和贺棣一间,贺母跟老母亲睡一间,贺华正好能睡四面透风的客厅沙发,还要包揽借住这几天的家务,半夜也好偷听舅舅、舅妈对他们母子的冷言冷语。   墙上对讲机铃声响起,贺大舅紧张地拿起话筒,回头给母亲、妻子一个“来了”的手势。   舅妈的脸色绷得十分难看——紧张的忘了喘气儿了,但看到丈夫更加难看的脸色,还是挥着汤勺给丈夫打了下气,继续回厨房做贺华爱吃的菜去了。老太太则忙着把一下午嗑出来的瓜籽壳都收到小垃圾筒里,把桌子也抹干净,坐到沙发上专心看电视。   下午儿子给她上网寻了雷老师指导,人家老师让她说起话就咳嗽,她足足嗑了半个下午的瓜子,一口水也没敢喝。现在口干舌燥,嗓子眼儿直冒火,不敢开口说话,一张嘴就要咳嗽了。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贺母终于带着两个儿子进了门,跟他们哭诉了贺父偷家里的钱去赌博,逼得他们娘儿仨在家里过不下去只能住娘家。   贺母边哭边骂贺父,舅妈在厨房里阴气阳声地说着:“当初结婚时老爷子可是给了大姐一套房子陪送,我们家小标都这么大了,还跟奶奶住着一间房呢。现在的女孩没房子哪有人肯嫁你哟,姐夫倒好,住着我们老房家的房子,还把大姐你给小棣的结婚钱拿去赌!”   贺大舅也跟着骂:“我们结婚那年那么困难,买不起房,就在爸妈家里那么个小间儿里结的婚,他有钱赌博就没钱把房子还给我们?”   贺母气得哭哭啼啼,又骂大舅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怎么带他长大,又骂贺父混蛋不懂得置家产。   贺姥姥在旁边听得嗓子眼冒火,又不敢提前咳嗽,怕到该用时酝酿不出来,憋得脸红脖子粗,眼巴巴地等着儿女们吵到贺华身上。   等着等着,一杯水忽然送到了她面前。老太太抬头一看,竟是贺华举着水杯送到她面前,温柔地劝道:“姥姥,您喝口水压压气,我妈就是一时气着了,她不是成心跟舅舅舅妈吵架的。”   白莲花,贺华现在是多标准多可人儿的小白莲花啊!怎么就非得黑化不可呢?   老太太连憋气带感慨,眼眶都红了,摸到杯子上的手一颤,就把杯子推到地上去了。这下子忍不忍的也不能忍了,老太太看了儿子们一眼,又痛惜地看了地上的水杯一眼,横下一条心骂贺华:   “你这是看热闹不够,还成心气我是不是?你就是我闺女捡回来的咳咳咳……依哎咳咳咳咳……孩咳咳……”   老太太肺都快咳出来的。贺华因为那句“我闺女捡回来的”怔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失了血色,双手在空中慢慢攥成了拳头。可是听到姥姥的咳声,看到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上气不接下气地咳着,他还是转过身倒了杯新的温水,默默递到姥姥手边,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   老太太好容易把一句话掺到咳嗽里哼哼完了,才接过那杯水喝下,扶着咳嗽时不小心扭到的老腰回了房间。   这句话说完了,就是主角心理活动的时间了。贺母和弟弟弟妹也不再吵架,各找了点事躲了开去,留下贺华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打扫收拾。   收拾好了地板,贺华坐进沙发里,双手交握在胸前,在客厅里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直到表弟推门进来,也是一脸我有姿势我骄傲的神气讽刺了他两句,提着两大兜子东西回到自己房里,过了一会儿又拿了个果盘出来扔到茶几上。   “给你的!耷拉个脸子在我们家里坐着干什么?赶紧吃了,省得人邻居串门来以为我们家虐待你呢!”   贺华抬起头来,轻轻说了声“谢谢”,回头看着茶几上的果盘堆成小山样的小包装零食,每一样竟都是他喜欢的。表弟又往自己房里跑了一趟,很快拿来一罐打开的饮料,面无表情地墩到了他面前,然后大步转身离开。   清凉酸甜的饮料滋润了贺华发干的喉咙和刚被那个消息堵住的心。他的神色柔和下来,一口气喝干了饮料,起身去厨房给舅妈打下手、摆盘子和碗筷。   该上桌吃饭时,因为椅子不够,他习惯性地搬了凳子过去坐在外面的桌角上,而这桌子上最好的一道炖牛肉和一盘粉蒸排骨恰好都摆在他面前。   ☆、第 3 章   房表弟的学习成绩不大好。   他们家里原先住的是十几户人家挤在一起的小楼,表弟从小就跟着邻居大一点的孩子到处疯跑,又打游戏又上网吧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学习的时候。长大一点老师抓得紧了,他们家里又得了拆迁补偿款,一下子富裕起来,生孙子的钱都有了,更不管儿子学习好不好了。   所以表弟平常几乎不自己写作业,都是提早去学校抄,或是花钱找人替他写,贺华自然是替写的之一,不过是不拿钱的那种。每次到姥姥家来,不管多忙多累,几乎都要帮他写几篇作业。不然的话大舅一家子都要说他不照顾弟弟,写点作业都不乐意;贺母也总是偏向自己的亲侄子,骂他亲弟弟不管、表弟也不帮,长大了也是个白眼儿狼。   所以他从没拒绝过表弟让他帮忙写作业的要求,因为只要稍稍推拒一下就会被骂、被罚,最后还是要替他做完。   这天晚上他已经得到了太多意料之外的关照,所以等大人都回房休息时,他其实就已经做好了看到表弟拿来更多作业要他做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表弟拿来的那堆书已经多到了只能用“抱”才能弄出来的地步。   一盒《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咣”地一声拽到茶几上,跟着就是几包卷子,稀里哗啦散得满茶几都是,还有几卷没包装的直接滑到地上,散乱地摊开,上面都印着某科高考模拟卷的字样。   表弟今年才高一,学校绝对不会发下这样的试卷,难道这都是舅舅一家为了让他在高考前能多做点练习,特地给他买的?   他捡起地上的卷子,抬头看着表弟,带点期冀和忐忑问道:“这些是……”   表弟的鼻子扬到了天上,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这都是我们老师让我们做的,说什么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千天,这些都得做……你都得给我做了啊,听见了吗?把答案步骤都给我写清楚了,我以后还得交的!”   哪有离高考还有两年半就做模拟题的?里面好多知识都没讲到呢,而且这种题每年都要更新,教育局也有新大纲发下来,现在的卷子放到表弟高三早就过时了。贺华对他别扭态度下透露出来的好意心知肚明,也不戳破,对他笑了笑:“我知道了。等我都做好之后肯定会还给你,不会给你弄脏了的。”   看着那抹光风霁月的笑容,房标心里长舒了口气,嘴角拼命往下板着,一扭身往自己房间走去,身后硬邦邦地扔下一句:“都写卷子上!难道还让我以后再拿着答案往上抄吗?”   表弟僵直着身子,不知怎么撇着那两条腿回了房间。贺华目送他关了房门,才坐回沙发上,轻柔地抚摸着充满油墨香气的新书和试卷,拿起笔一题题做了下去。   转天一早临出门时,贺小弟不知怎么地正好从门外进来跟他撞上,一副中二少年的嘴脸埋怨着妈妈买的早点不好,要钱去吃肯得基。而那套“不好”的牛肉馅饼和豆浆被他随手往后一扔,恰巧热乎乎地掉在了贺华怀里,一下子熨热了他被冷风吹得瑟瑟的胸膛。   背后传来了贺母咋咋呼呼的喊声:“还不快去上学!早自习要是迟到了,老师请家长我可不给你挨骂去!”   他连忙关上门,怀抱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和一颗热腾腾的心跑向学校。   在姥姥家住了没几天,贺母就带着两个儿子重回了自己的小家。家里像被人打劫了一样,家具和电器都不在原先的地方了,还少了几样老家具,门口被人泼了血红色的油漆,大门还贴了封条,歪歪扭扭地写着“还钱”两个大字。   贺母抽噎着进了门,一边收拾房子一边痛骂贺父,贺华过去帮她投了抹布擦家具,她却扔了抹布,骂道:“这么大个子在我面前晃荡,不知道自己碍眼吗?跟你弟弟学学,找个地方写作业去,别来烦我!”   把贺华支走后,她就借着打扫做掩护,悄悄打开了鞋柜旁一个不起眼的白色塑料门——里面是新装的地暖控温器,温度调到20度,轻按开关,地板的温度就渐渐攀升,最后停在一个既暖和又不会热到上火的最佳温度。   晚上贺华依旧学习到半夜,还要做表弟给的模拟试卷,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冻得手发僵,只能靠热水暖一暖手。从前悲惨的记忆,现在温馨的生活,简直就像两个对比强烈的梦境。   不过,其中有一个注定只是一时的梦,唯有能持续下去的那个,才会是他现实的人生。   或许是学习条件变好了,也或许是那些出自首都名师的卷子有用,期末考试贺华竟考出了全班第三、年级前十的好成绩。临发下试卷前一天中午,老师们拿着成绩单围坐在年级组长的办公室里,边吃盒饭边讨论:“贺华这回怎么考得这么好?一下子提高了十几名,万一让作者看见这成绩,想出来个老师冤枉他考试抄袭的戏份怎么办?”   做老师的就是比学生想得长远,没有的事呢自己就先打起预防针来了。恰好语文课代表进来拿作业,听到老师们的讨论,忍不住小小声提醒了一句:“问问雷老师就行了呗。”   雷老师?   雷老师是谁,哪科的?不是他们高中这边的吧……几位老师搜肠刮肚地回忆着到底哪个老师姓雷,这位学生就颇有优越感地把手机亮了出去:“就是这个PETS亚洲爱护炮灰组织的雷老师。钱朝晖前几天都想跳楼了,结果雷老师一下子就给他想出解决方法来,后来我们就都加了雷老师的微博了。”   语文老师拿过手机看了一下,就在第二条微博下面随手打下了他们的疑问。   可能是雷老师并不时时刻刻刷微博,过了几分钟他们还没得到答复,于是老师又发了条微博@雷老师。   又过了一会儿,雷老师终于回复了,答案极为简单:“直接发试卷,不念成绩,不排年级、班级名次。”   真是简单粗暴的方法。几位老师面面相觑,最终是年级组长首先点了头:“那今年就不排成绩了,你们回去也告诉学生们别私下对成绩排名什么的。主角马上就要面临失学了,咱们这些老师可都是高危职业啊……”   老师们唏嘘着答应了,接着低头扒拉盒饭。语文老师表扬了给他们推荐雷老师的学生几句,拍了拍他的小脑瓜:“在校期间禁止玩手机,先放在老师这,晚上让你父母接你时过来一趟吧。”   语文课代表被过河拆桥,眼睁睁看着老师对着他的手机输了雷老师的微博加关注,然后把他的手机锁进抽屉里,无可奈何地哭丧着脸走了。   一场主角遭污蔑的剧情就这么被掐断在了萌芽状态,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就过去了。   开完家长会之后就是寒假,学校不强制补课,贺华并没参加老师私下办的补习班,而是在假期开始后就去找可以打工的地方,为自己筹下个学期的学费。   一般的学生打工无非是发发传单、在商场做宣传员什么的,可这些钱在贺华来说却是完全不够。贺父在外面还欠了不少钱;贺母一个人的工资才三千多,只够他们一家吃喝;而贺大舅一家在那次贺姥姥说出了他是贺母捡来的孩子之后,就彻底撕下了那层亲情的面纱,明确说只会借给他们贺棣的学费,不会负担这个捡来的孩子一分钱。   他一个学期的学费要三千五、再加上学杂费、书费……算起来便是一个他难以负担的数字。在生活的压力下,贺华只得无奈折腰,在寒假第一天那个充满了雾霾的阴郁下午,敲开了路边一座装饰得极为精的大门。   一个穿着合身的西装、身材精悍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右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声音低沉而带着压迫力:“我们这儿的工作需要技术,刚入行的年轻人工资不高,先给你一天二百,以后熟练了还能再涨。公司提供午晚餐、有人身意外险,要是你有本事,能去客户家干私活我们也不拦着,你愿意干就留下试试,不愿意就算了。”   贺华的腰身挺得笔直,坚定地抬起头,毫不畏惧地对上男人的目光:“只要给钱就行,我愿意干。”   ===================================   晚上和同事吃了顿晚餐,回到家时天已经很晚了,又有点酒意上头,本来不打算再开电脑了。可是洗了澡之后躁热上来,反而不太想睡觉,于是又登上了微博,恰好看到了一条新私信。   “雷老师,您好,我是魅色G·A·Y吧的老板。您也知道,主角应该是在我们这儿打工的时候被小混混缠上,然后由正牌攻英雄救美,从此正牌攻心里就留下了他淡淡的影子……”   这段剧情人人都知道,我实在懒得看他废话,直接拉到最后看到了他的求助问题。   他的问题是分了好几条私信发过来的,介绍剧情时没完没了,写他自己烦恼的这条反倒是最简炼的:“主角没上我酒吧打工来,去对面装修公司干室内装修了!该打劫他的那群小混混都在酒吧街连盯好几个晚上了,跟主角的上下班时间始终没对上,我们街角还有间街道办,白天他们不敢打劫,怎么办!!!!”   噗!   大半夜的,我一下子笑精神了。   ☆、第 4 章   如果主角不去酒吧打工,没被小混混撞上,顶多就影响到正牌攻心里留下那点淡淡的影子。可是两人正式相遇还在炮灰攻出轨之后呢,心里有这个影子没这个影子的区别其实也不大,正牌攻本人都还没来咨询,一个酒吧老板为什么特别在意这件事呢?   我有点好奇,回信问了他一下。   酒吧老板姓陈,脾气很急,大概也是一直守在电脑前面,我发出私信之后没两分钟就收到了回音儿。回复和刚才是一个风格,一句话五六个叹号,激动得就快从屏幕里蹦出来了:“雷老师,我也没办法啊!正牌攻就在我酒吧里,他等着出场呢!!!!外面的小混混在我酒吧门口一天蹚八趟,搞得客人都不敢上门了,正牌攻还霸着我的大门天天偷看对面的装修公司!现在我的酒吧都成了他的专场了!他还不给包场费!!!!”   好多叹号,看的时候我心里都在跟着咆哮,估计陈老板也早憋了一肚子气,恨不得咆哮正牌攻一脸了吧?   唉,正牌的就是任性。   虽然陈老板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我开工作室的目的是全面提生和改造炮灰生存质量,不光救死,也得要扶伤,像这样被主角一挂挤兑得生活质量大幅下降的也不能不管。   这件事倒也简单,陈老板要的不过是正牌攻不在店里堵门,小混混们不在店外转悠,归根结底就是让主角俩人顺理成章地见上一面。   只要搓合这两人见面就好,何必非得在酒吧里,还饶上自己的场子被人砸一回呢?   我劝他:“正牌攻不是天天在你的酒吧打埋伏吗?你就让他别等了,干脆砍了英雄救美这条线,主动出击,把家里的装修砸了重做——要装修主角得在他们家干一个寒假呢,这不比英雄救美的印象深?”   反正他对主角最深的印象就是细腰翘臂大长腿,怎么看不是看。   那边等了有十来分钟才来了回复:“雷老师,您的主意太棒了!我终于把正牌攻清出去了,连门口小混混都让保安驱走了!那小子一走,我的酒吧都显得比平常有格调好多!!我请了全场喝酒,雷老师,您家地址给我留一个吧,我给您寄两瓶,保证是法国来的高档货!!!”   我怎么能凭白收这样贵重的东西呢?我边忙回复:“呵呵,受之有愧。”   陈老板回信里贴了一溜笑脸,非要给我寄东西不可,不寄东西就要给钱。我推拒再三,还是把淘宝店地址给了他,让他把那笔钱当作咨询款打了过来。   工作室的第一笔生意就这么做起来了,比我想象中还要早些。我数了数那串数字后面的零,淡然一笑,转回微博主页上发了一条新微博。   “承担危险戏份固然是负责的表现,但主动、消除改变损伤自己利益的戏份,也是一种勇气和智慧。”   ==============================================   郑功踏出了魅色的大门,踏着湿漉漉的街面走到了车旁。天气阴冷,呼出的气都成了白色,倒勾起了他的烟瘾,索性就倚在车门边上拿出一支烟点上。轻抽一口,明明暗暗的火光就在眼前闪动一下,吸进肺里的空气辛辣而温暖,也把透气薄薄西装里的冷气驱了出去。   半包烟抽下去,刚才酒吧老板给他指点的,通过装修勾搭主角的方案已经在他心里酝酿成熟,扩展出了一整套计划。   虽然主角私自去干装修,破坏了他英雄救美的机会,可是谁说在他家里就出不了意外的?到时候照样救,救完了主角还得在他家里干些日子,不会像原设定那样见不着面,反而能提前占占便宜、刷刷存在感。   这回暂且放过他,等到自己正式登场以后……看他怎么收拾这个磨人的妖精!   郑功狠狠吸了一口,把剩下的半支烟仍到地上,拿鞋底碾了几下,坐进了冰凉的驾驶室里。   转天一早,他就直接找上了魅色对面那间家装公司,要求他们替自己重新装修别墅。他走的是霸道总裁那一款,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铁灰色西装,身上荷尔蒙四溢,进门就迷倒了前抬接待小妹,直接被引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他眼中闪动着傲慢又冷淡的光茫,直接往桌子上甩了一张支票:“我要请你们的团队重装别墅,钱不是问题,但我要一个人。”   经理虽然没被小混混围堵过,也是相当明白的,呵呵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文件拍在了桌上。   房屋装修合同。   “贺华现在正跟着我们林工在华明小区装修,不是立刻就能抽出时间来的。咱们先签好合同,我们这边会派人过去量尺寸,做3D设计图,等定下装修方案来我们再派他去。”   “我现在就要……”   “贺华已经在我们这里干了几天了,他学得很快,下班后还在自学油漆调色技术、实际操作技术,打算考个职业资格证书,我们公司肯定要给他提供练习机会的。他才是这本书的核心,读者要看的是他的奋斗史,您还没到出场的时候呢。请您理解我的无奈,也理解一下我们公司全体员工出镜的需求,可以吗?”   不到出场的时候是死穴。   不管他再想提前跟主角在一起,可没有炮灰攻衬托,他怎么能尽显正牌的高大上风范呢?郑功不再强求,可还是沉下脸,冷冷地说:“很好,过几天这间公司就会换老板了,希望你到时候配合一下。”   装修的意向定下来了,量房子、出设计图、并购公司却花了小半个月的工夫,刚安排好装修计划就过新年了。装修工人年底要放半个月假,贺华再回来上班的时候,公司已经被冷酷总裁买下,他也从华明小区的工程里抽调出去,到舒雅家园一套高档别墅做拆除工作。   郑功踌躇满志,早早地从公司感回自家别墅,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主角进来,也等待着自己曾错过一回,又亲手设计、马上要开始的英雄救美机会。   很快的,一个穿着普通工作服,气质却与众不同,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高挑身影就走进了他的视线。不用看得太清楚,眼角余光扫过,那压倒性的主角光环就让他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可是……   这特么是谁啊!   说好的白衬衫、掐腰小马甲、包裹在合体长裤里的翘臀和修长双腿呢?说好的头发清爽、脸色白皙水嫩、两颊还泛着红晕呢?说好的身娇体柔易推倒,眼神羞涩双唇水润呢?   这个穿着宽大的蓝色工装服,夹克盖到屁股、裤腿比腰还粗、头发乱糟糟还带着荧光黄安全帽、满身都是洗不掉的白色油漆点子、脸色灰朴朴的好像刚从土里挥出来的小子是!谁!啊!   还“不盈一握的腰身”,不盈一握在哪儿?那件夹克比他的西装还肥了!   还“身体纤细而柔弱”,就这一撬杆下去撬起十好几条地板的力气,他要柔弱还有谁不柔弱了?   还“咬着嫩红水润的唇瓣,楚楚可怜的眼波”,看他那副死鱼眼翻愣着,还眼波,都有干眼症了吧?嘴唇……拆地板时暴腾得漫天都是灰,他还没戴口罩,这要是亲下去,肯定是一嘴灰啊!   郑功差点骂出声来,从背后死死盯着贺华,从他拆地板时一撬一排的力道,到他撕墙纸、砸石膏线时一拉一片的手艺,越看越觉着自己那英雄救美的计划要完。   干活这么利落、这么有劲儿的人,可能随便就在拆吊顶时踩不稳,摔进他怀里吗?   这些日子贺华在家里吃得好睡得好,出来打工,做的又是体力劳动,身形气质和之前那个瘦弱的学生形象渐渐拉开了距离。他的个子拔高了一些,肩膀和胸口的肌肉也长了出来,塑成一种蕴含着力道的、流畅而漂亮的身体线条。   这种身材也是好看的,但是相比之下更富野性,也多了点侵略性,并不是霸道总裁郑功喜欢的类型。更何况他身上穿着宽大的工作服、戴着可笑的头盔、灰头土脸地在一群民工当中干着体力活,没有了酒吧制服的包装、没有灯红酒绿环境带来的暧昧气氛、没有了英雄救美后的心理满足感……   郑功重新坐回沙发上,痛苦地发现,他好像也需要找雷老师咨询一下了。   他喜欢黑化前一朵小白莲样的主角;也喜欢黑化之后像小狐狸一样傲娇的腹黑的,会亮出爪子抓人的主角;可这农民工进城一样的形象,完全不符合“受”身份的力气,简直就好像网购的小白狐送到家里忽然变成了大方脸的藏狐,这个谁能忍住不差评啊!   郑功无奈地垂下头,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艰难地理着自己的思路。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做好了自我安慰,打算带着贺华去做个头发、买套显身材的衣服,再把他打扮成我见犹怜的小白莲时,一抬头就看见贺华走到了他面前。   难道贺华已经对他一见钟情了?可他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形象OOC了……   郑功正纠结着,贺华就在他眼前几步外站定了,低头看着他,客气有礼地问道:“老板,我和经理签协议时说清了只干一个月的,马上要开学了,我需要钱交学费,您明天能给我结工资吗?”   明天就不干了吗?   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到头来居然还是只有一天相处的机会,剧情的惯性真正可怕啊。郑功连忙把手抽了出来,轻咳一声,恢复了霸道总裁的威严:“我知道了,明天你去财务部拿钱吧。你今年一直干到了除夕,公司也给你算了年终奖,虽然少了一点,不过希望以后有机会你还能在这干。”   “我在这也学了不少东西,其实应该是我感谢公司的。”   他鞠了个躬,又回去接着拆吊顶了。郑功想起自己刚才抱着脑袋的模样都落在了他眼里,简直丢人得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咬了咬牙,又打电话让财务给他多算点工资。   英雄救美是没有了,起码来个慧眼识英雄,给他留个好印象吧。   ☆、第 5 章   装修公司经理给他开的工资比普通的小工高得多,临走时郑功又给他加了一倍工资的年终奖,贺华这一寒假的工打下来,收益足有八千多元,够他和贺小弟两人的学费、学杂费和书本费了。这对他、对现在的贺家都不是一笔小钱,他谨慎地把卡揣进内袋里,离开装修公司后就挑了一条人流更多的大路,而不是像平常那样抄小路走。   拐过东三经路,经过一座正在拆迁的工地时,他忽然在射灯灯光下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从工地里照出的光芒太刺眼,贺华眯着眼逆光看过,将那个身影牢牢印在心底,然后紧了紧外套,顶着寒风大踏步往家里走去。   贺母收下了他的工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的,但是厨房里留给他的饭菜却是一如既往的美味。晚上躺进被窝里,也能感到棉被是一种新晒过的蓬松温暖,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转天一早正要出门,贺家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咣”一声拍开,一个有些苍老的、头发蓬乱、衣服皱巴巴又脏又旧的中年人冲进门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拍到桌面上。   “今天不是你们开学吗?拿去!”   几张簇新的粉红色钞票从信封里探出头来,和沾着黑灰的粗糙大手形成了鲜明对比。眼前的贺父渐渐和昨晚路灯下的身影相重合,贺华“嗯”了一声,脸上渐渐堆起笑容,笑容中却又混合着几分复杂难辨的意味。   “谢谢爸……”   贺父激动得脸色都变了,努力地绷住脸皮,骂了一句“还不上学去”,在贺华腼腆的笑容和崇敬的目光里歪歪扭扭地走进了卧房。两个儿子都去上学之后,他就打开贺棣的电脑发了条微博:“@雷老师,您真是我们的人生导师,我觉得我们一家的前途都光明了!”   只要等主角的亲爹出现,他们就算彻底功成身退了!   这条留言还被雷老师转发了,贺父跟贺母围在电脑前面看了半天,似乎只要多看一眼,就能离平静安稳的下半生更近一步似的。   幸好有雷老师在,只要有雷老师在,他们的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   贺家父母在网上感激雷老师的时候,背负着无数人期待和恐惧的贺华也进到了学校。   他们学校管理比较严,在校期间禁止玩手机,进了校门他就把手机调到了静音档收进书包里。临进教学楼,他又摸了摸兜里包好的学费,深吸了一口冬日冰冷的空气,眯起眼看着寒假期间刚刚装修过的教学楼。   他已经凑到足够的学费,把退学的风险压到了最低。不过今天还有一件可能改变他人生的大事要发生,还不能放松得太早。贺华攥紧书包带,挺直了腰杆,踩着坚定稳定的步子进到教室,坐到了自己那个挤在教室中后方,似乎比起其他同学的桌椅都旧了一茬的不起眼位子里。   第一天开学,学生们显然也都还没从放假的气氛里回来,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聊天、抄作业,趁着老师还没来把放假期间丢下的功课赶出来。过了八点,班主任齐老师才进到教室里,用板擦在桌子上敲了敲。教室里喧闹的声音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突然停下,所有人都迅速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手忙脚乱地摆好需要交的作业。   班主任也很紧张。   他今年都四十多了,正是更年期将发未发的时候,因为整个寒假都悬心着主角退学的问题,高血压吃药都降不下去,一张脸都是浮肿的,倒显得皱纹少了几条。他的目光在班里巡视了一遍,将要落到贺华所在的角落时却猛地往旁边一撇,不敢和他对视。底下的同学们看着老师的脸色,也都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教室里陷入了长达数分钟的沉默。   齐老师不自在地拉了拉领带,咳嗽了一声:“先收作业吧。这个学期的学费都带来了吗?一会儿交上学费,班长就找几个人去领课本和作业本。如果有人忘记带钱就立刻联系家里,最晚下午之前交上来,交不起学费的就……”   “别上”两个字太伤人,他端起检杯灌了一口,连着茶水和茶叶硬吞下去了。   暑假作业被学生们堆到讲台上,然后由齐老师指定了班长下去收学费。每个人的学费都用纸包包起来,外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由班长边收边清点,一步步逼近贺华。   齐老师紧张地看着学生桌子上的纸包,又吃了小半瓶速效救心丸,拿起一本暑假作业看着,等待冲突从那个角落里起来。比他更紧张的则是班长,可怜的少年两个手心都被汗水浸透了,几乎像机器人一样麻木地往前挪,眼睛看似盯在钱上却根本什么都数不出来,就等着那场诬陷主角的大戏开场。   手里的钱越来越多,他离着贺华也越来越近,直到写着“贺华”两个字的纸包映入眼帘,他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怎么就收到他这儿了?   不是应该先收到钱朝晔,然后钱朝晔找不到钱,栽赃贺华偷了他的吗?   班长手里的小纸包啪地掉到了桌面上,汗一下子就顺着额头流下来了,转回头飞快地跑向讲台,就像背后有鬼追着他一样。   “齐老师,钱朝晔没在!诬陷贺华这场戏该他出场的,他……”坐在他位子上的人是谁,自己怎么不认识呢?   齐老师正专心批着作业,听着班长紧张的声音,一时没回过神来,随口答道:“钱朝晔寒假说是得了什么抑郁症的,已经办了休学了。”   他办了休学了?那……谁来诬陷贺华呢?齐老师和班长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写着清清楚楚的惶然。   其他好事的同学很快凑上来,共同探讨着钱朝晔这一走留下的烂摊子。学习委员心思转得比别人都快,转眼就出了个主意:“除了他陷害贺华之外,还有几个支持他的学生呢,按照起来支持他的顺序找人代替吧。我记得唐尧就该是第一个出来支持钱朝晔的,还有赵舟、林业、蔡妍妍……”   她一个个数落出名字来,齐老师的脸色一点点变成了酱猪肝色:“寒假有好几个学生转学或是请假,所以咱们班里才分来了几个别的班的同学填缺口……不对!唐尧没有,他还在咱们班里!”   他叫了唐尧好几次,终于有个小胖子晃晃悠悠地从人群里站了出来,绞着手指半哭不哭地说:“我已经改名字不叫唐尧了,我现在叫唐舜。”   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谁管他叫尧舜禹哪,拉出来填坑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除了诬陷贺华的主力钱朝晔,还得有第一批起来帮他诬陷的,第二批不问是非就指责贺华的,第三批听了他们争吵心生偏见的,剩下的也得冷眼旁观,不能给主角一点温暖。   可是那些人也几乎都转学跑了,这场戏还怎么唱下去?   剧情的车轮滚滚前进,那些跑了的固然是跑了,没跑成的还是要承担该发生的戏份,谁让他们不是主角呢?   全班大部分同学都聚在讲台周围,唯有贺华依旧淡定地坐在位子上,包好的钱就搁在桌边,心无旁鹜地做着英语模拟试卷。班级另一边的热闹似乎都与他毫无关系,无论他们做出何等结论,又将怎么对待他,他都能以这副淡然资态承受下来。这种沉静的态度也感染了聚在讲台周围的少年们,他们终于做出了决定——   抓阄、抽签、剩下的都交给作者了!   小胖子首先被推出来代替钱朝晔,剩下的学生分成两组,一组抓阄一组抽签,把全班同学分成四级,一级级分派相应任务。   那些抽到旁观签的同学都喜笑颜开地回了座位,剩下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而之前还哭哭啼啼的小胖子反而精神了起来。他摸出自己口袋里的钱,呵呵一笑:“怕什么?我也看了雷老师给钱朝晔的建议了,到时候班长你可一定及时发现我口袋里的钱,别真给贺华留下心理阴影啊。”   班长看着他把钱揣到衬衫口袋里,粉红的纸边露出来一厘米多,就深深地为将来看到这段剧情的读者们心塞。用不用蠢到这份上……作者倒是个不怎么认真负责、怎么都敢敷衍过去的作者,读者能接受这么弱智的剧情吗?   很快地,所有学生都回了座位上,小胖子特地跟贺华的同桌换了位子,准备呆会儿栽赃陷害。   班长提着装钱的塑料袋又晃到了贺华的桌子前面,拿过他的钱数了数装进去,刚要找小胖子要钱,就听到他夸张的声音:“唉呀!我的钱找不到了,有人偷了我的钱!”   这一声喊得倒很大,可是接下来小胖子却死活不敢看贺华,更不敢指着他理直气壮地说一声:“是不是你偷了我的学费?你们家这么穷,哪交得起学费,肯定是偷了我的!”   在剧情惯性的压力和心理压力的折磨之下,时间过得显得特别漫长。小胖子只有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腰挺得都开始酸疼了,可还是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敢动,却不代表没人会打破这片沉默。   坐在他身边的贺华忽然站了起来,高挑的身体向他压过来。小胖子额上的汗“唰”地就下来了,生怕自己这一喊给他留下什么终身难忘的心理阴影,连忙往后伸手,掐了班长一把。   别管什么一批诬陷二批起哄的了,现在就把钱掏出来砸我脸上吧,我不怕丢人!   在这近乎凝固的气氛中,贺华的手终于伸到他胸前。只是贺华并没如众人想象中那样屈辱和愤怒地拉着他的领子骂他诬陷自己,而是从他胸口掏出那沓塞得鼓鼓的粉红大钞,温和地笑了笑:“你放在这个口袋里了,刚才太激动才没找到的吧?现在可以交费了,下次小心点,别再闹这种乌龙了。”   ……   这种温柔又霸气的气势是怎么回事?黑化之前明明就是个纯洁柔弱的白莲花受设定,也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为什么让他想献上膝盖求当小弟呢?   ☆、第 7 章   现在主角的失学问题解决了,新的剧情节点又还没到,我的工作室本来应该清闲一阵子。但是不知道怎么着,那位正牌攻突然找上我来咨询。   按理说我开的是炮灰生存质量提升改造工作室,他们这些主角或者主要配角的生活,根本就不在我的服务范围内。可人家是霸道总裁,直接摸到我的淘宝网店拍了两万块钱的咨询服务,不给咨询就给差评,闹得我也不好意思随便两句就打发了他。   没办法,那就服务吧。   他不像别人那样为了解决问题而来,找上我其实就是为了找个人发牢骚。第一次聊天时他就发给我一堆照片,仔细看看都是主角的背影照,害我差点以为他是跟踪狂。幸好他打字不慢,甩完照片就敲出了长长一条抱怨:“贺老师,怎么才能把主角再养回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小白莲形象去?我每次看到他这身材打扮,都心塞得不得了呢。”   想到本文正牌攻是个会偷窥会偷拍这种变态照片的痴汉,我才心塞呢。   他又说:“照片质量差了点,都是我偷偷拿手机拍的,您凑合看吧。我拍这些照片就为了说明一个问题——雷老师,这个主角货不对版啊!从我寒假买了他打工的装修公司,到现在他每周六周日都来我这打工,这么长时间了,我从来没见他穿过白衬衫!”   ……大冬天的让人穿白衬衫,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啊。   他还发了个不高兴的表情过来:“这都两个多月了,我还没看见小细腰呢,每次见面不是肥大的工装就是肥大的运动服。实在逼得我没办法了,自己估量了一下尺寸让人给他订做了礼服,在公司搞了场小型酒会,结果他根本没穿!穿着他父亲的过时十年的肥大西装套服就来了!”   仗着隔着屏幕他也不知道我什么表情,我边笑边敲下了回复:“您把衣服给他之后没叮嘱他穿吗?”   正牌攻怒道:“我现在不是还不能出场嘛!衣服是当作统一制服发下去的,酒会上他没穿,我就让秘书问了问,结果他说他衬衫扣不上!扣不上!我是按着不盈一握的腰身、单薄的胸膛标准给他做的衣服,他怎么能扣不上呢!雷老师,您说他这身材还有法救回来吗?”   我觉着不正常的不是主角的身材,而是正牌攻这种心理状态。不过看在他出了大笔咨询费的份上,我还是安慰了他几句:“别着急,等以后主角被生父认回帝都贺家,过上豪门宅斗生活,天天精神紧张、吃不好睡不香的,肯定就瘦下来了。”   他将信将疑,又问了一句:“真能?”   “真能!”   “可他这个身材好像也有点高了……”   “反正还有几年才到你出场呢,大不了等你跟他在一起之后,帮着他瘦身就是了。”   ……我昧着良心骗了他一下午,终于把他的精神状态纠正过来了一点。不过这工作显然任重道远,看在他是我的大客户份上,我就兼挑起了心理咨询师的工作,隔不多久就抽时间跟他聊聊,一方面安抚他的情绪,一方面也是尽力把他的审美观挽救回正途。   ===================================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高三的学习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贺华一边复习一边坚持每天早晚跑步、周末去装修公司打工。这种生活虽然忙碌,却是他尽力争取才得来的,能为他铺开一条新的、更有自主性的美好未来。有这个希望支持着,他的身体不仅没被累垮,反倒在这繁忙的学习和工作中锻炼得越来越结实。   到了穿单衬衫的时候,他去年的旧衣服都显得有点紧了,挽起袖子来也能看到手臂上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他还抽时间把头发剪短,刘海梳上去,露出饱满光滑的额头。蓬松的短发也拉高了众人的视线,让他的身材更显挺拔利落,从昔里雌雄莫辨的精致美少年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帅哥。   这副模样能让郑功心塞得一天到晚找雷老师咨询,却颇受同龄人的喜爱。班里的女生们上课时都会偶尔从习题堆中抬起头来默默欣赏两眼,然后带着强大的动力,重新投入忙碌的复习当中。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早日成为霸道总裁,她们也能迎娶这样的小帅哥了!   男生们也不甘心落后于女生,尤其以小胖子唐舜为首,从那场陷害之后就私下开始以贺华的小弟自居,事事都要拿他当标杆,学习上也抓紧了不少。高三·四班的成绩你追我赶,到模拟考成绩下来时比起上学期期末考足足上浮了3%,还被学校树为典型。   贺华就是典型中的典型。   班主任齐老师私下排了贺华在年级考试时的成绩和名次变化,做成了一份榜样报告。等到六月初的大考结束,贺华以省内前十名的成绩考到了帝都最好的学校,齐老师就把那张表拿了出来,递到了校长办公室。   “现在贺华已经毕业了,高考也考得很顺利,咱们学校也不可能再有打压他的戏份了。我看他今年的学习成绩提高得特别快,应该作为优秀学生,录段学习经验给下届毕业生看。”   主角过得不容易,他们这些炮灰也是昧着良心在干哪。反正现在高中剧情彻底过去了,作者不会再关心他们,为什么不趁这机会把贺华当作榜样树立下来,让双方回忆起这段时光,都能留下个好印象呢?   校长听这说法也颇为心动,只是顾虑贺华不接受,暂且按下了报告,指示齐老师:“你先去探探口风吧。他要是能接受的话,就单独给他做个专题——咱们学校可是主角的母校,主角都是在这里改变命运的呢。运作的好的话,以后咱们也可能借着这个名声成为市里最好的高中……”   当天晚上,齐老师就满怀希望地去了贺华家。正好贺华去打工还没回来,不在他面前,贺父贺母也不用时时端着自己的原设性格,二话不说就拍了板:“我们知道了,这是大好事啊!老二那倒霉孩子这辈子是别想有这好事了,贺华能当个榜样,我们一家子脸上也有光!明天您只管上门来领人,我们会告诉他的!”   晚饭时分,贺华带着一身汗水和疲惫回到家里,就对上了贺母充满怒气的刻薄脸庞:“你还知道回来!你们老师找你了你不知道吗?一个学生天天在社会上混,让老师找到家里头,有你这样的孩子吗?我告诉你,明天你们老师有事找你,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把老师要求的事干好了,绝不能让老师再上门找我们,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贺华愣怔在了门口,大门没关上,路过的邻居悄悄围上来听他们家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戏码。贺母满肚子的骄傲和喜气还没消化掉呢,一把把贺华扯过去,表面喝骂实则炫耀着:“愣着干什么!都考上京大了,还没个大学生样子。明天跟你们老师录完了优秀生的什么讲话就回来,以后别去打工了,家里难道差你那几千块钱?”   这真正是出乎意料的惊喜。   这些日子为了摆脱既定的命运做出的努力不仅让他踏上了一条更好的道路,还让他收获了从未想过的认同和赞扬。哪怕他知道自己将来必定会成为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物,可现在这种不靠哪个男人,而是凭自己努力得来的成绩,才是最真实、最值得珍惜的。   贺华定了定神,笑道:“好的。妈您放心,明天我就去学校。”   转天他就跟着齐老师去了学校,认认真真地录了四十分钟学习经验。校领导都出现在了录影的那间办公室,热情地表彰了他高考的好成绩,还和他共同录了节目,最后拿出了五千元奖学金,奖励他考上了京大。   拿到这笔钱之后,贺华就在学校附近一家酒楼里订了桌谢师宴,感谢校长和各位老师对他的照顾,然后攥着剩下的钱去全市各高中收集毕业生不要的复习资料。这些资料被他分类汇总成几份高考高分攻略,复印了几十套,每天放学的时间段蹲在校门口摆摊,卖给那些望子成龙的学生家长。   这些攻略相当受家长欢迎,一开始印出的几十套不到一晚上就被抢光,他干脆找了家小印刷厂印了五百套,事后又重刷了两版,在本地各高中来回跑。一个暑假下来,光是卖试卷的收入就不下万元,再加每个月五千多的工资,凭一己之力就攒下了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这样的日子直过到九月初,到了京大临开学前三天,他的生活就像电视忽然换了台一样,彻底改变了轨迹。   贺华悄悄收拾了行李,只带着几身旧衣服和半箱书,趁着天色未明时独自踏上了北上的列车。没有人送他,没有人祝他一路顺风,贺家就像不知道他这个人离开了一样,沉浸在黑暗和宁静当中。他也没敢破坏这份宁静,摸着黑洗漱、换衣服、整理房间,提起自己小小的旅行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然而在锁好防盗门准备下楼时,他忽然看到楼道口摆着一个半人高的黑色拉杆箱,箱顶贴有一张黄色便签纸,上面潦草地写着“贺华”两个字。   ☆、第 8 章   贺华乘的是通往帝都的M45特快,提前半个月就订了票,上层的软卧铺位,舒舒服服地躺上十来个小时就能到站了。   而按照原订剧情,他本该在2月底开学的时候就被同学诬陷偷钱,当场被开除。家里那些人也会把他当作污点,毫不留情地掀开他是被捡来的弃婴的事实,和他断绝一切关系。他必须在春节刚过、天气还没回暖的时候乘车北上,并因为没钱买不起卧铺,这一路上都要扛着行李在硬座车间挤来挤去,艰难地站过这么长时间。   噩运到这里仍不会结束,他还会在车上被小偷偷走贴身的一点零钱,以至下车之后连饭都吃不上,忍饥挨饿几天后才能在一间酒吧找到服务生的工作。   说起来……他虽然只有高中学历,但要随便找个小饭馆包包子或是在理发店当洗头小工也不要什么学历,照样能解决三餐和住宿,为什么作者这么执着地要让他在酒吧打工呢?   贺华躺在上铺上,双手交握在脑后,钱包就压在枕头下面,静静想着自己那些已经改变和未改变的人生,在火车规律的车轮转动声中渐渐陷入了梦乡。   睡着不知多久,他忽然觉着身下的床位有点不平,似乎是有人正用力踩着地面往他这边走来,整个车厢连他的床板都在晃动。有谁的眼睛盯在他身上,空间变得狭小窒塞,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迫近他,从脚下一点点蔓延到胸口……   贺华身子一震,猝然睁开眼,从浅眠中清醒过来。   刚才的感觉竟然不是他的想象,这一睁睁,就看到一个人艰难地扒在床沿,一脚踩着门口金属架,一手按在床边上,斜着身子伸长另一只手去够他背后的行李箱。   小偷!   还是来了!   贺华猛地抓住往床里伸的那只手,右腿屈膝弹出,一下子撞在那人肚子上,把他从床上踢了下去。身子是下去了,手腕还在他手里抓着呢,小偷尖利地哀嚎了一声,挂在床边半死不活地挣扎起来。   车厢里另外三名正在补眠的乘客也被这一声惨叫叫醒了。下铺的两位看到有小偷进到包厢里,跟着打了几拳之后,才在贺华的提醒下想起了报警。   很快地,火车乘务员和乘警赶过来扣住了小偷。一个年轻的乘警抬起他的脸仔细看了两眼,惊讶地叫道:“是你!你怎么死性不改,又跑这趟车上偷来了?”   年长些的乘警摇头笑了笑,给他们解释道:“这个人最近半年来一直在各趟列车上流动作案,我们抓了好几次都被他逃了。幸亏你们反应及时,帮我们抓住了这个人,不然这趟车上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被他摸走钱包哪。”   乘警又表扬了贺华等人几句,押着一脸晦气、哭哭啼啼的小偷离开了。门口一群好事者围观,还有人悄悄拍了照,贺华也没特地躲藏,大大方方地送了乘警出去,才爬回自己的铺位继续休息。   门外已经挤上了不少闻风而来,围观甚至拍照的旅客,贺华也没刻意避开手机镜头,大大方方地送了乘警出去,才又爬回自己的铺位上。   这件事在他看来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差曲,回去之后就没再理会。不过现代社会已经是一个没有隐私的社会,在他坐火车的十几个小时里,大量关于这场火车盗窃案的文字和图片信息都已被发到了网络上,在他尚未想到的时候,他就以另一种形式曝光在了那些和他必将有所关联的人面前。   扒窃这件事在他抓住了小偷的那一刻就停止了,更多从阴暗中孳生出的触手却仍在潜伏着,伺机给他制造更多危险和障碍。   他本人并没意识到这点,只是按步就班地适应学校生活,结识金融系的新同学,和同寝的两名本地学生搞好关系。他们的寝室本来是四人间,可是有一名学生始终没到,后来据传那位是个大公司的富二代,不在学校住,他们也就不再纠结此事,安心地把多余的行李堆在了门口那张床上。   正式开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军训,全系几十个人被拉到郊外的军区狠狠训练了一个月回来。全班学生都被晒得褪了一层皮,深了两个色号,刚入学时多少带着点书生气的形象顿时都刷上了一层热血男儿的颜色,更显得英资飒爽。   在军营里同住的时光,也是学生们感情突飞猛进的日子。白天完成了艰苦的训练,晚上也没有手机、电脑可以分心,大伙儿的精力就都放在了聊天上,聊自己的高中生活、对大学的畅想、不知什么样的女生宿舍、入学前看到的新闻和笑话……   聊到这个话题时,邻床一个高大的男生忽然问贺华:“对了,我看你挺像前些日子微博上疯转的那个火车反扒小帅哥呢,就是比他黑了点。”   是黑了,晒了一个月哪能不黑呢。贺华并没直接承认,含糊腼腆地笑了笑,反问了一句:“什么样的图片,是新闻上看到的吗?”   虽然没上新闻,但他跟乘警蜀熟一起抓贼的照片也在微博和某涯被人轮了不少遍了,直到军训结束,这股追捧热潮还未完全散去。而在这扑天盖地的信息和图片当中,一条与其看似不相关的微博悄然发出,@了PETS亚洲关爱炮灰组织的雷老师。   ===================================   晚上我一打开微博页面,就看见右上角多了几十条@我的新消息。这些日子因为主角上大学去了,正牌攻没有出场机会,也就不怎么跟我抱怨了,我这颇清闲了一阵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大堆消息,还真让人有点意外。   点开来细看,都是一模一样的消息,来自一个从没见过的帐号。具体内容是:“雷老师,我早就听说了您的名字,我听说您是一个真正关爱我们这些炮灰的社会学者,所以特地来向您求助。我现在处于非常危险的地步,请您一定要帮助我啊!我的银行卡号是6XXXXXXXXX,收款人肖透,急,在线等!”   ……这算是诈骗短信的微博版本?还是升级版的乞丐?   我翻开他的微博看了看,发现这号是新开的,上面只有要钱的几条消息,怎么看怎么像诈骗。不过出于对客户负责的考量,我还是在回复里问了一声:“请问您现在出了什么事?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您发起社会捐助。”   那人的回复来得很快,内容也很简单直接:“我刚从拘留所逃出来,到处都是通缉,说话不方便。请老师支援我几千块钱车票和饭钱,等我到了南通再跟您联系。”   他说话还挺有条理的,不过越说越像骗子了。我干脆发私信过去问:“我想帮助您,不过能先讲讲具体原因吗?我保证不公开你的隐私。”   他发了好几个大哭的表情,看意思是憋惨了:“我的戏份特别少,就是在主角上京的火车上偷他的钱,结果我足足等了半年啊……半年啊!这半年多我为了找他坐了好几十趟车,让警察查了好几次,车票都攒了一烟盒了……对了雷老师,车票您能帮我报销吗?”   我让他拿手机拍一下车票票面,一会儿发给我好结钱,又在回复里问:“你现在在哪里,拿票方便吗?”   肖透那边回信也快:“我在潞城呢,这些东西倒是一直都放在手边。”   我问他:“你在潞城?我也正在潞城这边办事呢,你离哪儿近,我先让人给你送点吃的去吧。晚上有地方住吗?”   他也真不跟我客气,立刻回复:“都要,有安全的地方吗?我在潞城北区经三路二号桥洞底下呢,您在哪儿,什么时候能过来接应我?要是能过来最好带现金,比划卡方便。”   我微微一笑,拿起手机拨通110报了警,还把这段对话截了屏,从短信发了过去。   想来今天晚上他就能过上不愁食宿的日子了,真的不用太感谢我。   我一直坚持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社会从业者,不愿意过度拔高自己所从事的职业,但这个案子真的带给我很多反思。   因为以前从没有犯罪份子找我咨询过,我潜意识里也把这批人排斥在工作对象之外,可实际上,这些人才是最需要关爱和行为干预的。这次案例之后,我也重新勾勒了一下工作室的关照范围,逐步计划把感化犯罪炮灰,让他们走上人生正途也放到下半年的工作计划里。   实在没想到,这方面的计划还没订好,具体工作就先到了眼前——在一个兵荒马乱的日子,我接到了开设工作室至今为止,最麻烦的一桩求助。   “雷老师,我是龙腾帮的老大龙腾,有个事急着求您!您知道,本来主角应该在我手下的酒吧工作的,结果他半年多没上京不说,进了帝都之后居然跑去建材市场打工了,一点也不给我们龙腾帮面子!我手底下几个兄弟盼着出场机会死活盼不来,一时着急就把主角绑了,您看这事怎么收场?”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剧情问题。   这个世界人人都知道自己是书里的人,但和剧情没关系的人一直是过着自己的普通生活的,不关心主角配角们。但每个原著线有戏份的炮灰,哪怕只是背景群戏的,都知道那场戏份在什么时候发生,怎么发生,也可以改变也可以不改变。作者也会跟据他们的表现,对世界进行调整。   ☆、第 9 章   我原先单知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还真没想到猪一样的对手也能给主角带来这么大的伤害,这回算是开眼了。   现在才来找我出主意,怎么不知道提前问我一句?说是下头的人冲动,要是他这个帮主没天天想着出镜,小弟们脑子里怎么会有这种念头?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一声叹息,回信问他:“你现在想把主角怎么样呢?”   龙腾很快回复道:“我敢把他怎么样,他将来可是要黑化的!我已经让人把他送到龙腾帮名下最好的会所了,开了个VIP包间,还叫了不少公主少爷去陪他。结果他都不要,就要了台笔记本说是要写作业,雷老师,您说他该不会是不想原谅我们,提前黑化了吧?您得给我出出主意,我是真冤啊!”   这件事还真只能说是阴差阳错了。谁能想到别的炮灰都是拼死拼活地不想虐主角,这群小混混却能在剧情已经崩到十万八千里的现在,还要兢兢业业地维护自己的出场戏份呢?我不由得想起了前些日子给我打电话要钱的小偷,再次反省了自己工作的不到位。   这世上有不愿意走剧情的炮灰,难免也会有一身血勇、不计后果的,以后我还要在研究如何改变这些人的命运上多下些力气。   多的不想了,网线那头还有个黑帮老大等着我安抚呢。   “别担心,他就是要黑化也是等炮灰攻出轨以后的事了,现在他是朵纯白的白莲花,不会计较你手下绑架他的。不过我友情提示一句,现在网文也正处于河蟹期间,对你们这些道儿上的审查特别严格,你手下的人出场太活跃了,有可能被比作者更高级的存在抹杀。”   “!!!”   龙腾连发了几个叹号,战战兢兢地问:“雷老师,您说的不是真的吧?”   早在上上上本书时就已经这样了,你们这样一点也不关心作者和其他小说也不好啊。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安慰道:“没关系,早点洗白上岸就好了。不过你们转型也要趁早,趁主角还没受到能黑化的刺激,什么都好说。”   ===================================   听雷老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龙腾大彻大悟地关掉页面,对身边的助理说:“安排人去看看主角干什么呢,再送上点咖啡和茶点什么的,你去给我把管理层人的都过来开会。”   秘书连忙亲自安排,折腾了十来分钟之后,龙腾帮的高层经理、部长们都被拉到了会所最高层的办公室里开会。这些人来时都是一头雾水,又在会议室里看见了几个绑得跟粽子一样的小混混,脾气冲点的就忍不住问道:“龙哥,出什么事了?这几个小子难道吃里扒外,勾搭上飞虎帮了?”   龙腾挥了挥手,揉着眉心深深的皱纹吩咐道:“都坐都坐,今天咱们算是摊上大事了。这几个小子要真是勾搭的飞虎帮就好了,他们胆子肥得很,命都不要了,跑去绑架主角了!”   “!”副经理也怒了:“这不是给咱们龙腾找不痛快嘛!本来咱们跟主角可是合作关系,他要在咱们手下讨生活,现在他不干了正好,龙腾也不缺那么点出镜机会……龙哥,现在人在哪呢?缺零件了吗?”   龙腾摇了摇头:“幸亏没缺。我已经把人送到地上人间了,还找雷老师咨询了一下,打算舍点肉跟他买个好,把这个梁子彻底揭过去……”   “龙哥!”一道响亮的暴喝打断了龙腾的话:“这人都到手了,咱们还把他放回去?那小子是不是主角咱不管,现在他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家里也没钱没背景的,值得咱们下这么大血本吗?就算他再怎么黑化,也成不了超人,咱们怕他个吊啊!”   龙腾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不怕他?你要虐他?你是不是还打算把他弄死,等着他重生回来,在咱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开始策划对付龙腾,把这摊子拆了?”   那人也是条八尺大汉,干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被他这几句话说得满脸通红,又气又恨又羞又怕,忍了忍,还是放软了声气儿说道:“龙哥您别生气,其实这件事也有法子运作,让它牵连不到咱们身上。”   嗯?   龙腾一个眼色过去,他就立刻说出了自己的主意:“我刚才接了个电话,有人说要花大价钱买他的命,咱们只要把他送到那人手上,以后不就是他们的事了?主角就算要回头报复,咱们龙腾帮也能撇得干干净净……”   “那人是谁?他买了你就敢接?”龙腾怒道:“你为了点钱,就连咱们帮里这么多兄弟的命都敢不要了?我为了兄弟们拉下面子去跟专门挽救炮灰的雷老师咨询,你就是这么拖我后腿的?”   “那人是……”部门经理压低声音,在龙腾耳边念出了一个名字。   “原来是他……也只能是他了,他还真没什么择清白的机会了。别说主角会黑化,就算始终是一朵白莲花,他最后也不能有什么好下场。”龙腾越说脸色越好看,最后竟朗声大笑,拍着部门经理的肩膀:“运气不错啊老六!这回咱们算是能把所有责任都择出去了!”   他昂然起身,让手下押上了那几个胆敢绑架主角的小混混,浩浩荡荡地开车到了那间会所,见到了正在做结构力学习题的贺华。   房门“砰”地打开,贺华反射性地抬起头来,和这一众打扮得都跟商业精英似的黑道大佬面面相觑。   所有人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和当初的郑功相同的念头:   说好的白莲花呢?!   白莲花怎么能没有刘海,怎么能没有雾蒙蒙随时含着泪花的大眼睛,怎么能看得出肌肉线条,怎么能晒得这么黑!   要不是主角光环明晃晃地罩在他身上,龙哥简直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精神利落的跟军人一样的小帅哥就是主角。仔细看他当然还能看出精致的眉眼,饱满水润的、适合亲吻的嘴唇,可是从整个人的形象气场上看,都和人设里的苒弱美少年差太远了。   有这么黑的白莲花吗?他该不会已经黑化了吧?   黑道大佬按着自己“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脏,艰难地朝贺华笑了笑:“你好贺同学,我是这座会所的老板,你叫我龙哥就好。我手下的人不长眼碰了你……不不不,是有人对你心怀不轨,特地收买了我手下的人对付你,幸好被我发现了,提前阻止了他们。这几个蠢货我都带来了,这就让他们给你道歉,你想要手还是要脚,随便招呼!”   贺华连忙起身虚拦:“千万不要!这几位……也没伤到我,龙总,龙哥,这件事既然是误会,就这样算了吧,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事就行……”   虽然外表有点黑了,不过听他说话,芯子妥妥儿还是白的。龙哥的心总算安然放回了原位,笑容也自然多了,回想起雷老师的预测,顿时感觉自己碰上了真高人。他也不是得便宜卖乖的人,狠狠踹了那几个小混混一脚,骂道:“还不快跟贺哥道歉!”   小混混们委委屈屈地道了歉,其中一个性子倔的还是忍不住吼了一声:“我们没错,都是他随便换工作,害我们没了露脸的机会……”   龙腾身边的秘书立刻为老板解忧,一脚踹得他说不出话来。贺华看得眉头紧锁,诚恳地道歉:“是我不对,我应该给你们个交待再去建材城打工的。上半年我忙着高考和打工,实在抽不出空来这边,连累你们了……”   果然还是圣母型主角好,多替他们这些炮灰着想啊!龙腾听得心底别提多熨帖了,连忙客套了两句:“哪里哪里,这不都是作者写着写着就变了吗,这属于不可抗力,我们理解。底下人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不过小贺你既然愿意理解我们,那就……在我们会所当个经理吧,挂名就行,反正你和炮灰攻也得在这儿认识不是?”   贺华迟疑了一下,想说无功不受禄,龙腾就紧攥住他的手,叫人拿合同过来:“签了这份合同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龙哥也没别东西给你,今晚就留下来玩一个晚上,要什么样的少爷咱们都能找来。”   来自黑道老大的善意,却是伴着强大的压迫感,让人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贺华苦笑了一下,心思倒还坚定,指指笔记本屏幕上复杂的题目,婉拒了他的好意:“我作业还没做完,明天还有随堂考试需要复习,实在不敢再玩了。”   龙哥颇有些遗憾,看了一眼屏幕上复杂难懂的天书,摇头叹道:“不愧是大学生,这东西我连看都看不懂。既然你连这个都能搞好,那我听说那事在你看来也应该不是事了。”   他忽然一改之前的豪爽,把脸一绷,低头凑到贺华耳边说道:“有人跟我们买你的命……”   那个名字说出来轻如羽毛,却像雷鸣般炸响在他心里。贺华眼角抽搐了几下,有些茫然地自问道:“原来是他。他为什么要对付我,明明他是我最不可能……我怎么也会给他留一条后路的,他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点迷茫、失落、痛苦渐渐凝滞,最后化成嘴角一丝涩涩的苦笑:“是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我也不可能想让他们怎么样就怎么样。那就各走各的路,直到……”   到两条路撞到一起,有一条再也走不下去为止。 ☆、第 10 章   贺华从龙腾出来,就默默回了学校。      他倒不是仗着自己有主角光环,不把危险放在眼里,而是实力过于弱小,面对那种来自更上层的恶意,无论怎么防犯也毫无用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地提升自己,直到有能力面对那些人的攻击。      大学生活比较自由,他这一下午的失踪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同宿舍的两个男生回去得比他更晚,进门时看到坐在床边复习的贺华,还满面笑容地打了招呼:“又学习了一下午啊?上了大学还这么拼命学生,哪还有人生乐趣啊,要不要跟我们见见世面去?”      贺华停了笔,随口问了一声:“你们去哪见世面了,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地方吧?”      邀请他的那个学生是本地官二代,名叫梁峰,闻言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哪能有什么不好的,你就是太老实了。我也不带你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下个礼拜二咱们班长过生日,在地上人间订了包间,到时候咱们都蹭去——”      他挤眉弄眼地凑到贺华身边,邪魅一笑:“他说是专门请了现在的人气歌手组合ABC47来暖场呢,都是泥轰整的,真正视觉系美少年,妆容特别有深度。”      泥轰整的、视觉系、有深度……这几个词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贺华顿时生出种想吐槽又没地可吐的感觉,低头看了一眼更糟心的数学公式,又恢复了几分勇气:“那好,到时候我准备好礼物跟你们一块去。”      另一位室友左诚也是泥轰系爱好者,笑着敲了敲边鼓:“听说搞艺术的人都特别开放,贺华你到时候可千万别给他们吓到啊。”      “怎么会呢。”只要他们鼻梁别打太多填充剂,妆容别艺术过了头,他基本应该能承受住。      在班长的生日正式到来前,贺华去礼品店逛了一圈,挑了支钢笔作生日礼物,等到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就回宿舍换了件相对正式的衣服,和其他同学一起在校门口打了车,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地上人间会所。      一进门,上回见过他被绑进来又送出去的服务员就认出他来,两眼一亮就要过来献殷勤。贺华连忙打了个眼色,让她们低调一些,别把自己在这儿的身份叫出来。      她们惊喜的神色还没收回去,正要出口的“贺经理”却硬改成了“王少”,比以往更热情几倍地迎上了班长王宁,把这群人引到他预定的包间。订好的菜和酒流水一样送了上去,这群学生们都是头一次在这种地方吃饭,有几名男生还没喝酒就先醉了,撺掇班长叫几个公主来陪着。      班王摇了摇手里晶莹的红酒,脸上带着懒散的笑容,斜睨了那男生一眼:“会所里的人有什么可看的,一会儿我请的人就到了,听说过ABC47组合吗?那才是真正值得看的。”      ABC47组合这个名字贺华过了耳朵就忘了,现在说出来,却在这群学生中掀起了一波小小的欢呼声浪。全班仅有的三名女生和几个男生都激动得从坐位上直接跳起来,眼睛亮亮地问:“是那个ABC47吗?就是浮云公司新推出的那个,贺少、EVAN、迪宝、赫俊的ABC47?”      班长抿了口红酒,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你们知道ABC47的贺少是谁吗?他可不是那些一般的小明星,他父亲是贺氏集团的总裁贺钦,真正的富二代!要不是我表姐跟他家有点交情……”      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随着经理的一声介绍,四名穿着炫色皮衣,戴着耳钉、浓装艳抹的少年就跨进了房间里。四人都是一米八以上的高挑身材,大长腿迈开,竟有种整个房间都被挤狭窄了的错觉。      粉丝们都尖叫着围了上去,哪怕是从没听说过这个组合的人也都站起身来,有点拘紧地近距离围观娱乐圈人,顺便找找纸笔好要签名。      贺华也跟着他们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打算给班长的钢笔,只是手指忽然没了力气,还没递出去的礼物悄然落到了地毯上,和他猛然骤然加快的心跳一样,毫无声息。贺少、贺劭,贺氏集团的大少爷——就是那个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同人不同命的异母弟弟。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他们兄弟会面时会是怎么个样子。这个弟弟或许会想法给他个下马威,或许会对他视而不见,也或许和养父母他们一样口嫌体正直,却从不曾以这副模样和神气出现在他的想象中——      冷漠骄傲的眼神、目空一切的态度、画得极浓的烟熏装,还有最让人看了心痛的,粉红凤头鹦鹉一样的头发和红绿金钢鹦鹉一般的衣着配色……只要看一眼就让人恨不得调低显示器亮度!      他现在不该是在贺家当他的大少爷,安安逸逸地读着金融,准备毕业后进入公司吗?怎么会当上什么乐队的主唱?      贺华难受地捂住眼睛,往后退了几步。但他并非那种能藏进人群中缩小存在感的人,贺劭一眼就从众人当中看到了犹如发光体般的他,原本高傲冷淡的脸也因为惊讶过度而扭曲。      他暴躁地掏出烟来点上,深吸了一口,哑着嗓子问道:“谁让你呆在这儿的,滚出去!”      班长连忙过来打圆场:“贺少,贺少,看我的面子!您跟我同学认识吗?他有哪儿得罪您了,我都替他给您道歉,别为了这点小事坏了心情。”      贺劭一语不发地抽着烟,贺华却忽然站起身来,把钢笔交到班长手上,安抚地笑了笑:“没事,我和贺劭今天的确不应该见面,我先回去了。班长,祝你生日快乐,你们好好玩,别受我影响。”      他转身往外走,贺劭忽然走过去拉住他的后襟,用力拉了一把,结果没拉动。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弹吉他的手,又眯着眼量了量贺华的身材,脸色也有些微妙的扭曲,沉声问他:“你跟同学来的?你不是这的服务生?我就艹了,我都按着雷老师的微博千闪万躲的,连职业都改了,怎么还躲不开你了!你不用走,我走!”      贺劭怒摔吉他,摔开房门就往外走。贺华也追着他出了门,左手拉住他的长风衣往后一拽,腿往前跨了一步,两手按在墙上,猛地把他困死在了自己的双臂和墙壁间,压低声音喝道:“你听我说一句话!”      贺劭想推开他,可是养尊处优的身体却比不得贺华这半年来被体力活锻炼得结实的双臂,再怎么费力,被他抵住的那个胸膛也不动摇。他实在推不动,只好拿一双被烟熏妆衬得不像人的眼睛狠狠瞪了过去,脸色不停变化,像雪地中的#删掉#金刚鹦鹉#删掉#孤狼般暴躁又孤僻。      贺华不忍心再糟蹋自己的眼睛,扭过头看着墙壁说道:“我今天不是特地为了你来的,只是个误会。我希望今后你我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有自己的生活,不会打扰去你们,希望你……和你的家人说一下,你们真的不用太在意我。”      这段话说得十分含蓄,贺劭虽然听不懂其中奥妙,但只要他回家转述一声,他父亲却是绝不会听不懂的。      前些日子听到贺总裁要杀自己时,贺华是觉着心里难受。可如今看到因为怕自己和他争夺贺家家产而提前改行搞艺术的贺劭,他忽然有些理解贺总那狂躁得快要崩溃的内心了。天天对着这样的儿子,难免要得上点心理疾病的,他应该体谅。将来进了贺家还是得安排个好大夫帮他治治,有病不吃药硬扛着可不行。      贺劭垂着眼皮轻哼了一声,同意了他的要求。贺华这才放开手,温柔纯洁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华国这么大,外面机会这么多,我一个男人为什么不去打拼自己的事业,要把眼光盯在小小的一座宅子里呢?”      贺劭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说:“我也有自己的理想!我正在做事业!”说罢推开贺华,朝着楼梯间大步跑去。      贺华倚在墙边,本想目送他下楼,却被他那五光十色的背影晃得眼晕,只好低了头,顺着墙壁缓缓前行。      