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幽呆不呆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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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条染色体想认识你》
作者：古墓游龙

    
　　文案：
　　楚修远做梦都想不到，撩妹弹无虚发，活了二十多年的一代撩神，居然被个男人撩了，那男人同样顶着“弹无虚发撩神”头衔，套路比他还深，撩神和撩神的巅峰对决里，楚修远觉得他特么有点顶不住！
　　关键是，那男人人称“握着手术刀的盛世美颜”……
　　宋煜：你不是暗恋我吗？
　　楚修远：我没有！
　　宋煜：我不是你的盛世美颜吗？
　　楚修远：什么鬼！老子是直……我的盛世美颜，你把手术刀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一代霸气侧漏的撩神被撩成软萌。这是两个并不完美的男生因为喜欢而互相填♂补携手成长的故事。
　　本文又名《他家攻总是逼他出柜》
　　盛世美颜神经病攻×盛世美颜深柜受。有狗血甜甜甜，今朝有糖今朝醉，明日有屎明日跪。不要问我盛世美颜是什么鬼，我不写美攻美受，这只是文里的调侃梗。
　　提示：
　　轻松甜文，后期小虐，结局he，所有的屎都会变成糖，谢谢大家
　　处鸟和处鸟的故事，但主角的初吻在出生的时候就给了他们爸妈
　　作者是个能把解剖课都写污的人
　　用生命黑迪奥小姐，miss dior粉慎入

    
　　内容标签：强强 甜文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主角：楚修远，宋煜 ┃ 配角：沈倩倩，朱昭 ┃ 其它：校园，互撩，暗恋

    
    作品简评：楚修远做梦都想不到，一代直如旗杆的撩神居然被个男人撩了，那男人同样顶着撩神头衔，套路比他还深，撩神与撩神的巅峰对决里，楚修远觉得自己完全顶不住！于是撩着撩着，就把自己撩弯了。
    本文剧情流畅，人物形象饱满，用轻松的语言塑造了两个并不完美的男生勇敢面对真我，互相填补携手成长的故事，以轻松的剧情和互动带动读者情绪，文中细节自然，伏笔讲究，令人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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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情人节快乐
　　男生寝室。
　　正午12点，寝室里昏暗如烛照，毒辣的阳光穿不透深蓝色的窗帘，只余一点光自窗帘缝隙钻进寝室，可寝室里依旧闷热如蒸笼。九月的秋老虎咆哮着它卓绝的威力，将床上的人蒸出一身汗。
　　电扇嘎吱嘎吱在头顶尽忠职守，转出来的风都是热的，起不到丝毫降温效果。
　　靠窗的一张床上，居然还传出了更加不知所措的声响。
　　白色的背心被卷到肋骨，露出精实的腹部肌肉，此时正微微起伏，腰侧肌肉绷紧，刻画出流畅而有力的线条，几滴汗液自胸膛沿着肌肉的纹路缓缓流动。
　　这是一个至少床上的人自己认为，从医学角度无法解释的问题。尽管他追求着本能的生理愉悦，却有着外人所不知的烦恼，每一次，生理感觉的堆积都极为缓慢，想要达到那一瞬间的顶峰也十分困难。他和旁人吹嘘这是他“精固持久”，只有他自己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他的三位室友羡慕他“金枪不倒”，却不知他来感觉的速度远不及旁人一半，总是迟缓且滞涩，他体会不到他人挂在口中的那种爆发性的、直冲云霄的体验。他在如狼似虎的年纪，有着如狼似虎的欲望，却从未感受过如狼似虎般喷薄而出的，令人沉迷令人上瘾的感官刺激。有些时候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有某些生理上的缺陷，以现代的医学技术无法根治。但好在事实并非如此。
　　他知道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令他和寻常男生不太一样，而这原因，他从不敢细想。
　　二十分钟了，他兢兢业业，神经末梢传递给腹脑的刺激却少得可怜，积蓄起来远远不到攀上珠峰的高度。
　　床上的人心中生出烦躁，哀叹一声，我明明发育正常，没毛病啊……闭起眼想象热辣的美女，性感的身姿，想象性感女神金卡戴珊傲人的魔鬼身材，想象她蹭在某位NBA球星肌肉结实的胸膛上，终于烧出了一点点热火。
　　抿紧的嘴唇向内凹陷，显得极为锐利，英挺的鼻子翕张，发了狠的咬牙，半眯的眸子缓缓闭紧，就不信这次还体会不到他人口中的所谓销魂和愉悦。去他的mission impossible！我偏不信这个邪！
　　就在即将功德圆满的前一秒，“梆梆梆！”，打桩似的拍门声突然响起，火急火燎震耳欲聋，拍得像是走了水，听得人心烦意乱，惊得他功亏一篑。
　　伴随着门外高亢尖锐的吼声，他呆呆地看着因为一时手抖，没控制好方向而散落在竹席上的十三亿未来，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被敲门声惊怂了……
　　再回想又发现，那心心念念的销魂感，却隐没在了催魂一般密集的拍门声下，一点都没感受到。
　　板脸。
　　奋斗半小时，只为那两秒，结果却因为某人的打扰，啥都没体会出来。又一次mission failed。
　　“操！”
　　憋了半天，床上的人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满满的怨气。早不来晚不来，老子好不容易捡着独处的时间干坏事，被你一敲，功亏一篑！
　　半小时白折腾了，手酸。
　　甩甩手，不甘心，又在心里骂了一声，操操操。
　　“梆梆梆！”房门被坚持不懈地摧残着，木板门都要被砸出个洞的节奏，“楚修远你赶紧给我开门！陪我去讲座，要迟到了！”
　　楚修远啧嘴，探出身子，伸长手臂，从床下的柜子上唰唰连抽几张纸巾，搅成一团清理起来，边擦边喊：“叫魂啊！这年头逃课都来不及，又不是初中小姑娘，上个厕所还要拉人陪。”
　　“梆梆梆！”外头依然坚持不懈。
　　“楚修远！亏人家还给你带了中饭！”门外扯着嗓子叫得更响了，黄鹂般高亢。
　　楚修远沉默一会儿，又啧啧两声，“来了来了！别催。”将纸巾准确地从上铺扔进杵在寝室正中的垃圾篓内毁尸灭迹，随手抓过床上的运动长裤套上，裤带也没系，扒拉下背心，自上铺一跃而下，拖个趿拉板，趿拉趿拉地走去开门。
　　“楚……”
　　门外的家伙还想拍门，拍了个空，门哐的一声被拉开，撞在了橱柜上，就见楚修远沉着张俊脸，两手抱胸，背倚房门，眼睛半眯，懒散地看着他，一副你要是没要紧事就赶紧给我滚的表情。
　　门外的人叫朱昭，楚修远的发小，长得挺寒碜，身高么，按楚修远的讲法就是大于根号三，勉强脱离三等残废，撇开他的性向，从内到外透发着除了学习还过得去，没有任何特色的普通大学生形象。
　　朱昭看了看楚修远，白色背心汗湿了紧贴在身上，胸前的两点凸起露出轮廓，随着胸膛起伏若隐若现，运动裤松垮垮地架在胯骨上，随性恣意，懒散却掩不住未收敛起来的性感味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要么来上我，要么被我上的荷尔蒙。
　　朱昭下身一紧，居然一时忘了来意。
　　“进来吧。”见朱昭傻愣愣的，楚修远也没真的赶人走，懒洋洋地走向房间另一端，猛地拉开窗帘，毒辣的阳光争先恐后倾覆上楚修远身体每一处，突如其来的猛烈亮光，也让他将眼睛眯得更紧。
　　阳光将楚修远立体得略显凌厉的鼻唇照出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而楚修远自光晕中轻飘飘瞥向朱昭的那一眼，仿佛点燃了朱昭体内的血液，让朱昭瞬间红了脸。
　　以前就知道楚修远长得好，但今天才发现楚修远特么还勾人！麻烦你发骚的时候考虑一下我这个gay的心情好不好？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陪你考了医学院？
　　楚修远可不管朱昭心里怎么想：“杵门口当门神吗？”走回门口拉过出神中的朱昭，关上门，自他手里拨过装着午饭的塑料袋，往书桌前一坐，自顾自吃了起来。
　　朱昭按压着自己加快的心跳，抚摸被楚修远抓过的那段手臂，糊里糊涂坐到了楚修远对面的凳子上，好一会儿才找回神智。
　　感受着楚修远身上还没褪干净的荷尔蒙，朱昭耸起鼻子吸了吸，总算恢复正常损友该有的态度，皱眉：“什么味儿。”
　　楚修远没说话。
　　朱昭突然睁大眼，随后又戏谑地眨眼：“哟，又欲求不满，自己撸了？大撸伤肾啊。”
　　不问还好，一问楚修远就来气，气得猛然用力将一双筷子插进了饭里，更气的是，吃人嘴短，他还没法说你特么敲门把我的快感敲没了，说了朱昭也不信。
　　楚修远很不高兴：“什么撸不撸的，我这是亲身体验脊髓传递机制，为性医学事业做力所能及的贡献。”
　　朱昭呵呵：“快吃，下午药理学课程调整，连带讲座也提前半小时开，我们得早点出发。”
　　楚修远拿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住，不知想到什么，扯了个自嘲的笑，勉强把食物咽下去才说：“我不是临床专业的，我不学药理。我也没说过要陪你去听讲座。”
　　寝室里的气氛骤然沉重，朱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楚修远从没提过，可他知道临床医学一直是楚修远心里抹不去的痛。
　　“你……”朱昭绞着手，咬咬牙，楚修远警告过他别问，可他不想楚修远抱憾终身，“你真的不考虑转专业？”
　　楚修远没说话，闷头扒拉起白饭。
　　朱昭：“我们已经大三了，就算医学院规定特殊，上半学期一结束，转专业的窗口就会彻底关闭，想想你高考比临八（临床医学八年制）高出的那二十分，你甘心吗？”
　　楚修远如同嚼蜡，最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膝盖上的左手渐渐捏紧又松开，依旧一言不发。
　　“你还记不记得高中填志愿的时候，你来我家睡了两天，你说你爸劝你别填临八，你差点和他干起来。”朱昭记得很清楚，楚修远那时候的戾气把邻居家的小孩都吓哭了，他是真的想穿上那件白大褂，“你真的想一辈子都当不了医生？”


第2章 灵验的脑残校园十大传说
　　楚修远生性懒散，能让他上心的事情极为稀少，做事全凭三分钟热度，唯独那件白大褂，在他心里藏了十几年。他天性爱玩，支持着他苦读的只有那件战袍。哪怕进大学后也没松懈，因为他仍奢望有一天，他的绩点能派上用场。小学时的作文他至今倒背如流，“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济世救人，我相信十几年后，我定能穿上洁白的白大褂，告诉我的病人们，我会竭尽全力助你们康复。”
　　这是一个遵从人生百代，及时行乐的青年唯一的执念。
　　他永远不会忘记生命中最大起大落的一天，尤记得得知临八录取分数线时的狂喜，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激动的双手，还有当他颤抖地拆开信封，看清楚录取专业后，天崩地裂般的绝望。
　　他将录取书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他以为是快递送错了人！可“楚修远”三个字，他无法错认，刻在纸上，好似在他心里刻出了道道血痕。
　　苍白，讥笑，难以置信的泣恸缓缓爬上他脸颊，烫金通知书上那几个“公共卫生学院”的黑色字体是多么的漂亮，印在楚修远的眼中，却比地狱的烈火还要扭曲，扭曲得他将通知书沿着“楚修远”那三个字撕成了两半！
　　他的高考志愿被动了手脚，他考过了临八分数线，却没能如愿进入临床医学院，反到进了个专业课程全是“医院管理”、“市场销售”的地方。
　　呵呵，他怎么能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他不得不接受残酷的事实。那年夏天，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噩梦，被掀翻的餐桌，墙角的血迹，还有他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视线，场面太惨烈，至今都不敢细想。
　　被扼杀了唯一的梦想，楚修远从此自嘲成为“三无”人士，无目标，无理想，无憧憬，他的未来早就死在了拿到录取书的那天，他游戏人间，追求刺激，只有获得那几秒快感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还有口气在。
　　连关系最铁的朱昭，都不清楚那年夏天，楚修远究竟经历了什么。当朱昭欢天喜地地以为能和楚修远再次成为同班同学，他却吃惊的，眼睁睁看着楚修远走去了公共卫生学院的报到点，还有他手上用玻璃胶粘得坑坑巴巴的录取通知书。
　　那天楚修远告诉他，多问一句我们就绝交。
　　但今天，哪怕绝交，他也不得不问，因为留给楚修远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的绩点够了，但转专业考试并不简单，需要提前准备，你只有最后五个月不到的时间，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你承受得了后果吗。”
　　楚修远的心被搅成了浆糊，缓缓呼出口气，他不甘心，可他始终没法随心恣意地活。他踏入大学的第一课，就是懂得了生活不可能事事如意。
　　“为什么犹豫？”朱昭沉着嗓子问，“转了专业就不用再上那些你不喜欢的课程，为什么犹豫？上着不喜欢的课，你开心吗？”
　　咬着嘴唇一声不响。
　　朱昭表情更加严肃：“我知道你不会拿你的志愿开玩笑，告诉我是谁在你的高考志愿上动了手脚。”
　　楚修远眉心一紧，继而吃惊地望朱昭，外人只道他是自愿的，没想到朱昭如此细腻，猜出了不为人知的背后。
　　他需要发泄，他太需要发泄了。
　　楚修远泄气地靠上椅背，哼笑一声，没头没尾地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恨到希望那些神经病统统从世界上消失，什么抑郁症、强迫症、躁郁症，全都死了算了……既然要自杀，为什么不死得爽快点。”
　　朱昭听不懂，他看着楚修远嘲讽的嘴角，话里的怨气，不知该如何安慰。
　　楚修远仰头，双手捂脸，好一会儿才沉闷地说：“我不甘心，可自愿也好，被逼也罢，结局都是一样的。我已经选择了放弃，只能一直走下去。”
　　“可是……”朱昭替楚修远可惜，但楚修远明显不想谈论更多。
　　“闭上你的嘴，我就陪你去讲座。”
　　朱昭愣了两秒，他知道楚修远不会再透露更多了：“啊，哦，那你吃完了我们就走。”
　　楚修远换了身衣服，同朱昭一起向邵华楼的阶梯教室走去。
　　楚修远明显是个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强悍的人，不过五分钟，已经能和朱昭有说有笑，好似刚才的绝望和不甘从未纠缠过他。
　　走到半路，楚修远才想起去问讲座内容：“谁的讲座，什么主题？”
　　“王星和。”
　　楚修远心道不好：“你知不知道我大二的时候得罪过她？”那老教师记仇，去了还有命在？
　　朱昭见怪不怪瞥他：“你哪个老师没得罪过？”
　　吐槽一针见血，楚修远受到了B罩杯大小的伤害，陷入沉思：“嗯……那些没给我上过课的老师？”
　　“呵呵……”
　　楚修远：“讲座主题呢？”
　　“哦。”朱昭羞涩地低下了头，“讲同性恋……”
　　“哈？”
　　楚修远心里一顿，生出一股异样的烦躁，“你丫一个死基佬去听同性恋讲座干嘛非扯着我去？”天安门广场的旗杆都没老子挺拔好吗？
　　话说得很冲，但朱昭脾气好，和楚修远自初中起就是朋友，早习惯了他一条毒舌，压根没听出楚修远的不满，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继续扭手害羞：“王教授这讲座可是医学院传统，一年就一次，讲了十年了，据说同志去听她讲座，出柜啊恋爱啊都会变顺利，特别灵验。”激动得脸都红了。
　　楚修远看智障二哈一样看朱昭。
　　朱昭浑然不觉，散发着莫名其妙的粉红泡泡持续掉智商：“而且最灵验的是，讲座上被她点名提问的学生，都能找到心仪的同性伴侣！”
　　“哦，你就是冲着她的提问去的。”
　　心思被戳破，朱昭红着脸，头低得，从背后看就跟头被打滚掉的兵马俑。
　　楚修远就差翻白眼了：“同性伴侣？那要是问到个直的呢？”
　　“啊。”朱昭很茫然，“没有啊，事实证明，无论看上去多直，后来都出柜了。所以才说灵验嘛。”
　　楚修远觉得和朱昭讨论这种白痴问题的自己才是智障……
　　“为了增加你被提问到的几率，我决定不去了，不用感谢我，我是你的发小楚修远。”老子脑被门夹了去听个“灵验的脑残校园十大传说”同性恋讲座。


第3章 校草评选
　　老子脑被门夹了去听个“灵验的脑残校园十大传说”同性恋讲座。
　　而且他怼过王星和，万一人老教授心情一舒畅，捡着他提问……第二天校园论坛一定会被刷屏，标题楚修远都预见了：
　　“校草楚修远不为人知的惊人秘密！”
　　“楚修远在王星和的帮助下当众出柜，谁才是校园男神的真命天子！”
　　“哎呀！楚修远居然喜欢男人，恶心！”
　　楚修远浑身一哆嗦，拍拍朱昭肩膀准备开溜，被朱昭当成救命稻草抱住。
　　“别别别！”朱昭大叫，“你知道有一群生物叫腐女吧！去听那种讲座的女生都特别恐怖，我还是个已经出柜的同性恋，我一个人害怕。”
　　楚修远无动于衷，拔腿就跑，姿势赶超博尔特。
　　朱昭祭出杀手锏：“我给你带一个月饭！”
　　博尔特秒变跟腱断裂的刘翔：“饭卡给你，逢猪排必买知道吗。”
　　朱昭忙点头，楚修远有个别名叫楚懒精，出了名的懒，屡试不爽。
　　两人到阶梯教室的时候，离讲座开始还有段时间。
　　朱昭拉着楚修远坐在第一排靠门，不一会儿，飘过一阵香风，从前门走进一位系花级别的美女，盘靓条顺，有着一对中国人不多见的天然D罩，一进教室，就吸引了男男女女的注意。美女走过楚修远面前，咬唇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我见犹怜，偏偏绝色在前，楚修远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气得美女最后什么都没说，寻了个离他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嘿。”朱昭看着美女使劲捅楚修远，“你女朋友。”
　　楚修远曲肘搭在身后的木桌上，背靠椅背，懒懒地瞟了眼，就毫不留恋地收回视线，眼中看不出任何爱慕，淡淡说：“哦，分了。”
　　“啊？分了？”朱昭不可思议，“你丫耍我呢？你大前天才正式和她交往……”朱昭在胸前做了个揉胸的手势，“天然D罩杯，你说掰就掰？”
　　“嗯，昨天分的。”情绪平淡得跟白开水一样。
　　“你有病啊？追了一个月，就谈两天，你脑子有泡啊？”朱昭半信半疑，心里却有点点窃喜，声线也高了一分，“人家好歹也是系花，她可是在你和校草之间选了你，你都不知道珍惜？而且她一看就不好惹，小心遭报应。”
　　“等等。”楚修远耳朵一动，不高兴了，“什么叫在校草和我之间选了我，校草不是我吗？”这是要搞事情啊！怎么能有人长得比我帅？
　　也不是真的那么看重“校草”那名号，但朱昭的只言片语让他意识到，他的撩妹事业受到了来自“校草”的巨大威胁，楚修远不乐意。
　　“你没看校园论坛？”朱昭八卦地用手机点开论坛地址，只见一则火爆热帖被顶在首页。
　　《医学院校花校草评选结果出炉》
　　这年头的学生咋那么闲呢？
　　楚修远边吐槽边看，首先是校花，托大胸的福，天然D罩杯李兰排名第二，第一是护理学院的何韵儒，那女孩楚修远有印象，一头长卷发，小鸟依人，可惜不是楚修远的菜。
　　再往下是校草，从第五名至第一往下排列，楚修远在九楼找到了自己。
　　楼内第一行这样写道：“校草评选第二名，楚修远，公共卫生学院，得票2333”。
　　这得票数特么在讽刺我吧？
　　【公共卫生学院有史以来，毋庸置疑，最帅的男生，女生见到他都自惭形秽，公卫学院私下人称楚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被冠以‘盛世美颜’称号。撩妹弹无虚发，堪称公卫一代撩神。自入校以来已发展出五段恋情，但每任都不超过三个月，有始乱终弃的嫌疑，小编有理由怀疑楚美借风流之名掩盖其基佬之实。】
　　楚修远：“……”
　　妈的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
　　这不是校草评选，这是人身攻击。
　　我是哪儿招你惹你了，老子要是弯的，大兴安岭的白桦树绝对直不过蚊香你信不信。
　　还有撩神他认了，可盛世美颜又他妈是什么梗？
　　抱着满腔不满，楚修远继续看了下去。
　　“校草评选第一名，宋煜，临床医学院，得票2334”。
　　只比楚修远多了一票。楚修远心情十分复杂。
　　他们公卫是大三才搬来的医学院校区，宋煜这人楚修远压根没见过，帖子里照片读不出，完全无法给予他参考，楚修远表示不服。
　　【临床医学院‘盛世美颜’，又一个让女生自惭形秽的帅哥，帅得人神共愤，非常耐看，楚美也甘拜下风，私下人称宋美。性格阳光，乐于助人，品学兼优，撩妹弹无虚发，只需一个眼神，堪称临院一代撩神，撩功无人能及。自入校以来已瞪谁谁中招，先后虏获多位校花级别美女芳心，但宋美均以心有所属为由予以拒绝，最后便宜了楚修远。】
　　楚修远：“……”感情我吃的都是剩下的啊？
　　楚修远纳闷自己是怎么得罪了小编，有这么挤对人的吗？
　　离讲座开始还20分钟，当下拿着朱昭的手机就回复了一句。
　　【猪猪侠：楚修远和小编有仇？盛世美颜有什么众所周知的典故？】
　　一边发一边心里还琢磨，“甘拜下风”、“各方面都不及宋煜”？脑子被驴踢了？
　　楚修远此人很矛盾，懒是懒，但好胜心时不时会出来作祟，还有一点，往难听了说就是戾气重，若不是被一副衣冠楚楚的外表束缚，能和山匪无缝贴合，他和山匪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不会主动去惹你，因为他懒，可若是被惹毛了，他也不会和你客气。
　　本来楚修远就最厌烦被拿来和人作比较，尤其看不惯那些在女性眼里吸引力比他大的家伙，结果就突然冒出这么个人，宋煜，还处处压他一头，楚修远好胜心起，心里百般不爽，对宋煜这名字就上了心，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魅力”。
　　瞪谁谁中招，我还瞪谁谁怀孕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瞪·谁·谁·怀·孕
　　宋煜给楚修远递了面镜子。
　　楚修远：……


第4章 宋煜是啥玩意儿
　　“宋煜到底什么玩意儿。”楚修远问。
　　朱昭吃惊，嘴里能塞个鸡蛋：“你居然不知道他？”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
　　朱昭立马花痴：“他很出名啊！人超！好的，特别暖，特别暖！很好说话，长得又帅，我的理想型！”
　　“哦。”楚修远嘎吱了两下牙，面无表情。
　　“你和他接触过就知道了，而且他是大二转的专业，要是对转专业考试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去问他。”
　　楚修远耳朵一动，下意识拨了拨手指。
　　朱昭：“最浪漫的是，网传他大二暗恋上我们医学院一女生，为她果断从理科试验班转来了临八，他妈妈得知后死活不同意，他就带着一大群心理学的师兄师姐去给他妈妈做思想工作。就为了一个女生啊，好想知道宋煜的心上人是谁。”
　　楚修远拨弄手指的动作更快了：“真的假的……”这年头还玩深情。
　　他们这届临八录取分已经高得离谱，可和理科试验班一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以楚修远当初高过临八20分的成绩，依旧进不了试验班，可见宋煜的成绩是有多高。试验班是他们大学的顶级学科，毕业后百万年薪前途无量，但宋煜居然因为暗恋一个女生，毫不犹豫弃高就低转来医学院？
　　可都大三了也没见宋煜和哪个女生修成正果啊……不说瞪谁谁中招吗。
　　“网传嘛，我也不知道几分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人很好，如果你想转专业，我帮你搭线，他一定能帮到你。”
　　楚修远沉默了有十秒，他伸手摸了摸眼角一条半公分长的疤，那是高考那年夏天留下的。他想转专业的渴望，最终却给他留下了一道磨灭不去的疤痕。
　　一声嗤笑，他的情况那么复杂，谁都帮不了：“算了吧。”
　　“你不信他能帮到你啊？”
　　“他要能帮到我，我以身相许。”
　　大直男说要以身相许一个男人，那简直是天下第一毒誓，“哦，看来你是真不信了……”
　　我不信才正常吧？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楚修远一目十行扫起了校草评选帖底下的评论，一看，更糟心了……
　　【盛天云博：楚修远就是个渣男，始乱终弃，哪能和宋煜比？】
　　【山水瓶：他肯定刷票了，不然不可能只差宋煜一票】
　　【珠玉在前：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玩弄校花感情，辣鸡】
　　姿色？呵呵……
　　楚修远奇怪，他平时在论坛十分低调，一个破评选，他还不是第一，怎么就来了那么多人做堆黑他。
　　【八卦精：听说兰女神跟楚修远交往两天就被甩了】
　　【铃兰风骨：拉倒吧！明明是我们兰女神甩的他，刚交往不到24小时就想跟我们兰女神开房，色欲熏心，被兰女神拒绝就开始嫌弃我们女神喷香水】
　　【兰女神看我：这种人品低劣的色鬼，也好意思嫌弃我们兰女神？】
　　【珠玉在前：见到女人只知道掏家伙的种马，精虫上脑，白长了一张脸】
　　【盛天云博：他要是没那张脸，你以为就他那点本事，把得到女人？】
　　哦豁，看到这儿他算是懂了，原来是天然D罩杯李兰的拥护者们搞出的事情。
　　照理一个高等学府的校园论坛回复不该如此不上档次，可网络上人人套着一层马甲，现实中彬彬有礼的家伙在网上也能变成洪水猛兽。
　　朱昭和楚修远凑在一起看评论，光一晚，那些黑子抱团，就在评论区刷了百来条，条条剑指楚修远，这还是已经删过楼的情况下，将正常表示祝贺的评论都淹没了。
　　朱昭看得火冒三丈，一群键盘侠，这是污蔑！
　　给李兰投票的几乎都是男生，对楚修远抢走李兰本就羡慕嫉妒恨，如今上演了“楚修远意图糟蹋李兰”这一出，不甘统统爆发成为怒火，将楚修远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看，我就说你要遭报应吧！”朱昭义愤填膺，“你和李兰到底怎么回事？她为什么甩你？”
　　楚修远心里鄙夷，语气倒是很懒散：“那哪儿是她甩我，我甩的她。”
　　“那那些难听的话怎么回事？”
　　又一声讥笑，不就是以讹传讹，添油加醋给闹的。
　　“就算我想做，也不可能交往第一天就下手，而且她香水喷得跟个小姐似的我硬得起来才有鬼。”
　　“所以真相是李兰第一天就想找你上床，你们滚了床单，你却发现你因为香水的原因硬不起来，于是男性自尊受挫，提出了分手。”
　　楚修远：“……”
　　猪宝宝你的软萌娘炮范儿被你吃了？
　　“我是那种随便脱裤子的人吗。”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就算不喷香水，他要硬起来也很困难，为了守护男性自尊，楚修远绝不会主动提出那方面的需求。
　　宝宝心里委屈，但宝宝必须坚强，“我还没有饥渴到看见个女人都能上的地步。”
　　朱昭扯嘴角：“那还真不好说……”
　　楚懒精送了猪宝宝一对白眼：“我们的分手过程十分简短，理由也非常简单，我不喜欢我和她确认关系以后，她身上突然出现的那一身香水味，但她非要喷，谈不拢，索性分了。”
　　说来说去，就是李兰因为喷香水被甩，心有不甘又拉不下面子，对外把锅全甩在了楚修远身上。
　　“为个破香水分手，你也是奇葩。”
　　“这有什么。”楚修远一本正经瞎JB说大实话，“还有人因为喝酸奶舔不舔盖儿分手的呢。”
　　“那这事儿怎么办？任他们白骂你啊？”
　　“不然呢？申请删楼就好，懒得和他们吵，丢份儿。那女人好歹也算我前女友，给她留点面子。”楚修远拍拍朱昭，委以大任，“交给你了。”
　　“为什么又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朱昭不满地大叫，再懒也要有个限度吧！
　　“能者多劳，谁让你是我发小。”
　　“讨厌……再也不想当你发小了，就会使唤我。”朱昭嘀嘀咕，但还是乖乖替楚修远联络了论坛管理员。
　　楚修远是有考量的，男人性子再凶，也要讲究风度，撕女人？开什么玩笑，那是声名在外的撩神能做的事儿吗。虽然他能把真相曝光，可当真相对女人不利，尤其那人还有个十分敏感的身份-前女友，这掐点可不比分手那些破事儿小，关键你惹一身腥还不知道能不能撕赢，不如不说话。
　　对于这些八卦，群众的记忆是很短暂的，风头一过，他还是公卫一代撩神楚修远。瞪谁谁怀孕。
　　楚修远讲究怜香惜玉，李兰除放不下姿态，有一点点爱慕虚荣，本质并不坏，没必要和她不死不休。至于那些喷子，有的是时间暗地里一个个整回去，整不整，看他心情。
　　但楚修远这会儿不计较，不代表那些找茬的会轻易放过他。谁让长得好看的天然D罩杯可遇不可求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他要能帮到我，我以身相许。
　　朱昭：你知道你立flag了吗？
　　楚修远：……
　　楚修远：我以后还会立更多flag。
　　朱昭：比如？
　　楚修远：屁股开花儿。


第5章 盛世美颜
　　朱昭刚申请了删楼，就收到一条回复，楚修远听到提示音凑过去一看，解释“盛世美颜典故”的，捞过朱昭手机仔细研究起来。
　　回复里有一条链接，路指一则热帖，帖子名字倒是很不起眼。
　　《我们可能P了十几张假图》
　　【楼主：大家好，一年一度的校花校草夫妻相P图活动又开始了，去年最有夫妻相的梁女神和wuli乌弟弟顺利牵手，可喜可贺。本来嘛，今年我们是想再P一对情侣出来的，后来发现我们too young too naive了……因为当我们把新一届五大校花和宋煜、楚修远分别P在一起的时候，惊悚地发现画风变成了这样↓
　　[图]贾琳配杨洋即视感
　　[图]
　　[图]
　　[图]
　　[图]
　　这喵喵的不是夫妻相，这是快乐大本营啊……
　　校花们，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一致认为我们可能P了十几张假图_(:зゝ∠)_
　　综上，今年的校花校草夫妻相P图活动暂停一期。】
　　不说这个P图活动是有多么无聊，底下的评论可是热闹非凡。
　　【眼灸棍：哈哈哈，楼主你真的不是来黑校花的吗】
　　【怀表101：我靠，这是校花秒变路人的节奏啊……大概楼主想追校花追不上所以曲线救国？】
　　【秋衣秋裤：校花不再高不可攀，感谢楼主造福医学院全体男同胞，我不得不给你点32个赞！】
　　【偌蓝：我要骂人了，我们家王嫣茗是哪儿招你惹你了你给P成这样？】
　　【楼主回复偌蓝：你误会楼主了，这已经是楼主在网上搜到的你们家嫣嫣最好看的一张照片了……】
　　【眼灸棍：楼主你真的不是来黑校花的吗……】
　　【曾经拥有：我只问一句，校花都这样了，以后哪个妹子还敢和那两人走一起？】
　　【招笑儿：同问，反正前两天看见某校花和楚修远走在一起……迷之尴尬】
　　【怀表101回复曾经拥有：那大概只有盛世美颜了……】
　　【澄园回复曾经拥有：大概只有盛世美颜了+1】
　　【冰与火回复曾经拥有：大概只有盛世美颜了+2】
　　【镜花水月回复曾经拥有：大概只有盛世美颜了+ssr】
　　【期末考必过回复曾经拥有：大概只有盛世美颜了2333】
　　楚修远往下一拉，队形排了整整20层楼，让他突然生出了十分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层杀流量的图片楼强势插入。
　　【小清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宝贝们，你们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既然校花们不顶用，我就把那两个男人P到了一起，然后……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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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红烛雨：卧槽，我发现了什么！这俩男人配一脸啊！】
　　【林家琪：喔喔喔，配一脸！可惜，我从没见过这两人走一起，咬手绢】
　　【哭唧唧：哭唧唧，想看他们走一起，大概只能等有生之年系列了】
　　【HJJS：啊啊啊啊，P得太好了，瞧瞧宋煜看楚修远那个温柔的眼神，宠溺攻妥妥哒】
　　【液液液晚：LS+1这明显阳光温柔攻和他家凶悍女王受不得不说的故事】
　　【修院子的：我站霸道腹黑攻×温柔人妻受】
　　【卖小肉干的：咦嘻嘻嘻，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
　　【不墨迹：搞什么，好不容易医学院来了两个长得不像化学分子式的帅哥，结果你们却要逼他们去搞基？】
　　【呆呆呆呆毛：头一回发现这两个师弟放在一起这么养眼！】
　　【林家琪：所以楚修远打败一众校花，成为了宋煜的盛世美颜？】
　　【红烛雨：所以宋煜也打败一众校花，成为了楚修远的盛世美颜？】
　　【HJJS：这特么就尴尬了……】
　　【呆呆呆呆毛：同尴尬+1】
　　【小清新：2333，那就让他们做彼此的盛世美颜吧】
　　【咸的丸子：2333，做彼此的盛世美颜！】
　　【彭凡凡：你们一群腐女给我住手，把他们留给直女啊！】
　　【小清新：不，我感觉让他们做彼此的盛世美颜明显更带感一点hiahiahia】
　　一个帖子被腐女们占据，讨论得热火朝天，不过有关“同性”这类敏感话题，不和谐的声音自然也不少。
　　【写尽：就看见一群腐女在蹦跶，把两个男人配一起也不觉得恶心……】
　　【化烦为简：你还别说，要是这两个真在一起，作为一名颜狗，我居然觉得可以接受】
　　【奇奇宝贝：但是你们不觉得，楚修远配宋煜，宋煜很吃亏吗，明显性格和成绩什么的都没宋煜好，说实话，长得也没宋煜好看】
　　楚修远立马不高兴了，靠，什么意思？老师没教过你性格无好坏成绩皆浮云？男人，长得帅就可以了，要那么好看干什么，长成娘炮也不觉得膈应？说不定那宋煜就长得跟时下某些受女生欢迎雌雄莫辩阴柔有余阳气不足的小鲜肉一样呢。
　　楚修远啧嘴，宋煜宋煜宋煜，他和宋煜连面都没见过，怎么人人都拿他和宋煜比，关键他还样样都比不过宋煜？楚修远极度不爽。
　　可恨教室信号不好，贴子里的图一律刷不出，不然真要好好看看宋煜究竟是有什么三头六臂，能让那么多人跟入了邪教组织一样吹捧他。
　　他开始一遍遍戳屏幕，看着灰底图片正中，那一圈圈转着表示正在读取中的小圈儿，要是练就了一阳指，朱昭的手机早给他捅穿了。
　　啊！有了有了。
　　快快快。
　　就在楚修远瞅见照片自图片底部开始逐渐显示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还有拍击木桌的动静，把许多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楚修远条件反射抬头望，就见朱昭立在一旁，涨红着脸，手指一男一女，怒发冲冠：“你们才垃圾！不准你们这么说他！”
　　楚修远抬额，拉下朱昭横指那一男一女的手：“怎么了？”
　　“他们说你对李兰始乱终弃，要给李兰讨说法。”朱昭脖子都粗了，“还说你绩点高是作弊来的，本来就不是好人！”
　　楚修远皱眉。
　　“我们说错了吗？”那两人坐在第四排，男生半抬下巴，语气轻蔑，高高在上，看楚修远好似在看一头猪，“就凭他？他这专业在公卫，也就是个连调剂都不一定有人想去的地方，这种智商，二等奖学金？哎哟你智商真高，拿我们全当智障呢。”
　　“呵，就是啊，破专业录取分数线那么低，绩点却比李兰还高，说没作弊谁信？成绩那么牛怎么连临八都考不进？”女的说。
　　“他没进临八是因为……”说到一半，被楚修远猛力一拉，拉得噤声。
　　楚修远声音阴沉沉的：“怎么吵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从此我们就是彼此的盛世美颜了
　　楚修远：……
　　宋煜：来吧，拿小拳拳捶我胸吧
　　楚修远：神经病啊