他来帝都的时间和身份虽然变化了,这些该在他人生中占有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人却还是会陆续出现——虽然这个的彩实在太炫烂了点。贺华满腹心思地往外走时,身后不远处包间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醉醺醺地朝走廊那头走去,路过他的时候,忽然回眸看了一眼。      那双眼睛已经醉得没有焦距,在见到他时却忽然流露出一丝犹豫和挣扎,伸出手来似乎要搂住他,又似乎有点不敢下手,尴尬地在他胸前摆成了一个“同志们好”的姿势,紧张地轻轻叫了一声:“悦珖?”   ☆、第 11 章   贺华愣了愣,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苦笑着说:“抱歉,你认错人了。”   他身上穿着郑功一直想看却始终没能看见的修身衬衣和西装,细腰乍背,身材修长笔挺,眼神略带错愕,神情态度十分无辜。虽然不像半年前那副荏弱的小白花模样,但也是温文尔雅人畜无害。   男人眼神一暗,双手不动声色地攥成拳头,追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张开怀抱,像是用尽了自己平生的力量和勇气,一往无前地冲上去抱住了他,带着醉意叫道:“月珖……我是钱韧啊,你难道不认得我了……”   贺华被他搂得透不过气,用力挣扎了一下,胳膊不小心磕在了他的肋骨上。钱韧身子猛地一颤,疼得倒吸了口冷气,红润的脸庞整个苍白下来,手臂顿时一软,被他挣脱了出去。   贺华退到安全距离,整了整衣服,回头正好看到钱韧脸色惨白身子佝偻的可怜模样。他连忙道了歉,扶着男人慢慢站直了,劝道:“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帮你叫服务生来吧,你喝得太多,也该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两人肩膀相依,脸庞也离得极近,钱韧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正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半垂下来,在空中轻轻抖动着,说不出的温柔羞涩、惹人怜惜。若说刚才的疼痛叫他清醒,眼前的景色却又让他迷失了理智,紧抓住贺华的衣摆,嘴角微微挑起:“你是这里的服务生吧,你叫什么?我有点喝醉了,替我开个房间,送我上去休息。”   他说着要去休息,却是一点动弹的打算都没有,右手顺着衣摆慢慢攀了上去,落向臆想中不盈一握的细窄腰身,迷茫的目光也落向贺华水润的嘴唇。   散发着酒气的双唇也向着目光所落的地方贴了过去,想要品尝那份干净美好的气息。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欲迎还拒的亲吻,而是一只力道大得出乎意料的手。或许未必真的比他从健身房锻炼出来的身体更强健,但那只手正好卡在他下颚和两腮上,把他的脸扳向另一侧,另一只手却按着他的锁骨,猛地往通道上推了一把。   钱韧的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上半身飞快地向后惯去,眼前动人的美景也变成了光芒刺目的吊灯。   他本以为自己要跌到地上,忍不住紧闭双眼骂了一声。好在身子刚张过去,背后就有服务生接住了他,总算保住了他的面子。   而眼前俊美又狠心的少年像是事不关己一般,仍旧顶着那张无辜的脸庞对他——其实是对服务生——笑了笑,吩咐服务生:“这位客人喝醉了,带他到楼上开个房间,要最贵的。”   转天钱韧从宿醉中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昨晚发生的事又在他脑子里历历回溯了一遍,惊得他心跳飙到二百,连忙拉过笔记本来,上网直搜帮助炮灰的雷老师。   微博用着不顺手,他也怕雷老师不认真帮他,索性到雷老师的淘宝网店买了个咨询项目,打过钱之后就点开旺旺咨询:“雷老师,我是炮灰攻。我昨天喝多了办了件蠢事,把跟主角相遇的剧情提前了半年,还狠狠调戏了他一顿。他现在好像已经讨厌我了,怎么办!”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慢长,长到他觉着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雷老师才慢悠悠地给他回复了:“你的剧情是避免不了的,既然怎么都会触动,早一点晚一点也没关系。”   雷老师真温柔。   不过光是听了安慰两句,钱韧心里还是没底,继续追问:“雷老师,您知道我是个渣攻啊,贺华黑化就是被我刺激的啊!我本来打算把剧情多拖几年的,现在不仅没推后反而提前了,他要提前黑化了怎么办?我还想再活五百年呢,老师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雷老师的回复来得很快,先发了个笑脸安慰他:“主角现在还没黑化,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不用这么早就开始紧张。你是主角配角,作者肯定会推动你走剧情的,但是在怎么走上你可以把握一下。   “要想让主角黑化之后不报复你,就不能留给他报复你的把柄。渣攻也有不一样的渣法,比如你,你好像就是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吧?别的还有吗?”   能没有吗,没有我怕什么!   钱韧愁眉紧锁,磨磨蹭蹭地敲下:“我还得拍他的裸照,骗他的钱,最后和悦珖在一起时被他撞见,害他出门被车撞了……”   越想越作死,自己都不能忍了,何况黑化主角呢?雷老师,我只能靠你了!   雷老师不负所望地回复了:“这些事你还是别干了吧,人不作不死啊。”   钱韧都要哭了:“雷老师,我也做不了主啊!这都是主线剧情,作者和读者们都可爱看虐渣攻的戏份了,没有我的渣主角怎么能黑化,怎么能回来虐我呢!”   “这样吧。”雷老师这回足足过了十来分钟才回复:“拍裸照时你把镜头调成前置,光拍自己不拍他就行了。骗钱要是不能避免,就单独开个户头,把帐号和密码都给主角,骗完钱存到里头,别拿着他的钱自己挥霍,这样以后说起来还能编个为了帮他不得已的苦衷来。”   不愧是雷老师,难怪这么多人推荐!钱韧的心霎时间豁亮了几分,连忙又敲着键盘问道:“那我跟悦珖的事呢?我拿主角当替身的戏份肯定也改不了的,他会不会恨我?”   其实替身原来也是很常见的梗啊!过去的主角都能接受自己被当成替身,还有不少为了正主掏心掏肾,甘心在原版阴影下过一辈子的,他怎么就这么不幸赶上了个主角要黑化的时代呢?   钱韧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看雷老师发来的回复。   “你和炮灰受是真爱吧?那就为了他守身如玉。一开始就告诉主角他长得像你喜欢的人,所以你想照顾他。只付出,不求回报,一定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这样哪怕主角以后黑化了……至少从道义上也没理由对你报复太狠的。”   真的吗?万一他们这个主角是那种杀伐果断连蚂蚁都得开离子炮轰死的呢?钱韧连忙追问了几句,又一次得到了雷老师坚定的安慰:“别担心,我会一直跟进你这边,有需要随时联系我,我会帮你调整出最合适的方案。”   有了雷老师的支持,钱韧的心境总算平复了,也有了继续走剧情的勇气。   仔细回忆昨晚的相遇,那个灯光之下的少年的确笑得让人心痒痒的,也很像他一直不敢告白的好友,低头时侧面的孤动尤为相似。如果只是交往一下,按着雷老师说的那样不伤害对方,也许他们还能拥有一段美好的关系?钱韧的手指还按在键盘上,思绪却已经飞回了昨晚那被酒精模糊了的场面上,脑海中纠结的不再是主角黑化后会怎么报复自己,而是那个令人遗憾的,未能索得的吻。   他合上电脑,从床上爬了起来,打电话叫人送来衣服,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问道:“昨天让人送我上来的那个服务生在哪?我要见他。”   女服务员愣了愣,听他描述了贺华的衣着样貌,“哦”了一声,答道:“那是我们贺经理啊。他平常不在这边上班,人家是京大的高材生,还得上学呢。”   钱韧惊讶道:“他怎么在上大学,他不是这里的服务生吗?”   不管他怎么惊讶,贺华确实是不在这间会所。钱韧确定了这消息,就叫人订了一束花,下楼取了车,顶着下午上班堵车的小高峰,按照服务员提供的信息到京大宿舍楼堵人。   京大的宿舍楼不允许社会人员进,但看门大爷显然什么都懂,听到“贺华”这个名字,就用一种了悟的眼神看着他,找出各系课表来,给他指明了教室。   于是他开车冲到了逸夫楼下,在挤得满满当当的停车场里硬是找到了个车位,停好车,捧着搁得时间太长,以致有点打蔫的狐尾百合冲上了三楼。   那间多媒体教室大而明亮,阳光从玻璃窗斜斜照进教室后方,充足的光线打在贺华脸上,照得他轮廓格外深刻,脸庞的皮肤饱满光滑,像尊毫无瑕疵的温润玉雕。钱韧砰然心动,抱着那捧百合大步走进教室里,低头看着那个专心沉浸在书本中的少年。   讲台上的老教授猛地拍着板擦,高喊:“谁让你进教室的!你哪个学院的,几年级的,我们这已经上课了,别在那儿杵着影响我们学习!听见了吗,再不走叫保安啦!”   教授的声音高亢响亮,钱韧却听而不闻,径直走到贺华身边,弯下腰把百合放到了桌上,邪肆地挑起唇角,问道:“贺华,昨晚我把你误认为了一位故友,有些失礼的地方,请你不要介意。作为补偿,我今晚想请你吃个晚餐,不知你愿不愿意赏脸?”   贺华双手捧起香水百合,默默地从座位里站起身业,捧着花推着他出了教室,诚恳又不失温柔地看着他说了一句:“上课期间禁止无关人员随意闯进教室。”   说罢转身、进教室、关门,一气呵成。   ☆、第 12 章   霸道总裁真是好客户。   哦,我说得不是那位霸道总裁正牌攻,而是同样走霸道总裁路线,手下产业横跨地产、影视、快消等多个行业,外表风流不羁实则是负尽天下只为心中白月光痴情的炮灰攻。   当然,不管炮灰攻有多风光,他必定不如正牌攻更霸道总裁。不过正牌攻的问题暂时不是在我这咨询就能解决的,我已经建议他去开了个模特公司,希望男模健康性·感的身体和整个行业的审美能校正一下他的品味。他本人到现在好像还没放弃自己的爱好,长期出入各大药店、减肥用品商店和美容院,搜集瘦身减肌肉的法子,我也懒得说他了。   暂且不提正牌攻的事,我刚才为什么说霸道总裁炮灰攻是个好客户呢?因为他上午刚买了一份咨询服务,下午还不到三点就又给我打了钱,一笔归一笔的,连售后都不要。   这次他好像受了莫大委屈,上来就跟我抱怨:“雷老师,主角怎么这么不好伺候啊!”   顾客就是上帝,我连忙问道:“怎么了?主角做什么了?”   他发了几个心碎的图片来,回复我:“我今天抱着花去追求他了,结果被他拒之门外,他就为了一个老头子看见我不高兴,就当着我的面就甩上门走人了!”   我总觉着这他这说法有点不对,不过他是给了钱的大客户,我当然还是得顺着他说:“那你下次找个没人在的时候再试试。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有点耐心就好。”   他又发了一堆心碎和大哭的表情来,跟我说自己现在陷入了HARD模式,追人追得不顺利,又要冒着主角黑化后被报复的危险,全世界的恶意都集中到他身上了:“都怪主角改行去上大学了,本来他应该是个饱受欺凌又缺爱的小白花,我对他温柔一点就主动爱上我的!现在我捧着花去找他,他居然跟那个老头子一起把我赶出教室,你说他是不是变心了,想甩了我?”   你们俩还没在一起呢。一个拔吊无情的炮灰渣攻,这么玻璃心真的好吗?我一边吐槽一边隔着网线安慰他:“也许昨晚你给他留的印象不太好,现在他一时接受不了你,不能这么简单就放弃啊。你放下身段,温柔体贴一点,多试几次别怕失败,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他又甩了一堆图片,什么也不说。   跟他聊天的感觉就像在哄早恋的初中小女生,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哄得他有了自信了,结果又自信过了头,问我:“万一我追求他时的手段太高明,让他深深恋慕上了我,黑化之后也不要正牌攻,非要缠着我怎么办?”   这脑洞大得真叫人哭笑不得。我哄了他一下午,实在没精力再陪他做梦,只好打断了他的畅想:“你先追上他,到时候我给你制订相应计划。”   ===================================   转天一早,满血复活的钱韧又出现在了京大的宿舍楼下。   贺华出了楼门,就看见他斜倚在一辆银白色敞篷跑车旁。他仍然是一副西装革履打扮,鼻梁上又架了副金丝眼镜,半遮着细长的桃花眼,额发不经意地落下几丝,双眼似笑非笑地眯起,目光流动,在严整到禁欲的衣着衬托下,显得格外勾人。   看到贺华出来,他就两肘一撑车门站起来,右手从车里掏出个塑料袋,自来熟地贴了上去。“贺华,还记得我吗?我是钱韧啊。昨天我找你的时间不对,没能请你吃饭赔罪,今天是特地来弥补的。这是我刚从云琅餐厅买来的早餐,你尝尝看?”   他迈开长腿,边说边走到了楼门口的台阶下,右手提着塑料袋横在他面前,袋里还有袅袅热气冒出,淡淡甜香随风吹到人鼻端,在这冷风乍起的日子里格外诱人。   贺华忽然看了他一眼,目光锐利,就像一把利刀劈开了他这个人,将脑子里的东西尽收眼底。钱韧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那道目光却立刻收了回去,只留下一抹清淡的笑容:“不必了,钱先生。咱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你也不用道歉,只要别挡着楼门口就行——你这么一堵,整个楼的同学都出不了门了。”   他一转身绕过钱韧离开,独留他一人在萧瑟的秋风中,被急赶着去上课的男生们挤得摇摇欲坠。   凭他这张无往不利的帅脸和寒风中送早餐的杀必死手段,竟然完全没能动摇贺华的心!等到这波人流过去,钱韧才从巨大的打击中清醒过来,抱着袋子回到车上,和着血泪咽下还冒着热气的粥和小笼包,然后抓着手机继续找雷老师哭诉。   冷淡受什么的最讨厌了,贺华要是雷老师这样的温柔人·妻就好了!   不知为什么,他刚这么赞美了雷老师一句,那边就再也没回复了。钱韧对着手机摆弄了半天,终于不得不承认,雷老师大概突然来了什么别的工作,顾不上网络咨询这一块儿了。   但是雷老师之前对他的鼓励也不是白给的。喝了一碗粥,吃了十二个小笼包之后,他又重新涌起了斗志,决心再接再励,把送爱心送温暖进行到底!   有目标,有动力,这件事就做成一半儿了。他回到公司之后就派助理查到了贺华的手机号和他在学校留下的资料,仔细翻阅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了可以下手的地方——贺华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好,学费和生活费都要靠打工赚取,现在又还没认回帝都贺家,正是他这个高富帅伸手救助的绝佳时刻。   他微微一笑,桃花眼里精光流转,弹了弹那份资料,叫来美女助理茱莉,吩咐道:“在京大设立一份助学贷款和奖学金,我就不信他没有用我钱的一天。”   拿了高额奖学金和助学金之后,再因为感激公司帮助而到他的公司里打工,最后在工作中爱上改变了他人生的公司总裁,这不就顺理成章了吗?钱韧右手撑着下巴,笑得眼都眯了起来。茱莉已经相当熟悉老板这种不怀好意的笑容,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低头答道:“我这就去办。”   “等一下!”钱韧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忽然亮起一道光芒,双手交叉架在桌面上托着下巴,邪魅一笑:“我听说他是地上人间的经理?今年元旦的聚会就订在地上人间,跟他们的老板说,一定要贺华亲自来为我服务。”   老板为了泡男人真是下了血本了,不愧是花心风流渣攻!   想到能用公费去高级会所玩,茱莉惊喜地抱着文件拼命点头,走路时都身轻如燕,像跳舞一样跳着出了办公室,留下她的老板深深坐进椅子里做梦。   只要有机会和平相处一段时间,凭自己的条件,一定能让贺华死心塌地地爱上他。将来再按雷老师的指导做得漂亮一点,分手之后应该就能在他心里留下最美好的印象,甚至让他念念不忘一辈子呢?   他越想越激动,那美好的不用被黑化主角虐成渣的未来似乎就在眼前,于是越发温柔感性,掏出手机来发了条短信:“明天要降温了,注意添衣服,保重身体。钱韧”   果然工夫不负苦心人,他的手机上真的收到了一条短信,对比号码,正是贺华来的。他激动地点开信息,只见上面写着:“前任两个字打错了。我没有前任,谁进监狱也不会代交保证金,也不买保险、不买房。”   妈蛋!这种一点都不懂浪漫的人怎么能当主角!   他咬咬牙忍下了这口气,坚持每天早晚发短信,时不时拎着美食去学校和贺华打工的建材公司送温暖。长时间大密度地刷脸刷存在感,总算让贺华对他的恶感消退了不少,渐渐也在心底留下了几分印象——起码收到短信时再也不拿他当诈骗的了。   再小的进步也是进步,钱韧裂出花纹的玻璃心总算被补起来了一点,继续刷着贺华的好感度。直坚持到元旦放假前一天,刚过了中午,他就迫不及待地给全体员工放了假,自己开着车先一步到了地上人间。   龙腾派在地上人间的总经理在监视器前指着他所在的包厢,吐了口烟圈,回头对贺华说:“就是他想要你做陪,你认识吗?你要不愿意,现在哥就替你收拾收拾他,咱哥们儿也不怕得罪一个做买卖的。”   贺华让经理放大了画面,坐在监视器前看着包间里的动静。钱韧正倚在沙发边上喝酒,衬衫领口已经被自己解开到了胸口,脸颊因为妄想或是酒精而微微发红,眼睛半眯起来,满满的色气几乎要从镜头里溢出来。   他的视线从上到下,在那副画面上极缓慢地掠过一遭,最后凝在半倾的红酒杯上,无声地吐了口气:“谢谢王哥,不过这人太爱作,我也怕他再作出什么妖蛾子来,还是去看看吧。”     ☆、第 13 章   钱韧在地上人间足足等了一下午,这种等待却并不怎么折磨人,反倒带着点甜蜜的期待。只要今晚气氛和他的表现够好,主角就一定会倒在他怀抱中,和他达成合平共处五项原则,互不侵犯生存权……好吧,只要主角答应黑化后饶他一命就行,别的条件他什么都能答应。   虽然现在看是他退了一步,可他还有雷老师哪!有了雷老师,他一定能左手主角右手白月光,踩倒郑功走上人生巅峰的!   他的笑容越来越猥琐,过来请他参加高管聚会的助理茱莉实在不忍心看,在门口用了跺了跺脚,把老板从妄想中惊醒了过来:“钱总,那位贺经理来了,正在隔壁招呼咱们公司的人呢。”   钱韧顿时精神一振,随手放下酒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着镜子整理了衣服头发,骚包地笑了笑,信心满满地走到了另外一座包厢。   那里坐了十几名高管,都带着几十岁人不该有的好奇、激动和紧张盯着站在当中的年轻人,还有人掏出纸笔来请他签字。   贺华脾气极好,含笑举杯给众人劝酒,接过对方递来的签名本,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字体清瘦利落,就和本人的形象差相仿佛。他身上穿着地上人间的普通制服,黑色短西装紧紧贴在身上,虽然看不出人设里的娇小柔弱,却也修长挺拔,弯着腰在茶几上签字的时候弓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裤子紧紧包在形状饱满的双丘上……   真恨不得立刻过去摸一把。   钱韧咽了口口水,强行按捺住了自己的念头,从服务生手里拿了杯酒,眯着一双桃花眼凑到了贺华身边,手臂不经意地在他背后拂过。   那里的肌肉猛然绷紧,贺华立刻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深沉而平静,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完全不符合一个好小受被调戏后该有的状态。   钱韧有点失落,但脸上的笑意不减,作死之心更是不改,在他直起身时恰好往前倾身,两人脸颊就在空中轻轻蹭了一下。贺华微凉的皮肤贴在他被酒意蒸得发红的脸颊上,凉意丝丝渗入脑海,虽然一触即分,那种舒适美好的感觉却已经被身体记下了。   然后就忍不住想贪求更多。   他直起身,在贺华耳旁低声笑道:“贺经理,要请到你可真不容易,这回说什么也要陪我喝一杯了吧?”   “我当然不能不给钱总面子。”贺华转过身来接过了一杯酒,嘴角微微挑起,态度温柔从容,在灯光下颇有几分秀色可餐。钱韧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慢慢把酒杯贴到唇边,一滴没能吞下的红酒顺着唇角缓缓流下,又被他刻意伸出舌尖舔了回去,一举一动都像是刻意放慢了动作,极尽职场性·骚扰之能事。   “该你了。”一杯酒喝下去,他的桃花眼更加明亮,直直盯着贺华的嘴唇。这么赤果果的调·戏连员工们都看不下去了,再想想这位BOSS的炮灰身份,忍不住就有正义人士偷偷发短信提醒了他一句:“老板,口水都要下来了,影响不好。”   老板根本顾不上看短信了,紧盯着贺华喝下了那杯酒,立刻让人再送两杯,亲手托着酒送到他面前,比传销人员还亲切热诚地问道:“我听说贺经理还在建材公司工作?正好我们公司要全面装修一下,到时候也许会在贺经理的公司采购材料,希望你到时候能给我们一个优惠价。”   贺华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空杯子,睫毛又长又密地垂下去,遮住了那双眼里的情绪。可这种软绵绵任人调戏的模样更让人心痒痒,钱韧忍不住得寸进尺,借着酒意遮脸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贺经理,这里环境不好,不适合谈生意。我在旁边订了间清净的包间,咱们过去坐着谈好吗?”   看着主角这白(大王)莲花般的模样,想到待会儿能谈出什么结果来,他的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发颤,手里的红酒在杯中泛起微微的水波,映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璀灿得让人挪不开眼。贺华仍旧垂着头,似乎被这酒杯里的光彩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良久才低低答了一声:“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钱韧的桃花眼眯了起来,把酒杯往茱莉怀里一塞,借口替贺华拿杯子,顺手摸上了他纤细修长,却因为干活而显得粗硬的手指。不过没敢摸太久,从他手里取走杯子放到桌子上,跟下属们道了别,就风度翩翩地转身先行离开了这座包厢。   两个房间离得极近,几步路就从那间挤满了人的房间,到了另一片空旷而隐秘的空间。房里的装潢和之前那间也不甚相同,灯光打得极暗,暖气也开得过份高,进门就让人想脱衣服,墙边架子上燃着香薰炉,不知放的什么精油,暖融融甜丝丝地,营造出一片暧昧气息。钱韧细心地锁好房门,想着手机上刚才有信息发过来,特地看了一眼——就看见宣传部经理给他发过来的“口水都要下来了”的那条短信——一怒之下狠狠扔到地毯上了。   扔完了手机他才注意到,贺华已经坐到了宽大的皮沙发上,上半身深深地往后仰,右手正不耐烦地拉着领子,似乎也被酒意和这房间里的气氛催生出了几分躁热。他的嗓子顿时也有点发紧,又往下拉了拉本来就能露肉的领口。快步往沙发边走去,直接坐到了他身边。   这回贺华难得地没表示任何抗拒。钱韧看着他低眉垂眼的柔和姿态,激动得从桌上拿了杯喝到半截的酒抿了一口润润嗓子,左手悄悄在沙发上挪动了一段,指尖摸上了他熨得笔直的裤线。   没有……他没不高兴!钱韧的胆子更大了,一根手指渐渐变成了半个手掌,落下去方式也从触到摸最后再到捏,越来越靠上。当然他也没忘记调情,附到贺华耳边低哑地叫了一声:“贺经理,其实咱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合作……”   话还没说完,他眼前忽然天旋地转,原本低眉顺眼任他调·戏的小白花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正对面的样子,眼睛上方正好是一片刺目的灯光,照得他不敢睁大眼睛,半睁不睁时留下的一线视野里恰好能看到贺华松开的领子,和鲜润水润的,带着诡异笑容的嘴唇。   那张脸往下压了压,总算是遮住了刺向钱韧双眼的光线,让他能完全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那慑人的眸光、富于压迫力的神情、紧裹在修身服饰之下的充满张力的身体线条,正自头顶居高临下地压向他。肖想了许久的双唇就在他眼前一开一合,露出圆润雪白的牙齿,声音喑哑而暧昧,又带着几丝冷冽和嘲讽的意味说道:“你不就想要这个吗?如你所愿。”   刚刚幻想过的景色一下子成了现实,却完全调了个个,被人压在身下无力挣扎的现在成了他,原本想随便推一推的小绵羊化身推土机紧压在了他身上……   这跟说好的剧情不一样!雷老师,酷爱来救救我!   钱韧想去掏手机,却又悲哀地想起来他刚刚才把那玩意儿扔在门口了,这座包间的大门还是他自己锁的,沙发这地方也是他挑的……当初雷老师劝他“人不作不死”,他怎么就没听呢!都怪作者把他设定成了一个见色起意精虫上脑的渣攻!   我还想再抢救一下……钱韧的桃花眼里含满了悔恨,眉毛也耷拉下来了,他倒是还想挣扎,可两只手腕又被交叉着按在沙发扶手上,小腹上还抵着一只膝盖,刚刚蠢蠢欲动现在还蠢到不知收敛的某物正好被人用膝盖轻碾着。别说是起来了,就是做个卷腹都十分危险,说不好那只膝盖一不高兴就给他直接压回腹腔了……【手动拜拜】   “我……我错了……”钱韧拼命缩进沙发里,嘤嘤嘤地跟贺华认错:“我现在后悔了,您能不能大人有大量地原谅我一回,我以后保证积极配合您走剧情,剧情之外再也不敢打扰您了……”主角还没黑化就这样,真要黑化了还有他的活路吗?如果今天能活着离开这里,回去以后他一定积极改造思想追求进步,给雷老师多打几万块钱咨询费谢他挽救自己灵魂之恩……   他正闭着眼胡思乱想着,脸颊忽然被人握住转了个方向,其力道就像那天在走廊上调·戏主角时的感觉一样强硬而不容拒绝。他不得已睁开眼,又看到了主角那张泛着圣光的温柔脸庞,两腮染上了几分薄红,眉眼含春,笑得他心口酥麻麻的,霎时间又把自己刚发过的誓都忘了。   “咱们俩差不多也该同居了,我已经在学校旁边的欧华小区租了套房子,今晚你就跟着我搬过去。”   这句话不是询问,甚至不是命令,而是再自然不过的陈述,仿佛本该如此,眼前的渣攻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事实上,钱韧还真在他的笑容之下忘了贞·操问题,思路直接拐到了后面的剧情上,略一思索,问道:“欧华的房子可不便宜,一个月租下来也得五六千,你一个学生哪来这么多钱?”   贺华半撑着身子压在他身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声音却是极为笃定:“当然得是你给的。”   哦,还是要我付钱啊。我就说按剧情也应该是他住我的房子嘛……慢着!跟这个完全能从精神和肉·体上镇压我的主角同居?   不不……不行,雷老师,我需要你![尔康手]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我已经说了本文是主攻文,攻渣受蠢,CP还没定,为什么说攻渣很多同学都猜出来了,其实主要是黑,渣在腹黑无情上,受是有各种各样的蠢法,炮灰攻还会接着花样作死,总之非战斗人员尽快撤退   ☆、第 14 章   “雷老师,我感觉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现在好像不只是剧情提前,主角黑化也提前了呢呵呵……如果以后再也看不到我来咨询,请记得每年元旦替我上柱香。”   早上一开淘宝,就看到评论里多了这么一条悚人听闻的好评,呛得我一口豆浆直接喷到了键盘上。我连忙开了旺旺联系钱韧,结果他竟然没在线,微博上也找不到他的求助信,再配上这条评论,要不是我知道他是炮灰攻,这个时间段想死都死不了,简直就得以为在我眼皮底下发生了什么凶杀案。   既然暂时联系不到他,我也就只能当他是间歇抑郁症发作,下次有机会聊天再给他推荐个好大夫好了。   不过炮灰攻虽然没再来咨询,倒是有几条新私信过来了,我刚才点开时也没细看,静下心来看看才发现,又是主角的亲戚来的求助信。   这回不是主角已经出过场的表亲们,而是贺父的大哥一家,发信人就是主角的堂姐,内容翔实感情真挚,还附了自己的粉嫩素颜自拍,看得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她说:“雷老师,本来我们一家的戏份应该是发现了主角在帝都当MB,然后把这件事宣扬到他家里,害他身败名裂。可现在作者好像适应了主角上大学的节奏,我们的戏份变成了发现他和霸道总裁炮灰攻同居,不仅把他同X恋的身份传回家乡,还用这个事威胁敲诈他!这作死程度眼看着高到必须一家团灭了,人家才二十岁,还没交过男盆友呢,您看我们还有救吗?”   我就知道作者不会白白浪费这大学四年时间,让主角平平静静地过上好日子。不过相比起在家乡诬陷主角当MB,宣扬他跟炮灰攻同居什么的也不算太要命——反正这也是事实,倒是敲诈这件事有点危险……   我放下豆浆杯,找出纸来擦干净了键盘和显示屏,字斟句酌地敲下回复:“先解决敲诈主角的问题吧,这个更容易遭报复。你们打算敲诈他多少钱?自己先凑出这个数来,存在另一张卡上,敲诈他时别留银行卡号,回头自己把钱转过去,这段剧情就能糊弄过去了。”   过了没几分钟堂姐的回复就来了:“啊啊啊啊我男神雷老师回复我了啊啊啊啊啊”   她连发了好几条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和头像,我看看她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就打算关了页面,结果最后刷新了一下,居然又刷新出一条有内容的回复:“雷老师我还是不敢去见主角怎么办?您要知道本文是耽美小说,我们这样的女配死得比别人都惨,万一我说话时一个不小心刺激着他,作者再来个多年之后,已经黑化的主角在某地遇到我XXXX的番外可怎么办?”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悲观呢?我忽然想起来刚才让我初一十五上香的炮灰攻,干脆两码并一码,让她去找钱韧:“反正你们都是炮灰,双方遭遇感情什么都差不多,容易交流。干脆你就去威胁他,让他转告主角,要是钱不够也能找他借点。反正只要读者知道你们威胁这个行为就够了,不一定非得当面惹怒了主角。”   万一炮灰攻真自杀了,堂姐过去了还能给他送医院去。   ===================================   贺婕放下鼠标,一秒钟也不敢拖延,立刻脱下厚厚的睡衣,洗澡、化妆、做头发,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把自己打扮成照片里那样可爱的素颜美少女形象,穿着打底裤和薄薄的羊绒大衣,一头冲进了帝都零下3度的寒流里。   贺大伯和贺伯母站在楼道窗口遥望着女儿斗志昂扬的英姿,两双冰凉颤抖的手掌忍不住交握在了一起,默默地在心里祝福她。   他们的女儿果然不负所望,打车到了欧华小区门口,一脸杀气地吓退了上来询问的保安,直接按着作者写出来的地址找到了欧华小区14号楼,按响了楼门口的对讲机。   她的运气也相当不错,钱韧正好独自在家伤春悲秋,从镜头里看到她那张充满魄力的脸,不自觉地就按下了开锁键,一路把他放进了自己家里。大股寒风随着贺婕冰凉的身体闯进了这间温馨的单元房里,撞得钱韧头更疼了,瑟缩着问道:“女英雄想要什么?”   她僵着一张满是寒霜的脸问道:“贺华不在?”   原来也是个炮灰。   知道了对方不是来打劫的,钱韧顿时从她的奇异气场里挣脱出来,冷傲酷炫地坐在沙发里问道:“他不在,你来找他干什么?”   一听贺华不在,堂姐的脸也回了温,对钱韧露出了一丝善意的笑容:“你就是跟贺华同居的霸道总裁吧,我是他堂姐。你替我告诉他一声,我已经知道你们俩的事了,今天就是来勒索他的。限他一个星期之内给我打六十万,不然我就把他被包养的事告诉他父母和老家的亲戚们。”   好大的胆子!还有比他更不怕死的!钱韧怜悯地盯着贺婕,冷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堂姐也嘤嘤嘤了:“我也想不知道啊,可是没法子!雷老师教我这么说的,说这样起码不当面羞辱他,还能少得罪他点。炮灰……啊不,钱堂弟夫,你就看在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帮我们传一句话吧,就传一句,语气软和点,行吗?”   “你也找了雷老师咨询?雷老师让你来找我的?”雷老师为了这个女人不惜给他这个大客户添麻烦,难道是爱上这女人了?   他居然是个直男?   这不科学!   钱韧心里充满了被抛弃的痛苦,冷哼了一声:“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贺婕已经走到暖气片旁边靠着了,闻言抬起一张冻得红通通的脸,说道:“凭我比你还惨。我敲诈贺华的钱不说,还得把他跟你同居的事都告诉他家里和从前的同学朋友,害他身败名裂回不了家乡……反正我的结果就那样了,你要不帮我,我就只能,我就只能……”   也只能初一十五等着雷老师上香了吗?   这么一说,他还真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挥了挥手,不耐烦地答应了下来:“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想法告诉他。”   贺婕终于松心了,恋恋不舍地离开暖气片,走到沙发边上道谢:“多谢你了前堂弟夫,我也没别的可谢,就是有个网友是开男男用品店的,你跟贺华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便宜得不多吧,打个七八折总是没问题的。”   男男用品店?   钱韧不知想到了什么,那颗饱受惊吓,好容易老实下来点的心又活动开了,悄悄往贺婕那边挪了几步,作贼似地压低声音问道:“你有那种……药吗?”   “哪种药?”堂姐也跟特务接头似的,矮着身子低声反问他。钱韧咽了咽口水,脸上发起烧来,眼睛却激动得闪闪发亮,大胆坚定地说道:“就是小受专用的spring药!”   要是能给贺华下点药,他不就有机会正式干点什么炮灰攻该干的事了?总之贺华他一个受把自己这个攻压在沙发上抬不起头来,简直太不像话了。这种情况必须改变,不然不等主角黑化,他就得因为精神抑郁进医院了!   堂姐蹲在沙发边上仔细回忆着那间网店里有什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干脆问他要了个电话:“我回去问问她吧,要是有就让快递给你送来。”   “嗯……低调低调,周末可别送,周末贺华在家。”   堂姐点点头,裹紧了身上的羊绒大衣重新冲入冷空气里,出了门就给那个朋友打电话,给了她钱韧的地址,让她寄过来钱韧想要的那种药。   快递转天就到了,钱韧飞快地签了字,然后跟做贼一样抱着盒子进去,打开一看竟不只是一盒药,还有润滑剂、套套和几样不知怎么用的露肉内衣和情·趣玩具。别的都可以以后再说,这个spring药才是最要紧的,他打开来看了看药,是一种红色的小药丸,包装上还写着是从印度进口的,说明都是印度语,满盒上下找不出一个中国字来。   不过管他呢,反正肯定是吃的。   钱韧先倒了两颗药出来,剩下的跟着套套什么的都胡乱塞到床头抽屉里,等有时间了再慢慢研究。这一下午他都没干别的,就琢磨怎么才能不紧张不露馅地把药给贺华喂下去了——直接喂药丸肯定不行;倒酒他又不一定会喝;白水搁上药就染色了,傻子都看得出来……还是咖啡好,多搁些糖,上面再铺一层奶泡,说什么也看不出里头有药了!   等到晚上贺华从建材公司回来,钱韧就殷勤地从厨房里给他端了杯热腾腾的卡布其诺来,劝他喝一口驱驱寒。   贺华接过杯子在手里捂着,也不喝,就淡淡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想起来给我做咖啡了?”前两天不是还看见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吗,无事献殷勤,简直就让他想猜不出这人打什么主意都难啊。   钱韧又紧张又期待,眼神止不住地往咖啡杯上瞟,一时想不起说什么,就先把一直没敢提的堂姐拿来当挡箭牌:“其实是你堂姐来过了,她说知道了咱们俩的事,要你给她打六十万,不然就把这事传到你家里去。”   这话他听着时还没觉出什么,现在说出来怎么觉着这么无耻呢?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盯着贺华,生怕他一怒之下打翻了咖啡。但出乎意料的是,贺华脸上并没什么生气或是紧张的神情,手指摩挲着咖啡杯把手,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有,你赶紧吃药吧。钱韧心里拼命喊着让他吃药,话到舌边还得再加工一下:“我知道你生气,喝口咖啡压压火吧。我亲手泡的,趁着奶泡还没消下去,喝了之后心情就好了。”   他大着胆子凑到贺华身边,伸手托着杯底往他唇边凑,紧张得那双桃花眼险些瞪成了杏眼,黑漆漆的瞳仁里满映着对方的影子。   贺华看着他,轻轻笑了一笑,顺着他的力道举杯啜了一口,杯里的奶泡随着咖啡水位刷地就降下去了一层。   这就成啦!主角终于能像一个娇弱的小受一样躺平求自己XXOO了!就在钱韧心生暗喜,满脑子非份之想的时候,那杯咖啡忽然被放到了茶几上,原本端着杯子的那只手攀上来钳住了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绕到背后按住了他的后脑。他惊愕得微微张口,眼前那双饱满湿润的嘴唇便径直压了下来,一股苦甜醇香的液体从唇缝间灌入他的口腔,然后被人牢牢封住,想吐也吐不出去。   咕咚。   不好!他咽下去了!这可是小受专用spring药!   ☆、第 15 章   住手!不,住口!   一口接一口的咖啡喂进他嘴里,就连奶泡都没剩下。   贺华的嘴一挪开,钱韧就开始拼命咳嗽,扭过头去——他还记着呕吐时得侧过头去以免吐出来的东西呛进气管里导致窒息——冲着沙发边试着把咖啡呕出来。可惜咳了半天,除了胸口发热、头脸发烧什么都没弄成,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化成了贺华那张温柔纯洁的脸庞压在他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压下来第二回。   他真是悔不当初啊!明明都想好了再也不作死的,怎么一念之差,就又给主角下药了呢?还下得是这种小受专用的spring药,这下好了,被发现了不说,还全都自己喝了。   现在他心跳脸热的,该不会是药力发作了吧?   他忍不住求贺华:“快去垃圾筒里把快递包裹翻出来,给他们打售后电话!他们给我寄的是小受专用的spring药,我现在已经开始发作了……”   “咳!”贺华放开他的脸,扭过头低笑了好一会儿。好容易忍住了笑意,回过头恰好看到他吓得两眼都泛起泪光,脸颊一片潮红,咬牙忍耐的模样。   ——这副样子可比他平常老实多了,也可爱多了。   贺华心地善良,不忍心看他把自己吓出什么毛病来,含笑解释道:“其实所有的spring药有效成份都是姓激素,不分什么小攻专用小受专用的,只要忍忍或者泡个凉水澡也就过去了,你别自己吓自己。”   “这可是印度进口的……”他还特地放了两粒!钱韧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两条腿紧紧夹起来,在沙发上难耐地磨蹭着身子,可是怎么也蹭不到正经需要的地方。   贺华摇了摇头,问道:“你到底搁的什么药?给我看一眼名字,我去网上查查有没有别人用过的评价。”   “那你快点,就在床头那个抽屉里,我这儿快忍不了了……”钱韧越来越觉着浴火焚身,呼吸时都像有火苗从肺里升上来,烤得他整个人都脱水了,恨不得当场抓住贺华,把他压在身下狠狠干上一场。   ……如果他吃的不是小受专用药的话。   现在哪怕再是浴火焚身,钱韧也完全不敢放纵自己。万一他把贺华脱了衣服压在身下时,印度小药丸神奇的药性突然发挥,自己再拿菊花强了他的黄瓜可怎么办?要是真把炮灰攻干成炮灰受,他干脆也别等贺华黑化报复他,早早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钱韧咬紧牙关,十指深深抠进沙发皮面里,目送贺华进了卧室,在床头翻腾那盒红色小药丸。汗水从他额上蜿蜒流进眼里,杀得他两眼通红,眼前涌上了一层水光,看不清房里的情况。可是随着贺华翻找的时间越来越长,堆在床上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一股绝大的恐怖紧紧包裹住了他整个身体——   那个抽屉、那个抽屉里,还放着买药附赠的男男用品呢!   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主角的身影一步步往他身边走,越来越高大,最后走到他身边低下头看着他,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你还买了这么多东西,都是打算给我用的?”   嘤嘤嘤……救命啊……   钱韧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拼命摇头:“我就想买个spring药而已,那些都是淘宝店主附赠的,我不是成心要买那种东西的,也没想用过!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贺华身上的气势仍是那么可怕,双手打横抱起他来,回到卧室里,直接把他扔到了那摊奇形怪状的东西旁边,自己也坐到了床边,伸手扯开了他身上已经滚得皱巴巴的衬衣。   “不要,不要冲动!”有话好说,我可以解释的!   可惜贺华不想跟他说,强行把他衣服扒掉之后,就从摊在床上的东西里挑出了一样,放在他眼前比了比。那东西当中是一条又短又细的铁链,两边各有一个黑皮套,把中间的链子吊在床头,皮套套在手腕上,人就跟挂炉烤鸭一样挂在了床上,想挣扎也挣扎不开了。这东西还不只一副,贺华坐在床边挨个工具拿起来研究,又挑出副粗点的皮套套到他脚踝上,用绳子分开捆在床边,最后又给他扣了副颈圈。   钱韧又惊恐又有点小激动,颤微微地扭动着身体,嘴上叫着“不要”,其实已经非常诚实地摆起腰来了。   贺华大喇喇地欣赏着他完美的身体和意乱情迷的脸庞,似笑非笑地欺近他耳边说道:“看来你还是想要嘛?这么多东西都买了可不能浪费,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看在咱们俩还得交往几年的份上,我义不容辞。”   他灼热的呼吸吹到钱韧耳边,刺激得他差点真哭出来,哆哆嗦嗦地说:“不、不行,我是炮灰攻,我是攻……”   贺华点了点头,又坐起来翻拣着那摊玩具:“那也行,我再给你找找,你买的这些东西怎么都没有使用说明呢?是正规厂家出的吗?我都不会用,万一给你用坏了怎么办?”   钱韧越等越担心,可也难以自控地越来越兴奋,身上不多久就热得跟煎鱼一样了。不知为什么,平常一向没有存在感的菊花似乎也特别别扭,恨不得下手挠挠……难道这个包装盒上连中文说明都没有药还特么的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小受专用?   眼看着贺华左手润滑剂右手马赛克地举到他面前,钱韧简直就想象到了自己被玩具玩儿的画面,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不行,这画风不对啊……我的人设是拔吊无情风流渣攻,不是拔菊无情受,不能这样……”   “你真不想要?”贺华的声音简直像恶魔的低语,充满了诱惑力,光是听着他都想不能描写了。可是想到只要答应一声,被人不能描写的肯定就是自己,钱韧还是咬紧牙关,啜泣着摇了头,坚定地答道:“不能……嗯……”   “可惜了。”贺华随手把东西往他身上一扔,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眉梢眼角都是可恶的笑意:“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帮忙,那就还是……老实躺在这等着药效过去吧,我去写作业了。”   “等等!”钱韧拼命摇着头,腰颤得跟风中的落叶一样,双手攥成拳头,羞耻地红着脸说:“帮我上网查查解药,我的……唉,菊花……痒……”   不止菊花,他下半身不能描写的部位整个都处于不能描写的状态,比最标准的诱受还诱受。可他还是紧盯着床边那些玩具,死死咬定,一样也不能往他身上用:“我是炮灰攻,你得尊重我的人物形象……我需要解药……”   这都快作死自己还不忘了人设的精神倒有几分可嘉了。贺华伸手在他嘤嘤哭着的地方轻弹了一下,反手把指尖上不小心沾到的东西抹到他脸上,看着那张烧得通红、眼神迷离的俊美脸庞,眼神也不禁暗了暗,哑声说道:“这回先饶过你,再这么作妖就别怪我下嘴了。”   他站起身来,在钱韧的紧张和期待中转身离去,过了许久才拿着一小瓶绿色的药水重新返回,轻咳一声打断了钱韧的喘息和挣扎,说道:“我查过了,没有什么解药,你也该受点教训了,所以我先给你解决菊部地区的问题,剩下的就靠忍吧。”   怎么解决?他不会受转攻吧?钱韧努力低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看清了不是润滑剂而是绿色的,就稍微放了点心。然而这心放得还是稍早了些,贺华坐过来之后并没给他喝药,而是把那瓶绿色药水拧开,头下底上地凑近了他脆弱的马赛克地区。   这是润滑剂吗?不……要……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伸进他体内倒润滑剂——根本不用。贺华只拿着瓶子只在他菊花上沾了一沾,落下两滴水来,他就感觉到一股消魂的冰凉刺激感直冲头顶。   “嗷!!!!”   ……真的不痒了,连前面都软了呢,太好了,呵呵。【手动拜拜】   转天贺华下了课回来,就看到他租的那间房子里有不少人进进出出。细问了一句,才知道这群人是装修队的,是钱韧请了人来在家里打了隔断,把房间彻底分成了两部分,自己在玄关旁另开了一道门,这样两人虽然同居一套房,却成了完完全全的两个家。   此时新房门还没关上,贺华远远看到钱韧站在客厅里,眼皮红肿脸色苍白,两眼下各挂着一团青黑,就像刚被主人收拾了一顿的小猫。现在他怕是连爪子也不敢亮出来,更不敢亲近人,只恨不得躲进箱子里再也不让人看见吧?原设中本该多情冷酷一渣到底的炮灰攻现在竟变成这模样,不知为什么,看着倒有点儿……反差萌?   要是他能一直这么老实就好了。贺华转身从防盗门走进了被分隔出来的半个客厅里,低下头微微一笑,回忆着钱韧昨天在他眼前辗转反侧,甚至称得上楚楚可怜的模样,忽然又有点希望这人再多作几回。   反正他也能收拾得了他。 ☆、第 16 章   按照原本剧情本该是甜甜蜜蜜——至少在炮灰受出现之前有那么段儿甜蜜时光的同居生活,就变成了隔着一堵墙的合租。钱韧足足装了两道防盗门,阳台打了隔断,卧室门也做了加固,每天早出晚归,只有错开贺华上放学的时间出入才有安全感。      贺华临近期末考,也没管他这通折腾,回去时依旧走着原来的房门,似乎也默认了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的“同居”方式。      渐渐地,钱韧也习惯了这种生活,那天菊花冰爽的滋味儿就像一场梦,似乎日子久了也就过去了。直到那个寒风刺骨的冬日,一个男人的突然出现,又掀开了他极力想忘却的噩梦——      “你好,我是小区物业的。”一名穿着灰色制服,面目平凡的中年男子敲开了钱韧的房门,不客气地说道:“有居民投诉你私自把租住房改建成了两户,本来我想先来走访一下,不过看这门也就不用问了。你胆子够大的,自己在家里私装私改就完了,愣连门都装了。知道你这行为是咱们国家不允许的吗?屋里的水电和煤气、暖气也都重走了吧,这可都是非法改装,你们尽快拆了,不拆的话我们就跟执法部门反映了!”      凭什么不能拆改,不拆改哪天我菊花失守精神失常你赔吗?这房子我早就买下来了,要怎么改还轮得到你管?钱韧回房拿了房产证,直接糊了物业人员一脸,冷傲霸道地说:“这房子我已经承包下来了,你还有意见吗?”      那人被房产证糊过脸之后,整个气场就沉下去了,脸上布满了阴云:“既然你不听我的劝阻,那就等着居委会和信建委工作人员上门吧!”      过了几天,那个物业人员果然再次上门来叫他拆除私搭乱盖。同来的还不只是街道、居委会、住建委的工作人员,也不知是谁唯恐天下不乱,居然还请了电视台的人来采访。      钱韧堵心得连门都不出了,打电话叫茱莉带了律师来跟这些人周旋,好容易才把这些人糊弄走,可这改装的房子还是得改回去。茱莉拿着拆改通知进了他那间房,揶揄地笑道:“钱总,看来这是政斧都帮您啊,小白花再怎么害羞不是也得跟您同居了吗?您也不用再欲求不满到眼里直爆红血丝了。”      傻助理,我当时就为了遮遮羞那么一说而已,你还当真了?我那是被他吓得睡不着才有红血丝的好不好!      明明是霸道总裁却还得依法办事什么的简直太讨厌了!钱韧沉着脸打发走了助理和律师,正要从里面上锁,防盗门忽然被人一把拉开,露出一张许久未见,再见却还能在第一时间让他想起当天冰火两重天感觉的脸庞。      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右手按在门上,左手却在下面悄悄摸了摸臀部,眯起桃花眼强笑了一下:“你来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咱们俩就纯洁的同居吗?你才刚十八岁,年纪还太小,等到再大点儿再考虑那些大人间的事好了。”      贺华也笑了笑,神色温柔又纯洁,一点也不吓人。      “我刚才听你助理说了,你想把这房子重新恢复原样?那就安心恢复吧,我期末考完了,过两天就要买车票回老家过年,你不用怕施工影响到我。”      “你过年要回老家?”      这简直太好了!      钱韧苦涩的小心肝儿顿时春暖花开,脸色也红润了、笑容也自然了,连忙打开房门请贺华进来坐,还亲手倒了杯茶——现在他已经对咖啡有心理阴影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听说他已经订了火车票,钱韧便不容拒绝地说道:“去把票退了!现在还应该是我在包养你,这趟回去的机票我让茱莉订吧。”      只有你早点离开,我才敢拆墙啊!      总裁动动嘴,助理就把退票买票的事都妥妥当当地安排好了。为了表现两人的浓情蜜意,贺华上飞机当天,钱韧也亲自开车送他到了机场,而且一直坚持呆到飞机起航为止。      这一刻,他的心就像窗外难得晴朗无云的天空一样美,就连限期拆改通知都扔脑袋后头去了。      然而与他的庆幸相对,另一户人家却陷入了担忧恐惧中。越是临近春节,他们的日子就过得越艰难,一家三口住在暖气片热得烫手的北京,竟然觉得满屋都是透骨寒风。      “贺华……寒假居然要回家了……我还以为能背着他跟他家里说他跟人同居的事呢。这要是当面说了,还害他大年下的被父母赶出家门,咱们这仇可结大了啊……”帝都城五环外一座普通单元房里,贺大伯一家握着春节回乡的火车票低声商议着:“要不今年就我一个人回家,你们娘俩就在这边过吧?”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堂姐今天化了稍浓的日常妆,却还是隐约可见眼袋和黑眼圈:“这件事本来就就该是我去告诉二叔他们的,你跟妈顶多就是跟着敲敲边鼓,不去应该也没事。雷老师不是说了……嘛……”      对了,怎么光把威胁贺华这幕混过去之后就没想起来再找雷老师?一家三口眼里都亮起了希望之光,堂姐哗啦站起身来,趟着满地挡路的东西飞奔回卧室,打开微博@了那个最重要的名字:“雷老师,贺华要回老家了,我们这回得当着他的面散播他跟总裁同居的流言,估计这年是过不下去了,怎么才能让他少记恨我们点儿?”      雷老师很快回复了他们:“不要紧,你们只管去吧。已经有洗白他的东西了,这件事闹不大,当场就能解决。”      原来雷老师一直掂记着他们!堂姐一激动,又甩过去几张无PS、纯素颜照片,千言万语都化为了充满感激的两个字:“约吗?”      雷老师……再也没回复过。      堂姐那颗纵横情场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地的心,受到了平生最大的打击。不过她很快又抖擞起精神来,回头望着忐忑等待消息的父母,握了握拳头:“雷老师说他都安排好了,咱们只要回去按着剧情走就行!”      贺大伯一家终于放松下来,兴兴头头地买了过年的东西回乡看望老人。他们到家时已经是大年三十下午了,贺华一家和贺父两个妹妹都已经在老人家里坐着说说笑笑,贺华和贺母、两位姑父在厨房里忙活着做菜。      温馨的气氛扑面而来,贺大伯一家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三口人交换了个眼神,都准备好了要打这场艰难的战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贺爷爷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上去抱住大儿子,递给他一个担忧的眼神:“你们一家子的戏份怎么打算的?我们这边商量过了,轰贺华出门这事由我出面,反正我也老了,就是得罪他也不怕他怎么报复。你们两口子岁数可都不大啊,还有小婕呢,她怎么办想好了吗?”      贺大伯连忙把雷老师说的话告诉了老父亲,好安他的心。父子俩偷偷说着私房话时,贺华正好暂时撂下煎鱼从厨房出来跟他们打招呼,堂姐来不及多喘口气定神,就连忙站起身来,把下巴往上高高抬起,开始飚戏。      她从贺华头顶打量到脚底,不动声色地把他纯真的眼神、温柔的笑容、细腰乍背大长腿的完美身材和围裙诱惑打扮收入眼底,心里悄悄咽着口水,脸上却维持着厌恶的神情,高傲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爷爷拍了拍自己的儿子,挺身而出:“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小华当然是跟你二叔二婶来过年的。别耷拉个脸子,过去吃糖去,小华你也接着去厨房给你妈帮忙吧。”      贺华垂下眼笑了笑,应声答道:“堂姐你坐,我回去忙去了。”      堂姐平生最爱大长腿欧巴,对记忆里走平胸弱受路线的贺华一直无感。可如今看到他这副衣裳架子身材,再配上精致又不乏俊朗的脸、逆来顺受的小模样,顿时爱心泛滥,都有点舍不得欺负下去了。直到贺华进了厨房,她才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清清嗓子,狠下一条心说道:“爷爷你怎么能让这个人来咱家过年呢你知不知道他在学校里就跟男人同居了我亲眼看见的我们一家子为了他都抬不起头来了”      这段儿背得太熟了,跟说相声的贯口一样嘎嘣脆,连个标点都没有。贺家所有的人脸都青了,连正在做拔丝苹果的大姑父都扔下了火,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往厨房角落里靠了靠。      ——当然没人会因为贺华跟男人同居生气,他们担心的是,就在这大年夜把他赶出家门,他会不会就受刺激黑化了?他们会不会成为主角黑化后第一批受害者?      沉默,突如其来的沉默,又突如其来地被贺爷爷打破:“你说什么?跟男的一块住?这事可不能瞎说,贺华,你说有这事没有?我们老贺家可从来没出过这么丢人的子孙,你要是真敢干出这事,就给我……”      老爷子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就给我滚出贺家大门”这句禁语当然也没能说出来。      斗争经验不足的姑父姑妈们都悄悄吐了口闷气,贺父及时圆场,急急抱起贺爷爷,高喊道:“快拨120,快拿降血压的药来,老爷子挺过去了!”      贺大伯暗地给老父和弟弟鼓了鼓掌,连忙掏出手机来拨120。这时候贺华忽然从厨房里转身出来,冷静地在贺爷爷人中上掐了一把,也不知他怎么弄的,掐得爷爷“嗷”地一声就坐起来了,再也装不下去死。      他坐在贺爷爷身边,满脸都是担忧和庆幸的神色,扶着爷爷顺了顺气,含笑解释道:“爷爷,我怎么会和人同居呢?应该是堂姐看错了,我是为了打工方便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可是那房子是独门独户的。”      堂姐那口刚松开的气又提起来了,咬牙僵着脸说道:“胡说!我去你那套房子看过了,那个总裁就住在里头!当时还他跟我说话呢,说你被他包养了!”      贺华的目光一点点从爷爷身上挪到她身上,整个房间里的压力也似乎都压到了她身上。堂姐手抄在口袋里,紧紧按着手机——那里已经打开了雷老师的微博,似乎只有摸着那个界面她才能安心一点。      贺华脸上仍然浮着一抹笑容,似无奈地叹了一声:“堂姐你走错门了吧?从楼道前面那个门进去不是我那套房子,而是我一个邻居。他在小区里风评一直不大好,可能是看你一个女孩子过去,故意开一些有颜色的玩笑呢。你要是不信的话,有条新闻我可以给你们看看,就是他后来被邻居告了,还上了帝都一个台的新闻纪实呢。”      咦?嗯?啊?这是不是脱本了?      贺家人既高兴又意外,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反应。贺华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搜了个视频,放到满屏给他们看——就是钱总裁私装私改被物业、居委会等部门和电视台联合上门查办的那段新闻。在新闻末尾,贺华穿着厚厚的大黑羽绒服从摄制组旁边走过,拿出钥匙开门,正好被记者拦下来采访。他就像现在这么温柔又无辜地看着镜头说道:“我只是这里的租客,没办法管房东要怎么改造房子。”      太好了!终于证明贺华不是跟人同居,不用把他赶出家门了!全家人心里都冒出这样令人兴奋的念头,十几道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声地传递着复杂而欣喜的信息。而这些人当中感慨最深的当属贺大伯一家,这件事的解决方式完美到了他们都不可想象的地步,那条短片放完之后,三人唯一的想法就是:      雷老师真乃神人也! ☆、第 17 章   接下来,贺家人该吃吃该说说,伴着电视度过了和乐融融的除夕。原本大家还提心吊胆地等着作者会不会弄出什么新情节来反扑,结果整整两天居然都没有能让贺华被赶出贺家的大事发生,这群亲友也慢慢放下心来。      过了初七,贺华就主动跟贺父贺母和小弟道别,打算提前回学校。      听到这消息,贺父第一感觉不是惊喜,而是担心——难道又有什么剧情要发生了?该不会又让他上吧?他警惕地看了贺华一眼,身子悄悄往后挪了挪,藏在桌子后面问道:“你要回学校?你们不是过了十五才开学吗,有什么事非要回去不可?”      贺华温顺地解释道:“年底之前我就在学校提交了创业计划,下学期就打算在创业园开个室内装饰公司。这些日子正好提前回学校准备准备,还有一些手续得提前办……”      等等!主角怎么会创业的?他不是应该一直在酒吧打工、被男人包养的吗?他要是真开了公司,还怎么被人各种打脸欺凌,怎么因为贫穷和无依无靠被渣攻玩弄,被炮灰受和极品亲戚欺辱!过年不被赶出家门算什么啊,这才是彻底颠覆剧情了吧!      作者还活着吗,竟然能容忍他干出这么多事来?      贺父眼中透出千言万语,可是又不敢直接问他剧情问题,勉强组织了半天语言才问出来:“你……你哪来的钱?我们家可没钱给你,你也别打什么跟外头男人鬼混换钱的主意,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不,不要管我说什么,去找炮灰攻借钱吧!现在应该是你被他包养的剧情,随便去祸害他吧!      贺父无声的呼喊完全没被贺华听进耳朵里,他面不改色地笑道:“我有奖学金和助学金,这半年来又打工攒了点钱,学校还可以申请无息创业基金,差不多也够了。爸爸的好意我都知道的,不过我的钱真的够用,您跟妈妈别担心我,还是好好照顾小棣吧,他也到了学习最吃紧的时候了。”      “哦……”贺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贺母拎着他的行李堆到门外,把挂钩上的羽绒服拿下来,扔到贺华头上:“走吧走吧!在家里也不知道干活,过年还弄出个跟男人同居的事来给家里人添堵,在外头住了半年也不见长点出息……”      贺华默默地穿好了羽绒服,在贺母的唠叨声中离开房门。出了楼门,一阵刺骨的寒风就吹到他脸上手上,他不由得把空着的右手伸进口袋里,然后就摸到了一沓硬硬的、崭新的粉红钞票。      比回去的车票钱还多,应该是他的……压岁钱吧?虽然来得迟了些,不过这个家总是会给他一点儿温暖和惊喜。贺华低下头微微一笑,把钱收了起来,拖着行李到了火车站,掏出自己在学校就已经订下的回程车票登上火车。      这趟回去,钱韧私拆乱改的那套房子已经恢复原状了,里面重新装修过一回,卧室里那张大床更是换了新的,再也看不出原先的痕迹。因为他回家过寒假去了,钱韧也不愿意住在这里,早早就搬回钱家,只留下这么套空荡荡的房子。      贺华还真有点怀念钱韧在的时光,那副又有被害妄想又要不断作死的模样还挺有意思的,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他总能调剂一下。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逝,现在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建起自己的事业——他的人生注定要和各种不讲理的豪门世家、脑残富二代纠缠在一起,所以在正式进入那个圈子之前,他必须拥有能和那群人平等站在一起的力量。      转天他就去银行取出了自己这一年来攒下的钱,再加上学校帮忙申请的创业贷款,注册资金算在一起也有十万。公司刚刚起步,员工只有两个建筑系的同学和两名从美院招来的大三、大四学生,在创业园租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就凭着一股青春的热血和冲力,从零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贺华给这个公司取名为“光环”,简洁易记,更蕴含着十分美好的涵义——希望这公司就跟他一样开了主角光环,在市场厮杀中平平稳稳地发展壮大。      这个规模在创业园大大小小的公司中不算太大,其业务暂时只有室内设计和装饰材料两项,也不像其他高科技为卖点的公司那么容易吸引投资。可这家公司却是在正式开业之后立刻找到客户,维持住了公司生存,而后也是一步步稳扎稳打地拓展着市场。      “光环”早期的业务大多来自他在建材市场打工时认识的客户,还有龙腾帮一些能见得光的产业。但随着时间推移,公司渐渐有了新的客户,贺华的工作越来越忙,还要按时上课学习,晚上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钱韧敏感地察觉出了这一点,而且很不高兴。寒假结束之后他就搬回了这间房子,战战兢兢地跟贺华同居着。最开始贺华晚回家时他还有种解放了的喜悦,可随着这情况越来越频繁,他心里生出了另一种忧虑。      身为风流多情渣攻,同居期间本来应该是他偶尔借口工作忙不回家,让贺华独守空闺苦苦期盼他回来。可现在贺华天天晚归,偶尔还会出差或是睡在办公室里,等人回来的反而成了他,这岂不是攻受颠倒了?万一读者误会他才是被抛弃的小弱受可怎么办?      不久后的一个深夜,贺华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家里,就被苦等他半宿的钱韧一把按在了沙发上,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这么晚不回家,是跟谁喝酒去了?也不闻闻你这一身味道,简直就像刚从酒缸里捞出来的,你……”      贺华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下巴,对着他笑了笑。这一下眼波流转、脸泛桃花,湿润的双唇在酒意催发下格外魅惑。钱韧忽然有点口干舌燥,想趁着他喝醉了干出点什么事来。可不等他作死,贺华就抬手抓住他的领子往下拉,轻抚着他的脸庞笑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好像在逼问爱人为什么下班不回家的人·妻·受?”      轰隆!      天雷轰顶!      终于知道那天说完雷老师是人·妻·受之后雷老师为什么再也不理他了!      钱韧一屁股坐到茶几上,松开领子缓了口气,把打算给贺华解酒的咖啡都倒时了自己嘴里压惊,苦得他呲牙咧嘴。半晌平静下来,对面的贺华也闭上了眼静静倚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只脆弱又毫无戒心的小动物,柔软得让人心动。      可大约是刺激受多了的关系,这么大好的机会,他居然没敢下手,只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把茱莉借给你吧。”      “为什么?”对面沙发上很快响起了一声疑问,原本应该已经睡着了的人也突然睁开眼,目光清亮有神,哪像是喝醉了!      钱韧摸着自己的胸口,暗暗得意:我就知道这小子没睡!幸亏刚才没被他的表现骗了,上去干点什么,不然又要跟上次似的被花露水……被花露水滴菊还是好的,万一贺华来个酒后乱性,真下嘴了怎么办?      钱韧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的思考方式离强取豪的夺霸道总裁越来越远了,问什么就答什么:“你晚上应该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我,天天早出晚归的,还有个被包养的模样吗?我把茱莉转给你,有她帮你处理一般事务,你也就能早早回来了。”      贺华眼似寒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起身回房,丢下一句:“我下次早点回来陪你。”      ……这句台词反了!      钱韧悲愤地目送他回到卧室,一头扎进床里睡得不省人事,自己却因为喝了浓缩咖啡而睡不着,精精神神地在客厅里转了半宿。      转天早上贺华精神抖擞地出了门,他反倒挂着两抹乌青,没精打彩地开车到了公司。把茱莉叫到办公室,让她带几个财务和行政人员去“光环”帮忙时,助理还笑得一脸淫·荡地问他:“昨晚上过得太愉快了,把我们都送给小可爱当礼物了?钱总您真了不起,搁古代妥妥是烽火戏诸侯的昏君,比正牌攻都有正攻相!”      口胡!谁要去争当什么正宫啊! ☆、今天修文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主线剧情,雷老师的暂时没改。我有时写着写着脑子就跟着屏幕上的东西走了,容易忘记最初设定。写完雷老师之后就应该接主角进家门,时间线不应该拖那么长,而且上一版废话有点多,改一改吧,虽然改了之后也不够紧凑。只能明天再让主角进家门了   我最近有点忙。      自从主角开始创业,我每天都要收到不少来自他同行业人员的咨询。要说他大学同学们都很淡定地接受了和主角同处一室的设定,出了社会的人怎么想得就这么多呢?一百条私信里,得有九十来条是问我:“雷老师,我跟主角做生意/到主角公司求职/让主角给我装修了,是不是也能在书里出场?要怎么样才能让读者喜欢我呢?”      