第6章 我凶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和朱昭吵架的这两个，女的楚修远认识，李兰的室友兼闺蜜谢卉怡，爱好打抱不平，说难听点就是多管闲事。男的楚修远没见过，但楚修远想来，不外乎是受了女人教唆，想在女人面前撑面子，顺便也在李兰眼底下刷一波好感，妄想哪天能吃上天鹅肉。这种男人，楚修远瞧都不会瞧一眼，之后发生了点事儿才得知这男人名叫谷垣廷。
　　朱昭瞪了两人一眼才回：“还不是因为李兰，论坛里有人评论说看李兰不爽，他们就以为是你发的留言，说你被李兰甩了想报复她，要你和李兰道歉。”
　　楚修远皱起了鼻子，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朱昭：“我听不过去就理论了两句，这种说前女友坏话的事情，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去做。李兰说什么他们都信，亏他们还高分考进临院的，这都想不通，一群智障。”
　　“说谁智障呢？！”后排男生谷垣廷传来怒火，名校有小部分学生，自以为高人一等，最经不得别人拿他高高在上的智商做文章。
　　朱昭身子一扭：“说的就是你！别以为临院分数线比公卫高，你们就有智商上的优越感了，修远无论奖学金还是女朋友，凭的都是他真本事。有种你凭着智商也把李兰追到手啊？你追得到吗？吃不到葡萄怪摘葡萄的人，你那么聪明咋不上天呢！”
　　“就算我追不到，也比你这个娘娘腔好。娘们唧唧的，一看就不是个男人，真他妈恶心！”被戳到了痛处，楚修远心里“妄想吃李兰这块天鹅肉”的谷垣廷开口就骂，“楚修远那衣冠禽兽，诬蔑李兰，敢做不敢当，也只有你这种脑残娘炮同性恋会帮他说话，别是对他有意思哟。”
　　朱昭瞬间火冒三丈，扭腰又拿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你说什么？！”
　　谢卉怡接口说：“说你娘你还不承认啊？你看看你这副模样，哎哟还翘个兰花指，真替你们这些同性恋担忧。”
　　谷垣廷这男人开始一唱一和：“哈哈，看他走路一扭一扭的，是屁股给某人操松了，漏风吧！怎么会有人喜欢拿屁股……”
　　“咚！”话说一半，突然被一击巨响打断，楚修远一手捶在课桌上，扫过两人的眼凌厉如泛着寒芒的宝剑，冻得两人下意识一哆嗦。
　　“你们他妈敢再多说一句试试！”声音冷得像是从结冰的贝加尔湖撩出来的。
　　这一闹，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了几人身上。
　　两人被楚修远震慑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又感受到多方视线，好像全在看他们笑话，瞬间恼羞成怒，开口就想找回颜面，可还没来得及张嘴，又被楚修远一句话堵了回去。
　　“嘴巴放干净点儿！”楚修远的视线对上那讲话极为难听的谷垣廷，“再让我听到你骂我朋友一句，你以后交一个女人，我就抢一个，交一个抢一个。说他不是男人的，我让你以后也做不了男人！”恶狠狠的，跟一锤子将冰块砸成了冰屑的铁榔头一样。
　　楚修远锐利的视线扫过男人下腹，仿佛下一秒就能掏出把榔头将他敲得断子绝孙，原本还想骂两句的谷垣廷突然怂了，下意识护住股间，楚修远的眼神太凶了……
　　楚修远又将视线放在了出言不逊的女人身上，李兰的闺蜜差点被他一个眼神吓哭，气息全堵在喉口，她看见楚修远搬过朱昭脑袋，对她说：“看见这张脸了吗，给我记清楚了，这张脸，这个人，在我心里也要比你好看一百倍。长点脑子再来打抱不平，只有肤浅的男人才会喜欢胸大无脑的女人。”
　　一段话，讽刺得谢卉怡脸色又青又白。
　　朱昭那张脸是真的不好看，颧骨高，还满脸痘痘，被楚修远拿来和这张脸比，对任何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来说都是侮辱。不带一个脏字，女生却被楚修远一句话气得呼吸不畅。
　　“你，你拿我和他比？”谢卉怡用尽力气指着朱昭，气得结结巴巴，“你骂我丑？”
　　她渐渐歇斯底里起来：“你这人渣，做了对不起李兰的事你还得意上了？这娘娘腔不分青红皂白帮你说话，我说你们两句怎么了？你凭什么骂我，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骂一条狗还需要找理由？”楚修远冷笑，“朱昭吃的是饭，你们吃的是屎，拿你和他比，抬举你了。”
　　话太难听，谢卉怡的脑子一下子僵住了，想反驳，却被楚修远带着冰渣的眼神冻住了嘴皮。
　　楚修远虽然长得十分有侵略性，但他追李兰的时候从来温柔有加，对她也绅士有礼，今天才知道，楚修远发起火来居然那么吓人！
　　楚修远说完，同样寒冷地扫过李兰，眼里不留一丝情分，冷漠无比：“李兰，该做什么你清楚。”
　　怜香惜玉是一回事，但是这两个女人害朱昭受了屈辱，楚修远没必要再给她们好脸色。
　　李兰被瞪得心里发虚，又惊又凉，她虽然没指使过任何人玷污楚修远名声，但事情的确因她而起，尤其她的朋友还口无遮拦得罪了楚修远发小……
　　李兰想起楚修远追她的一个月里，打动她的除了那张脸，还有包容和照顾，对外强势，对她却温柔体贴，才让她产生了楚修远实则外硬内软的错觉，她以为她们有了那么一段情分，楚修远会永远包容她，就像他对待他的前女友一样。
　　她没有阻止网上的流言蜚语，是因为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因为一瓶香水分手，谁信？李兰自己都不信。她坚信他们只是闹别扭，没有真掰，她自信地认为楚修远会因为网上那些评论主动上门承认错误，重归于好。可当她被楚修远冰冷犀利的眼神扫过，她才恍悟，她太天真了。
　　所有期望，都被那冻结的眼神抽离，连体温也被带走，李兰冷得手抖：“我……”
　　可底下的话，瞬间消失在了楚修远疏离的微笑中，虽然笑着，却再也没了从前温暖的弧度。
　　李兰终于意识到，她和楚修远是真的分了，楚修远已然将两人之间的联系切得干干净净，利落得仿佛你从未出现在他生命中。无情得让人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朱昭：修远，你太凶了，那么凶，宋煜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宋煜：没关系，他开心就好
　　楚修远：听见没
　　朱昭：冷冷的狗粮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第7章 我凶起来真的连我自己都怕
　　两个女生都被楚修远吓僵了嘴，刚才犯怂的谷垣廷总算回过神，鼓足气要在两个女人面前逞英雄，对着楚修远破口大骂：“我草你麻痹你居然骂女人？人以类聚，和那个死娘娘腔混在一起，你心里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吧！你俩天生一对，那么欲求不满，撅着屁股找个男人陪你们玩双飞得了，省得你心里变态骂女人！”
　　骂得极为难听，楚修远脑中轰一声，咬出了两块石头般硬的咬肌，妈的老子对你客气你当老子不敢发飙是不是？
　　猛地掏过朱昭放在桌上的水瓶子，拧开盖子随手一甩，两脚连蹬，居然踩着课桌蹬到了谷垣廷面前，挤在谷垣廷和课桌之间，一脚压上他大腿，在谷垣廷惊讶的目光中，用力捏开他下颌，将瓶口直直捅进了那张嘴里，谷垣廷惊得痛呼，上下颌骨的连接处像是被钳子狠狠钳开了一样，疼得他两眼发黑，使劲甩头，手脚并用，却丝毫挣扎不出，片刻间，一瓶子的水咕噜噜疯了往里灌，盛不住，又沿着嘴角，流得头颈衣领全是水。
　　楚修远这一手来的猝不及防，动作太快，根本反应不过来！
　　谷垣廷被呛得泪涕横流，一声声似是要把肺都咳出来，脸涨得通红，面色极为恐怖。
　　水呛进了气管，他呼吸不过来，他呼吸不过来！
　　教室里的学生不多，全都被此时的场景吓懵了，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干什么？！”
　　“住手！”
　　耳边传来李兰和谢卉怡的尖叫，却无济于事，楚修远手上的力道一丝都没松懈，谷垣廷惊恐得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用指甲用力抠着那死命拧他颞颌关节的手臂，手臂被划出了道道血印依旧纹丝不动，楚修远浑身散发出的戾气宛若实质，吓得谷垣廷浑身僵硬。
　　我会死吗，我要死了吗？肺中的氧气越来越少，教室里喧闹的声响也渐渐远离，死亡与绝望徐徐笼罩，我不想死，救……救我……
　　他睁开挤满了生理泪水的眼睛，只看到一条青筋虬结而起的胳膊，和一张凶狠狰狞的脸，就像是地狱来索命的厉鬼。
　　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暗，直到这时他才深刻体会到，楚修远是来真的。
　　“修远！够了！”朱昭大喊。
　　颞颌关节的钳制骤然消失，“嗬--！”恐怖的吸气声自谷垣廷喉底响起，他疯狂咳嗽着，终于缓了回来。
　　十几秒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谷垣廷却感觉自己在鬼门关面前走了一圈。
　　李兰的闺蜜谢卉怡吓得大吼：“你想弄死他吗？”
　　楚修远看都没看那女人，冷冷瞥那还在咳嗽的，谷垣廷惊魂未定，接触到楚修远泛寒光的视线，缩在椅子里狂抖，他听见楚修远用冷然的男低音回：“死不了，我有分寸。”可那语气，不含任何情绪，就像是在谈论一个死人。
　　李兰也被吓傻了，尖着嗓子问：“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动手干什么！”
　　“呵……”楚修远依旧盯着谷垣廷，嘴角锐利如刀，“帮他洗洗嘴，让他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李兰突然噤声，她无法否认谷垣廷某些话的确很难听。
　　谷垣廷缓过气就想挣扎，楚修远一屁股坐上课桌，一脚踩他胸膛，一脚居然踩在了胯下最脆弱的地方，谷垣廷瞬间一动不敢动。
　　“你是临院的学生，却意气用事脏话连篇，根本是在侮辱医生两个字。”楚修远挑起半边嘴角，将瓶中剩下不多的矿泉水一点一点沿着他鞋底浇在了谷垣廷裤裆上，这样的人，居然能进临院，居然能当医生，呵。
　　看着透明的流水将他的鞋底和男生的裤裆染湿，楚修远心里唯有讥讽，有一种教育的悲哀，叫学历和素质无法划上等号。
　　这样的举动，屈辱性质太浓，将谷垣廷那些口头侮辱，用行动成倍还了回去，谷垣廷涨红脸反抗，却被楚修远一脚踩蔫了，语带威胁，“我刚才警告过你，再骂朱昭一句，我不会对你客气，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背后说他，我往你嘴巴里灌屎，我说到做到。”明明是一张赏心悦目的俊脸，此时却被凶狠占据，狰狞得恐怖。
　　谷垣廷吓得整个人都呆板了两分，他想不通明明出于好心受谢卉怡之托帮李兰出头，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下场。骂你两句怎么了？就算你没做错，骂你两句又怎么了？朱昭本来就是个娘娘腔，谁不能骂？人以类聚，你和朱昭一块儿，我还骂错了？犯得着动手吗，我差点被你弄死！但此刻，所有不甘在看见楚修远那张狠厉的脸后，全咽回了肚子里，他怕楚修远一脚把他踩废了。迅速点头，还是离这个叫楚修远的人远点再远点比较好！
　　“李兰，麻烦你带他们走。”楚修远总算松开男生，李兰轻颤着应声，将那一男一女劝离，临走前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
　　三人走后，朱昭收拾狼藉，楚修远调整了心情，换上充满歉意的表情，对教室里的同学们大声说：“抱歉让大家看了场闹剧，我太容易冲动，也知道动手不好，但个人剁手多年始终以失败告终，我自己也很苦恼。”
　　教室内响起两声轻笑，尴尬负面的气氛瞬间化去。
　　“没有约束好自己是我的错，为此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表歉意。身上只有点小钱，请大家喝饮料给大家赔不是，希望大家忘去不快！”
　　说完真的去教室外的自动贩卖机捧了几十瓶饮料进来，一人一瓶，边发边道歉，刚才还对楚修远的行为表示不满的学生，立马被楚修远全收买了。
　　毕竟事不关己，事情起因也是因为谢卉怡和谷垣廷率先恶语相向，楚修远的做法的确戾气大了些，可事实上对他人的影响并不大。事出有因，外加事后楚修远也态度诚恳地道歉了，有什么不能体谅的？
　　之前被楚修远吓到的几个女生，瞧见他送饮料时态度亲切，还大起胆子同他聊起来，一上来先拒绝了楚修远：“师弟啊，我们都在减肥，喝不了这些碳酸饮料。”
　　“那换奶茶吧，收好，不然套路你们哦。”
　　“切~”师姐们被激起了兴趣，“奶茶更不行，满满一瓶脂肪。”
　　楚修远微微一笑：“甜的饮料都不行，所以师姐们是喜欢水？”
　　“是，去重新买几瓶水来吧。”
　　楚修远没动，笑容里七分温柔三分风流，带一点小坏：“真高兴师姐们能喜欢我。”
　　“嗯？”几个女生疑惑。
　　“我体内72%都是水分，你们不喜欢？”
　　几个女生愣了两秒全笑了：“套路啊！”
　　楚修远眨眨眼：“乌龙茶可以吗，无糖的。”
　　“可以可以，饮料留下，你赶紧走吧。”
　　楚修远走到更后排时，几个女生才凑起脑袋讨论开：“近看很帅啊！人也不错，没网上说得那么糟。”
　　“说实话，其实刚才他出手的时候，我觉得挺酷。”
　　“我也觉得，霸道总裁，我要是朱昭早感动死了。骂我朋友，我弄（neng）死你！”说完还学楚修远摆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
　　“哈哈，挺像挺像。”
　　作者有话要说：
　　朱昭：宋煜，有人说修远渣
　　宋煜：那是因为他之前遇见的不是我
　　朱昭：万一他渣了你……
　　宋煜阴恻恻：你问他敢不敢
　　楚修远：你能先把手术刀放下吗……


第8章 天空一阵巨响小攻闪亮登场
　　楚修远转完一圈，教室重新热闹起来，陆陆续续有更多学生到来，入座，交谈，等待，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两分钟后，楚修远收到李兰一条短信。
　　李兰：今天的事情我也有责任，我代他们和你道歉……之前因为太多人问我是不是被你甩了，我丢不起面子，就随口骗了他们，没想到最后会传得那么夸张，误导了大家，以致于产生刚才的冲突……网上那些谣传我会澄清的，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和他们道个歉，他们只是想为我打抱不平，没有恶意，你刚才确实过分了点……
　　楚修远冷笑一声，很快给了回复：我们只是校友，澄不澄清随你，你好自为之。
　　绝情得就像他们从来都只是陌生人。
　　你做任何事都与我无关，但是道歉？你拿什么身份要求我？
　　收到楚修远短信的那一刻，李兰的心彻底冷了。
　　离开教室后，谷垣廷狼狈地先行离开，谢卉怡缓过气后开始在李兰耳边愤愤不平：“那楚修远太过分了，他算什么个东西！”
　　李兰紧捏手机，反反复复读楚修远的短信，此时，李兰才读懂了楚修远的冰山一角，在楚修远多情的外表下，是一颗寡情的心，也或许，是楚修远尚未遇见那个能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的人，至少她李兰不是。
　　李兰：“别找他麻烦了，本来就是我们不对，我没有阻止谣言散播。”
　　“凭什么？不管你有没有错，交往两天他就甩你，说明他根本不在乎你，他玩弄你感情！”
　　李兰心情很糟糕：“就凭他根本不在乎我。”网上吵得再凶，楚修远也不会多看一眼。
　　“吵来吵去也不嫌累。”楚修远拉黑了李兰的电话号码，手机揣兜里继续无所事事。
　　虽然楚修远教训了那两人，朱昭的脸色和心情还是不太好。楚修远瞅他两眼，狠狠揉了揉他后脑勺：“别气了，管他们怎么说，做自己就好。虽然我做不到，但我知道你行。”
　　楚修远手心很热，朱昭被揉得心里发烫，那些气愤瞬间烟消云散，垂着眼用力抿唇，两颊也烫得泛红。
　　“瞧你这点出息，气得脸都红了。”楚修远取笑。
　　朱昭低下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发烫的脸颊，并不是气红的。
　　搓了搓嘴角才说：“我就是气嘛。他们骂我就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骂，可是他们骂你，我就气不过。”
　　楚修远信以为真，大咧咧勾过朱昭肩膀用力拍了两下：“谢了，兄弟。晚上陪你打游戏。”
　　朱昭立马应下：“说好了，晚上你得帮我升一级。”
　　“没问题。”
　　楚修远手还搁在朱昭肩膀上，突然感受到一股诡异的视线，侧头去望，心里咯噔一下，视线的主人有双戏谑的眼睛，写着幸灾乐祸，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蕴含着感人的故事，此人名叫王星和，念作被楚修远怼过而且特别记仇的老教授……
　　老教授和楚修远对视后，“慈祥”地点点头，目光在他和朱昭之间来来回回扫动，最终定格在朱昭肩膀。
　　楚修远尴尬地收回手臂，他觉得王星和看他和朱昭的眼神有点丰富……
　　等教授走上讲台，楚修远抬腿就要溜，开玩笑，王星和看他的模样，明显是要“临幸”他啊！
　　可惜屁股刚抬起来，就被朱昭眼疾手快拉住，表情哀怨：“修远……”
　　想到朱昭刚才为自己两肋插刀，楚修远只得硬着头皮坐回来，内心莫名忐忑烦躁。
　　此时一点还差几十秒，讲座马上就要开始，教室里尚未完全安静，楚修远身后坐下两个女生，听声音非常兴奋。
　　声音清脆的姑娘说：“嘿，学校论坛已经在讨论谁会被王星和掰弯了。”
　　另一个中性嗓音的回：“我看看我看看。哇，200多条回复。为什么大家都说被王星和提问了百分百会弯？”
　　“她连续十年都猜对，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巧合吧。研究了几十年同性恋心理，能通过眼神、神态、动作判断出有没有同性恋倾向也不是不可能。”
　　“哦……那你猜这次王教授会点名谁？”
　　“你觉得呢？”
　　中性姑娘沉吟两秒：“她刚才看了朱昭和楚修远两眼，我觉得可能会叫朱昭。”
　　“但朱昭早就出柜了，没惊喜啊。”
　　“你希望她叫谁？”
　　清脆的顿了顿，声音明显小了两度，神神秘秘：“楚修远……”
　　另一个也小声：“为什么？”
　　“因为他帅。”嘿嘿两声，“我最喜欢风流受了。”
　　“……”中性嘶了一声，“你别看到一个男的长得帅点就给人贴攻受标签行不行。”
　　“反正他也看不上我，与其便宜了其他女人，不如造福男同胞。而且，直掰弯我大萌点。”
　　“拉倒，一个敢把喜欢金卡戴珊挂在嘴边的男人，不是直男癌那也必须是笔直的，谁能把他掰弯啊……”
　　“呃……”清脆的思考了两秒，眼睛一亮，“他的盛世美颜啊！宋煜！”
　　“你小声点！” 中性的赶紧用气声提醒。
　　“放心，他听不见。”
　　楚修远：“……”抱歉，你们说得太响了……
　　结果姑娘们越说越兴奋：“你不觉得他被宋煜压在身下，一边哭一边喊，啊，我再也不敢找女朋友了，我想要，你快进来吧，很带感吗？”
　　中性的立场瞬间动摇：“咦？好像是挺萌的？”
　　楚修远：“……”萌你们个大头鬼啊！
　　任何一个追求酥胸柳腰的直男，被人幻想雌伏在男人身下，都不可能舒服，加之王星和揶揄的眼神作祟，楚修远总有不妙的预感，不规则的心跳让他一直静不下心。结果王星和还在讲台上说着他避之不及的“男同性恋”、“女同性恋”，总让他想到朱昭被人骂，烦躁感压都压不住，一点零一分，讲座才开始一分钟，他就想着结束了。
　　雪上加霜的是，这负面情绪来得非常凶猛，楚修远一时半会儿还没法自我排解。
　　扭头去看朱昭，这家伙聚精会神，两眼发光，手却拽着他以防他逃跑，楚修远不得不强迫自己认真听讲。深吸口气，突然吸进一口若有若无，清新爽快的香味，而他心中的无名焦躁，竟然被那阵淡淡的清香安抚了下去。
　　好奇怪……
　　还没来得及纳闷，伴随着这淡香水味的，还有一声轻声低语，吐出醇厚内敛的磁性男低音：“这儿有人吗？”
　　一个能轻易拨动人心弦的嗓音。
　　本就不规则的心跳失跳了两秒，楚修远皱起眉才回：“没有。”
　　“谢谢。”
　　座位都是木制的，这第一排靠门的第一个，比其他座椅更破旧，来人一坐下就嘎吱一声，发出了略微刺耳的声响，身后也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楚修远条件反射侧头去瞟噪音来源，这一瞟，只觉脑中轰隆一声，顿时一片空白，他的思想，他脑中的所有画面顷刻之间被全部抽离，整个脑子都空了，很久之后，才疯狂地涌入了不同的颜色。
　　他看到了一张无可挑剔的侧脸，轮廓立体，英挺的鼻梁，厚度适中的嘴唇，额头至下颌的线条是那么完美，每一处转折，都长成了楚修远心里最喜欢的弧度。而他那双眼，深不见底，眼角微斜，嵌在深邃的眼眶里，如月光照在幽深寒潭之上，柔亮又惊心动魄。
　　楚修远看呆了。怎么能有人，长得就如同他梦境里走出的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
　　朱昭：对你的出场满意吗
　　宋煜：满意，我媳妇儿都看呆了，不接受反驳
　　楚修远：你把手术刀藏哪儿了？


第9章 少看你的盛世美颜两眼
　　楚修远看呆了。怎么能有人，长得就如同他梦境里走出的人物。
　　“怎么了？”来人嘴角有浅笑，笑容十分亲切，楚修远直白的视线并未惹他不满，反而语带关切，低沉的嗓音拨得楚修远心里那根弦乱颤。
　　楚修远如梦初醒，颤抖着睫毛挪开了视线，心口是被如海啸般撞击而来的血液拥堵成的滞涩感，耳边全是轰鸣。
　　我……
　　屏息，缓缓握紧双拳，血液在血管中潮鸣电掣，此时楚修远才后知后觉，他的心跳得太快了。砰砰砰，雷鸣般击打着肋骨，胸腔里全是那句低沉优雅的“怎么了？”
　　我都想知道我怎么了！
　　难道是中了什么王星和的魔咒？
　　楚修远错愕怔愣，又下意识地去望那让他失常的男人，不料那人一直等着他回复，上扬的嘴角，挑起的眉梢，视线与他不偏不倚对上，那双眼柔亮和煦，明明深邃，却又好像反射出了他失措的脸庞，直接将楚修远一颗心全搅乱了。
　　楚修远又一次转移了视线，快得欲盖弥彰，盯着桌上的笔记本，焦距却对不上，脑子里全是那几近完美的五官，长成了他心尖尖最深处的模样，还有他狂乱的心跳。
　　我……
　　我特么看个男人看呆了？
　　楚修远呼吸不畅，望着自己的胸膛难以置信，胸腔几乎要被剧烈的心跳震碎了。
　　“没事吧？”来人又问。
　　楚修远惊得吸进一大口夏天潮湿的热气，两秒后，才佯装若无其事回：“没有，那椅子不太好，你别乱动。”这辈子都没如此失态过。
　　来人笑着说好，楚修远被那男低音席卷，头皮又是一阵麻，闭上眼，使劲捏了捏眼角，呼出口气。妈的，今天真是见鬼了。
　　难道王星和的讲座真有什么魔咒？
　　他心情复杂地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可他失策了，越是刻意越在乎，不到两个呼吸，他就被身边的人夺去全部心神，他是谁？哪个系的？大几？他对我的第一印象如何？他还在看着我吗？
　　这些疑问防不胜防地跳出来，楚修远内心滔天巨浪，那是个男人！我那么在意他干什么？
　　可令他崩溃的是，他甚至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去描摹那人的侧脸，嘴角的弧度，嘴唇的形状，又在他似乎察觉时若无其事地低头摆弄手机，专注得就像从没偷窥过，而心里想的依旧是那印入脑海的面部轮廓，被那双和煦温暖的眼睛注视，像是被对方印进了心底。
　　太不对劲了……
　　楚修远捂住左胸。
　　一定是中午撸管撸岔了的错……
　　心里的惊涛骇浪还未平息，突然，楚修远背脊一凛，一阵毛骨悚然的危机感迎面刺来，猛地抬头，骤然发现王星和正站在他桌前，“慈眉善目”盯着他猛瞧。
　　楚修远：“……”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勉强挤出个微笑，忐忑不已的情绪令他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对劲，心里只想着完了完了完了，我就知道王星和不会放过我！
　　“你的答案？”王星和开口就问。
　　“哈？”眼咕噜一转，虽然王星和只说了四个字，但楚修远自其间品出了巨大的信息量--他被王星和提问了，按照校园传说，那么全校师生已经走在了等待他出柜的路上。
　　#楚修远出柜，谁才是校园男神的真命天子#
　　#宋煜，你家盛世美颜出柜了！#
　　#我赌一毛钱，楚修远会成为前女友们的无语体师#
　　#楚修远这种欺骗女人感情的同性恋就该被千刀万剐#
　　种种凶残的话题又一次自楚修远脑中闪过，楚修远内心十分悲伤，我的心愿明明是世界和平。
　　教室里充满了起哄声和嘘声，楚修远身后两姑娘还发出了两记尖叫。
　　“啊啊啊啊，楚修远被出柜了！”
　　“萌萌哒！”
　　楚修远：“……”心好累。
　　一群人幸灾乐祸地围观他被王星和“出柜”，王星和拿指尖在桌面点了两下催促，揶揄的嘴角向他施加着巨大压力，一副答不出就来我办公室我们谈谈人生的模样，楚修远只能继续微笑。
　　他全忙着看男人去了，压根不知道王星和问了啥。
　　楚修远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那男人记上了一笔。
　　偷偷瞥一眼朱昭，关键时刻，朱昭眼观鼻鼻观心，不打算给他任何提示。而他身边的帅哥正看着他，嘴角划出了兴趣盎然的弧度。
　　楚修远头疼，王星和问的一定是非常刁钻的问题，攸关直男尊严，但他没有任何头绪，哪怕心中不安，脑子转了两圈，也只得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喔喔喔！”
　　“咦~~~”
　　“哈哈哈哈。”
　　四周霎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好和嘘声，还有放肆的大笑，整个教室都骚动起来，楚修远愣了，这都什么反应？我难道说错了什么？
　　而楚修远并没有察觉，他的回答刚出口那刻，两道别有深意的视线骤然黏上他脸颊，扫过他的眉骨鼻尖，停留在薄薄的上唇，隐蔽却浓烈，在楚修远抿紧双唇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教室里依旧喧闹不止，伴着各式各样的声音，王星和看着楚修远的眼神也更加意味深长：“你确定？”
　　蔫坏的眼神看得楚修远一激灵，等等！我一定是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我不确定！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王星和压根就没打算让楚修远改口：“我很高兴楚修远非常诚实地回答了我的问题，请坐。”
　　WTF？
　　你到底问了什么啊？
　　“哦。”刚走两步又回到楚修远面前，“之后也请认真听讲，少看你边上的帅哥两眼。”
　　“哈哈哈哈哈。”
　　“哟哟哟。”
　　楚修远：“……”
　　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只是想提醒他……”
　　王星和耸肩：“但你一共看了他六眼。”
　　“……”妈的，我明明只看了四眼。
　　教室更热闹了，散不去的起哄声调笑声，嘻嘻哈哈。
　　“哦哦~~”
　　“原来如此。”
　　“再多看两眼也没关系~”
　　楚修远百口莫辩，这种情况下，人人都等着看你出柜的笑话，说什么都只能越描越黑。
　　作者有话要说：　　1
　　宋煜：我感受到了你眼神中的热情
　　楚修远：你究竟把手术刀藏哪儿了？
　　宋煜边说边低头：在一个很微妙的地方，你要摸摸看吗？
　　宋煜：……摸的好


第10章 绝对异性恋
　　被王星和摆了一道，楚修远单手捂住右眼，无奈地坐下。不就是去年上课怼了两句，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屁股还没坐稳，王星和又掀起了另一波高潮，打了楚修远一个措手不及：“接下来，让我们问一问另一位盛世美颜的答案好不好？”
　　“好！！！”几百人的叫声汇集在一起，震耳欲聋。
　　楚修远募地坐不住了。
　　等等等等，另一位盛世美颜？这信息量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惊悚地转头瞪王星和，疑问词关都关不住：“什么？”你告诉我什么叫另一位盛世美颜？！
　　王星和朝楚修远眨眨眼，对着全教室问：“盛世美颜这个词我用错了吗？”
　　“没——有——！”异口同声，屋顶都要掀翻了。
　　“啊……”王星和感叹，“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两位盛世美颜坐在一起，老师觉得自己年轻了五十岁啊。”
　　教室内又是一片笑声。只有楚修远笑不出来。他默默咽下一口唾沫，仍觉难以置信，缓缓扭头，看向坐在他右侧的那一位，每一次看，心口都像是被钟锤撞击过，巨响声后还留下嗡嗡的余震。所以……我刚才看呆了的这个男人，是宋煜？
　　那个别人口中样样比我优秀，那个我以为应该长着一张女人脸，长相绝对没我威武的宋煜，居然就坐我边上，我还看……看……
　　操，造孽啊……
　　悲伤聚沙成塔，脸疼。
　　不管楚修远心中多少纠结，他身后的两个姑娘兴奋出了新高度。
　　“真的是有生之年系列！”
　　“好想看他们两个妖精打架~”
　　“哦~~嗯嗯啊啊，啊那里不行，嗯~别停。”
　　楚修远板着脸，就不该来这个破讲座。
　　身后的姑娘就是俩话唠，没完没了。
　　“喂喂，你觉得那问题，宋煜会怎么答？”
　　“要是宋煜也说不知道，那~就完美了。”“那~”字拖得特别长。
　　“嘿嘿嘿，这样他们就能跨过最大的障碍，私定终身，相亲相爱。”
　　“你还别说，你瞧见刚才楚修远看宋煜那眼神没，贼他妈深情。”
　　“我靠，你为什么要逆我CP？说好的风流受呢？”
　　楚修远终于忍不住，转头冷冷扫了俩姑娘一眼，总算让他们闭嘴，可有个疑问一直占据他心头，如今越发使他烦躁难耐，那就是，王星和妈蛋的到底问了我什么问题？！
　　教室里闹了好一会儿，王星和示意大家安静，问向楚修远身边的人：“那么宋煜，你的回答？”
　　虽然已经猜出身边人的身份，但当王星和叫出宋煜名字时，楚修远心中还是一抖，真的是宋煜……
　　王星和：“还记得我问的问题吗？”
　　宋煜浅浅一笑，却似有阳光落在他嘴角，他微侧头瞄了眼楚修远，两人目光相撞，楚修远下意识挪开了视线。看我干什么？还有，我为什么要躲？立马又瞥了回去。
　　宋煜自胸膛震出声轻笑才回说：“您让我们剖析自己是否是纯异性恋。”
　　纯异性恋？
　　楚修远眉心蹙起，异性恋还有纯不纯的说法？
　　但下一刻，他眼睛轻颤，霍然抓住朱昭手臂，心里连着咯噔了好几下，一脸惊愕悄声问朱昭：“刚才王星和问我的，不会也是一样的问题吧？！”
　　朱昭怜悯地点头，楚修远晴天霹雳。
　　正好王星和详细地解释道：“我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我知道我们之中有许多人，从来没有好好剖析过自己，也因此有许多人浑浑噩噩一生，仍旧无法认清真实的自己。我今天的目的就是告诉那一部分人，静下心来勇敢地仔细地审视自己，释放自己，你们可以活得更真实。”
　　“所以我刚才的问题也不是随便问的，它来自于Alfred Kinsey的Kinsey Reports。Kinsey将所有人分为8个等级，0到6分级以及无性恋。各等级中，0被定义为纯粹异性恋，6为纯粹同性恋，之间的1到5，或多或少都有同性恋倾向。但是根据调查，最两头的这两个等级，0和6的人口数量实际上并不多。根据上万人的大样本调查结果统计，被定义为0级的绝对异性恋的人数，只占样本总量的30%，也就是三个人之中，可能只有一人是绝对异性恋。”*
　　“因此我希望大家可以认真对待这个问题，认真地去挖掘，然后真诚地告诉我，你是不是那三分之一，能不能肯定自己是纯粹的异性恋。”
　　王星和的语气非常严肃，严肃得楚修远都懵了。他看看王星和，又看看朱昭，反复确认，不敢置信。
　　开什么玩笑，如果王星和真的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我的天……
　　睁大眼睛又瞪朱昭，“她问我知不知道自己是纯粹的异性恋？”
　　朱昭同情地拍拍楚修远肩膀，头点得飞快，用轻快的语气宣布了楚修远死刑：“是的，然后你说不知道~”
　　楚修远内心的小人哭丧着脸又还原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你是纯异性恋吗？”
　　“我不知道啊！”
　　楚修远：“……”
　　套！路！啊！公卫第一套路王居然被个七十岁的老奶奶套路了！多大仇啊！
　　还不让我改口，我要不是异性恋我屁股开花儿好吗？！
　　心好累。
　　楚修远万分揪心的同时，宋煜却一直没有作答。
　　王星和轻巧地开着玩笑：“难道是刚才我们的盛世美颜多看了你两眼，给你的答案增添了不确定性？”
　　教室内霎时响起起哄声，音量不比楚修远回答问题时小。
　　宋煜挑眉，同样轻巧玩笑地反击：“这样一位盛世美颜向任何人告白，我相信任谁都无法果断拒绝的。”
　　“所以？”
　　“所以我的答案是……”宋煜的停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他微微眯起眼，看着楚修远答道，“我也不知道。”
　　两秒后，人群才消化宋煜的回答。
　　“哦哦哦！”
　　“哇哇哇！”
　　“宋煜说不知道？”
　　“哦天哪！”
　　楚修远瞬间惊愕不定，眉心隆起两道山峰，你不知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朱昭：你又立flag了
　　楚修远：我说过我要立屁股开花儿的flag的，我说到做到
　　------
　　*《Kinsey Reports》by Alfred Kinsey，上世纪50年代进行的一场上万人大样本调查，调查结果证明了大部分人在生命中的某个时段都曾有过同性倾向。有兴趣的可以去搜一下。


第11章 瞪谁谁中招
　　楚修远瞬间惊愕不定，眉心隆起两道山峰，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干嘛看着我说？
　　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却没能被他捕捉，片刻之后被不可置信占领。
　　他刚才回答不知道是被王星和故意坑的，但宋煜他？他准确理解了问题，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不知道，哪怕是开玩笑的语气，和出柜又有多大区别？
　　朱昭更是惊呼：“你不是为了你暗恋的那个女生才转来临八的吗？干嘛回答不知道？”而且朱昭的同性雷达告诉他，宋煜平时无论上课还是活动，眼神都没在任何男人身上停顿过，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的同性倾向。
　　坐下后，宋煜侧头看着吃惊的楚修远和朱昭，笑得云淡风轻：“我的性向是我自己决定的，并不会因为一个问题而改变。”
　　宋煜是故意的？
　　“可你为什么……”楚修远依旧眉头紧锁。
　　宋煜弯起眼睛，直直望进了楚修远瞳孔：“因为我的迟到分散了你的注意力，才害你没听清王教授的提问，我有责任替你分担后果，至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
　　眼睛黏在宋煜身上一动不动，真的假的，居然是因为我……？
　　可明明他答错问题，和宋煜没有关系，是他自己不对劲。
　　没得到楚修远回应，宋煜又认真解释了一遍：“这毕竟是个敏感话题，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让你独自面对可能出现的非议。”
　　楚修远想不明白，他们明明只是陌生人，宋煜为什么愿意为了帮他，不顾自己名声？他不知道同性恋会受到多少非议吗？
　　不可思议看宋煜，但宋煜的眼神真诚柔和，印出了楚修远吃惊的脸庞，楚修远眨眨眼，半张嘴，移开视线又望回去，宋煜勾起嘴角，将楚修远的一举一动都印在眼底。
　　宋煜专注坚定的神态告诉楚修远，他没有说谎。宋煜是真的想帮他。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刹那间，楚修远脑中闪过一丝错觉，好像这双深不见底的瞳孔蕴含着巨大的吸力，能将楚修远的整颗心都吸入，紧紧包裹，而两人视线相交的这一秒，占据了宋煜全部心神的，唯有他楚修远。
　　太恐怖了，这错觉。不能再看了。
　　楚修远单手捂眼，叹出口气：“谢谢。”
　　“不用。”
　　说说不看，但出于礼貌，楚修远放下手向宋煜点头致谢时，还是看了宋煜一眼，宋煜回以微笑，笑容纯粹不含任何情愫，却仿若一汪温泉水，悄声无息流淌进楚修远心口，又柔又痒，带来一丝别样的躁动。
　　楚修远突然想起他20分钟前吐槽过的那则《校草评选》贴，小编有许多论调楚修远十分不认同，但他不得不承认，有一句话小编说对了，那就是宋煜这个人……瞪谁谁中招。
　　宋煜答完不久，校园论坛已经给宋煜和楚修远盖起了高楼，一则名为《直播！王星和同时叫起了楚修远和宋煜！》的帖子横空出世，一下子就吸引来大批校友讨论，底下评论赞骂皆有，好不热闹。而两人现在还不知道，这则帖子日后进化成为了两人的官方CP楼，见证了两人的相遇，也见证着他们的成长。
　　讲座还在继续，王星和仅用一个简单的问题调动起了整个教室的气氛，当然，关系到祖国未来花朵的声誉，有一些话也必须解释清楚：“学院里有一个关于我的传说，说我一年一度的同性研究讲座点谁谁出柜，是不是这样？”
　　“是！”学生们一致回答。
　　“好吧，关于这个传说，我有一点要申明，那就是，纯属巧合，大家别当真。我这次的提问标准是谁长得帅我问谁。”算是给楚修远和宋煜解了围。
　　“切~~”底下一片遗憾的叫声。
　　“好了，下面我给大家详细解释一下Kinsey Reports。”
　　王星和教授能非常轻松地调动学生们的情绪，虽然探讨了一些沉重的社会现象，但她讲课风趣幽默引人入胜，不美化也不贬低，将真实的同性恋人群以及他们所面临的社会现状展现在了大家面前。
　　原本内心对讲座有抵触的楚修远也被王星和讲述的内容吸引，他原以为王星和的讲座不过是举着卖腐的旗帜哗众取宠，后来才知道，她想和大家探讨的，是更深层次的社会问题，以及社会压力下的自我认知与抉择。
　　90分钟的讲座很快过去一半，直到中场休息10分钟，楚修远才自全神贯注的状态中解除，脸色略显凝重，显然还沉浸在讲座沉重的话题里。
　　“出去放松一下吧。”朱昭提议。
　　楚修远活动活动筋骨，左右无事，出去放松下心情也好，省得脑子里全是“出柜的压力”，“艾滋病”，“霸凌”，“歧视”。
　　不料朱昭半路反水，两人刚携手在洗手间比完谁更“源远流长”，手还没洗，朱昭瞥见王星和自门口掠过的身影，哎哟一声就屁颠屁颠跟了出去，一不留神人已经不见了，留楚修远一人在洗手台前瞪着消失的人影吧噔吧噔眨眼。
　　放完水就跑，感情拿我当尿友啊？
　　楚修远鄙夷了朱昭两秒，打开水龙头开始搓自己十根手指。
　　刚搓两根，进来俩男生聊得起劲，楚修远一看，他同班同学，其中一个年纪轻轻已经顶起啤酒肚的还是他室友。
　　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两人又继续聊起话题。
　　先出声的是他的同班同学赵幸康：“前阵子那什么三甲医院医疗事故害治疗者感染艾滋病的事你知道不。”
　　啤酒肚室友蒋礼超：“知道，听说是被个同性恋传染的。”
　　“妈的，那同性恋有老婆了还去外面偷腥，结果就搞出了艾滋，我告诉你，我也不是歧视同性恋，我就觉得他们恶心。”
　　“你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一群人啊。”
　　“你不觉得那个圈子很恐怖吗，十个拿出来，五个有艾滋。而且我亲眼见识过同性恋那些更恶心的做法，要让我知道谁是同性恋，不跟我说话就算了，不然我不保证不骂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瞪·谁·谁·中·招
　　顺便摔碎了楚修远手上的镜子。
　　楚修远：……
　　WTF？


第12章 情敌出现
　　赵幸康话语间对同性恋群体偏见很大：“你不觉得那个圈子很恐怖吗，十个拿出来，五个有艾滋。而且我亲眼见识过同性恋那些更恶心的做法，要让我知道谁是同性恋，不跟我说话就算了，不然我不保证不骂他。”
　　“王星和可没说过感染比例有那么高。”蒋礼超拍拍赵幸康，“兄弟，平和一点啦。”
　　“平和个屁，我邻居一姐姐，和我从小玩到大的，遇到男同骗婚，结婚两年才知道那人在外面养男人！”
　　“呃……那么夸张，那不就和那什么医疗事故里那带老婆打胎的男同一样。”
　　赵幸康义愤填膺，“就是，简直禽兽不如。我姐发现后要那畜生给她个解释，他二话不说就把我姐赶走了，妈个鸡，那分明是我姐家的房子好吗？！”
　　楚修远边听边皱眉，手上动作全停了下来，心里像被压了一层。讲座本来就很沉重，想出来转换心情，又给他听到这种事。
　　蒋礼超抖了抖他的大肚子：“那男的当初就别结婚啊，这不祸害人姑娘吗？”
　　“更恶心的还有呢。”赵幸康也哆嗦两下开始收拾自己的裤子，“我姐被赶回娘家第二天，他就把男朋友接来了，妈的你不知道啊，他们直接在阳台那落地窗那里搞，我出去晒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一眼，哎哟恶心死我了！就看见另外个男人的鸡X在他那里捅，他还叫得特别享受，他老婆昨天才被他气走，他居然做得出这种事情！”
　　“我靠……”啤酒肚，“直接离婚吧。”
　　“肯定离婚啊，但是我姐大好青春全给了他，现在变成老姑娘，还有谁要，一辈子就给他毁了。他还在那说是社会压力大，家里逼他他才结的。看不惯他他就给我们谈理解谈支持，好像他弱势群体他有理，说他两句我们就对不住大义一样。人渣！这种人最好搞个艾滋得一得，报应。”
　　蒋礼超话语间仍是安抚为主：“王星和也说了，不是各个gay都这样的，多一点宽容嘛。”
　　“我呸！王星和也说了，现在骗婚的gay那么多，全是人渣，宽容个屁。把我姐弄成那样，最好全得艾滋死了算了。”赵幸康越说越气，“而且你想象一下正常情侣，女孩子小鸟依人依偎在男人怀里，画面多美，你再想象下如果是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恶不恶心。”
　　“呃……”蒋礼超低头看看自己的大肚子，哆嗦了一下，“是有点……”
　　“然后他们四只大手相互摸前捏后的……”
　　“哎别说了，我起鸡皮疙瘩了。”
　　“你看，想想就恶心。gay里面还有那么多娘娘腔，要是那种男的对我有意思，我一定厌恶地吐出来，还不如吃一百斤鲱鱼罐头。”
　　楚修远一直没走，听到这儿，他眉心早就打了死结，两只手冲在水底下，拇指反反复复抠着另一根，总觉得心里烦得很。
　　两个人走来洗手，赵幸康瞧见楚修远还笑了：“嘿，你今天被王星和点名，但你可别出柜啊，不然你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可就和那骗婚的人渣一样了。”
　　楚修远冷着脸瞥他一眼，态度十分不友善。
　　赵幸康被楚修远恶劣的态度惹得有点不快，蒋礼超赶紧在赵幸康耳边耳语了一句，把赵幸康拉走：“这玩笑怎么能乱开，修远看着就不像好不好。”
　　赵幸康嘁一声走出洗手间，等看不到人影，楚修远猛地捧起一掌水泼了一脸，心头那点躁火却一点没被扑下去。
　　刚才蒋礼超在赵幸康耳边耳语的那句话楚修远实际上听得很清楚，蒋礼超说：“你忘了朱昭吗？”
　　呵……
　　抬头看着镜子里不耐烦又阴沉的脸，楚修远骂了声操。他那发小什么都好，怎么就选了这么条路。明面上不友善的目光已经不少，还有些人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更别说背地里，骂得更难听的比比皆是。怎么就那么想不通呢。
　　又拘了把水，楚修远深呼吸好几下，他得去买瓶水降降火。
　　刚踏出门，没想到正有人在男厕门口候着他。
　　“楚修远！”一声嘹亮的吆喝。
　　楚修远嘴巴一抽，得，搞事儿的来了。
　　来人是他和朱昭的高中同学，沈倩倩，整一女神经，事儿特多，楚修远拔腿就要溜，被沈倩倩还有另一位女生一左一右堵在了墙边，开口就神秘兮兮对楚修远说：“喂，帮我去要宋煜的手机号呗。”
　　“……”楚修远挑眉，“你确定？”
　　“我确定！”沈倩倩点头，拉过身边另一位女生，“帮她要的。”
　　楚修远定睛一看，长卷发，大眼睛，樱桃小嘴，居然是校花评选第一的何韵儒。
　　何韵儒半垂头，显得有些羞涩，微微侧身对着走廊上的宋煜，想看不敢看的模样，楚修远立马就明了了，原来是校花暗恋宋煜。
　　但他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堵，第一校花想要第一校草的手机号，关他楚修远什么事儿。
　　放出招牌微笑：“我不。”
　　沈倩倩吃惊，看见何韵儒尴尬地绷紧肩膀，作势就要打他，楚修远又说：“你把那么好的姑娘带到我面前，却要我给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牵线，你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吗。”
　　话语间一直微眯眼注视何韵儒，看她微红的脸颊，后颈的弧线，还有挺翘俏皮的鼻尖，眼神柔和又不轻佻，看得何韵儒脸颊又低了两分。楚修远内心冷笑，还想再说两句话释放楚式荷尔蒙，却被一拳砸断了。
　　“装你妹装。”沈倩倩瞪楚修远两眼，“我还不知道你喜欢骚浪贱吗？韵儒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别打她主意。”
　　得，楚修远扭头耸肩。
　　沈倩倩：“要不是我和韵儒亲自出马都没要到手机号，也不会来找你帮忙。”
　　那也得我帮得上啊。
　　“我和宋煜不熟。”
　　“你们讲座坐一起，想熟还不简单。”沈倩倩，“男生熟起来快。”
　　“你以为涮羊肉啊，熟得快。”楚修远抬头望一眼走廊另一边靠窗站着的宋煜，一瞬间便和宋煜的目光相对，宋煜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你瞅啥
　　楚修远：瞅你咋滴啦
　　宋煜：你把我瞅硬了
　　楚修远：……