其实这种龙套,作者连名字都不会给他们写出来的,再怎么表现,读者也不会喜欢上他们的。我不好打击他们,只能挨个儿敷衍过去,浪费了不少时间。      剩下那几条里倒是有真心求助的,基本上也是“我是材料供应商,要不要给主角打个八五折”“我们公司跟主角是竞争对手,他会不会记恨上我”“我是X处的办事员,主角在我的窗口排队办手续呢,我该不该主动让他先办?急,在线等!”      这些问题实在太多了,把我的业余时间占得满满的。还有不少人为了让我尽早回复,直接购买了咨询项目,这几个月网店收入跟爬山似的陡然就高上去了,看得我都有点想抛下正职,租个办公室开咨询事务所了。      回复了不知多少琐碎的问题之后,终于有一条有实际内容的了,却是难度高得连我这个专业咨询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人问我:“雷老师,怎么才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条件下,弄死主角呢?”      我对着电脑盯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说真的还是跟我开玩笑。那个人还挺性急,过了几分钟之后就主动买了套咨询服务,又在淘宝旺旺上问我:“雷老师,怎么才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弄死主角呢?”      这回我确定了,我又见证了一桩犯罪案件!像我这么奉公守法的好青年,遇上这种事当然是想报案的,可是他也就说了一声要弄死主角,又没真的动手,就是报了警也没法立案。      我一边想着一边敲着键盘,问他:“您为什么要弄死主角?依作者的习惯,主角就是死了也能重生,而且重生之后必定能找到自己真正的仇人,您现在瞒得再紧也没用啊。”      他很快就回复了,态度相当急迫:“杀了他之后,把事情推到炮灰攻受身上就行,反正他们俩怎么都会被虐的,多背一条罪名也不嫌多!雷老师,我跟主角之间已经结下仇了,以后也只能越来越深,他死不了我就没好下场,你一定得给我出主意,要多少钱都行!”      跟主角结下过仇?我连忙问他:“什么仇这么严重?您也得告诉我一声我才好做计划啊。现在的主角还是朵纯洁的白莲花呢,就是真有仇,随便哭两声他也就原谅你了,用不着太紧张。”      对方犹豫了半天,终于告诉我了:“我是主角的亲生父亲,你理解了吧?他妈就是知道了换孩子的事被气死的,我后面剧情里接他回家也是为了利用他,最后还是要抛弃他,都黑成这样了,就是饶了蝎子他妈都饶不了我啊!与其等着他知道真相后报复我,不如先下手为强,起码杀他一回我也不亏了!”      真是苦大仇深啊……我给他发了一排蜡烛,默默地截了屏,留待以后需要时发给警方。      但是杀人计划我就不能随便帮忙了,只能劝了他两句:“你要雇凶杀主角也不容易,现在谁不知道主角是要黑化的,跟他拉关系都来不及了,何况是要杀他呢?我劝你还是改改思路,想法对他好点,把过去的错能洗白洗白了吧。”      他毫不犹豫地下了线,然后给我打了差评,真是小心眼儿。不过这世上有想走正路的人,也就有这种死不悔改的人,我也只能在旁边看着,在需要的时候给警方提供点证据吧。      ===================================      看来雷老师也没什么真材实料,网上的粉丝都是水军吧!贺华这位生父,也就是帝都贺氏财团的董事长贺栋愤然给他打了差评,扔下鼠标决定自己干。      “不就是个主角嘛,瞧把他们吓的,没出息!”主角又能怎么样,这世上不也有因为配角太受欢迎而炮灰了主角,把配角扶正的作者?只要找出一个比贺华更受欢迎,更娇弱可怜的白莲花受,这种事也未必不能试试……      贺栋上半身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严肃地想着未来,背后却传来一个慵懒动人的声音:“你又想跟贺华过不去了?那可是主角,你一个反派连BOSS都算不上的老极品渣男怎么跟人家斗?”      太犀利了,直指红心。      贺栋险些憋出一口老血,拍着大腿怒骂小三上位的娇妻:“我跟他斗?我是他亲爹他是我亲儿子我跟他斗得着吗?我是为了谁才跟他斗的,你怎么一点都分不清好歹?”      他边骂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侧单人沙发里的妻子右手拿着脸部按摩仪在颧骨上打圈按磨,见他看过去,就大大方方地翻了个白眼儿。      “拿我当借口干什么?人生如戏,反正我也是个表演艺术家,光在摄像头底下演戏不算什么,我就想给书外面的读者好好表演一把,让他们随着我的演技愤怒、伤心、痛苦……最后因为主角没杀我郁闷得吐血,这才是我人生的成就呢!”      “我就在忙活着让主角别杀你呢!”贺栋愤怒地一踹茶几,把那台还显示着坑人的淘宝网店的电脑都踹到了地上,喘着粗气问她:“你以为凭你的身份和作为,主角黑化以后就饶得过你吗?我是他亲爸我都不敢这么想,你还不是亲的呢!”      贺夫人淡定地仰着脸做按摩,连个白眼珠都懒得给他了:“那就跟你离婚,净身出户呗。大不了跟我儿子住,贺劭万一哪天大红了,我还能跟他上个‘我是明星他妈’呢。”      “你混蛋!”      贺栋气得直跺脚,一抬头又看到二楼扶手那儿钻出来个全身乌漆抹黑就脑袋闪瞎人眼的少年,跟他妈一样两眼朝天就下来了,更是激动得恨不能砸桌子,朝上头怒吼了一声:“你又干嘛去!瞧你拾掇得这德性,还有个人样吗!”      “练歌去。我们组合下个月就开演唱会了,没工夫在家陪着您玩。”      贺劭穿着镶铆钉的厚底内增高皮靴,一下楼哐仓哐仓地,噪音高得把贺栋的骂声都淹没了。路过他爸时哼哼了一声就当打招呼,又跟他妈道了别,大步流星地就离开了贺家,背后一圈年轻佣人闪着星星眼窃窃私语,夸他私底下也那么炫酷。      老婆要坚持为艺术献身,儿子又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奋斗了半辈子,前妻、大儿子和良心都不要了,结果现在家庭变成了这个样子,一点向心力和亲情都没有……      都是贺华的错!他要是不会报复,不会黑化,不会找上他们一家,他妻子和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又何必担心到要买凶杀人这一步!      算了,那些龙套靠不住,还是把贺华弄回家控制住,想法改变那些能让他黑化的剧情,然后再从正牌攻那边下手,找一个能彻底代替他的,更受读者喜欢的小受……      要不是他年纪太大,他就自己上去争夺这个主角之位了!      别人都指不上,贺栋决定亲自出马打听贺华的消息,提前把他弄回家圈着。      贺华的消息很容易知道。他就在京大旁边的创业园里开公司,只要在门卫那儿稍稍打听一下,就连他的上下班时间、开什么车都能轻易问到——主角就是没有隐私的。      贺栋扔下贺氏的工作,换上休闲装和鸭舌帽,开了辆不常用的黑色国产车,亲自到在创业园和周边地区踩点儿。直到研究透了贺华的上下班行程,他才换上自己日常的打扮,让秘书替他找了和贺华同楼的一间小公司,假意和对方谈投资,约好时间,叫司机载着他,赶在贺华下班时到了创业园。      D座,15楼,1511,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房间号。贺栋进了办公楼之后并不急着上去,而是待在大厅里和值班的服务员打听那间微信营销公司的消息,不时回头看一眼电梯,等待贺华从里面出来,和他“偶遇”。      等了约有几分钟,最靠左手的电梯里又出来了一批人。他偏过头去,眼角扫向电梯,就在涌出电梯的人流中看到了那个仿佛自带光环的俊美少年。      本文主角,他的儿子,贺华。      和他母亲长得真是一……一点都看不出一样啊。贺栋远远打了一眼,就看出这孩子比他都得高了,身材也是宽肩窄腰的衣服架子,脸庞虽然还能看到人设中“精致如玉雕”的根底,可是气场不知怎么这么强,跟周围脸色苍白、眼神呆滞的IT男相比,简直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可是对着沉稳俊秀、拥有如此纯粹男性魅力的儿子,他还是眼都不眨地冲了上去,叫出了前妻的名字:“阿沐!”      踩点儿这几天他也不只观察了地形,还主动磨练演技,把本该发生在两年后的父子相认戏码提前编排了出来,自己对着镜子反复练了几十遍。叫出了名字之后,他就加快脚步冲了上去,双手抓住贺华的衣服,眼中努力挤出点泪光,哽咽道:“小沐,是你吗?你回来看我了吗?”      他整个人撞到贺华身上,双臂紧紧箍住了他的腰,死死抱住他不停叫着“小沐”。贺华被他抱得躲也躲不开,两只手放在空中不知该放哪儿好,开始时尴尬得只能揣在口袋里,却被肩头渐渐扩大的湿意感染,最终还是把手虚环在贺栋背后,低声问道:“您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小沐,您先放开我……”      贺栋演得更加卖力,哭得越发响亮,摇头咆哮道:“小沐,我是贺栋啊,你怎么认不出我了,我是你老公啊!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抛下我和儿子离开这个世界……我们的宝宝也不见了,我找了他这么多年,你要是在的话,他怎么会不见呢……”      周围下班的员工都绕着他们走,然后远远地找个地方围观。贺华是唯一一个跑不了的,只能让他窝在自己怀里哭诉他和亡妻的爱情经历,以及儿子失踪之后的痛苦,肩膀都被压得有点酸了。      他一直没反应,贺栋自己连哭带喊地也有点累了,暗恨他不接戏,晾着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也不知道该不该停。之前贺华说自己不是“小沐”时他的感情还不到,关键内容还没铺垫完,所以没法顺着这话问他的身份;现在该哭哭得差不多了,自己的身份和这些年的不得已也都说完了,贺华也该表态了吧?      比如“您就是贺氏集团的总裁?我能叫您一声爸爸吗?”什么的……他刚想出来这点,贺华就低下头问了一句:“您是贺氏集团总裁?”      “是,我是!”快来认下我,跟我回去过富二代生活吧,我会告诉你这种小公司贺家随便就以拿几个来给你练手的。      贺华怜惜(?)地把他的脸从自己肩头揭下来,掏出纸巾借他擦鼻涕,自己也擦了擦西装肩膀,温柔款款地笑了笑:“您能给我留一张名片吗?”      “当然,不,不能光留名片,我带你回家去吧!”呵呵,主角怎么样,会黑化怎么样,现在他不就是这么个傻兮兮任人骗的白斩鸡吗?      何况自己是他的亲生父亲,像他这样生长在冰冷贫寒家庭里,从小就期待亲情温暖的孩子,要骗还不容易?      贺栋刚拿出名片,考虑着怎么说才能让贺华更想让他,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大门那果然进来了几个民警,当先引路的却是个高鼻深目的外国美女,穿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跑上来,一把抢走他手中名片递给警察:“这个老变态从刚才起就一直姓骚扰我们贺总,这边监控都拍下来了!他还自称是贺氏集团董事长,一直抱着贺总说他是自己的爱人,肯定是想绑架,要不就是诈骗!幸亏我跟着贺总一块儿下的班,能及时过来报警,不然真让这个犯罪份子得逞了!”      贺栋活了四十来年,头一次被警察当作危害社会治安的变态按倒。他拼命抬起头看着贺华,泪水涟涟地哭诉道:“我不是变态,我是你爸爸啊,你和我的小沐长得一模一样……”      在他模糊的泪光中,贺华蹲了下来,充满同情地说道:“我能体谅您的痛苦,别害怕,我已经记下您的电话了,等我找到好的心理或精神方面的医生就跟您联系。有病得治,不能拖着,不然害的不都是自己和家里人吗?对了,我这西服得干洗,洗衣费我回来打这个电话要就行了是吧?”   ☆、第19章 我们这本书里虽然有坚持与违章拆改做斗争的物业人员、有及时出警侦办诈骗案的警察叔叔,但本质上还是一篇无脑总裁文。所以贺栋被押上警车后拨了个神秘电话,在拘留所里随便坐了坐,就被律师保释出来了。 这一次的失败并没在他心里留下什么阴影。在他看来,贺华身边虽然有个碍事的女秘书,可是光一个秘书能护得了他多久?贺华本人可没有这样的敏感和警惕,之前还跟他要名片呢,说是西服要干洗,实际上还不就是已经默认了自己这个亲生父亲? 只要再耐心等几天,他一定会主动联系过来的。 贺栋如此坚定地想着,回去就跟妻儿宣布了贺华已经和他相认,过不了几天就能住进这个家里的好消息。贺劭当时正在厕所里洗脸卸妆,听到这消息冷哼了一声,把脸一抹又回房上了烟熏装,干净利落地收拾了一大包衣服,背着琴就往外走。 贺栋怒道:“你又哪儿去!都大半夜的了不好好睡觉,是不是跟你哥学的,要搞基去?” 贺劭一捋五彩缤纷的长发,高傲地甩了甩头:“我跟他桥归桥路归路,管他有什么戏份,老子不干了!” 贺父想拦他都拦不住,让下人帮忙,人家又不敢太出力,怕碰伤了这位未来的天皇巨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出门跨上机车,非法上路了。 贺夫人倒是很淡定,叫管家去收拾出顶楼堆杂物的小房间,所有家具和装饰品都从淘宝上现订低价用品,最好是含甲醛的三无产品,务必让贺华一进门就体验到这个家是何等的无情、冷漠、不欢迎他。贺栋也看她不顺眼,伸手拦下管家,一道冷利的眼风丢给了夫人:“你脑子里都想得什么?我在他公司楼下大厅里又哭又求地丢尽了老脸,还进局子坐了半天,才把这个儿子弄回来,你让他一进门就感觉到我们对他态度恶劣?怀柔!怀柔你懂不懂!有点演技行不行!” 贺夫人呵呵了:“我是拿过白鸡奖最佳女配角的表演艺术家,从开文就开始揣摩我的人物形象和深层心理,你问我演技行不行?我的人设就是个出身贫寒贪慕虚荣勾搭有妇之夫的小三,我要对他好了,那才叫人物走形!” 这败家娘们,一点都不知道配合丈夫的事业!儿子长成这样都是因为像她,还不如贺华……傻归傻,起码不跟他对打对骂的! 贺栋自己坐屋里生了一晚上闲气,转天亲自盯着人收拾出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卧室,所有家具和装饰都挑了最好的,还在阳台摆了自己亲手养的兰花,务必要让贺华一进门就体会到亲生父亲对他的关爱,再也不愿意离开贺家。这一头的事弄完了,他就开始四处寻找和贺华外表、气质相似,而且性格也要足够白莲花的替身。 不管时代怎么变,替身转正永远是有读者追捧的。只要读者都喜欢上了那个替身,不喜欢真正的贺华,作者的心思也未必不会变,到那时候还有谁知道本书原定的主角是谁呢? 没了主角光环,他还有机会黑化吗?那些为了让他黑化复仇而准备的配角们还有机会出场吗? 贺栋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摩挲着手机屏幕,等待那个电话打进来。 结果他就真等来了一个要求赔偿干洗费的电话,还是那个报警逮他的女秘书打来的!贺栋恨她恨得牙根儿痒痒,还得压着火儿从她嘴里套话:“贺总最近怎么样了?他后来没再提过我吗?我当时看他长得跟我前妻一模一样,所以情绪有些激动,可是我跟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请你把电话转给贺华,他一定有话要跟我说。” 茱莉诚心诚意地跟他说:“我们贺总去装修现场了。现在公司正在起步期呢,什么事不得他亲自盯着?可比不了贺氏这样的大企业,领导有时间,想去哪儿找事就能去哪儿。” 现在的女人真不像话,连自己这样的大公司懂事长都敢阴阳怪气的嘲讽,难怪外头都流行纯爱小说了! 贺栋愤愤然扔了手机,干脆不再被动等待,开车亲自去大学创业园堵贺华,结果刚进十五层就被茱莉堵了出来:“贺董是吧?我们老板最近接了个soho公寓的装修业务,晚上不会回公司的。您来得正好,请先把洗衣费打给我,还有就是我们贺总很关心您的精神状态,特地去医院给您拿了点药,不谢。” 贺栋签下了一张足够住院挂水的支票,手里被塞了几瓶维思通、思瑞康、安度利可之类的精神类处方药,然后被助理带着几位行政人员客客气气地扫地出门了。 他憋了一肚子闷气,却还是不死心,让秘书替他调查了贺华的住址,打算直接找上门去。 很快地,秘书就从一个旧年的法制节目视频里查出贺华的地址,交到了贺栋手上,并且建议他带个助理一起过去——起码再有人报警说他是跟踪狂或者入室抢劫什么的,身边能有个人及时联系上律师。 贺栋自己也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估着贺华该是到了家的时间,直接带上律师,开车去他家所在的欧华小区堵人。这一路上又正是堵车的时候,等他从公司开到那边,就已经过了七点,天也全黑透了,车外寒风飒飒,吹得人睁不开眼。 他眼里不小心进了点灰,走到楼口还在不停流泪,在楼口对讲机按了半天也没按着贺华家的按钮。正在擦着眼泪,大门忽然被人从里往外推开,一名穿着灰色羊绒风衣,身材削瘦高挑、气质优雅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恰好与他擦肩而过。 贺栋隔着模糊的泪光,竟觉着那人长得十分眼熟,还没等他细想,潜意识就已经反应出了那人该有的身份,一把拉住那人的袖子,急迫地叫道:“贺华?” 那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秀美精致的五官完全暴露在了他的视野中,在路灯照耀下几乎绽放出光芒。贺栋擦了擦眼角,认真看了他几眼,又觉出了一丝不对——这人好像有点娘啊…… 不,不能这么说,应该说,这人一看就是个楚楚可怜的白莲花弱受,他之前看到的贺华分明是长成了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甘蔗杆儿了。 一时失望后,他本打算放开那人,可是脑中灵光忽然闪过,他再度紧抓住对方的袖子,嘴角大大地咧开——这不就是他要找的,能顶替贺华攀上正牌攻,被读者们喜欢的替身吗? 他放松了手指,回头露出了个颇富成熟魅力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我是贺华的父亲,贺氏集团董事长贺栋。刚才被风吹迷了眼,一时把你错认成了他,请你原谅。” 那人慢慢挑起了嘴角,温柔水润的眼里闪动着高傲的光芒:“不是我像他,贺先生。您得知道,他是我的替身,我才是钱韧心中的白月光,你的儿子不过是个在我不在时偷偷插丨进我们之间的第三者而已。” 贺栋不知为什么,觉着这句话不大受听,本能地反驳道:“在婚姻当中,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 白月光轻轻点头,答道:“您真有经验贺先生。所以您今天来找钱韧,不是为了让他跟您的儿子结婚的?不是为了让他在结婚之后对我说,没办婚礼的才是第三者?” 贺栋忽然觉着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毕竟年纪大了,不能跟年轻人相比。但他很快想通,贺华换一天还能堵着,这位天然和他儿子有仇还长得特别像的年轻人难得遇见,他果断抛下见儿子的念头,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不在乎他和谁结婚。如果你也不希望贺华有机会黑化,来报复你们的话,可以跟我找个地方说几句话吗?” 白悦珖看了看远处那辆豪车,又看了看楼上那间闪着柔和灯光的房间,考虑了一会儿便答应下来。 “那就走吧,贺先生。”他穿着10cm高的内增高鞋从贺栋身边走过,猛一看个头竟比贺华还高了一线。但身材还是细瘦单薄,两肩也窄,从背后看颇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感觉,正是原本贺华该有的小弱受模样。 贺栋越看越觉着合适,上车就把律师赶了下去,自己驾车带他去了离此地最近的地上人间会所,要了个包间。白悦珖一进门就差点被服务员认成了他们贺经理,但细看一眼又觉出了不对,等这两人进了包厢,那位服务员就把电话打到了贺华手机上,向他汇报他父亲带着男人到会所开房的事。 重点是,那个男人非常像他。 替身?疑似父子倾向?现在是河蟹期间,我们的文里容得下这么重口味的情节吗?鬼父是种病,得治! 服务员发挥着福尔摩斯一般的想象力跟贺华汇报此事;包间里的贺栋也和白月光交代了自己偷梁换柱的打算:“白先生,请你相信我的真诚,也相信我的眼力,只有咱们这些炮灰联合起来才有可能改天换日,斗倒主角!” 白悦珖轻摇着手里的威士忌杯,目光专注地看着里面的冰块,露出一个柔软动人的微笑:“您的想法很有趣。可是我要郑功干什么?我对别人的男人从来就没有兴趣,这趟从美国回来,只是为了把本就暗恋我、应该属于我的钱韧要回去的。希望您认清这个真相,别再费心让贺氏和钱氏联姻了,因为我不许,我不会让它成功的。” 他一口喝光杯里的酒,踩着十公分的内增高,如风摆杨柳般走出包厢,踏着坚定的步子离开了贺栋。   ☆、第20章 贺华才回到家,就感到了一丝异常。 一进门就鞋柜门大开着,下面扔着一对棉拖鞋;咖啡壶和奶泡机都被人从厨房拿出来摆在茶几上,壶里面还剩了不少黑咖啡;桌子上对摆着两个杯子,一杯盛着清茶,另一杯则是钱韧已经许久没再碰过的花式咖啡,都是喝过的样子。 贺华随手把东西收拾到厨房里,再往屋里走,就看到柜子上多了几样带着异国风情的小摆件,沙发靠垫被人摆得乱七八糟,扶手和坐垫之间夹着条陌生的驼色羊绒围巾。他把围巾拿出来,又摆规整了垫子,把房间里那些痕迹抹掉,这才推开钱韧的房门,问道:“这是你的还是谁留下的?” 钱韧正坐在电脑前,带着耳麦专心致志地跟人聊天,根本什么都听不见,贺华只好过去摘了他的耳机再问。手指刚接触到耳麦外壳,钱韧忽然全身一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合上笔记本,瞪大眼睛紧张问道:“你看见什么了?这是我的隐私,你没权力侵犯!” 明明是你刻意让我看见的……贺华摇了摇头,把他头上的耳麦扥下来,然后把围巾扔到了笔记本上:“这是你的还是有客人来了落到沙发上的?我把客厅收拾好了,这东西你自己收起来吧。” 说罢转身就走。 等等,慢走! 你不是很鬼畜吗?现在真的不用这么贤良淑德、忍气吞声,只要你求我,我一定会告诉你家里有谁来过了!快来问我啊! 钱韧的眼神在紧张、心虚、恳求之间来回变幻,最后终于横下一条心,不管贺华想不想问,主动摆出一副冷漠无情的姿态说道:“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这是我的家里,来什么人都和你没关系。还有,以后没事不要随便进我房间,也别胡乱打听我的事!” 贺华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他这话“唔”了一声,反而转过身来,倚在门框上等着他继续说。钱韧被盯得压力山大,强忍着逃跑的念头打开笔记本、戴上耳机,对屏幕里满面担忧、柔弱可人的白悦珖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坚强地展现渣攻本色:“没事,刚才钟点工来了,我告诉他应该干什么而已,咱们继续聊。” 这些话不仅落进了白悦珖耳朵里,门边的贺华听得更是清楚。对此他只是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房间,到洗脸池里投了一条温热的毛巾,返回去扔到了钱韧头上。 “既然我是钟点工,就给主家多干点活吧。你一脑门都是冷汗,擦擦。” 半张毛巾搭在钱韧脸上,还有只手隔着毛巾按在额头上乱擦,糊得他什么都看不见。借着擦汗的机会,贺华往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屏幕上几乎只露出了一张脸,一张精致秀美,和他有几分相像,却更柔弱,甚至可以说得上楚楚可怜的男人。 钱韧的白月光? 他那个渣爹的第……第三春? 屏幕上那个人在看到了他的身影后就立刻变了脸色,像炸毛的猫一样努力挺直脊背,抬起下巴高冷地瞪着摄像头,缓缓做出口形:“贺——华——” 贺华凑近笔记本上的摄像头,对着屏幕对面的情敌或是未过门的后爸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你好。” 白悦珖似乎一点也不好,不知这声招呼触动了他心头的哪条神经,他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一字字地用口形说出:“他、是、我、的。” 是哪个他呢?要是钱韧的话——其实他从头到尾就是个替身,根本不值得对方认真到这个地步吧?所以果然那个服务员说的还有那么点可能性? 贺华有点好奇。 钱韧好容易从毛巾下面挣出脸来,就看到屏幕上温柔美丽的白月光神色狰狞地用口形说着什么;而身边的贺华却带着点难得的迷惘,反而比单独和他在一起时更惹人怜爱似的。 难道他们两人是在为我撕[bi——]?悦珖这样也就算了,难道贺华他也爱上我了?这是以后黑化报复的节奏呢,还是情不自禁真爱了的节奏呢?钱韧胡乱转着心思,脸上也不自觉扯出了一抹更加风流潇洒的笑容,温柔地哄着白月光:“他只是暂住在我这儿的一个学生,别在意,悦珖。我明天过去找你,有什么事咱们当面说。” 安抚完了白悦珖,他又自信满满地站起身来哄贺华:“我和悦珖从小就认识,两家父母也是世交,他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明白,我们俩关系一直都很好,那是友情,不是爱情,我不是你想的那么滥情的人……” 贺华忍不住轻咳一声,打断了他情意绵绵的倾诉:“我刚才听见你说了,我就是个暂住在这里的大学生。” 钱韧顿时卡了壳,轻咳了两声,才捋顺思路,厚着脸皮接着说下去:“那是因为悦珖家和我的家族一直有来往,他其实并不知道我是个同x恋,我这么说也是怕吓着他。你也不希望我家里人知道我们的事之后提前出来拆散咱们吧?” 不,如果是带着支票来的话,我倒是挺欢迎的。贺华把凉透了的毛巾从他手里抽回来,又一次按上了他湿热的额头,温和无害地说道:“你们俩的事我不会管的,现在我工作很忙,希望你能管住白月光,别给我添麻烦就行。” 凉意从钱韧的额头透进大脑里,却没把他从自恋中拉出来,反而让他更深地确信了自己的推断——这不就是吃醋吗?贺华果然是逃不过他的魅力的,太受欢迎的男人果然也不容易做啊! 转天一早,变得更加帅气自信有魅力的钱韧就替贺华准备了爱心早餐,体贴地开车把他送到了学校。送走贺华之后,他又立刻去形象中心设计了新发型,搭配了一身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西装,开车去了和白悦珖约定的高级餐厅等人。 这对奸夫淫……啊,应该是被命运迫害的恋人分别数年,有无数离愁别绪要倾吐,因此吃了午饭看电影、看了电影吃晚饭、吃了晚饭再去唱k泡吧……也是应有之义。 于是贺华晚上从装修现场回家后,便难得地看到家里空无一人,冰箱里连点剩饭都没有的状况。 去和白月光约会了?真拼啊……总是这么花样作死,他都替他累得慌了。 贺华白天干了一天体力活,也懒得自己做饭,在厨房转了一圈之后就拿起钥匙和钱包出门,打算去小区门口的烧烤摊子吃一顿。然而刚打开防盗门,一个有点熟悉的中年男人就出现在了视线中,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眼角还挂着不知哪来的水珠,见面就用一种沙哑奇怪的声音叫道:“贺华,你是我和小沐的儿子贺华吧!” 贺栋不由分说地挤到门里,用自己还不算太老的胳膊腿儿顶住防盗门,再度挤了挤眼,号啕一声扑向贺华。 “爸爸终于找到你了!小沐啊,我没有辜负你,我终于找到咱们的儿子了!” 贺华倒退几步躲过了这一扑,神色不变地问道:“贺先生,我叫茱莉给您拿的药,您没吃吗?” 一提起药来,贺栋的伤悲倒是真诚了几分,嗷嗷地哭了两声,从皮包里拿出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结婚照、准生证、健康卡……林林总总的一堆证件和照片。都把东西摊到桌子上之后,他总算挺直了腰板,打开怀抱对着贺华说:“好孩子,我真是你爸爸。当初你出生之后,因为医院管理不严格,有小偷混进来偷了你,我和你妈妈都非常伤心,你妈妈就是因为这个才过世的。我这次来接你也不光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妈妈妈的遗愿……孩子,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吗?” 贺华拿着照片,仔细看着那对年轻而幸福的新人,果然从新娘的脸上找到了和自己相似的轮廓。他沉默地低着头,轻抚自己的脸颊,久久凝视着照片上母亲的面容,在贺栋的三请四催之下才回过神来,声音低哑虚弱地答道:“您让我考虑一下,我还得问问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贺栋一怔,很快又想起来:对了,贺家那群人居然没虐待他虐待彻底,也没跟他断绝关系,现在的贺华并不是山穷水尽有点温暖就能跟着走的! 真是给他找麻烦……不过不要紧,还有一个钱韧呢! 白悦珖的威胁根本没进贺栋心里,他牢牢抓着贺华的手,慈爱地笑道:“爸爸这些年亏欠你了,现在终于找到你,一定要好好补偿。听说你喜欢钱氏财团的总裁钱韧?咱们贺家和钱家一直有商业往来,两家关系也好,你要是真喜欢他爸爸就给你做主,哪怕舍了我这张老脸去求他们,也要让你实现心愿,和他在一起!” =================================== 今天我的微博居然上了热搜榜,真是出乎意料,我都要以为自己什么时候找水军了。不仅搜索量大了,还有不少转发和留言。我挨条看了,发现大部分都是琐碎的小事,还有僵尸粉的转发,直看到半夜两点才看到了一条真正紧急的求助信: “雷老师,我是贺氏集团董事长贺栋家老宅的管家!听老爷说主角马上就要回家了,我们这些佣人应该以什么样的精神面貌迎接他呢?按设定我们应该是看不起他、不拿他当少爷的,可是老爷又要我们好好照顾他,夫人却要我们按原设欺负他,我现在也无所适从啊!又及,不知雷老师您知不知道主角黑化了没有,我们如果真欺负他会不会事后遭报复?盼回复!” 解救这种为剧情所困,被迫违背本心和主角作对的炮灰才是我们工作室的最初宗旨嘛。这种问题我都提炼出标准答案了,就按照当初指导贺父贺母一家的方针教他们表面冷待主角,背地里让他体会到温暖就行。 这位管家很快回了信:“可是我们贺董强烈要求我们对主角全心全意地好,一定要让他有宾至如归的体验,怎么办?这样子就跟剧情和我们的人设不符了啊,夫人说这么ooc读者不高兴的。” 一个路人甲级别的炮灰居然都关心到读者的阅读体验了,真是有志气!我连忙鼓励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可是读者在看到你们出场之前是不会有固有印象的,不管作者怎么设定,只要你的行为有逻辑性,不会太跳脱就好。那你是愿意做个形象单薄的、只会跟在夫人身后虐待主角的普通炮灰呢,还是让自己的人物形象更丰富立体一点,表现出虽然为生活折腰,内心却还是有闪光品质的一面呢?” 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回复,看得出是有点动心了,却又犹豫着问我:“真的可以这样吗?我只是个管家而已,这么抢戏会不会不合身份啊?” 我是一向提倡炮灰也要有自己的人生追求的,当然要劝他:“没有什么不合身份,你的人设并没那么大局限性,为什么反而要自己限定自己的行为呢?你要信我就只管按我说的做,当然,如果你愿意彻头彻尾做个倒向主角的好人,为了他不惜和家主、夫人虚与委蛇,那人物形象就更独特更超脱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回复我,只有两个字:“谢谢。”   ☆、第21章 自从搭上白月光的线,钱韧已经连续多日晚归或不归了。就是回到家,身上也总是皱巴巴地满是酒气,非让人一望即知是去鬼混了不可。可是贺华新接了大工程,白天在施工现场忙一天,晚上还要回公司开会修改设计,半夜十二点以后下班都成了常态,整夜睡在办公室的时候也不少,他这番努力竟没怎么得着欣赏。 这怎么成! 说好的吃醋呢,说好的真爱、替身撕[bi——]呢?要是贺华根本不知道他在外面和悦珖整天泡在一起,那还怎么虐身虐心虐读者? 难道就让读者看着主角怎么忙事业忙到半夜,回家看到自己一身酒气满腹辛酸地跟怨妇一样在客厅等他?攻受颠倒了吧!到底谁才是渣攻呢!虽然不想让贺华黑华之后对付他,也不能忍受自己这么没存在感,别说滥情渣攻了,能让他光渣不攻都比这样强! 他叫这个问题困扰了好几天,有点想去问雷老师,又觉着这种有失攻身份的事不好意思让人知道。这种事在心里越堆越闷,白悦珖请他帮忙在家装城挑地板时看出他脸色不好,于是善体人意地问道:“怎么,是在想贺华了?也对,我这几天跟你在一起时间太长了,他一定会很寂寞吧。要不今天咱们就先逛到这儿,反正我还得再回美国一趟,等回来再装修也不迟……” “不!”钱韧立刻换了副脸,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望进他眼里,抬手虚按在他娇嫩的唇上:“我和他在一起只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怎么会在意他伤不伤心。悦珖你就是太善良了,其实我还想让他知道我的心里有别人呢,总比他一头扎进来缠着我不放好。” 白月光坐高不够,还得仰起头对他微微一笑,宛若不胜凉风的水莲:“你要是想断了他的心思,我倒是可以帮你个忙。” 他似乎不经意地往旁边扫了一眼,脚下忽然绊了一下,踮起脚尖扑到了钱韧身上,红润娇嫩的嘴唇不偏不倚地贴到了他嘴上,而且撞上来时脸歪了一下,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鼻骨相撞的惨剧。 这!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投怀送抱? 钱韧激动地扶住白悦珖,让他维持着脚尖舞的姿态倒在自己怀里,双手从腰间穿了过去,感受着腰侧柔软的触感。 这才叫弱受!这才叫白莲花,看看人家这魅力!他激动得几乎都要掉泪了,正考虑着要不要顺势亲下去,眼角却忽然瞄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和自己眼前这张柔美脸庞既相似又不同的,贺华的脸。 不知为什么,钱韧那点美人在怀的激动一下子就蔫下去了。不过为了自己渣攻的面子,为了白月光还在他怀里,什么担心后悔都只能咬牙咽下去,俩眼一闭该怎么亲就怎么亲下去了。 但他还是感到周围有人死死盯着他,心脏咚咚地乱跳,不知是心肌还是大脑缺血,总觉得眼前一道道金光闪过,呼吸也十分艰难。而倒在他怀里的白悦珖却全心投入到这场热吻中,双手挂在钱韧脖子上,没穿内增高的双脚辛苦地踮起来,纤细的身体完美地嵌在男人的怀抱中。 一吻结束,白悦珖才偏过脸去,朝贺华所在的方向横了一眼,眼里带着亲吻引起的迷蒙水光,还有丝丝难以隐藏的得意,竟有种压倒性的张扬气势。钱韧也从刚才的氛围里脱出,深吸了一口气,边做着心理建设,边看向那个让他紧张了半天的角落。 贺华竟然还在那里,还在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和两人接吻之前一样,毫无变化。 钱韧心里发紧,抓着白悦珖的腰身,提着口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在那里干什么?” 白悦珖这回没穿内增高,正好是最适合拥抱的高度,就这么倚在他怀里,微抬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贺华,无声地张了张口,说道:“你看。” 你看,他是我的,哪怕你是主角也抢不走。 看着和自己这么像的一张脸摆出这样的神情来,还有这么大的敌意,感觉还真挺奇怪的。贺华嘴角微挑,也对他点了点头,右手却拿着手机,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姿势举在胸口,真诚地答道:“没什么,我本来是过来看建材和卫浴的,没想到会看到这么……的场面,还以为是哪家地板公司搞的宣传活动呢。” 钱韧冷酷地哼了一声,努力把握住这个表现自己渣攻度的机会:“既然你都看到了,我就不瞒着你了。记住自己的身份,我和悦珖的事用不着你管!” 低下头再面对真爱的时候,他就换了一副脸孔,柔情似水地说道:“悦珖,我们走。” “阿韧,你别生他的气,他还是个孩子呢,肯定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白悦珖温柔地笑了笑,终于舍得从钱韧怀里站出来,然后右腿大大迈了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抓向贺华——胸口的那支手机。 “只是一场误会,把你刚才拍的东西删了吧。”他嘴角的微笑柔软动人,眼里却露着冰冷的光芒,动作利落迅速,和娇小的体态完全不相称。 贺华反应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把手伸到空中,白悦珖的身体却整个撞进了他怀里。两人挨得极近,脸颊相贴,但手上就差了这么几公分的高度,那台手机就没能被抢起。 钱韧已经看呆了! 期盼已久的撕[bi——]大战终于为他打起来了,可他为什么没觉着高兴呢?是因为他记忆中弱不禁风的白月光如此身手不凡,还是因为贺华拍了他们俩的接吻照,还是因为那俩人贴在一起时萌萌的身高差…… 简直跟拿着逗猫棒逗猫的感觉一样啊。 钱韧猛地清醒过来,抹了一把脸,重新摆出霸道总裁的严肃深沉相,冲上去抓那只伸到空中的手,冷冷地质问贺华:“你拍了什么?难不成还想要胁我们钱氏集团?把手机给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他这一冲上来,贺华也就不再故意逗弄矮个人士了。他左手长臂一伸,按着白悦珖的脸往后退了一步,对钱韧笑道:“也没什么,刚才以为你们俩是地板公司请来的模特,觉得这宣传活动很有意思,就随便拍了段视频打算参加‘帝都拍客’栏目。既然是你和你的朋友的私人行为,我当然要删掉了。” 他当即调转手机,当着钱韧的面把视频删掉,然后揣进口袋里:“我还要回公司开会,不打扰两位了。” 他眯起眼笑了笑,简直无害到了极点,相比起来,身边的白悦珖反倒显得咄咄逼人,有负自己白月光的身份。钱韧目送他离开,那颗左摇右摆的渣攻心在这两人之间来回转悠,噗嗵噗嗵地冒着粉红泡泡。 可惜还没幻想够呢,不知什么时候依偎进他怀里的白悦珖突然狠狠捏了捏他的手,惊恐地说道:“对了!刚才他还拍了照片,我感觉到有闪光灯……” 闪光灯?对啊!难怪他觉着眼前老是一亮一亮的,那就不是他心脏有问题导致的眼前眩光,而是闪光灯的光芒! “这可怎么办?钱家和白家都不能接受这种负面的绯闻!悦珖,我们快去把他追回来!”我就说他是黑化了吧!从他给我灌那杯下了spring药的咖啡我就看出来了,正经弱受哪有好意思干这种事的?不都应该看见攻的果体就嘤嘤娇修的吗?他可是亲手给我扒了还捆绑爱死爱慕了呢! 钱韧绕着白月光来回遛达,越走杂念越重,越走心绪越乱,乱到极至却有一个念头格外鲜明地浮到心头:这就是吃醋啊!看来贺华果然是爱上我了。那我要不要施个美男计,在床上让他对我死心蹋地服服贴贴呢? 可是这样又会让悦珖伤心……钱韧怜爱地低头看着白悦珖的发旋,考虑该怎么让他理解自己的牺牲。不过没等他牺牲自己,白月光就忧郁地问道:“可是你怎么能确定他自己不备份一份,或者已经发到网盘里了呢?我们难道只能把自己的命脉交到贺华手上吗?他现在还没黑化就会做这种事,黑化之后难道不会藉此把我们弄得身败名裂?” 白悦珖楚楚可怜地抬起脸看着他,眼角已经挂上了一滴泪珠。钱韧被他看得心都要碎了,抓着他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悦珖,你别难过,我有办法!大不了……大不了就去拍贺华的果照反威胁回来,反正我也是个骗财骗色的人渣攻,早晚也得拍他的果照逼他跟贺家要钱……”仔细想想,这事万一能成功,他也就能再竖起攻君的自信,不必看见贺华就心惊胆颤的了。 对!就这么办!让他看看这个家里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攻! 钱韧激起了满腔斗志,匆匆和白悦珖分手赶回了欧华小区那间公寓。可是公寓里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个正因为妒嫉和爱恋梨花带泪地等着他的贺华,而是由一个衣冠楚楚老头子带着一队佣人在房里出来进去地收拾东西。 他连忙扒着大门喝道:“你们哪儿来的,为什么乱动我家里的东西?立刻给我滚出去,不然报警了啊!” 那个老头儿慢悠悠地走到门口,跟他打了招呼:“钱少,我们是贺氏集团董事长贺栋派来替贺华少爷收拾东西,请他回家的。如果您和贺华少爷有什么话要说,请到公司去找他吧。” “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家?”他还没拍果照呢,他和白悦珖接吻的照片还在贺华手里呢,他还没睡到贺华一回呢……这么多还没加在一起,令他心里充满了不甘和斗志,坚定地对管家说道:“贺华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不能带走他!” 管家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忽然皱起眉头,眼含热泪,冲他鞠了一躬:“贺华少爷从小流落在外面,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辛苦。钱少爷,你一定要对他好一点,他是个天真纯善的好孩子,值得人对他好点。” 还求我对他好点?这事是怎么说的,贺家不是应该没一个人对他好,只有我才是他的避风港吗?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居然敢跟我抢主角的心灵支柱地位,也不看看自己还有几分姿色! 放学别走,等我娶了贺华,非得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他的依靠不可!   ☆、第22章 主角已经离开创业园了。 主角还有十分钟就能到家。 主角的车已经开到了院门外。 主角已经到了门口,马上就要进来了。 贺家大宅里,所有人都像地雷战里等着鬼子进村的战士一样全副武装,准备在出场那一刻爆发出自己最强的演技,留下一个璀灿的开场。 这些人中有顺应贺栋意见,坚决不与主角为敌的;有被夫人精神感召,愿意为了艺术献身的;还有像老管家那样听从雷老师指点,打算丰满自己人物世界的……但不管是想要怎么表现的,在大门被人推开的那刻,他们都抛弃了所有的杂念,一心只想做到一件事—— 让主角看到我!让读者看到我! 平常朴素低调的女佣穿着香奈儿最新款的套装,化着貌似清淡却有整容功效的妆容,头一个冲了上去,伸手接过了贺华的电脑包,殷勤地笑道:“大少爷终于回来了,老爷这些日子可盼你盼得饭都吃不下去了呢。我是张姐,以后大少爷有什么事吩咐我一声,我立刻就能给你办好的!” 张姐风一样地冲到楼上去了,生怕有人跟她抢这些行李。旁边一位穿着低胸拖地长礼服的女佣行动不便,没抢上送行李的工作,只能暗地咬牙剁脚,然后摆出一副世界小姐的笑容,向贺华伸出了手:“大少爷,厨房已经准备好晚餐了,就等着你回来开饭呢,我先带你过去歇着吧?” “麻烦李姐了。”贺华轻轻颔首,姿容清雅挺拔,又透着股胸有丘壑的潇洒气度,迷得四五十岁的大婶脸红心跳,硬生生地把他从贺栋手里抢了出去,往餐厅领。 餐厅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是打扮得庄重冰冷的艳丽美女,另一个是打扮得色彩缤纷的视觉系美少年。这两人的态度严肃冷淡,眼睛偏向一边,简直一秒钟也没往贺华身上落过——自然就是小三上位的贺夫人和化名贺少的娱乐圈新一代小鲜肉贺劭。 但这个餐厅里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他们俩;也不是那张能容十几个人同时坐下的长桌;更不是长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甚至要在盘上摞盘才能摆下的鹅肝、松露、松茸、燕参翅肚之类美食。一进到这个餐厅里,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墙边那口冒着热腾腾蒸气的大型不锈钢电汤桶,以及汤桶前面,脚下蹬着独轮车、头上顶着块生面团,两手握着凛凛寒刀的白衣男子。 只见他头如削成、光滑饱满,蹬着车时进时退,两手上下翻飞间就削下数条粗细均匀的三棱形面条,如长了眼睛一般飞入汤桶里。等面条煮熟,他又用大笊篱捞起来,浇上另一口汤桶里的番茄牛肉汤卤,骑着独轮车在原地一个跳转,双手捧碗端到了贺华面前。 好一场活色生香的盛宴! 输了!李姐失态地抓了抓裙摆,管家也恨自己过于揣摩内心戏,反倒被这种流于表面的浮夸表演抢了风头,连忙伸出手接过碗,慈爱地提醒贺华:“大少爷到座上等着吧,这碗烫,我替你拿过去。” 贺华笑道:“那就麻烦管家了。想不到家里还有这么好的大厨,这技术就是参加吉尼斯大赛都够了。” 管家矜持地笑道:“大少爷过奖了,这是我们的本份。” 厨师不矜持地把面团拿下来,露出才剃的青湛湛的好光头,自豪地答道:“我们家是吴桥般过来的,打从清朝起就都是练杂耍的,这点手艺不算什么。赶明儿再给大少爷练个飞刀切抛饼,那才能见功夫呢。” 贺华浅笑着听他说话,神情温润,亲切地真跟领导接见似的,大厨、李姐和管家都听得心旷神怡,唯有贺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厨平常从来没展现过这技术,今天贺华回来,就特特地表现了这么一出,肯定不是为了他这个家主的面子。再看看打扮得跟逛时装周似的女佣,殷勤得跟见了首长一样的管家,这家还是他的家吗?怎么贺华才刚进门,他们家就要换人当家作主了? 这简直比对打对骂的儿子还堵心! 管家目不斜视地捧着刀削面上桌了。长长的条桌上首是贺栋的位置,贺夫人和贺劭一左一右坐在下首,管家就把汤碗放到了贺劭下首,然后神色复杂地看了贺劭一眼,又看了贺华一眼。 人物要丰满,就得从小处下手,既不能当面替贺华得罪了继母和弟弟,也得表现出他这个管家对大少爷的重视,对家里长幼不分的遗憾。 可是内心戏不容易表现,要不要也学着他们,浮夸一点呢? 他稳稳当当地撂下刀削面,刚想说点什么,坐在上首的贺劭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跨过他走到贺华和贺栋面前,冷冷地说道:“你回来了,那我就不在这呆着了。贺家和公司都是你的,我才不跟你们搅进这潭……” “阿劭!” 刚才还冷艳地看着刀削面表演的贵妇人忽然起身,脸上的表情倏然丰富起来,一抹眼角就是两行清泪挂下来,疯狂地奔到贺栋怀里大哭起来:“我知道我的孩子比不上你前妻生的值钱,可是我跟你这么多年,帮你照顾这个家、帮你养大了儿子,你不能随便带个孩子就来打我的脸,打我儿子的脸吧?他说他是贺家的长子嫡孙,做过亲子鉴定吗?再说了,就是你的种,谁又能证明他是你前妻生的,不是你在外面搞的哪个小贱人偷偷生的!” 贺栋听得脸都青了,恨不得拿线把她的嘴缝起来。可是打老婆又打不过,儿子也是个不听话的拧种,万般无奈之下还是只能劝贺华:“你阿姨她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他一头一脸的汗,眼角也挤出了点儿泪花,可怜巴巴地望向贺华,期望用妻子的粗鄙暴虐衬出他的不得已。有了这不得已,才能解释他当初丢下儿子、气死前妻的行为,更好地骗贺华相信他、依赖他。 他重重地叹了一声,任由妻子在怀里连哭带打,愁容满面地望向贺华—— 结果看进眼里的却是个鲜艳夺目的后脑勺。 他和夫人的算计也好、演技也好,都被贺劭满头吹成了杀马特式的直竖长发挡住了,根本就没落进该看的人眼里。贺夫人是演给读者看的,当然不在意贺华感想如何,可他的表现都是要给贺华看的,这孩子没看见,他不是白在这酝酿感情了吗? 贺栋一怒之下,伸长手臂往贺劭头上狠狠拍下去,喝问道:“你不是要办演唱会吗,挡着你大哥干什么?” 这巴掌却在没进头发里半尺时就被人挡住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到肉声响起,贺劭抬眼看了看穿过自己长发的贺华的手,倔强地说道:“不用你管我!” 贺华收回手来,揉着上面的红印子,包容地笑了笑:“嗯,我不是管你。父亲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的,我这个外人当然不该伸手。但我现在不是插手你们的家事,只是以一个字母饭(abc47粉丝)的身份,保护我偶像而已。” 字母饭? 偶像? 贺华本就因为浓烟熏显得特别大的眼猛然瞪得更大,几乎赶上漫画人物了,不愧是日本整回来的视觉系美少年。贺华顺便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被贺栋压塌的头发,掏出手机来,给他看了屏幕上abc47新发唱片封面做的屏保。 “我在创业园里工作,自己公司的员工也好、周围同事也好,好多都是abc47的粉丝呢。我一直没敢告诉他们我能和偶像搭上关系,现在能不能看在咱们在一起看了刀削面表演的份上,给我签几个名字?” 贺栋脸上没上眼影、鼻影、遮瑕的部分“轰”地红了。双拳攥紧又放开,眼神从他身上一触即离,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掏出张组合的合影来,签上名字就甩到了他怀里:“拿着这张快走吧,以后别来烦我,我也不会替你找他们要签名的!” 贺华小心地接住合照,拿过来仔细认了认那个龙飞凤舞的名字,露出了个满足又幸福的笑容:“有这个就够了,我在abc47里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主唱。” 贺劭一张涨红的脸还没白回来呢就又红了,猛地倒退一步,不知道踢着了什么东西,身子忽然歪了歪。贺华伸手过来扶他,还没碰到他的胳膊呢就让他一把打开,又自己站直了,低着头叮里咣啷地冲出了大门。 贺夫人尖叫了一声“劭劭!”跟着往外抢了几步,然后又折回去冲着贺栋狠凿了一顿:“都是你从外头带来这野小子把我儿子气走了!你去把劭劭追回来,这才是你的大儿子呢,放着亲儿子不要要这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假货……” 她这边骂着,老管家就忧心忡忡地上来表现了:“大少爷,夫人的脾气不太好,发起怒来连老爷都要包涵,不如您先跟我回房间休息吧,一会儿我叫人把饭给您端上去。” 贺华看他们夫妻吵架正看得上瘾,倒也听人劝,温顺地对管家笑了笑:“那好,我在这听着也是有点不合适,还是回房休息吧。” 跟着管家上楼之后就往右手拐,离走廊不远就是他的房间,里面装修得比他们公司的装修设计图例还出色。 可还没进门呢,一名衣着朴素得像个正常人的年轻的女佣却拦住了两人:“夫人已经给贺华少爷安排好了房间,不是这边。”是走廊尽头一间毫无装饰,连家具都显得破旧的房间。 到底是住好的那间还是差的那间呢?管家和女佣当面争了起来。楼下的贺栋夫妇倒是不吵了——贺华一离开贺夫人就回桌吃饭去了,晾着贺栋有火没处发,愤然冲楼上喊了一声:“是谁在吵,这个家还有人做主吗,都反了天了!” 贺华看着楼下摇了摇头,温柔而不容置疑地说道:“那就住父亲安排的这间,那间做工作室吧,不用吵了。” 管家果然心满意足,仿佛已经受到了大少爷的重用,下楼去给他端饭菜了。女佣本心想妥协,又有点想维持自己的人物形象,于是鄙疑地嘀咕一声:“工作室?是书房吧。不是有个干活的房子就叫工作室哦……”   ☆、第23章 浓墨重彩的回家大戏演完了,贺栋还要挟着刚出炉的父子深情到房间里去看大儿子。 贺华脱了外套、挽着衬衣袖子,正在新书房里量尺寸,准备给自己改装成工作室。贺栋进门看见儿子蹬梯子爬高地亲自干活,活脱脱是个农民工形象,顿时觉着比小儿子那副闪瞎眼的尊容也好不了哪去。 他这么英俊儒雅的成功人士,怎么能生下这样的儿子来呢?好好地当个能让人骂“你不就脸长得好看点吗”的白莲花小弱受不行吗! 他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贺华也看出来了,收起卷尺,从梯子上爬下来招呼:“我想打个书柜,忙着量尺寸,没注意您进来了。找我有事吗?” “没事父亲就不能来看你了?”贺栋亲手替他把袖子放下来,系上衬衣胸口的扣子,慈爱地笑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家具告诉管家,让他找人来订做不就行了,何必自己动手呢?现在你已经不是小门小户的孩子了,咱们贺家还没到需要自己动手做家具的地步。你呀,在外头吃了太多苦,父亲想起来就伤心,舍不得你再出去累死累活地创业。你就当孝顺父亲,留在家里好好享受几天贺家大少爷该过的日子行吗?” 贺华低头系着袖扣,猛一抬头,露出一双能包容世事般深湛的眼睛,含笑看着贺栋:“我公司新接了桃源小区的公寓设计,暂时离不开人。等把那边的现场工做忙完了,我这边工作室也装修好,我就能在家里指挥工作,到时候再留在家里陪父亲吧?” 那可不行。自己匆匆忙忙地把贺华接回家来,不就是为了阻断他的事业,让他没机会翻出自己的手心,怎么可能再放他出去?贺栋笑容更加深刻,拍了拍他的手臂,劝道:“一个小公司而已,也值得你这么忙?我从总公司调几个人帮你,你就留在家里先学学礼仪,等到你和小劭过生日时,父亲就给你们办个盛大的宴会,让全帝都的人都知道贺家的继承人回来了。” 贺华好脾气地点了头:“既然父亲不愿意让我出去,那我就留在家里装修书房吧。墙面地板倒是可以让人做,不过有些小的装饰我想亲手弄,父亲能不能叫人给我找些好木料来?不要求紫檀酸枝什么的,普通点的黄杨木就行,我想雕点儿小摆件。” “行啊!”爱雕什么雕什么,只要老实呆在家里不出门就行。他回身就让管家给贺华弄了木头来,又叫了家里常用的帝业装修公司上门干活,连家门都不想让他迈出。 贺华也就窝在家里拆改房间,装修工作室。具体装潢有别人去做,他自己则电话遥控公司运作,工作之余就是拿了块管家送来的黄花梨木,亲手锯出个和笔记本一边长的等腰三形来。有了外廓之后,再用刨子仔细找平了,砂纸、皮毛一遍遍研磨抛光,打磨得圆润剔透。 工艺是挺细致的,但是外形嘛……就连一心要哄住他玩物丧志的贺栋,面对这雕件也只能说一句:“真是横平竖直,做得挺规整的。” 贺华敷衍地笑了笑,指尖摩挲着打磨得光滑的木块。等贺栋确认他爱上了雕刻艺术,再也不想盯着他了,才架平了其中一面,拿出凿子和锤子,一下下敲出雕花。这个花纹并没有底图,下凿子时也仅凭眼看,雕了半天也只凿出一条粗长的竖线,和紧挨着竖线的、并不完美的半圆。 趁着贺华闭关在家里练雕工,贺栋就开车去创业园参观了他的光环公司——公司总经理已经换成了他从贺氏挑过去的公关部总监简宗。简总监从年轻时就在他手下工作,工作能力和忠诚度都无可挑剔,而且精通办公室政治,把贺华的心腹排挤出去就像喝水这么简单。或许再过些日子,他还能允许贺华回这个公司,可到那时候公司早就该由简宗一手遮天,就算他再回去也只能当个被架空的总经理了。 贺栋得意扬扬地上了十五楼,一进门就看到了让他堵心的茱莉,和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巡视的钱韧。他的嘴角一秒钟就压下去了,打电话把简宗叫出来,拉出安全门下了半层楼梯,从门口看不见了才质问道:“你是怎么干的,怎么还让那女人在这儿指手划脚?” 简宗陪着笑脸答道:“您不是叫我到贺总的公司来帮忙吗,我当然是听贺总的安排,他让我干什么干什么啊。他只让我负责管理和宣传推广方面的事,人事这边我也插不上手嘛。” “我派你来是给他打工的吗?你在公关部干了这么多年,对付这群岁数能当你儿子的毛头小崽子,你跟我说你对付不来,插不上手?”贺栋眼里压着暗火,咬牙切齿地问他:“我都把贺华留在家里不许出门了,你就收拾利落不了他这公司?行!我就当你水平不行,斗不过那个小丫头,人事你不管了,业务上插得上手吧?我要这公司从此不能再有新业务,成不了我贺氏的,就把它给我毁了!” 简宗无奈地笑了:“贺总您是这么说,可我已经是光环的业务总监了,当然得为贺总看好了这摊子,哪能再听别的公司老总的话呢?反正现在读者看不见,我跟您说句掏心置腹的话吧:贺氏集团以后肯定是大少爷的,二少爷去混娱乐圈是他聪明,您也跟孩子学学,别越老越固执,自个儿往坑里跳啊。” “你!”贺栋像是头一天认识他似的,仔仔细细、冷冰冰地打量着这位昔日下属,压下怒火问道:“你就这么确定我对付不了他?” 简宗叹道:“我已经问过亚洲关爱炮灰组织的雷老师了,他说我跟着大少爷就等于蹭上了主角光环,肯定要一步步往上升的,为什么非要自寻死路呢?您好歹还是个反派boss级的,又有亲爹光环在,怎么折腾也死不了,我可就是连面书里露面的机会都没有的路人甲,没有那底气跟主角对着干啊!” 雷老师!又是雷老师!这群人把雷老师捧得跟神似的,可他能干什么?他不就是个骗子嘛,连杀主角的方法都想不出来,问了他有什么用! 贺栋想起自己差点被骗走的六十块钱咨询费,气得浑身哆嗦,扯着宗简就往楼上走:“走走走,我跟你看看去,我倒要看看那个雷老师有什么天大的本事,把你说得连前途都不要了,甘心地蹲在这么个小公司里干活!” 话音刚落,迎面就传来了一道带着笑意的回答:“雷老师当然是人生导师,岳父您岁数也不算太大,怎么不上上网,了解了解雷老师挽救了多少炮灰的命运呢?” 呸!谁说他不上网……不,谁是你岳父啊!贺栋猛然抬头往上看,就见到安全门外站着一个从头到脚打满了“风流”tag的年轻人,一双桃花眼微眯起来,十分不长眼色地冲他笑道:“岳父您怎么来了,我还打算上您家里求婚去呢,您什么时候把儿子嫁到我们家?” “钱韧?你心里不是有白月光了吗,在意贺华干什么?”贺栋停下脚步,冲安全门外扫了一圈,皱着眉强硬地拒绝了他:“你死心吧,我儿子怎么能跟你这个渣攻在一起!” 钱韧随手关上安全门,笑眯眯地拾阶而下,硬着逼得贺栋节节倒退。简宗看见有人来救场,连忙对钱韧打个招呼,甩下前老板就转身上楼了。他上去之后,钱韧就不客气地按住了贺栋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贺总言重了。我是炮灰渣攻,您也是渣爹啊,咱们俩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当着我的面您就别又当又立了。” 贺栋脸都快气歪了,咬牙问他:“你跟贺华又不是真心的,将来结果也不怎么样,为什么还非照着剧情走不可?我把他关在家里,你帮着白悦珖跟郑功在一起,彻底抢占贺华的戏份,这样读者就会要求换主角。只要贺华没了主角的身份,咱们还用战战兢兢地担心他黑化,怕他报复吗?” 钱韧面不改色地听着他的话,听到最后也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声:“贺总啊……你还是图样图森破了。你怎么知道贺华什么时候黑化,什么时候重生呢?没有知识就不要作死,反正我听雷老师的听得挺好,您老愿意作死就自己作去,雷老师可告诉我了,您现在干出这事来,正是我英雄救美刷好感度,把他和他的公司从渣爹手里保全下来的大好时机。” “雷什么老师!他就是个骗子!”贺栋咬牙切齿地撞开钱韧,冲到简宗办公室里就要翻他的电脑。办公室里的小女生都吓坏了,当场就有机警的飞奔出去叫保安,贺栋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噼里啪啦在键盘上一通狂按,打开了pets亚洲善待炮灰组织的微博页面。 还是熟悉的背景,还是熟悉的布局,但粉丝已破了十万,随便一条微博都有几千的评论和上万的转发,俨然已是个著名的营销号。简介里也多了一句话:“工作室已开通市话费咨询电话,不方便上网者可拨打电话400-000-0000,无人接听时可直接留言,将于48小时内回复。”   ☆、第24章 今天一早我就接到了主角父亲的咨询电话——当然不是主角的亲生父亲,而是养父。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恐和信赖,急急忙忙地问我:“雷老师,贺华给我打电话,说是认回了贺家,让我上帝都来见见他亲爸爸,你说我能过去吗?好容易才平平安安地把他送走了,这又有我的事,我们一家心里都很不安啊。” 我看他是被主角黑化吓怕了,其实到目前为止都还没这趋势呢,这都纯粹是自己吓自己吓的。对于这种客户,回答他们的问题还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安慰情绪。 于是我将声音放柔和了些,安抚他道:“我给你分析一下情况:主角之前一直没叫你们来过,现在认回帝都贺家,自己的事业也有了一定成就,为什么会突然叫你们上京呢?肯定是为了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至少是给抚养费,要么就是看你在工地打工辛苦,让你在他的公司工作。你们只要继续维持口嫌体正直的亲密家人态度就行,不用想太多,主角还没黑化呢。” “哦哦……我明白了,那我就买票去,带着老婆孩子上贺家看他。要是他亲爸跟后妈对他不好,我们一家子也得给他撑住了,让人家知道他是有娘家的!雷老师,你教得真好,要没你贺华现在能还认我们吗?早恨死我们了!” 他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了,吭哧吭哧半天,突然夸了我一句:“雷老师,你不仅说得好,声音也好听,就跟动物世界似的。我一听您说话就好像能看见非洲大草原上一群藏狐跑来跑去……” “呵呵。没什么,这就是我的工作,不值得这么感谢。”这么一说我也满脑子都是非洲大草原了,赶紧截住贺父的想象,挂了电话。 哦,忘记说了,我前些日子申请了400电话。本想申请800免费电话的,可是又觉着话费支出太大容易引人注意,还是选了400。电话咨询对我这个咨询师的要求就比隔着网线更高了,不仅咨询建议要有条理、要实用,声音也要温柔舒缓一些,好引导对方释放紧张情续。 其实要调整声音也容易,只要采用鼻腔、胸腔和后脑三个部位的共鸣,再适当调整发声位置,多加练习,声音就能浑厚低沉,更容易让人信赖。 所以自从开通了电话咨询后,来找我咨询的客户越来越多,淘宝店的收入又增加了一截。其中最土豪的当然莫过于霸道总裁炮灰攻,有事没事就要买个最贵的咨询套餐图安心;剩下的则是背负着主角渣爹秘密任务去打压主角事业的人,与主角有生意往来的人……总之越是心虚的人越舍得在我这花钱,几乎是把我当成了心理咨询师来用,所以我也得提高工作水平,才对得起人家砸下来的钱不是? 我撂下电话打算接着看书,没翻几页电话又响起来了,接起电话来又是主角的父亲——这回是亲生父亲了,开口就问我:“你怎么蛊惑简宗和钱韧的,他们本来都应该是我的盟友,怎么能背着我跟贺华搞上了!” …… ========================================= 雷老师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开的是炮灰生存质量提高改造工作室,您自己作死我拦不住也就算了,别人不想作死的,我当然得教他们走最平稳的阳关大道啊。” 他开的免提,钱韧就在旁边帮腔:“雷老师说得多好啊。您听雷老师的声音,有没有感觉像听新闻联播似的,灵魂都得到升华了?” 贺栋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质问钱韧:“这就是你说的人生导师?你看他这态度,我还从他店里买过六十块钱咨询套餐呢,一点用也没有!” 钱韧听完之后不仅没同情他,反而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他:“您就是买了最便宜的咨询套餐之后还打差评,要回咨询费的那个极品顾客啊?我就说我天天刷雷老师的淘宝页面,别人都给五星好评,怎么就出了个打差评的不讲理顾客呢。” 啧啧。 钱韧鄙视的眼视,轻蔑的态度,无一不在刺激着贺栋。这刺激反倒叫他老当益壮的头脑越发清醒,扒拉开钱韧,拿起话筒问了一个要紧的问题:“钱韧怎么知道我要对付贺华的,是你告诉他的吧!” 雷老师无辜地答道:“剧情就是这么发展的,我告不告诉他,大家也都知道你是反面角色啊。” “难道我之前想杀了贺华嫁祸给黑社会的事你也告诉他了!” “……我是没有,不过你现在告诉他了。”雷老师的声音低沉好听,但也听得出无奈:“我是很注重客户隐私的,您别这么疑神疑鬼,发生在主角身上的事不都已经写进书里了吗?作者和读者都知道了,我说不说有什么区别。” 看看!这不就是威胁吗,居然还有人把这个所谓的老师当好人,回去他就让人查查这个400电话是哪儿的,非把这个人找出来不可! 他怒气冲冲地往门外走,钱韧这个背叛了反派阵线的炮灰攻却从后头拉了他一把,眯着眼笑道:“岳父大人,感谢你牺牲自己来成全我,我会尽早去您家里把贺华接回来的。” 门都没有! 不过是个区区炮灰攻而已,凭什么炮灰受也非他不可,雷老师也帮他支招?等他回去就拆穿钱韧的真面目,让贺华自己拒绝,我看谁还能把主角从贺家带出去! 他急匆匆地推开钱韧、避开女员工叫来的保安,开车回到家里,进门就直上二楼,闯进了楼梯尽头那间书房。贺华正不知给谁打电话呢,看到他怒冲冲地闯进门,就跟对方说了句:“我这边出了点事,咱们下次再聊吧。” 挂上了电话,注意力却还放在电脑上,对他这个父亲竟也像外人那样敷衍和不在意。 贺栋这一上午被雷老师嘲讽、被钱韧恐吓,还差点被保安拖出去,受到的打击难免都压到贺华头上,见了他再也装不出慈爱的好父亲的模样,脸色阴沉地说道:“给朋友打电话哪。不是爸爸说你,你现在年纪还小,不该这么早交男朋友,特别是像钱韧那样的——你知道他在外头有个心爱的白月光吗?” 贺华站起身来,神情略带几分紧张和羞涩,那身高却像一树冷杉似的已经能遮住晒到贺栋头顶的阳光了。他的态度也像身高一样,怎么低头都低不到能进贺栋眼里的地步:“父亲您说什么呢,贺氏不是要和钱氏合作吗?我和钱韧在一起,正是两家合作的最好筹码,这个管家都跟我说过了。其实我也早就和钱韧在一起了,您不用为了我放弃两家公司的合作。” 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怕你……贺栋的眉头已经皱得打不开了,他儿子却是没心没肺地走到面前掏出了手机。 难道这小子也找了雷老师?雷老师不是只管炮灰的事嘛,怎么连主角都管了?要是雷老师把他的阴谋告诉了贺华,那他还有什么好下场!贺栋心里翻腾着无数问题,却死死憋着一句也不敢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开了手机照像功能…… 嗯?照相功能? 难不成贺华是想跟他合影了?可他这身衣服刚才在创业园跑了几步弄得有点皱了,应该换一套,再弄弄头发…… 他脑中胡思乱想的时候,贺华已经打开了存在里面的照片,一张两个年轻男人亲密接触的大头照赫然显示在他贺栋眼前。仔细看看,离他近点这个分明就是刚刚气了他一顿的炮灰攻,而远些模糊些的那个也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这难道是你?”贺栋简直不敢相信,“你照这个干什么!听爸爸的话,跟钱韧这个渣攻断了,爸爸以后再给你找个好男人……不,不对,这人怎么看着比你受呢,是我看错了还是怎么……” “父亲你别看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看身高。” 是啊,白月光那残酷的小身高,不穿十公分高跟鞋见不了人,穿了十公分也不能跟钱韧一边高,所以这个肯定是贺华了?照片是谁照的,钱韧吗?现在根本不到他照果照的时候,简直是胡闹,肯定又是那个混蛋雷老师挑唆的吧! 贺华收起手机,淡定地劝他:“父亲,这种照片不只一张,您还是以公司和贺氏的名声为重,先定下我和钱韧的关系吧。毕竟我们两个的关系公开之后,就算有什么照片流出来,也不会太惹人非议了。” 贺栋还是不死心,坚决摇头:“这种事你听爸爸的,不用担心他威胁你。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被流言击倒——大不了咱们就呆在家里,贺家又不是养不起你。等个两三年的流言过去了,再交更好的男朋友!” 贺华按在他肩头的手稍稍用力,笑容温暖如阳光,却让贺栋眼前一阵阵发黑:“父亲您多虑了,我不是这么受不了打击的人。过几天我养父母一家就要到帝都来了,我还得安排他们的住处和工作,有这么多事要干,哪还顾得上外人的龌龊念头呢?” 第25章 新增入V公告 贺华想逃出他的掌握?这会不会也跟雷老师有关,是不是也是雷老师挑唆的?