第13章 喝口水你也要搞事情啊？
　　“你以为涮羊肉啊，熟得快。”楚修远抬头望一眼走廊另一边靠窗站着的宋煜，一瞬间便和宋煜的目光相对，宋煜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楚修远礼都没回就转移了视线，动作快得欲盖弥彰，轻咳一声：“我帮你要电话，你帮我洗袜子吗？”
　　“滚！”沈倩倩推了楚修远一下。
　　楚修远扯出个笑顺势退出包围圈：“好的，我滚了，再见。”
　　何韵儒吃惊地看楚修远，显然没料到楚修远和传闻中那么不一样。
　　沈倩倩大急：“你回来！”拽住楚修远手臂，“事要成了不会少你好处的，我帮你搞定你社团活动的学分。”
　　“我差6分。”
　　沈倩倩有张可爱的娃娃脸，快被她自己挤成包子了：“你怎么差那么多啊？”
　　“懒得参加。”
　　毕业要求修满12分的社团活动分，他们学校社团每年评级，分ABC三档，参加一学年社团活动能分别获得3、2、1分，A级社团统共就三个，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但就算参加的全是B级社团，勤奋的学生大二也能把12分全修满，哪像楚修远，大三了还剩一半分。
　　楚修远：“你能搞定吗？”
　　6分就是三个B级社团，算上自己手上这个，再托点关系……
　　沈倩倩犹豫了会儿：“行……吧。我给你去三个关系好的B级社团里挂名，你可以少参加几次活动，但真的忙起来的时候你不能袖手旁观。而且你和宋煜熟了以后，不能忘了多给韵儒牵桥搭线，我可监督着。然后你记得欠我个人情。”
　　“成交。”一个电话加个人情换6学分，值。
　　不过刚答应下来，楚修远觉得有些蹊跷，女追男隔层纱，两个长相80分以上的女生亲自出马怎么可能要不到电话？
　　“他的手机号只有老师和少数人知道，朱昭是他同班同学，你问朱昭有他手机号没。”沈倩倩回答了他的疑问。
　　“朱昭都没？”不可能吧。
　　“真没，不信你自己去问嘛。”
　　“是宋煜不愿意给？”
　　“是呀。”沈倩倩和何韵儒都很无奈，所有大着胆子问宋煜要手机号的女生，无论长得多漂亮都入不了宋煜的眼，一概不给，奇了怪了，难道是怕心上人误会？可男生也是，问了宋煜这一届临八一片男生，全没有。
　　“微信呢？企鹅呢？”
　　“朱昭说宋煜只加了班级群，私底下加过谁他也不清楚。”沈倩倩补充，“反正没加我们。”
　　楚修远头疼了，人人都说宋煜人好，他就理所当然以为加个手机能是什么难事，没想到这活儿原来不轻松。
　　别说美女了，连同班男同学都不加，怎么整。
　　“行了，我先试试吧。”
　　“好嘞！”沈倩倩高兴地拍了何韵儒一下，好像楚修远答应了就一定能办到，“等你好消息。”
　　何韵儒又偷偷瞄了眼远处的宋煜，才再三和楚修远点头道谢，脸还是红的，她的眼神很隐晦可楚修远看得一清二楚，瞧瞧这娇羞的模样。
　　心里有点闷。
　　楚修远暗啧嘴：“我尽力。”好歹6学分。
　　两女生走没影儿了，楚修远才朝宋煜的方向望了一眼，宋煜站在洗手间斜对面，走廊靠窗的地方，离自动售货机不远，正一手拿着矿泉水瓶一边和人聊天，楚修远舔舔干得起皮的嘴唇，才想起自己原先是要去买水的。
　　他自昨天晚上8点以后就没补过水，刚才和朱昭比洒水，颜色十分浓郁，照西医的讲法，就是处于相对脱水状态，再加上中午还洒出了千千万小生命，加剧肾气消耗，楚修远现在完完全全处于口干舌燥状态，什么饮料都不想喝，只想喝水。
　　又舔了一圈嘴唇，楚修远快步走去售货机，掏出十块钱就往机器里塞，哪里想到，别说矿泉水了，连根毛都没吐出来，矿泉水、盐汽水、红茶绿茶咖啡，甜的咸的淡的冷的热的，统统没有。
　　楚修远瞪着眼扇了自贩机一耳光，机器呱唧呱唧把他刚塞进去的十块钱吐了出来。
　　楚修远：“……”
　　一头抵在机器上生无可恋，口好渴……刚才虽然买了几十瓶饮料，可明明还剩几瓶水的。
　　心里惦记着那一口水，突然耳边就传来嚣张的喝水声，“呲溜呲溜”，那是故意用嘴皮子一点点用力吸才能发出的声音。
　　靠，什么意思？刺激他没水喝？
　　转头瞪声源，只看到宋煜已独自一人，正叼着瓶口一点点把水往嘴里吸，“嘶啦嘶啦”，喝得特别享受。喝一口，吸溜一声，挪开瓶口一秒，品一品，慢慢将水咽下去，再喝一口，吸溜一声，挪开品一品，反反复复五六次，表情宛如坐拥整个绿洲，看得楚修远特别想咬牙。
　　不就喝瓶水，犯得着喝成1982拉菲吗？显摆你有生命之源？
　　察觉到楚修远“热烈”的视线，宋煜转头，扫过他干燥的嘴唇，举举手中矿泉水瓶，挑眉：“你也想喝？”
　　白痴都看得出我很渴好吗。
　　看着只剩三分之一不到的水在瓶里晃荡，楚修远不着痕迹咽下口唾沫，心里的小人早已挥舞起手臂：说，快说你想喝！
　　想喝，但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楚修远故作潇洒，抱胸侧靠在自贩机前，脸上不动声色，看着宋煜。
　　宋煜又挑眉：“我刚才买走了最后一瓶，你确定你不要？”作势又要吸溜。三分之一瓶，也就是一大口的事儿，再喝就真没了。
　　楚修远赶忙张口，语气却是调侃的：“我要喝了就是间接接吻，你确定你不介意？”
　　宋煜了然“哦”一声，以为是楚修远嫌弃脏，掏出块手帕在瓶口来来回回抹了两圈，将擦得干干净净的瓶口递给楚修远：“不介意我喝过的话。”
　　楚修远盯着瓶口看了好一会儿，想起宋煜叼着瓶口，舌尖时不时舔过的模样，突然又瞥开了视线，心中如羽毛挠过的躁动，手却一把捞过水瓶子：“都是男人介意什么。”张口就往嘴里灌水，咕噜咕噜。
　　宋煜半眯眼，微笑着扫过楚修远上下滚动的喉结，靠近了些，压低的嗓音无比磁性：“所以我们算是间接接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你想喝水？
　　楚修远：想
　　宋煜：没水了，口水行不行？
　　楚修远：神经病啊！


第14章 你腰不错
　　楚修远咳咳两声差点呛到，咽下嘴巴里的水，拧眉斜眼盯了宋煜两眼，这是打算和我“礼尚往来”？
　　调戏人谁不会：“不，你得再喝一口，我们才算。”
　　宋煜大概也玩上瘾了，勾唇，玩味的回：“哦，那你留一口给我。”
　　楚修远瞟宋煜，那位的神情十分调侃，显然存着耍耍玩儿的心思。
　　嘿，我偏一滴都不留给你。
　　抬头把那咕噜三下才能咽干净的水一股脑全往嘴里倒，两颊都鼓了起来，这才眨眨眼，无辜地嗯嗯。
　　“嗯？嗯恩恩嗯恩？”抑扬顿挫，嗯的是“你刚说什么？”的音调。满脸的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奥斯卡影帝。
　　谁知下一秒，两颊就被宋煜捏爆了，他都没见宋煜怎么出的手！
　　“噗……”嘴里一半矿泉水全飙了出来。
　　“咳咳咳。”这回是真呛着了。
　　楚修远弯腰，反射性要捂嘴，手突然被强硬地挡开，一块飘着淡淡柠檬清香的手帕不轻不重按在他嘴周。楚修远抬手去搭宋煜手背，想接过手帕，手帕的主人却没有松手的打算，就这么带着楚修远的手，将漏出的水一点一点擦拭干净，随后才将手帕放置在楚修远手心。
　　楚修远咳得脸都红了，一双深窝眼里全是水雾：“有你，咳，有你这么玩儿的吗？”
　　宋煜边给楚修远拍背脊顺气边回：“我不是让你留我一口？”
　　无辜地喊：“我没听见啊！”还在演。
　　宋煜知道楚修远演得起劲也不揭穿，近距离瞧楚修远泛着水光迷离涣散的眼睛，一点点小变化，就让那张长相十分有侵略性的脸孔柔和了两分：“你刚才鼓着腮帮子的样子有点像小仓鼠。”
　　“哈？”楚修远有点懵。
　　宋煜特别诚实：“鼓得和包子一样，还挺可爱的，强迫症一犯手就痒，忍不住想戳。”
　　我……
　　楚修远一口老血，可爱这种词你留给你老婆好吗？！
　　吐槽完心里还是有点堵：“放学你别走……”
　　“好了，走廊上的同学们，我们下半场讲座就要开始，给你们一分钟时间，请大家回到教室坐好。”还想说什么突然被王星和的召集令打断，楚修远猛力把水瓶往宋煜怀里塞，边塞边捏，一个塑料水瓶被他捏得咔啦咔啦响，还拿呛红的眼角瞪了宋煜一眼，可那双氤氲水雾的眼睛完全没有威慑力，瞪在宋煜心里，能和被抢了食物的小仓鼠无缝贴合。
　　宋煜晃着手中的塑料瓶笑了，明明很可爱，为什么那么多人说他凶？
　　说说一滴都不留给宋煜，但实际上瓶里还剩半口，宋煜看着那半口水，顿了一秒，嘴里念念有词，盯着楚修远的背影，想到那古早言情剧里的间接接吻桥段，笑出声，一饮而尽，才跟进教室。
　　楚修远坐下的时候手还攒着宋煜的手帕，使劲捏了两下，捏皱了，看见宋煜就想扔还给他，可脑子一转又收进了自己的裤袋。
　　听见右边传来“嘎吱”一声，宋煜还没坐稳，楚修远就已经转头就朝他摊手：“手机给我下。”
　　“干什么？”
　　“为了防止你放学后逃跑。”
　　“那我可不敢给你了。”宋煜笑说，右手却自裤袋里掏出了手机。
　　“得了吧。”你手机都拿出来了。
　　楚修远迅速侧过身，伸手去抓他右手，宋煜反应比他更快，立马将手机挪远，楚修远不满地喂出声，只得半抬屁股，整个人几乎都要扑到宋煜身上，宋煜趁机近距离慢慢打量楚修远侧脸，饱满的额头凌厉的鼻梁，上翘的嘴唇却显得十分柔和，组合得恰到好处。校园论坛说得没错，楚修远很帅，赏心悦目。
　　同宋煜的悠闲相反，楚修远动用了腰部、臀部和腿部大部分力量，才不至于和宋煜“肌肤相亲”，但他们离得太近，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十厘米，鼻尖吸入的全是和手帕上一样的柠檬清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妈的，捞个手机怎么那么费劲，心跳都快了。
　　楚修远咬牙，为不碰到宋煜，腰腿肌肉已经拉伸到极致，任何外力都能打破平衡，他努力将手臂伸得更长，然而依旧够不着手机……
　　突然，后腰传来一阵疯狂的挠痒，痒得他绷紧的腰肌顿时泄了气，整个人直接扑进了宋煜怀里，被宋煜抱个满怀，结实的手臂和胸膛，身上的清香将楚修远紧紧笼罩。
　　砰砰砰，心跳得更快了。
　　楚修远猛转头瞪宋煜，丫居然挠我痒痒！
　　宋煜一脸无辜：“你腰力怎么那么不好？”眼神里满满的猜测，不会是肾不好吧。
　　楚修远不满：“嫉妒我公狗腰直说。”
　　宋煜挑眉：“这种一碰就软的腰？”
　　楚修远死命瞪宋煜，瞪瞪瞪，宋煜轻咳一声：“开玩笑的。你腰很不错，你将来的爱人一定会很性福。”边说边主动将手机递给了楚修远。
　　这还差不多。
　　楚修远接过手机，将自己的手机号添加进联系人，又用宋煜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边打边说：“手帕洗完了联系你。”假装他要手机号是有正经事儿。
　　宋煜要是想拒绝，完全能托朱昭转交手帕，但宋煜不提，楚修远自然也不会蹦出一个字。
　　还手机的时候楚修远还在想，那手机号也没传说中那么难要啊，so easy。想了一肚子的理由和借口，全没用上。
　　“顺便微信也加下。”楚修远得寸进尺。
　　宋煜眯眼，顿了两秒，仍是没有拒绝：“我扫你。”
　　这一幕发生得很快，不到半分钟，但怎么逃得过时刻专注他们的沈倩倩、何韵儒校花二人组的目光。
　　沈倩倩：“哦哟哟哟，已经扑在一起啦，我就说男生熟得快。”
　　何韵儒也高兴：“是呀，可不就和涮羊肉一样。”
　　看见楚修远握住宋煜手机：“这是已经要到手机号了？”
　　“好像是！”何韵儒雀跃得呼吸急促，她是真没想到旁敲侧击整整一周都以失败告终，在楚修远这儿居然五分钟就搞定了。
　　沈倩倩捅捅何韵儒：“慢点我让他把手机号发给我，之后你可要自己多努力啦。”
　　何韵儒红着脸点头：“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可爱这种词你留给你老婆好吗？
　　宋煜：好的，老婆。
　　宋煜：最喜欢狂立flag的修远了。
　　---------
　　宋煜：你腰很不错，你将来的爱人一定会很性福
　　楚修远：还用说？
　　宋煜：来，自己动
　　楚修远：……
　　生病了，评论等我好了统一回QAQ


第15章 说好的保持距离呢？
　　王星和：“好，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们开始下半场的交流活动。”
　　不得不说王星和的讲座质量非常高，上半场开场时莫名的烦躁已经消失，楚修远全神贯注投入到讲座中。
　　听完整场内容，楚修远才知道，关于王星和讲座的一些校园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她站在同性恋人群角度提出的忠恳意见以及所作出的努力，对于消除大众偏见起到了无可争辩的推动作用，他尝试与同性恋人群交流如何正确对待自己，认识自己，如何调整心态，为在座所有学生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也的确能够帮助同性恋人群更好的面对出柜，面对父母和社会。
　　“如果你足够强大，就不需为此恐惧。”这是讲座最后，王星和给楚修远留下的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
　　楚修远并不明白为什么唯独这一句他记得格外清晰，但他必须承认，这句话无论放在何处，无论针对哪个群体，主流的，小众的，都会让他有所感触。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鸡汤的力量？
　　“感谢大家一个半小时的陪伴，今天的讲座到此结束，希望通过刚才的交流，能给大家以启迪，谢谢大家！”王星和鞠躬，换来延绵不绝的热烈掌声。
　　“同学们再见。”
　　“谢谢王老师。”
　　“王老师再见。”
　　道别声中，楚修远起身准备同朱昭一起离开，但是他小瞧了王奶奶对他的执念。
　　“修远你留一下。”
　　楚修远：“……”奶奶，多大仇。咱上半场不已经扯平了吗？
　　老师嘛，私下里想和你谈谈人生的时候，他可以滔滔不绝，延绵万里，去年楚修远被王星和逮到过，回忆实在痛苦，这下又被叫住，楚修远心里有点点发憷。想溜溜不了，结果宋煜还刺激他，哈哈笑，大长腿迈得十分嚣张，楚修远不爽，条件反射拉住了他：“说了放学后别走的。”也不知为什么要拉宋煜，总之就是不愿轻易让他离开。
　　宋煜一脸惋惜，实则幸灾乐祸：“不是我想走，是王教授不让我留。”
　　王星和：“宋煜也留一下。”
　　宋煜：“……”话真的不能乱说。
　　哈哈，“留下吧。”
　　有人陪他一起倒霉，楚修远还是很乐意的。
　　不过宋煜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他原以为宋煜会不情愿，可坐回那嘎吱嘎吱的木椅子，宋煜侧头就直直望进楚修远眸底，深邃幽深如深潭，专注得连暴风都无法撼动，声音却像拂过花瓣的清风，柔和又温煦：“好，我留下。”仿佛他留下并不是因为王星和的命令，而是楚修远那句玩笑话。
　　“留下吧。”
　　“好，我留下。”
　　楚修远感觉被吸入了宋煜那双黑眸，差点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珠，颤抖着睫毛边眨眼边奋力将视线定格向别处，心都不知该怎么跳，靠，什么意思？
　　楚修远尴尬的表情逗笑了宋煜：“你躲什么？”一副我只是正经说话的表情。
　　对，我躲什么？搞得我很心虚一样。
　　赶紧挪回视线，挺直腰板给自己找场子：“敏感时期我们应该保持适当距离，以防他人误会。”
　　宋煜想想也有道理，斜过身体，从靠近楚修远的座位左侧移至另一侧，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可宋煜正常无比的举动却为楚修远罩上一层纱，闷闷的，说不上什么情绪，只觉得那一瞬间，吸进去的空气也带上了烦闷。无缘无故，莫可名状。
　　楚修远知道他今天很不对劲。
　　抱着无法述说的情绪，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为什么论坛里那么多人骂你？”宋煜问。
　　“嫉妒我长得帅？”实际上看楚修远不爽的大部分性别为男。
　　宋煜一点不害臊：“我比你帅为什么没人骂我？”
　　楚修远嘿嘿，笑得有点坏：“你那是美，不是帅。男生们看我俩的眼光不一样。”拿我当情敌，拿你当攻略对象。
　　宋煜不用多想就想清楚了楚修远背后的意思，可知道了也不生气，倒是挺高兴弄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说楚修远不好相处，这疑问刚才一直困扰着他，明明是个很小的疑惑，却总觉得别扭烦躁，所以恍悟的那刻他整个人都舒畅了。
　　为什么那么多人骂楚修远，因为他这张嘴是真的挺贱的，又毒又贱，一不小心就容易得罪人，可偏偏宋煜一点不讨厌，他觉得和楚修远一来一去很有意思。
　　宋煜：“客气了，你比我美得多。”
　　帅和美的含义相差很大，很少有男性喜欢用美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不不不，你美。”楚修远忙反驳。
　　“你更美。”
　　“客气什么，你美。”
　　“不，你美。”
　　“你美。”
　　“你美。”
　　你妹啊，幼不幼稚。
　　怼了两遍，两个人绷不住都笑了。
　　楚修远：“你几岁啊。”
　　宋煜：“和你一样大。”
　　楚修远边笑边摇头，他五官立体，严肃的时候看上去过于凌厉，可恣意笑起来的模样，却如春风化暖，融冰化雪露春意，万物复苏待花开般的惊艳。那一瞬间的反差，给宋煜带去的不仅仅是镌刻着惊艳二字的深刻印象，更是在他无法控制的思想上划上了一道入木三分的印记。
　　宛若是，此时此刻，眼前此人，就是惊艳了黑暗的阳光和救赎。
　　突然，这张笑脸在眼前急剧放大，看在宋煜眼中如火星撞地球般震撼，再反应过来，一具散发着热量的柔韧躯体已然靠近，明明没有肌肤相触，热辐射却熏烫了宋煜半边身体，那刚刚还说要保持距离的家伙，此时正将一股股鼻息喷洒在他颈间。
　　潮热的，浓烈的，仔细闻，还能闻出发间清淡的草药香，混合着宋煜自己的味道，缱倦交融。楚修远的鼻息热烈却不黏腻，宋煜从肩窝到耳垂全都潮了，炽热的血液滚滚流动。
　　宋煜上下滚动着喉结：“说好的保持距离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你美
　　楚修远：你美
　　宋煜：你美
　　楚修远：你美
　　朱昭：别争了，你们俩都很美，我们能去吃炸猪排了吗？
　　宋煜&楚修远：……


第16章 我喜欢的人有点凶
　　宋煜上下滚动着喉结：“说好的保持距离呢？”
　　“人都走光了。”没人看见无所谓，楚修远起身比了比两者之间那几十公分的距离，“而且不是保持得很好吗？”
　　宋煜挑眉，报复我呢？报复他刚才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我留下”。
　　楚修远也挑，就报复你，怎么着。
　　两人一起笑了。
　　楚修远：“没，就想确认一下你身上那味道是不是洗发水的，我也去搞一瓶。”管他理由牵不牵强，好用就好。
　　“是香水。”
　　“啊？”香水？
　　“嗯，马鞭草味的。”
　　一脸嫌弃，要不要这么骚包，男人听个讲座还喷香水？
　　宋煜：“别人送的，快过期了，不想浪费。”
　　楚修远：“……”
　　宋煜：“有什么问题吗？”
　　勤俭节约是中华民传统美德，我竟无言以对。
　　“没，挺好闻的……”
　　“喜欢？”
　　“不错。”
　　“但我怎么听说你因为一瓶香水和李兰分手了？”宋煜又调侃，“还以为你不喜欢。”
　　“那也得看味道啊。”提到李兰楚修远就皱眉，“她那味道太冲，又甜又腻，跟倒翻了劣质香精一样。”
　　“嗯？”宋煜发出个疑问词，“我记得李兰以前不喷香水。”
　　“你们又不是一个专业的，你咋知道。”
　　“她以前问我要过手机号，我没给。”
　　我靠……楚修远顿时不开森了，合着我吃的真的都是剩下的啊？
　　“为什么不给？”
　　宋煜摸摸下巴：“怕有人会吃醋。”
　　楚修远蹙眉，心突然乱蹬了两下：“你有女朋友了？”话语里有细微的急切。
　　和楚修远的急切相反，宋煜犹豫了三秒才回：“还没，怕我未来老婆吃醋。”
　　楚修远不自知地松出口气，取笑：“都没追到手有什么好怕的。”
　　宋煜很认真地看了楚修远一眼：“她挺凶的，还是算了。”
　　她凶你瞄我干什么？
　　“得了。”说到撩妹楚修远可是一套一套的，“撩妹的最高境界就在于能把各式各样的妹子调教成你喜欢的模样。她要是真喜欢上你，母夜叉也能变成小白兔。”
　　宋煜半信半疑：“怎么调教？”
　　楚修远开口就要和宋煜分享的经验，突然发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不对啊，作为临院一代撩神，你能为了一个女人从试验班转到临八，这么久过去，却没把人追到手？”
　　宋煜尴尬：“我没去追。”
　　“你都转到临八了，为什么不去追？”搞笑吗。
　　“很多因素和障碍……”宋煜拧眉，自嘲地笑了一声。
　　楚修远不明白：“你傻啊，谁追个女人没遇到过障碍的，喜欢就去追，管他什么因素。追到了，有什么事是不能两个人一起克服的？”
　　“你觉得我应该去追？”
　　“当然。”话脱口的瞬间，楚修远心跳骤顿，宛如刺痛，他压紧了牙根咽下口气，像是要强调什么一样，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当然。怎么能知难而退，说不定你认为的那些障碍其实并不存在，不试永远追不到。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却不去争取，我会后悔一辈子。”
　　宋煜表情逐渐严肃，眯起眼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定：“对，我该试试。”
　　说完又笑出声，笑得很轻松：“谢谢你的建议。”
　　“不客气。”楚修远也笑，但他自己不知道，这个笑他扯得有多僵硬，胸口更闷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王星和终于解答完个别同学的疑问，坐到了楚修远身边，原先朱昭坐着的地方。
　　“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们下来吗？”
　　楚修远摇头。
　　“知道。”
　　嗯？转头去看宋煜，王星和正说：“为了活跃气氛把你们叫起来回答问题，本身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关于网上流传的那些传闻，你们也别介意。”
　　楚修远随便说了声“没关系”算答复，问都问了，介意也没用，而且讲座时也解释过。
　　“宋煜，之前你问我的问题，我让你来听讲座，现在讲座结束了，能够解答你的疑惑吗？”
　　嗯？楚修远心里的小九九不拨自转，双眼直接粘上宋煜脸颊。宋煜问了王星和问题，王星和却让宋煜来听讲座，同性恋讲座，难道宋煜……有性向方面的困扰？
　　小九九还没转完就被王星和打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楚修远耸肩，可他觉得有点遗憾是怎么回事？
　　宋煜想了想：“其实讲座刚结束的时候并没有，不过刚才稍微想通了点。”
　　楚修远又轻轻“嗯？”了声，在听到宋煜回答那刻，有个想法一闪而过，他却没能捕捉。结束的时候并没有，刚才才想通，但他刚才一直在和我聊天……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还是……仅仅只是敷衍随口说的？
　　是我想多了？楚修远眯眼，算了，反正和我无关。
　　“那就好，有问题欢迎随时来找我。”老奶奶其实还是很慈祥的，“其实老师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帮忙。”
　　“什么事？”宋煜疑惑。
　　王星和中途扫了眼楚修远：“关于楚修远，我们商量了一下希望他能转专业，关于考试方面，我想你可以给他一点帮助。”
　　“啊？”
　　“转专业？”
　　楚修远和宋煜同时愣了。
　　王星和双手交握放置在课桌上，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修远，我今天叫你，并不是因为你去年问了一些我回答不上的问题，或是反驳了我的观点，而是我觉得你活得太累了。你可能不知道，你的辅导员，还有公卫给你上过课的老师们，谈及到你时，都感觉到你身上有股戾气。”
　　楚修远皱着眉头微微摇头，戾气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有？
　　当局者迷，楚修远无法理解，但一旁的宋煜却似乎捕捉到了更深层次的含义，忙说：“我很乐意提供一些帮助，只要他需要。”
　　王星和很欣慰：“谢谢。”
　　楚修远一脸茫然看看王星和又看看宋煜，怎么就突然提到转专业了？这事情他从未在老师面前提起过，而且，你们问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想法吗？
　　宋煜同样看着严肃的王星和，还有闹不明状况的楚修远，在王星和抬下巴示意他回避时，不太情愿地叹了口气：“王老师，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宋煜走出门的那几秒，楚修远一直盯着宋煜后背，眼睛却没有焦距，他有点乱。
　　怎么会有老师主动提出让学生转专业。他和宋煜才认识不到一天，宋煜是真的愿意帮忙？可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第17章 来，我们谈谈胸毛
　　教室只剩两人时，王星和才继续：“我们提到戾气，是因为我们发现你不喜欢公卫，不喜欢现在的专业，所以你不平和，这点可以从你上课时的表现看出来。你比所有人都具有攻击性，你在课堂上问了我们许多刁钻的问题，但你的初衷并不是满足你的好奇心或是你的求知欲，而是你下意识在发泄。因为你的这些举动，只针对我们公卫的老师。”
　　楚修远这时才把目光自教室门口移开，望回王星和，摇头，他不认同。
　　“你是真的不认同吗？”
　　楚修远不动了。这两年来，他一直无法压抑自己的不甘，而怨恨、后悔、无奈总是不断激发出他的焦躁，他的确需要发泄，他常常幻想如果医学校区没有公卫学院，他就不用坐在教室里听那些枯燥的专业课。王星和说的没错，他对公卫有抵触，他承认自己很幼稚，转不了专业，只能懦夫般把气撒在公卫上。这就是王星和所谓的戾气吗？
　　“老师看过很多人，也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你身上的戾气，来自于你心里那个结。”王星和语重心长，“前两天朱昭来和我们沟通时，我们才知道你高考志愿被篡改的事情，老师们都替你惋惜，既然你更喜欢临床，不管你有没有苦衷，我们都希望你可以克服困难走自己真正想走的那条路。”
　　原来是朱昭……楚修远脸阴沉沉的，又突然笑了：“我要是能转，大一那年我就转了。”笑得十分勉强。
　　“现在也来得及。有需要老师帮助的地方，可以和老师提。”
　　“谢谢老师们关心，我现在没有转专业的打算，以后也不会有。”回答得很快，快得如经历过问答训练后的条件反射，根本没有经过谨慎思考。
　　楚修远不需要思考，因为曾经付诸行动却收获惨败，也曾经思考了很多遍，内心演练了很多遍，结局永远只有那一个，头破血流。
　　王星和叹了口气：“你的任何决定，老师都支持，但是我仍希望你能再多想想。”
　　楚修远轻轻应了一声：“谢谢。”
　　“走吧，不耽误你上课。”
　　“王老师再见。”
　　还是个孩子啊，王星和望着楚修远离开的背影心说。她想到楚修远和自己找茬时显得咄人的脸庞，对比刚才那抹苦涩的笑。楚修远在用自己的方式发泄、抗拒，胆小又不成熟，幼稚却让人心疼，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楚修远藏着心事，刚出教室被门外的人吓了一跳，差点撞上。
　　“走吧。”那声音总是如此磁性。
　　楚修远心里的杂乱全被打断了，睁大眼吃惊：“你没走？”
　　那人笑笑：“不是你让我放学别走吗？”
　　楚修远看着宋煜认真反问的模样，嘴角不知不觉勾出个柔和的弧度：“够意思。”
　　“喂！不公平！我在外面等你那么久，为什么你不对我说够意思！”又高又软，一听就是朱昭的声音，“你居然无视我。”噘嘴，委屈得很。
　　楚修远夸张地左张右望：“谁？谁在说话？”
　　朱昭两手齐用把楚修远的脸往下掰，咬牙：“我、在、说、话。”
　　楚修远浮夸地张嘴：“唉！你啊！刚在我这高度没看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丫能别总调侃我身高吗？！”朱宝宝抗议。
　　楚修远勾过朱昭肩膀：“哈哈，好兄弟，一起走吧。”
　　宋煜瞥了眼楚修远搭在朱昭肩膀上的手，又看一眼，皱眉绕去楚修远另一边：“我和朱昭下午有课，你呢？”
　　“我回寝室。”
　　“那正好顺路。”
　　楚修远被夹在中间，朱昭刚走两步就开始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看得出这堂讲座让他心情十分好。
　　宋煜偶尔插嘴和朱昭聊一聊，视线却一直放在楚修远身上：“朱昭，听说楚修远怼过王星和是什么情况？”
　　朱昭哈哈笑：“就是有次上课，我正好旁听，他和王星和两人太逗了。”
　　“怎么说？”
　　说到楚修远的糗事，朱昭就特别兴奋，楚修远连啧两声都没能阻止他，分分钟就把好友卖了个干净：“那次王星和在讲医学社会学，扯得有点开，扯到……”
　　楚修远又咳了一声，勾着朱昭就加快速度：“没啥好说的。”
　　朱昭不乐意了，使劲拖后腿：“扯到了用进废退、进化论还有雾霾和鼻毛的关系。”
　　“哈哈哈，很有王星和的风格。”宋煜很感兴趣。
　　楚修远瞪了眼朱昭，你给我闭嘴成吗？破坏他形象。
　　朱昭当没看见：“结果修远嫌弃她扯得太远，就和她杠上了，两人后来一路从鼻毛辩到了腿毛。”
　　宋煜噗一声没忍住：“腿毛？”
　　“对啊，最后修远说你上的是医学社会学，为什么要在课上提腿毛，你让同样没用的胸毛情何以堪。”
　　“哈哈哈。”宋煜大笑，简直无理取闹，“后来呢？”
　　宋煜的笑脸印在楚修远眼底，阳光英俊，令人心生亲近，楚修远发现宋煜没有对他和老师作对的行为表示不满，又见阻止不了朱昭，只得暗自翻个白眼，随他们去聊。
　　“后来王星和顿了好久，回他说，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主意，下课来我办公室我们好好聊一聊胸毛的问题。”朱昭也边说边笑，“结果修远放王星和鸽子，一下课就溜了，气得王星和之后每次看见他都想和他聊胸毛。”
　　宋煜又是一阵笑，侧头去看楚修远，目光粼粼，亮得他自己都没察觉。
　　楚修远很俊，干净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眼窝，英挺的鼻梁和鼻尖，薄唇乍看有些冷硬，但上翘的弧度异常可爱，性感得恰到好处。怎么都看不腻。
　　大约是察觉到宋煜的视线，楚修远转头，目光就和宋煜对上，不到半秒，相交的视线又被错开，宋煜只来得及看见楚修远微微垂下的眼睛，睫毛随着眨动扇出动人的弧度，看在宋煜眼里，竟然扇出了害羞的气氛。
　　宋煜轻笑一声，从胸膛震动出的声响磁性醇厚，他感受到了自己亢奋的情绪，今天最令他高兴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认识了楚修远。
　　作者有话要说：　　王星和：修远，来，我们聊聊胸毛吧
　　宋煜：王老师您请自重
　　王星和：……


第18章 你和他是不是有那种关系
　　三人分道扬镳，楚修远刚到寝室还没进门，门缝儿里就传出两个室友刚游戏的吼叫。
　　“3333333！”
　　“我们的水晶要破了！”
　　楚修远进屋的时候两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谁回来了？”背对门口的室友之一张俊鸣问。
　　另一个高高瘦瘦的抽空探头望了眼：“楚骚。”
　　“啧！”楚修远狠狠啧嘴，冲过去就朝高瘦的键盘上一顿乱按。
　　高瘦看着自己的角色原地瞎蹦，赶紧护住键盘认怂：“哥！哥！远哥我错了！”
　　“下次还敢叫我楚骚吗。”
　　“不敢了不敢了。”
　　楚修远这才收手：“乖。”
　　高瘦的叫许和辉，外号竹签：“一起打两把？我们今天冲黄金段位。”
　　楚修远脱了鞋就往床上爬，屁股沾上床单人就不动了：“不打，懒得开电脑。”
　　“我靠，开个电脑能费你什么功夫，瞧瞧你懒成啥样了。”竹签抱怨。
　　“竹签别开小差，我们的塔也危险了！”
　　两分钟后，一阵粗口，两人哀嚎，输掉了对局，竹签大叫：“都怪楚骚捣乱，不然我们就赢了！”
　　楚修远撩起床上的纸巾盒就往许和辉头上扔：“谁他妈骚了，别老给我乱起绰号。”
　　“那叫你楚美？和宋美做彼此的盛世美颜恩恩爱爱？”
　　和宋煜做彼此的……几个字让楚修远心口一滞，转而有些发愣，什么反应？自己这是什么反应？
　　一时竟忘了反驳。
　　楚修远语塞了，这让竹签跟发现西边升起个太阳一样：“哎哟你这是默认了？你默认了？说，你和宋煜是不是那种关系。”“那种”两个字咬得特别猥琐。
　　“滚。”楚修远皱眉，“把我的纸巾盒给我递上来。”
　　竹签嘿嘿嘿：“大鸣，你看他这个欲盖弥彰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他肯定和宋煜搞在一起了，咱以后就叫他宋煜的楚美，又美又骚怎么样。”
　　张俊鸣：“好。”
　　“妈的有完没完。”楚修远骂，“我让你大学里找不着女朋友你信不信。”
　　“啊啊啊啊啊啊啊！”竹签突然凄惨地双膝跪地，“远哥我错了！远哥你一定要原谅我！我看中那个沈倩倩了你一定要帮我牵桥搭线啊！”
　　楚修远鄙夷地扯个嘴角：“做梦。”
　　“远哥啊啊啊！”
　　“你先整个容再说，沈倩倩是标准颜狗。”
　　竹签连抬头纹里都是戏，夸张地伤春悲秋：“哎，我对这个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楚修远笑了笑，掏出手机准备找部电影看看，才发现沈倩倩给他发来了几十条连环催命信息，短信、微信、企鹅一个没放过，狂轰滥炸，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沈倩倩：！！！！！！手机号！！！！！！！！！！！！！！！！！！！！！！！！！！！！！！！】
　　【沈倩倩：快，美女都等不及了，手机号不要大意的快给我来一发！】
　　看着那一排排要手机号的消息，楚修远不知怎的心里有点不高兴，催魂啊？
　　刚想放着不管，奈何沈倩倩不依不饶，短信发成洪水猛兽，隔几秒就来一条问候他，把楚修远惹恼了。
　　【楚修远：139xxxx2295】
　　【沈倩倩：哦哦哦！不愧是公卫撩神，果然连男人都逃不出你的魔爪】
　　五秒后。
　　【沈倩倩：[扇耳光][扇耳光][扇耳光]你这骗子骗子骗子，这明明是你的手机号不是宋煜的。】
　　【楚修远：你给我发短信问我要手机号，我给你了，有什么问题？】
　　楚修远心里很清楚，宋煜的手机号，他不想给。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不想给。想到何韵儒害羞的脸庞，想到她拿到手机号就能迅速踏上和宋煜亲亲我我的道路，他不舒服。
　　可又一想，他们两个亲亲我我，关我楚修远什么事儿啊。难道说……我对何韵儒一见钟情？
　　楚修远茫然，何韵儒这类小清新又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况且一见钟情怎么可能出现在我身上，搞笑吧。
　　甩甩头，反正我就是不想给。
　　【沈倩倩：别给我掏浆糊，我要你那破手机号干什么，又不是没有，我知道你要到宋煜的了，快给我啦】
　　【沈倩倩：社团学分还要不要】
　　楚修远皱了皱鼻子，居然威胁他，干得漂亮。
　　【楚修远：谁跟你说我要到了？哪有那么快？】
　　【楚修远：朱昭要了一年都没要到，你让我一个小时搞定，你当我闪电侠还是快银啊？】
　　【沈倩倩：我当你快银他爸！】
　　【楚修远：我不是万磁王】
　　【沈倩倩：啊呸，别扯开话题，我不信你没有，讲座的时候你都扑宋煜身上了】
　　楚修远突然回想起那个柠檬清香味道的怀抱，一个人在床上尴尬地搓了搓耳垂。
　　【楚修远：真没有，宋煜这种不轻易给手机号的人，咱得从长计议，不能轻举妄动，以防打草惊蛇】
　　沈倩倩犹豫了。
　　【沈倩倩：真的？可你明明扑他身上了，说明你们相处得不错啊。】
　　【楚修远：我那是想抢他手机没抢到】睁眼说瞎话。
　　沈倩倩还在犹豫。
　　【楚修远：我学分还要不要了？】
　　沈倩倩想想也是，傻子才和学分过不去。
　　【沈倩倩：好吧】
　　总算敷衍走沈倩倩，楚修远在床上躺了会儿，点开部悬疑类电影开始浪，电影情节一环扣一环，女主角面临死亡危机，马上要落入敌人的圈套，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叮叮当当”手机通知狂跳，电影惊悚恐怖的气氛被破坏得干干净净，楚修远气呼呼瞄了眼下拉通知——
　　【沈倩倩：你骗我！】
　　【沈倩倩：你骗我！！】
　　【沈倩倩：你居然骗我！！！】
　　【沈倩倩：你明明拿到宋煜的手机号了！】
　　楚修远沉吟，别是诈我吧。
　　【沈倩倩：给我出来，我课间遇到宋煜，他说你们交换过手机号了，还是你拿着他手机输的】
　　细节吻合，看来不是诈我。
　　楚修远：“……”
　　骗人被拆穿，这就有点尴尬了……
　　好在他反应向来快。
　　【楚修远：急什么，我说过不给你吗？】
　　【沈倩倩：那你为什么不给我，还骗我说没拿到】
　　【楚修远：我就问你，宋煜同意了吗？】
　　【沈倩倩：呃……】一秒就怂。
　　【楚修远：你遇到宋煜，既然问了他有没有给我电话号码，就没顺着绳子再问他要一次联系方式？】
　　【沈倩倩：我问啦！】
　　楚修远欢欢乐乐带节奏。
　　【楚修远：那他给了吗？】也不知哪来的自信，他就是觉得宋煜不会给。
　　【沈倩倩：没有……】
　　【楚修远：你还不懂吗，宋煜不想给你们联系方式】打出这句话时，心情舒畅，一定是喜欢恶作剧的心理在作祟，不是因为宋煜没给她手机号，楚修远想。
　　【楚修远：他不想给，我不经他同意怎么能随便给，这是原则问题。我要没要到手机号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
　　【沈倩倩：不能偷偷给我们吗，我们可以想个很正经的借口去联系他】
　　【楚修远：你傻啊，他不想和你们联系，何韵儒要是突然联系了他，就算你们有正当理由，你觉得宋煜会对她有好印象吗】
　　【沈倩倩：这个……】
　　【楚修远：我说得难听点，宋煜心里有人了，我觉得她直接放弃会更好一点】
　　【沈倩倩：韵儒说了，不怕宋煜心里有人，反正宋煜单身，人人都有机会】
　　呵，这何韵儒怎么那么执着呢。
　　【楚修远：行，那你等着吧】
　　【沈倩倩：合着半天你就是不想给咯】
　　【楚修远：你去问宋煜，他同意了我立马给】
　　【沈倩倩：他要同意了我们还搞什么曲线救国啊……】
　　【楚修远：等不了咱就散伙】你现在只能靠我，爱等不等，就是不想现在给你们。
　　沈倩倩抓耳挠腮，楚修远是她认识的同学里唯一一个成功要到宋煜电话的家伙，不得不妥协。
　　【沈倩倩：那我给你两周时间，咱约法三章，你让宋煜同意和何韵儒联系，我给你安排社团学分】
　　才两周？
　　楚修远看到沈倩倩回复，一不高兴就把手机甩到了床尾，头枕在枕头上滚了一圈，叹了好几口气，又用脚把手机勾了回来。
　　两周后是社团录入的截止日期，他想要学分就必须在两周内给沈倩倩一个交代。
　　有点烦。
　　【楚修远：知道了】
　　想想两周后何韵儒就能和宋煜联系上，回复完的楚修远觉得更烦了。为什么要有社团学分这种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就算我不出镜，我老婆心里想的也全是我
　　楚修远：……
　　为什么无法反驳，楚修远微笑。