这边让贺华对他不信任,那边借着钱韧和贺家给他施压,暗地里可能还联络了贺华外家的人——就是为了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什么老师,就是个骗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亚洲关爱炮灰组织”,上哪关爱了?他这个炮灰已经活得如此艰难,谋划点儿翻身的法子,这个该死的雷老师竟然还要跟他过不去…… 既然雷老师不仁,也不能怪他不义了。贺栋沉着脸走下楼,叫住了在贺华回家那天表现如常,并没争抢着在读者面前现眼的管家,将这至关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替我找个好的私家侦探调查雷老师真正的身份,你这边再买他一个最贵的咨询套餐,记录下咨询过程,然后报警告他诈骗!” 什么?管家心头猛地一震,不敢相信自家老爷竟然想出这么残酷无耻的主意。可他转眼之间又想到,老爷既然有了这念头,他不做的话总会有别人做,倒不如他亲自寻人,还可以帮雷老师通风报信,以免他真的被人肉出来。 至于报警说人家诈骗什么的……老爷脑子一热想想就得了,就是告了警方也不会立案的。 他表面不动声色,点头答道:“我知道了,老爷放心,我这就去找私家侦探调查。” 贺栋对他还是很信任的,也懒得在雷老师这等没后台的砖家身上浪费时间,安排下去这事之后,就叫司机开车送他去见白悦珖。 他走了之后,在旁边偷听的张姐立刻蹿了出来,坚定地把他拦了下来:“关管家,难道你要背叛雷老师?你忘了是谁给你指明了和主角相处的道路,把你从跟着老爷一起炮灰的必死境地救出来的吗?” “不……”老管家大义凛然地摇了摇头:“我主动接下这件事,是怕老爷在外面找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危害雷老师。只有把主动权控制在我手里,才能提前通知雷老师,让他早做提防!” 两个革命同志在这一刻紧紧地团结在了一起,回到后面佣人住的小楼里,紧张地打开电脑给雷老师报信。 等了没多久,雷老师就在他们的私信下回复道:“我没必要主动配合他的好奇心,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就让他们查吧。我早在大学期间就拿到好几本咨询证书了,不是那种见不得光的无证咨询骗子。” 管家和张姐既激动又莫名地感到自豪,仿佛雷老师的咨询证书就是他们的荣誉似的,连忙回复道:“雷老师你放心,贺董这边有我们敷衍,尽量不会打扰您的正常工作生活!” 雷老师真是位无私无我、一心为改善炮灰生活而献身的人物,就算真让私家侦探查到了他的身份,他们也一定得阻止老爷对他不利! 在管家进一步向雷老师投诚的同时,贺栋也找到了白悦珖回国后开办的唱片公司,借口想给贺劭发新专辑,把白悦珖堵在了办公室里。 白悦珖叫秘书从外面关了门,坐在大班台后面冷冷盯着他,眼中含着淡淡的不屑:“想不到啊贺老板,你连一个被你关起来的亲儿子都对付不了,居然又要找上我了?” 贺栋笑得格外慈祥:“白总说什么呢,我和贺华父子情深,何必要对付他?我这趟来与其说是为了自己,不如说是为了白总——白总知不知道有个叫雷老师的人到处诈骗,已经骗得钱韧成了他的脑残粉,为他一句话就非要和贺华在一起了?” “什么?”白月光的眼睛蓦地瞪大,脑子里浮现出了和钱韧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越想心里越烦乱,脸上却渐渐恢复了平静:“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雷老师。可是他也没让阿韧干什么,不就是顺应剧情吗?这也不算骗他。” 不过他之前还真没在意,仔细想想,能让钱韧一口一个雷老师的叫着,出点什么事首先不是来问自己而是上网咨询,还夸那个雷老师声音好听、是他的人生导师……种种痕迹划过心头,在白悦珖心头凝成了深重的危机感。 花心风流渣攻的人品不能信啊!要不是他深知设定和剧情,不管钱韧过尽几千帆,最后的真爱还得是他,他也不会这么尽力争取这段感情。 这个雷老师,他也该了解一下了。 他稍稍坐正了点,问道:“贺董是想让我帮你查这个雷老师?” 贺栋得意地笑了笑,轻轻摆了一下手:“这种小事我早就安排人去办了,哪用得着劳烦白总?我只是想让你帮个忙,劝钱韧断了把贺华带走的念头,不然的话打击打击贺华,让他知道自己比不过你,能老实在家待着就行了。” 白悦珖双臂环胸,淡然眨了眨眼:“贺总要是有这个意思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你既然让我给贺少发专辑,那我们公司总得替abc47开个发布会,到时候我会邀钱韧到场,你也把贺华带过来。在会上我和钱韧正式宣布确定关系,也让他当面拒绝贺华,事后再流出几张照片去,他不就没脸再见人了吗?” 这样……成吗?贺栋脱口说道:“贺华参加发布会的这件事必须保密,不然那些雷老师的粉丝把你的打算捅到雷老师那儿,他不定怎么帮着贺华搅合呢!” 白悦珖眼波流转,露出一道极为自信的笑容:“我从知道主角要黑化报复那天就安排好了,之前没用到那个东西只不过是觉着不到必要的时候。你说的也没错,有些事就该掐灭在苗头上,免得别人又有了新底牌!” 贺栋也想问问他有什么底牌,可是白悦珖不愿意说,他也没法强问出来,也就抱着一丝期待、一丝忐忑回了家。想到和白月光订下的攻守同盟,他也不用看贺华看的那么严了,叫过人来温和地说道:“你弟弟又签了份唱片合约,那个公司要给他们组合开个签约会。我记得你也是他们的粉丝,等到那天你也去跟着见识见识吧。这两天我叫司机带你出去买几件新衣服,想去哪逛逛就去逛逛,只要别惹出事来就好。” 贺华温顺地答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养父母就要过来了,父亲要跟他们见一面吗?” 见这群只有一两章戏份就消失了的炮灰干什么?贺栋心底鄙夷,表面上却一丝不露,和蔼地摸了摸贺华的头:“我还要忙公司的事,你带他们好好逛逛帝都吧。钱就从管家那支,也算我感谢他们替我养大了儿子了。” 他既然这么说了,贺华就叫管家帮他订了酒店安置贺父一家,让他们安心在帝都过寒假,开学之后再回去。他还带着一家人去买了衣服,特别是给贺华照着金刚鹦鹉的品味打扮了一通,摸着他唯一不够炫酷的黑色短发说道:“我另一个弟弟就是abc47里的贺少,过两天他要换个公司出新专辑,我带你去参加他们的发布会,顺便帮你要几份签名。” 贺棣在他手底下一直是战战兢兢地,又要摆出不耐烦的表情,脸色自然好看不起来。可听说娱乐圈新生代偶像居然就是贺华的亲弟弟,那份紧张立刻被激动冲淡了,破天荒地ooc了一把,抓着贺华狠狠晃悠:“你说是真的?我能见着贺少他们?还能要签名?” 贺华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我能过去,无论想带多少人都行。你有在帝都的同学和朋友吗,大哥到时候开车接你们。” “大哥!”贺棣已经不管什么人物形象了,一头扎进贺华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你真是我的亲哥!我在这没同学,你带我自己去就行,不过到时候能帮我多要点签名和合影吗?” 贺华抱着从没这么亲近过的弟弟,嘴角也挂着满足的笑容,拍了拍他的后背:“别光顾着高兴,咱们也挑买点礼物给他们吧,算是粉丝的心意。” 到了白悦珖安排的日子,贺栋就盯着儿子早早上车出门。贺劭是跟组合的人一起从公司过去,贺华就叫司机先去酒店接了贺小弟一起吃晚餐,吃完之后小弟又换了和偶像品味相似的衣服,抱着半人高的轻松熊布偶,两人一道上车去了举办发布会的帝都大酒店。 两人甫一进门,贺棣就被会厅里衣香鬓影、明星云集的场面吸引住了,一双眼左看右看,手里攒着签名本和礼物,一时忘了新偶像abc47,眼神直接奔着从小学就喜欢的女神就粘上去了。贺华的眼神倒好使,在这么多人中一打眼就看到了依旧冷漠骄傲、色彩靓丽的亲弟弟,带着养弟过去送礼。 贺少远远就看见一个和自己同样出色的少年过来,身边还有人抱着个半人高的玩偶,却没想到是贺华来了,还以为是哪个走和他们相似路线的不知名新人偶像,神情依旧高冷桀骜,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 偶像就是这么炫酷,粉丝们只会以此为荣,绝不会受点打击就知难而退的。贺棣连忙从大哥怀里拿过巨熊,艰难地歪着头从熊屁股后面露出半张脸,笑得生涯无悔:“贺少、evan、迪宝、赫俊,我是你们的粉丝!今天能来参加这场发布会,亲眼见到你们,是我一辈子的荣耀……” 粉丝! 不是新人啊! 能出席这场合的粉丝,必定都和投资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态度可不能一样了! 四位偶像中有三位立刻一改高冷,亲切地收下玩具,主动给他签字,还让经济人帮他们合影。唯有贺棣从轻松熊易手那一刻开始,注意力就都放在了贺华身上,直接拽着他跑到没人的角落里躲起来说话。他的脸皮绷得紧紧的,眼神微微闪躲,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我可没请你,你非要来我也不会谢你的。还有,送个轻松熊是什么意思啊,都是哄小孩的东西,谁愿意要……也就你才会挑这种东西!” “是,都是我挑的不好,我以前没见过偶像,不知道送什么合适。”贺华笑了笑:“不过我想着,粉丝对偶像最大的支持也不是这一两样礼物,而是尽力让更多人认识他,喜欢他……”得到更多发展机会吧。 他的目光越过弟弟的肩膀,正对上了不远处穿着白色西装,头发吹得高高的,正一手挽着钱韧、一手向他举杯,笑容沉静美好的白悦珖。 第26章 白悦珖劝走了钱韧,主动向他们俩走过来,对贺劭温言笑道:“发布会马上要开始了,贺少还得上台讲话呢,还是别在这耽搁时间了。我倒有点事要跟贺总谈,不知贺总愿不愿意给我面子?” 贺劭回头看了贺华一眼,似乎想留下,贺华却摆了摆手,劝他:“白总说得没错,你一会儿还要上台呢,别在这耽搁时间了。” 贺劭担心地看了他们俩一眼,终归还是在大哥的眼神示意下离开了那里,留他们两人单独说话。贺华目送他离开,然后笔直地走向大厅远处一个角落,目光连蹭都没蹭到白悦珖身上,后者则一脸智珠在握的神情,轻松地跟了上去。 窗外夜色深沉,玻璃就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大厅的景致。这两人站在窗边,身高差相仿佛、长相也有相似,只是服色一白一黑、发型一高一低,与窗户上映出的两道身影虚实相映,构成一道精巧又诡异的景致。 白悦珖首先开了口:“贺总也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吧?你也不必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不在乎的模样,我知道你恨我,就像我恨……” “我为什么要恨你?”贺华倚在墙上看着他,眼中是单纯的疑惑,眼瞳乌黑清澈,完全看不出作伪的痕迹:“我和你才见过三面,前两次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为什么会对你有恶感呢?” 白悦珖脸色沉下来,冷冷地说道:“你要是不想知道,那我就提醒你一句——为了钱韧。你能为了钱韧恨我,我就有更多理由为了他恨你。我才是他心底的白月光,他先喜欢的和真正喜欢的人都是我,凭什么你一出来就成了正牌,我倒算是第三者了?” 贺华无辜地看着他,哪怕个子高了、气场man了,这么安静看人时还是有一份不沾滚滚红尘的纯净温柔。白悦珖从窗上倒影看到了自己略见狰狞的神色,再对比他这仿佛白莲花般的模样,越发觉着堵心。似乎是嫌他堵心得还不够,贺华又在他身后开了口:“可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相信我会为了钱韧恨你。相比起钱韧来,我对你的好感更多——”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白悦珖身边,伸手托起他的脸颊,诚恳地说道:“我怎么可能讨厌拥有一张这么符合我审美的脸的人呢?” 你自恋啊! 白悦珖惊愕地盯着他,恍惚得都忘了把自己脸上那只手扒拉下去了,却只看出他眼里一片真挚。 而且经他这么一提醒,他居然也觉着贺华这张脸越看越顺眼了……难道是他这两天操劳过度,眼睛近视了?还是说和精神病人在一起就容易被影响,自己的脑回路也要有什么问题?他左思右想了半天才发觉自己脸上还贴着一只粗造的大手,连忙一把拍开,深吸了几口气,找回了自己跟他说话的初衷。 他跟贺华之间最大的问题是钱韧,是真爱的地位,不能被他说两句就转移了注意力! 白悦光的脸色再度平静下来,右手伸到口袋里,抬起下巴冷冷地说道:“我叫你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听你狡辩,而是要让你知道,在这段感情当中,真正的第三者,是没领证的那个。” 他决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书递到贺华眼前,可见是满纸英文,抬头印着两个首字母大写的单词:“” 他右手按在胸前,手腕上的表盘若不经意地对准那张结婚证,笑得眉眼弯弯,说出了身为书中人绝不该在出场时说出的那句话:“就算你是主角又能怎么样?” 贺华眼中掠过一抹震惊之色,白悦珖挑了挑眉,和他相似的脸上笑容勾起一抹恶意的微笑:“钱韧是属于我的,一会儿我就会上台宣布我们俩已经结婚了,他也绝不会在人前不给我这个面子的。而你呢,从今天开始就再也没有跟我抢他的权力了,你懂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嘴唇几乎压到贺华耳边,自从开文时起就压在心头的重负随着这一声声诛心之语化开,脸上也露出了灿烂如春光的笑容。 找那个雷老师有什么用,小心翼翼地捧着主角有什么用,终究不如自己亲手扇脸来得痛快!主角就算以后黑化了,也是个抢人男票的小三儿,在他面前永远挺不起腰杆来! 他正想得高兴,手里的结婚证不知什么时候被贺华拿了过去,仔细观摩了一会儿,问道:“我来到帝都之后不久就遇上钱韧了,他一直在帝都工作,而你直到两三个月之前才回国,他什么时候跟你去结的婚?” 哼,你以为美国就没有办假证的吗?要不是剧情安排,他早就把钱韧拉到美国结婚去了,连假证都不要——反正钱韧对他的爱是作者盖章的深,能跟他在一起怎么还会要个替代品呢? 白悦珖闭口不答,脸上的得意劲儿还是掩不去的。 贺华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毫不在意地问道:“就算你们找时间去领了证吧,可又能怎么样呢?” “什么叫‘能怎么样’?你没看到那是结婚证吗?你现在站在我这个钱韧的合法妻子面前,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呵。”贺华轻笑一声,随随便便地叠起那张结婚证往他口袋里一塞,懒洋洋地说道:“可是我们国家并不承认同x恋婚姻,你这份结婚证在国内没人承认,你们俩的夫妻关系也不受保护。” 白悦珖忽然微笑了起来,充满同情地看着贺华:“你还不死心吗?可是不死心也没用。明天我和钱韧当众宣布婚讯的视频就会传到各大门户网站,今晚咱们俩的谈话也会夹在这段宣传视频里。到时候全国人民和读者都会知道你是在知道我们已婚的情况下蓄意插足……” “说得好。”贺华不怒反笑,目光冷然:“既然你这么希望我蓄意,那我就蓄意一次给你看看!” 他猛地出手钳住了白悦珖的腕子,另一只手把他推到墙上,跟着整个身子都欺了上去,低头吻住白悦珖得意微笑的嘴唇。 白悦珖都吓傻了,嘴唇无意识地张着,正好方便贺华更深地侵占。今天他的高跟鞋穿得够高,整个人被人怀在墙上,一簇高耸的头发露出来,随着他的挣扎动作摇摇摆摆,活像贺华头上又长出个头来。幸亏台上的abc47开始表演,没人注意他们这边,不然当场就能流传出一个都市灵异传说。 直到白悦珖停止挣扎,无力地倒在他怀里,贺华才慢慢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银丝,垂眸笑道:“我本来是没想过要插足到你们两人当中的,可你们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撩拨我,让我想不收拾都不行呢?” 白悦珖叫他亲得眼神都呆滞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脸色涨得通红,咬着牙根质问他:“你要干什么!我是你情敌,你是个白莲花弱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难道不怕钱韧看到……” “不怕啊。我这不就是在用亲身体验告诉你,一张不知哪来的结婚证,对我来说其实什么用也没有。”贺华神清气爽地笑了笑,粗糙的手指摸上了白悦珖的脸颊,蹭得他的耳垂红得跟滴血一样。大厅里音乐声响得震耳欲震,台上有人唱着听不懂但很难听的歌,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能震翻房顶,可贺华的声音就像电钻一样压倒了一切声音,直钻进白悦珖耳朵里。 “我猜,咱们刚才做的事都被监控拍下来了吧?这一段你也会放到网上吗?我是无所谓的,反正贺家把我带回去就是为了当作换钱的筹码,至于对象是钱氏还是白氏都一样,对你来说可不一样了吧?” 白悦珖恍然大悟:“你威胁我!” 贺华摇头,笑容清雅得一如平常,却不知为什么给人种极强的压迫感:“我从来不威胁别人,只是愿意顺应别人的心愿而已。你特地给贺少发新专辑,今晚还办这么大一场盛宴,不就是为了录下些能让我身败名裂的东西吗?既然你对我这么感兴趣,我也不能让你失望……” 不不不,我不失望!不,我就想失望,我这辈子笑傲苍生只求一败,你就让我失望一回吧!白悦珖拼命伸长脖子往后寻找,恨不得找出一个能救他于水火的人,可惜现在台上开始表演了,根本就没人往这旮旯看。 贺华右膝顶进他两腿之间,用身体压制住他,隔着雪白的西装从他肩头往下细细抚摸。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非礼的羞耻感气得白悦珖眼前发黑,可落在他身上那只手却热得像要把他的皮肤都烧透了,隔着这么多重衣服也能感觉到它每一分每一寸最细微的动作。 肩头、领口、胸骨、心口、腰侧……随着他的手越来越靠下,白悦珖身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少,两腿软得直打颤,恨不得挂在贺华身上。 这哪特么的是白莲花受啊,简直就是披着白莲花皮的一朵猪笼草啊!白悦珖紧咬下唇,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要不是脑子里还绷着一根弦,现在就已经申吟出声了。可是贺华在他腰侧掏摸了半天之后,居然就不向下摸了,反而握住他的右腕往上抬,压到了他脸上。 “是这个吧,手表针孔摄像机?你想录的东西录到了吗?这场宴会只想录下我知道了你们两人结婚之后还纠缠钱韧的证据呢,还是另有安排?” 白悦珖的瞳孔瞬间收缩,心里赫然生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感觉。眼前的贺华态度仍旧温柔,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和刚才差不多,可他却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张俊美而眼熟的脸庞,哑声答道:“没有了……我只想让读者知道我们两人早就已经在一起了,你才是第三者插足的而已。” 他的声音干涩颤抖,自己都觉得可怜。贺华也感觉到了他的软弱,怜爱地抬手擦去他额上滚落的汗珠,笑道:“这么点小事也值得着急,既然你想拍,那就拍到底吧。我这个人就是乐于助人,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能配合。” 他硬是扳着那只手找了个最合适拍照的角度,低下头吻住了白悦珖红肿湿润的双唇,左手直接探到他衬衫扣子之间揉捏着肋骨上那层薄薄的软肉。 ——白月光也是身娇体软易推倒型的,不需要大胸肌。` 第27章 台上abc47的演出已经结束了,主持人正宣布两个公司的经理上台签约合作,其他人都已经上了台,只缺白悦珖一个,主持人连叫了他几声,台下的人也开始四处张望着找他。 白悦珖有心冲出去,可是叫贺华这么折腾了一通,脸红耳热、身上衣服凌乱还不说,两腿之间已经撑起了小帐篷,实在没脸出去见人了。钱韧还主动下来找他,一声声地在场中呼唤,他急得只好像贺华求助,希望他帮自己解决眼下这状况。 贺华回手拉上窗帘,把两人裹在一片黑暗当中,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可千万别发出声音来,不然有人找过来的话,凭咱们俩这姿势、你这副模样,我父亲可就得把儿子卖给你了。” 白悦光用力摇了摇头,眼里还含着几分难以平息的波滔,同样压抑着声音说:“你把腿挪开点行吗……我这儿老让你这么顶着,有点……那个,小腿蹲得有点酸……” 贺华一膝盖顶到他腿间,他只能骑马蹲裆式站着,大腿小腿确实都有点酸。但其实他怕的不是肌肉酸痛,而是那条腿在他两腿内侧时不时地蹭一下,让他皮肤上总是细细碎碎的酥、痒。不只酥他还软,腿一软身子就往下出溜,然后更细嫩的部分就隔着裤子被贺华的大腿顶住,那感觉简直难以形容。 贺华收回那条腿,仍是紧紧把他压在墙边,摸着针孔手表表带问道:“没有红外摄像功能吧?” “没有……”多好啊! 我真是天字第一号傻[bi——]!买了这么贵的东西,现在全用到自己身上了! 他努力绷直腿,深呼吸往后缩小腹,整个身子都拼命往墙上贴贴贴,怎么贴还是跟贺华贴在一起,最后没办法只能开口求他离远一点:“你压着我了,离远点行吗?我拍的东西不会放出去的,结婚证也给你(反正也是假证),你让我收拾收拾,不然我一会儿没法出去见人!” 贺华摸了摸他高耸的头发,又替他扣好胸前的扣子,掸平衬衫,在窗帘透过的微光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终于满意地笑道:“好,这样就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点问题——” “题”字拖着长腔,他的手也迅速落了下去,直到落在一点微凸的部位才停下来,笑容纯良得就像学雷锋做好事时正好遇到电视台采访:“这里也帮你解决了吧,不然白总一会儿怎么出去招呼客人呢?” 指尖在白悦珖小腹上轻轻划过,捏住了藏在门襟后面的一小片金属,然后利落决然地往下拉。 “嗤啦——” 白悦珖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牙齿轻轻战栗起来,整个身体和灵魂都被另一个人的手接管过去,抬眼所见无非是模糊的暗影,以及深印在脑海中的,那副和手中动作完全不相干似的清明神色和温柔款款的笑容。 我错了。 我应该相信钱韧,跟他一块找雷老师咨询了再出手对付主角的。 湿凉的纸巾覆上他的身体,在他模糊地失去意识之际,脑海中莫名地浮出了“雷老师”这个名字,然后就沉浸在灵魂出窍般强烈的快丨感之中。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飘窗上,衣服收拾得整整齐齐,关键部位一点湿意都没有。 唯有右腕上那只手表摄像机不在了。 里面录的东西绝对不能流传出去!可是从贺华手里要回来……问题是他敢吗?就算他敢,这武力值对比过大,抢都抢不回来啊…… 或许应该找保安,可是那些保安的胆子比钱韧还小,这种得罪主角的事谁愿意干呢? 台上笑语连珠,台下人声鼎沸,白悦珖独坐在冰凉的飘窗上,饱经欧美资本主义文明熏陶的大脑里忽然浮上一句凄凉哀婉的古诗:“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终于有人发现了他缩在角落里打蔫儿的身影。 钱韧急匆匆绕过半个会场冲到他面前,紧张地问道:“你怎么坐在这了,签约时大家到处找你都没找到呢。刚才你跟贺华说什么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我就说你应该找雷老师咨询,别自己想起一出是一出嘛,万一给他刺激得提前黑化了怎么办!” 在他一连串关心的话语中,白悦珖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眼圈发红,一副肾虚心也虚的模样。钱韧怕自己说太重吓着他了,还想安慰几句,白悦珖却猛地站起来,咬牙问道:“告诉我雷老师的微博地址!我去跟他咨询!” 他甩开钱韧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出口走去,走到半路却忍不住回头,目光在大厅里逡巡,从台下座椅上那些高高低低的人头里寻找着什么。 钱韧在后头问了一句“看什么呢”,他才像受惊了一样猛地回头,低声道:“走吧!” 签约会结束后,贺华便带着贺小弟坐车回了酒店。小弟这回算是大丰收,光签名就收集了半本,还手机里更是拍了不知多少照片,路上一张张翻开给贺华看,还问他有没有合照,要是有好照片也给自己发几张。 可惜贺华这一晚上只顾着拯救失足青年的三观了,没怎么注意明星,只好跟弟弟许诺,以后再有这机会就拍下照片发给他。把小弟糊开回酒店,自己到了家之后,贺华才发现家里不像平常那样冷清,大厅里正坐着一人满头华彩,衣服却是难得普通的小黄鸡睡衣的少年——看着有点眼生,正是卸了浓妆的贺劭。 “……小劭?”贺华停下脚步,仔细打量那张清淡干净的脸,试图还原他化妆之后的模样。 贺劭一抬下巴一翻白眼儿,感觉瞬间就回来了,揣着手冷淡地说道:“我可不是特地等你,是组合的队友有事让我转达给你那个弟弟……他们挺喜欢这个粉丝的,所以让我跟你说一句,下个月我生日那天的粉丝见面会,他们会给他留票的,能参加就让他参加吧!” 说完了偷偷瞟了贺华一眼,又拿出手机来假装玩了起来。 贺劭的生日自然就是贺华的生日,就在3月18日,到那时候早就已经开学了,贺小弟肯定来不了。不过依贺劭这别扭脾气,所谓邀请粉丝也就是个借口,贺华心知肚明地笑了笑:“贺棣到那时候就开学了,肯定去不了,不过这张票能给我留着吗?我也想参加粉丝见面会。” 贺劭低头看着手机,生怕人听懂似地含糊应道:“你要去就去吧,反正是他们准备的票,谁去都是一样。” 他的头都快扎进手机屏幕里了,贺华应了一声“好”,从沙发背后快步走过,走到他面前时却忽地伸出手,在他洗完澡后不再直竖的头发上揉了一把。 唔,手感比杀马特时好。 无视背后传来的怒吼声,他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办公室里,打开电脑处理白天积存下的工作。这些日子顺应贺栋的意思留在家里已经够久了,既然父亲已经放他离开一次了,那么从今以后,他也就不用再纵容父亲的任性,生活也该重回正轨了。 ======================================= 自从装了400电话,重视隐私的咨询者大部分都直接电话交流,我不在时也常用电话留言等我回复,网上的咨询量比之前少了许多。不过今晚上回去翻微博私信时,发现又多了一条求助信,是新注册的字母小号发来的,内容看起来还挺紧急的。 他问我:“雷老师,我有一份视频落在主角手里了,怎么才能拿回来?急!在线等!” 我看了眼留言时间,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了,手机上却一直没接到过咨询电话,估摸着他该是在网上等我的,就在回复里问他:“是什么样的视频,怎么落到他手里的?” 小号很快就回复了:“是一份涉及我个人隐私的视频,一旦发出来我就要被读者当成朝三暮四的yd受了,怎么才能拿回来呢?” 我安慰了他几句,又问他:“你试着找主角要过了吗?据我咨询到今天的经验看来,他不是那种故意破坏人名誉的人,但是……他知道拍摄内容吗?现在要可能已经晚了,主角看到的东西都会写进主戏剧情里啊。” 小号给自己点了一排蜡烛,透着股生无可恋的感觉:“这玩意儿就是他亲手给我拍的,他什么都看见了,就连我都没看到的地方,他都看了……我的摄影机镜头还带红外线的,呵呵[手动拜拜]” 我隔着电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幽怨气息,想了想又安慰道:“遇到这种事大家也都不想的,不过读者知道就知道吧,亲戚朋友不知道就行。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就去问主角要,不敢自己去就找朋友、亲戚,趁他现在还没黑化,有些事还是容易解决的,再等些日子他黑化或重生了,你就是想要也要不来了。” 不知这话提醒着他什么了,小号忽然就激动起来:“您说的对,只要他重生了就没有这份东西了。您说他重生是重生到什么时候呢?会重生到小时候还是刚开文的那个时间点?但愿他重生得越早越ha” 连字都没打完就匆匆发上来了,这是要干什么去?我看他有点激动过头,再往歪处想想就能想到怎么杀人了,于是给他泼了点冷水:“你怎么确定他重生之后你还能有这段记忆呢?他可是带着记忆重生的,要重现这段录像轻而易举,可你到那时候就未必什么都知道了。” 但是这个小号从此就再没回复过我,就连正常的转发、评论和点赞也没了,大概是它的使用者已经放弃了这个号,隐入茫茫人海中了。 号能隐藏,人却隐藏不了。 我从头翻看着他的留言,从第一句里便已窥出了他的身份。只是我大概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他却不知道我是专治各种作死的人,真能给他出个安全系数更高的主意。 算了,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第28章 转天早上吃过饭,贺华便不再像平常那样留在家里,而是起身跟贺栋说:“父亲,我已经在家里歇得够久了,今天就该回公司看看了。” 贺栋好容易把他圈在家里,昨天因为白悦珖的安排放他出去一回已经是够提心吊胆了,更不愿意让他有自己的事业,连忙劝道:“你那个公司不是有简宗在打理吗?他的经验比你丰富,公司交给他不会有问题的。爸爸也不是不愿意让你工作,只是你那个装修公司太小,各部门建得不完善,从那里能学到的已经不多了。爸你打算把你安排进贺氏,先从业务人员做起,慢慢学习大公司的企业文化,你觉得怎么样?” 在光环贺华是独掌大权的经理,可进了贺氏,他不过是个普通员工,就算再有主角光环难道还翻得了天吗? 这也是无奈之下的退让。他又瞟了妻子一眼,希望她能配合着唱个白脸,让贺华体会到父亲的苦心,安安生生地在贺氏混日子。 夫人果然开了口——她倒不是为了配合贺栋,而是人物性格如此,只要有打压贺华的机会都得上。她清了清嗓子,忽然尖刻地闹了起来:“贺栋你怎么能这么厚此薄彼?我的小劭哪不如别人了,你怎么光顾着别人,到现在也不说给他开个经纪公司捧他?我儿子可是你正式的婚生子,他都没有公司捧,你捡来这孩子凭什么能进总公司!” 就是这样,就要这气势!虽然说到贺劭时重点有点歪,不过能打压贺华的积极性就行!贺栋暗暗给夫人点了个赞,苦大愁深地皱着眉安慰贺华:“别听你阿姨的,父亲的东西都是你的,你母亲也给你留了一笔遗产,等明年你满二十岁就能动用了。到那时你也有了大公司上上下下的经验,还有父母的支持,想干什么都行,时间还长着呢,慢慢来。” 贺华微微一笑,满身圣母光环,反过来安抚他:“父亲你放心,我都知道的。” 贺栋总觉着眼皮直跳,给人事打电话把他调到市场部,还不放心地亲自送到门口。司机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没等停好,就有一辆骚包的大红跑车压着他拐到了路边,车上的人摘下墨镜,露出一丝眼尾上挑、脉脉含情的桃花眼:“岳父好,我来接贺华上班了。” 谁是你岳父!贺栋猛地抓住贺华的腕子,恨恨地咬着牙说道:“不许上他的车!” 贺华微微皱眉,站在门口问道:“你怎么会过来的,我听说你跟白悦珖已经结婚了,现在新婚燕尔,不正是应该插不进去别人的时候吗?” “我和悦珖结婚?”钱韧是真正被这个消息砸懵了,连忙闭上眼回忆剧情进度,确认了现在正该进行渣爹把主角卖给他谋求合作的同居剧情,才睁开眼否认道:“我和悦珖并没有在一起,你应该知道的。” 贺华微微低了头,含笑答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 这句话里信任的意味太浓,贺栋跟钱韧又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连忙劝他不要轻信这个人渣。可贺华偏偏不理会他的劝阻上车了,空留远去的背影和一串汽车尾气。 贺栋吸了满鼻子废气,再看家里佣人胳膊肘往外拐,一个个都好像贺华才是发他们工资的人的模样,忍不住怨气满胸,恨恨地把管家叫了过来:“让你查雷老师这么长时间了,查出什么消息了没有?” 管家低眉顺眼地答道:“我已经按您的意思买了雷老师两万块钱的咨询套餐,还把咨询问题和购买过程都截图发给警方了。不过警方那边跟他联系了一下,刚说要退款他就主动退款了,办案的警察说这连淘宝售后都不用介入,警方也没法立案……” “别说了!”贺栋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又追问道:“私家侦探找了吗?查出来雷老师是谁了吗?” 管家答道:“已经找了私家侦探,他说从网上查了ip地址,但是雷老师可能用了代理,地址总在变化,要追查有点麻烦。” “那电话呢?他不是留电话了吗?” “但400电话是查不到归属地的,而且400号码可以绑定多台电话,要查起来比别的更困难……” 管家本来也不想暴露雷老师的身份,调查起来漫不经心,对贺栋推三阻四,气得他指着车子喝道:“我不管他难不难查,你现在、立刻给我去找口碑最好的私家侦探,查不出雷老师是谁,以后就不要再回来!” ======================================= 钱韧的车技肾好,一脚油门踩到底,不到一刻钟就开到了那座大楼楼下,却有点不敢认了。昔日冰冷灰暗的办公楼从楼顶垂下两条鲜红的大条幅来,一条写着“热烈欢迎大少爷入主贺氏集团”,一条写着“贺华少爷带领我们走进新时代”而楼下更是一片气球和鲜花的海洋。大冷天的女员工们竟没有一个穿羽绒服的,都在风中且舞且抖,露出冻得青紫的大腿,手捧绿色盆裁权当花束迎接他。 钱韧都看傻了。 路边的行人都看傻了。 唯有贺华见识过独轮车刀削面的风采,这点场面已经打击不到他,挥了挥手走入俊男美女的包围圈中。迎在最前面那圈的是贺氏财团的副总和股东们,争先恐后地跟他握手,赞美大少爷龙行虎步、天日之表,以后定能带领贺氏财团更上一层楼。 起码将来帮正牌攻吞并贺氏时,记着他们跟贺家立场不一样,别把这公司折腾得太厉害了,让他们这些股东吃亏。 直到他进了公司大楼,没见过世面的钱韧还在寒风里哆哆嗦嗦地看着楼外那两条条幅,还有往里一趟趟搬绿植的俊男美女。他还是头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贺华有多受欢迎,除了他之外还有多大的选择空间,再想想从昨天开完会就一直魂不守舍,嘴唇也肿得可疑的白悦珖,心里忽然有种被排斥的悲凉。 明明他才该是左拥真爱右抱替身的人生赢家,怎么一晚上没见,真爱就疑似出轨,替身也成了人见人爱的万人迷,根本就不需要他了? 这世界真是太无理取闹了,还是雷老师最好,只有雷老师不会抛弃他。 唉。 他需要点凉风冷静一下,车子开到离钱氏大厦不远的街心公园就直接扔下,走过半条街去公司。一路上车流攘攘,他在躲车的时候却不经意看到了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往两栋大楼后的小径走去。 这个人是? 他仔细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那张脸是刚刚才在贺华家门口见过的——不就是贺家的老管家吗?他前脚刚接贺华去上班,这个人后脚就到他公司这边,这是过来监视还是怎么着? 他悄悄地跟在老管家身后,绕来绕去地拐进一处居民区,然后进入一座高层,乘电梯停在了六楼。 钱韧果断地也上了另一座电梯,同样上了六层,一出门就看到楼道右手那座门上挂着个牌子“侦查包二奶、婚外情取证、寻人查址、强力追债”,而房里传来模糊的声音,影影绰绰说的是“雷老师”? 这人是来查雷老师的? 是贺栋要他来查雷老师? 他冷哼一声,霸气侧漏地打开防盗门,然后狠狠一踹房门,冲着屋里的两个人喊道:“雷老师是我罩的,谁敢查他!” 管家脸色一青,差点给他吓出心脏病来;侦探倒是年轻力壮、心理承受能力强,可是嘴上那根香烟也给他吓得掉到地上了。钱韧趁机拿出手机来给他们俩合了影,手指在触屏上滑动几下,冷笑道:“你们敢查雷老师,我就报警告你无证经营。” 侦探立刻反应过来,跟管家说:“你就算现在不查了,之前给的调查费我也不会退你的。” 管家无奈地道:“雷老师知道我们在查他,他同意了的,不信我翻私信给你看。” 雷老师同意了,我这个雷老师的大客户还没同意呢!就算这世上有人能知道雷老师的真正身份,和他在网下见面,那人也得是我,不能是别人! 钱韧拿过他的手机看了一眼,又不屑地扔了回去,冷哼一声:“去告诉贺栋,雷老师我保了,叫他别再跟雷老师作对,否则我对他不客气了!” 他的态度从来没这么硬气过,把老管家赶走之后,又瞪起一双桃花眼盯着私家侦探,盯得大小伙子也脸色发白,声音发颤:“我……我还没交过女朋友呢,你不能引诱我犯错误,我真要走上这条路,我我我我们家就断了根了!” 钱韧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说道:“谁要引诱你啊,我又不是没有男朋友。”虽然有也跟没有差不多吧,都是能看不能吃的,“我是想问问你,要怎么才能查到雷老师的身份?” 侦探一下子就活过来了:“这个好办,一万就行,给那个大爷查过的资料我都给你,后续工作只要一万。” 钱韧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不要你查,我要自己调查应该怎么查?该给的钱我都给你,但我要当第一个见到雷老师的人。” 侦探是黑白两道都踩的人,最重的就是江湖义气,二话不说就教了他怎么通过黑客技术查对方的地址,再通过ip地址定位现实地址,另附了一套免费的《黑客技术大全》。钱韧翻了翻书,发现基本都看不懂,于是侦探又教他去银行调取电话通信记录和归属地——这个倒简单,只要有天凉王破的后台就行。 教学结束,侦探当场就打开淘宝网页让他划过八千块钱,然后立逼着他打上好评才放人。这一来一回也算是各取所需了,一个收钱收得痛快,一个拿到了找人的线索,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离开了侦探事务所,虽然外面的风还是这么凉,钱韧的心却是热乎乎的,大步流星跑回了自己集团的大楼。一进门新招的男助理就把他堵在了办公室里,愁眉苦脸地报告:“钱总,咱们公司新投资的那片地新发现了地下有渗水,根本盖不了房子!钱氏旗下的快消品牌查出了重金属含量超标,您投资的那几家小公司也都被恶意竞争挤破产了……也就是说,钱氏遇到了大危机!”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有打算。”钱韧脸色白得跟见了鬼似的,倒在椅子里虚弱地说出了既定台词。 这哪是公司的危机,这是他的人身危机啊!这段剧情一出就意味着他必须彻底露出人渣的真面目,拍主角的果照威胁他了,可他真敢下手的话,贺华又会怎么对他呢? 虽说早知道钱氏得遇到危机,可这也来得太早了吧! 早晨主角才出来上班,现在还不到十点呢钱氏就要破产了……昨天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悦珖变得不正常不说,作者也受了刺激,这么拼命赶剧情? 第29章 贺华虽然是头一天到贺氏入职,却已被人安排了一间清静的办公室,市场部经理叫人给他送了一堆材料慢慢研究,等吃透了公司情况再安排正式工作。但就算领导刻意照顾,贺华这一天还是过得相当忙碌,既要整理资料,还要接打业务电话,直忙到晚上员工都下班了,还没能挪动脚步。 这可就苦了特地到公司楼下来接他的贺家司机和钱韧。 司机是身负老爷重托而来的,不能把贺华带回家,自己回去就要承受贺栋的雷霆之怒;可钱韧却背负着作者的期望和万千读者对渣贱虐心戏码的热爱,同样绝不能放弃。两人在电梯前狭路相逢,眼中都燃烧着执念的烈火,杀气相对释放,胸口肌肉起伏颤动,一呼一吸都臻于天人合一之境。 电梯里一批批地下人,却挤不开正挡在人流中央的两人,他们就像伫立在急流间的两座青峰,凝神盯着对方——高手之间气机牵引,不蓄到颠峰谁都不敢先出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贺华还没下来。司机终于在这长时间的对峙里输了一筹,神经绷到极限后啪地断开,猛地将手伸向电梯面板,按下了贺华所在的楼层号。 电梯方不停闪过楼层数,即将闪到1的时候,钱韧也出手了!他右手乍伸乍缩,如一面旗帜在空中展动,就在电梯门即将打开那一刻,猛然甩出一沓粉红毛爷爷! 炫美的粉色薄纸在空中缓缓舞动,电梯门刚好打开,这一美景就闯入了众多员工的眼中。一群人浪瞬间挤出电梯,把司机淹没在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而钱韧就趁这个好机会上了电梯,独自直上四十楼,在楼道口堵住了自己要等的人。 他这一趟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末梢血管扩张到极点,整张脸都泛起一层荡漾的粉红。但真正见到了贺华,他得意之余又未免带了几分紧张,双手在背后握了一下,努力露出一抹邪魅笑容:“阿华,我来接你了。你在家里住得已经够久了,今晚该跟我回去了。” 贺华初见他时显得有点意外,但很快恢复常态,点点头道:“你来得正好,我也想搬回去了。不过刚才司机伯伯打电话说要来接我,等我告诉他一声。” 钱韧好容易才争过司机,哪还能让贺华自投罗网?那头才接起电话,他就主动抢过来,霸气又高傲地说道:“替我告诉你家老爷,贺华今天跟我走了,以后也都会跟着我住,让他不要再做那些小动作!” 挂了电话之后,他就拉着贺华乘电梯直下车库,载他去往自己在郊区的一处别墅——欧华小区承载了他太多惨痛的回忆,还是换到熟悉的地方安心一点。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为的不就是今晚这一战吗?他已经得了雷老师毫不保留的指点,在家里也准备好了足够的物品,今晚一定能完美地演出一名纯粹对主角只有利用的无情渣攻,并给事后的洗白留下一条后路的! 车子雷驰电掣,在下班塞车高丨潮的帝都道路上竟开出了60迈的高速,几十分钟之后就开到了那栋带着小院的独栋别墅。这片别墅区绿化得极好,每栋房子之间都隔着一片绿地,花木扶疏、曲径通幽,就是在院里养鹅都不会影响邻居睡眠质量。 ——也就是说,别墅里无论发生何等惨案,都很难被邻居发现。 钱韧完全没往这边想,把车停到地下车库里,就带着贺华进到了别墅,让他先在厅里看电视,自己去厨房做菜。 他大少爷当然不会做饭,可是家里的保姆白天已经来过一趟,留下了足够两个人吃的丰盛大餐,只要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就好了。 红烧多宝鱼、可乐鸡翅、炭烤猪蹄、清蒸排骨、芋头扣肉……钱韧套上了保姆平常穿的花围裙,高高挽起衬衫袖子,把一道道热好的菜端上桌。那件小碎花围裙相当有田园风,配上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和立体俊美的脸庞,还挺有反差萌的。他头一次端菜进客厅时,贺华差点呛着,不过为了不破坏他下厨的心情,强忍到他回去热下一道菜才冲到洗手间咳了一顿。 但他这副打扮做派,在饭菜香气的衬托之下竟还真有几分人·妻·范儿。贺华看着小碎花围裙出来进去,几次想去厨房帮他的忙,却都被钱韧如临大敌地阻止了。 他端着菜的手都有些发抖,眼神不自觉地游移,咬着牙根强颜欢笑:“你头一次到这边的房子来,也不知道东西都放在哪儿,就别添乱了。乖,我还有一道汤就做完了,你安心等等就好。” 居然能这么镇定地骗过贺华,我还真挺了不起呢。 钱韧镇定地走回厨房,打开橱柜最下一层抽屉,拿出一板安眠药,全部剥出来倒进了料理机。这个过程他做得小心翼翼,频频回头看向厨房门口,生怕贺华突然出现,看到他在打安眠药粉。 电机嗡嗡地响,炉上的鸡汤哗哗地开,他抽空刷了一下雷老师的微博,似乎只有这种方法才能减缓紧张感。药粉很快磨好了,他卸下搅拌杯,紧张地拿到锅上准备倒,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充满关切之意的:“要我帮忙吗?” 这声音明明很温柔,可钱韧却只感到全身一凉,左手的搅拌杯一抖,半杯药粉就都倒了进去。脚步声越逼越近,贺华已经走到他背后不远处,看着他比站军姿还要挺拔的姿势,含笑问道:“你刚才忙合半天是在放什么呢?” 钱韧差点连杯都扔了,强作镇定地搅了搅鸡汤:“刚才打了点特制调料,正要尝尝咸淡呢。”为了显得逼真,他就当场舀了一勺送到唇边,然后直接被油汪汪的鸡汤烫得“嗷儿”了一声。 嘴唇和舌头都烫伤了! 贺华连忙抢下汤勺,推着他到水池边漱口,然后打开冰箱找出一堆鱼丸、蔬菜和没开包的挂面,挥手叫他出去抹药:“你去外面等着吧,我下个面汤,调料放哪了?” 钱韧烫得眼泪汪汪,捂着嘴过去打开了放调料的橱柜,亮出一排油盐酱醋、蚝油、咖喱块、味精、鸡精、浓汤宝之类的调料,然后灰溜溜地回房找药了。抹完药回客厅坐了不久,贺华就端着一大锅热腾腾的鸡汤面上了桌。 鸡汤味道似乎比平常还要浓郁鲜美,或许因为自己亲手熬了那么会儿,感觉特别不一样吧。钱韧抽着鼻子猛嗅,都有点后悔刚才往里头倒了药,不能跟着喝一碗了。 不过还是衤果照比较重要,鸡汤下次再熬吧。 贺华给他盛汤时,他就做出一副遗憾的神情,表示自己烫着舌头了,吃不了这么热的汤面,只吃菜就好。贺华也不勉强,多盛了一碗放在旁边晾着,就自己吃了起来。 钱韧这一晚上都盯着鸡汤,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还是贺华时不时帮他布两筷子菜,他才给一口吃一口,心不在焉地度过了晚饭时间。 吃完后贺华主动要去洗碗,起身时动作却有些迟缓,眼神也似乎对不上焦,刚刚起来又坐了下去,疑惑地自问:“我怎晕乎乎的,难道上班时冻着了?” 不,是药效发作了! 钱韧激动地站起来,扶住了他的胳膊,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要是不舒服就上卧室里躺一会儿。这边房间多,你先睡主卧,我晚上随便挑间客房睡就行。” 他殷勤地拖起贺华就走,完全不顾对方无力的拒绝。这一路上贺华的眼睛便由清澈渐渐染上迷茫之色,最后困得一下下眨着,整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脸色微红、神情呆萌,软绵绵地可爱到极点。 这才是受啊!这才是白莲花弱受该有的模样! 钱韧感动得在心底呐感,半拖半抱地把他弄上床,大着胆子摸了摸他柔软的脸颊,温柔地说道:“你先躺会儿,我去把碗洗了。” 等洗完碗回来,他也就该睡着了。 离开卧室之后,他并没去厨房洗碗,而是刷开雷老师的微博页面,找到了那条他最早为自己出的主意。当初找上雷老师的时候自己是那么紧张和迷茫,可经过这么久的咨询,他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对未来充满了自信! 接下来—— 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光着脚悄悄走到床边。贺华已经在药力作用下完全陷入了沉眠,左手耷拉在床边上,脸颊睡得红扑扑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比醒着时更加柔软可爱。 钱韧咽了口口水,轻轻解开了他领口的扣子,自我安慰似地说道:“不是我非要拍你的果照,这也是剧情需要……不过你放心,我记着雷老师的指点了,一定会弄得两全齐美,你醒来之后可千万别恨我……” 毛衣、衬衫、长裤、秋裤……一样样脱下来,露出一具修长美好的身躯。肌肤如凝脂、细腰乍背、手脚修长,虽然肌肉不像运动员那么明显,可是线条漂亮得恰到好处,人鱼线和六块腹肌如雕刻般优美顺畅,看得钱韧恨不能下手去摸一把。 稍微摸一下也无妨吧? 算了,先拍照再说。他对着床上熟睡的美人咽了口口水,三两下扒掉自己的衣服,也躺到床上,背对着贺华举起了手机。 没错,雷老师教他用前置摄像头拍。 他左手拿着手机,头稍往后靠挨着贺华的脸,右手比了个剪刀手,露出灿烂动人的微笑。 咔嚓! 闪光灯一闪,照下了两张贴在一起的大脸。这样半躺着的姿势显得脸小,五官更鲜明,钱韧越看越觉着好,于是一会儿嘟嘴一会儿装哭,边照了好几张大头照。 照了几张他才发现,光顾着照脸了,连脖子都没怎么露出来,衣服不都白脱了吗? 还得往下照! 他的手越伸越远,终于照出了胸膛,这照片也透着点艳·照·门的味道了。他连照了几张,收回来放大了细挑,越看越觉着自己上相,就这么侧躺着脸部线条也没变形,胸肌和浑圆的肩头都相当值得自豪。而他背后的男人微微含胸,锁骨深深凹下去,脖子往前伸着,下巴扬到他肩头上,精致的小脸完全展露出来,眼神熠熠生光…… 眼神? 钱韧全身一震,把照片缩到满屏大小又看了一遍,还是睁着眼的。一道寒流猛地顺着脊骨寸寸升上来,钱韧脖子咯啦咯啦地响,僵硬地往后拧。耳后吹来阵阵暖风,随即一个带点笑意的沙哑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照得挺好的呀,怎么不照了?” 第30章   “拍得挺好的,怎么不继续拍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吓得钱韧直接扔了手机,转过头看着那双清明的眼睛,张口就问:“你怎么醒了!”   贺华笑道:“闭上眼养养神就够了,难道还真睡到明天吗?”   起码也得睡到明天早晨啊!   他可是足足倒了一板舒乐安定下去,贺华喝的汤又不少,估计着自杀都差不离了,怎么会这么快就醒过来了?难道那家网店是卖假药的?   被骗了!   他猛然想起上回下spring药时的惨痛经历,菊花一紧,努力往床外翻。没等他翻下去,腰上就搭上了一条胳膊,带着硬茧的手指落在他腰侧,像是要往后拉他,却没有太多力气,软绵绵地从皮肤上划过,然后随着他翻身的动作落在被褥间。   贺华凝神看着那只手,脸上全无表情。钱韧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逃亡的动作暂时中止,起身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捏,僵硬的脸皮也松泛了许多,期待地问道:“看什么呢?是不是手上没力气?”   “不是。你照够了没有?没事就回去传照片吧,我这就睡了。”   贺华摇了摇头,重躺回床垫里,眼皮半垂着看向自己的手,动作和坚定的话语截然相反。就连落在钱韧手里的那只手也毫无力气地垂着,由他想捏哪根指头就捏哪根指头,想怎么掰就怎么掰。指尖上虽然留有硬茧,粗粗地划得人手心发痒,可整个手的柔韧度却毫无疑问地高,裹在手心里用力握着,也像握着一团棉花,丝毫感觉不到硌手的骨骼。   想不到他还能有这么一天!白嫩嫩软绵绵扒光了的贺华躺在他面前,随便摸随便玩!这是可能是贺华这辈子最没有危胁的时候了,如果放过了,他就再没机会报花露水之仇,也没机会当个炮灰“攻”了……   钱韧越想越激动,压抑许久的本性又重新冒头,之前的紧张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身子慢慢往下压,右手抹上贺华红润的嘴唇,邪魅地笑了笑:“我要是不想走可怎么办呢?”   贺华偏了偏头,像压抑着什么似的,闭上眼答道:“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过。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是一副明明紧张到想逃走可又要强迫自己亲近我的模样……我有那么可怕吗?”   “明明都怕成这样了,为什么不真的走了呢?”为什么还要在这撩拨他呢?这种作死的性格就不能改改吗,每次都捡着最不该干的事干,让人恨不得好好收拾一通,可等真要动手时又露出副可怜兮兮让他不忍下手的模样,简直放过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而且还记吃不记打,就是收拾过一回,下回该怎么作还是怎么作。   钱韧显然听不见他的心声,仗着他吃了安定动不了,低下头在他唇上碰了碰,有恃无恐地笑道:“我怕什么?我从来都没怕过你,只是有些时候不和你计较罢了。你也改改吧,外表没法子了,性格这么硬直可不讨人喜欢啊,一想起将来,我都替你愁得慌。”   他胡言乱语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身子翻了过去,用大腿内侧蹭上了贺华光滑的皮肤,低头轻吻着他的嘴唇,左手在床头抽屉里来回摸了摸,掏出一瓶润滑剂和一把避孕套。   贺华斜眼看着那些东西,神色古怪地问道:“你拿这……”拿这么多套套干什么?真要用吗?   才一开口,钱韧灵活炽热的舌头就顺势滑了进来,整个身子几乎都压到了他身上,那堆套套随着床面滑过来,几乎堆到了贺华耳根。钱韧一手握住他的脸慢慢亲吻下去,另一只手顺着隆起的胸肌揉捻,指尖轻刮着他胸前的小粒,右腿挤进他腿间一寸寸往上拱去。   沉闷的喘息声和水声在方寸之间响起,贺华像是溺水的人抓紧浮木般扣住了他的后颈,用力将他按向自己。钱韧忙着亲吻这肖想许久,一直不敢下手的美人,还真没注意到后颈那双手压下来的力道越来越重,身体处然地顺着那力道伏了下去,紧贴着贺华的胸膛,理智已经彻底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贺华学得很快,从开始被动承受,到卷着他的舌尖吸吮品尝,再试着将舌头探到他口中描摹上颚纹路,一步步反客为主。到两人分开的时候,钱韧也已经气喘吁吁,舌尖舔过唇珠,一双桃花眼含着盈盈水光,就像刚吸了精气的狐狸精似的。   贺华抬起手来抹掉他嘴角垂下的一抹银丝,哑声说道:“你真是……真是够会招人的。”   钱韧眼中闪过一抹得意,湿漉漉地双眼睃着他,从床单上叼起一包套套,下半身紧贴到他身上,小腹正好顶上一块火热光滑的东西,还刻意摆动腰身蹭了蹭它湿润顶端,邪肆地笑了笑:“想不到你这么热情,这是你自愿的,我今晚可不会放过你了。”   他左手拉着包装袋边的锯齿一扯,一枚带着草莓清香的套套就掉了下去,正好落在贺华喉间。被情欲染上潮红的身体映衬着这种东西,更是一下子就在他心底桌起了把火,他去拿套套的手都有些颤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开套套同时就一口咬上了贺华精致的喉结。   不愧是主角,哪怕变成了糙汉子,也能有这么诱人的身体。   他一边细细啃咬着,一边摸索着把套套到自己湿润的蕈头上。不过他或许是有点分心,或许是难得占了贺华的上风,激动太过,连套了几次都没套上,别沾上了一手湿滑。好在半途中多了一只手帮他接住掉下来的套套,又有一只手握住他急切到颤抖的手,将其套在一个饱涨的圆柱体上。   终于搞好了……   不过,似乎手感有点不对呢?他一边想着一边往下方摸去,抬起头亲吻贺华的嘴角,轻声问道:“你喜欢草莓棒吗?要不要尝一口,味道很好的,也会很舒服的。我会让你舒服……”   贺华抓住他那只不老实的手,用力往上一拉,右脚踩上床上不知怎么一个用力就翻了过来,跪坐在他那饱满紧实的腹肌上,低头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让他的手摸上自己光滑的分|身。   “我没怎么吃过草莓,也不算太喜欢。不过我猜你一定很喜欢的,不然也不会替我选了这个口味的。要先尝尝吗?”   他长身而起,化工合成的香味随着这起势被带了起来,散发到空中,衬着修长健美的身躯、沾染着欲!望的脸庞,还有被套住的笔挺鲜嫩的东西,构成了一种对眼睛、身体和灵魂都具强烈冲击的美感。   食色性也。   钱韧蓦地失神了一下,下意识抬起身来摸了摸那东西,但在手心被那热度烫到后又猛然放开了手,脑中排满了弹幕:   为什么会套在他身上?   刚才我到底干什么了?   他怎么能推倒我的?   果然那个安眠药就是假药吧?   ……   雷老师误我!   钱韧猛地清醒过来,长腿蜷起,蹬在床面上,身子整个翻过去往床外爬去。可是贺华本就跨在他腰间,他的速度再快也没用,才蹿出那么几公分距离,翘起的双臀上就贴上了一道火热,腰身也被人抓住紧按在了床上。   贺华从背后压住他,右手顺着凹陷的脊背滑向肌肉紧实的双丘用力揉捏着,咬着他红透的耳垂轻笑道:“你现在才后悔,我又不想答应了,怎么办?”   “贺华、贺少、贺哥……刚才我就是脑抽了随便说说,不是真想对你做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啊!”钱韧边说边挣扎着,可身上压着的那个人不仅没被他折腾下去,反而越压越紧,带着笑意答道:“我上次就放过你一回,刚刚还想再放你一回,可是你拼命往我身上贴,我也没办法呀。”   贺华温热的呼吸吐在他耳边,简直就像魔鬼的诱惑,恐怖之中又夹杂着丝丝快感,钱韧一面绷紧了身体抵抗,一面却是忍不住脸红耳热,一股热流往小腹涌去。   腰间按着他的那只手也顺着肋骨滑向上方,从光滑的床单上探到他的胸口,粗糙的指尖拨弄起了鼓涨的小粒。   当!一道电流从乳尖刺进心口,把钱韧反抗的力量打得溃不成军,他的腰身完全陷进了柔软的床垫里,脸也用力埋下去,咬着床单咽下了冲到喉头的申吟。   贺华坚定地扳过他的脸,将手指伸进口中搅动,柔声安慰道:“别害怕,我技术也很好的。认识你这几年我一直在劝你老实点别来撩拨我,可你总是不听,难道不就是为了让我这样对你?”   “唔唔……”不是!我错了,我真是纯攻,纯的!我就以为你虽然不够白莲花了但本质也是个受,早知道你受转攻了我早拔腿跑了……   他牙关开合,咬着贺华的手指,又怕他待会儿报复到自己身上,不敢下死力气咬,一双眼已经红得像化了妆似的,神色格外艳丽。贺华看出他是一肚子的委屈了,却不打算再惯他,右手扳着他的胳膊翻过身来,膝头顶在他胸骨下方,抽出手指狠狠地吻了上去。   刚才来不及咽下的唾液都顺着钱韧嘴角流了下去,显得格外可怜。他的眼角也委屈得泛起泪光,可身体却没因为这点委屈委靡下去,反而比之前更兴奋,呼吸时胸口微微抖动,不自觉地挺胸迎合贺华的爱抚。   他手脚上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弱,贺华稍稍放开他,抬手抹去了他眼角的泪痕,神色充满了温柔宠溺:“你以后别再折腾了吧?本来我不想招惹谁,可你偏偏总是自己送上门来考验我的定力……我也不是神仙,到口的肉都能吐出去。”   “不是我,是雷……”钱韧虽然能说话了,可声音还有些发颤,贺华在他乳尖上轻轻捻了一下,他就轻哼了一声,还没出口的“老师”二字又咽了回去。   “不是你是谁呢?再没有别人在这张床上了。”贺华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亲了亲他,从他脸颊边拿起那瓶润滑剂,指尖捻开,然后满满地挤了一手。   微凉的液体顺着手掌边缘滴落到钱韧胸口,冰得他一个激灵,抬手握住了贺华的手腕,恳求地看着他:“要不你再给我上一回花露水,我这回肯定长记忆性了,真的!”   贺华的回应是低下头狠狠吻住他,沾满润滑液的右手伸向下方,试探着按上双穴间紧缩的菊花。他的手指足够纤细,还有大量液体做润滑,几乎不费什么力量就探了一个指节进去。   钱韧顿时猛地绷紧身体,像一条刚被捞上岸的大鱼一样弹起,然后又被贺华镇压了下去,连惊恐的叫声都被堵了回去,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贺华安慰地附身蹭了蹭他饱涨的JJ,手指却毫不留情地继续推进,一寸寸开拓着湿软紧致的内壁。   一个白莲花弱受……技术这么好是要闹哪样……钱韧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是在贺华放开他之后,也只顾呼吸难得的空气,连话都说不动了。他的皮肤已经被身体最深处燃起的火焰烧得粉红,眼皮半合着,显得眼形越发细长魅惑,和这副沉溺情事的姿态格外相衬。   他的腿已经张到了再分就要抻断筋的地步,腿间充满了滑腻的液体,随着贺华的手指出入发出滋滋水声,穴口一胀一缩地吸吮着含在里面的手指,看起来无比淫靡。贺华心里一动,低下头在他湿漉漉的蕈头上亲了一口,用舌尖舔了舔咸腥的液体,尝试着将其含进口中吸了一下。   前后两处同时被人照顾到,钱韧的心仿佛突然被人攥了一把,小腹涨得快要爆炸似的。低下头又看到贺华清美如莲花的面容,红润的唇角还沾着几丝白浊,简直美不胜收。   贺华居然给他含了!技术还不错,舌头很灵活嘛!   他激动得几乎要坐起来,只是腰软得抬不起来,只是两腿肌肉绷紧了一下,柔软的床垫随着他的动作颠了颠,暴涨到极点的欲望已经容不得任何碰触,就在贺华嘴里猛地喷涌出来。   贺华及时躲开,还是被他喷了一脸,雪白的液体从睫毛上滴下来,艳丽得惊心动魄。   钱韧却完全没注意到这景色,脑中只回族着一个画面。   他秒射了。   秒射男有什么前途?   他还能当好一个风流渣攻吗?   被手指弄了弄后面就射了,还有资格当攻吗?   ……死的心都有啊!   贺华用手背擦掉了溅在脸上的东西,一抬头就看见钱韧一脸的生无可恋,忍不住扭过头笑了笑,然后俯身亲了亲他,安慰道:“别难过。虽然时间短,但味道还是挺浓的。这么看来你这副身体真适合当受啊,我会努力让你感受到比做攻更强的快感的。”   他抹掉钱韧眼角悲伤的泪水,抽出湿淋淋的手指,托起他的大腿,把草莓味套套顶在开拓成熟的穴口,猛然顶了进去。   钱韧“啊”了半声,整个身体就被叠成对折的样子,本就没什么韧性的腰更像要断了似的,连叫都叫不出声了。顶在体内的东西实在太大,即便停着不动都有种快要撑坏他的错觉,稍一动弹就带起一股钝痛。攻转受的痛苦再加上身体的不适,都让钱韧难以忍受,眼角红红地,大颗大颗的泪滴随着他的抽送落下来。   平常是真可恨,现在也真可怜。   贺华怜爱地亲吻着他,舌尖从上颚到牙床一一抚慰过,同时抚摸着他萎靡的小宝贝儿,努力唤起他的性致。   他以前也揣摩过不少调情手段,试着都用在钱韧身上,果然渐渐地让他的身体重新恢复了柔软温热,眉头也渐渐展开了。于是他抽送的动作也大胆了些,按着记忆里的方位,在深入时特意蹭过了手指刚刚找到的那块地方,不出意外地,让钱韧的痛呼转了个调子。   “呜……不……”   从肠道里传来绵长的快感,却比刚才的疼痛更让钱韧痛苦。他可是攻,作者钦点的板上钉钉的攻,怎么可以像个小受一样被人攻还觉着舒服?   这不科学!   他紧咬着嘴唇,贺华却偏要撬开他的嘴唇,听他压抑不住的断续叫声,还在耳边一遍遍问他:“这里舒不舒服?还是再用力一点好?”   不等他回答,楔入体内的巨物就更冲到更深处,充满弹性的肌肉击拍在他臀肉上,将他腿根打得通红,小口被迫张开到承受的极限,随着侵入者的出入流下一缕缕透明的液体。   前面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又翘了起来,湿得不忍直视。   这日子没法过了!   钱韧痛苦地捂着脸,双腿却违背大脑的指挥,用力夹紧贺华精瘦的腰身,下半身整个挂在他身上,好方便他进入得更深。身下传来的啪啪声耻度简直破表,该死的贺华居然比他还持久,他大腿内侧都快练出肌肉来了……   就在钱韧腿酸得挂不住的时候,贺华终于停下来了,抚着他打颤的大腿歉然一笑:“你累了吧?我刚才太投入了,没注意到你的腿都盘不住了。真没想到你的味道这么好,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之前放过你太多次了……”   他毫不客气地说着渣攻的台词,右手握着钱韧的大腿往上推,把他翻成了侧躺的姿势,抽身出去歇了一会儿,然后抱着他的腿从后面缓缓进入,再度动了起来。   绵长的快感像潮水一样一浪接着一浪地打到了钱韧头上,他半张脸都埋进床单里,嘴里含着贺华的手指,一声接一声地高低呻吟,腿间一片湿凉,恍惚间有种快要X尽人亡的错觉。   就在他快要失精过多晕过去的时候,快要被快感刺激麻木的内壁忽然被人重重顶撞了几下,前所未有的强烈刺激直冲脑门,整个身体都剧烈地收缩起来,接着一道热流就浇到了肠壁上,一股股地拍打到体内最深最隐秘的所在,烫得他鼻腔一热,差点流出鼻血来。   ……   等等!   你不是带套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喑弱得吓人,贺华连忙抽出手指来揉了揉他的喉咙,慢慢抽出软化的分身,任由两人相连的地方涌出大股白色浓浆。   钱韧虚弱又坚定地指责他:“你不是带套了吗?怎么能射到我……我才是炮灰攻,你是受啊!!!!”   贺华叹了口气,从他枕边又拿起几枚套套,诚恳地道歉:“刚才觉得不舒服,半途拿出来了。你要是更喜欢戴着的感觉的话,那就再挑一个喜欢的口味,这回我一定戴到最后。”   哪尼?   还想再来?   不……要……啊……   钱韧悲伤地想着,理智却在贺华含住他的嘴唇时全数溃败,那些精心准备的各种口味和形状的套套终究是……   都没用到最后。 第31章 受尽了贺华的打击之后,钱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人生导师雷老师。可惜雷老师不仅没挽救他摇摇欲坠的三观,反而在智商上打击了他一把,让他越发生无可恋。 霸道总裁炮灰攻(不了)颓废地坐在马桶上,把手机狠狠地摔到墙上,心底一片空旷,魂魄仿佛已离开了这卑微可厌的肉体,在更高层次的世界俯视着自己和这个世界。 如果从读者的角度看,他这算不算解开了炮灰攻渣化之谜,让读者更刻观立体地看待自己这个人物,了解他的苦衷?也许从今天开始,他对贺华做下的各种渣事都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解释呢——一个苦逼的被压成受的攻对于压他的受恨之入骨,疯狂报复,最后还是敌不过主角,只能含恨而终…… 这样子人物形象会不会更立体点?读者会不会多喜欢他点?可能作者事后都会对他手下留情,让他多活几天呢…… 可他宁愿不立体,就当个人人都讨厌的脸谱形渣攻啊!再回忆一下昨晚上自己在贺华身下承受的过程,他的心就像被烧成了灰,轻轻一吹就散到空中,了无痕迹。 “钱韧?” 贺华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卫生间,走到他身边量了一下额头的温度,自言自语道:“不烧啊,怎么在厕所一蹲四十分钟不出来。” 不烧就不能蹲四十分钟吗?我都被爆菊了,做养护行不行!钱韧悲愤地打掉他的手,怒冲冲提起裤子站起来,一头扎进卧室里,锁上房门说什么也不肯再出来。 贺华敲了几分钟门,看他怎么也不肯出来,只好把早上熬好的白粥搁到电磁炉上保温,换了衣服先出去上班了。 门外寒风瑟瑟,因为寒假学生和老师都休息的缘故,街上人流比平日里少了不少,街边的报摊也没多少人光顾,头版新闻在玻璃窗下随风晃动,黑体大字猛地撞入眼中——“公司连爆丑闻,钱氏或将破产?” 贺华在街边驻足看了一会儿,想起早上钱韧死气活样的德行,过去买了一张,带到公司细看。 钱氏果然爆出丑闻了,钱韧却一句都没跟他说过,也不知道有没有能解决这危机的后手。当然,昨晚上他也是有点过于激动了,其实应该抽出时间来问一下钱氏出了什么问题,然后答应钱韧替他筹钱的。 算了,本就该做的事,问不问都是一样。 他打开电脑修改了后台绑定的电话,开始给之前认识的投资银行副行长打电话,打算用光环作抵押进行融资,收购钱氏的股份。 负责融资的那位容行厂听到他提出的要求后大感意外,惊愕地问道:“您怎么会插手这件事?再说,钱氏破产不是命中注定的吗,难道您还想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贺华笑了笑,声音格外低沉温柔:“钱韧关照了我这么久,我为什么不想让他翻身呢?这件事做出来对您也不会有什么害处,责任自有别人承担,您只要行个方便就行了。您肯帮这个忙,贺华以后肯定会投桃报李,将来拿到钱氏和贺氏,会把大部分业务挪到您这边来的。” 容行长心里天人交战,一边是印在脑海中的剧情,一边是电话另一头海妖般蛊惑人心的话语,握着电话沉思良久,终于咬牙扔下一句话:“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光环的人如果来找我融资,我会按照流程批的。” 贺华轻舒了口气,感激地答道:“别的本来也不该麻烦您。” 撂下电话之后,他就用公司电话拨通了光环的办公室电话,直接找到钱韧的前任助理茱莉,把要用光环为钱氏融资的事告诉了她,让她准备好融资材料。 茱莉吓得花容失色,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颤音:“贺总您怎么能管我们钱总的事?他不是已经琵琶别抱红杏出墙跟白月光滚上床了?这种人渣您根本不需要救,我们这群女员工都支持您灭了这对贱人,真的!” 公司里的女孩子们正义感过于爆棚了,暴力程度也是够呛啊……贺华揉了揉鼻梁,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做好融资报告就行。” 这件事本该由他独力负责,可是钱氏倒台以后就是剧情最重要的节点——他到底会不会死一回再重生,就要看这个节点是怎么过的了。为了准备这出狗血大戏,他这些日子不可能加班,这些文件类的东西只好让茱莉代办。 忙了一上午,估摸着钱韧的小脾气也该闹过去了,贺华就拿出手机来想给他打个电话。刚开手机就发现上面多了一条未接短信,打开来一看,正是昨晚钱韧自拍的那几张大头照。 真拼啊…… 都被搞这样了还要来威胁他,这样不停作死的感觉还真有点惹人怜爱呢。贺华对着照片里比着剪刀手,嘟着嘴的非主流青年笑了笑,拨通了电话:“给我发这个是什么意思?” 钱韧的态度不怎么样,但说话时还是听得出很有精神的,没因为攻转受被打击到出什么事,隔着电话冷冷说道:“我本来也不想给你看这个,只想留着自己收藏的。可是谁让钱氏公司现在缺少周围资金呢?你跟你父亲感情很好吧?让他拿出两千万帮我,不然我就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怎么……”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气息不稳,喘了好一阵粗气才说道:“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贺家大少爷怎么在男人身下辗转承欢的!” 噗! 贺华没忍住,握着手机就笑了起来。 手机里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你!”就被人挂掉,只余下一串嘟嘟声。电话另一头的钱韧狠狠摔了话筒,右手在桌面上用力扫过,把那台电话和零七八碎的东西都甩到了光滑的地板上。 而在他身旁沙发上,坐着神色清淡,仿若月下疏梅的白悦珖,膝上搁着笔记本不停敲打,冷冷地说道:“你又斗不过他,生气也是白生气,不如跟我学学,趁着贺华还没黑化,写个回忆录或者自传小说什么的,那叫什么来着?对了,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几十年后他没了主角光环,说不定还有人替咱俩翻案、鸣不平呢。” 回忆录? “你倒戈也太快了吧!” 他还没绝望呢,悦珖怎么这么轻易就认输给自己的替身了? 白悦珖手不释键,闷着头边打边说:“我也是上网咨询了你那个雷老师,他说就算我再记恨主角也不可能真把他怎么样了。万一他将来死了重生,他肯定有这辈子的记忆,咱们俩能有吗?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落到黑化主角手里,呵呵……” 所以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写回忆录,把他和钱韧的动人感情记下来,将来总会有明眼人看出,他们才是被迫害的一方,主角他就是个破坏人家感情的…… 色狼! 白悦珖眼前不知怎地又浮出了那天被他按在墙上为所欲为,还拍了视频留念的场景,脸红心跳地悄悄看了钱韧一眼,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好在钱韧自己也魂不守舍,完全没注意到心爱的白月光正背着他想别人。 =================================== 失去钱韧这个大客户,我很遗憾。 不过遗憾归遗憾,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除了他之外,还有更多更可悲的炮灰等着我拯救。这两天不停有人来问我主角是不是就要黑化了,一个个地安慰过去也费了不少功夫,好容易把这群人都安抚住,刚要坐下喝口水,又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对面的人声音惶急,像是背后有鬼追着似的,声音颤得都不行了,接通电话头一句就是:“雷老师,救命!” 好久没有这么急需救助的炮灰了,我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使命感,忙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要做会危害到主角的事,担心他黑化了回来报复?” 他颤微微地哭了半天,气如游丝地答道:“我不是要危害他,我是要去撞死他,他……他肯定要重生了,他重生之后我就死定了!” “别怕别怕,现在他还没死呢,有什么事慢慢说,不至于这一下就出事了。” 我好言安慰了他一阵,那人才抽抽噎噎地答道:“我是贺夫人娘家的远亲,现在他能进入贺氏工作,而贺少却跑去当爱豆了,恐怕以后没法继承公司,夫人就让我在他发现炮灰攻受上床,受刺激跑出来时撞死他……你知道的,这是主角重生前最常见的桥段……” 他边说边哭,到最后简直是泣不成声,听得我都想替他报警了。不过贺夫人真是万千怕死的炮灰中一股清流了,这么久从来没跟我咨询过不说,还能如此坚定地按照原设伤害主角,不怕主角黑化后报复,真不愧是纯爷们儿。 当然,我也不是说哭哭啼啼的司机就招人不待见了,这种可怜的炮灰才是我的主要工作对象嘛。等他哭完了,我就给他出了个保证撞不死主角的主意:“那天晚上主角进去捉奸,你就在外面把自己的车胎扎爆了吧。车箱里也别留太多油,最好开到那儿之后就开不动了,这样就是剧情被不可抗力推动,你本人也会逃过这一劫的。” 也许到时候会有其他路过的不幸司机顶上这位置,但如果是单纯意外导致的车祸的话,重生之后是不会被报复的。 第32章 时光匆匆流逝,新年终于来到了。贺家大宅里已经装点出了浓郁的新年氛围,贺栋、贺夫人一家,还有贺栋的弟妹和几家较近的堂亲也都会到大宅一起过年祭祖。 贺华作为长子嫡孙,今年过年的时候是要行认祖归宗大礼的。 贺栋提前几天就把他留在了家里,让管家教他礼仪,又亲自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这次聚会有多么重要:“父亲虽然是贺家这一代的族长,可是你毕竟流落在外面多年,不能得到家里长辈认可,很难继承贺氏。所以初一聚会时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大家认可你。” 贺华笑道:“我知道了,父亲。就算他们不认可也没关系,不是还有弟弟吗?弟弟可是您亲生的,也一直在贺家长大,总不会也得不到别人认可。” 这话其实没藏什么玄机,可贺栋心里还是一颤。 贺劭是他的私生子,始终没能继成贺华生母的财产,也没得到他舅家的认可,将来贺华的舅舅家肯定要来帮着这个孽子报复他,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一个从小没什么见识的白莲花主角就算黑化了又能长多少本事?他能翻过身来对付自己都是因为有正牌攻和他舅舅何家的人帮忙。 贺华现在敢暗讽他贺劭不是人人承认的继承人,是不是私下已经搭上了他舅舅那条线? 算了,这也不要紧,反正他已经找到了一个能够代替贺华的纯正白莲花——这是他特地从gay吧找来的mb,前些日子刚从贺邵整容的那家泥轰整容机构做了全脸手术,从外表看比白悦珖还像原设里的弱受贺华,而且真正的温柔如水,懂得挑起男人最深层的欲丨望和怜爱…… 那两人马上就要见面了,只要他找来的人牢牢抓住了郑功,就算贺华真的黑华了又能怎么样?凭何家的势力这么多年也没能动摇得了贺家,再加上一个贺华也翻不了天! 他想通了这一点,态度就比平常更温和慈爱,拍着儿子的肩膀说道:“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呆在家里学习,别再管外面那些事了,小情小爱都是空的,只有贺氏才是你的根基。” 贺栋这话还真有哲理,贺华有些出乎意料,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贺栋信心满满地含笑回视,房间里端得是一片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这么呆了不久,贺栋腰间的手机嗡鸣了两声,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房间,接起手机。一个温柔娇弱的少年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紧张地说道:“贺董,我今天见到郑功了!我按您说的在他住的酒店门外散传单,散到他手里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摔到他怀里……” 计划通! 怎么能这么顺利? 难道他所有的不幸都留在上一年,从今年开始要走大运了? 贺栋激动地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接触结果怎么样?他对你有好感吗?” “……”电话那头的少年沉默了许久,尴尬地答道:“他把我拉起来之后就拿手比了比身高、腿长,还捏了捏我的鼻梁,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还捏鼻梁,难道不是天然的就不行吗?整容明明是很普通的技术,凭什么就要歧视整容脸! 贺栋吭哧吭哧地磨着牙,声音冷得像门外寒风:“就一面你就不行了?现在你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打算放弃?你别忘了,我从gay吧把你带回来花了多少钱,还有送你出国整容的费用,如果你攀不上郑功……” 他留了半句没说,威胁的意味却更重。那少年被吓得磕磕巴巴地,带着哭音答道:“我……贺董,您再给我个机会。郑功虽然嫌我鼻子是假的,可是他的助理已经把我弄到郑氏娱乐公司了,我还有机会接近他……” 虽然不如之前的计划好,但也未必没有转机。贺栋关心地问道:“他想让你怎么发展?” 少年重重吐了口气,怯怯地答道:“现在正进行训练呢,据带我的经纪人说,郑氏新研发了一种纤体药,要让我做减肌代言。” 贺栋长得都不错,几十岁的人了身材还保持得挺好,不了解减肥、减脂和减肌之间的微妙差别,也就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你好好努力,早点扒上郑功,有你的好处!” 少年唯唯喏喏地答应了,挂上了电话。而与此同时,房间里的贺华也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电话的主人所提的,赫然和贺栋那边的通话内容十分相似。 电话正是郑功本人来的,跟他说,自己希望贺华能成为郑功的减肌产品广告演员,出演减肌前的形象。 贺华微笑着听完了他的计划,最后只沉声应道:“再等几天吧。” 等过了今晚再视情况考虑。 下午家族里的亲戚都聚到了贺家,就连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贺劭也回来了,画着烟熏浓妆的眼皮半垂着,见谁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若是搁在平常,因为他是贺华的独子,贺氏未来的继承人,众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他身上,可在今晚这个日子里,贺华一出现就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出现。 当然,他的母亲还是最先注意到了自己的儿子回来,先是刻意冷冰冰地瞟了贺华一眼,然后换上一副灿烂笑容迎向亲儿子:“宝贝儿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是公司有聚会吗?下次就直接请假嘛,你是贺氏的大少爷,用不着什么事都配合他们。” 贺劭“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书包甩到背上,低头往楼上冲。他并不喜欢跟这些根本不熟的亲戚来往,也不愿意学那些勾心斗角的东西——自从这篇文正式上传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期待的未来都是虚妄的,那为什么还为了这种东西勉强自己干不爱干的事呢? 痛快一天是一天,反正早晚这个家都要完的,还弄这些虚礼有什么用! 他一路破开人群,周围的叔伯虽然没当面说什么,但目光中都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贺华已经回来了,这个家马上就要换主,他们干嘛还要巴结这对注定失势的小三母子,惹主角不满呢? 原本热闹的场面突然冷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都盯在贺华兄弟身上,等着看他们兄弟交锋。 结果想象中的冷嘲热讽、大打出手一概没出现,贺华只是走到了弟弟面前,对他微微一笑,掏出一枚红包塞了过去,像对堂弟们一样亲切地说:“新年快乐,贺少!” 贺劭抬起五彩斑斓的脑袋横了他一眼,像是怪他拦住了自己似的,一语不发地接过红包,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卷海报扔给他,不耐烦地说:“新年海报,都签了名的!” 贺华当场打开海报,惊喜地笑道:“我前两天排队买cd时就想要这个海报呢。可惜等排到时就送完了,想不到还有机会得到,这个礼物真是太棒了!” 他们兄友弟恭了,那群暗搓搓打算看宅斗戏码的叔伯和姑姑们都有点失落,默默地把脖子转回去,接着谈明年的发展计划。 贺栋看看人都齐了,便吩咐道:“去准备祭祖!” 贺家祖先灵位放在一楼尽头的房间里,平常锁着房门,唯有年节和婚丧大礼才会打开,允许家人进入拜祭。能不进入宗祠也代表着这个人地位高低,是否为贺家承认——当初贺夫人进门十年也没能进得了宗祠,还是贺栋的父母相继去世了,他才做主让夫人拜祭宗祠,成了贺家真正的女主人。 而今天,却是贺华要经历这一切了。 贺家所有人都齐聚那间房门外,唯有贺劭把自己房门一关,放上摇滚就不肯出来,谁也奈何不了他。贺栋对着天花板骂了他几句,索性也不再管他,含笑招呼他:“阿华,你跟爸爸过来,拜过祖宗,你就是贺家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了。” 他大步流星地率先进入房间,招呼贺华一同进去。然而贺华刚要迈步,贺夫人却猛地尖叫了一声:“不行!他没资格进入祠堂!”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贺夫人身上,她却不为所动,冷艳非常,从怀里掏出一枚眼药水往眼里滴了滴,顿时珠泪滚滚:“贺华不能进祠堂,因为他根本不是贺家的人!” 贺栋怒喝道:“胡闹什么!阿华和他妈妈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不是我儿子了?” “是啊!”贺夫人红着眼睛,尖声怪气地笑道,从口袋里拿出张纸巾抹了抹眼角,纸巾下面赫然露出一行大字:昨天吃太多干果上火,眼睛干燥流不出小,只能上眼药水了,抱歉。 贺栋简直无法直视娇妻,可为免贺华真的认祖归宗,抢班夺权,也只好捏着鼻子配合了。贺华倒是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字,特地往贺夫人身边挪了挪,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盯着她那只手。 贺夫人展现完了纸巾上的字,随手团了一团交给女佣,接着朝后一招手,边哭边说:“我知道贺华像姐姐,你一直喜欢他,可是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像你,老爷你想过没有?自从他进门,你跟他验过dna没有?” 身后的女佣掏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视死如归地交到了主母手里。管家许久没有得到发挥的机会,此时也不管内心不内心了,伸手按住文件袋,心痛地质问贺夫人:“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可能有老爷和大少爷的dna样本?” 贺夫人抽出检验报告,含泪给周围众人看了一圈:“我也并不是非要怀疑姐姐对不起老爷,可是贺华他,跟老爷实在没有半分相似,我生怕老爷认错人,贺家百年基业就要便宜外人了!所以我让小刘趁打扫时拿了大少爷和老爷的头发,送到我认识的一个私家医院里做了化验……” 她抽噎了一声,把化验单“啪”地甩到贺华脸上,横眉立目地质问:“你怎么解释上面的结果?你明知道自己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却贪慕虚荣,跟着老爷回到贺家,企图谋夺我们贺家的家产!” 管家往前迈了一步,护住贺华,不卑不亢地答道:“夫人您确定拿的是大少爷和老爷的头发吗?大少爷在外面有父母有公司,是老爷特地把他认回来的,并不是他故意接近老爷的!” 贺栋不悦地瞪了管家一眼,双手虚扶着贺华的肩头,脸色青黑,像是受了沉重地打击似的,颤抖着问道:“小华,这、这难道是真的?你其实不是我的……不,小沐……你妈妈不会对不起我的……小沐,小沐……” 他扔下满场的人,转身跑出了小楼。贺夫人露出个胜利的笑容,趾高气扬地笑道:“你还有脸呆在贺家?你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休想占我儿子的地位!” 贺华双手捧着鉴定证书,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去看看父亲。这份鉴定不可能是真的,父亲明明承认我是他的孩子,他和母亲的爱情结晶……” 他转身就走,连外套都没穿。房间里的贺家人本该跟着贺夫人一起指责他是野种,可是今晚就是主角黑化的日子,除了贺夫人这样真的勇士,谁敢在这时候跟他结仇? 于是贺华离开贺家时,得到的却是一路挽留和支持,想挤出几滴眼泪来应景都挤不出来,又不敢笑出来,只好双手掩面,一声声叹着气。 出门之后,他随手招了辆出租,报出了欧华小区的地址。钱韧在那里等着他,他要去那儿寻求钱韧的安慰。 而在他下车那一刻,一辆黑色大众轿车悄无声息地开到了小区门外,目送他穿着衬衫,瑟瑟发抖地跑进小区一栋高楼里。 电梯门上的数字一下下闪动,两扇厚实的钢门从中间弹开,贺华双臂环抱着胸膛,呼着白色雾气大步跑过去,掏出钥匙打开了那座房门。 房间里从门口玄关开始,扔得满地都是衣服鞋袜,卧室门关着,门后传来“吱呀——”的摇动声,还有一阵阵甜腻的呻、吟。 钱韧喘着粗气说道:“悦珖,你真是太棒了,贺华在床上简直就是块木头,哪儿能跟你比呢!” “木头”两个字他说得格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捅进自己体内的那块“木头”切断了! 贺华不想再听下去,右手按上门把,轻轻一转推开房门,猛地按开了门边的吊灯开关。房里乱得跟刚被打劫了一样,钱韧和白悦珖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激得动作都顿住了,转头望向他。两人裸着上身拥抱在一起,下半身裹在被褥里,却也明显看得出是交叠着的,各各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场面香艳得让人不忍直视。 贺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轻轻说了句:“你们……” 钱韧从白悦珖身上抬起上半身,桃花眼瞟向他,邪魅地笑道:“想不到让你看见了,本来想晚点再告诉你……不过瞒着也没意义了。你看够了吧,还不走,难道想和我们一起吗?” 贺华看了他两眼,忽然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轻轻答道:“好啊。” 这个窗口的灯仍然亮着,小区外肩负着撞死主角使命的司机紧握房向盘,忐忑不安地等着。 主角已经捉上奸了吗?他到底会当场黑化呢,还是会下来被撞死后重生呢? 第33章 名人就是比普通人辛苦,就连新年里大家都能休息的日子,我的咨询电话也不见停下,大年初二一早就接到了一个充满喜气的电话。 啊,不是来拜晚年的,而且跟我汇报咨询成果的,正是前两天打电话问我怎么才能不撞死主角的司机。 他说话时带着厚重的鼻音,但是更听得出那种发自心底的喜悦,激动地说道:“雷老师,我没撞死主角,昨天一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我都做好了要撞他的准备,把汽车四个轮子都提前卸掉了,想不到他根本没下楼,就是以后剧情出了bug也不关我的事了哈哈哈……” 我跟着分享了他的欢喜,顺便把这个案例po到网上,让所有关注我和主线剧情的人都知道:主角没有重生,世界会照常运转! 发了微博没几分钟,正牌攻的电话就顶进来了,急不可耐地问我:“雷老师,现在主角没死,我能不能找他去拍那个减肌广告?” 这种小事其实没什么可咨询的,不过他也是盼着出镜盼太久了吧?我笑着点了点头,意识到他那边看不见,于是开口直接给了肯定的答案:“这个时候他跟炮灰攻受之间的龃龉已经了结了,你去找他正好。” 郑功充满激情地答道:“是啊,我就知道他现在正是最软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雷老师,你说如果我找专家跟贺华说减肌纤体下来就能重新赢回炮灰攻的心,他会不会吃我的药呢?” 我看他才是该吃药的那个。 我把那声有失我灵魂拯救者身份的叹息咽回肚子里,随便敷衍了一句:“你做得隐蔽点,别让人看出你真正的打算。” 他高高兴兴地答道:“那当然,我已经请好了专业造型师做讲座,保证把他的审美观洗过来!” …… 我要不也找个造型师给他讲座?可是开了这么久的模特公司,整个时尚界都没洗过来他的品味,看来这心理问题不好校正啊。 =================================== 农历大年初二,正是走亲戚回娘家的正日子。欧华小区早早出门回娘家的住户们都在门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修车男——他一边往车上装轮子,一边开着免提打电话,地上的手机里传来女性尖锐的叫骂声,他却满面笑容,活像刚刚中了五百万似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没等到他!” “我等了一整夜,真的没敢合眼,他就是不下来。” “我也想绕到后门看看,可又怕他走前门不是吗?这回我没经验,下回一定再找个人堵实着了!” …… 电话那头的女人骂得凶残极了,很多词汇我们都不得不主动屏蔽,挨骂的男人还是边听边笑边修车,态度好得让不少出门的女住户忍不住教训起了自己的老公:“你看看人家对老婆什么态度,你什么态度?上次让你帮我姐搬个家,瞧你那推三阻四的样儿……” “这才是有本事的人呢,四个轱辘都掉了的车还能开一宿,你也跟人家学学。为什么你路考老不过关,就是懒!就是欠练!你不说跟人开的那么好,起码得能从咱家开到我爸家不出事故吧?” 顶着寒风修车的司机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挑起了多少家庭矛盾,仍旧无怨无悔地顶着夫人的骂声上车轮子。而远在电话另一头的贺家,贺夫人边骂着司机边在客厅里摔东西,把手边能摸到的杯子、招财猫、遥控器、各种摆件……哗啦啦摔了一地。 摔别的还不要紧,那件雍正年间的黄地珐琅彩花鸟纹赏瓶可是价值几百万,必疼得贺栋一把抓住她扔到沙发上,脸庞扭曲,恶狠狠地喊道:“你闹够了没有!随便砸砸杯子还不够,砸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电视在那儿呢,怎么不砸电视,动静还大哪!” 贺夫人拢了拢头发,脸上的激动重新化为冷静,淡然答道:“砸电视机着火了怎么办?我现在正因为没杀掉贺华生气呢,生气的人管他什么古董的,见着什么不就摔什么。要是专捡着便宜的砸,那就太刻意了。” 说完之后又翻了个白眼,斜瞟着老公:“他没死你是不是也特别不高兴?你放心吧,派人撞他的是我,将来他要报复的也是我,你且死不了呢。” “哼,指着你,过不了今年我坟头上就能长草了!有媳妇孩子有什么用,遇见事还得自己来……”贺栋黑着脸瞪了她一眼,抱着碎得跟瓷瓶一样的心出门去公司了。 贺华本也是要去公司的,可是刚从欧华小区出门就被一辆车擦了一下——当然不是那位司机修好了车子之后就被不可抗力躯动着来撞他,而是盼出场盼得眼睛都蓝了的郑功终于按捺不住地来接他了。 贺华左肩被擦了一下,踉跄地往后倒了几步,那辆车也紧急停住,从驾驶室里走出了一个高大俊朗,却不知为何眉头紧锁、神色严肃到苦涩的男子。 他的目光从贺华头顶扫到脚底,脸色就更苦逼了点,努力挤出个不甚真诚的笑容说:“对不起,刚才不小心打方向盘打过头,差点刮伤你……诶,是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当初找你装修过的郑功啊!” 贺华的笑容就比他自然多了,看了他两眼,刚刚想起来似的“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郑总,想不到能在帝都遇见您。其实我没伤到,您别担心,别为我耽搁了正事。” 郑功低下头看着脚下的人行道,笑得略微自然了点:“我也没什么事,只是趁着拜年的人不多,出来转转而已。想不到出来一趟就能遇见故人,看来咱们真是有缘,那就给我个面子,让我带你去吃顿饭压压惊。” 贺华痛快地答应了,坐上了高富帅的豪车后座。 郑功边开车边观察他的神色,可是无论怎么看也没看出他哪儿有失恋的痛苦,反而满面光华,好像刚从酒池肉林里爬出来似的。 难道他昨晚打败白月光,夺得了炮灰攻的真爱? 炮灰攻要是转正了,还有他这个正牌攻什么事! 郑功想到这种可能,就连平常对贺华体型的嫌弃都暂时扔到一边,心里燃起雄雄斗志,将脚下油门一踩到底。这一路风驰电掣,以一百二十迈的高速开到酒店,路上擦过几条绿化带和护栏,好好的一辆黑车停下来之后磨出了几条白生生的装饰线。贺华下车之后看了那几条线,脸色猛然白了白,想到了一种可能——刚才郑功根本不是打算轻轻擦他一下,而是想停在他身边,只是车技不好才撞上来的吧?万一他本来就是奔着擦伤自己来的,是不是现在他就得躺在手术室里等急救了? 他打了个冷战,决定回去时再也不坐郑功的车了。 寒天雪地的,打个冷战倒也正常,郑功自然没想到贺华已经把自己列上了司机黑名单列表,还以为他是身体娇弱禁不得寒气,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主角终于有了点受的样子!# #长得壮不要紧,身娇体弱易推倒就还能挽救# 他似乎看到了未来的曙光,潇洒的脱下大衣披到贺华身上,帅气地伸手搭上了他的肩头,揽着他往酒店里走去:“你身体不好就不要站在这等我了,早点进去暖和暖和多好?” 他颇有霸道总裁风范地环着那副略高的肩头,手轻轻往下捏了捏,立刻被硬实的上臂肌肉打碎了一地玻璃心。 什么旖旎情思都没了! 坐进酒店里点了菜,郑功就迫不及待地把话题引到拍摄减肌药广告上:“贺华,你知不知道现在最新的健康理念是什么?我们公司从温哥华请来了一位保健品专家,据他研究,人体肌肉过于发达,容易引起多种代谢紊乱疾病,其实最有益于健康的体型是那种肌肉和脂肪含量都比较少,看起来比较消瘦轻盈的那种。” 贺华一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天真笑容,附和着:“大师的说法真是与众不同。这药看来挺好的,郑总您决定改变体型了?” 郑功嘴角抽了抽,只当没听见,隔着桌子拍了拍他结实的肩头,说道:“这药我研发了足足两年,效果的确可以保证,但马上就该上市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模特。直到今天看到你,我才觉着找到感觉了!贺华,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当这个广告的主演?” 贺华微眯起眼,眼下方的卧蚕隆起,给人一种天真的错觉,轻快地答道:“好。” 郑功顿时喜笑颜开,握住他的手狠狠摇了摇:“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正式拍摄就下个礼拜好吗?我已经联系了从米国来的专业摄影团队和后期团队,保证把你拍得金光闪闪,让你一炮走红!” 他请来的那个米国归来的专业团队,赫然就是初二早上才刚刚分别,三观重塑还没完全成形,正打算用工作填充内心空虚的白悦珖。 郑功热情地给他们两人介绍:“这位是白氏娱乐公司的白总,这位是贺华,我特地请来的主演。” 贺华笑得温文尔雅,主动把右手伸到空中,叫了一声:“白总。” 白悦珖失神地看着他的脸,直到两人的手交握到一起,才猛地打了个哆嗦,瞪大眼睛惊慌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34章 贺华勾了勾嘴角,五指牢牢握住了白悦珖的手,上下摇了摇。握手的时间并不长,粗糙的指腹划过他细嫩的皮肤时却带起一阵发自灵魂的战栗。 白悦珖忍不住往后退,脚下十公分厚的内增高鞋却忽然崴了一下,在力学作用下整个人都往右倒去。然而将倒未倒的时候,贺华右手忽然握紧,左手及时伸过去圈在他腰间,把他纤细的身体圈入怀里。 “为……为什么……”白悦珖曾经为了斗倒他这个替身,夺回属于自己的炮灰攻精心阅读各种宅斗、宫斗小说,点满了玛丽苏技能点,可是回来之后居然碰上这么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对手,简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更可怕的是,这个敌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攻气场,魅力和武力值都破表,根本不是一个白莲花娇弱受该有的! 这厚实的胸膛、这俊美深刻的容貌、这有力的臂膀……早在他发现自己穿了内增高才跟贺华一样高时,他就应该看出来这是个伪装了真正属性的猎手,怎么能迟钝到被啃了一口都没及时逃跑,还走了那场要命的剧情? 要是当初找雷老师咨询一下,避过那场背叛戏码就好了!明天,不,今天回到家他就去买二斤供果和点心,把雷老师的微博头像打印下来,以后早晚开wifi清晨三柱香供奉着,有什么问题都先问了雷老师再做! 可这悲剧其实也不光是他的错,另一个人责任明显更大。白悦珖感受着牢牢环住自己的有力臂膀,幽怨地瞥了贺华一眼,眼角流下一滴不知是愤怒还是悔恨的泪水:“为什么……你总不按剧情来!” “嘘……”贺华抹去他的眼泪,竖起食指按在他柔软的唇瓣上,露出一丝包容又无奈的笑容:“真拿你没办法,你怎么总是说这种禁句呢?” 他神情态度和说话的语气实在太苏,白悦珖有点扛不住,不仅耳根红了一片,那只崴伤的脚也忘了疼痛,更忘记站起来和这个情敌拉开距离。郑功和广告片导演谈完了拍摄内容回来还看到他们俩这副瞎狗眼的水仙姿势,才出声打断了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贺华,白总,要开始拍摄了,你们还不过去?” 他眼睁睁看着贺华放开手,顺道拢了拢白悦珖因为差点摔倒而滑落的额发,动作潇洒态度自然,简直比他泡小男生的手段还高超;而炮灰受这个没志气的,竟然在情敌怀里脸红心跳一副恨不能换攻的表情……这世道还能不能好了?长这副脸的男人简直都不正常,还有那个整容脸的小明星—— 原本他看到弱受版的贺华时还有点高兴呢,现在想想,该不会那小子也看上了主角,可是因为争不过白月光,就只能玩个“整容后我就成了你”的戏码自我安慰吧? 他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沉默地移开了视线。贺华迈着一双大长腿走到他身边,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刚才和白总聊得太投入了,差点忘了拍摄时间了,多谢郑总提醒。” #居然被我的受摸头了# #我的正牌受跟炮灰受搞在一起了,还能一起愉快地玩耍吗# #我遇到了好几个长着正牌受脸的男人,深度怀疑这是正牌受组织的阴谋,怎么办,急,在线等# 郑功闷头连刷了十几分钟的屏,雷老师那边一直没回应,也只好闷闷地收起手机关注他们的拍摄状况。此时灯光已经打好,贺华上半身只穿着紧包着肉的短t恤,下半身是能完美勾勒出臀形的紧身牛仔,充份展露出美好的肌肉线条——坐了两年办公室也没能把他的肌肉坐下去,反而显得更饱满了,肤色似乎也深了个色号,显得轮廓更为鲜明健美。 很有点模特风范,可是哪儿还像个弱受呢? 郑功相当失落,可身边的摄影师却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停喊着:“太棒了!就是这个姿势!腰往左扭一下,对,你简直就是为了镜头而生的……” 在摄像机身后的化妆师、造型师也抓着手机平板一通乱拍,在微博和朋友圈里掀起一波波舔屏风潮;那位米国来的,以挑剔出名的导演也叼着烟坐在小马扎上,满面笑容地看着闪光灯下充满性感味道的贺华,拿着笔在本子上涂涂画画;而他身边的白悦珖更不用提,那双眼珠子虽然闪闪躲躲的,手里的手机摄像头却是悄悄对着灯光下雕塑般充满了力与美的年轻人的。 举世都是肌肉控,难道我的审美没有人能明白吗? 他含泪拍了两张照片,配上了自己的忧郁自拍,写上“主角已经变成肌肉男了,累不爱”继续雷老师。上午拍摄完成之后再刷微博,赫然发现他那几张照片已经转出了四五万条,雷老师居然也转了,还在照片下点了个赞! 一群无知的蠢女人就在下面乱喊什么:“我男神居然转了主角照片,嗷嗷嗷新cp诞生了!” “雷老师难道想和正牌攻抢人?好有魄力,支持支持!” “主角这么man啊,人鱼线真漂亮,我原来以为是个小娘炮呢。啊,屏幕脏了,舔舔舔。” 他默默关了微博,心里生出了股淡淡的忧伤——那些愚蠢的女人的猜测搞不好有点道理啊?雷老师说不准真是肌肉控,难怪这么久都不给他出什么好主意让他早点给主角减肥,反而劝他适应大众审美呢!郑功越看照片下面那些“舔屏”“拜男神”的回复越不爽,干脆打电话给手下模特公司经理,让他把为了照顾贺华自尊心而没带来的小mb弄到现场来拍摄。 若是亲眼看到了那个比他更美貌、更纤细、更有汤姆苏气质的少年,贺华大概就能幡然悔悟,重归弱受的正道了吧?他看着桌上不是低头吃饭就是低头玩手机的摄制组成员,毅然扔下筷子出门给自家模特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把整容小mb带过来。 一顿午饭还没吃完,他要的人被人带到了摄影棚。他的鼻梁、额头和两腮比刚回来时更自然了,气质也楚楚可怜如风中落叶,比起那位能吃下整整一盒盒饭的正牌受正有白莲花气质。 贺华也刚好吃完最后一块豆角,把饭盒一推站起身来,目光在小mb脸上转了一圈,含笑问郑功:“郑总,这位是?” 他的笑容温煦如春风,郑功却叫他笑得生生打了个寒战,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弱受,顿时明白了——这是吃醋呢!毕竟他才是正牌攻,主角再怎么长歪了也还是有一颗小受的心,看到他身边有别的男人肯定是要嫉妒的啊。 呵呵,这么看来还真有点可爱呢。 郑功被伤害了一上午的心微妙地平静下来,嘴角微挑,露出一丝宠溺的微笑,柔情款款地答道:“这是我们公司的亲人莫波,他会出演你减肌之后的形象,你看,是不是很像你?” 贺华似笑非笑地盯着莫波,不一会儿就把他盯得脸红耳赤,眼角凝着泪光,柔弱地朝郑功身边偎了偎,声音细弱地说道:“郑总,贺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真不是故意长成这样的,更不打算跟他抢你,请你帮我跟他解释一下,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想凭自己的努力挣点钱养活自己罢了……” 他边说边往郑功身后缩,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小脸煞白,身子摇摇欲坠,却又没真的倒进郑功怀里,分寸拿捏得刚刚好。若不是郑功要坚持“温柔深情攻”形象不动摇,说不定现在就被这极度符合审美的容貌动作迷惑,不管贺华高不高兴,直接接住他了。 贺华似乎对莫波的心思和郑功的挣扎都一无所知,抬手拍了拍莫波的肩头,含笑问道:“能不能和我出来一下?我有点事得问你。” 莫波瑟缩了一下,悄悄抓住郑功的西装下摆,撒娇似地叫道:“郑总,我……” 桌边的白悦珖低着头刷微博,似乎对于眼前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心里却冷笑了几声。想用这种小手段对付贺华?真是太天真了,这个男人可不是普通小受的段位,像自己这样点满了宅斗技能点还自带白月光buff的人都输得这么惨,这种整容脸的假货,呵呵…… 他抬了下眼,正好看到贺华含笑上前伸出手,在面前两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摸上莫波的腰,一只手就把他扛在肩上带了出去。导演的下巴都掉了,化妆师尖叫了一声,惊起满桌手机、平板和不知谁拿来的单反,疯狂地拍着这碎人三观的一幕。 郑功的心比别人碎得都厉害,他没去阻拦贺华,而是默默地走回饭桌,喝掉了汤盆里剩下的大半盆凉汤。 #黑化之前的主角还是藏狐,黑化之后直接变藏獒了怎么破# #我需要冷静一下# 被人扛出去的莫波就连冷静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没从刚才那阵天旋地转里回过神来,贺华就把他掼到墙边,挑着眉邪魅地冷笑了一下,挑着他尖尖的锥子下巴问道:“是谁让你整成我的模样接近郑功的,打算干什么?” 他吓得脸色发白,但想到贺栋给他许诺的未来,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眼含泪花,无辜地说道:“我不懂你说什么。贺先生,我只是不幸长成这样,被人当作替身利用罢了,我真的没打算打扰你的生活。” 贺华捏住他下巴的手稍稍用了点力,神色更冷:“说实话,不然小心我把你下巴垫的填充物拉下来挪到嗓子里去。是谁给你钱做的整容手术,谁把你送到郑功身边去的?是不是贺栋?” 莫波十分有职业道德地摇了摇头,咬着唇问道:“您凭什么说我是整容的,就因为我和你长得一样?不,白悦珖不也像你吗,你对他为什么态度那么好?就因为他是大企业的老总,而我是个贫穷的八九线小艺人吗?” 贺华冷笑道:“一个贫穷的八九线小艺人能花几十万做这种换头手术?你双眼皮的线还没吸收好呢!我也不管你是贺栋还是贺夫人派来的,只有一句话告诉你——他们今年都快五十了,我才二十岁,贺家的产业我弟弟一分钱不要,你想想自己将来想过好日子,能指望的到底是谁?” “我……”贺华明明离他还有半臂距离,可那股凶悍可怕的气场已经扑面而来,吓得他牙关咯咯直想,一个恐怖的念头从脑海中升起:主角黑化了!主角已经黑化了!他这个蠢货,怎么忘了这个主角是会黑化的! 第35章 “我……我是贺董送给郑功的人,贺董让我哄好郑功,以后就能……”就能登上主角之位,把贺华挤成没人看的炮灰了,这种话他敢跟主角说吗?说了以后他还能有命活着吗?莫波及时把真正的目的咽了回去,拼命洗白自己:“我什么也不知道,是贺董送我出国,他让我扒上郑功,别的都没说……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莫波哭了个梨花带雨、死去活来,贺华捏着他下巴假体的手终于放开,让他的脚后跟落了地。可怜的少年还没回过神来,一只温暖的手就按到了他肩头,眼前和他一模一样,却显得更自然和谐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温柔的笑容,霎时间融化了压在他心头的冰山:“我不是会吃人的怪物,你怕我干什么呢?我大体也能猜到贺董弄出你来是为了什么,暂时也还没想迁怒你。只要你乖乖地,别背着我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用手背擦干了少年脸上的水痕,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转身回了摄影棚。 好、好可怕!可是……怎么会这么帅呢,被他看着就心跳得不行了!莫波按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挪回摄影棚,抬头就看到了灯光包围之下犹如发光体的贺华。他的脸被灯打得格外白皙,五官自然而精致,细腰乍背、一副完美的扇子面身材,随便一个动作都透露着潇洒和霸气,简直性感得让人不能描写! 比起冷面总裁型的郑功,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这种移动荷尔蒙似的……不对,他不是攻,是个受啊!受受不亲啊!莫波紧咬下唇,一边不能自拔地看着他撩起t恤下摆秀腹肌,一边努力幻想着贺华衣冠不整地被郑功压在身下不能描写的情景。但这镜头怎么想怎么别扭,不自觉地就幻化成了贺华露出腹肌把他压在身下....的情形,脑细胞活跃度顿时就像照了外星射线一样激增。 直到贺华的拍摄完成,助理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过去化妆准备拍摄下半部,他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迎着那明亮的灯光和比灯光更醒目的主角光环走了上去。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what),贺董,抱歉了,整容的钱我会努力工作还给你,可是你的要求我实在做不到了! =================================== 贺华这个减肥药广告还没播出就在网上炒出了人气。先是郑功给他拍的两张照片被雷老师转发点赞,引起粉丝追捧的热潮;再是摄像团队把他单手扛着莫波的私照po上网;他的形象就从模糊存在却和广大人民群众没半毛钱关系的“主角”具现成了身材矫健、笑容温柔迷人的运动系帅哥(括弧攻)。 而真正将这个广告的影响力引向高、潮的则是发在某网站上的一篇肉文。 作者以第一人称视角描写了“我”和公司霸道总裁、另一位拍广告片的演员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文中的“我”和另一位演员长得十分相似,还合拍了一个广告片,从此相识。全文开始时“我”作为那名演员的替身被总裁包养,可是在见到了主角之后,他开始芳心暗动,爱上了自己最不该爱的人,再之后就是几万字的狗血纠葛,以“我”和那位演员最终在一起结局。 作者在线现写现发,鸡血上来一日能达到十更,特别是写肉的部分极富科学性和代入感,让读者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位演员的好腰力。 还有八块腹肌。 一开始这篇文只是在少数撸肉的读者中流传,传播过程中还有不少人嫌文章主体的替身桥段太老套,中间又是水仙又是受转攻太雷,“我”太汤姆苏太万人迷。但随着减肌丸广告的播出,渐渐有人发觉了那篇文里描述的某广告拍摄情节和郑氏纤体丸(小受专用)里主角前攻后受的形象竟然能对得上。 这篇玛丽苏少女般的第一人称肉文难道还是真人同人?又或者根本是直播贴? 主角到底是攻是受? 继主角黑没黑化之后,又一道难解的迷题沉重地压在了所有关心他,关心本文走向的人身上。 就在网上群情激奋的时刻,终于有一名勇敢的摄制组人员把自己的私房照po到了网上——照片里是个模糊的背影,高挑、健美、背影也气质出众,右肩上扛着个娇小的少年,只用一只手就牢牢固定了少年的腰身。 配图的是一句带着淡淡忧郁的:“攻受立判。” 若说之前讨论那篇肉文的还都只是将信将疑,看到这张照片后,大部分人就真信了。照片里的主角一只手扛着小受往外头,还能是干什么去?主角如此之man,正牌攻活着还有什么用? 水仙才是王道,甩了那个正牌攻! 这个说法不知由谁提出的,附和者如潮水般涌出,没半天就被顶上了热搜榜头条。渣浪还特地开了热门话题,让大家讨论主角受转攻更合理,还是坚持官配王道不动摇。 正当两方粉丝掐得天昏地暗时,现实中出现了一件令这平衡彻底倒向主角攻方向的大事——炮灰攻的钱氏集团被贺华的光环公司收购了。没有正牌攻的事,就他一个人,凭着自己亲手创造的装修设计公司,趁着钱氏风雨飘摇之计吞下了这个在帝都屹立不倒几十年的集团公司。 光环公司收购散股时直接用了公司的名头,并没特地隐瞒钱韧,可接触钱氏内部大股东时却做得十分隐秘。钱韧自己手中有钱氏35%的股份,另外两大股东手上各捏着20%和15%,剩下的分散在七位小股东手上,都是私下转手的,一丝风声也没透到钱韧面前。 钱韧在股东大会上看到了贺华和他身后熟悉的女助理时,震惊得脸都白了,“噔噔噔”倒退三步指着贺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我觉着已经不需要跟你交待为什么会和悦珖在一起了吧?” “当然不需要。”贺华微微一笑,径直走到他身边,轻拍着他颤抖的肩头安慰道:“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来开股东大会而已。” 股东大会?钱韧惊愕地看着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他和郑功合拍的那个广告,脱口喊道:“是郑功!你已经跟郑功在一起了,他帮你来对付我了?” 贺华摇了摇头,嘴角含着能吞噬灵魂的神秘的笑容,缓缓向他走去。 那两位把自己的股权和良心一起出卖了的大股东主动起身让座,贺华却没坐在他们让出来的位置上,而是拉了把椅子放到钱韧身边,紧挨着他的椅子坐下,抬起手肘压在他肩膀上,凑过去低声笑道:“我怎么会借他的势来欺负你呢?就算真要收拾你也是我自己来,哪能让你被别人欺负到露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呢。” 钱韧听得头皮发麻,想站起来又被他压着站不起,胸口里那口气出不去进不来的,憋得耳根一点点泛了红。被本该是自己的受反攻了已经很难过了,更难过的是自己的公司也要变成他的了,而这还不算完,居然连自己引以为傲的调情手段都比不过他…… 这还叫他这个当攻的怎么办! 眼看着贺华稳稳坐在他身边,把董事长桌牌放到自己面前,开始主持股东大会,钱韧心里的悲痛更深:我都躲到公司了还躲不开,难道肉偿都不够,一定要按作者原本的设计,让我和悦珖身败名裂才行吗?那你也按原设线让我上一回啊! 他悲愤的目光在办公桌上溜了一圈,围坐在周围的股东都不敢跟他对视,唯有当初自己亲手送给贺华的高级助理茱莉笑吟吟地看着他,替他解释道:“贺总已经购得了公司55%的股份,现在已经是第一大股东了,当然有权力坐在您身边。我虽然曾经是您的助理,可是“吾爱吾老板,吾更爱真理”,您这样的风流渣攻还是该被炮灰。” 股东们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的神情,都把他当成了欺骗背骗主角,害主角黑化的渣攻,让钱韧霎时间尝尽了世态炎凉。唯一一个对他态度不变的就是贺华,可他实在不想也不敢亲近,只要两人肢体稍有接触,他就忍不住菊花一紧,回忆起那两个攻受颠倒的夜晚。 这场股东大会漫长而磨人,会上讨论的什么他完全没听见,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贺华的胳膊撞到我手臂了”“贺华拿茶杯里蹭到我了”“贺华又看了我一眼”这种小事上,因为紧张过度或者别的什么,他拿起水杯时,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而当贺华的手落到他大腿上,轻轻地往后抹了那么一下时,钱韧心底那根线彻底绷断了,猛地站起来狠狠瞪了贺华一眼,大步往外就走。那双总带着抹风情的桃花眼此时眯成了一条细线,隐忍而狼狈,走路姿势也僵硬到怪异的地步,上半身前倾,两腿一步一挪地蹭着,整个身子弓出个反生理曲线的角度。 贺华将他落荒而逃的姿势收进眼底,忍不住微笑起来,眼里亮起了一抹夺人的光芒,问了一句:“钱总急着去哪?我还要跟你交接很多公司的事呢,要是不想开会的话,待会儿别忘了去董事长办公室见我。” “我才……不会再见你!”钱韧努力唤起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低着头往外冲。他不能再和这个一点受样没有的黑化受呆在一起了,他要去找唯一能帮助他的人——雷老师。没错,虽然这几天他有点不好意思见人,可是雷老师一定不会像那些势力的路人甲一样抛弃他的,也不会笑话他被受压…… 等着吧!等我找到雷老师,等我亲身见到雷老师,他一定能给我做最有用的咨询,把我从主角的淫威下解救出来!他最后回头看了贺华一眼,一双桃花眼蒙上了怒火和谷欠望,艳丽逼人。 贺华却只是温雅地笑了笑,对着他轻轻说了句几乎没人能听到,更没人能理解的话:“你会回来找我的。” 第36章 我最近遇到了件很让人为难的事——有人邀请我做一期网络访谈,以我这个pets亚洲关爱炮灰组织指导老师身份,正一正社会风气。说起来这应该算是出风头的好事,可是我一向低调惯了,哪怕开了这么多年工作室,引导无数炮灰走上了更好的生活,可还是不愿意把自己当作一个远离群众的“名人”。 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生导师而已,奈何大家都把我的地位抬得太高。 在网站编辑一再要求之下,在广大粉丝的极力呼吁之下,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访谈邀请。说起这个栏目为什么要请我做访谈,就不能不提前些日子我转发的那条正牌攻的微博了。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了,正牌攻拍了个减肌丸的广告,被爆出来前半段是由主角拍的,后半段用了替身。 这件事情刚被揭发时,激动的网民们光顾讨论那篇肉文是事实还是同人,作者又是谁,直到几天之后,最初对明星绯闻、主角攻受的激烈讨论降了温,媒体工作者才找到了这桩三角花边新闻隐藏着的更深的社会问题。 那个减肌丸广告前后是由两个不同的人拍摄的,这不就是虚假宣传吗?这个减肌丸的真正效果如何,它有资格作为药品或保健品销售吗?郑功身为本文的正牌攻,明明应当是道德标杆似的人物,却做出了虚假广告这种不道德行为,对生活在本文中的炮灰和背景板们,对本文的读者们,会起到什么样的不良引导作用? 对,我参与的就是这么一个叫做“论主角应有的道德标准”的访谈。 遗憾的是正牌攻没接受这个访谈,他忙着修改广告和应付药监局呢,只有我一个人准时登录网站,通过yy语音接受了网站编辑的采访。 编辑总想让我开个视频或是放个照片什么的,可我电脑上没有摄像头,手机传过去又不方便,所以还是以纯文字方式做了访谈,最后只贴了一张主角照片做配图。 因为访谈中涉及了大量医药方面的知识,我平常的工作也有点忙,就在微博发了公告,为了做好这次访谈暂停一段时间的咨询工作。 访谈是直播性质的,主持人和我的对话会由打字员整理成文字资料放上网,直播过程中网站那边也会不断收到粉丝的留言,然后把留言转给我解答。想不到粉丝们这么热情,短短一个小时的采访就收到了几万条留言,虽然大多数人都不关心虚假保健品广告,留言多是无意义的“支持”“点赞”之类,但也是有很多爆点的。 当晚最大的爆点,就来自于这场讨论的中心人物,正牌攻。他留了长长的一段话问我:“雷老师,不是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吗?不是说好了要帮我把主角改造成弱受吗?难道你也是肌肉控?你也被主角集团的阴谋放倒了?” 他脑洞太大了,主持人都hold不住,我也只能告诉他:“我不是肌肉控,只是针对目前保健品市场不规范做的这么一场访谈。主角也没有什么阴谋,就算有也不会针对你这个正牌攻的,不信的话你跟他多合作几次,凭自己的观察判断决定。” 郑功不满地哼哼了一声:“我再跟他合作几次,我手下的小模特们都要给他泡走了。这还有个受样吗?我这样帅酷狂霸拽的攻都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我都怀疑他根本不用我,自己就能解决炮灰攻受和他渣爹、后妈。” 这条留言顿时点中了主持人和粉丝们的g点,主持人连忙问我:“现在我们的主角已经黑化了吗?他真的不需要正牌攻了吗?那请您预测一下,本书的结局将是烂尾还是弃坑?” 连主持人的关注点都歪了,留言的观众们就更不用提了。我看这势头不对,连忙把问题引导回保健品上:“不管作者打算弃坑还是烂尾,我们这些书里人的生活都会继续,只不过不会再有书外人关注罢了。既然如此,读者的追捧注定只是暂时的辉煌,和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还是医药保健品质量问题。正好郑总在留言,我还是代大家问一句这个郑氏减肌丸的配方和功效吧。” 郑功积极回复:“其实这个药是专为贺华研制的,我也没打算用它赚取什么利益。拍这个广告片的真正目的是让贺华明白自己的形象ooc,不像个弱受,从而主动吃药修身而已。雷老师,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他吃药呢?” 不等我回答,主持人就严肃批评了他的无组织无纪律性:“我们讨论的目的是净化医药和保健品市场,就让更多虚假广告影响人们生活,怎么能逼主角吃这种未证明疗效的药品?好了,我们来看下一条留言!” 做完这场访问已经快到十点了,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办公室外面也一片安静,估计加班到现在的也不多了。我把400后台绑定的电话打开,去饮水间沏了杯咖啡来,捧着热乎乎的杯子遛到窗边,扒开百叶窗,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 整条走廊只有我一个人,非常安静,但安静没多久就被手机铃声打断,想来是我的死忠粉卡着直播结束的时间来电话咨询了。我接起手机,从里面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似乎比平常更低沉,有点沮丧的感觉。 他说:“雷老师,我想见你。” =================================== “雷老师,我想当面跟你咨询。” 钱韧握手机握得太紧,指骨都有些发白了。他的脸色也同样苍白,身上只穿着一件灰色羊绒大衣,在风中瑟瑟发抖,充份演绎出了心丧若死的感觉。事实也的确如此,他的公司被贺华吞并了,自己虽然暂时保住了那35%的股份,可是从此就得在贺华手下讨生活—— 说不定以后还得彻底转攻成受,跟郑功做姐妹……不,兄弟了! 这脑洞开得越大,他的心就越痛苦。为了排遣这无处可去的忧伤,他特地买了这件格外有颓废系风格的风衣,大冷天冻得嘚儿嘚儿地跑到街心公园刷逼格,顺便给雷老师打打电话,从他低沉温柔的声音里攫取一丝温暖。 然而他得到的,是冷彻心肺的拒绝。雷老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依旧动听,却格外冷酷:“我最近本职工作太忙,公司里也不方便接待咨询,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再婉转的拒绝也是拒绝。钱韧冰冷灰暗的心越发的痛苦了,深吸了口夜里寒冷的空气,郁郁寡欢地问道:“那你的工作室在哪,我能先过去看看吗?就隔着门看看你呆过的地方我就满足了……不然我开车去接你出来坐坐?雷老师,我是把你当成亲老师看待的,你可以放心我的人品,我绝不会和你发展出咨询以外的关系的!” 他再怎么信誓旦旦地保证,雷老师也没答应他找上门,最后只疲惫地回应了一句:“最近正和公司前任交接工作,没太多时间接待咨询,等过几天工作定下来再说吧。” 雷老师对他这么冷淡,一定是在别处有了新的粉丝了!钱韧握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原本上挑忧愁得都要垂下来了,脸色苍白、唇色发青。一股寒流吹过,萧瑟的冬风轻易吹透了只有风度没有温度的大衣,像鞭子一样抽得他混身皮肤都麻木疼痛。 他反抗着生理需求的压迫,仰天长啸:“啊——欠!雷老师,我非要见到你不可!啊欠!啊欠!” 装逼一时爽,感冒火葬场。 这场病足足拖了小半个月,吃药都不管用了,足足输了一个礼拜液才治好。等从医院出来,他的脸已经被药水滋润得油光水滑、肤如凝脂,生生比原来胖了一圈,仿佛更加英俊了。 嗯,这个状态去咨询,雷老师会不会觉得他的咨询需求不够紧迫啊?要不还是再饿两顿再去见他? 算了,外表不重要,他的内在依旧是楚楚可怜的! 出院之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了在电讯公司担任高层的发小,叫他帮自己查一个号码的归属地。 发小听说是400电话,就有些为难地说:“400号码可以绑定许多台电话,光凭一个号码查不出来啊。这样吧,你先打给他,别断线,我慢慢帮你通过通话记录查他的真实号码,然后再查询归属地。” 就像警匪片里的那种查法吗?感觉还挺浪漫的呢。那他走到雷老师面前时应该说什么?“我找你很久了”,不,这听着跟坏人似的;还是“我抓到你了,小宝贝”,这也不像好人……身为炮灰攻就是这点不好,调情技能点得太满,而且风流渣攻属性不好改啊。 他边想边拨通了雷老师的电话,不自觉地就沉浸在了暧昧气氛中,用一种温柔又甜蜜的声音问道:“雷老师,猜猜我是谁?” “……” 听筒里半天没人答话,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调情技巧用错地方了,连忙切换成小白菜模式,咳嗽一声,哑着嗓子说:“报歉雷老师,我前几天感冒了,一直在发高烧,刚刚好了一点就给你打电话了,所以态度有点……” 雷老师善体人意地答道:“没关系,我本来就该体谅每个炮灰的痛苦,这才能做好咨询师。” 钱韧安心地装着喘不上气的病人,到车库里开了车出来顺着街边漫无目的地开着,和雷老师聊着自己被主角单恋的苦恼。漫无边际地扯了十几分钟,说得钱韧都觉着自己无理取闹了,发小那边终于发了一条短信到他手上。 “永嘉小区12号。” 永嘉小区?是市北那片最早建的别墅区啊,几乎都是本地军政世家在住,钱氏崛起稍晚,家里的产业也不算顶尖,都没能在那边买上房子呢。看来雷老师的身份也是非富即贵,难怪这么神秘了。 呵呵,终于找到你了。 钱韧狠狠踩了一脚油门,车速“唰”地提高了三十码,在宽广的八车道大街上风驰电掣。为了放松雷老师的警惕,他一路开车一路不忘了打电话,不知已经被多少摄像头拍了下来。但扣分罚款都是将来的事,现在能见到雷老师,摆脱他被受攻的可悲地位才最重要! 短短半个小时之后,钱韧就开到了那座别墅大门外,利落地一个甩尾停下车,昂着下巴对门外的保安说道:“我是你们主人的朋友,约好了要过来见他,现在正跟他通话呢。” 他把手机拿得近了点晃了晃,却没给保安确认的机会,开着保时捷直冲到别墅楼门外。门口却有位忠于职守的女佣上前拦住他,问道:“您是哪位,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吗?” 老爷?雷老师年纪有那么大吗,他一直以为雷老师很年轻呢! 钱韧点了点头,手指按住通话口,气势十足地吩咐道:“我是你们老爷的合作伙伴,想要跟你们老爷问一些关于公司合并的事。” 一身名牌的中年女佣为难地说:“可是老爷不在家……” 老爷不在家,那跟我打电话的是鬼魂吗?呵呵,这女人肯定是看出他跟雷老师不是现实里认识的人了,帮着雷老师隐瞒他家地址呢!钱韧想套两句话,又怕失口说错了,暴露了自己跟雷老师关系不熟,冷淡地晃晃手机说:“我正和他通话呢,他就在家里,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女佣想了一下,纳闷地说:“老爷夫人确实都没回来哪,家里只有大少一个人在……” “在哪!”原来是大少爷,太好了,他就说雷老师是个年轻人嘛。不过这个雷家是哪家?正协的那位雷主席家还是军委那位雷主任家? 时尚女佣才说了一声“二楼紧左边的书房”,他就飞快地闯进人家里,直奔二楼左侧尽头的房间。 房门关得很严,从里面听不出有人来,可是门口挂了个“工作中,请勿打扰”的牌子,已是明明白白地昭示了这间屋子的地位。 钱韧轻舒了口气,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好一阵没跟雷老师说话了,忙把手机贴到耳边。好在里面有细细的呼吸声,并不是被挂掉之后的声音,看来他的雷老师就在这道门后,静等着他打开大门,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钱韧按捺着周身奔涌的激情,轻轻握住门把手,压抑着希望和紧张,低声说了一句:“雷老师,我终于找到你了。” 房门“吱呀”一声扭开,一道白光射进钱韧眼里。整个房间在光线照射下显得深沉又温暖,棕红色的大班台横亘房间中央,班台上一个红木雕成的桌牌首先映入他眼中,上面深深刻着“pets亚洲善待炮灰组织”字样。 钱韧笑了,笑容如春风化雪,千树桃花盛开。他按了关机键,含笑抬起头看向坐在班台后面的人。 第37章 那人左手拿着听筒,右手握着鼠标,正低头看着笔记本屏幕,微长的刘海遮在额头,挡住了饱满的额头和眉眼,只能看到一副黑框眼镜,下面是挺直的鼻梁、形状优美的双唇和纤巧的下巴。钱韧进门的时候,他正回答那句“我找到你了”,或许是因为并不相信钱韧能找到自己家里,只随意地答了声:“嗯?嗯。” 这副声音和手机里的一样,却比经过电磁传送扭曲过的更温柔好听。 这就是雷老师,他没找错人!钱韧激动地反手拍上门,把追上来的女佣关到外头,整整头发,对着手机又说了一句:“雷老师,我已经来了,你看看我。” 下意识地,他也把声音放轻柔了些,希望给自己的男神留下更好的印象。 班台后面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眼镜反射出一道光芒,反而衬得精致的眉眼格外锐利,嘴角挂着一抹温雅的笑容,悠然答道:“我说过你会来找我的,钱韧。” 那张脸俊美得能让人甘愿负担几十万的整容债务跟自己的幕后老板翻脸,可对于钱韧来说,却比恐怖组织还可怕。在对上眼镜后面那道清澈的目光时,他脑子里那根弦就猛地被人扯断了,蹭蹭蹭倒退回门边上,惊恐地叫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班台后的雷老师面容俊美而熟悉,眉眼含笑,衬衫领口扣到锁骨下方,微露出饱满坚实的胸肌,分明就是害他精神紧张,不得不跑到雷老师这来寻求安慰的贺华! 不可能,我的雷老师不可能是这个黑化主角! 钱韧拼命摇头,想把自己看到的一切甩出脑海,可是不管怎么甩,目光掠过那块雕有“pets亚洲关爱炮灰组织”牌子时,都能看到坐在后面的主角。他的心都快碎了,反手摸上门把手,一边随时准备逃跑,一边不死心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呆在雷老师的家里!我的雷老师呢?” 贺华放松地翘起二郎腿,后背深陷进办公椅里,双手在胸前交叉,下巴微微扬起,用雷老师那标准的动物世界解说的声音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钱韧还是紧紧扣着背后的房门。门外传来了女佣拍门问大少爷是不是被坏人绑架威胁了的声音,让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能抓着那个通向自由or逮捕的唯一退路,小心翼翼地盯着贺华。 这副进退维谷的模样真是可怜得可爱。贺华垂眸一笑,徐徐讲道:“楚国有一位叶公子高……” 动物世界一秒钟变儿童频道,钱韧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点,挥挥手打断了他的故事:“不就是叶公好龙嘛,我小学时就学过!憋扯那没用的,你跟我说为什么会在雷老师的办公室里,为什么……声音跟雷老师这么像……” 他越问声音越低,像是不敢再问,怕得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一样。贺华却只笑了笑,站起身一步步向他逼过去,吓得他握着门把的手都扭曲了,差点不顾门外佣人和保安的威胁跑出去。 可是在他出门自首之前,贺华先一步开了口:“别紧张,我先告诉他们你是来找我的,不然一会儿保安闯进来就不好了。” 钱韧进退两难,紧靠在门上看着他步步逼近,在两人相距只剩下一米时,终于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贴到了墙上。贺华却目不斜视地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对机警的女佣和保安们笑了笑:“来的这位是我朋友,没事的,谢谢你们关心。对了,能帮他倒杯咖啡来吗?我们还有些事要说。” “不不不,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大少爷黑化了之后对我们这些炮灰也这么客气,这么温柔,比起别的小说主角强多了呢!众人怀着激动的心情离开,唯有女佣李姐悄悄探头看了一眼房里的情况,恰好看到墙边脸色苍白、恨不能把自己贴成张壁画的钱韧,顿时感觉自己明白了些什么。她神秘地笑了笑,退出去之后顺手锁上门,然后到厨房里拿出咖啡豆,倒进手摇磨豆机里慢慢磨。 反正这位客人也没急着要喝东西,吃晚饭时再送进去也来得及嘛。 听到门锁响起“咯啦”一声,钱韧的玻璃心也跟着“咯啦”一声,连忙跑去拧了拧门把手,试了几下,脑门上就浮起几根青筋。 #门被锁住了,怎么才能成功从主角手下逃生,急,在线等# 可惜现在已经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了。眼前的雷老师或者说贺华已经脱下了网络上为人师表的皮,露出狰狞的食人兽真面目,缓步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按住钱韧的肩膀,把他压在厚实的木门上,轻笑道:“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讲就讲,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钱韧几乎不敢抬头看他,却控制不住地在他领口最低点打转,再往下是精瘦有力的腰身,还有包裹在长裤里的窄胯、翘臀和那两条大长腿……等等我怎么能想这个!钱韧猛地清醒过来,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贺华的话,他皱着眉抓住钱韧的手,又揉了揉他那片被打红的脸颊,然后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讲了起来:“从前有个钱公子韧,喜欢上了个从外地小城市来的无权无势大学生贺华,于是开始追求他,和他同居。同居之后钱公子韧就想要下药迷昏他之后再行xo,还想拍他的裸……” “够了!”求别再说了,再说我会忍不住想穿回那时候把自己砸死的。他眼中噙着热泪,痛苦地反省道:“那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错把你当成普通纯爱文里的小受,才会做出这个不可原谅的事来,请给我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 贺华叹了一声,并不接他的话,接着说道:“钱公子韧又喜欢上了一个网络咨询者雷老师,没事就上网买他的咨询套餐,在他开通电话之后更是经常一打打一个钟头的电话,还特地调查这个雷老师的身份和地址找上门去。” 钱韧听出他要说什么了,额头上急出了一片汗水,盯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却不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地就能打断他,说自己不喜欢雷老师。 不喜欢为什么要找上门来呢? 本来他是可以一辈子把雷老师当心灵导师供着的,可是他偏偏费了这么多手段找他,然后把自己送到了这个可怕的主角嘴边……try! 贺华淡然笑了笑,摘下黑框眼镜,凑到他面前问道:“叶公好龙的结局没什么可讲的,钱公子好龙的故事,你又打算怎么收尾呢?” 