第19章 一个完美的壁咚加kiss
　　九月秋老虎的高温持续了一周，开学第三周才告别黏糊糊的日子，楚修远和前两年一样立志完善能逃就逃的学生生涯，不过他的大学时光也出现了一些不同元素，就是自那天讲座后，他开始频繁遇见宋煜。
　　他们总能在各式各样的地方碰见，图书馆，操场，食堂，教学楼，遇见却无法多聊两句，总被这样那样的状况打断，导致不到三天他们见了不下十面，却像是点头之交，停留在再普通不过的关系。
　　可楚修远并不满足于此。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有一股渴望，那是他体内一直被压抑的力量，妄想冲破20多年的束缚，这股冲击力，每每在看见宋煜时，格外澎湃猛烈，如潮涌般的欲望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想了解宋煜，想和他交流，想同他有更多的接触，可为什么？为什么想了解他，为什么是宋煜？楚修远不明白。
　　他知道自己最近很奇怪，他有种自己正站在岔路口的错觉，一边是既定的，束缚的道路，安全，通畅，另一边是未知的，自由的路线，疯狂，神秘。
　　他唯一能够预感到的，是一旦体内的屏障被冲破，将以千钧之力推他向未知的道路，义无反顾，没有约束，却危险恐怖。
　　不过这并没有让楚修远困扰多久，课还是一样逃，他的生活似乎没有发生多大改变。
　　唯有一点。
　　他关注起从没刷过的朋友圈，只看宋煜发表的，哪怕宋煜一周以来都没有更新过。
　　他开始在论坛搜索宋煜的信息，看见同学们对宋煜的赞美或追求，搜索宋煜参加过的社团，临八的课表，和宋煜有关的视频，发疯了似的关注，他知道自己很不对劲，可他停不了手。
　　所有翘课的时间，以前用来打游戏背单词睡觉，现在几乎全用来获取宋煜的消息。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神经病。
　　相遇时没法好好聊天，却在背地里悄悄关注，一定是哪里失控了。
　　他曾经非常不喜欢刷校园论坛，不屑，什么社交论坛，什么朋友圈，简直是在浪费生命，而仅仅三天，他就成为了自己口中浪费生命的无聊人士。
　　校园论坛还有一个让他天天关注的帖子——《直播！王星和同时叫起了楚修远和宋煜！》
　　这是讲座当天某个女生建起的文字直播贴，不过几晚就筑成高楼，悄然成为开学初期最热门的帖子之一。
　　帖子原本是用来直播调侃，YY出个宋楚CP圈地自萌，不过在王星和给两人辟谣后减了热度，回归成为单纯的直播贴，复述一些王星和在讲座中提出的观点，跟帖里讨论得最多的也是王星和摆上台面的一些社会问题，不过谁都没想到，在第三天傍晚，帖子被带歪了。
　　有个女生以极其花痴的语气放出了一张照片，瞬间野火燎原。
　　【锦绣未央抄袭：照片是我室友拍了分享在朋友圈的，首先申明我不是腐女，但是看到这张照片后已经没、人、能够拯救我的少女心了，我现在只想甩他们一脸毛爷爷让他们打的去民政局领证啊！】
　　自之后的楼层开始，帖子的画风从“艾滋病防治”、“中国是否应该通过同性婚姻法”转眼变成了“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粮”、“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发现了什么，壁！咚？！”、“你没看错，不但壁咚，他们还啾啾啾了”。
　　那是一张在图书馆内偷拍的照片，楚修远记得他中午那会儿正好在图书馆纳凉顺便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在寻找参考书籍的时候宋煜过来打招呼，因为宋煜还赶着去上解剖课，于是两人只简单聊了两句，并没有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但是照片中，他们打kiss了。
　　是的，楚修远靠在书架前翻资料，宋煜站在楚修远面前，一手撑着书架，头微微前倾，于是两人的嘴就“碰上”了。
　　一个完美的壁咚加kiss。
　　楚修远“深情”注视宋煜的眼光还有点“害羞”呢，天晓得他那时候只是嫌弃阳光太亮眯了眼而已。
　　楚修远：“……”那妹子得花多少功夫找角度，才能拍出这样的照片？
　　还有，我能靠着绝不自个儿站，凭什么就变成被壁咚了啊？
　　都来不及吐槽，宋楚CP党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爱生活：这苏爆天的姿势，我仿佛在看微微一笑很倾城】
　　【菡萏如玉：我仿佛在看何以笙箫默】
　　【maxwell：我仿佛在看流星花园】
　　【木棉锦簇：现在扯证都不要钱了，这两个人到底在犹豫什么？】
　　【冷漠脸：冷冷的狗粮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温瑞安我男神：第一次看见楚美害羞的样子，简直闭月羞花，这样一看宋煜超攻诶！】
　　老子不是貂蝉杨贵妃，明明帅裂苍穹好吗？
　　楚修远对评论和照片的角度都十分不满，当场就联系管理员想删楼，不过有人动作比他更快，而且动静很大，大到他压根没想到，宋煜居然真身上阵，“推波助澜”，导致原本只是圈地自萌的腐女们彻底失去了理智。
　　【宋煜：照片拍得不错，但是请在今天之内删除，我不希望照片对我们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锦绣未央抄袭：啊啊，好可惜，大家都知道这是开玩笑啦，能不删吗】
　　【宋煜：不行，不然某人真的会害羞的】
　　宋煜的出发点是好的，这种照片放出来的确会给楚修远带来困扰，但是，我哪里害羞了？阳光刺眼怪我咯？
　　而且宋煜的答复虽然委婉，也保住了发帖人的面子，可底下评论更疯狂了好吧？
　　【木棉锦簇：哎呀，所以宋煜的意思其实是，楚修远害羞的样子只有我能看？】
　　【冷漠脸：猝不及防又被楼上拍了一脸狗粮……】
　　【maxwell：宋煜实力护妻，太！宠！惹！啊啊我的胰岛素，快！】
　　【吐泡泡：明明是宋煜实力护夫】
　　【温瑞安我男神：他们都壁咚了，明显宋煜是攻哇！】
　　【sssslj：哎呀争什么争，王星和说了，gay圈里大多都是0.5】
　　【无色无味：互攻大法好！】
　　楚修远叹气，这一群人怎么那么无聊呢？
　　【锦绣未央抄袭：好吧，我会删楼的，不想给他们两个添麻烦，大家就当没看过这张照片，这样楚美害羞的样子就只有宋煜一个人看到啦！】
　　都说了我没在害羞好吗？
　　再也不想刷论坛了。
　　楚修远一不高兴就喜欢躺在床上甩手机，甩到床脚，盯着天花板想心事，眨眨眼，突然起身火急火燎又把手机捞了回来，解锁，照片还在。楚修远松了口气，对着照片长按，保存，又把手机甩到了床脚。
　　甩完半张脸全埋在了枕头里，一定是我自己长得太帅，太上镜的缘故。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你保存了？
　　楚修远：怎么可能。
　　宋煜走后。
　　楚修远：楼主，这样的照片再给我来一打。


第20章 你又想和我间接接吻？
　　第二天一早，七点半不到，耳边叮铃哐啷热闹起来。
　　寝室一共四人，另外三个昨晚组团去网吧打游戏，半夜三点才回来，楚修远被他们吵醒后就没怎么睡着，直到天微微泛白了才迷迷糊糊又睡过去，谁晓得不到两小时又被三只定的闹钟吵醒了。
　　竹签精神头最好：“远哥起床上课啦！今天伦理学！”
　　楚修远直接把头埋在了枕头下边：“不去啊……”
　　蒋礼超边吸肚子边使劲扣自己的裤腰带，赫赫赫的，听着都替他累得慌，结果啤酒肚还是那么显眼，赫了半天他自己也累了：“赫……修远赶紧起来，今天可能要点名。”
　　“你帮我喊声到……”嗡嗡的全是鼻音，又沙又哑。
　　蒋礼超：“别提了！上次帮你签到就被老师抓了个现行，他说下不为例，不然就扣分，我可不敢。”
　　“我好困啊……”眼皮粘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最后还是平常话少的张俊鸣出了主意：“我们先走，要是看到老师拿着点名簿就给你打电话，你赶紧跑过来。”
　　楚修远头还埋在枕头下面迷糊得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走走走……”想睡到中午都不起来。
　　可躺了不到半小时，就被夺命连环call吵醒，抓过手机一看，竹签打过来的，挂掉还想继续睡，短信铃声又响了，还是竹签：“五分钟后点名！！”
　　点名？
　　突然想起昏昏沉沉间，谁好像说过老师点名就给他打电话？
　　蹭蹭枕头，又眨了两下眼，突然嚯一下起身，手忙脚乱直接从床上跳了下去，从衣橱里随便抽了件短袖，看都没看就往头上套，套完又去翻裤子，抓着哪条穿哪条，边穿边把脚往凉鞋里塞。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看看发型不太乱，随便拘了把水撒腿就跑。
　　绝对是100米冲刺的速度，风一样的男子，飒爽的英姿，一道美妙的校园风景线，收获各年级女生尖叫，结果帅不到三分钟，刚到教学楼底，楚修远懵了，掏出手机十万火急地发短信。
　　【楚修远：几零几啊！！！！！！！】
　　我的天，这辈子第一次上医学伦理学，哪个教室都不知道。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楚修远又呼哧呼哧奔上楼。
　　302，302，楚修远跑得气喘吁吁终于眼睛一亮跑到了后门，能听到老师正在点名，点到十二号，楚修远学号16，正好能赶上，动作快一点还能拣个位置做好，假装没迟到。
　　心里算盘打得好，可轻轻一推后门，妈的，锁了……
　　“14号蒋礼超。”
　　“呃呃呃，到——！”故意拖慢了几秒也只是杯水车薪。
　　伦理学老师点名有个怪癖，不管你是迟到还是开小差，我点名的时候你没应声，我就算你旷课，在小本本上给你记上一笔，旷课两次的，期末考扣10分，楚修远已经记了一次旷课，也就是这次如果来不及应，期末考有得他肉疼了。
　　“15号许和辉……”
　　楚修远又赶忙拔腿冲前门，兄弟们求给力啊，能拖一秒是一秒。
　　“哦——老师我到了，是我吗，老师你叫的是我吗，我到了，我在呢。”变身许话唠。
　　老师：“你话怎么那么多？”
　　许和辉尴尬笑笑，还不是为了楚骚，我牺牲辣么大。
　　“16号楚修远。”
　　话语间，楚修远终于一个急转弯冲进教室喊了声“到”，在最后一刻惊险赶上。
　　老师面无表情瞥他：“哟，稀客啊。”
　　楚修远：“……”
　　上课学生大约有40人，全笑了。
　　老师说得没错，开学到现在已经上了三节伦理课，楚修远真的是第一次出现。
　　“坐好去。”
　　第二排靠门有个位置空着，楚修远得令，赶忙就近坐下，刚坐下却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柠檬清香，刹那间楚修远猛吸口气，是宋煜的味道。
　　心跳是剧烈运动后的激荡，楚修远捂住胸口大喘气，看向前方才发现原来宋煜就坐他前面，正回头往在他桌上放矿泉水。
　　“谢谢。”楚修远握着水瓶，摩挲了很久才喝下第一口，喝完半瓶又偷偷戳宋煜背脊，“要给你留一口吗？”
　　宋煜趁老师不注意转头轻轻回：“怎么，你又想和我间接接吻？”
　　楚修远不说话了，托着一边腮帮子盯着老师瞎看，上课内容一句都没听进去，脑子转的全是“间接接吻”四个字。
　　熬到课间休息，宋煜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楚修远的，头发有些凌乱，手撑着头，嘴角微翘，不知他在想什么。
　　宋煜一时没忍住，伸手整了整楚修远脑袋上翘起的唯一一簇毛，楚修远惊醒，就见宋煜笑得明亮：“干啥呢。”
　　“头发翘起来了，看着不爽。”宋煜老实回，“逼死强迫症。”
　　楚修远自己压了压头发：“嘿，出来的急。”
　　“坐过来吗？”宋煜盯着楚修远头上那一簇压都压不下去的毛问。
　　“好啊。”
　　等楚修远坐过去，宋煜还是盯着那簇毛猛瞧，瞧完正好瞄到楚修远一身衣服，转过去的视线立马又黏在了衣服上。
　　“怎么了？”楚修远觉得衣服能被宋煜烧出个洞。
　　“跟我来一下。”宋煜抓起他手臂就往外头带，楚修远屁股还没坐热。
　　“去哪儿？”
　　宋煜没说话，一路将楚修远带到了厕所，手一直抓着，抓得很紧，生怕楚修远挣开。
　　“怎么回事？”
　　进了洗手间，宋煜直接把人推进隔间，自己也跟了进来，落锁，一系列举动看得楚修远莫名其妙。
　　“干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宋煜见门锁实了，才凑过去，凑得很近，近得楚修远能看清宋煜睫毛上方深刻的双眼皮，那双眼睛轮廓优雅，透着阳光的气息，却又饱含深度，曾经这双眼让楚修远误以为自己是宋煜眼中的全世界，而此刻，那不切实际的错觉又一次席卷了他。
　　他感受到宋煜越靠越近，马鞭草的清香味驱赶走了隔间里淡淡的异味，呼出的热气就在他颈间，楚修远的耳朵一阵发热，他听见了血液在颈下的血管中奔流的呼啸声。
　　随后，他听到宋煜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清的声响说：“你衣服穿反了。”
　　“哈？”
　　愣了两秒才拉扯领口，扭头瞄了眼肩部缝线，里侧的。
　　楚修远：“……”
　　这特么就有点……
　　这特么尴尬爆了好吗？
　　我衣服穿反了？
　　我居然这种状态奔跑过大半个校区，还在教室里坐满了一节课？
　　我后排坐着两个姑娘，抬头就能看见我后背啊，抓狂。
　　最主要是，这糗样被宋煜看见了，为什么就偏偏让宋煜发现了？发生这样的蠢事，宋煜会怎么看他？斜眼瞟宋煜的嘴角，上翘的。
　　楚修远不开心了，笑个鬼啊。
　　低头，内心是崩溃的，公卫一代撩神，卒。
　　楚修远被穿反的衣服弄成了大臊脸，宋煜等了几秒也没见楚修远有所行动，直接撩起楚修远衣服下摆，替他把衣服脱了下来。
　　两人都低着头，呼出的热气交缠在鼻尖，灼热的，潮湿的，熏红了楚修远的颧骨和嘴唇，直到宋煜轻笑一声，楚修远才猛吸口气反应过来要自己穿，宋煜却没有给楚修远机会。他已经将衣服里外翻了个面，往楚修远头上套去，在宋煜抚下楚修远衣摆时，楚修远似乎能感觉到宋煜的指尖划过他胸前敏感之处，又沿着腰侧滑到了腰际，宛若沿着楚修远的心室转到了他心房。
　　那些被指尖划过的皮肤，过电般让楚修远震颤，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　　1
　　从此以后，医学伦理学的老师再也没为楚修远翘课而伤过脑筋。


第21章 身材不错
　　短袖将楚修远的身子遮得严实，宋煜眼前却回放起那赤裸的身躯，自胸膛到小腹的肌肉隐约可见，精实流畅的腰线画出矫健的弧度，带着充满活力的恣意张扬。
　　楚修远虽然懒，但经常运动，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这具褪去年少青涩的身躯，仅仅只是匆匆一瞥，腰胯性感的弧线却已然印入宋煜眼帘，撞入宋煜脑海。
　　宋煜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同样后退半步，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两眼，最后定格在紧实的腰侧，挑眉：“身材不错。”边说边开门出隔间，调侃的语气，好像之前的所有举动，只是朋友间的正常交流，不带有任何特殊情绪，一丝一毫都没有。
　　楚修远心里有些紧，明明刚才还能闻见宋煜的呼吸，现在却又拉开了距离。楚修远明白宋煜之前所有行为都是无意的，可明知无意，他的心跳为何会被牵动？
　　好烦。
　　皱眉，直接在宋煜身上推了一把，推出隔间，关门，勾起衣角看了好一会儿，这里是宋煜捏过的地方，可那又如何？有什么好多想的？我有病吗？
　　楚修远甩甩头，深吸气想平复心情，结果吸进的不是马鞭草的清香，而是一大口厕所特有的味道……
　　呸呸呸。
　　几十秒后才出去。
　　宋煜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洗手台前等他：“这么久？”
　　说谎从不打草稿：“两个男人同时从一间小隔间里出现会很奇怪，被人看见不太好。所以多等了会儿。”
　　“也是。”宋煜发现楚修远衣装整齐，显然是又重新理过，只是那簇毛……
　　“头发也理下。”宋煜提议。
　　楚修远沾上几滴水开始伺候自己那簇毛，昨天洗完头没吹就睡了，所以经过一晚上的定型，这簇毛格外坚挺，压都压不住，拗了两分钟造型毫无起色。
　　宋煜终于看不下去：“你别动，我来。”
　　楚修远乐得有人伺候，边盯着宋煜在他额前摆弄的手心边问：“你怎么也上伦理学？”
　　宋煜好奇：“我选修的。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选修课又不是专业课，能查课表。
　　宋煜笑：“你给我发了短信，问我在哪个教室，却不知道我要来上课？”
　　楚修远仰了仰额头，突然歪头去看手机，才发现他那条“几零几啊！！！！！”的短信，回复人是“a宋煜”。联系人栏第一位。
　　“呃……”楚修远在宋煜顺势要瞥他手机时，立马将手机塞回裤袋，“发错了，本来想发给我室友的。”
　　没瞥到屏幕，宋煜随便应了一声，又去折腾宋煜头发：“好了，走吧。”
　　楚修远照眼镜子，突然不满地嘿声：“你玩我呢。”
　　镜子里，那一簇毛依旧挺翘，不同的是，那簇毛左右分别多了两簇同样粗细的一起杵在那儿，造型特别别致，蠢萌如鹦鹉兄弟，再帅的脸也hold不住如此中二的发型。
　　宋煜还解释得特别正经：“压不下去，只能把另外两簇弄起来作伴。”
　　“你当我三毛啊。”楚修远瞪着镜子不敢置信，撩了一手掌水往头上浇。越看越哭笑不得，后来直接拘了把水往宋煜头上泼，泼完又扑上去一顿乱搓，宋煜整头毛全给楚修远揉乱了，“拿我自己的头发作伴有什么意思，不如拿你的来陪我。”
　　宋煜压根就没反抗，等楚修远玩累了，才抓住楚修远两条手臂：“课还上不上？”
　　“上啊。”楚修远看着宋煜一头鸟窝噗嗤笑出声，“怎么不上。”
　　宋煜眼角微弯，心情似乎不错，松手狠狠帮楚修远将留海撸到头顶，爽朗笑出声：“走了。”
　　整个上午都是伦理学，第二节 下课，寝室三只围来第一排唠嗑，楚修远感谢哥们鼎力相助，虽然只拖了几秒，却让楚修远免于扣分危险，结果谈论起来才得知，最大的功臣居然是宋煜。
　　是宋煜在点名前巧妙地问了几个老师感兴趣的问题，老师兴致一高，侃侃而谈，硬生生拖延了五分钟，才给了竹签打电话和发短信提醒楚修远的时间。
　　楚修远一高兴就喜欢搂人，搂着宋煜肩膀：“欠你个人情。”
　　“好啊。”宋煜也不客气，“不过我的人情可不好还。”
　　“怕你不成，你还能让我杀人放火？”
　　“当然不可能。”
　　此时的楚修远还不知道，宋煜的人情的确不好还，比他曾经历过的所有承诺都要难。
　　******
　　时间不紧不慢过，第二周的周五早晨，又是一堂伦理课，闹钟一响，竹签练嗓：“远哥，起床啦！”
　　蒋礼超：“别叫了，他肯定起不来。”
　　话语间，楚修远的蚊帐里悄声无息竖起个人影。
　　竹签一瞪，指着蚊帐结巴：“鬼鬼鬼鬼鬼。”
　　龟？
　　蚊帐里的人挠挠头皮，打了个哈欠，声音又哑又缓，一听就是没睡醒：“一大早叫什么王八……”
　　楚修远破天荒跟着闹钟起了床，竹签不可思议：“你起来干什么？”
　　“上课……？”楚修远慢悠悠从上铺爬下来，睡眼惺忪，眼神软绵绵的完全看不出一代撩神的王霸之气。
　　蒋礼超也吃惊：“伦理学？”
　　“啊，那老师讲得挺有意思。”
　　竹签看怪物一样看楚修远，谁不知道伦理老师周公附体，每次讲课底下能睡倒一大片，他们寝室哥三个从没在那老师手下走过两柱香：“骗谁啊……我看你是怂了怕点名。”
　　楚修远毫不犹豫：“点名我也怕。”
　　打开衣橱先套上一条卡其裤，随手抽出件短袖，正好是上周穿反那件，愣了两秒，扔回去又重新拿了件黑色的。
　　刚穿上竹签就取笑他：“你怎么穿那么骚啊？”
　　黑色的是一件长袖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两截修长的小臂，衣摆收进休闲裤里，越发显得欣长挺拔，丰神飘洒，十分干净利落的打扮，给楚修远穿出了一股子禁欲味道。
　　“骚，不愧是楚骚，太特么骚了。今天想对谁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穿那么骚给谁看？
　　楚修远：你猜？
　　宋煜：你对着我的手术刀再说一遍？
　　楚修远：给你看的