钱韧整个身子都已经被困在他怀里了,两人也没什么萌不萌的身高差,这么正面相对,那是鼻子顶鼻子、嘴贴嘴的姿势。贺华说话时,饱满的唇珠几乎顶到了钱韧嘴上,随时就像要吻上来似的,根本让人把持不住。 只是想到把持不住的后果,钱韧那点点生理上的兴奋也就被浇熄了,艰难地呼吸着两人之间稀薄的空气说道:“我不是不喜欢你,可我是攻啊。你要是乖乖地躺着让我上,我怎么会这样……看见你都揪心巴胆的呢?” 贺华点了点头,鼻尖就在他脸颊上蹭过,柔软的嘴唇更是毫无间隙地贴到了他唇上,含笑说道:“这不就像叶公好龙一样吗,喜欢能给你上的弱受贺华、喜欢能给你出主意的雷老师,可是一旦他们变成了能把你压倒的真实的我,你就不喜欢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难道是他太渣了? 钱韧那颗天然渣的心颤了颤,不知不觉被他说得有点悔改之意了。但是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好了真龙之后夜夜菊花残的后果,还是坚决的把那点爱意和愧疚都扔到了脑后,昧着良心说:“没错,贺华。我喜欢的是身为弱受的你啊!你要是爱我为什么不能为我而受,你本来不就是那样的人设吗?这篇文本来就是篇无脑总裁文,我们身为作者笔下的人物就应该服从他的写作意图,就应该满足读者们看酷帅狂霸总裁x萌系小弱受的心愿!” “即便你会被炮灰得很惨?” 钱韧噎了一下,想想自己原本可能有的结局,再对比现在起码还有35%股份,也没被正牌攻搞到身败名裂的现状,一时也不敢说自己愿意炮灰。 不过贺华也没再给他狡辩的机会,而是拿住他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柄反过来说:“我也觉得身为主角,比别人更应该维护好这篇无脑总裁文的强取豪夺、天雷狗血、逻辑死和拉低社会平均智商的性质。所以钱韧,你觉得自己自投罗网的现在,身为霸道总裁的我还有可能这么简单就放你离开这栋别墅吗?” “慢着!这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可是会报警的!”钱韧小腿肚子都转筋了,贴在门上颤得如风中落叶,努力摸索自己的衣袋,想拿出手机来报警。 贺华轻笑一声,抬起他的下巴直接吻了下去,将他呼救和求饶的声音都堵回喉中,细细噬咬着他冷酷的薄唇,直到他的唇瓣微肿,脸色变得红润起来才舍得放开。钱韧大口喘着气,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桃花儿眼因为缺氧而湿润,眼尾染上一抹薄红,艳丽又诱人。 他好容易喘匀了气儿,紧紧夹着腿,哑声问道:“你又要攻我?” 贺华摇了摇头,轻轻抹去他眼角逼出的生理性泪水,含笑答道:“你刚才的话给了我很好的提示,我觉得那种古老的斯德哥尔摩桥段就挺好,一定会受读者喜欢的。” 什么,他还打算吃一顿不够,屯着当储备粮了! 第38章 囚禁!虐爱!狗血!爱死爱慕! 钱韧已经脑补出无数即将要面临的可怕场景。从前看小说时他都是代入攻视角,对着这种情节撸得不知多么爽,等轮到自己体验时才觉着这行为都够逮进去好几回了。如果贺华真要把他关到小黑屋里每天酱酱酿酿,稍有反抗就家暴他,他怎么才能逃出这座恐怖的大宅,天涯海角地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呢? 就算暂时找不到,贺华能放过他吗?作者能忘了他吗? 万一作者一高兴来个:xx年后,变得更成熟和成功的霸道总裁贺华在某地找到了钱韧和一个酷似他的小男孩……不,女孩也不行啊!带球跑回来还要和郑功宅斗争嫡庶什么的,这种画面实在酸爽得难以想象! 就在钱韧急得要扒窗户跳楼的时候,房门被人轻轻地敲响了,门外传来女佣李姐比敲门声还轻的话语:“大少爷,我泡好咖啡了,你们有时间喝吗?没有的话我就拿回去了。” 话音一落,高跟鞋声就响了起来。钱韧生怕她真走了,连忙捶门叫道:“快开门,我要喝咖啡,我、我跟你们大少爷根本不是朋友,我对他不怀好意来的,你快去叫保安把我带走!” 李姐连理都没理他就走了,还是贺华主动打开房门,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吩咐李姐:“把咖啡撂下吧,我先陪钱韧在家里随便转转。以后他就要在咱们家住下了,也得熟悉熟悉这座房子和家里人。” 好容易有机会离开房间,还不赶紧找机会逃跑?钱韧强扯着僵硬的脸皮笑道:“不不不,哪好麻烦你这么久,我还是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贺华却含笑压着他的肩膀说道:“当初我住在你家时可从来没客气过,都是把那儿当成自己家的,你到了我家也不用客气,安心住个三五十年的,就跟自己家一样。反正现在我已经是钱氏董氏长了,咱们俩上班的地方都一样,住一起更方便嘛。”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瞟过来,正好望进钱韧眼里,沉沉光彩压得钱韧低下头,默认了住在贺家的事。 ——他可不是屈服于主角的淫威,而是现在势不如人,暂时退一步以降低贺华的戒心,方便逃跑罢了。 贺华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带他走到楼下大厅里,叫李姐喊来全家佣人跟钱韧见面。贺夫人今天也是在家的,钱韧闯进来时正在房里做着面膜,不过这半天听到外面又是有人闯空门又是要求自首的,也带着一张蓝晃晃湿哒哒的面具脸下了楼,严肃地盯着贺华和他怀里完全不娇小可爱的钱韧。 “鬼……”天生攻属性、不熟悉女性带着面膜状态的钱韧倒吸了一口冷气,腿都软了。贺华连忙揽着他坐到沙发上,给他介绍道:“这位是贺夫人,我父亲现任夫人,家里平常都是这位夫人在打理,不过你不用叫她婆婆。” 这声婆婆不仅伤害了钱韧的攻心,也伤害了贺夫人的少女心,她嫌弃地看了钱韧两眼,尖刻地说道:“这个一脸炮灰相的小白脸是哪儿来的?这家是贺家的祖宅,你这种不知来历的私生子能住在这里都是老爷慈爱,别随便把什么阿猫阿狗地都带回来!” 第一句话就正中红心,钱韧气得快要吐血,义愤填膺地抓着贺华摇啊摇:“这个老太婆不是小三上位嘛,你这个正房所出的大少爷怎么能容忍她欺侮你!你的所谓黑化难道就对我一个人黑,对她就怂了?快展现你宅斗的战斗力把她打出贺家啊!” 贺华笑眯眯地顺了顺他的毛,回头看了贺夫人一眼,温柔地说道:“夫人,这位是我的男朋友,以后就要住在这个家里了。请你帮我照顾好他,别让他在我没看到时受委屈,如果他因为家里人照顾不周而离开,我可是不答应的。” 他说话时态度依然像黑化之前那么斯文客气、彬彬有礼,只是抬下巴的角度高了些、嘴角的弧度深了些、眼神幽深了些,整个人的气质就从柔弱可人的小白花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掌控者。别说是直面他眼神的贺夫人,就连擦着边的管家和佣人们都能感到客厅里的气氛沉重了许多,下意识地就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对待钱韧的态度都有所不同了。 #主角黑化那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现在还要跟炮灰攻同居而不是正牌攻?万众期盼的正牌攻难道真的炮灰了?# 众人探究的目光更加剧了钱韧的心理负担,他扫过满脸八卦的佣人们,满心悲愤地喊道:“炮灰何苦为难炮灰!你们难道真的要为虎作伥,帮着贺华囚禁我吗?” …… “不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吗?还说你是老爷的朋友,然后一进门又要见少爷,现在你想一推二六五,诬陷我们贺家非法拘禁你?保安室可还留着录相呢!”老管家关键时刻主动挺身而出,毫不动摇地支持贺华:“少爷您放心吧,我这就叫人收拾您的卧室,以后钱少爷一定会安安份份地住在咱们家里,没有您吩咐不会有人敢欺负他、把他逼出去的。” 贺华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刚送上来酥饼,旁若无人地喂给钱韧。 钱韧完全吃不下,偏过头看了唯一不对主角屈膝的贺夫人一眼,顶着小蓝人儿的伤害说道:“还这么多人在呢,不能收敛点吗?” 佣人们连忙扭过头各自散开,把安静的客厅留给这两人,唯有贺夫人坚持作死不动摇,冷冷地鄙视他们:“不愧是母不详的孩子,一点礼义廉耻都不懂,大白天就跟这种自己送上门的男人搞在一起……” 贺华含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歉意地说道:“夫人说得是,您这样传统的女性独自呆在家里,我带着男人回来住,还当着您的面秀恩爱,的确是不够尊重您。管家——” 管家正要往外头走呢,立刻又转回来恭恭敬敬地躬身答道:“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贺华吩咐道:“送夫人回房。以后钱韧就要住在咱们家里了,你们安排一下夫人出入的路线和时间,别叫她撞见我们俩这些事,她精神受不住。” 管家的眉毛眼睛细微地变化了几次,估摸着用慢镜头看足够表现自己复杂的心理了,才低下头答道:“大少爷放心,我一定安排好,不让夫人被您和钱少爷冲撞到。” 贺夫人又惊又怒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也要非法拘禁我吗?这个房子是贺家祖宅,我是贺栋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想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不是你能管的!” 贺华好脾气地“哦”了一声:“那您就在客厅里慢慢坐。”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就接着拿起酥饼喂钱韧,似乎要好好体验一把深情攻的做派。贺夫人没抹面膜的脸都要蓝了,忠心耿耿的管家授意早已倒向主角的女佣们直接架起她回了楼上,把清静的客厅留给了贺华。 人都走了,他们俩单独留在客厅,屁股下面是柔软的长沙发,对面的单人沙发也可以坐姿play,面前的茶几是足够两人打滚的超宽形大理石台面……钱韧脑补了太多不能描写的东西,生怕自己被就地正法,紧张得一口气塞了三块榴莲酥,咽都咽不下去了。霸道总裁贺华宠溺地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用大姆指抹去他唇角的榴莲馅,顺手用舌尖舔去,压低声音说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呢?就是再想也不能在客厅里做,不过我猜管家现在一定已经在我卧室里放好了好用的东西,咱们参观完房间就回去试试?” “不,不用,我就喜欢坐在沙发上,不用麻烦你陪我了!” 钱韧拼死抱着沙发扶手,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可是贺华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重重捻了一把,顿时让他心慌气短两爪发麻,抓不牢沙发光滑的皮面。只在这短短一瞬间,他整个身子就被抬到空中,眼前景色天翻地覆,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再想反应也来不及了。 钱韧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贺华打横抱在胸前,正向客厅左手一扇门走去。他连忙抓住贺华的衣服拼命摇晃,痛心疾首地叫道:“你醒醒啊,我又不是弱受,这么玩儿没美感啊!” 贺华右手托着他的腿往上颠了颠,顺手在他屁股上响亮地拍了一把,面不改色地答道:“乖,我本来想把你头朝后扛肩上带走的,谁让你刚才吃多了呢?要是那么带着你,会顶着胃,造成消化不良的。” 不,我宁愿消化不良……钱韧全身僵硬,痛心地护住屁股,感觉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都堵在心里了。 第39章 钱韧正式在贺家住了下来,但这日子过得不是很舒心。 是的,虽然他可悲的成为了贺华黑化之后第一个受害者,被囚禁在贺家大宅沈都逃不掉,可他在这家里并没享受到主角最爱、最重要的人应有的待遇,反而被大宅里的下人们看不起,还被贺栋夫妇仇视。贺夫人对他的仇恨来得简单而浅薄;贺栋对他的恨就深刻得多了——当初他想把贺华困在家里,由白月光代替他成为主角的计划,就是被钱韧搞坏的。 没有钱韧,白月光早就跟他合作了!没有钱韧,贺华就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老实呆在家里当弱受了!就连钱韧的黑华和黑华之后没被司机撞死,也都是钱韧的错! 不管是不是他干的,反正都是他的错! 贺栋跟钱韧共桌吃了几顿饭,看着他儿子给人家夹菜剥虾、眉来眼去、吃得花样百出;再对比一下自己这边没人管的模样,直气得胃疼。于是他连媳妇茶都没喝,就让爱妻打电话咨询雷老师,好讨个主意把这个不要脸的炮灰攻打出家门。 没办法,谁让他上回咨询跟雷老师闹得太僵,现在主动打过去太跌份,只能让妻子来。可是……雷老师这次虽然是免费咨询,得出来的结果还是一样叫人不想接受啊。 凭什么他还得给钱韧钱啊,他都为那对炮灰损失多少了,现在还拿钱拍走他?这什么破主意!这种人真的是什么拯救炮灰的人生导师吗! 贺栋一脸嫌弃地听了爱妻转述的主意,决定还是按着自己的来。趁着贺华出门上班了,他就叫管家把钱韧叫到自己的书房,当面锣对面鼓地跟他摊牌。 “钱总,不,钱韧,你要知道,贺华的官配是郑功,你这样的炮灰攻是不配进我们贺家大门的。我也知道你根本不想留在贺家,是贺华强迫你的,所以我们打算让你……”悄悄地离开贺家爱上哪上哪去,以后别再给我添堵了。 钱韧憔悴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强按着激动,大义凛然地说道:“不,我和贺华之间可是真爱,少于两亿别想让我离开他!” 贺栋下半张脸都快掉了,盯着他看了半天,冷笑一声:“两亿?你那个雷老师告诉你的吧?呵呵,他果然早就跟你有勾连,听我夫人跟他咨询要怎么把你赶出家门,他就猜到了你的身份,然后给你建议让你狮子大开口,再拿这些钱去帮贺华对付我,哼哼,你们做梦!” 钱韧的脑洞真的没开他那么大,只是最近各种狗血情节脑补多了,一跟贺栋单独会面,就想到了霸道总裁的豪门父母给无依无靠的男狐狸精甩支票让他离开儿子的桥段,觉着自己应该背负着贺华的误会远走他乡等到十八年后……而已。 连两亿块都不给……不,一毛钱都不给就想把他赶出贺家?乡土剧的女主角都没这么廉价的,他可是钱氏集团第二大股东,持股百分之三十五的,这样的身份能随便就被人赶走吗? 门儿都没有! 钱韧黯淡的脸上顿时升起了腾腾战意,一踹开椅子站了起来,用自己一米八三的身高压迫贺栋,右手在他桌子上狠狠拍了一把:“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家我既然待了就不能轻易走,我跟贺华可是真爱,你就是给钱我都不走!” 不!这话不是我说的,我是真心想离开贺家大宅的,爸爸你一定要听到我的心声啊!!! 刚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可为了面子还是强撑着平静的外表走回房间,进门就坐在地板上狠狠锤了几百下。楼下正做面膜顺带看电视的恶婆婆被他吵得心烦意乱,隔着房顶骂了他几句,转身又去找老公吵架。 贺华在这个家里的势力已经太大了,现在又多了个钱韧,根本就已经跟他们夫妇分庭抗礼了。将来万一再弄个郑功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在这个家里还有立足之地吗?她儿子还能继承贺家财产吗? 必须把他弄走! 可是贺栋也不知怎么弄走他。雷老师的咨询就是骗钱的,家里佣人都唯贺华之命是从,钱韧又突然对他死心塌地,看来想让他主动离开是不可能了。贺栋看着小娇妻梨花带雨的又是骂他没用又是摔古董,糟心得恨不能撞墙,但舍不得自己的脑袋,就在厚实的皮椅背上象征性地撞了两下。撞完之后他倒是清醒了,想起一个非常好的主意——不是还有炮灰受吗?白月光对钱韧可是真爱,他一定愿意和他们夫妻合作,把钱韧弄到自己身边的! 贺栋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腕,救下了明宣化年间的瓷笔洗,对着她吼道:“别扔了!我有办法把钱韧跟贺华拆开,不让他捧着钱氏跟贺华合作了。你给我消停点,我这就去找能把他弄走的人。” 他行动力超群,抓起钥匙就跑下楼取了车,一溜烟开到了市中心的白氏影视公司,冲到前台就要见白悦珖。 前台女员工看了他的名片,才肯给总裁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见见贺氏的董事长。电话打过来时,白悦珖正在开会讨论如何拍摄自己新出的小说——那本书本想按照原著线描写他和钱韧爱恨纠葛,黑一把主角攻受;可后来因为贺华横插了一脚,导致现实和小说里都半途换攻,最后只能写成多角恋水仙的青春伤痕文学,实拍的话恐怕通不过广电总菊审核。秘书处的人进来说贺华的父亲在楼下等他,白悦珖顿时眉头一皱,挥挥手叫大家暂时休会。 贺栋来找他肯定没什么好事,但他是贺华的父亲,又是个惹事精,不去管他真怕他闹出大事来。 贺栋被引到总裁办公室,正好就看到了白月光那张和他儿子有七八分相似,却粉嫩柔美、受气十足的小脸。那张脸上已没有了平常的温柔高雅,而是结满冰霜,见他进门也只是淡淡一抬手,说了声:“坐。” 贺栋站在门前,冷笑道:“白总真是好大的谱儿,不说我年纪比你大多少,就凭我是贺华的亲生父亲,你们俩平辈论交,你也该尊敬一下我这个长辈吧?” 白悦珖翘起二郎腿,十五公分厚的松糕鞋底正对着他,嗤笑了一声:“贺董来找我有事?该不会是你雇的那个小演员假体到保质期不能诱惑郑功了,现在又想来找我顶替了?” 提到那个自己送给郑功,却成了贺华脑残粉的小mb,贺栋的心肝脾肺肾简直一起疼了。他强忍着砸了白月光那张比他儿子还讨厌的脸的冲动,深吸口气,抛出了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你还想要钱韧吗?我可以跟你合作,让你去我家把他抢走——你也可以像贺华一样把他绑到家里金屋藏娇,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了!” 什么? 白悦珖失态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到贺栋面前,踩着十五公分的厚底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贺华跟钱韧同居了?他们俩真的在一起了?他不是随便玩玩而已?” 贺栋的心一下子落地了,嘴角掠起一丝冷酷的笑容,转瞬而逝:“不,你误会钱韧了。他不是真爱贺华才去的,而是进了我家之后被贺华囚禁了,他也很想逃出去,这是我夫人亲眼所见的。可是你也知道,现在贺华已经黑化了,我们这些炮灰势单力薄,是对付不了他的,唯有团结一心才能有足够的力量。你不是爱钱韧吗?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家受苦,看他被贺华洗脑,快带上人到我家去抢走他吧!” 他说得很卖力,也觉着忽悠得很给力,可是都说完了等着验收结果的时候,却发现白悦珖这态度不太对。他的脸色时红时白,目光怔怔看向空中某个地方,既像是忧伤又像是怀念,就是不像满腔仇恨的样子。 他怎么能不恨?他心爱的小攻都被别的受拐跑了啊!是条汉子的就得把人抢回来呀!贺栋在旁边看的干着急,恨不能把这个傻白甜小受拎起来晃一顿,问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爱钱韧了。 第40章 送走了贺栋之后,白悦珖就急匆匆地上微博给雷老师留了言:“雷老师,我前男友和一个我现在很在意的人搞上了,我该怎么办?急,在线等。” 雷老师半天没有回复,白悦珖等得心烦意乱,索性拨通手机打了400咨询电话,等到雷老师接通电话后就劈头盖脸地问过过:“雷老师,我前任和现在有点暗恋的人搞到一起了,而且前任已经搬到现任家里住了,现任的父亲上门来要求我拆散我前任和他,我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一片混乱的声音,似乎有人说话,但很快又寂静下来,雷老师那春风化雨的声音就在听筒另一头响了起来:“抱歉,我这边新添了一个助理,手脚不熟,差点把文件弄乱了。您刚才的问题能再说一下吗?” 白悦珖深吸口气,又说了一遍。雷老师的助理那边似乎又闹出了点什么事,听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直接过去帮雷老师辞了这个废物。好在雷老师很快又安顿了那边,回来给他做咨询:“我对感情问题处理得不算太多,请问你跟你前任还有感情吗?” 白悦珖考虑了一会儿,为难地说道:“本来是有的,可是……唉,这事真不怨我,谁让他自己攻转受了呢?两个受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像我这样的白莲花小弱受当然是喜欢霸道总裁款的——起码也不能让人压吧?” 雷老师感慨地“嗯”了一声,又问道:“你现在喜欢的那个人就是霸道总裁款的?可是本文里最霸道总裁的就是正牌攻,你能确定自己的感情是真挚的还是出于对这个类型攻的爱好呢?” 这个么……本文里霸道总裁同款的确是很多,可是郑攻跟他压根就没关系,钱韧已经攻转受了,唯有贺华…… 他刚要回答,雷老师又问他:“你跟你现任的父亲关系很好吗?他特地跑来找你帮忙,是不是表示他们家里早就愿意接受你了?” “不,我跟他根本不认得,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白悦珖打断了雷老师的话,犹犹豫豫地把实话说出来了:“其实他爸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把他和我前任搅和散了,也没想接受我。哼,老头儿还以为我跟前任感情一直特别好,想让我下黑手收拾他儿子呢。” “哦。” 雷老师沉默了许久,终于给他出了个主意:“既然他父亲跟你感情一般,现在又有求于你,不如先跟公婆打好关系,将来也更容易出入他家,有机会增进感情不是吗?” 跟公婆打好关系……跟两个注定没有好结局的炮灰打好关系有什么用啊。虽然说炮灰不该难为炮灰,可他这种中途上岸的对比那种作死到底的,怎么也有点优越感。与其刷公婆的好感,倒不如盯着那两个人,在他们坑害贺华时出手英雄救美…… 好主意! 咨询雷老师果然有点用! 白悦珖给自己的智商占了个赞,露出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撂下电话叫助理进来:“替我联系贺氏集团的贺董,我的新片正好需要一位投资商,他肯定愿意参与拍摄。” 贺栋接到白悦珖来电时激动得眼都眯起来了,接起电话就问道:“你想出把钱韧弄出贺家的办法了?说吧,是雇杀手还是绑架?我会提前安排佣人们都离开的!” 白悦珖笑道:“都不用,贺董只要投资我个几千万拍一部青春爱情剧就行,我想好了,主角就用您的儿子——” “用贺华?”太对了,拍摄时随便去个山野荒村的,下雨天拍个失足滑下山崖或是落水的戏,出意外还不容易吗?白月光真是狠角色,比起他这种没人气的老反派档次高了不少,不服不行啊! 白悦珖似乎是不高兴被他打断,轻咳了一声:“用他我能赚得回本儿吗?我要用的是你的小儿子,现在正当红的abc47组合的贺少!他在我公司拍戏,叫贺华来探班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你花的这点钱我一分不少地拿来捧你儿子,肉烂在锅里,放心。” 贺栋压根儿不想让儿子当艺人,哪怕白悦珖分文不要就给他捧成天皇巨星他都不乐意。可是白悦珖这样信誓旦旦地要贺邵过去,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呢? 他连问了几次也没得到消息,白悦珖反而跟他拿起乔来,又不要让贺邵拍那部戏了,急得贺栋心慌气短,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当这个不孝子是为了他搞死主角的行动做了牺牲吧! 贺栋在楼下痛心地卖儿子时,楼上的贺华和钱韧也陷入了持久而诡异的争吵,他们吵架的中心只有一个——白悦珖变心了。 他记忆中的白月光明明是个意志坚定的炮灰受,怎么能变心给了贺华,甘当受下之受呢? 贺华拿钱氏市场推广的文件遮着脸,低着头闷笑了一会儿,隔着厚厚的文件夹说道:“他要是还跟你,才是当受下之受呢,你真认不清自己是谁的受吗?” “我……”一句话堵得钱韧哑口无言,憋得脸红脖子粗,贺华也笑够了,扔下文件过去抱了抱他,笑道:“钱总别生气了,我这工作室好容易招个助理来,可不能把你气坏了,不然谁帮我做咨询记录,谁帮我处理钱氏的事呢?” 他抱紧钱韧,声音压低了些,笑着在他耳朵说:“谁这么坚定地在父亲面前说要留在我身边呢?” 钱韧回忆起那天自己干出的蠢事,以及从那以后就被人圈养的后果,恨不得穿到几天之前,把当时的自己掐死。他努力扭开脸,不去看贺华那副比当年他还是意气风发的霸道总裁时还邪魅狂狷的笑容,用力挥开他的手,低声嘟囔道:“你就别祸害悦珖了,他是没看出你的真面目才对你报有虚妄的好感的。” 贺华笑道:“这么说,你是看穿了我的真面目,才对我报有真实的好感了?” 我是看穿了你的真面目,现在只剩下心塞了。 钱韧默默地按住胸口,总觉着一口怨气堵在胃里,搞得他反酸烧心,跟得了反流性食管炎一样。再看看同样半夜不睡觉,现在却红光满面地跟采阳补阳了一样的贺华,他更觉着寒心,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贺华发现他不太舒服,就在他背上轻拍了一把,问道:“哪儿不舒服了,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钱韧打开他的手,僵着脸背转过身去,满身散发着低气压的阴郁气息。贺华反倒看着他笑了起来,用力握着他的手说道:“害羞什么,反正也不是怀孕。不过我倒是想出了主意——要是真把你操到怀孕,你就不会再想离开我了吧?” 不要! 不,不可能的,我是攻设定,不可能半途转受又怀孕啊。我们这篇文是普通现在社会背景,我也不是魔教教主……钱韧被贺华抱起来时还在纠结着能不能生的问题,然而被推倒在大班台上时,一通电话忽然拯救了他。 电话是打到贺华手机上的,屏幕一闪一闪,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这台手机上绑定了400电话号码,贺华本以为是咨询的,就想等它时间足够长之后录音,可钱韧好容易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哪容得他不接,仗着胳膊长,一划拉就划拉到手里,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一道稍显成熟的声音,低沉优美,接通之后就轻轻问了一声:“是贺华吗?” 不是来找雷老师咨询的,而是找他本人的?贺华拿起电话答了一声,那人就含笑答道:“我是你母亲的律师吕士,你母亲临终前留了一笔遗产,要在你满二十周岁后转给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见一面?” 贺华脸上笑意渐渐消褪,握紧手机冷静地答道:“是吗?多谢您的提醒,明天下午我就能腾出时间来,您打算在什么地方见面呢?” 吕律师报了个地址,就是贺氏集团附近一座大楼顶楼的茶餐厅,两人约好见面时间,对方就主动挂了电话。贺华握着嘀嘀作响的手机,眉头微微皱起来,低声叹道:“我本来想让这个世界更和平一些,希望大家都能有个好结局,可惜还是不可能啊。” 有些事情注定要有个了结,他在这个家里的平静生活,竟比原设定里的日子更短了。还有从见面起就给了他惊喜,口嫌体正直的可爱弟弟——从今天起,他就要开始出手对付弟弟的亲生父母,两人之间原本就不算深厚的兄弟情恐怕也到头了…… 就算他是能改变无数炮灰生活轨迹的雷老师,也改变不了他和贺栋夫妇之间那段血仇。贺华略有点感伤,扔下手机走到窗口,看着外面修得短短的草坪和小径上来回穿梭的佣人、园丁,神色越发沉重。 背后的钱韧看着他萧索的背影,心里也有点难受,忍不住抄起个小文件夹照着他后脑海扔过去。 贺华捂着后脑海诧异地回过头,钱韧就坐在桌上,低下头捂着脸说:“你是没为社会创造什么价值,但雷老师起码改变了我跟悦珖的命运啊!要不是你两边忽悠,我们俩现在搞不好已经成了一对亡命鸳鸯,不知道在哪个监狱墙角蹲着呢!” “多谢你开导我。”贺华转过身来看着他,身子背着光,看起来居然像批了层光环似的。他就在那片光芒之中轻轻一笑,真有种人类灵魂导师般的圣洁感,看得钱韧手里的大文件夹不知不觉掉到了地上,文件散落一地,就如同他散落一地的节操。 第41章 转天一早,贺华就出了家门,让钱韧开车送他去茶餐厅见那位吕律师。他们到的时候,吕律师早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大约有四十余岁,相貌清俊、眼波温柔,只是嘴边两道深深的皱纹,显出多年飘泊的愁苦。 两人一进门就主动起身迎上来,慈爱地问道:“你就是贺华吧?我前些日子在央视曝光虚假广告的节目里看见了你拍的广告,你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跟你母亲真是……” 他看着一米八几大高个儿,肩宽腿长意义风发,一副霸道总裁、人生赢家模样的贺华,再回忆起记忆中娇小玲珑、温柔如水的贺母,忍不住别开了眼神,坚忍地说出了必须的台词:“……是挺像的啊。” 夸完了贺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虽然攻转受,也不失渣攻风范的钱韧身上,见他打扮得挺深沉,又跟在贺华身边,就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含笑点头:“这位就是郑氏集团的总裁郑功郑先生吧?久仰大名,想不到您会陪着贺华一起过来。” 钱韧撇了撇嘴,扯起一抹假笑:“您仰错人了,我只是个不知名的钱氏集团第二大股东而已,不是那位郑总裁。” 吕律师的眼一下子瞪圆了,惊悚地看着贺华,嘴角轻轻抽动,像是有千言万语等着问出来。贺华忍着笑在钱韧腰间拍了一把,跟吕律师解释道:“这位是钱氏财团的钱韧少爷,郑总最近因为那个减脂药广告的事被调查,又赶上3·15曝光,大概没时间管贺家这点事了。” 知道了钱韧的身份,又听说郑功跟贺华关系不好,吕律师心里不由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他自从贺华的母亲出事之后就移居海外,直到不久前才为了处理这份财产回国,谁想到回来就发现剧情出了这么大岔子——不仅主角歪成了一株霸道总裁,正牌攻还被炮灰攻这个狐狸精小三上位了! 他拿到的角本难道是错的? 明明应该是郑功陪着贺华来见他,贺华得到这笔财产之后,就在郑功帮助之下建立公司和贺氏竞争,最后把半破产的贺氏买下,让贺家三口儿无处可去才对啊? 这个钱韧明明应该是那对正牌夫夫打击报复的对象,他能好好帮着主角吗?难道他是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之后心生不满,故意装深情欺骗软弱无知的白莲花贺华,想弄走他的财产之后再伙同贺家人坑害他? 不能允许他们做出这种事来! 正义的朋友、贺母生前最信任的小伙伴吕律师暗下决心,脸上的惊讶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请他们两人也一起入座。 因为有钱韧在,他也没急着说起财产的事,而是先叫人拿了菜单给贺华,让他捡着喜欢的点。贺华点菜的时候他就闷头吃,精巧的虾饺、排骨、水晶糕之类都是一口一个,点菜那么会儿工夫,桌子上先前点的满满一桌茶点就下去了少一半儿,盘子摞得半天高。 到后来贺华点菜的速度都赶不上他吃的速度了,生怕他这顿就能吃进医院去,只好委婉提醒了一句:“郑功上回做减肌药广告时请来了个专家,说是早餐吃得不宜太多……” 吕律师又塞进一块红糖发糕,喝了口水送下去,才摇头笑道:“没事没事,我在米国时连得过四届大胃王比赛冠军呢,一顿吃五斤汉堡不是个事,这点东西哪叫东西啊。我在外面想这些东西想了二十年了,好容易能回国了怎么也得补回来。贺华你别害怕,随便点、随便吃,这顿我请客。” 贺华这才放心,干脆把菜单上有的各点了两份,让吕律师痛痛快快地饱尝家乡美食。他们出来时也没吃早餐,索性也放开了肚子挨个儿尝了一气,不知不觉就在餐桌上耗了半个上午。 吃到十一点左右,吕律师才撂下筷子,倒了杯乌龙茶浅尝。贺华隔着袅袅白烟看着他,问道:“吕律师,您想说什么只管当着钱韧的面说吧,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短了,信得过他。” 吕律师捧着茶杯默默不语。钱韧颇有眼色地站起身来跟贺华招呼了一句:“你们先坐,我去取车,顺便在鹏云阁订个位子,待会儿好去吃午饭。” 贺华点了头,他才跟着服务员走了。 吕律师冷眼看着他们俩之间的互动,直到钱韧走没影子了地撂下茶杯,忧心忡忡地问道:“你知不知道钱韧是什么身份?他在外面有个白月光,对你根本不是真心的,他搞不好就是看你现在要继承财产了才对你好的,你心里可得有个底儿,郑功才是你的官配!” 贺华承情地笑了笑,低声回答:“其实他现在是真心挺老实的,不是假意敷衍我。吕律师您不知道,我们这儿出了一位叫作雷老师的炮灰咨询师,好多人都在他那儿咨询,咨询以后整个人生都变了,钱韧就是跟他咨询完才改好的。” 吕律师还是不信:“这种炮灰渣攻还有能改了的?我读书少,你莫驴我。” 贺华笑了笑,满满都是尽在掌握中的从容。吕律师被他的笑容晃得有点不自信了,又追问道:“那他的白月光呢?有个披着白莲花皮的小表砸在身边,你们俩也走不长,不如郑功对你一心一意……” 想到白悦珖,贺华的笑容越发神秘,轻轻摇了摇头:“这里面有些内情,您刚回国来不大清楚,白悦珖不是您想象中那样的人,他还是很有骨气的。而且我也宁愿与人为善,只要他们愿意放过我,我就给他们一条改过的机会,大家都过得好些。” 吕律师越听脸色越沉重,眉头紧锁,压低声音质问道:“也包括你父亲那个小三儿和占了你位子的所谓弟弟?有些事你当时太小不知道,我身为你母亲的律师,却是必须要告诉你的。” 贺华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亮得像孤寂山岭里一点鬼火,让人看着有点心慌。吕律师看着这双眼睛,不由得回忆起当年贺华的母亲找他代理遗产时,那副苍白消瘦得像骷髅一样,眼里却燃着能烧到天荒地老的仇恨之火的模样。 “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比他好看多了,我亲自生下来的,怎么会认不出来!他们把我的儿子抱走了,还想让我把何家的财产都给他们弄来的那个孩子,我绝不答应!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两张森然的面孔隔着二十年光阴叠在了一起,吕律师失神地站起来,低低叫了一声:“小沐……” 当年自己没能帮着她找到儿子,只能看着她被产后失调和失子之痛折磨,迅速地憔悴枯槁下去;而今面对着这个和她那么相似的孩子,从前想尽而未曾尽的责任和面对贺栋阴谋无能为力的愧疚一起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起身向贺华伸出手,言辞恳切地说道:“你母亲当年生下你之后曾经因为伤口恢复不好,住了一阵院。可是当她能出院时,看到贺栋抱给她的孩子,她突然发现那孩子和她生下的并不一样——你可能不知道,你一出生就拥有惊人的美貌,震惊了整个手术室,所有接生的医生和护士都被你可爱的外表迷住了。但她出院时抱到的孩子只是个普通的小男孩,完全没有你那种像被上帝亲吻过似的美貌。贺栋坚持说那个孩子就是你,可你母亲怎么能相信呢? “她努力找了你好久都没能找到,后来经过调查,才发现那孩子其实是贺栋在外面养的情妇的孩子,因为情妇和她在同一家医院生产,又是同一天生产,他们就想出了这么出换孩子的闹剧,想用那个孩子谋得何家的产业。你母亲这才知道,贺栋根本就不是因为爱她才追求她,他早就有了恋人,之所以追求她,就是为了何家的产业。可是何家当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身体又支持不下去,只好把所有财产都委托给我,以此要胁贺栋一定要找到你。” 贺华缓缓点头,答道:“我知道。那笔钱贺家大概已经不需要了,不然也不会几次计划要杀我。不过感谢您能守着诺言回来找我,我现在也的确有很多用钱的地方。” 吕律师抿了抿嘴,两道法令纹越发明显,愁苦之色几乎要顺着嘴角流下来,摇头说道:“当年你母亲留下的不只是财产,还有没办法消除的怨恨,你不能这么轻易就饶过他们……这回我会帮你的!” 他终于握住了贺华的手。 那只手没有他想象中的细软,而是硬实有力的,骨骼分明,指腹和掌心带着粗糙的硬茧,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坚实、独立、可靠,能对自己狠得下心来。也正是有这样的特质,他才舍得抛弃白莲花的顺遂人生,让自己手上带上这样永远磨不去的印记,也让自己拥有了可以掌握命运的权力。 贺华的也反握住了他的手,嘴唇几次颤动,最终却也只能说一句:“我会。” 第42章 贺华要跟吕律师办继承财产的手续,一连几天没去贺氏上班。 贺栋开会的时候看不见他在下头做市场报告,也看不见满座员工拼命捧着他的丑态,觉着实在清净舒心。可这舒心的日子过个一天两天的还挺高兴,时间长了,贺栋就不自觉地开始担心他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着,说不定就是找机会跟郑功联手做什么去了,又开始惴惴不安。 生这孩子就是讨债来的,可惜这小子有主角光环,几次想弄死他也没成,现在只能提心吊胆地防备着了。 他也不愿意太背动,就把自己最信任的一位心腹助理李烛叫到办公室,让他暗地里调查一下贺华和郑功两个人的动向。特别是郑功,这人明明早就该和贺华搞到一起,凭着自己霸道总裁的身份替他报复以前欺负过他的人了,可是这么久以来始终没什么动静,肯定酝酿着什么阴谋呢。 贺栋脸色阴沉,双手交握着撑住下巴,锐利的目光落在助理身上:“你替我盯紧了郑氏的行动,特别是郑功和贺华两个人的行踪,一旦发现他们见面了,就立刻派人跟监,最好能知道他们说的什么。还有……帮我找人照几张贺华和钱韧的照片,匿名发给郑功,让他知道知道那个孽子背着他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李助理皱着眉头听完了他的要求,仔细想想,就提了几点要求:“我立刻去查郑氏集团的动向,郑功和大少爷的事也会亲自监视,不过还得雇几个私家侦探查线索,可能需要一些活动经费。” “钱不算什么,只要你给我拿出结果,我这边拨多少经费都行。”贺栋大笔一挥就拨了调查预算,还许诺这期间所有车费、盒饭费公司全报,万一被人当成偷窥的变态抓进局子,公司也会立刻叫律师给他捞出来的。 李助理果然比从前派到光环公司的那个简总监忠诚,上午刚接到指令,下午就联系上了和一家郑氏集团关系不错的杂志社,撒下大笔资金,让他们的记着假借做专题采访,进入郑氏打探郑功最近的行动。 采访做得相当顺利。 郑功自从减肌丸被封杀之后,始终觉着这事是“主角脸集团”阴谋对抗他审美搞出来的,可是既找不到证据,也抓不住贺华的破绽,为了研究药投入的大笔资金就只能当是打了水漂了。可这回有记者愿意给他的审美观做正面宣传,他就认认真真地给人家做了三四万字的专访,把自己研究减肌药的心路历程,和减肌药生产中遇到的困难与阻力等都说得感人肺腑,最后还展望了下未来,说自己已经从印度请来专家,下次一定能推出更安全健康的减肌产品。 那位记者全都记录下来,回去之后就发了一篇长长的专访,抨击无脑总裁型小说扭曲了人们的价值观,催生出审美畸形的社会问题。 这篇报告递到主编案头时,李助理也把郑氏企业最近的发展计划送给了贺栋,看得他频频皱眉。郑功还真是专注减肌二十年了,跟他们贺氏集团毫无冲突,那贺华这些日子是在外面干什么了,总不会真的跟钱韧成了真爱,天天逛街培养感情去了吧? 一股浓重的危机感罩在贺栋头上,助理看得出他脸色不好,主动给他排忧解难:“要不您打电话问问雷老师?我听好多人都说,给雷老师咨询一次,比上哪个庙拜了佛都踏实呢。” 哼,雷老师?那就是个跟主角一心坑害他们这些炮灰的骗子!贺栋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你去找人跟踪贺华和钱韧吧,尽量拍些照片回来,郑功和白悦珖那两边都发一份,让他们自己内斗起来,我才好在暗处布置。” 对于他们这些炮灰来说,凡是和主角扯得上的事,十之八九都不如意,可是这回贺栋竟不知怎么人品爆发,赶上了另外那十分之一二。助理替他盯贺华盯了两天,竟然偷拍到了一张他和陌生中年男子同乘一辆车的照片。照片虽然有点模糊,那个和贺华同车的人也因为角度缘故只能看到一点侧脸,可贺华那份千万人里都会凸显出来的主角光环是藏不住的,哪怕戴着黑墨镜挡脸,也能让人一眼看出从车子右前座下来的青年就是他。 这个不守夫道的yd受,有了炮灰攻和正牌攻还不够,竟然在外面偷吃! 贺栋看着这照片,既鄙夷又偷偷地有点高兴,直接把照片发到了钱韧和郑功手机上。 然而想象中的争风吃醋戏码始终没演到他面前来,就连住在家里的钱韧都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晚上吃饭时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说。贺栋以为他们俩是压着火在冷战,特地在桌上说:“小华怎么这几天都没上班?肯定是年轻人没定力,陪钱韧出去玩了吧?你可是主动要求进公司的,现在又一连几天不去,员工们该怎么看你?你以后可是要接手公司的人,就是和阿韧感情再好,也要分个轻重……” 他满脸慈爱地絮絮叨叨,真像个关心儿子的好父亲。可说了半天,贺华就在那边傻笑着“是是是,好好好”,而钱韧更不像话,竟然光明正大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儿。 不识好人心的东西,活该他炮灰! 不过炮灰攻的反应不如人意,也不代表正牌攻能忍啊?就是正牌攻也忍了,起码社会——主要是书外读者的——舆论也会压得贺华抬不起头来,要报复他也没这么理直气壮了。像贺华这种没见识的小弱受,没有那些上赶着捧臭脚的背景人物起哄,没有足够压茬的正牌攻帮忙,就算黑化了能有什么用? 第二天起来,贺栋早早就去了公司,把李助理叫到自己办公室:“通知所有股东,九点过来开股东大会。你拍的那几张照片底图还在吧?做成ppt什么的,开会时放出来,我要让公司所有高层都看到贺华跟个中年路人甲在一起,他的品行这么差,对工作又不上心,我这个当父亲的也不好包庇,只好让他回家反省几年了。” 至于反省之后还能不能回来?呵呵…… 助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出门打电话安排开会事宜,然后就坐在电脑间整理照片,放进一个写着“新标地产”的文件夹里,拷进u盘。整理好之后,贺栋还亲自审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就要求助理找水军把这照片发上网,自己则先到了会议室等待好戏揭幕。 不到九点,股东们就陆陆续续地到了会议室。几位性急的股东进门就抓着先到的人低声询问:“公司出什么事了?是董事长要让位给大少爷了吗,要不怎么这么早就开会?” 这些话从开始的窃窃私语,到后来越说声音越大,贺栋坐在里头就听见了,用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用力咳嗽了一声。会议室霎时间静了下来,股东们的眼神齐刷刷地落到贺栋脸上,等着他宣布正事。 不过,大少爷怎么现在还没来呢? 这份疑惑写在每个人脸上,贺栋只当看不见,又清了清嗓子,叫人关上会议室大门,打开话筒开始讲话:“今天我叫各位过来,是有几件事关于公司未来发展发向的事要讨论。大家都知道,年前钱氏公司频频闹出丑闻,几乎破产,虽然年后有不明身份的投资人注资,可现在它的竞争实力已经没法和当初的钱氏相比了。这么一来,原本贺氏跟钱氏竞买的那几片城西的地,确定可以落入咱们公司手里了。我今天叫各位过来,就是请大家看一下公司对这块地皮的规划……” 他对李助理打了个眼色,助理就立刻起身,淡定无比地挂上窗帘、打开投影设备,把u盘插到电脑上,当着众人的面点开了新标地产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的照片被自动放了出来,画面铺满了整面墙,图上的贺华几乎有真人等身大小,半侧着脸朝向观众,即便有墨镜挡着眼,也能清楚看出那副精致俊美的容貌。另一边的驾驶座上则坐着一名清俊的中年男子,神色略有些愁苦,可是五官底子和气质都相当不错。 这人是谁? 难道主角嫌正牌攻非法制药,又打算换攻了? 低低的议论声再度响起,这回贺栋不仅没制止,反而像是初次见着这照片似的,脸上布满了震惊、愤怒、失望……演技层层递进,要是能把他的微表情都录下来,足可以出国争夺小金人了。 他震怒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来的图片?我儿子怎么会跟这种毫无优点的中年男人在一起,他明明已经有正牌攻了,他的心里都是正牌攻!这是陷害!” 助理也一副战战兢兢的神气,解释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早晨不是这样的,是电脑中毒吧,这个……”他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一边在屏幕上乱点,更多贺华和中年男子在一起的照片被放了出来,清清楚楚,就连想替他辩解一二的人都不知说什么好。 还有几位股东偷偷打开手机刷了雷老师的微博,想问问他知不知情。可是一打开他的主页,就看到置顶贴的小图,正是他们在会议室里看到的这几张之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男人是雷老师?如果是他的话,国民男神配本文主角,似乎也有点相配啊…… 底下的人各有心思,贺栋在台上发怒也怒到了极点,终于说出了那句期待已久的:“贺氏集团的名誉不容这个不孝子玷污,我虽然是他的父亲,可也不会纵容他。我决定,从今天起把贺华赶出贺氏……” 这话还没说完,会议室大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一个穿着黑西装,鼻梁上架着墨镜、肩披黑色半长风衣的年轻人施施然走进门来,拖着满身华彩,照亮了整座会议室。而在他身后,一名低调沉稳的中年男子也紧跟着他进了门,脸上深深的法令纹十分有辨识度,才进门就有几名股东惊讶地“咦”了一声。 贺栋酝酿到高、潮的情绪被人打断,心里憋了半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冲着那两人怒喝道:“什么人!谁允许你们闯进会议室的?” 打头的年轻人摘下墨镜,向他温良地一笑:“父亲,刚才不是您的助理通知我来参加股东大会的吗?” “谁通知你了,我怎么会通知你!你又不是贺氏的……”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是要把贺华逐出公司的,低头看了一眼一语不发的助理,脑筋一转就明白了他的好意——没错啊,这种事当然是要让贺华在场,不然他怎么能感到最深刻的尴尬和耻辱呢?这个年轻人有脑子,有前途! 他冷静下来,正准备当面痛骂这个不知廉耻的不孝子一顿,贺华却含笑开了口:“李助理通知我,当然因为我是贺氏的股东啊。我母亲手里有贺氏11%的股份呢,虽然不多,可是我也应该能参加股东大会的。” “你母亲……不可能,你怎么会有你母亲的财产,我根本还没联系那家律师公司,告诉他们已经找到你了……”贺栋的声音越来越小,刚刚假装的愤怒现在变成了真怒火,双眼圆睁,死死盯着贺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不是雷老师?” 除了那个碍事的雷老师,谁会管主角受虐的事?没有他之前,贺华还是个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小白莲花呢,要不是这些没用的炮灰干点什么都得去找雷老师咨询,现在贺华肯定还跟以前一样能让他搓圆捏扁! 贺华笑笑不说话,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却冷笑了起来:“贺董太看低我们公司的能力和专业性了。哪怕您找不到儿子,我们也得为了委托人的要求,在遗产执行日期到期时找到她的继承人啊。” “你是?” 在贺栋惊骇的目光中,中年男子自信地摘下墨镜笑了笑:“我是何沐女士生前的律师,这几天一直陪在贺少身边,为他办理财产继承手续,现在已经全部办完了。所以他已经是贺氏集团11%股份的所有人,有咨格坐在这里参加股东大会。” “不……”贺栋心口发闷,眼前发黑,一腔怒火都转到了助理的头上,嘶声怒骂:“你怎么办的事?怎么没查清楚他是律师,怎么不告诉我他们俩这些日子跑的什么地方……” 助理干脆地关上投影仪,走到墙边按开一溜开关,在明亮刺眼的灯光中对着贺栋微微一笑:“对不起,我是卧底。” 第43章 他的人生是从哪时起变得事事不顺的呢? 是从钱韧住进他们家,跟贺华两个人天天在他面前秀恩爱,闪得他都没眼下楼吃饭的时候?是从贺华进了贺氏,那群原本看似忠心的员工一个个露出了巴结谄媚的真面目时?是贺华没按他的意愿老实呆在家里,反而跟钱韧同居时?是他想和炮灰攻受联合,却被炮灰受踩脸时? 还是从贺华进入帝都,他找上龙腾帮的人,让他们悄悄做掉贺华,却白花了一大笔钱时开始?或者在更早之前,在三年前那个酷热的夏天,他们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些信息,知道这个世界只存在于一本书里,而他们都是书里的剧情人物开始吧? 从那时开始,他和娇妻幼子和乐融融的生活就彻底打破了。 那一天,他记起了已经死去的前妻最后留给他的怨恨和诅咒,记起了美貌得像妖怪一样的长子,也知道了自己终将被这个孩子和他的男朋友弄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更可悲的是,那个孩子他为了免除麻烦早早扔给了医院门口专门抱小孩的一个妇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也没机会在他羽翼未丰时就找人做掉他。 在那之后,不幸便接连发生。他一直寄予厚望的儿子忽然从国际寄宿学校里跑了回来,冷冷地甩下一句话就离家出走了:“我在学校里想了很久,像我这样才色双全的天才少年,凭什么为了个破公司就把自己的青春都耗到宅斗上,最后还给人家斗进监狱里?我决定去参加‘最强男声’大赛,你给我掏个几百万赞助费出来!” 那是他这辈子头一次犯血压高。 可是紧跟着,一直温柔美貌对他百依百顺的爱妻也现了原形。她从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之后就对丈夫不假辞色,花起钱来比从前大手大脚了几倍,还偷偷挪用公司的流动资金投给了选透节目的主办方,硬是把儿子堆成选秀冠军,还砸钱开路把他弄成了那个什么组合的队长。 儿子不听话也就算了,从恋爱起就千依百顺,因为他要联姻何家,还曾忍着委屈在外头住了三年多的爱妻也造反了,这日子还能过吗! 贺栋那时不只血压高,脑子里就像过火车一样嗡嗡地响了起来,狠狠抓起花瓶砸向娇妻。可是一向百依百顺的贺夫人也像被人穿了一样,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他,就像高中班主任盯着不听话的学生一样:“反正直到贺华回来报复我都得是你妻子,你也离不了婚,也不能把我扔下找别的小三小四,我还跟以前一样伺候你干什么?我儿子反正比你有出息,知道割肉止损,将来我还指着他上监狱里看我呢,指你?呵呵,你还不定在哪儿关着呢。” 儿子叛逆了,妻子造反了,后来贺华进了家门,这个家彻底就不是他的家了。这些年他努力对付贺华,还不就是为了让家里的生活回到原先那样子,让他儿子和妻子变回从前正常的模样,有什么不对的?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总不让他成功! 贺栋喉咙中响起一阵“呃呃”的闷响,身子摇晃了几下,猝然向后倒去。周围响起一片喧哗,仔细听听却都像是在笑话他,笑他不知好歹跟主角作对。贺栋越听气性越大,恨恨地骂道:“滚!都给我滚——” 贺华右手穿进贺栋掖下,拖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替他拍背顺气,孝顺地问道:“父亲您哪儿不舒服了?是不是人太多,吵得您头晕,我这就送您回家去吧。” 回家?你是想把我关起来,好接手贺氏公司,以后就能随便把我们一家三口撮圆捏扁了吧!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贺栋满心怒火,怒骂不孝子,想要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他的阴谋。 可不知为什么,他说话时总觉着舌头肌肉僵硬,眼前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就连思维都像要停住了,脑子越来越僵。唯有最不爱看的那张脸在他眼前晃悠着,直到眼前彻底黑暗,那副暗藏恶意的奸险笑容还深深刻在他脑海中。 贺栋倒下了,贺华却还要撑起场子。他抱着昏迷不醒的渣爹看向股东,平静地安排:“父亲心脑血管不太好,我这就带他去看病,各位先回去吧。李助理你去开车,给中心医院的于主任打个电话,我父亲的病一直是他看的……” 他亲手抱起一百六十多斤的贺栋,面不红心不跳地走到电梯,然后就这么一路抱到了车上,引得整座大楼里的员工都为之侧目。 臂膀这么有力的男人,多让人安心啊! 第44章 贺栋这一病果然病得不轻,倒下容易,再起可就起不来了。贺华把他一路抱到医院院子里,李助理随便把车一停,就赶紧下去给董事长租了辆平车来,好解放大少爷的双手。 医院的人乌泱乌泱的,贺华和李助理两人推着平车在楼里挤来挤去,就像人海中随波逐流的一叶小舟,萧瑟又无助。费尽千辛万苦看上病,再在几栋楼间来回乱转地做完各项检查,贺栋原本还有点清醒的脑子也要晕成一锅粥了,只听见那位一直给他治病的于主任看着片子叹气:“你看,颈动脉都堵得严严实实了,这边也有一个小血栓……你父亲的血脂和血压没控制好吧?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得坚持吃药啊,老人不听话了子女就得严格点儿控制他们的起居饮食,不然这病发展很快的……” 那个假装孝顺的逆子还在旁边一说一点头:“是是,最近我工作太忙,没能劝住父亲跟朋友喝酒。在家里有我继母管着,到了外头真不好管了。” 贺栋想坐起来告诉大夫自己的病就是这小子气的,可是伸手一撑,却发现整条胳膊都没知觉了,连手还在不在都感觉不到。难道他真的偏瘫了?以后还能恢复吗?该不会他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歪着嘴流口水,看着贺华把他半生辛苦打下的江山都搂到手里吧! 不,不能让这小子的阴谋得逞,得把那个不孝子叫来对抗他! 贺栋激动地一抬手,把脸上的氧气面罩打掉,扭头冲着贺华喊道:“小王八蛋,你想把我关在医院里,借机清整贺氏唔唔唔嗯……” 胆大心细地李助理抓起氧气罩就给他罩上了,心痛地替大夫数落他:“您脑供氧都不足了,怎么能把面具打下去?你这病最怕着急上火了,有事好好说,骂大少爷干什么——这不等于连您自己都骂进去了吗?” 大夫看着他这样,大笔一挥又开了两样药,嘱咐贺华:“病人这是血管堵塞造成的秽语,我多开点疏通血管和平心火的药,你盯着他每天按顿吃,别随便给他停药。” 贺栋揭发贺华真面目的最后努力,在医生口中只换来了一句轻飘飘的“药不能停”,后来更是落进了贺华手里,再没有联系心腹的机会。 可是有机会有什么用呢?他家里的管家佣人都成了贺华的人,公司的心腹助理还给他玩无间道……唯一可信的,大约就是他的老妻幼子了。 贺栋想到这两个救星,连忙又扯掉面罩,高呼:“我要见你母亲和弟弟,你打电话叫他们过来!” 大约是贺华在外人面前还要装孝子,医生一走,就打电话通知贺夫人和贺邵过来看他。没过多久,贺邵就穿着一身闪瞎眼的舞服急匆匆闯进病房,站在床边冷然看了他一眼,撇过头问贺华:“听说他犯病了?怎么犯的,你给他下药了还是让人打他了?” 贺华纯良无比地摇了摇头,伤感地说:“今天开会时,父亲听说我继承了我生母的遗产,不知怎么就倒下了。” 贺邵冷笑了一声:“还能不知怎么,怕你报复他,打算装死了呗。你下回继承财产还是继承公司什么的都别告诉他,不然早晚把他吓死。你在这盯着吧,我还得回去练习呢,什么时候真病了再叫我过来。” “小邵,父亲是真病了,你也坐这儿陪陪他……” 贺邵干脆地扭过身去,抬着下巴迈着大长腿往病房外头走,在贺栋嗷嗷的怒吼中连声冷笑。 “当我没看过剧情提要吗?他到进监狱都得是好好的,病?他上哪儿病去。装给你看就完了,有我什么事。” 不孝的小儿子扭头就走,重新把他留给了包藏祸心的大儿子。贺栋觉着自己全身的血都嗡嗡地往脑袋上撞,恨得一把抓住枕头旁边的衣服照着小儿子砸去。他左胳膊虽然没力气,右手扔得倒还挺准,一件皮外套砸得贺少一个趔趄,越发心安理得地觉着老父是装病了。 贺邵风一样地来了又走,只留下贺华在他床头装孝子,看得老父心烦意乱,恨不得早早把他赶走。在床上熬了足足一个上午,他企盼已久的爱妻才拖着一堆手提袋慢悠悠地进了病房,进门看到贺栋那副病恹恹的模样还皱了皱眉,随后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扔,给贺华甩了个白眼:“老爷有我照顾就行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贺华还愿意维持白莲花的形象,把贺栋的诊断报告和ct片子什么的都交给贺夫人,又叮嘱她几句什么时候吃药,然后就收起自己的东西,跟助理一起离开了病房。 等门一关,贺夫人就过去把呼吸面罩摘了,对丈夫冷嘲热讽:“想干翻他没干翻,反而让他吓得装病躲到医院来了?你还好意思天天跟我和小邵说你要怎么怎么对付他,你倒敢当面骂他一句给我听听啊?装了这么多年慈父,终于连跟他翻脸的胆子都没有,改装病装可怜了吧?” 贺父给她数落得脸红耳赤,握紧右拳在床上狠砸了一下,提高声音反驳:“我当然是真病了,不然能让他看见这副模样吗?你丈夫病了,你连关心都不关心一句,进门就知道抱怨,这还是当妻子该干的事吗?” “我该干的就是当个合格的反派boss,虐得主角活不下去。他是个白莲花小弱受,我就拿家庭冷暴力搓磨他,现在他黑化了,我就以力破力呗。难道跟你一样,天天以为自己深沉有计谋,又要害人又要把自己摘出去,结果两头不靠,自己就给自己气进医院来?” 贺夫人连眼皮都不撩,坐在桌边拈着贺华买来的草莓吃,吃完了把手一擦,湿巾团成小球精准地扔进垃圾筒里,扯平长裙,起身就走。 贺栋在床上怒喝:“你干什么去!我都瘫这儿了你也不守着,你以为我真不敢离婚吗?” 贺夫人停下步,冷笑一声,终于给他这个愚蠢的凡人解释道:“我干什么,我当然是替你收拾你儿子去!我就知道你干什么什么不行,以后这种事你就甭管了,我都已经有了安排,你安心躺着,养好身体等着跟我坐牢就行。” 谁要坐牢……这败家娘们儿打算干什么去? “你给我回来!”贺栋急得在床上猛地一挣,想坐却没能坐起来,反而咕碌碌地滚到了地上,右手扎着的针也都被扯掉了,床边架子上挂着的输液瓶砸碎满地,冰凉的药液浸湿了他的病服。贺夫人早踩着高跟鞋走了,病房里叮咣响成一片,她也没回头看一眼,最后进来收拾的还是贺栋最不愿意见到的贺华。 可是对于贺栋来说,被他看到这副无力的样子,简直是人生最大的屈辱。看着贺华的脚一步步走进屋里,最后停在他面前一片碎玻璃茬和药液里,贺栋的心也像被药水泡了一样,羞愤地叫道:“出去!谁让你守在门口听我说话了?看见我成这样子,你高兴了吧……” 贺华蹲下来看着他,脸上挂着奇异的淡笑,眼中一片怜悯之色:“我根本不用偷听您和贺夫人说话,因为我本来就什么都知道。” 什么? 贺栋抬头看着那张黑化后也打着圣光的脸,一时间竟有点不能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贺华踩着一地冰凉的药水和玻璃渣俯视着他,在他脸上方仅有几十公分的地方俯视他,笑容温柔又腼腆:“你没听懂吗,父亲?你每一步打算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些年一直没拆穿你,只是想给你个机会而已,既然你不愿意把握,我也可以按着夫人的心愿,给你们安排养老的地方了。” 他笑眯眯地抱起老父扔回床上,按响了床头的呼叫器,让护士来重新扎针。贺栋的身体在地上冻透了,可地砖和药水都抵不过贺华刚才那个笑容、那段威胁冷,他蜷缩进被窝里,咬牙看着贺华离去的背影,心里生出无限恐惧和不甘。 =================================== 我好像好久没接到正经的咨询了。自从主角黑化,开始报复反派配角之后,从前那种低端的欺辱主角戏码都消失了;可是因为主角自己长成了霸道总裁,没机会被人欺负,正牌攻替他打反派脸的剧情也跟着砍线了。好好一本无脑总裁文快要搞成种田流了,爽点越来越少,倒是炮灰们的生活环境越来越安逸,连我的工作量都降下来了。 开玩笑的,其实我更希望大家都生活得好,用不着到我这咨询。 不过咨询量少了也不代表没有,本想上网刷几条心灵鸡汤吸粉,结果点开微博就发现有了新的求助信。 发信的大约是个无业游民,以前没来咨询过,也不是和主线剧情相关的炮灰角色,咨询我的也是一桩普通罪案。他问我:“我是城西天拖帮的,在地下堵场看场子,主角的继母给了我和我同事一百万让我们绑架炮灰攻。你说有可能主角想找炮灰攻麻烦时发现我们已经给他报了仇,给我们点好处吗?” 我从不姑息犯罪份子,遇到这种恶性案件更不能轻易放过。我连忙从回复里问他:“你们已经绑架炮灰攻了吗?具体地址在哪?这种事当然不能私底下做了就完了,得通知主角,让他亲眼看到……不,其实他应该会想亲手虐虐炮灰攻,不如你们把他绑好了,等主角亲自过去处理吧。” 过了一会儿那边就来了回复,相当活泼地发了一堆头像过来:“雷老师您的主意真好。我一跟炮灰攻说要把主角带来,他那脸就跟便秘一样都发青了。可是我们没有主角的电话,联系主角的事都是贺夫人做,我们露不上脸啊?” 真是一群淳朴的犯罪份子。 我笑了笑,回复给他们:“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把地址发给我吧,我联系得上贺华,也愿意帮助炮灰在读者面前露脸。” 对方回复得比上次更快了,直接甩过来一个郊区村里的地址,连打了好几个谢字:“我们就知道雷老师你是我们炮灰的指路人,那你赶紧通知主角,最好比贺夫人打电话再早点,那我们功劳就更大了。” “放心。” 放心,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更快地把这种消息捅到主角眼前呢? 第45章 钱韧医院惊魂 贺华带着父亲满医院乱跑看病时,钱韧也在同一家医院里排队,只是因为所看的科室不同,两人始终没撞上。他这几天总有点反酸、烧心,本来也没觉着太介意,后来偶然上网一查,发现这症状很像胃食管反流,有可能是胃炎或食管炎,而且长期以往还能导致食道癌,这事可就不能随便忍忍过去了。 正好贺华那边忙着办遗产交接,他就上网订了几个主任号,一早晨就跑到医院里拍片子。 贺栋倒下的时候,钱韧刚照了胃镜,确认胃和食道都光滑健康。大夫看着报告上面的“检验结果:满意”字样,嗯了一声,笑咪咪地告诉钱韧:“你这个胃什么问题都没有,回去歇着吧,不用自己吓自己。” 钱韧说什么也不信,耷拉着眉眼,拉着大夫的手求他再好好给自己看看:“大夫,您就跟我说实话吧。我这怎么可能没病呢?今儿早晨我吃早点时还在干呕呢,就算不是胃炎食管炎,广告不还有说恶心干呕是咽炎的吗?您要不再给我开个喉镜看看?” 大夫被他缠得不胜其烦,把报告往桌上一扔,挥了挥手:“那你就再看看肝胆外科吧,肝不好的人肠胃也不舒服,吃油腻大了就恶心。” “大夫您说得怎么这么准!”钱韧惊讶得瞪圆了一双桃花眼:“我就是吃肉喝酒时胃口最难受,一吃油大的东西就反胃。原来我是得了肝炎……” 难道被贺华强迫囚禁的这些日子,因为只能在家里蹲膘,结果蹲出了脂肪肝? 想到自己的清白没了、做攻的尊严也没了,就连最基本的健康都没了,他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逃跑念头越发强烈。生命承可贵,自由价更高,他怎么能被人关着关着就随便斯德哥尔摩了?那可是虐恋文小受才会得的心理疾病,他死也不能得上! 钱韧一拍桌子一跺脚,拿上自己的检查报告冲出诊室,一头扎进了挂号窗口前的长龙。 肝胆科那位大夫听了他的说法,也觉着他是无病呻吟,不过这种上赶着要送钱的病人,大夫总是多几分怜爱的,于是给他开了个大腹b超,看看肝胆肾什么的有没有问题。 这一做还真做出问题了,大夫做着做着b超脸色就变了,指着屏幕上一块阴影问旁边的同事:“这是占位吧?就在肠道前面,还不小呢!年纪轻轻的,唉呀……” 他说话声音不算大,可钱韧就躺在他身边,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眼前一阵阵发花,强撑着问他:“什么占位?难道我得了肝……” 最后那个字他都不敢说出口。占位他之前查食管反流时就查出来了,意思可不就是肿瘤吗?为什么他年纪轻轻的就得上这种病,就因为他是个炮灰攻,现在却跟主角搅到一块,抢着正牌攻的地位吗? 这是作者的恶意,还是世界的恶意,又或者是读者对他的诅咒? 钱韧摸着似乎真有点凸起的肚子,胃里——或者也可能是心里——烧乎乎的又酸又热,两滴眼泪不知怎么就涌出了眼眶,落在浅蓝色的床单上,洇出了两团深色的晕痕。 b超结果很快打印了出来,那位大夫好心地安慰他:“其实也可能是良性肿瘤或者是肠道有寄生虫,不用太紧张。回头让大夫再给开个ct或者核磁仔细查查,也许是b超精度不高看错了呢。” 钱韧摸索着从床上起来,全身上下都轻飘飘的,大夫说的话都不能入耳,就死死盯着那份检验报告,惨白着一张脸飘回了诊室。 肝胆科那位大夫一看b超,二话不说就把病历本给他,叫他赶紧去挂肿瘤科一位王主任的号,还宽慰他:“别害怕,我这就给王主任打电话,让他给你加一张号。我这儿从来没有查肝胆查出肠道占位的来,你可是头一个,我怎么也得照顾着点儿你。” 大夫您别安慰了,越安慰我心里越没底。 钱韧拿着检查结果离开了诊室,失魂落魄地挂了号,去肿瘤科找那位王主任看病。他乘着扶手梯下楼时,目光茫茫然在满院病人里扫过,忽然看到楼下有一个十分熟悉的俊秀身影推着平车在电梯门口排队,一身主角光环,落落大方,魅力无限,平板上的人却也挺眼熟,怎么看怎么像贺栋。 钱韧把头伸出电梯扶手细看了两眼,发现那人嘴虽然有点歪,但眉眼分明就是贺栋。只不过他再没有了平常那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恶婆婆模样,而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平车上,半张脸耷拉下去,嘴角抿出了一个苦涩的弧度,与身边意气风发的儿子简直有云泥之别。 贺华现在真是意气风发,正处于人生的上升期,曾伤害过他的人只能病歪歪地躺在他脚下,凭借他施舍的一点善心苟延残喘;而他自己却像这电梯一样不断走向深渊,结局恐怕还比不上躺在那儿的贺栋。钱韧难受得喘不上气,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虚汗从额头哗哗地流下,脚底下软得站不住,直接坐倒在电梯上。 楼下的贺华似乎感到了什么,蓦地抬头看向右上方的电梯,那只却只有几个神色肃然的病人,都在低着头,只想早点到楼下排队,没有一个注意到他的。他以为自己感觉出错,默默收回目光,随着人流挤进电梯里,也就没注意到扶梯上重新冒出头来的钱韧。 只差一步,两人就此错过。 贺华上了十六层的vip病房,钱韧则下到二楼找上了肿瘤科的王主任,拿着他开的单子做了核磁共振。这一检查直接查到了下午,临到天色将暗,他才拿着几张核磁片子回到诊室,忐忑地交给了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主任。 王主任把片子挂在灯箱上,眯着眼从头到尾仔细看了几遍,夸了他一句:“这占位形状平整、外表光滑,里面也没有钙化点,不用太担心恶变。不过它这是长在腹腔里,你看你这儿、还有肠道前方都多了一层看着像肉质的……我怎么觉着有点眼熟呢?你等等。” 老大夫拿起手机就拨了个电话,特别自然地叫道:“下班了吗?我这有个病人,我看了看片子,有点像那个,你过来帮我看看。” 像哪个?钱韧又心虚了。刚才不是说他那肿块长得光滑又没钙化点,不像是恶变了吗,怎么这一扭头就成了专家会诊了? 大夫刚才是骗他呢? 王主任挂上电话,回头朝他笑了笑:“别担心,我叫我们副院长过来替你看一下,他经验比较丰富。你先在这坐着等一会儿,我再去找几个人,别紧张,我就是怕我们俩老头儿岁数大了,弄不了你。” 还怕俩老头岁数大了弄不了我?难道我诊完了就得直接推病房,再也不能起来了? 王大夫走后,钱韧就对着雪白的诊室和自己的核磁片子自己吓自己,差点要趁着没人悄悄跑出去。以后也不治了,反正炮灰早晚也就这么个下场,他还不如找个风景优美的旅游圣地静静地过完下半生。 还没等他攒起勇气逃走,王大夫和另外一位银发带眼镜的老大夫一起进来了,后跟着几个年轻的男医生和保安,一进门就把诊室挤得水泄不通。 钱韧心跳得厉害,嗓子都哑了,一开口说出来的话都打着颤:“我病得有多厉害,你是拿我当活体教具让学生观摩,还是我连走都走不出走,只能让人抬了?” 王大夫神秘地笑了笑:“这就是有备无患,我们当大夫的你也知道,到什么时候都是高危行业。” 钱韧无奈地笑了笑:“我的公司都给人弄走了,现在就是个没钱没势的炮灰,没有之前那种随便买医院、开除医生的霸道总裁实力了。” 他跟王主任说话的时候,副院长已经过去拿核磁看起来了,足足看了十来分钟才放下,皱着眉头说:“看这片子还真是长了……小伙子你把手给我。” 敢情这位还是中西医结合,要不能当副院长呢。 钱韧把手搭在桌子上,副院长换了两只手来回按,最后才满脸严肃地收回手,对王主任点了点头,慢悠悠挪到了保安身后,才跟钱韧说了句:“壮士,恭喜你怀孕了。” …… 钱韧的脑子被这句话烧得差点短路,足足卡了三分钟才明白过来,随即一股怒气直冲牛斗,随手抄起桌上的显示器就朝老大夫砸去。线拉扯着机箱、电路板在下面叮里咣啷响成一片,钱韧两眼圆瞪,舌绽春雷,高喊一声:“你个老骗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谁怀孕!我一个炮灰攻能怀孕么,我是攻!攻!不可能有这项功能! 这时候就显出王大夫的英明了,两个老大夫在保安的保护下缓缓往后撤,年轻大夫顶在前头劝说失控的孕夫不要砸他们的诊室,太生气、太用力了,三个月之前胎儿容易流产…… 不说这话还好,越说钱韧怒火越高,举着显示器横扫了肿瘤科的办公室。等到警察接到报警赶过来处理医闹问题,钱韧已经把诊室砸得不能再烂,也恢复了几分理智,听到门外警笛声拔腿就跑,闯过医生和护士层层阻拦,随着汹涌的人流挤出了医院。 但他再也不想回那个贺华一手遮天的贺家,同样没脸回钱家,只能躲在一个没有摄像镜头的小胡同的餐馆里,抱着一碗热腾腾的鱼头泡饼给白悦珖打电话求助。 “悦珖,我想离开帝都,你帮我弄个假证,办张新卡,再买张机票,无论去哪儿的都行……我以后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了。” 电话那头的白悦珖听到他沙哑而黯然的嗓音,心里忽地揪了一下,连忙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离开帝都?难道贺华又要对付你了?不行!我去找他,他不能这样对你,你明明也没怎么伤害他,哪怕你的真爱一直是我,可他已经占有了你,我、我、我现在也、我也被他吸引了,他根本没吃亏嘛!” 噗!会心一击! 第46章 钱韧在小饭馆里躲到天色全黑了,才想要找个地方住下。可是他刚在医院里砸了一场,再去正经的酒店或旅馆住,拿出身份证一登记就会被警察查到,万一真进了监狱,贺华肯定会知道,也会知道他大闹医院的事,然后就知道他……怀·孕·了! 要是让贺华知道他有了孩子,那就等于广大读者都知道了,说不定那小子还会把这事发到雷老师的微博上,他的脸往哪儿搁啊! 希望悦珖早点把身份证和银行卡送来,再安安稳稳地送他出国,到了国外再找医院打胎就行了。 天色实在太晚,饭馆老板终于忍不住到他面前问道:“您打算怎么结帐?那人实在不给送钱来,您就先打个欠条,留下地址,我们回去上门要也行。” 什么叫等着送钱,难道他长得就像个吃软饭的?钱韧不悦地横了老板一眼,掏出钱包拍出二百块钱在桌上,冷冷地说道:“不用找了!” 老板高高兴兴地收起钱,送了他一瓶果汁当赠品,嘴里唠叨着:“您又不是没带钱,怎么还一坐坐到这么晚呢?不如早点回家歇着……” 回家?现在他哪儿还敢回家啊。钱韧腹诽了一句,正准备出门等着,门口忽然来了四五个外表普普通通,和小巷里来往的路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年轻汉子,进门就盯着他上下扫了一圈,眼露精光,压低声音说道:“你就是钱韧吧?有人派我们来找你,咱们最好别惊动别人,悄悄地走一趟行吗?” 是悦珖派来接他的!钱韧那颗泡在苦水里的心终于又跳了起来,努力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对,我们得小心点,不要惊动了贺华。安排好车子了吗?我要的东西是你们带来了,还是得到他那儿拿去?” 这群年轻人也没想到他能这么配合,原先设想的什么先打晕了再扛上车拉走,一样也没用上,钱韧自己高高兴兴地跟他们上了车,就是上车时抱怨了几句车不好。开车的年轻人气盛,硬邦邦地就甩他脸上了:“我们干这一行的都是这个车,弄个好车那不是擎等着让人盯上吗?” 钱韧想到自己砸了医院,差点还打了大夫的事,心里发虚,也不敢再反驳,老老实实地坐在后坐上等着。车子开出胡同时,对面也开过来一辆白色宝马,擦着他们的车身拐进了那条巷子。两车车身交错时,钱韧似乎仿佛好像借着路灯的黄光看到了车窗后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他在白悦珖公司里常见到的一位助理…… 如果那人是悦珖派来的,那这辆车里的这些人是?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扫视了车上的人一圈,紧张不已地抱着医院拿来的片子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绑架我?” 身边的年轻人笑了笑:“你现在才想起害怕来?告诉你也不怕,反正你就是个炮灰花心渣攻,主角弄完了他渣爹也是要掉过头对付你的,我们干这事也是帮他的忙,干得堂堂正正。你记住了,我们是城西天拖帮王哥手底下的,是主角他继母花钱雇我们对付你的!” ……这败家娘们儿,宅斗居然斗我头上了,难道不懂全世界炮灰联合起来的道理吗! 钱韧难得和贺栋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惜这也没什么奖励。他一露出了点不配合的样子,那群歹徒就掏出绳子捆住他的手脚,狞笑着威胁他:“你老老实实待在车里,别想逃跑,要是不老实的话,我们就把你带到郊区野林子里……” 那副不怀好意的笑容,那眼神中贪婪的光芒,都让钱韧觉着无比熟悉。这,不就是经典纯爱文里经常出现的无脸轮x集团吗?难道他们想对我……贺夫人这些日子被我骂得花团锦簇的,要用这种办法报仇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她这人品也是人所共知的。 钱韧抱片子抱得更紧了,悄悄往后蜷了蜷身,努力镇静下来,跟这群人谈条件:“我还有钱氏集团35%的股份,现在钱氏是贺华的了,股价只能越涨越高,我可是比贺夫人有钱。你们要是收了她的钱办事,那我给你们双倍、不,三倍的钱,你们千万不要伤害我!” 开车的小青年表示:“说得对,先把他身上的钱搜出来。看他老实不老实,不老实再捆树上吊打,老实的话就扔地上就行了,咱们还省点力气呢。” 诶?吊打?不是轮x吗? 钱韧心里涌上了股不明的滋味,不知是高兴清白得保,还是怒这群绑匪不守纯爱文的套路。不过人在矮檐下,这些念头也只能想想,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缩在位子里,一动也没敢动。车子一路开到郊外一座废弃食品加工厂,坐在右手的年轻人给他嘴里塞了块手绢,扯着他身上的绳子把他带到空旷的厂房里,随意推到一个小黑屋里锁上。 其他的绑匪也都跟了进来,就在外头的大车间里各自找了把脏兮兮的椅子,抹抹浮土就坐下,激动地讨论着怎么让主角知道他们帮他抓住了炮灰攻。讨论着讨论着,就有人想起了炮灰们的指路明灯雷老师,掏出手机来拨了400电话,请他帮忙把他们的丰功伟绩告诉主角。 钱韧慢慢蹭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着他们的话,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愚蠢的绑匪们,真以为贺华是什么善类吗?这小子要真的像传说中那样嫉恶如仇、是非分明,也不会自己搞出个雷老师的假身份来,把那些接近他的炮灰骗得团团转了。 钱韧虽然被捆成个粽子,思想还是自由的,很快想到了这群人落到贺华手里会有什么下场,附带的,也想到了自己落到贺华手里会有什么下场。那群人大不了就进监狱蹲两年,他这肚子里还特么揣着个胚胎呢,以后说不定就是终身监禁在贺家给他生儿育女的命了,这日子可不能过! 逃,必须逃!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寻摸了一阵,居然真看到一块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铁片,连忙背对着铁片坐过去,用绑在背后的两只手摸索着拿起来,费力地用铁片磨绳子。门外的匪徒围在一起吃喝、说话,没人费心多看他一眼,钱韧就耐着心一下下挫断了绑着手的绳子,然后扽出嘴里那块布扔到地下,活动活动捆得发凉的双手,坐成一团慢慢解开脚上的麻绳。 手脚都活动开了,接下来就是逃跑。 他又贴在门上听了听外头的动静,确认无误了才扶着墙站起来,悄无声息地往对面窗户走去。 厂房年久失修,窗玻璃都没剩几块,门外的景致都能影影绰绰看到,他还没走到窗边,就听到一阵汽车马达声,一辆黑色小轿车风一样驶进院子里。旁边房间的绑匪都扔下筷子和酒杯,吵吵嚷嚷地站起来准备迎接主角,还有几个似乎是要过来抓他。钱韧再也顾不上会发出声音,撒丫子就往窗边跑去,攀着半人高的窗台往外一蹿—— 脚底下不够利索,上半身出去了,鞋尖还挂在窗框上,整个大头朝下栽进了窗下长满杂草的花圃里。恰好这时候贺华从车里下来,和那群绑匪见上了面,两方说起话来热热乎乎客客气气,比粉丝见面会还和谐,就差一人举个小荧光棒边挥边叫了。 趁着这份热闹,也趁着绑匪们还没发现他逃跑,钱韧就从花坛里爬出去,忍着头上的伤拼命往外逃。他栽下去的时候额头被草叶剌开了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止不住地涌出来,没跑几步就流到了眼皮上,只能按着记忆中的方向,闭着眼低头往外冲。 将将跑出小院时,那群绑匪就发现了他的逃跑,厂房里一阵暄闹,有人高声喊叫着在背后追他,似乎还能听出其中夹杂着贺华的叫声。钱韧一手捂着头上的伤口,不管不顾地冲到门外,背后追上来的人脚步声始终缀着他,而且似乎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了。 但是他在门外看到了一辆车,一辆车窗大敞的黑色轿车,里面也没有人。只要能坐上那辆车,他就能天涯海角四处流亡,再也不怕被贺华逮住了! 那辆车迷住了钱韧的眼,身后追来的绑匪更加剧了他的紧张感,低着头就往前冲。就在他马上要碰到车身时,一个人影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抹肩头拢二臂就把他压到了地上,然后直起身冲着旁边爽朗一笑:“逮住了一个,看来主角光环不是白开的,进门就把这群劫匪哄出来了。咱们抓绑匪还从来没有这么顺利的呢。” 这些是警察? 贺华他不是来单刀赴会的? 他怎么能这么……这么奸滑! 钱韧不知为什么开始同情劫匪了。不过比起劫匪来,他自己才是更该同情的,落到这群警察手里,就等于落到了贺华手里,他是想跑都跑不掉了;可是让人当劫匪抓起来,进拘留所一审讯再牵出医院的事来,丢人就丢得更大了。钱韧腹中愁肠百转,抓住他的警察却没那么多事,拉起他就要上手铐。 他本能地抬起头,想告诉人家自己其实是被绑的那个,可话才出口,背后院子里就远远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刘哥您抓错人了,那个不是劫匪……那是我未婚夫钱韧。” 第47章 未婚夫? 警察跟刚刚追着钱韧过来,一起被按住的两个绑匪都吃了一惊。刘警官按着钱韧的手松了松,低头借着门口灯光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纳闷地问道:“这的确是早该被炮灰了的前任啊,你未婚夫不应该是郑功吗?” 贺华托着钱韧站起来,抓着他的腰带把他按在自己身边,微笑着答道:“我这也是奉父母之命啊。您也能猜着这群绑匪是谁找来的,她能叫人绑架钱韧,给我英雄救美的机会,就说明她已经认定了钱韧是我最重视的人。既然贺夫人认定了他,我父亲肯定也是同意的,我在贺家住了这么久,对父母没有尺寸之功,他们好容易看上个儿媳妇,难道还能驳了他们的意思吗?” 钱韧最开始听他的歪理也是听得叹为观止的,可是听到最后那句“儿媳妇”,忍不住咳嗽了一生,低声提醒:“那叫女婿。” 宁做上门女婿,也不能当儿媳妇! 贺华好脾气地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也不在一个名字,反正实际上咱俩是什么读者们也都知道。” 他的手顺着钱韧的腰摸到了小腹,摸得钱韧心虚腿软,生怕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肚子里还揣了个东西。幸好贺华的手只是从那儿一掠而过,扶着他退到院墙后面,等着警察进去围捕绑匪。 这群人喜孜孜地等着贺华来感谢他们帮自己解决了仇人,结果等来的却是一群警察,出来时人人愤怒、个个含悲,嘶声裂肺地骂道:“你简直不是人,我们都是为了你才接这活的,你怎么能把我们出卖给警察!我们要去找雷老师,我们不服……” 太天真了,就是雷老师把你们卖了的。钱韧虽然是受害者,但看到这群哭天抹泪的绑匪,还是油然生出种同病相怜的感情,为他们掬了捧同情泪。贺华却对这些谩骂充耳不闻,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着这群人被铐上警车。 刑警在小黑屋里还捡到了钱韧的检查报告和片子,夜色下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就当证据带走了。钱韧看着他们夹在胳膊底下的纸袋,又想要回来,又怕要回来,想想自己还有跑路的机会,咬咬牙只当没看见,跟着上车回了贺家。 两人回去时已经到了深夜,贺家却还是灯火通明,贺夫人打扮得整整齐齐,坐在大厅里等着他们。贺邵也坐在母亲对面的沙发上,脸上难得没化妆,干干净净地像个正常少年,只不过神情依旧冷漠傲岸。 见他们两人进门,管家立刻冲上来恭恭敬敬地帮他们换衣服,忧心忡忡地提醒了一句:“夫人和二少爷一早就在家等着您了,大少爷,有些事是夫人做得过份了,您也不用为了老爷一再委屈自己。” 他絮絮叨叨地低声说着,贺华笑眯眯地“嗯嗯啊啊”敷衍着,厅里的沈夫人却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看着他们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有本事,手底下眼线不少啊,他才让人绑架了你就有本事把他弄回来。不过贺华,你的姘头郑功知道你为了前任用他的势力吗?他对这个曾经跟你同居过的人一点芥蒂没有?一个男人不在乎你的贞、操,没把你虐死虐活再为你伤心吐血自我放逐那就说明他不爱你,你别以为自己能仗他的势嚣张一辈子!” 贺华轻咳了一声,低头谢道:“您说得有道理。像郑功这种做了这么多年减肌药,却没有为我减肥打算的人根本就配不上我,还是时常作死,老让我想虐一虐他的钱韧跟我才最合适了。” 虽然他低着头,没人看到他在偷笑,可是光说出来这番话就气得贺夫人和钱韧都想吐血。一直坐在沙子上的贺邵却站了起来,横眉立目地走过去,拉着大哥往客厅中央的沙发上一推,硬声硬气地问道:“我妈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贺华脸上的笑容已经褪尽了,静静地注视着他,温和地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办?” 我的弟弟,你希望我怎么办? 贺邵也憋着一股劲,死死盯着他不肯移开眼。贺夫人在旁边傲然说道:“你不用替我求他,我敢做就敢当,跟你那个没出息的爸爸不一样。大不了就进监狱蹲个几十年,这罪名怎么判也判不到死罪。” 贺邵烦燥地瞥了她一眼,执拗地逼问贺华:“你打算把她怎么样,把我怎么样?” 贺华垂下眼,目光像窗外的月光一样静静洒落在地上,声音不高不低,仍是说了一句:“你想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他也想知道,弟弟会为了维护父母做到哪一步,会不会也像他的母亲一样,从此记恨上自己,私下弄出针对他的绑架谋杀来。 人都说“不要考验爱情,因为爱情经不起考验”,那亲情呢?如果亲情也经不住考验,他又该拿弟弟怎么办?或许需要费尽心机弄来的东西终究落不住,他命里既没有父母亲情,也不该有兄弟。 他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等着贺邵开口给自己一个结果。 沉默笼罩在大厅里,最终还是贺邵撑不下这份压力,生硬地开了口:“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妈,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爸爸也是你亲爸,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但我妈,”他哽咽了一声,咬着牙直视着贺华的眼睛,问道:“就让法院该怎么判怎么判,你以后别再报复她行吗?这个家里的东西我一分钱也不要,以后也不会跟你争财产,只要你跟郑功放过我妈……” “好!”贺华一下子抱住弟弟,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激动地答道:“我没法喜欢贺夫人,我母亲的死我一辈子也无法释怀,可是只要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就够了,我不会再对她做什么。小劭,我还是把你当成弟弟的,只要你还能接受我这个哥哥……我只想大家都安安稳稳的、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他难得这么真情流露,贺邵只觉着胸膛被他的体温熨得热到发烫,双拳暗暗握紧,艰难地、缓慢地、却又坚定地抬了起来,回抱了自己的大哥一下。 第48章 贺家兄弟长久以来的猜疑、隔阂、患得患失都在这一抱中消弥。不管围观的两位看得多不顺眼,他们眼下心里想的都是修复这份兄弟关系,重新认识这位始终没能放开心房接纳的兄弟。 贺华跟贺邵和和美美地坐在一块儿说话时,钱韧却在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狂风暴雨。白悦珖因为他一个电话足足忙活了一下午,派人替他办假身份证、银行卡、买机票……事事都安排妥当了,叫心腹秘书到他们约定的小饭馆接他去,结果秘书回来说,小饭馆老板眼看着他跟一群别的男人跑了,而且这一离开就再也打不通他的电话了。 白悦珖这一下午是又生气又担心,生气的是钱韧害自己白忙活一下午,担心的却是钱韧知道自己喜欢贺华的事,从此跟他断了交情。毕竟虽然他对贺华……有点把持不住吧,可跟钱韧也是多年的交情,就算现在从基友变闺蜜了,也不愿意他真的恨上自己。 想到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关系,白悦珖也是蛮头疼的。好在钱韧现在心慌意乱,而且被心爱的白月光受甩掉这种小事跟怀孕一比什么都不算,压根没想过那么多,就在电话里连连道歉,请他再派人来接自己一趟——不过这次来之前务必悄悄地给他发个短信,他好在不惊动贺华的条件下潜逃出贺宅。 明天一早警方就该来带走贺夫人了,那时候说不定就会把他的检查报告送来,甚至查到他就是砸医院的孕·夫,那结果太美他真的不敢想象。 他躲在浴室里,紧张地嘱咐白悦珖早点派人来接他:“现在离早晨没几个小时了,你的人一定要快,要赶在警察来我们家拘捕贺夫人之前来接我。悦珖,我的后半生就交到你手上了,你千万不要辜负我啊!” 他说得这么可怜,白悦珖的怒气发泄出来之后,就光剩下心软了。他把钱韧要的东西准备好,亲自开车去了贺家小区外,把车停在一片树阴里,发短信叫钱韧出来。 此时的贺家正沉浸在贺夫人马上要被拘的恐慌氛围里,贺华也和弟弟坐在客厅里联络感情,顺便讨论他以后的发展计划。钱韧从厕所里出来时心虚腿软,可也没人注意他,只有贺华看出他脸色恍白、后背有点佝偻,走过来碰了碰他。 这一碰,钱韧浑身的毛差点乍起来,惊恐地盯着他倒退了几步。 贺华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词,罕见地有些手足无措,主动张开怀抱表示自己没有攻击性,温柔地问道:“哪儿不舒服?别怕我,我是你的……贺华啊,我会保护你的,那些人都被抓进警局了,贺夫人也没机会再找人对付你,你是安全的。” 看到贺华还不知道自己的打算,钱韧的胆子算是又大起来了,拍了拍心口,皱着眉头说:“我没事,你们兄弟还有很多话要说吧?我今天遇到事多,有点睡不着觉,先去看会儿电影,不打扰你们了。” 一楼娱乐室里就有家庭影院,进去之后关上灯打开音响,谁又能知道里面有人看没人看?而且从一楼窗户里爬出去也方便,要是回了三楼再想下来,他的个儿还不够高呢。 贺华亲自给他送到房里,贺夫人在后面看着这两人互相扶持的身影,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冷哼了一声:“放着正牌的不要挑个炮灰,这不是找麻烦吗?一个小受最重要的就是找个高富帅的霸道攻给自己依靠,这种被绑架一回就吓得腿软的二货根本不能要!” 贺邵躺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管他呢。我看我哥压根就不是个弱受,也许他就喜欢弱攻强受、受宠攻这种调调。再说郑攻难道就不二了?不二还拼命研究减脂药,都让电视台曝光了一回还不收手?反正都一样二逼,不如挑个脸好又听话的。” 贺华出得房门,正好听到弟弟这番高论,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地答道:“小邵真明白事理。不过其实钱韧他跟表面上不一样,虽然他看起来像是个人妻攻,实际上是个人妻受呢。” !!???? 贺邵母子差点把下巴吓掉,贺邵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控制不住地高声问道:“你说什么?钱韧是个受?那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的,两个受有什么前途?” 贺夫人也跟着尖叫:“你就是要搞受受恋也不用非得搞个钱韧这样不贤良的,那个会写肉的、长得跟你一样的整容小明星多好啊!” 能看能吃,多有情趣! 客厅里已经吵成了一锅粥,就连一向守本份的关管家都忍不住出来劝说贺华找个靠得住的正经攻——哪怕真看不上郑功呢,帝都有的是官二代、军二代的,哪个都比炮灰攻强啊。贺华倒是为他说尽了好话,颇有点诸葛当年舌战群儒的艰难,而他们话题中最重要的人物却没在娱乐室里安稳呆着,而是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场辩论吸引住,悄悄地翻出窗户,踩着草坪离开了院子。 门口的保安都认得他,只在他出门时问了两句,钱韧手在口袋里紧攥成拳,平静地说道:“贺夫人跟贺华吵起来了,心烦,出去走走散散心。” 小保安想起这家的豪门恩怨,老成地叹了口气,打开门把他放了出去。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滑出,右侧车门被人推开,露出一张明月般光洁俊秀的脸庞。 钱韧急切地坐进去,轻轻关上门,那车就扭头开入了黑暗之中,像来时一样诡魅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直到车子开上了环帝都的主干道,钱韧的心才定下来,问白悦珖给他办没办好假证和出国手续。 “你要的东西都办好了,我这就送你去机场,不过你到底怎么惹着贺华了?好歹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贺栋夫妇都还活得好好的呢,凭你跟他这关系,他不至于非要你的命吧?” 夜晚的公路宽阔无人,白悦珖索性也不看路了,一双小鹿般黑亮的眼睛盯在他身上,不依不饶地追问他出了什么事。 钱韧下意识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愁容满面地看着他——白月光还是当年那个温柔美貌的白月光,可惜心里已经有了别人,而那个别人……正是他肚子里这东西的父亲。 一股热流涌上钱韧的鼻腔,钱韧仰头倚在车座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能再见他,以后都不能再见他了。悦珖,如果你喜欢贺华就去追吧,我现在是没有能力给你幸福了……” 白悦珖听得惊心动魄,脱口问道:“难道你得了绝症?作者他,他也太狠了!” “是啊,他也太狠了。”怀孕什么的,还不如跟韩国呕巴们一样得上绝症呢。钱韧双手捂着脸,声音喑哑:“我得出国治病,这事你别跟贺华说,等治好病(打了胎)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也许你已经跟他在一起了,我就在这儿提前祝福你们吧。” 白悦珖神色恍惚,目光始终不看路,只看着钱韧在路灯下格外黯淡昏黄的脸庞,终于横下一条心:“我跟你一起出国!贺华虽然好,可我好歹也喜欢过你这么多年,虽然现在只能做闺蜜,可我也不能扔下你跟你男人快快活活地在一起!” 他一旦认定什么事,反而比钱韧更有决断,脚下油门一踩到底,载着钱韧驶向京郊的机场。 两人开车到了几十里地外的机场,贺华也在舌战中碾压了那群打算让他找个攻的佣人,打算回娱乐室看看钱韧心情好点了没有。可是推开房门,迎接他的是一室电子音效和灯光,还有窗外吹来的清冷夜风,那个本该坐在窗边等着他的人却不在了。 贺华立刻打开灯,眼睛转了一圈,便把空荡荡的房间尽收眼底,最后落到了大敞四开的窗扇上。钱韧必定是从那里离开了,可他为什么要离开?难道是在那群劫匪手里吃了亏,觉着自己不是冰清玉洁配不上他? 这念头一生出来就被他自己摁灭了。钱韧认识他之前不知多少年就已经不清白了,花心风流渣攻根本没有节操这东西,那群劫匪也不像同x恋,而且没有霸道正牌攻压着,谁乐意用强x轮x这种艾滋病高危手段对付一个炮灰攻啊。 那他为什么逃呢?前些日子明明已经安心住在贺家,也能接受有时两次有时三次的没羞没躁生活了,怎么非要卡在这时候离开呢? 贺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直接在雷老师的微博上发了寻人启示,然后抓起衣服出门,吩咐司机带着他去公司、钱家、白家……凡是钱韧有可能去的地方,都要亲自找一圈。 这一夜他一刻都没合过眼,绕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原本容光焕发的脸迅速地憔悴了下去。然而到了转天早上警方上门时,他还不得不抛下自己的焦虑和担忧回家去应付特地来慰问他的刑警们和高层领导。 负责这桩绑架案的刘警官扫了一眼客厅里等着的人,挑眉问道:“被害人怎么没在,不是住院了吧?” 住院?贺华愣了愣,温和地笑道:“您怎么想到住院了?他的确没在,昨晚就离开了,我找了一夜也没找着,难道他真是去医院了?” 刘警官笑道:“我也是随便一猜——昨天我们队员进去抓绑匪时从那厂房里捡了几张检验报告单,里面写着腹腔里有占位,这个好像是有病吧?” 贺华脑海中忽然“嗡”了一下,虽然姿势一动没动过,却有种刚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看什么都不真实的感觉。刘警官特地把片子塞到他怀里,他就一张张翻看着,其实也看不懂那些图都意味着什么,但最后的诊断报告写着“腹腔占位,等待进一步检查”,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刚刚下定决心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要被夺走了。 作者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他努力反抗命运反抗剧情的结果,就是作者用这种方式打了他的脸,让他知道自己只是个书中人物,没法反抗作者设定的未来。 贺华的手不易查觉地抖了一下,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49章 我的手机又响了,不过我不想接,就这么看着它响了一分多钟。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控不了,还给别人做什么咨询?想起年轻时看不起作者的雷文脑,故意化名雷老师开微博,教那些担心自己被炮灰的人改变剧情……那时候哪儿能想到自己有这样无可奈何的日子? 自从我知道剧情开始,这一路都过得顺风顺水,本以为那个没节操的作者就这么糊弄着完结了,想不到他竟然狠下心来要把炮灰攻搞死。 可是事到如今,就算炮灰攻真的死了,一切都还能回到从前么? 手机又响了起来,声音刺耳,似乎不接就不肯罢休。我被铃声吵得头疼,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老人的声音,问我:“您就是雷老师吧?你在微博上放的寻人启示我看见了,我有炮灰攻失踪之前的消息!” 他是在我家里失踪的,别人就是再消息灵通,难道还能知道得比我更多吗?我苦笑了一下,想到对方是位老人,还是客气地跟他道谢。 “不谢不谢。”他说话声音里能听出浓浓的八卦意味,贼兮兮地问我:“小伙子,是谁让你找炮灰攻的下落的?那人是个男的吧,多大年纪,干什么的,人性好不好?这个炮灰攻也可怜啊,一激动就把我们医院砸了,你说身体都这样了也不知道自己保重点自己,砸了我的办公室不要紧,万一进了监狱受点寒凉什么的多不好呢……” 他说了好多话,我就听进了一句“进了监狱”,连忙抓着手机又问他:“进监狱?他为什么会进监狱?” 老大夫笑道:“医闹啊!砸了我们医院的诊室,差点还把我跟我们副院长砸了呢。现在的年轻人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太不行了,你看别人的书里,听见这消息顶多愣一下就都接受了,有的还挺高兴的呢。” 有人得了绝症能高兴吗? 这人年纪大了,看来是有点糊涂。不过他说的有可能跟钱韧的失踪有关,或许他不是因为得了病心灰意冷才跑的,而是怕被逮捕? 其实这有什么可怕呢,现在钱氏、贺氏几乎都在我手里,光环公司也是在业内叫得响名字的公司,砸个医院诊室这种小事根本不用他出面就能摆平。我也只能叹气,叹完了又问大夫:“炮灰攻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就要砸医院了?” 老大夫的声音……有点儿贱。 “还能有什么病,不就是怀孕了嘛。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本事……雷老师,你在微博上挂寻人启事,肯定是有人求你挂的吧,那人是谁啊?你就偷偷告诉我一声,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怀孕! 不是绝症! 虽然不明白一个炮灰攻为什么会怀孕,不过那个孩子肯定是我的,钱韧是知道自己有了我的孩子,一怒之下砸了医生诊室? 他就这么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我现在也高兴不起来了。有孩子确乎是好事,可是如果有孩子的代价就是要失去孩子他妈,那我宁愿让他去把那个胚胎打了。 都怨我没早陪着他去医院检查,救回他时也没发现那张报告单,查出图上照的是什么。要是当时我就知道了,肯定不会放他一个人离开,就是要软禁他,也得把他留在贺家,以后慢慢商量孩子的事。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只希望他能像别的小受一样独自在外养大我们的孩子,等到几年之后,我们再在某个地方偶遇吧。 电话那边的老大夫又“喂喂”了几声,问我:“雷老师你听见了吗?炮灰攻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啊?” 我这才想起还有人等着,有点抱歉地答道:“炮灰攻怀孕到底不像话,作者决定主角受转攻兼换受之前,这件事还请您保密。” =================================== 贺华在国内大肆追捕逃妻的时候,钱韧已经跟白月光到了美国。白悦珖的父母都在国外,看到儿子带着少年时的好友一起回家来看他们,都以为他们从贺华手下逃出生天,打算在一起了。 白父想起当年两家人的关系,觉得这个儿婿又痴心又聪明,虽然以前有过一段风流史对不起他儿子,可是人不风流枉少年,改了就还是好同志!他大手一挥,狠狠在钱韧肩头拍了拍,笑道:“你跟悦珖在国内吃了不少苦吧?这趟能挣出命来,就什么也别说了,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做母亲的却都想给儿子找个清白无瑕的情人,想起钱韧和贺华之间还搞过一个艳照门,一张脸顿时耷拉得有两张长,说什么也不答应让儿子嫁给他。 白悦珖现在也不想嫁给钱韧,看着父母眉眼乱飞,眼看着就要为自己吵起来,连忙拉着他们到旁边房间里劝道:“我跟钱韧只是朋友而已,我带朋友回家住几天,你们怎么这个态度?行了,你们不用管别的,帮我介绍个好的妇……呃……外科医生,手术做得好的。” 他虽然不懂流产怎么流,但还知道生孩子得动手术,想来这个……也是要动手术的。 白妈妈一下子就急了,抱住儿子就开始扯衣服,失惊忙慌地问道:“你不是好好活着回来了吗?难道受了暗伤?主角找人轮x你了?” 妈您想象力真丰富。白悦珖无奈地说:“他还用找人嘛,他自己就……”就是个完美的霸道总裁画风的总攻啊。 “我什么病也没有,不过钱韧受了点精神和身体上的打击,他这个身份您也知道的,您就赶紧找个口风紧的医生帮他看看吧。” 听说亲儿子没事,白夫人一下子就不紧张了,放松地“哦”了一声,慈爱的目光落到钱韧身上,不自觉地往他下三路看去。 不像是断手断脚了,看脸色也不像有内伤,那就只能伤在看不见的地方了?还要找个口风紧的医生……是手术还是化学阉割? 她打量钱韧时到底还是含蓄了点,把目光往上拔了点儿。可偏偏这个落点才正戳中了钱韧的心病,他简直有种被人剥光了丢进冰天雪地的错觉,又羞耻又刻骨生寒,难堪地往沙发里坐了坐,双腿交叠稍微挡了挡肚子。 白夫人雷厉风行,转天就请了纽约最好的一位男科医生来替他诊查。钱韧在国内做的多普勒和核磁片子都没带来,只能委婉地跟医生说:“我在中国做过检查,腹腔里出现了一个占位,想通过手术把它切除掉。” 大夫纳闷地问他:“那你不是该找肿瘤科医生吗,为什么找我?我从业二十多年都是治疗男性不孕不育的。” 钱韧涨红了一张脸,声音细得跟哼哼似地问道:“我跟您说这些,不会有别人知道吧?” 医生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们做医生的最注重病人隐私,虽然我不是心理医生,偶尔会和同行交流病例,可是只会研讨病理方面的问题,绝不会把您的身份泄露出去的!您要不信就另找别人吧,我不愿意受到这样的怀疑!” 钱韧被他这么大义凛然地训了一通,惭愧得涨红了脸,低声说道:“我只是随便问一句。我的确是需要您帮助的,我在中国做过检查,这里——”他的手轻轻按到小腹上,声音细弱得只有把耳朵贴到他嘴边才能听见:“他不是一般的占位,他是个胚胎。我千里迢迢地从中国过来找您,就是想请您帮我堕胎。” 医生又问了一句:“您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楚。” 钱韧紧张地又重复了一遍,这回声音总算大了点:“我想请您帮我堕胎。” 医生“哦”了一声,站起来一米九的大个子,比当初钱韧打砸医院诊室时还要威风凛凛地拿住他的肩膀,横眉立目地喝道:“我是坚定的反堕胎主义者,绝不会给任何女性堕胎的!像你这种让女朋友怀了孕却想抛弃这个可爱又无辜的孩子的混蛋,都去死吧!” 眼看钱韧即将喋血私人诊所,陪着他来堕胎的白悦珖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挡住了医生的暴行:“住手!小心孩子!” 看到如此美丽娇小的男人挡在面前,医生那股差点泡坏了脑子的热血终于往回落了几公分,想起了对面的男人是为什么来找自己看病的。腹腔占位、手术、堕胎……他艰难地把这些词综合到了一起,终于转明白了要堕胎的是谁。 “所以你刚才说要堕胎,并不是你把女朋友肚子搞大之后不想负责了,而是你肚子里有个胎儿?” 钱韧含羞带愧,点了点头。 医生又看了一眼没穿高跟鞋,美丽娇小如同一弯明月般的白悦珖,不敢置信地问了句:“他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这反差……不大萌啊。 白悦珖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这孩子的父亲当然不是我。他原本是有点像我的,可现在彻底长成霸道总裁了,而且攻霸之气侧漏呢。” 医生听白月光讲述了钱韧和贺华之间曲折艰险、感人至深的爱情经历,感动得痛哭流涕,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虽然我是专治男科的,可是我认识很多优秀的产科医生,一定能让你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降生,让你丈夫看到你们健康地出现在他面前的!” ……医生你搞反了吧?我是打胎来的! 第50章 雷老师的微博上自从挂了炮灰攻失踪的寻人启示之后,评论里好是热闹了一阵子,围观群众纷纷表示:他一定是已经被主角谋害了,现在去深山里扒拉扒拉说不定还能扒拉出囫囵尸体来,再晚了就只能找着骨头了。 可是谁愿意为了调查一个炮灰的死因对上主角呢?除了雷老师这样心怀炮灰福祗的人,一般人还是更重视自己的死活啊。 没过多久,雷老师自己就删了寻人的微博,粉丝们更是理直气壮地觉得,主角现在太黑太可怕,连雷老师都在他的威胁下删了微博,自己还是只围观不说话好了。讨论炮灰攻下落的热度不到三五天就消褪了,然而在这之后,另一枚重磅炸弹又在网络上炸开—— 最新崛起的白氏娱乐公司从日本请来的高级经济人京极忍公开宣布:中美合资的白氏娱乐公司倒闭了,王八蛋老板白悦珖到处筹钱拍以自己为原型的玛丽苏电影,欠下了3.5个亿,带着他的老基友跑了! 这消息不仅在雷老师微博下引起了大量讨论,更是震动了整个娱乐圈——主角的弟弟和那位擅长写肉的、签到了正牌攻公司里的整容小鲜肉都在白悦珖投资的新剧剧组里,所有人都在观望着,想知道主角还是正牌攻会出手接下这个烂摊子。 又或者公开秀恩爱,两人联合吞下这个娱乐公司? 说起来,他们俩的关系的确是发展太慢了,正牌攻除了出来宣扬过几回平胸弱受审美观之外,简直毫无存在感。 =================================== “我真的……毫无存在感吗?”郑功坐在电脑前面一遍遍刷着评论,瘫着一张脸问公司宣传总监,“有什么办法让我的存在感立刻提高到符合我身份的水平?” 总监薛城看着老板那副充满男性魅力的脸庞和身体,认真地建议道:“要不拍几张露胸肌的大片吧?我找几家时尚杂志登上去……对了,您跟贺氏的大少爷商量商量让他也配合一下,你们俩一起上杂志秀恩爱?我看他的身材也相当不错了,前两年还有点单薄,最近肌肉越来越漂亮了。” 才不要! 前几年的农民工就已经够了,现在我难道要抱个健美先上生杂志?还不如五花三层肉的软萌胖子手感好呢! 郑功立刻拒绝了这提议,什么拍gv、上情感调解节目、主动传绯闻之类不靠谱的建议更是统统驳回,想得薛总监脑子都快冒烟了,郑总才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同意了他最后一项提议:“既然民众都期待你把白氏娱乐吞下来,你就顺应民意吧,也当是替主角报仇了,说不定他还能多依赖你点儿,从此就听你的话了呢。” 最后这一句搔中了郑功的痒处,不过要接手白氏公司太麻烦,接手那部杰克苏电影还行。他叫人拨了一大笔款项,当天就见了制片人和导演,在大批娱记的见证下,把白悦珖许下却没能支付的款项都投进了那个剧组。 这下他不可能再毫无存在感了吧? 他拒绝去想这个存在感应该是在贺华生活中的存在感,炒出几个头条之后就心满意足,找导演要了那本白悦珖亲手写成的剧本自己审了一遍。 ……简直太难看了!毫无逻辑、剧情可言,而且自恋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种东西怎么能拍,我花钱难道就是为了拍贺华怎么看上一个炮灰受,跟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吗?我的位置在哪? 改,必须改! 他才是这篇文的正牌攻,电视剧里也必须当上第一男主!剧本就改成和本文原设一样,主角是受尽虐待的灰公子,而他才是拯救主角出火坑的救世主、万能霸道总裁攻。 这个剧组当初是白悦珖为了苏自己拉起来的,男一就是主角脸集团的整容小鲜肉,原订要演白悦珖的;而男二则是贺华的弟弟贺邵,在剧中扮演他大哥;钱韧的扮演者也很良心地请了娱乐圈当红小生赢堤。本书的其余炮灰配角大部分也都有个出场机会,唯一没有戏份、没选演员的,就是他这个正牌攻。 找哪个演员才能完美地表现出他的霸气和风度呢?郑功翻遍了导演推荐的演员名单,最后决定亲自上阵扮演自己。 这世上还能有谁演得出我十分之一的风采? 除了我自己? 导演对着他那张写满自恋的脸,足足有几分钟说不出话来,最后看在钱的面子上答应了,自己回去头疼怎么调、教这种玩票性质的霸道总裁的演技。 郑攻接手白悦珖电影剧组,还大删大改了剧本的事很快被炒成了头条新闻,贺华却毫无反应。他不主动过来,郑功也憋着一口气不去理他,只想把这部片子拍得精益求精——等放出来之后,贺华看到了他在电影里完美强大的形象,还能不爱上他,为他乖乖地减回弱受该有的形象? 郑功捧着全新的、比前身苏得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剧本,暗挫挫地笑了。 他急于显示自己霸道攻的优点,第一场戏就是贺华进入帝都后,在会所打工时遭遇小混混骚扰,在会所后阴暗的小巷中遇险,却碰到总裁郑功光芒万丈地出场英雄救美这一情节。 这场戏的拍摄地点,正是龙哥那家地上人间会所。会所十分幽静,包厢的隔音效果相当好,虽然大部分包厢和活动室都是满的,可他们站在大厅里时感到的完全都是肃穆和清静。偶尔有人在走廊上一闪而过,看衣着都是非富即贵,想让这样的人为他们拍摄让路肯定也不容易,想到租借场地的费用,哪怕有正牌攻这位大金主赞助,财务捂着钱包的手也有点颤。 可是听说了他们要拍什么戏之后,那位和他们接洽的负责人就大手笔的替他们省了场地费。他微微一笑,满脸横丝肉挤得眼睛更小了,凶光迸现,温和斯文地说:“贺华就是我们会所的经理,既然是他男人投资的剧组要借我们的地方拍戏,那该怎么用就怎么用,都是一家人,要什么钱啊!” 只不过有一个要求,就是这场戏里调戏主角的人得让他们地上人间的工作人员出演。 导演当场拍板:“没问题!”把原来定下的演龙套的群众演员都换了,他们还能省几份盒饭呢。 两天之后,“正宫·光环传”剧组正式开机,地上人间董事长龙腾带着副董事长龙骧、龙须、龙关等人亲临剧组,换上了剧中小混混的衣服,回忆起自己年轻时跟人家耍勇斗狠、欺行霸市时的神情,活灵活现地演出了一群人到中年、小肚子有点突出,却贪财好色、贼心不死的老混混。 贺邵换上服务生的衣服,也是宽肩细腰的大长腿呕巴,而且他眉梢眼角一段天然戾气,又加上母亲进了监狱,身上的杀气更浓。再解开最上头两粒纽扣、拉松领结,大步流星地往巷子里走那么几步,简直就是街头小霸王1v5挑战过气老前辈们,镜头下杀气盈盈,每个动作都跟拍武打片一样。 导演果断喊了“cut!” 一条片子连卡了二十多回,贺邵身上的杀气越发浓郁,已经从小混混进阶到帮里高层的级数了。拍戏间歇导演在前面指点他怎么表现出柔弱可人的一面,龙哥就在后面问他:“小伙子以前练过是吧?有没有兴趣进地上人间干干?你大哥就是我们经理,你要进咱们公司最少也是个行政经理!” 贺邵满身冰霜,一个也没理。 郑功从早晨就信心满满地等着上场,结果一个镜头拍到中午还没过,而且贺邵的表现离白莲花弱受越来越远,简直有点像他那个腹黑霸道总裁大哥了。他实在忍无可忍,在导演又一次喊卡的时候直接摔了盒盒饭,摆出投资人的架子横眉冷目地要求:“换人!他不会演就别在这儿浪费别人的时间,把那个莫波给我换成主角,让他演白悦珖好了!” “谁说要换人的?我看他演得挺好!”从巷口传来一道冰冷却又清柔如溪水的声音,阳光从巷外照进来,给那人的身周镀上了一层金光。虽然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那人的面孔看不清楚,可是细瘦娇小的身材和阳光下洁白如玉的双手却明明白白地展示了其身份——竟然是传说中和基友一起卷款潜逃的白悦珖! 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白悦珖迈着一双小短腿优雅地走到贺邵身边,傲然笑了笑:“演得很好,你大哥就是这么霸气侧漏无人可及,这才是我想要的贺华。郑先生,王导,我前些日子带朋友出国看病去了,又要替他出头打官司,实在没空管国内的事,可是现在我既然回来了,这个剧组当然还要按着当初的合同拍我要的戏。郑总,你投入的资金我都会还给你,现在你可以离开,不要再打扰我的演员发挥了。” 一个炮灰受什么时候能在他面前这么嚣张了? 郑功冷冷地眯起眼,身周气压一低,倾身压向白月光,用自身强大的气场逼迫他:“我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他高大的身躯和白悦珖娇小的身体之间忽然插、进了一个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的压力,眉眼冰冷、气质孤绝,淡淡说了句:“不拍就不拍了,正好我也不想拍这种脑残偶像剧。你往后站点儿,一个霸道总裁攻,放杀气欺负这么个小弱受有意思吗?” 第51章 和贺邵、白悦珖对峙了许久,郑功终于想起来一件事——自己是正牌攻,而对面那两个人一个是跟主角抢公司的无能残暴富二代弟弟,一个是抢主角男人的小婊砸,自己应该是不遗余力地打击和碾压这俩人的,怎么脑子一抽就跑来跟他们拍戏了呢?还跟贺邵在剧里演一对情侣? 他不应该王霸气场全开,把这些贺邵的敌人都踩到脚底下,好让他对自己回心转意心生爱慕吗? 想明白了这点,郑功的态度更硬气,冷硬地说道:“贺邵,你真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贺华心胸宽广,容许你逍遥到现在,可我不会任由那些伤害了他、辜负他的人在我面前蹦哒的!你们狼狈为奸,一心破坏他的名声,就算他心地善良不愿意管,我这个保护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这样下去的!” 贺邵沉默地回望他,许久才含着疑惑开了口:“不都是苏得没眼看的汤姆苏剧吗,还非要分什么高低。你嫌弃别人之前看一眼自己的剧本行吗?” “我的剧本怎么了!”郑功愤怒地挥着本子:“我的剧本本来就是正统纯爱小说的套路,哪里苏!你自己演技不行演不好就说演不好,凭什么嫌我的剧本不行?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拍不了贺华的戏了是吗,我还有莫波呢,莫波的长相和气质都跟贺华一样,演技和敬业精神更是甩你八条街!告诉你——我不用你了!” “这是你说的。”贺邵抬了抬下巴,神色高傲:“违约金你们公司出!” 正好他也不想演,一直因为违约金的事凑合忍着呢,能这么解决正合心意。他拎着挎包往肩头一搭,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也不管别人脸色如何,潇洒得就像在走红毯似的。整个摄制组的人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白悦珖则被他刚才过于帅气的表现不知打动了哪儿,努力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短短一条街,贺邵的大长腿迈开,一步就抵得上普通人一步半,没几分钟就走到了尽头;而在后面努力追着他的白悦珖却已经跑得满头是干,脸颊也被风吹和血液循环加快弄得红扑扑地,犹如芙蓉出水、牡丹含露,小眼神也湿漉漉地带着几分迷离。 迷离的却不是情感,而是对贺邵这表现的讶异:“你刚刚、刚刚怎么跟他硬顶起来了?我真心觉得奇怪,你一个没演技、没唱功、就凭着一张脸红起来的选透明星怎么突然就跟你哥似的,开了霸道总裁气场了?” 他迷蒙地看着贺邵,从那张画了心机裸装的脸上寻找他哥哥的影子。可是记忆中的贺华总是温柔微笑,眼前这个小叔子(完全不是)却是一副冷无缺的死傲娇脸,眉眼五官也更深刻冷硬,看着和贺华并不相似。 唉,这年头正统的腹黑霸道总裁真不好找了,弟弟八成也就是个傲娇受。白悦珖失落地低下头,双手撑在大腿上大口呼吸着湿冷的空气,满腔失落都掩在长长的刘海之后。 贺邵看他跑成这样怪可怜的,也就不计较他对自己的无礼,从口袋里掏出张湿纸巾来递过去。白悦珖摇了摇头,贺邵一语不发,直接托起他的下巴,让他仰起脸对着自己,右手拿着纸巾在他脸上一阵猛擦,把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擦出了一片深深浅浅的红印。 ……不要紧,等他能到找着镜子的时候这印子早消下去了。 贺邵淡定地团了团湿巾,扔到路边垃圾筒里,态度依旧不怎么亲和地解释了他的疑问:“你以为我只是个选秀出来、红不了几天的三流小艺人?呵,霸道总裁……我要不是主动放弃家里的产业去混娱乐圈,本来就是个画风标准的富二代霸道总裁。” 他抬起白悦珖纤巧的下巴,冷笑一声:“你以为只有总裁才是好的吗?人生最需要的不是钱,而是能看穿世界本质,挽救自己人生的智慧。看在你审美品味跟我有点相似之处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我哥虽然黑化了,心还是很柔软的,你以前要是得罪过他,就老老实实地认错自首,没得罪过以后也别手贱,他不会主动找你麻烦的。” 白悦珖被他说得神情恍惚,脸色一块红一块白的,苒弱的令人怜惜。贺邵在意地看着他的脸色,忍不住揉了揉那片被自己擦得通红的皮肤,留下一道冷峻又洒脱的身影,转身扬长而去。 “等……等等!我还有事要跟你说!”白悦珖回过神来,那道身影已经走到了马路尽头,被来往人流遮得只能看到半个模糊的背影。他想再追过去,可是体力已经撑不下去了,只能扯着嗓子呼唤贺邵,期望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回到自己身边。 可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海中,再怎么呼唤也唤不回来了。 白悦珖失落地注视着贺邵消失的方向,许久才转身回到拍摄现场,坐上自己的车回了公司。 贺邵虽然走得快,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想见他也不难。只要另拉一个剧组接着拍自己的心血之作《红玫瑰与白月光》——郑功能亲自下场拍戏,他也能——再找贺邵的公司把他连abc47那几个当红小生都签下来,还怕没机会再见他,问他为什么要提醒自己吗? 而且有了这些当红小生,收视率也有保证了。就是万一他自己演得不好,还有郑功那部同档期同题材的雷剧打底,被观众们群嘲的肯定不是他! 回到公司这一路上,白悦珖都在严肃地想着这件事,特别是要防备郑功不肯和贺邵解约……想得太过投入,公司里员工们跟他打招呼都没听到,就这么低着头直闯进自己的办公室。 直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他才查觉到了一点不对。 好像有双手搭在他的桌子上? 顺着那双修长秀美的手往上看,是一双裹在薄衬衫里也能看得出结实线条的手臂,肩头圆润结实,露在领口之外的脖颈纤细莹润,而脖子上面那张脸…… 只看了一眼他就吓得倒退几步,多亏了今天没穿内增高才没摔着,只是那张原本像被春风吹过似的小红脸蛋儿眨眼就白了,越发显出被擦红的几块印子。坐在他老板椅上的男人眉横春山、眼含秋水,温柔地抬了抬手,提醒道:“小心脚下。” 白悦珖站稳了,却不知为何对上他关切的目光有点儿心虚,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问道:“你怎么坐在我的椅子上?” 贺华笑道:“我本来就是想过来看看你的,可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好像误会了什么,非把我领到这来,还挺希望我坐上你的位子的,我想安安生生地坐在这儿等你,只好坐了。” 对了……他离开的这几个月,公司好像都以为他卷款潜逃了,看见贺华过来,大概是希望他把公司卖给贺华吧?他恍然大悟,摆了摆手:“你愿意坐就坐吧,反正我公司里也没什么机密了,就连我要拍的那部新片整个剧组都让郑功撬走了,呵呵。” 贺华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气势比平常更有压迫感,一个眼神就镇得白悦珖恨不得把膝盖送上去。 可他要的不是膝盖,他要的是钱韧。 他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握着白悦珖苍白的手问道:“钱韧去哪儿了?你前些日子是跟他在一起吧,现在你回来了,他呢?” 白悦珖的脸顿时绷紧了,视死如归地转过头,严辞拒绝:“我跟钱韧从小就认识,我对他情比金坚,绝不会告诉你他在哪儿的。他……他根本不想见你,你给他带来的只有伤害!” 贺华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五指扣进白悦珖柔软的肌肤里,神色平静中萦绕着淡淡悲哀:“他对你说的?他抛下我们之间的情份一走了之,还说我给他带来的只有伤害?当初他那么依赖我,出了什么事都要我给他想法子规避和善后,现在就只剩下一句伤害了?那么他死缠烂打撬开我的心,却又对我弃如敝履,这样的伤害我又要找谁去?” 白悦珖惊呆了。 原以为是霸道总裁强娶豪夺落魄炮灰,怎么到了贺华嘴里成了渣攻始乱终弃导致小受黑化翻身做攻了?这两个版本哪个才是真的?为什么他身为钱韧的好基友兼贺华的情敌,在这俩人之间周旋了这么久,从没听过这个版本的故事? “钱韧什么时候依赖过你,他从一开始就……他是渣了你,可这不也是剧情需要嘛。你都把他一奸成、咳咳、一奸再奸了还有什么大仇报不了的?” “仇能报。”贺华的情绪平静了几分,放开白悦珖的手,转头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但我对他的爱还没斩断,也斩不断了。他要离开经过我同意了吗?他肚子里的孩子身上流着我的血,他凭什么不知会我一声就带球跑了?” 前面说的不管有多颠覆性都比不过“带球跑”这三个字。白悦珖所有的小心思都没了,脑海里回荡着这三个冷冰冰的字眼,眼前发花,倒退了几步倚在墙上才站稳,死死盯着他问道:“你已经知道他有孩子了?你怎么会知道的?” 贺华微笑着,笑意却达不到眼底,神色冰冷哀伤:“他那天就在我父亲住院的医院里做的检查,还砸了肠胃科的诊室是不是?人家医生和调查这件事的警察都来找过我,我已经替他摆平了这件事。我本已为他是怕我保不住他,为了逃避逮捕才走的,想不到他逃避的……真的是我。” 不,他就想找个地方堕胎……白悦珖看不了他这副心丧若死的模样,冲口说出这句话,然而话才出口便悟到,这个理由伤他伤得更重。 原本他看着钱韧被意外怀孕折磨到死去活来的样子觉着可怜,恨不得帮他养一辈子孩子,不让贺华这个渣攻知道他的下落。可是怎么看着贺华这副收敛了全部感情,似乎只剩下副空壳的样子,他又有点心软,想要成全这个被心上人抛弃的可怜人了? 他还太年轻,或许只是不知道炮灰攻也能怀孕而已……白悦珖下意识为贺华开脱了一句,立刻又回过神来,唾弃起自己立场不坚定。 他这么腹黑、把炮灰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么久,也应该被虐虐了。 第52章 这念头在他心里仅仅是一转,贺华就像能看透他心思似的,冷笑道:“你不想告诉我?想拖到孩子出生,等他在外面碰上个处处关心他,愿意把我儿子当自己儿子养的男人?你还真把他当成小受了,就他那作死作不够的性格,稳拉仇恨的脸,除了我还有谁能看上他、包容他一辈子!” 白悦珖脸上浮现出一片囧色。贺华又往前走了一步,修长的手掌从空中划过,柔和地搭在他肩头上,似乎完全没施过力,却沉甸甸地直压到了他心底:“现在钱韧差不多该有七个月了。以你们俩的关系,你能抛下即将临盆的他回国,而且还打算继续自己的事业,那就表示你已经给他找到了最可靠的医生和照顾他的人……钱韧能找到的人脉都握在我手里,你在国内刚发展起来,不可能认识什么专治男男生子的老中医,那就是你通过家里的关系给他找的医生?他现在在白家的地方?” 你把话都说完了,让我说什么!白悦珖戒备地看着他,盘算着该怎么让他安心受虐,别冲冠一怒为红颜,把他们白家也一锅烩了。 他久久没想出好办法来,贺华的神情倒是自己就慢慢平静了下来,叹息了一声:“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俩的打算,也不会强求钱韧现在就回我身边来——毕竟我的生活都在作者笔下写出来了,要是他在我身边生孩子,什么隐私都没有,他脸上也挂不住。” “可是等到生了之后,我必须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你联系你家里,必须做到这点,不然我不介意以势压人一次,让白家也成为被我碾压的对象。” 他微微仰着下巴,神情平静至极,这平静却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这个在白悦珖面前一向温和强势、满满都是移动荷尔蒙似的感觉,可今天气势全开地向自己压过来,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可能好像……不是太习惯跟这么王霸的人处大象。 在钱韧家那次怎么就觉着这么恐怖呢?难道真是因为那次贺华的气压都冲着钱韧一个人释放,他被排斥在外,没有直接感受到这个人的冷酷可怕? 能和这么黑的主角搞了好几年还怀上了孩子,他的好基友钱韧才是真的勇士! 可怜的白月光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脖子一寸寸弯了下去:“……好吧。” 贺华摸了摸他的头顶,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乖,我不会让你白白照顾我的人的,你的拍摄班底不是被郑功撬过去了吗?我给你投资,帮你再拉起一个比上次再好的团队来。” 还有这好事?白悦珖有点惊喜,可是回头一想自己这剧的内容,免不了又觉着有点尴尬——自己拍汤姆苏剧满足代入感是一回事,可让yy对象看到剧本甚至监视这部剧的拍摄进程…… 耻度好大啊! 可是不接受的话,就凭他一个炮灰受,要对抗正牌攻的碾压也太难。白悦珖陷入了深深的纠结,而在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时候,贺华就已经以主人的姿态召了他公司的高层开会,替他定下了这个拍摄计划,并拿着已经翻过好几遍的《红玫瑰与白月光》剧本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深沉地表示:“我们的故事内容和立意也就这样,高不到哪去了,但是演员的颜、服装、化妆和道具都必须是最好的——要精致到能让观众忍受你们白总那个只有gif等级演技的地步,不然的话是绝对拿不到收视率的,更不可能碾压隔壁的《正攻》剧组!” 他说得也没多么激情热血,底下开会的员工却都油然生出了一种跟着主角的领导走,敢叫日月换新颜的气魄,人人眼中都闪着拼搏的光彩,会议室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王八蛋老板回不回来不要紧,他们的公司能抱上主角的金大腿,还愁以后没有发展前途吗? 白氏娱乐的员工们以从未有过的饱满干劲儿忙碌了起来,搭影棚、租服饰、包场地、请化妆师、招聘剧组人员……白悦珖刚把自己离开这段时间的财务问题捋清楚了,整个摄制组就已经重新拉了起来,贺华的扮演者还是他最早选定的贺二少爷;而钱韧则由abc47的另一位人气男星,虽然不是混血儿却有外国人一样高鼻梁、大宽欧式双眼皮的evan来扮演;另外两位组合成员迪宝和俊贺因为一个走正太风、一个走韩系风,都在剧里演了暗恋白月光的小炮灰,虽然戏份不多,但能以组合的身份共同演出一部戏,发通告时也更好听点。 这四个人已经没了贺华初见他们时那种中二气息满满的感觉,除了贺邵之外,大概都经历了娱乐圈风雨,态度相当谦逊温柔。特别是对着大Boss贺华时,要签名给签名、要合照给合照,都是德艺双馨的表演艺术家风范。 白悦珖正式进棚时,都有种认不出自己团队的感觉。那严格又敬业的导演,是把本子甩到他助理脸上的严导吗?那个满面笑空在剧组里奔走的,是他从美国挖回来的,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造型师吗?那几个认认真真对台词,演技活灵活现毫无匠气的,是出了名的只靠一张脸撑着、没演技没歌艺的abc47组合吗? 他看着正和导演讨论拍摄进程的贺华,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敬仰、不,是敬畏感。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天在自己办公室里发生的事,哪怕心口还残留着对霸道总裁的淡淡好感,可记忆中令人畏惧的压力却也会被适时唤醒,将他的绮念压灭。他的外表这么温柔,心却是又硬又冷,不是自己这样清冷虚幻的月光可以捂热的。能闯进他心扉的,果然只有不停刷存在感、用自己风流热情的身体慰藉他的钱韧啊…… 白悦珖呆立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越来越哀伤,也越来越平静,其中闪烁着的点点爱情余烬也同归于冰冷寂静,偶尔闪现出一点火光,很快就会被周围冰冷的灰压灭。这是他第二次失恋,第二次认识到自己所爱非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真正属于他的人走到他身边,强硬而温柔地抓住他。 他叹了口气,收回了那两道过于灼热的目光。贺华这时候反倒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跟导演说了声抱歉,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纤细的手腕拖到了自己弟弟身边,温柔又凝重地交待贺邵:“我要离开一段日子,拍摄的事你好好听白总话,公司如果有时间去帮帮忙,不愿意去也就算了,我过不了两三个月就回来,不用担心我。” 贺邵皱着眉偏开头,冷冷道:“谁担心你。你要不放心他我替你看着,不用那么多废话!” 他的头发因为拍摄需要染回了黑色,比正常的发色更乌黑,在灯光下闪着柔顺的光芒,虽然态度还是跟平常一样差,莫名地就给人温柔了点儿的感觉。贺华微微一笑,又拍着白悦珖单薄的肩膀说道:“我弟弟有劳白总照顾了,等我和钱韧从国外回来,一定会上门感谢你的。” “你、你这就要走?你不是说了要等孩子……”白悦珖立刻就发觉自己失言,伸手捂住了嘴,警觉地环顾四周。贺华笑道:“有孩子有什么不能说,难道我们不要给他上户口,不要亲手抚养他长大吗?早晚也得带回来,到时候婚礼和满月酒一起补办,还得请白总拨冗到我家喝杯喜酒呢。” =================================== 正在白家名下一所公寓里休养的钱韧莫名其妙地打了几个喷嚏。他正是不能得病的时候,连忙揉了揉鼻尖,找出体温计贴在额头量了一下—— “36度8,很正常啊,怎么突然打起喷嚏来了?要不明天还是看看去吧,妈蛋,怀个孕真费劲,早就该堕了……哪条法律规定男的不能堕胎了,米国简直一点人权都没有,要不是雷老师影响太大,我早回国找个小黑诊所……” 他满怀怨恨地嘀咕了半天,桌上的时钟恰好叮铃铃地响起来,他立刻就收起了怨气,打开电脑跟着老师做孕妇操。虽然经常抱怨这孩子来得讨厌,给他添了多少麻烦,可是这些为人父母需要学的知道他倒是一丝不苟地都学了起来,为的就是不白受这一回罪,生出一个能陪他一辈子的好儿子来。 其实要是闺女更好,一般男男生子生不出闺女来,他抱着孩子回去就可以说是自己在国外领养的……他相信好基友白悦珖不会出卖他,贺华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的。 他的愿望是美好的,可惜并不现实。他不知道白悦珖回国之后就被贺华威吓,被迫出卖了他;更不知道自己带球跑的逍遥时光已经剩不下多久,因为霸道总裁贺华早已拿到了他暂时居住的公寓地址,把国内的一切工作都抛下,千里迢迢地来抓逃夫了。 只是在一个晴热的下午,他冒着阳光去医院做检查时,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刺激感,心头蓦然浮现了一道俊美温柔却又令人无端畏惧的身影。 “我怎么想起他来了?难道真是出国太久,想家了?”钱韧喃喃自语,扶着肚子走向诊室大门,并未回头看一眼,自然也没能知道背后那刺激感并不是他的幻想或是孕期反应,而是源自大厅中某个正贪婪看着他的俊美年轻人。 第53章 雷老师的工作室电话撤消了! 这个消息在微博上一经曝光,就引起了广大粉丝的恐慌。 没错,是恐慌。现在郑功和贺华算是正式撕破了脸,一个捧起了贺栋找来恶心贺华的整容脸小明星;一个给炮灰受投资拉,两个剧组几乎同时开机、拍摄内容又互有重复,简直是明晃晃地捡起了对台戏—— 说好的正牌攻受一见钟情,夫夫联手报复社会呢? 没被报复着的炮灰们心里忐忑不安,普通围观群众等他们俩搞上等了这么久也都急坏了,都指着雷老师的心灵鸡汤和人生指导过日子呢,猛地听说雷老师要取消咨询业务,这可哪儿成啊!听说主角又要出国开新地图了,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出新剧情,没有雷老师的指导,大家心里都没底呢! 可惜雷老师的身份瞒得太过隐秘,除了那个400电话,连手机号都没在网上留过,没人能查到他的真正身份。困扰的粉丝们只好在微博上发起恳求雷老师复出的活动,最终雷老师也给予了回应。 “我要出国解决个人感情问题,几个月后就会回来的。以我对这篇文的了解,在主角和正牌攻的戏拍出来之前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大家安心等待,我会带着妻子和宝宝回来,重新投入为炮灰服务的事业的。” 原来如此。 粉丝们满意了。 两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安心了。 唯有白悦珖心里有点在意。他对雷老师开不开咨询工作室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可是雷老师退圈的时间怎么卡得这么准呢? 贺华一走,雷老师就不咨询了?他也要出国解决个人问题,还打算过几个月打算携妻带子的回来……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对了,当初钱韧去调查雷老师背景,后来怎么就没消息了?当初他一口一个雷老师说什么什么,自从那次说要找出雷老师的真面目之后好像就不再提这个人了似的。那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钱韧为什么突然和贺华同居,又什么都不说地跑到他家里躲人…… 细思恐极! 白悦珖果断地关了微博,拿出手机找出了远在米国的钱韧的号码,手尖在上面虚划了几次,还是没忍心按下去。 不管他猜得对不对,贺华都已经去了美国了,他又何必因为自己的猜想再给钱韧增加心理负担呢?一切都等他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再说吧。 白悦珖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可是心里的担忧和紧张却没那么容易收起,脸色白得发青,拍摄时更是怎么都进不了状况。导演也不敢对投资人摆什么脸色,打算凑合让他过了这一条,和他对戏的贺邵却不答应,一抬手招呼摄影机先停下,然后抓着白悦珖衬衫衣襟把他拽到旁边椅子上,一把摁了下去,板着脸问道:“说吧,你脑子里转什么呢?怎么说我也答应过我哥照顾你,我说过的话不能不算话。” 我……你这么兄控,我敢告诉你我担心你哥当初是强骗我基友的吗? 他惨白着脸摇了摇头,幽幽答道:“我真没想什么,就是有点不在状态……” 贺邵瘫着一张脸听完了,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镜头恐惧症嘛,我有经验。”抬起头来又对导演挥了挥手:“你们先拍别人的,我带白总出去治个病,短的明天就能回来,长的话三五天也就差不多了。” 不等别人有什么反应,他就站直身子右手抄住白悦珖细瘦的腰身,一把把他夹在腋下,大步流星走出了摄影棚。 周围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作都吓呆了,白悦珖更是连求救都忘了,直到被他甩进路虎一路开到游乐园都没缓过神来。贺邵更是那种想做就做从不解释的大男子主义者,扛着他下车买票进园……一路坐上了跳楼机。 白悦珖本来只有些苍白憔悴的小脸彻底黑了,惊恐地瞪着他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邵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一把:“好好记住现在的感觉,等你体验过更可怕的东西,再回到镜头底下就知道了,拍个戏都不算什么,镜头、导演、ng……都比不上你今天要经历的。还有一个剧组等着咱们呢,抓紧时间,我当初就是这么过来的,你肯定也没问题!” 失重的感觉迎面扑来,白悦珖脑内空白了几秒钟,突然像接上开关一样尖声惊叫起来,一巴掌拍到了贺邵胳膊上。可惜这点打击动摇不了前·霸道总裁兼现·高冷明星贺邵的心,在这之后还有更加丰富多彩的云霄飞车、鬼屋、恐怖电影在等待着他们。白悦珖一脸痛难信地被他夹在臂弯里到处现眼,想逃都逃不了,琢磨了一早晨的“雷老师の秘密”早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 钱韧最后一次产检的结果相当不错,孩子胎位端正、外表发育良好、没有任何显性遗传疾病,而且他自己的身体也相当健康,除了不知道拿哪儿生之外,完全可以竞选全米健康妈妈了。 白家给他找来的那位男科医生看完了诊断报告,满意地鼓励他:“你的状态实在太好了,随时都能进手术室。可惜我不能亲手给你做手术了,因为我只擅长前列腺及附近组织的摘除手术……” 你千万别给我做,谢谢!钱韧被他的话吓得混身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直接蹦起来。他现在身子沉、肚子又突出来坠着腰椎,身体不平衡,虽然没真的蹦起来,腰却是切切实实地被扯了一下,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整个人在空中摇晃了几下,扎煞着手仰面倒进了沙发里,表情极其痛苦。 男科医生一下子就给吓着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羊水破了吗?唉呀你又没有产道,万一羊水破了可就得污染腹腔了!你撑着点儿,千万撑住了,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和孩子的父亲,我这就叫人安排手术,我……唉,实在不行还有我呢,大不了我从jj给你切开引流!” 医生急匆匆地拿着电话出去给他安排手术室、请专家,留下钱韧孤零零地躺在沙发上抽着冷气,忍过了那一波巨痛才发出了虚弱又痛苦的声音:“腰……妈蛋,谁要生了,我是扭着腰了,唉哟我的老腰啊……” 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一道如风般潇洒的人影冲到他身边,二话不说就打横抱起了他,微低下头安慰道:“别怕,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正经的妇产科医生,不会让那个男科庸医胡乱摆弄你和我们的孩子的。” “不……我没……给我床……”让他这么一抱,悬在空中的腰疼得更厉害了,钱韧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示意他快点把自己放下,最好放在硬板床上直直腰。 幸好贺华理解的快,出门就给他搁到停在楼道里的一架病床上了,脚下狠狠踹开床脚轮子上的挡板,一手推起病床一手握着他的手柔声安慰:“别怕,医生马上就到,手术也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为止。” “你、怎、么、会、在、这?”钱韧咬牙忍着腰疼,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了最重要的这句话。 贺华预先叫来的医护人员已经过来接手了那架床,准备给他紧急手术,但他还死死抓着那只手不放,大有得不到回答就不生了的架势。护士都看不下去了,眼含热泪质问:“你怎么能这么磨磨蹭蹭的,你还当自己是男人吗?别以为破水是小事啊!男人可是没有产道的,不做手术马上就要死了——你死不要紧,你肚子里的宝宝也会被拖累的!” 贺华紧握他的手追着床跑,边跑边解释道:“你的白月光怎么会出卖你呢?我是自己推理出来的,然后到白家确定了一下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要我想找你,有什么找不到的?” ……他的智商似乎是比自己高点。而且他还有雷老师这个马甲呢,收集起信息来不要太方便,所以他是错怪悦珖?不过不管有没有错怪他的白月光,怪眼前这个弄大了他肚子的腹黑阴险黑莲花是没错的! 他忍着腰疼翻过身,狠狠在贺华手上拍了一巴掌,怒斥一声:“都怪你,我这辈子的脸都丢你身上了!这回进了手术室要是出不来,二十年后老子一定长成比正牌攻还强势的腹黑霸道攻,艹到你再也嚣张不起来为止……” 幸亏他说的是中文,医生护士和过路的病人都听不懂,只是被他高亢的叫喊声稍微吓着了而已。贺华含笑听着他充满中气的声音,敷衍答道:“好好好,二十年后咱们儿子成了腹黑霸道攻,我一定给他找个好媳妇,让他完成母亲的人生理想。” ……混蛋!你让我暗爽一下不行嘛,这时候都非得气我不可?钱韧憋了一肚子火,激动之下倒忘了腰疼了,一扭身坐起来,摘下手表朝那张风神俊秀的脸上扔去。 贺华偏过头让了让,没被砍中。倒是钱韧从床上坐起来这一下才真正看清了他现在的脸色——他好像比在国内时瘦了不少,脸色也没那么白皙到发光的程度了,眼下一双黑圈,眉间皱出了几条细细的川字纹,似乎一下子就从风光无限的霸道总裁成了忧郁文青了。 钱韧心里猛地抽了一下,那颗名为“好色”的心不知不觉热乎乎地跳了起来,跳得他脑子里晕乎乎地,眼前也像隔了层水雾似的模模糊糊,稍一眨眼就落下了一行水珠。 他这是哭了? 他哭什么呢? 难道还没生就得了产后抑郁?还是被霸道总裁囚禁出了后遗症,看见贺华就难受得想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可不符合他炮灰攻的设定啊! 贺华已经被医务人员远远地隔在了后头,只凭着一米八几的身高在人群后露出头来,温柔又感伤地笑了笑,冲他喊道:“我也一直在想你。” 用“也”干什么,我又没想你。钱韧垂下眼看着床单上两处深色的圆点,左手抚着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的胸肺问了自己一句:“难道我还真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发作,想他来着?” 无情的医生和护士镇压了他,又是换床又是脱衣服消毒,让他没能接着情深深雨蒙蒙下去。各项准备结束,他正要给可怜的老腰调整个好姿势的时候,一针麻醉剂就从腰后打了进去,整整一排医生围在手术床边,各个都神色诡异、目光闪烁,向他雪白柔软、五花三层的肚皮亮出了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第54章 这发展似乎有点不对吧。 为什么贺华这么早就出现在他身边?按照正常妈宝小说的流程,不是应该等到他独自生下孩子,这孩子还是个三岁能上学五岁会炒股独自一个人撑起他们父子生活的天才很多年之后,才在偶然的一个机会下,在某个机场或者其他地方跟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相遇,之后再虐来虐去爱来爱去,最后在儿子的撮合之下破镜重圆吗? 手术进行得很快,钱韧还没想到更深层的地方,响亮的啼哭声就回荡在了房间里,没过多久,一个蒙着脸的护士就把孩子递到他眼前看了一下,温柔地说道:“恭喜你,是个漂亮的男孩。” 果然还是男孩啊,他就知道。钱韧抬起头仔细看着那个孩子,越看越别扭: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皱巴呢?一点也不像他,也不像贺华,傻乎乎地张着嘴,哭起来嗓门还这么大,这真是他自己生下来的,不是护士偷偷换孩子了? 要说这手术室确实也找不出第二个孩子来了,门口还有贺华守着……真丑啊,长成这样以后可怎么能有漂亮小受喜欢呢? 他发愁地摸了摸儿子的脸,决定把这事都赖到贺华身上。要不是他突然跑到米国来,自己怎么会没来得及说出自己是伤了腰而不是破水,怎么会被提前送进手术室,让这孩子早产了十来天呢?孩子长得丑都是早产的错,绝不会是他遗传基因有问题——总而言之还是贺华的错! 护士看出他对儿子兴趣缺缺,温柔地安慰了一句:“孩子小时候都是这么红红的、皱皱的,长大以后他会成为一个漂亮的男子汉的。” 胡说,贺华一出生就艳惊四座呢,要不然他妈怎么知道他被人换走的?看这孩子这样儿,大概是没继承父亲的主角光环了,不过这样也好,主角的日子也不那么好过的,他儿子就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就行。 钱韧想开了,往下撇着的嘴角也慢慢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打算接过孩子来再玩一会儿。护士也想开了——这个父亲脑子有点毛病,还是把儿子给外头等着的那个,省得这个可怜的小宝贝儿从病人身上得到太多不良的情绪反馈。 结果另一个父亲的反应也不太正常,一点都没见初为人父的欢喜,抓着护士激动地问:“孩子的父亲怎么样了,腹腔被羊水污染了吗,手术什么时候结束,他……他还能活着出来吗?” 护士被主角的王霸气势吓着了,抱着孩子靠在墙边瑟瑟地抖:“他没腹腔污染啊,我们主刀剖开之后发现孩子好好的根本就没出事。据病人自己交代,他是不小心扭着腰了,可是当时都剖开了也只能接着进行手术,腰伤什么的也等醒过来再查了。” 知道钱韧没事了,贺华才舒了口气,把儿子接过来。他对这孩子并没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期待,看着红扑扑干巴巴的小婴儿也觉着挺可爱,小心翼翼地用左臂托着他,右手伸到那只小手掌里让他抓着玩,笑咪咪地哄道:“你爸爸现在还在手术呢,等他出来我就抱你去看他,然后咱们一家三口就一起回中国去,爸爸不会让你这么小就尝到学外语的痛苦的。” 小婴儿也听不懂他的话,扯着他的手指晃了几下,很不给面子地一咧嘴哭了起来。 =================================== 钱韧在缝合过程中就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病房里,床头一个高大的阴影挡着阳光,细看一眼却又觉着那身影比阳光更明亮刺眼—— 不用想了,肯定是贺华。 他呻丨吟了一声,抬手遮住眼睛,懒懒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找我?我都做好生下孩子之后东躲西藏几年的打算了,你这也太不按牌理出牌了。” 贺华轻轻把儿子放到床头,让他一歪头就能看到,迎着阳光优雅地笑了笑:“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想到你这智商和人品,万一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我到哪儿再给儿子找个原装的生身父亲呢?” 钱韧心里痒痒的,有种鸡皮疙瘩都浮起来的错觉,有点想亲亲那张360度无死角外加自动美化的脸,又有点想起来揍他一拳,只可惜身体不够给力,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看着——从下面看居然也挺好看,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更可恨的是他现在已经是五花三层的白胖子了,这个害他怀了生的家伙居然好像还瘦了几斤,下巴都尖了不少,这人生简直不会再好了! 他充满愤怒和痛苦的目光在半空中和贺华相遇,那个害他胖了三十斤的男人居然毫无愧色,笑吟吟地凑过来亲了他一口:“我说笑的,我没觉着你笨,是想你想得受不了了才跑过来了。” 他的情话技能还是满点,钱韧这种意志不坚定的人被他哄了两句也就软了,迟疑着亲上双张柔软的嘴唇,然后被他哄着张开嘴,舌尖软软地缠上了试探着伸过来的舌尖。 久别重缝,虽然不能狠狠缠绵一阵子,但就这么亲吻着感觉还是挺安心的。贺华两手撑在床边,吻得越来越深,像是要发泄这些日子的紧张和担忧似的,恨不得一口就把他吞进肚子里。 至于躺在床边的儿子?连眼都不能睁的孩子是没有发言权的! 在医院里休养了半个多月之后,钱韧的伤口差不多合了口,贺华就把他接出了院,一家三口住进贺华新买的公寓里,过上了最普通不过的生活。 最开始因为刀口的缘故不能洗澡,贺华就投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擦身,完全不许拒绝地,抹干净之后还要亲上一口,比照顾儿子照顾得还精细。再过些日子伤口完全长好,可以碰水之后,他也没捞着自己洗澡的权力,都是由贺华直接抱到浴室帮忙擦洗,顺便解决一下生理问题,最后抱进浴缸里一起泡澡。 最开始时钱韧还有点不适应,可是日子长了——换句话说,该丢的脸都丢尽了——他也就习惯了这种让人伺候,偶尔顺便被吃点豆腐的生活。现在有人精心伺候着,连奶粉都不用他泡,比起当单身孕夫时的生活舒适了许多,这种软刀子磨人的手段把他最后的意志力都消磨尽了。 所以泡着泡着贺华那只手就不安份地泡到他下三路上这件事,他也挺没骨气地安然接受了。不过他肚子上的伤口看着还挺狰狞的,贺华下手时也十分小心,自己倚在浴缸壁上,托着他躺在自己身上,仔细地绕开那道几乎横跨整个肚皮的疤痕,没入加了白色浴盐的温水里。 钱韧的身体猛然绷紧了一下,又连忙放松,伸手摸了摸伤口那长隆起的细线,长久缺乏锻炼而松软下来的肌肉细细地颤抖着,却舍不得放弃他精细周到的服侍。 贺华低下头,在他脖子上轻咬了一口,安抚道:“我会很轻的,你只要躺着享受就够了,什么都不用想。” 他的腿弓起来架稳了钱韧,以免他不小心动作大了掉水里去,空闲的左手还帮他按摩肌肉,好让他尽快放松,以免触动伤口。温暖的水流包裹着两人,浴室严严实实的大门把这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绝开,仿佛两人就生活在一片孤岛上,彼此之间亲密到几乎融为一体,除了激荡的水声和粗重的呼吸之外再也感知不到其他。 这日子也不差,要不干脆就认了?好像不认也没别的办法……等等,那他现在这种心态算不算斯德哥尔摩症啊?他左思右想的时候,那只刚刚替他抒解过的手已经游移到了更靠后的位置,如水流一般轻柔和灵活地包裹着他。贺华一边小心地托着他调整姿势,一边试探他的反应,压抑着自己的欲丨望低声问道:“你在外面这么久,想我了没有?想没想过我让你怀上时的腰力?有没有想着我自己解决过?” 钱韧紧咬牙关死活不答。 贺华的手指极温柔的折磨着他身上最娇嫩的部分,却怎么也逼问不出一句实话。可在这种时候,不说话反而就是一种诚实的回答,贺华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抱着钱韧自己答道:“原来你也在想我。这么嘴硬可不好啊,不容易招人喜欢,幸亏我应付傲娇的经验丰富,换个人说不定就被你气跑了呢,到时候伤心的还不是你吗?” 对付这种口嫌体正直的人,贺华算是经验丰富,既然从嘴里听不到好话,那就从身体上讨回来。 他们在浴室里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从晚饭后一直洗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其间换了两池热水,总算把带球跑这段期间积攒下来的生理需要和心理上的隔阂完全解决了。虽然钱韧胖了不少,贺华却没觉着在浴缸里压得难受,反而对他现在肉乎乎、软绵绵的手感极为满意,抱他回房之后还特没良心地问了句:“阿韧,你以后别去锻炼了,就保持这个体脂率好不好?据说有一定脂肪的人生孩子也比较安全。” 钱韧被他折腾了半天,没出水就困得睡过去了,压根没听见他这句没心没肺的问题。贺华给他盖好被子,小心地把胳膊搭在他胸口上,侧身揽着他躺着,指掌游移在丰润的肌肤上,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涡:“既然没反对,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咱们努力努力,给儿子再生个妹妹……不过生女儿时我会看好你,不让你再跟白悦珖学那套小白受的作派了。” 第55章 “我有内部消息!” 贺栋被护工推出医院大楼遛弯时,在一处阴暗逼仄的楼道里听到了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我们主任跟雷老师咨询过了,那个病人的男人就是主角!而且按时间算现在孩子已经该生下来了,要是生早点儿都满月了!” 另外一道充满诡笑的声音也低低响了起来:“我也记得,当初差点打了咱们院长那男的吧?长得还挺男人的,结果居然壮士了……” 病人?主角?生子? 贺华已经生下正攻的儿子了? 难怪他前些日子收拾包袱逃到国外去了,连自己这个最大的危险因素都放在医院里没人看着。贺栋伸长了脖子侧耳细听,他身边的女护士已经一脸紧张地跑过去跟她们八卦了:“你们说的谁?主角他男人?难道现在开始流行攻生子了?” 那两个护士开始时被她吓了一跳动,很快又反应过来,叽叽喳喳地分享最新内部消息:“我们主任问雷老师了。雷老师亲口说那人怀的是主角的孩子,可是攻生子怎么生呢?我怀疑他们其实有反攻的,你信不信……” 三名小女生心满意足地交换八卦,听得贺栋心里也是砰砰跳个不停。他上次想对付贺华,结果什么还没来得及干呢就被气得差点半身不遂,现在右边脸还下垂着,多少年的俊美贵公子形象毁于一旦;而他妻子更是毫无战斗力——都找得哪儿的傻子绑架钱韧?绑完了还主动跟雷老师投案!那个雷老师妥妥是主角后援会会长,所有针对主角的犯罪他都不让干啊! 不过照这么看来,钱韧跟贺华还真成了真爱,两人还生了个小崽子,这孩子肯定是贺华的软肋,用他给贺华添添堵肯定没问题。如果找得人得力一点,都有可能借这机会把他和钱韧一网打尽,再买个听话的小男孩送给郑功……这本书早就该换受了,贺华那小子有个受的样子吗,凭什么他还能戴着一圈主角光环在这儿碍眼? 不过这事还得慢慢筹划,更得吸取夫人的失败经验,不能随便把这种大事委托给一群不带脑子的小混混。必须要由他亲自在旁边镇着,禁止任何人中途和雷老师联系…… 绑架计划还没理顺,那位听了一耳朵八卦的护士小姑娘就心满意足地回来了,推着他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回转,简单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谋划。 =================================== 钱韧出月子之后,贺华就打算带着他衣锦还乡,还在微博里低调地炫耀了一句“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可惜炫耀得实在太低调了,粉丝们都无法体会他那种夜夜笙歌、不见月光的心情,反倒以为他失恋了,纷纷在回复里安慰他,甚至有些大胆的男粉丝主动发照片和三围给他,想跟他发展线下关系。 他炫耀够了,就委婉地拒绝了粉丝的示好,表示自己有妻有子,半夜得起来洗床单也是甘之如饴,没打算再发展第二春。粉丝们看了这回复之后,都觉得他是现在难得的好男人,在评论里催促他晒妻子晒萌娃,他就发了几个笑脸,跟众人炫耀:“等孩子大一点我就重开工作室,到时候本文可能就结束了,我的工作室会改成普通咨询室,再增加几个助手帮忙。希望到那时候大家还愿意捧场。” 这消息一下子就引爆了微博,忠心耿耿的粉丝如龙腾帮帮众,惊疑不定如白月光,满腔仇恨如贺栋……众人心里想的虽然不一样,可盼望雷老师开实体工作室,看看这人长什么样的心情却都是一样的。 在众人期盼之下,钱韧的伤口也完全收口了,一家三口低调地跑去新泽西结了婚,揣着结婚证重回故国。 回家之前他先给贺邵和白悦珖打了个电话,这俩人一个是他亲弟弟,一个在国外照顾了钱韧半年,都是他们最亲近的人,回国摆酒当然要先通知他们。贺邵接到电话时不过冷哼了一声,问了句:“几号的飞机?你眼神也不怎么样,找了个这么不听话的,还不及那个白月光呢。” 他说话一向不好听,撂下电话却立刻通知了贺家大宅里的佣人们,让他们收拾好一切等着大少爷一家回去。老宅里因为贺栋住院、贺华出国,他这位二少爷又早早跑到外头献身艺术事业,已经空置了许久,佣人们都没了主心骨,此刻听到贺华要回国,果然是人人振奋个个精神,又是布置婚房又是搭建幼儿娱乐室,就差把房子拆了重建了。 这趟大拆大改的风,自然也吹到了贺栋耳边,让他听到了贺华回国的消息。打听得再深一点,再加上护士们时不时的八卦,到了贺华回国前几天,贺栋终于完全掌握了他的行程。 那天正是情人节,下了点小雨,地面被冲得湿漉漉亮闪闪的,空气干净微凉,大小商店和摊位上总要插几支应时到景的玫瑰,处处飘着玫瑰的暗香。贺栋本想跟白月珖一起到机场外面接人,可他实在太大咖,万一被粉丝发现了眨眼就是一场大内幕,只好老实坐在保姆车里,在机场外面等人。 白悦珖那剧汤姆苏剧也吸了不少粉,本身又是娱乐公司老总,出去搅起的场面不会比贺邵差多少,也跟他一起窝在车里,隔着玻璃巴巴地看保镖守在机场门口接人。 白家的保镖和贺家的仆人举着荧光板在机场门口来回晃,上面写着“欢迎大少爷/贺华少爷回家”,比接明星的排场还大。路人们看着那排子,知道是主角要出场了,也有不少主动跟在他们身后看热闹的,还有几个职业粉丝随身带了荧光棒什么的,也就掏出来边摇边喊,把贺华当成明星迎了一回。 白悦珖缩在保姆车里,手捧水杯,羡慕得眼睛发红,恨不得自己也过去一起享受粉丝的欢迎。他身边的贺邵淡定地低头玩着手机,只是眼神时不时地往上溜一圈,看看大门那边的动静。 机场门口忽然骚动起来,白悦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摘下墨镜朝里看去。只是隔着人山人海,他自己又缩在这么个狭小的车厢里,视线被遮得严严实实,连贺华和钱韧的头皮都看不见。 他为自己的身高叹了口气,催促司机把车开过去。车子倒出车位后往左一转,他的视线就被贺邵坐着也显得高挑健美的身躯完全遮住,车子倒出去之后才重新看到了发生骚动的地方。 只差这几眼没看,骚动居然升级了! 他们的车子还没开过去,粉丝当中就闹出了动乱,有人挤到贺华一家面前伸手就去抢孩子!从车道上开过一辆挡车牌的银灰色面包车,毫不减速地朝着人群直直撞过去,冲开粉丝群开到贺华他们面前,一个甩尾横过车身,到贺华身边时就有人打开车厢门,一个蒙得比阿拉伯妇女还严实的男人就冲下来抢他手里的孩子。 迎接他们的保镖都被不知哪来的假粉丝缠住了,关键时刻竟然一个都用不上。那片地方的粉丝都散了,绑架的情形反倒看得清楚,白悦珖惊叫一声,狠狠拍着贺栋的胳膊问道:“怎么办!你大哥出事了,你说怎么办啊!” 贺邵也是爆脾气,扔了手机直接翻到前排座上,把司机扔下车,脚下踩离合一给油,朝着绑架犯那辆车子直直撞了过去。 机场门口发生绑架案,不知多少人都在舍生忘死地围观。刚被车子冲开过一回的粉丝群又在他的车轮前散开,尖叫声此起彼伏,闯出这片人海之后赫然看到贺华和钱韧被几个一身黑的大汉围在当中,车里下来的人有的抓着他们胳膊,有的暗地里下黑脚,唯有那个孩子还牢牢地护在贺华怀里没被人碰到。 贺栋一脚油门踩到底,从后头把那辆车往前撞了几米,打开车窗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哥!” 他这辈子好像还是头一次这么情真意切地喊大哥,贺华脸上闪过一抹错愕,随即灿然笑了起来,抓着钱韧往保姆车那边跑。原本围着他的大汉们被他一推一挤巧妙地分开,钱韧也打出了一头汗,闪人的桃花眼怒冲冲地瞪大,剽悍地保护着自己的儿子——但因为儿子在贺华手里,他的动作怎么看也像是在保护自己的爱人,看得小叔子贺邵又紧张又佩服,冲白悦珖大喊一声:“快开门,把我大哥和嫂子拉上来!” 白悦珖再有主见也是个弱受,听到小攻说话本能地就想服从,顶着满心惊恐和焦虑拉开车门,抽出一卷杂志冲外面乱挥了一气,然后探出半个身子伸手去拉钱韧。 贺华猛地从那群大汉里挤出来,把哇哇大哭的儿子塞进钱韧怀里,从背后用力推了他一把,大喊:“把你嫂子拉上去!” “嫂子!” 白悦珖下意识跟着叫了一声,咬牙抓紧钱韧,用尽全身力道把他拉上了车。因为钱韧下盘虚浮,上车里差点跌倒,他下意识接住了那只抱着孩子的胳膊,上半身拉着钱韧一起往后倒,让他摔到了自己身上,后脑海狠狠磕在了车窗上。后面的人企图上来把这俩人和孩子都拉下去,被贺华从后面狠拉了长袍一把,终究没能上车。 贺邵狠狠心把车门锁上,踹开右前车位想让贺华上来。可是离门口更近的却是个绑架犯,看见车门开了就想顺着爬进却把贺邵和后座上的人拉下来。贺华从背后踩住他的衣角,自己却被人从背后抱住,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紧紧捂上他的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贺邵握着方向盘的手狠狠一颤,哑声叫了句:“大哥……” 难道主角的命就必须这么波澜吗?照这个折腾法,以后孩子上学都不敢亲自送了啊! 贺华尽力摆了摆手,指向远方,让他先带娇妻爱子离开。贺邵看着不停摆手,已经被人拖进车里的大哥,又听着车厢后传来的哭声,只好狠下心做了决断,用力把方向盘打到底,一踩油门开向机场外面。 先照顾好大嫂和小侄子吧! 在这一瞬间,他忘了自己原先是多看不起钱韧这个渣攻,多气愤他们这种攻受颠倒的违规行为,诚心诚意地回头安慰了一句:“大嫂你放心吧,我大哥是主角,绝不会真出事的!” 钱韧才从白悦珖身上爬起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基友,茫然地看着贺邵和白悦珖,无意之间挑破了一条真相:“你们俩怎么一块儿叫我大嫂了?” 不,重点不在这! 看着一脸“卧槽,我怎么跟着他叫了!”的白月珖,钱韧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说:“把电话给我我报警,还有……叫哥夫!” 第56章 添了一点 主角被绑架了! 主角被谁绑架了? 主角为什么会被绑架? 当晚吃饭的时候,各地新闻台都播出了一起大型恶性绑架案件。新闻画面当中坐着一个俊美到几乎能看到他头顶浮着光圈的年轻人,眼部打了马赛克。而在他身边坐着一圈穿着阿拉伯妇女似的长黑袍的男人,只露出半截毛黢黢的手臂和铺满胳膊的纹身,眼里凶光毕露,其只一个拿着手机自拍,另外几个站在那人身边努力往镜头里挤。 主持人用非常沉重的声音播报:“据报道,帝都著名企业家贺华于今日下午三时十分在首都机场门前被人绑架,受害人家属当场报案。目前警方已得到部分线索,正在解救中。” 新闻配图滚动了好几张,看得出来是从微博上切上来的,其中一张图片配了文字,绑架犯用骄狂的口吻写道:“今天和主角大大和影了,感觉自己美美哒~~~” 贺邵、钱韧、白悦珖神色沉重地围在电视前面,身边坐着几名刑警。三人的手机和家里的无线电话都摆在一起,就等着绑匪来电话索要赎金。等了一下午,绑匪倒是在微博上发了不少自拍,却没有一个电话给他们这些受害者。好在他们po上去的图像看着倒是越来越欢脱,从开始的持枪威胁已经发展到跟贺华一起打麻将吃火锅了。 主角就是这么神奇的男人,对所有男人的魅力都是max! 刑警队长开始时比家属们还着急,到那群阿拉伯绑匪开始吃薯片和卤牛肉时就有点淡定了,到了绑匪欢快地调芝麻酱时,他就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严肃地宣布:“咱们晚上吃炸酱面吧?小刑你去二号桥那家买一趟去,家属们你们什么意见?人质现在都该吃饭了,咱们不能连饭也不吃了吧?” 是啊,比贺邵的粉丝见面会还欢快呢,这群人真是绑匪吗?钱韧感慨地摇了摇头,十分自然地指挥道:“让这群人闹得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了,我先给儿子泡奶粉去,张姐你去做饭吧,大家都吃炸酱面好了。” 女佣们忧心忡忡地去做饭,老管家也不动声色地从阴影中出来,给钱韧递上了一瓶不知什么时候冲泡好,温度正合适的牛奶。 晚饭才端上桌,大门忽然“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高大的男人熊纠纠气昂昂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你们到底都在干什么!为什么贺华失踪了都没人通知我?我是他的男人,这件事必须由我处理!” …… “大哥你谁?” “大叔你谁?” 钱韧和贺邵几乎同时开口,偏偏在最关键的字眼上差了个字,一下子就差辈儿了。贺邵给嫂子翻了个白眼,站起来二话不说一拍桌子,震得满桌面条抖了三抖,盛得太满的虾仁三鲜卤都洒出来了,沾了一手。 他面不改色地在桌子上抹了抹手指,指着钱韧冷然盯着闯进来的男人:“我大哥的男人是这个,他怀里抱着的就是我大哥的孩子,你能生吗?” 不仅出轨炮灰攻,连孩子都生了! 郑功一脸晴天霹雳的表情,站在那儿半天没喘气。他……他就搞个减肌药厂、再拍个戏的工夫,贺华就跟炮灰攻好成这样,还肯给炮灰攻生孩子了? 不!这不可能,就算生也应该是生他的孩子,他才是正牌攻不是嘛! 没错! 他才是正牌攻,钱韧就算是现在也是一脸炮灰相,绝不可能抢了他的地位的!按照正常的逻辑,这孩子虽然是钱韧和贺华同居期间帮忙生下来的,可是凭他的身份,这肯定是他的儿子,作者以后会打补丁的! 孩子是我的! 郑功的玻璃心被强行粘起来,大踏步走到钱韧面前,伸手摸上了婴儿襁褓,一低头就看见孩子额上那对细细长长的桃花眼。 心塞塞的,感觉不会再爱了。 钱韧把孩子往怀里塞了塞,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验dna也不能现在验,“他的男人”还在那群绑匪手里呢。虽然现在已经变成了个肌肉男,可至少还有脸,而且“暗之轮煎集团”的业务范围也很广泛,未必不会忍着内心的抵触好好完成任务,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必须要立刻救出贺华来! 他默默脑补了25n的各种镜头,悲伤地低下头,缓缓流下了两行鼻血。 神出鬼没的管家立刻出现在他身边,含着淡淡安慰和同情,递了块手帕上去:“郑总,您别太伤心,我们大少爷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郑功低头抹着鼻血,钱韧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不知道贺华在哪出事的?没有你英雄救美的情节?” “没有啊,我……”郑功抬起头,也感觉到了不对。如果真是作者安排的狗血桥段,他这个正牌是会知道剧情的,好及时赶去刷好感度;可不仅他,实际上的正牌攻(大雾)钱韧也没得到一点剧情提示,就好像他们都已经被作者放弃了似的。 话说回来,好像主角黑化之后,剧情就一步步脱轨了,他到现在还没干过一件英雄救美的事呢。 郑功心里浮起了浓浓的危机感,眼睛微眯,脑中灵光一闪,起身掏出了手机:“你们早怎么不问问雷老师?一般人解决不了的事,pets亚洲善待炮灰组织的雷老师都能解决!别看他现在电话咨询撤了,网上工作室还保留着呢,我存了他的地址……” 刑警队的人眼睛一亮,也都掏出手机来低头刷雷老师,唯有钱韧嘴角挑着一丝冷笑,而白悦珖……白悦珖陷入了深沉而可怕的沉默中。 他想到了一个被他刻意遗忘许久的猜想。 雷老师呢? 第57章 雷老师呢? 在白悦珖开始怀疑的时候,远在郊区一座废弃化工厂里的绑匪们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们在微博上晒了这么多照片,无数次雷老师,怎么没像别人那样即时得到回复?甚至已经过了一个下午,连警察都快要找到他们了,雷老师还是没理他们。 是不是他们做得太蠢了,连雷老师都没办法挽救了? 早上绑人的时候,贺栋就在那辆车里坐着,盯着他们抢贺华怀里的婴儿,可是谁想到贺华身边带的人多,自己又护儿子护得紧,最后阴差阳错的就把这个最不该绑的人抢过来了。那个把贺华弄上车的绑匪当场就挨了大哥一巴掌,可坐在副驾驶的贺栋却摆出黑社会大佬的款儿,阴测测地笑了一声:“干得好!绑了他比他儿子稳当多了。” 话语里杀机毕现,哪儿像个做父亲的在说自己的儿子?他们帮里对付仇人都没这么心黑手狠过。 带头的大哥心里一跳,随即稳了下来——他们这几个兄弟都打扮得跟黑寡女似的,贺华根本不可能认出他们的身份,又有这个老boss主动出来拉仇恨,哪怕出了什么事,他们也有机会全身而退。 既然没有危险,他们混江湖的就得讲究义气,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既然人家亲爹要出面为难亲儿子,那他们就听喝儿呗。 把贺华带到他们事先占据的废弃化工厂后,贺栋先是盯着人把儿子捆牢了扔进一座小破屋里,自己最后下车,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门外,踩着破门槛压紧嗓子冷笑:“贺华,你想不到自己还有今天吧?” 贺华被扔在屋子中间,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一脚踩在门槛上的古怪绑匪。他穿得比别人还严实,不仅带了阿拉伯妇女式的包头巾,在唯有露出来的眼部还加了副眼镜,外面温暖的阳光从他身周打进屋里,却单单在当中留下了一片阴郁黑暗的区域。 虽然这个姿势很好地掩饰了半身不遂后遗症的长短腿,衣着和声音也没露出什么破绽,贺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凉凉地笑道:“我有哪天?您把我绑过来有什么用,这些人谁敢杀我,谁敢把我怎么样?就是您自己——您敢赌我重生那天,您还有这辈子的记忆吗?” 贺栋不知为什么就听不了他说话,一听就要犯心脏病,气得狠狠咳嗽了几声,指着他阴戾地说道:“你想死?呵呵,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能让你死?我要让你这辈子活受,尝尝我这两天受的苦,我要让你死了都不敢再重生回贺家!” 他怒发冲冠,恨不得先给这个跟他前生有冤今世有仇的儿子一巴掌,大踏步往屋里冲去。那只偏瘫了的腿在门槛上踩得时间长了不稳当,一沾地就软了,幸亏年轻,身体反应还算灵敏,当场单膝就跪下了,没把脸也拍到地下。 贺华吃惊地叫道:“您别跪我啊,哪有老子跪儿子的,这不是为难我嘛。” 贺栋憋得脸都红了,站起身来愤愤然扯掉墨镜,狠狠砸向贺华,吩咐手下的绑匪们:“给我堵住他的嘴!看好了他,我不信收拾不了他!重生是吧,我也盼着你能有下辈子,这辈子我就是看轻了你才让你把我害到这地步。再能有下辈子,不等你高中毕业我就把你摁死!我倒要看看你能斗得过我不能!”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左脚为轴心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身,长袍你电影里的斯内普教授一样转出了个漂亮的圆弧来,踮着脚一长一短地迈过门槛离开了。剩下那群绑匪墨墨唧唧地留在原地,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得罪他?不敢啊! 放了他?不能啊! 一个黑袍人拿着抹布在贺华身边转悠了好几圈,还是不敢塞进他嘴里。领头的大手一挥,把小弟推到一边去:“去去去,拿枪顶住了他别让他跑了,咱们就管守着,那老头儿想怎么折腾都是他的事,咱们不能瞎掺和!” 贺华安安生生地坐在地上,把顶在太阳穴上的枪当成普通铁棍一样,笑道:“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父亲对我是有些误会,他自从中风之后肝火就旺,思维方向也有点偏,都是叫病拿的,总以为我要报复他,其实我从没对他和夫人做过什么,你们别真以为我是那种动辄毁人全家的黑化主角。” 老父亲都叫他弄得半身不遂了,夫人也进了监狱,弟弟放弃家产成了个二棒子小艺人,这还不叫毁人全家?这还不叫黑化主角? 他说得那么温柔,却听得绑匪们浑身冷冰冰,握着枪的手抖啊抖,保险都拉不开。 拿枪顶着他的小弟最紧张,牙齿咯咯作响,拼命解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倒卖铜线的,你别怪我,都是你爸爸雇我们来的……我还没结婚呢,你好歹等我有了家再、再、再来搞我行吗?” 另一个绑匪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他一记,骂骂咧咧地说道:“你怕他干什么?他还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就供出来了。再说,咱们绑都把他绑来了,现在要害怕也后悔了,依我看,还是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该怎么干? “呵呵,这还不懂吗?瞧瞧这张小脸儿,比女人还要美,还有这么光滑的皮肤……”他狞笑着仍下手里的枪,从背后压上了贺华的肩头,蒙着头巾的脸贴在贺华细腻雪白的脸颊边,左手搂过他的脖子,右手撩开长袍掏出又粗又黑又长还热得烫手的——6,伸到面前咔嚓照了张合影。 嗯,把他的头完全照进去了,眼神也照得很清楚,美丨美哒。他笑眯眯地坐在旁边发微信朋友圈,一举惊起千层浪,其他绑匪也都被提醒了,连忙扒拉开他占好位子,心机重点儿的还要特地站得靠后些好显脸小,然后掏出各自或大得一手握不住或长得裤子盛不下的手机,噼里啪啦自拍起来。 该到炫照片的时候,就有个匪徒想起了蜚声海内的炮灰救助专业工作者,雷老师。不少人把p好的照片发到网上时也顺便了雷老师一下,想请他点评自己这回绑票干得怎么样,还有没有洗白上岸的机会。 可是雷老师始终没回复他们的微博。 贺栋一去不返,雷老师又不管他们,绑匪们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担心,给贺华的待遇也就越来越好,姿态放得也越来越低。贺华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一点都不像传说中那个黑化之后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黑莲化,短短一下午的工夫就给绑匪洗了脑,让他们连绳子都给他解了,还开了几桌斗地主,边吃火锅边坐地上玩儿牌。 =================================== 晚上贺栋回到那片废弃工厂时,一进门就看到了满室烟雾缭绕,厂房里吊着一只四十瓦的白炽灯,刺眼的黄光打在香烟的烟雾上仙气飘飘,就像拿干冰做了特效似的。 他冷鼻子进去,先被烟味儿刺得打了一串喷嚏,眨了眨熏得干疼的眼睛才看出里面的情形:地上摆着几只盛着红红白白汤水的铜火锅,周围胡乱堆着酒瓶和蘸料碗,一副刚吃过晚饭的模样。离那堆垃圾不远处就坐着一群和垃圾差不多的黑袍男人,正叼着香烟打扑克,而他那个催命鬼的儿子双手反绑在背后,正兴致勃勃地给人看牌支招。 妈蛋,这还有个绑架的样子嘛! 贺栋气得扶住司机的胳膊,一抬腿猛地踹散了本来就叮里咣啷的大门,眉目含霜,威严地走进了厂房里。 绑匪们连忙扔下牌,从满地瓜子壳、塑料包装袋里捞出自己的家伙事儿,站起来接着跟他装忠勇手下。 贺栋无视了周围这群人,昂首挺胸地踩过一地花生瓜子壳,咯吱咯吱地走到贺华面前,摘下墨镜,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让你久等了。我已经准备好了给你用的东西,保证能让你以后乖乖地留在我身边,再也不会跟我做对。别以为你勾搭上的小攻多就有底气,正牌攻现在已经和我找来的小mb传绯闻了,你那个能生子的炮灰攻……” 呵呵。 一个攻居然有脸给受生孩子,那就是个废物。 贺栋终于走到了贺华面前,低头看着这个搅乱了他无数计划,还气得他偏瘫入院,差点让他后半辈子都只能关在医院里的儿子。当初他只能躺在床上看着这小子耀武扬威,可现在情势颠倒,转到他俯视这个被绑成虾米,毫无反抗之力的不孝子了! 当初他有多恼恨,现在就有多高兴。 这些年因为这小子受的委屈,担的惊恐害怕,现在都能找回来了。他的痛苦终于要结束了,这个不孝子再也不能威胁他了…… 他喉咙里发出干干的笑声,听着又像哭声,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装满透明药水的针管,低头狠狠扯了一下贺华的胳膊。 那只胳膊上包着厚实的衬衣和外套,手腕上绕着几圈结实的麻绳,勒得肿起了一圈,还有几处冒着血津,看起来像经过了一番挣扎,可是终究没能挣开。贺栋撕掉针管外的包装,蹲下去抓住了他一只手,心里难得地平静安宁。 只要一针下去,他就再也没有威胁了。他不会死,却会在自己手心里活着,活得不那么好,但短时间之内不会重生,在这段时间里再处理掉钱韧跟他那个小崽子,让郑功跟莫波出国结婚,再也别出来了…… “你还是差了一步。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我教你最后一件事——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有翻身的机会。”贺栋冷笑了一声,动作却平平稳稳一丝不错,趴在贺华背后,借着最微弱的灯光把针头扎向了他手背上淡青的静脉血管上。 那只手忽然错了一下,刚扎进皮下的针头在手背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贺栋冷笑连连,问道:“你还想扎挣?那个谁,来个人把他给我压住,身上打两枪也行,只要别直接要命……” 那个谁还没反应过来,贺华那两条被牢牢绑住的胳膊忽然往外一挣,紧捆在手腕上的绳子不知道怎么散开了,他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右手顺着针管扣上去,紧紧抓住了贺栋的手腕,左手反臂从前往后勒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夹在腋下。 贺栋痛苦地涨红了胀,连连咳嗽,沙哑着嗓子叫道:“你敢……你们这群废物者是干什么吃的,给我抓住他!打折他的手脚……” 贺华臂弯再一用力,夹得他喷出一口口水来,剧烈地咳嗽起来,一下子没法说话。 绑匪们虽然全副武装,晚饭时又喝了不少酒壮胆,可到这时候还是没有敢开枪的英雄,唯独领头儿的绑匪朝房顶开了一枪,镇住了场子,然后对贺华厉声高呼:“放开我们的金主,不然我开枪了!” 贺华血淋淋的右手已经夺下了针管,转手就扎在了贺栋脖子上,笑容像面具一样紧紧附在脸上,半点波动也没有。 在贺栋嗷嗷的叫声和挣扎中,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指向头顶的手枪和匕首,露出一抹艳丽至极的笑容,好像手背上那些血都流到了他眼中似的,看得人毛骨悚然。 第58章 贺华满身狼狈、半跪在地上,手里夹着个嘴歪眼斜的老人,这场面看着其实是挺滑稽的。可他眼中带煞、嘴角含笑看人的样子,就像个沥血的恶魔,吓得一众手拿武器的绑匪都不敢接近他。 贺栋边咳边挣扎,叫那些人赶紧救他——赶紧把他脖子上扎着的针头弄下去,不然万一贺华手一抖,他下半辈子就完了。 绑匪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老大乍着胆子把枪顶到他额头上,狠戾地叫嚣:“放开贺栋,不然我就给你脑门上开个窟窿了!” 贺华“哦”了一声。 “你对我父亲真是忠心啊。可是如果真这么忠心,打牌时为什么要把我的手解开,父亲过来给我打针时,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我还有反抗能力呢?”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当时那桌牌正好缺个人,后来大伙连吃带喝的,他就把这茬忘了…… 屮,他们道儿上混的都不拘小节,谁没事记这么多啊! 匪首一脚踢开了个啤酒瓶子,粗声粗气地吼道:“少废话!贺老是花了三百万跟我们买了你儿子的命的,换成你之后涨了两翻,我们没拿着钱是不会让他出事的!你把针头给我放下,老老实实待着,不然我要你的命!” 贺栋呼呼地喘着气,嗓音像破风箱似地粗哑,却大笑了起来:“好!我花钱雇你们就是为了这个。别放过他,我再加五百万给你们……” 贺华胳膊紧了紧,把他的话都堵回了嗓子里,温柔地开了口:“才九百万,我才值九百万吗?你们绑架之前也不做个调查,现在贺氏整个都落在我手里,父亲拿不出钱来,我可不一样。” 贺栋心里一颤,立刻想到了他要说什么,嘶声叫道:“住口!快杀了他,别听他蛊惑人心……” 可惜还真没人敢杀他。没人愿意让主角临死之前记住自己,下辈子从头来过拿自己这种本来可以好好活着的路人甲开刀。贺华看着他们退缩的样子,点头笑道:“没错,你们要是想事后拿不到钱还被警方拘捕,那就对我下手吧。我父亲手里的股份都已经转移给我了,哪怕我死了——” 他低头看了看脸上交织着得意和恐惧的贺栋,淡定地接着说:“我的财产也写了遗嘱做过公正,我死了之后全都留给我儿子。如果我儿子出了问题,公司和钱就都是他亲爸钱韧的,没有爷爷能抢得上孙子继承权的。我父亲砸锅卖铁借遍了朋友也未必真凑得出三百万来。九百万,呵……” 叫他这么一分析,黑寡妇绑匪们的动作就迟疑了,贺栋更是气得脸色发青,怒吼道:“你怎么能把钱给钱韧!他就是个人渣炮灰攻,你怎么能把咱们贺家的家产都给他,那是我的——” 他简直要疯了,要不是偏瘫之后半边身子无力,现在他就能把贺华掀起来暴揍一顿。只可惜他早前不够小心,让这不孝子气坏了身子,就是尽力挣扎也挣不过人高马大、年轻力壮——他都不好意思说他生的是个小受——的儿子,反倒被他夹得更用力,连气都喘不顺了。 绑匪们也被他说得收回了枪,紧张地问贺栋:“你真拿不出钱来?屮,我怎么让你这么个老梆子给骗了,早知道你没错,谁给你绑他儿子,谁给你干这掉脑袋的事!屮……你要死自己死,你这不是给我们哥们儿找事嘛!连钱都拿不出来还学人家搞绑架,我呸,咱不管了!” 匪首一口痰吐在了贺栋的高档西服上,把顶在贺华额头的枪口挪开,脑子里来回转了几圈,一双利眼盯住贺华问道:“要是我们现在转帮你,你能出多少钱?” 贺栋恨得直喘粗气,一双眼都瞪成了血红色,眼看又要犯脑梗。贺华好心地把他放到了地板上,脸上的杀气也收敛得干干净净,当真跟个孝顺儿子似的给他揉胸口:“您可别气坏了,气坏了又要去住院了。您的夫人可还在监狱里等着跟您做伴儿呢,您要是进不去,怎么能亲自送她出狱呢?” 贺夫人虽然也是教唆绑架,可是罪名比起连毒品都弄来的贺栋肯定轻多了,将来这老两口也不能在监狱里过一辈子,贺夫人是要先走一步了。 贺华温柔地甩开贺栋的手,单手按着他坐直身子,再把那只沾满鲜血的针头拔‘出来,在鞋底上抹了抹血迹,对绑匪笑道:“大家一起喝过酒,就算是认识了,我也在龙腾干着经理呢,知道道儿上的规矩。大家辛苦,今天不能让你们白干。这么着,我身上还有几张银行卡,里面的钱不能比我父亲许给你们的少,密码都是450161,你们去取出来,有多少算多少,就当我跟各位交个朋友。” 痛快! 这才是能来往的人呢! 不像有些人,杀主角这么大的事才给几百万,还抠抠索索地不舍得给。绑匪的头领接过他的钱包扫了一眼,递给几个兄弟去找自动取款机查钱,声音态度立刻热情许多,对待前金主的态度也不像刚才那么在乎了,脚尖在贺栋肩上点了一下,主动要求提供增值服务:“贺总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兄弟能不信你吗?这钱我们不能白拿,要不要兄弟们帮你处理掉这老东西?” 贺华摇头笑了笑:“总是父子一场,吓唬吓唬他也就算了,哪能亲手把亲生父亲送进监狱呢?呆会儿大哥借我辆车,我把父亲送去疗养院住个几十年吧。” 大哥连连点头:“我们在村里还停着几辆车,都是报废的,不过还能开,等那几个人回来了就让他们替你开车去。” 绑架者和肉票的关系眨眼就颠倒了,厂房里的绑匪们放下刀枪重新开了牌局。贺华照样坐在一旁看牌,贺栋涨红着一张脸躺在他身边,眼睛在阴影响泛起狠戾的光芒,右手悄悄伸向了长风衣下面的裤腰。 贺华没注意到他。 那群在打牌的蠢货更没注意他。 确定了贺华已经全心投入牌局,再不会注意到自己,贺栋就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腰带上,摸到了柔软的皮枪套,然后又最轻的动作打开枪套上的扣子,缓缓抽出枪来,交到了左手上。从这个角度,贺华看不见他手里的枪,只要他能把枪口对准,对准他的后脑海轻轻一扣——那颗头自然也就会无知无觉地,“砰”地一声,炸成碎块。 不管有没有转世重生,就算有那个也不是他了,他不能为了怕下辈子被贺华报复,就忍气吞声地在疗养院叫贺华和他那个渣攻折磨半辈子! 枪口一寸寸抬高,保险拴拉开时那声清脆的“咔哒”声也被打牌时的呼喝和酒瓶墩在地上的声音掩盖住了,时机恰到好处。他瘦削的手指扣住扳机,不怎么灵活的右手也帮忙托住枪身,一点点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似近似远,院里的野狗和乌鸦纷纷惊起,还有模模糊糊的人声从院外传来。房里的绑匪们立刻扔下扑克,掏枪的掏枪、拿刀的拿刀,转身对准了正在看牌的贺华。 他已经不再看牌了,可枪也不是他开的。 在摇摇晃晃的灯光下,众人都能清楚看到,他正把一只修长微瘦的手紧紧压在地上,而那只手里则握着一把银白色的沙漠之鹰。 贺栋被紧紧按在地上,眼里火星迸现,右手却因为疼痛而无力地张开,让那把枪滑了出来。贺华一脚踩住枪身,回头对绑匪们笑道:“别担心,都结束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绑匪们对这作死作活的老爷子都有点没辙了,同情地看了贺华一眼,也就把刀枪该收都收起来,打算接着回去打牌。但外面的动静闹得越来越大,乌鸦在房顶上啊啊的叫,叫得别提多渗人,掺杂在这些山村夜晚特有的动静里的似乎还有几道轻轻的脚步声,节奏整齐,一步步踩着落叶和院子里的碎瓦片砖头向他们逼近。 难道是闹鬼了? 一个胆子特别大的绑匪走到门口听了听院里的动静,那细微绵密的脚步声始终不断,比刚出现时更清楚、更沉重,听得他毛骨悚然,用力拉开大门朝门外喊了一声:“什么东西在院儿里作妖,再敢吓唬老子就毙了你!” 话音未落,他就被那东西撞进了屋里,一管黑洞洞的03式从门外伸进来,对准了地上的黑寡夫们。脚步声清晰又整齐地从房门外冲了进来,一排打扮同样是黑漆漆,b格却比绑匪们高出了无数倍的特警冲进门来控制住了局面。吃饭时还在电视机前陪伴受害者家属的邢队长此时打扮得精神利落,满面笑容地走进了厂房里,接过贺华手里的枪,叫人拿下了史上最病弱的绑架犯。 被押进车里时,绑匪们终于脱下了阿拉伯长袍,露出了真容,看上去都很年轻,据说也就是在南城游戏机厅和网吧一带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好容易有机会做笔大买卖,结果买卖还大过头了,直接就把自己大进去了。 而警方这么及时找上门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派出去取钱的三个人太实诚,一晚上跑了十几台自动取款机,惊动了一直在监视贺华帐户的警方,从他们下手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就连刚才厂房里听到的枪声也不是贺栋发出的,而是守门的两个绑匪企图掏枪反抗,被当场击伤了。 贺华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绑匪们,不忍心地安慰道:“这都是命,绑架我不会有好结果的,谁让你们不信邪呢。也别哭了,过几年出来我花钱把你们送到bluesky学开挖掘机,以后也当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吧。” 他对待绑匪的态度在外人看来都可以用“圣母”两字形容,却是自始至终没再看贺栋一眼,跟他说一句话。邢队长把贺栋塞进车里之后,也觉着这种不仅叫人绑架儿子,还拿毒品想毁了他的人太恶心,特地过来安慰了他一句:“人活着总得向前看,你有夫有子的,这个父母缘份哪……” 贺华笑了笑,眉眼似乎带着点羞怯,眼神却十分阴冷,就像他反劫住贺栋威胁绑匪时一样,温柔地答道:“我只是有点难受,有点不甘心……” 不甘心贺栋当初为了钱害了的妻子和儿子,却没人能抓着证据破了这案子,还要隐忍这么多年,等他这次找人绑架了自己才能拿到确凿证据将这个弄进监狱里。 让他得点老人病,在疗养院里安安生生过完下半辈子实在是太宽容了,贺华从一开始就没这么想过。 送走了痛哭流涕的绑匪和心有不甘的父亲,贺华就坐警车回到了贺家大宅。到家时已经过了半夜两点,钱韧穿着件单薄的衬衣站在寒风里等他,冻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见面之后看到贺华红光满面一点不像受了委屈的模样,冲上来就狠狠给了他一直拳,不客气地骂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小受?那么多黑叔叔来绑架你充什么英雄,自己抱着儿子跑了不行吗,还把他塞给我,自己被暗之犯罪集团抓走?你要敢给我出什么事,明天我就娶了悦珖,跟儿子就说他是我们俩亲生的,让他一辈子不知道自己亲妈是谁!” 贺华生受了这一拳,把他紧紧按在怀里静静挨骂,听到最后一句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了:“咳,这可不容易,现在已经有好多人知道他亲妈是你了。” “咳咳……” “咳……” “哦……” “嗯……” 更多意味深长的咳声和感叹声响起,大宅的仆人们都是一脸没眼看的神情,唯有贺邵皱着眉头上前扒拉开他们:“有外人在呢,注意影响,你们搞出太多新闻来将来我上节目就得答更多问题了,麻烦!” 麻烦啊…… 贺华笑得一脸诚恳:“恐怕以后上节目会有更多麻烦等着你了,因为我打算建个实体工作室。” 工作室? “你也要混娱乐圈?还是文化圈?你有那么多公司还不够?”贺邵连连追问,贺华却是笑而不语,一脸高深莫测。 =================================== 没过多久,贺华就在贺氏楼下拨出了间临街门店改装成工作室,外表低调奢华得就像什么高级会所似的,招牌上简简单单印着一个花体英文字母p。里面其实只有80平米,进了玄关就是一间极重私丨密性的咨询室,里面也只有咨询师和助手两个人,咨询必须提前预约,最长不超过半小时,而且一个时间只招待一名顾客,规定苛刻至极。 可是这么低调又麻烦的工作室,却出乎意料地受欢迎,还没正式开始营业,咨询预约就已经排出了半个月去。钱韧身为助理,每天负责电话登记,看着自己记下的长长一串名字就觉着头晕,愁得连奶都懒得喂了,把儿子往贺华怀里一扔,就开始想象“雷老师”身份被拆穿之后,他们一家三口被粉丝扒皮抽筋的模样。 贺华的脸皮怎么这么厚,胆子怎么这么大,身为主角竟然臆造出个雷老师的身份来把炮灰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身为玩弄炮灰的雷老师竟敢公开自己的主角身份,也不怕那些受害者一怒之下把他怎么样吗? 工作室正式开张那天,钱韧已经紧张到手足无措了,把儿子丢给白悦珖照顾,自己僵着一张脸在工作室门口当迎宾顺便运动减肥。第一位顾客满面通红激动不已地站到工作室门口时,他忽然淡定下来,就像砍头的刀已经从头顶落到了脖子里,再挣扎害怕都没用了,反倒只觉着这一刀够凉、够快,却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 他打开门把人迎进来,隔着玄关木质雕花架子叫道:“雷老师,网络id为猥琐楼主的先生来了。” 贺华坐在咨询室最里侧的皮椅上,神情沉静安闲,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一个小小的三棱形桌牌,正是他刚回到贺家时亲手刻的那个。他把刻着“pets亚洲善待炮灰组织”字样的一面摆在外头,抬头看到玄关外影影绰绰进来的人影,起身向外迎了一步。 绕过桌子时,他的手抚上了那个不起眼的小桌牌,朝向他的那一面稍稍转了个角度,在头顶灯光照射下露出了深刻而圆润的刻痕,内容和另一面相似中又有几处细微不同,刻的是:“petp亚洲善待主角组织。” 第59章 结尾 救命!!! 在pets亚洲善待炮灰组织资询室开张的好日子,一条求助微博出乎意料地席卷了整个网络。发出这信息的是雷老师的脑残粉之一猥琐楼主,他在微博里全面而深刻地暴露了雷老师的真面目。 他不是大家心里那个不计个人荣辱为炮灰服务的咨询老师,不是网络上表现得风轻云淡不染尘俗的高人,不是电话里一句话就能把你带进动物世界的深情男中音……他就是辣个黑得跟石油一样恐怖的黑化主角! 如果雷老师并不是像他们一样深谙炮灰之苦的路人甲,而是主角,那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办了这个炮灰生存质量提升改造工作室?当他藏身网络和电话背后遥控指挥炮灰行动时,他的心里都在想什么?关键是,他真的有咨格做这样的咨询吗,是谁给了当时才高中未毕业的主角这个灵感,让他冒充咨询师把那些炮灰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头一个揭爆主角身份的猥琐楼主因为受刺激过大,就此神隐了。但接下来要去咨询的人们中还是有真的勇士的,一名身为记者的预约者毅然决然扛着主编和同事们的嘱托冲进了雷老师的咨询工作室,看着那个被主角光环包裹,美貌得让人(炮灰)不能直视的年轻人,义无反顾地问道:“你就是贺华?你为什么要给自己伪装出雷老师的身份来做这种咨询,你有咨询证书吗?” 贺华笑了笑,一开口就是深情又温柔、让人联想到茫茫大草原,无数藏狐欢快地在草原上排队迁移的声音:“您的问题很新颖,还有别的要咨询吗?” 问出这几个问题已经是看在主编今天要给他按三倍工资算加班的份上了,还敢问别的?贺栋那个绑匪集团覆灭的新闻还是他写的呢!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把自己从作死的路上稍稍往回拉了那么两步。 既然他只想问这两个问题,贺华也就认认真真地答了:“我做这个咨询,就是出于对僵化刻板的黑化道路的不满。你看我通过坚持不黑化、坚持以炮灰利益为根基,现在虽然没有黑化,却达到了一般黑化主角都达不到的妻贤子孝、事业有成、热心公益之类的成就,而且也为社会安定做出了较大贡献。” 这还不叫黑化? 没黑化贺栋夫妇是怎么进去的,贺氏是怎么到他手上的,钱韧怎么肯给他生儿子的?要真一点都不黑化,现在他就还该是个任人欺凌的白莲花呢,哪能像这样开着工作室把炮灰们玩弄于股掌之上啊! 不等记者质问,他又从抽屉里抽出一沓“市场营销咨询师证师”“人力资源咨询师证书”“营养师咨询证书”“婚姻咨询师”……足足摞了半人高,全都是花钱就能考下的证。记者敬业的拿出手机来一一照下,忍不住又添了个问题:“你拿这些证开炮灰咨询室,这都挨得上边儿吗?你这算是无证咨询吧,不怕消协和工商把你这工作室关了?” 钱韧刚送走几个吓傻了的顾客,也从朋友圈里看到了网友们知道雷老师真面目的反应,眼看这个客户不依不饶的,怎么看怎么像伪装身份走基层暗访的人,心扑通扑通地跳,都快从嗓子眼儿里出来了,连忙冲上去把一纸杯热水敦到记者面前。 水花四溅,那张花花公子富二代炮灰渣攻霸道总裁脸上露出比热水更可怕的神情,横眉立目地问他:“哪儿不对了?我们咨询室是新开张的,今天咨询了五个用户,前四个都是来参观雷老师长什么样的,我们这儿摆的是货真价实的雷老师;你要看雷老师的证件,我们给你的也都是有教育部盖章的证件,你说有哪儿违章了,说啊!” 仗着他还没出哺乳期呢,就是打人也也能取保候审!钱韧双目圆睁,一巴掌拍在咨询桌上,震得桌上那个刻着pets亚洲关爱炮灰组织的牌子都震了三震,活活把记者满腔质问吓了回去。 又一位咨询者不到三分钟就吓跑了。预想中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的咨询场面竟变得如此清闲,贺华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儿长歪了、不如从前有魅力之余,还是更高兴能有这份空闲,起身从背后搂住钱韧,下巴搁在他圆润的肩头,闭着眼叹道:“想不到你能这么维护我,我还以为你被迫生下我的儿子,起码得别扭几年,跟我虐身虐心的,等儿子长成搅家精搅得咱俩要离婚了才能醒悟过来我才是你的真爱呢。” 他说得轻松,双手却紧紧扣在钱韧小腹上不放,修长秀美的手指在他软绵绵微凸起的肚子上捏了一把,满把软肉,手感好得不得了。 钱韧被他摸得浑身痒痒,努力想扳住脸可是怎么也扳不住,上半张脸愁得眉都都皱起来了,嘴却直咧到了腮边,边笑边埋怨:“你这一脑袋都装的什么,我又不是天生的受,儿子都让你弄出来了,谁还玩儿这个。现在的关键是你的身份,你脑子进水了开实体工作室,让人家都知道你个大骗子……” 他笑着笑着,渐渐笑不下去了,贺华揉着他肚子的手慢慢移到了更下面,趁着夏日阳光正好,咨询室预约好的客户也都打发走了,就把身边的大班台临时征用了,把钱韧推倒在桌面上。 两人动作太大了点,那块他亲手刻成的红木桌牌被钱韧一抬手扒拉到了桌边地毯上,petp亚洲关爱主角组织的字样和他怀里温顺老实的炮灰攻一起映入眼中,简直给他现在称心如意的生活做了最好的注脚。 贺华躲在工作室里关爱自己的时候,他的弟弟和爱人的白月光则陷入了可怕的电话轰炸中。 孩子要哭闹就算了,吃奶也能对付,拉尿也不是不能忍,真正让这对未婚未育的年轻男人伤透脑筋的竟不是养孩子,而是孩子他爹突然揭露出了一重高大上的身份——虽然他原本的身份已经够高大上了。 贺华竟然是雷老师! 白悦珖丝毫没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快感,眼里已经没了高光,呆呆地看着满屋乱转的冰山型杀马特,木然吐出一句话:“反正他不是我哥哥。” 贺邵的脸比头上染的红毛儿还要红,烦躁地抱着侄子从屋东头遛到西头,再从西头遛回东头,眼里燃着沉沉怒火。他哥就是那个被爸妈天天骂着的人生导师雷老师,这件事钱韧早就知道,白悦珖也知道了,连粉丝都知道了,他居然是他经济人打电话来告诉他才知道的。 如果经济人不来电话,贺华打算再瞒他多长时间? 这是拿他当弟弟、啊不,当偶像该有的态度吗?虽然他一向也把雷老师当成骗子,可这也不代表他不想知道自己亲哥的另一面…… 猛然发现自己对大哥还挺关心,贺邵回过神来,差点把侄子扔了。侄子居然也不哭,反而笑得比手机震动声还响,就像白噪音一样盖住了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听得他忍不住笑笑低头,亲了亲侄子嫩嫩的小脚丫,逗得他笑得更欢实。 至于经济人…… 反正他没本事跟钱韧似的闯进他们家大宅里来要人。 白悦珖看着他突然就从中二乍毛少年变成了奶爸,有点迷惘地问道:“你不担心你哥那边出事吗?” 贺邵低头蹭了蹭侄子的小脑门,陪着他呵呵傻笑,玩了一会儿才拨冗回答白悦珖的问题:“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你愁什么。” 我愁…… 我特么再管你们这对2b兄弟的事我就是羊驼!白悦珖低头看了看自己十公分的内增高,想到自己穿上内增高还不如贺邵高,脸色由白转黑又转青又转红地转了好几个圈,咬咬牙过去抢了贺华的宝贝儿子,抹头就往楼下餐厅走。 贺邵在背后伸手叫他:“你干什么去?那是我侄子。” 他连头也懒得回:“找个低的地方,省得在上头顶着的人不够高,砸着我和小荷花。” 这孩子长得这么像他,将来万一贺华因为诈骗罪进去了,他也会好好照顾这孩子。嗯,为了保持孩子的心灵健康,要不就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反正他跟贺华长得也像,就是将来贺华出狱了,得把孩子交还给亲爹,大不了就跟孩子说…… 就说他是出国做了个增高手术吧。 呵呵。 这两个人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雷老师的身份曝光一事不仅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1波,更是被传统媒体介入,进行了深入的专访。 受访人员一表示:“当初我就是上了雷老师的当,在火车上偷贺华行李之后傻傻地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了他,其实我都没偷到,就被他报警给我抓了!” 受访人员二表示:“我不后悔跟雷老师咨询,不,是不后悔跟贺华咨询。不然我那天可是要撞他的,万一他从钱韧家里出来,真给我撞了,下辈子我得被他报复成什么样啊!” 受访人员三表示:“我就是上了雷老师的当!我们当他是好人,绑架了炮灰攻之后特地找他咨询,结果他就报警把我们逮了!” 受访人员四表示:“都一样吧,反正听了他的话之后我心情平静多了,跟主角见面时不那么胆战心惊了。说不定书外的读者也能对我留下个好印象呢,也没什么吃亏的。” …… xxtv特地做了一出节目,邀请了法律、心理、娱乐各届专业人士剖析了贺华伪装雷老师进行咨询这一行为的社会影响,虽然没能请到本人和亲友到场,专家们还是分析得刀光剑影、口沫横飞,从社会道德到配音演员的自我修养几个方面都细致点评到。 那段采访也被剪辑得催人泪下,特别是被贺华坑进监狱的惯偷和几个犯罪团伙的采访片段,把他们受骗的痛苦、失去人与人之间基本信任的恶果揭示得淋漓尽至。 参与这场结目录制的专家和主持人都严重批评了这种不负责任的欺骗行径,一时间雷老师和贺华这两个名字被炒成了网上最热话题,给许多传记作家和小说家提供了丰富的写作素材。 在这件事炒得最热的时候,帝都警方终于被大量事实所动,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他们送了雷老师一封表扬信,表彰他这些年来默默地与犯罪份子作斗争,一举掀翻了几个隐藏极深的犯罪团伙和个人,为帝都平安做出了贡献。 这出引动了无数讨论、惹来了无数争议和眼泪的欺诈案件,突然定格在了贺华接受警方表彰的那一刻。 白悦珖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内增高,“啧”了一声,脸上木无表情,心里却不由想着:贺邵除了那张脸和一点霸道总裁的气势,居然还有点脑子和内涵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 书香门第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