第22章 白月光朱砂痣
　　许和辉：“骚，不愧是楚骚，太特么骚了。今天想对谁出手？”
　　楚修远往竹签屁股上踹了一脚：“对你未来老婆出手。”
　　竹签立马怂：“别别别，哥，远哥，咱有话好说，您千万别惦记我。”
　　“你又不是女人，我惦记你干嘛。”
　　三人边看竹签耍宝边组队去公共洗手间洗漱。先洗了脸，楚修远总算把自己弄清醒，开始挤牙膏，突然听闻八卦。
　　张俊鸣：“可靠消息，今天所有选修课都不点名。”
　　“谁说的？”三人一起问。
　　张俊鸣羞涩：“我女朋友。”
　　哦，张俊鸣的女朋友，学生会干事，小道消息特别多。
　　竹签一蹦三尺高：“靠，不早说，不点名我们还上什么伦理学啊，谁高兴跟他搞什么生命神圣观的历史意义和局限性。”
　　蒋礼超面无表情瞥了竹签一眼：“我们那是专业课，傻逼。”
　　竹签哭唧唧。
　　“为什么不点名？”楚修远问。
　　“社团招新呗，每年不都这样。”张俊鸣边抹脸边回，“而且我女朋友说学生会很多美女干事全都决定常驻心理社招新展位，因为宋煜加入了心理社团，一整天都被借去当门面。”
　　楚修远咕噜噜把嘴里的水全吐干净，忙说：“那他不是翘课一天？”也就是就算我去上伦理学，也遇不见宋煜？
　　“对啊，临八今天的课本来就不多。”
　　楚修远呆呆地看着手上那把牙刷，我现在回去睡回笼觉还来得及吗。
　　竹签也郁闷，但和楚修远的不同：“宋煜艳福不浅啊，岂不是一天都有美女围着他转。怎么就没个美女看上我。”
　　张俊鸣鄙视：“你以为社团招新是好差事？今天招新最后一天，还是在总校区，那么多人，凭你那风一吹就倒的身材，招半天都累死你。”
　　楚修远突然将手里的牙刷捏得死紧，招新最后一天？那今天不就是他和沈倩倩约定的截止日？
　　捏了好久才把牙刷塞进嘴里使劲刷。
　　他居然忘了今天必须替那什么何韵儒搞定宋煜的手机号。
　　想到何韵儒的事情，楚修远心里就一阵烦躁，还没想好对策，张俊鸣又爆出一个惊天八卦：“我女朋友还说宋煜去心理社帮忙，是因为心理社里有宋煜喜欢的女人，他喜欢一个师姐。”
　　这会儿隔壁寝室的同学也八卦上了：“你确定？”
　　张俊鸣：“不然呢？大部分人社团学分都满了，大三又比大一大二忙那么多，他怎么会突然去心理社帮忙还入社，闲的啊。”
　　蒋礼超：“实话，临院大三学业那么紧，的确没多少时间给他们悠悠闲闲参加社团。”
　　于是几个男人跟女人一样八卦起了宋煜和他的梦中情人。
　　张俊鸣：“我女朋友说已经确定宋煜喜欢的师姐就在心理社了。”
　　竹签：“好看吗？”
　　张俊鸣：“肯定好看啊，不好看不优秀怎么能让宋煜为了她转来医学院？”
　　蒋礼超：“诶！心理学大四不就有个师姐长得特别漂亮，一手毛笔字还在国内拿过奖。”
　　隔壁寝室：“啊，你说会弹古筝那个？女神，多才多艺。”
　　隔壁寝室：“你们还别说，那师姐不但长相90分，目测不是D也有C，身材也没的说。我前天还看见他们两个走在一起，有说有笑，样子很亲密，气氛很虐狗。师姐小鸟依人跟在宋煜……”
　　“走了，要迟到了。”楚修远一言不发加快了刷牙速度，刷完突然插嘴，声音里带着冰渣子。
　　“我也好了，走走走。”竹签立马跟上。
　　蒋礼超和张俊鸣面面相觑，看见楚修远一张冷脸：“这是生气了？”
　　“不知道，起床气？”
　　******
　　他们难得四人一起去上课，走在校园里，竹签总是自比校园F4，医学院EXO，被寝室另外三只一人打了一下。可浩浩荡荡走到半途的时候，发觉有点不对劲。
　　路上总有一些同学对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心最细的蒋礼超忍不住说到：“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奇怪？”
　　楚修远认真观察了两眼，除去几个迎面走来表情怪异的，前头十来米的地方还有两个女生边交头接耳边转头投来异样的目光，眼神和表情都不怎么友善，而且从她们视线的角度来判断，两人的议论对象似乎是他，和其他三人没有关系。
　　也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以前有人不爽他美女在怀，污蔑他是小三，在校园里闹过一阵，如芒在背，后来澄清了才平息，今天这情况……难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可我这两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楚修远毫无头绪，只得顶着或看好戏或鄙视的目光走在校园里，直到进了教室才松口气。但松气了楚修远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天的伦理学，宋煜真的没来。
　　不会真如小道消息所说，宋煜去追心理专业的师姐了？
　　楚修远捏太阳心，他们口中的师姐楚修远听说过，傅珏，医学院风云人物，国学博睿，而且人如其名，冰清玉洁，美如双玉，被誉为医学院头号古典美女，弹得一手绰约绕梁的古筝，无人不知。
　　楚修远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猜想傅珏是否就是那位让宋煜放弃大好前途，义无反顾转来临八的心上人，因为依据散落又交错在一起的线索显示，傅珏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她”。
　　优秀，才貌双全，人如玉，唯独脾气和温润如玉搭不上边，她有点凶，就像宋煜之前说过的那样，“她有点凶”。
　　还有一点，傅珏是有男友的。
　　思及此，楚修远面沉如水，因为对得上的线索更多了。
　　楚修远至今没有忘记宋煜所说的，之前没有展开追求攻势是由于“有很多因素和障碍”，傅珏的男友，可不就是最大的障碍吗？
　　也只有傅珏此刻名花有主，才能让转专业如此果决的宋煜那么犹豫。
　　怎么想，傅珏都有极大可能，是宋煜心里的那一位。
　　楚修远疲累地闭上双眼，他不断自我反问，宋煜和傅珏在一起不好吗？郎才女貌，相得益彰，不好吗。
　　好，可为什么自己那么胸闷？难道是他不愿意看到宋煜成为人们口中的第三者？
　　应该是这样，他已经拿宋煜当朋友，自然不希望朋友犯下令人不齿的道德错误，何必为了一个别人的师姐，往自己的人生里画一笔黑历史。
　　一定是这样。
　　此时此刻，楚修远无比后悔给宋煜提的建议，就不该让宋煜去追他心里的什么白月光朱砂痣。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不开森
　　宋煜：来吧，拿小拳拳捶我胸口吧
　　楚修远：……我特么锤到你阳痿信不信
　　宋煜：老婆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凶怎么办，在线等，挺疼的


第23章 喝酸奶一定要舔盖儿
　　一下课楚修远就迫不及待往校门口走，他要赶上去总校的校车。
　　竹签：“去哪儿啊，那么急。”
　　“我社团还差6学分，去总校看看。”
　　“我们陪你？”
　　“不用。”果断拒绝，楚修远有一些看似明了，实则自己都理不清楚的心思，也不想给任何人知道。
　　中午11点半左右，校车驶入总校区，校车内依然有人交头接耳，对他指指点点，不过楚修远没心情也没工夫搭理，车一到站就奔向二食堂，以往的招新活动都安排在那里。
　　二食堂门口人声鼎沸，一眼望去，左右两排挤满了社团展位和学生，楚修远一眼就望到了人气最高的那一桌，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走近一看，边上的X展架上果然写着大大的“心理社”三字，而宋煜就被围在人群最中央。
　　宋煜要比围着他的女生们高出一截，加上出色的外貌，鹤立鸡群，十分显眼，楚修远站定，看着他低头和女生们有说有笑，又看着女生们恨不得一个个全贴到宋煜身上，心情总是无法明朗，皱眉，刚想抬腿挤进去，却和宋煜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像是心有感应，宋煜突然抬头，只一眼，便发现了抿着嘴唇的楚修远，看见楚修远吃惊地睁大眼睛，又若无其事摆手和他打了个招呼，宋煜笑了。
　　大概楚修远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唇形很薄，显得有些锐利，但上唇上翘的弧度却十分柔软，这样一张唇抿紧的时候，很可爱，带点不甘带点委屈，上翘的弧度勾动的不仅是宋煜的眼角，还有体内的其他部位。
　　想抚平他的上唇。
　　突兀的想法瞬间闪过，宋煜拨开人群，抬脚就朝楚修远走去。
　　楚修远站在原地，看着宋煜一步步踏近，平稳有力的步伐如擂鼓，一下下踏在他心口上，直到在他面前站定。
　　宋煜看见楚修远一身禁欲的黑衬衫，被休闲裤包得挺翘的臀部，挑眉：“我很意外你会来。”
　　“又不是来看你的。”
　　“不是来看我的？”
　　楚修远微微垂头避过了宋煜的视线，轻嗯一声：“我还差6学分。”
　　宋煜挑眉：“你居然差6分？”
　　“啧。”楚修远瞪了回去，“你有什么意见？”
　　“当然没有。”宋煜的眼神跟着楚修远的上唇描绘起他的形状，“来心理社吗？”
　　楚修远皱眉，似乎对心理社并不感兴趣：“你可真敬业。”
　　宋煜笑：“我也在。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参加活动。”
　　“你学分也没满？”
　　“满了。”
　　楚修远心里咯噔一下：“那为什么还要参加？”是因为傅珏？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宋煜表情严肃，收敛起了所有笑模样，严肃得楚修远心慌，就怕他说出什么他不想知道的答案。
　　楚修远屏息，神经都绷紧了，却听宋煜说：“因为我有病。”
　　“哈？”一时没反应过来，失笑，“别开玩笑了，你能有什么病。”思想一下就被宋煜带歪了。
　　宋煜还是那副严肃的模样：“我有神经病。”
　　楚修远：“……”
　　“你不信？”
　　我信你才有鬼……
　　“我真的有病。”宋煜又强调了一遍，语气一遍比一遍凝重，而宋煜的表情也一再诉说着，他没有撒谎，“我没有骗你。”
　　宋煜的脸上找不出一丝一毫玩笑的痕迹，甚至比他听课记笔记时还要认真。
　　楚修远眯眼，他真的没在骗我？
　　可宋煜能有什么病？
　　宋煜：“我吃饭的时候第一筷子一定要夹蔬菜，如果我知道教室里有一个同学放了个屁，我就会想去研究教室空气里大肠杆菌的密度。”
　　楚修远：“……”
　　医学院一大特色，饭和屎经常一起出现。但是，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最主要是……”宋煜依旧认真无比，“我吃粽子一定要吃咸蛋黄肉馅的，汤圆一定要吃甜的，喝酸奶一定要舔盖儿。”
　　楚修远：“……”
　　如果能给楚修远现在的内心配上一个表情，那大概是，拿小拳拳捶你胸哦。
　　楚修远一脸生无可恋，宋煜看着表情冻结的楚修远，“噗嗤”大笑出声，被反应过来的楚修远圈住头颈死命压：“丫有你这么耍人的吗。”
　　宋煜笑不停，眉眼皆弯：“你真信了？”
　　楚修远趁机拼命破坏他发型：“你当我傻啊！”
　　“对啊，你看你刚才听到我说的症状时，表情多认真。”
　　“滚去招你的新去！”楚修远推了宋煜一把，把人推远，“滚。”
　　宋煜笑看楚修远两眼，眼神专注又带上了点楚修远看不懂的意味，好一会儿才回到一脸期待的姑娘群中。
　　楚修远“嘁”一声，想象了一下宋煜小狗一样舔盖儿的模样，又勾着嘴角笑，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有病。
　　但楚修远好转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吃饭时，就给他遇见个他不太想见到的家伙。
　　找了个空位坐好，还没吃两口，头顶响起软糯的女声：“我能坐这儿吗？”
　　抬眼一瞟，何韵儒。今天这姑娘穿了身蓝白色的碎花连衣裙，看上去清纯靓丽，明显是特意打扮过，目的不言而喻，冲着宋煜来的。
　　几不可察地皱眉，楚修远挤出个微笑：“来和宋煜告白？”
　　何韵儒尴尬，坐下后就看着楚修远吃饭，也不说话。被个另有目的的人盯着，任谁都吃不香，楚修远筷子一搁：“有事直说。”
　　“你不知道你昨晚出名了？”何韵儒声线软糯但明显语气带怨。
　　楚修远笑：“我不是一直很出名？”
　　何韵儒哼哼：“你出名是因为你钓到了好几个校花，得罪了全校男生，又不是什么好名声。”边说边打开手机，递给楚修远，“自己看吧。我俩现在一条绳了。”
　　谁想和你一条绳啊……
　　楚修远接过，疑狐地看向屏幕，才发现又是个论坛帖子。
　　这两天楚修远又恢复了不爱看论坛，不刷朋友圈的状态，不料也就几天时间，竟又给他整了个幺蛾子出来？
　　所以早晨那些怪异的视线，是不是也和帖子有关？
　　《校花评选冠军向楚修远告白被拒，被拒原因竟是……》
　　其实也不是什么劲爆的标题，追楚修远的女人多了去了，大惊小怪，但奇怪的是，就是这个少见多怪的帖子，回复量几天内就已经破千，尤其是昨晚，帖子被评论整整刷了20页，人流量极为恐怖。
　　就算牵扯到校花，也不该如此火吧？难道有女生在帖子里为争抢我而开撕？
　　还是说……楚修远想到了王星和讲座的直播帖，难道他们觉得他拒绝何韵儒的理由是因为和宋煜有一腿？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我喝酸奶一定要舔盖儿，必须舔干净
　　楚修远一脸嫌弃。
　　宋煜：你嫌弃？
　　楚修远还是一脸嫌弃。
　　宋煜：那我把你那里出来的和酸奶长得很像的东西舔干净的时候你嫌弃吗
　　楚修远：对，喝酸奶一定要舔盖儿，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良好美德。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宋煜：呵呵。


第24章 躺枪
　　楚修远想到了王星和讲座的直播帖，难道大家觉得他拒绝何韵儒的理由是因为和宋煜有一腿？
　　往下看，发现并非如此。
　　帖子内容非常巧妙，图文搭配，有声有色，先是放了一张沈倩倩和何韵儒同楚修远在走廊上谈话的照片，偷拍的，照片中沈倩倩手舞足蹈似是在撮合他和何韵儒，何韵儒害羞地低头，乍看还真有点向楚修远表白，红着脸等待回复的模样。正是讲座那天中场休息，沈倩倩带着何韵儒来要宋煜手机号的时候拍下的。
　　告白事假，照片事真，真真假假，倒是能够理解为何那么多路人上当。
　　可再之后就离谱了，说何韵儒暗恋楚修远多年，奈何楚修远阅遍校花榜上美女，可就是对何韵儒不来电，果断拒绝了她这个天然B罩，何韵儒伤心欲绝宛如失恋。
　　说实话，这样一个帖子贴出来，照理对楚修远是没有影响的，挂不住面子的是何韵儒。毕竟一个校花评选第一的大美女不等着男人来呵护，偏偏要去追个恋爱史丰富，风评又不太好的“渣男”，那是不自重，不自重也算了，还被看上去来者不拒的楚修远给拒绝，面子里子全丢光，整桩事情完全能够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
　　的确，何韵儒最近几日处境是不太好，男生们最多调侃调侃她没眼光，喜欢错人，让她另投怀抱，隐藏在背后的个别女生说话可就不客气了，贱女婊子这类难听的词汇可没少往她头上招呼。
　　底下前几页的评论也充分说明了这点，楚修远虽然在帖子中露脸，说楚修远的却不多，留言大多集中在何韵儒身上，能看出帖子实际上是针对何韵儒的。
　　可楚修远一想不对，要是帖子的走向一直如此，那今天路上大家看他的怪异眼神又该如何解释？难道说……他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以讹传讹，万千口水，躺枪了？
　　继续看，事情确实热闹了，有骂何韵儒的，也有为何韵儒叫屈的，昨天晚上，何韵儒终于忍不住真身上阵反驳，岂料评论大爆发，你一句我一句，最终把无辜的楚修远拖下了水。
　　评论楼之后被歪得天翻地覆，何韵儒“功成身退”，路人们的矛头一致转向楚修远，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多，楚修远一下水，这八卦可就好看多了，加之他之前那些“风流韵事”被抖落出来，吃瓜子的纷纷翘腿看好戏，炮轰一个接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上演什么精彩的八点档。
　　评论转折点来自于一个名叫“路漫漫其修远兮”的小号。
　　楼上还讨论着“何韵儒到底有没有告白”，是“何韵儒被诬陷，照片挂羊头卖狗肉”，还是“何韵儒觉得被拒丢面子所以在贴中撒谎，楚修远没出来澄清就是最好的证明”，或者在骂“何韵儒好贱，追谁不好追楚修远”，可这小号一出现，评论的画风立马摇身一变。
　　【路漫漫其修远兮：你们这群闲的没事的真无聊，何韵儒是不是真的向楚修远告白有什么好骂的，楚修远长得好，学习也不差，拿过奖学金，何韵儒喜欢他又怎么惹到你们了？说不定就成了真命天女修成正果呢，楚修远又不是不值得她喜欢。一群傻逼。】
　　【路漫漫其修远兮：要是他们真的修成正果，楚修远能让她知道喜欢楚修远是她的福气，别人谈恋爱喜欢谁关你们屁事。】
　　一看到这条评论，楚修远就知道要出事。什么叫喜欢楚修远是她的福气？这年头看热闹的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断章取义，这种单独拿出来，直男癌气息扑面而来的留言，究竟是要给他洗白还是给他招黑啊？
　　果不其然，一条看似是帮何韵儒解围的留言，让楚修远遭了秧。
　　楚修远遭秧，最大的原因在于这小号的ID，路漫漫其修远兮，昵称如此微妙，怎么看都和楚修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泉生暖：嘿，什么叫何韵儒喜欢上楚修远是她的福气？楼上这条评论看着是替何韵儒说话，其实是利用何韵儒抬高楚修远吧。】
　　【组合拳回复泉生暖：你一说我发现了，路漫漫其修远兮，这不就是楚修远的小号吗】
　　【两君对垒：我能肯定，就是楚修远的小号！】
　　【将诶：我靠，这人也太不要脸了，拿自己小号踩何韵儒抬高自己，所以为什么没可能这帖子是楚修远发的？踩着何韵儒的面子炫耀自己魅力无边，管何韵儒是不是真的和他表白了】
　　【破廉耻：楼上意思，何韵儒被拒是楚修远故意散播，以彰显自己的魅力，炫耀他能将校花都玩弄鼓掌？】
　　【将诶：也有可能校花告白的事情就是他捏造的。】
　　那小号还闲事儿不够大。
　　【路漫漫其修远兮：楚修远还需要炫耀这种事情？你们这些在背后说他的全都是嫉妒！】
　　【将诶：哟，楚修远你是想搞事情是吧？你以为披个马甲我们就不认识你了？妈的你当你谁啊？女人喜欢你是女人的福气？谁给你的脸说出这种话的？】
　　【将诶：我看女人不喜欢你才是他们的福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不是楚修远！】
　　【两君对垒：别装了，真为你的智商捉急……】
　　【一单：我偏向将诶的说法，反正大家都是推测，但任何可能性都存在不是吗？而且楚修远和每任校花交往都很高调，恨不得人人都知晓，这次居然有校花评选第一送上门来，怎么忍得住不炫耀一下？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可这不妨碍他拿来满足他的虚荣心呀。】
　　【魔都一枝花：楼上你们说话不经大脑的？楚修远又不是傻，拿自己小号说这种话被你们找茬】
　　【两君对垒：但这的确是楚修远小号啊……我以前还和他在某个帖子里聊过，截图为证】
　　【将诶：再说了，也有可能是楚修远觉得事情闹大了心虚，就想帮何韵儒说点好话，结果狗改不了吃屎，字里行间全下意识夸赞自己去了】
　　底下一片附议的。
　　提出异议的魔都一枝花短短几分钟内被群嘲，一群人得出了个自以为是的猜测，带节奏带得欢，无论一枝花怎么反驳，说一句被反驳十句，最后不得不偃旗息鼓。没人再唱反调，他们就更嚣张了，不明真相的路人也加入讨论，一个帖子发展到如今，竟然就被那群带节奏的下了个“帖子就是楚修远觉得拒绝何韵儒很有面子，故意拿出来装逼炫耀”的结论。
　　自此之后，许多评论变成了——
　　“X的这楚修远也太不要脸了吧……为了炫耀自己拿无辜的女人开刀？”
　　“公卫史上第一渣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简直不是男人。”
　　“哎哟，拒绝校花很得意是吧，还拿出来显摆，你咋不上天呢。”
　　“那何韵儒也是白痴，居然眼瞎看中这种男人。”
　　楚修远真是一口老血！
　　发帖子那人明明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我特么躺枪也是躺得够可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我今天没出镜，不开森
　　楚修远：吧唧
　　宋煜：好了，我开森了


第25章 情侣小号
　　把手机还给何韵儒，楚修远冷嘲：“所以你也觉得这帖子是我发的？为了炫耀我拒绝你的告白？”
　　何韵儒板着脸：“可路漫漫其修远兮分明就是你的小号，你要怎么解释？”不管帖子是不是楚修远发的，那些贬低她的直男癌言论也必须给她个交代。
　　楚修远翻白眼，掏出自己的手机登录：“你仔细看我的昵称。”
　　何韵儒接过手机去看，楚修远的昵称那写着：“路慢慢其修远兮”。
　　何韵儒气得脸一下红了，还说不是！这分明就是一个号！
　　“我让你仔细看。”楚修远手指不断敲击桌面，冰冷又不耐烦。
　　何韵儒皱眉，再看才发现事有蹊跷，楚修远的叫“路慢慢”，而那小号是“路漫漫”，的确是不一样的！
　　“不是你？”
　　楚修远骂不喜欢的女人从不嘴软：“你没长脑子啊？”
　　“我……”何韵儒尴尬地不知所措，“可……可那小号一直在帮你说好话，回复记录里看对你也很了解，说话也像你的口吻。”
　　楚修远叹气：“那不是我的小号，那是我发小的小号。”
　　“啊？”
　　“他帮我说好话，因为他是我发小，但是他人蠢，经常给我招黑。我很少上论坛，这事情我根本不知情，和我没关系。懂？”
　　何韵儒愣了愣。
　　楚修远：“怎么？还要我把我发小叫出来对峙？”
　　何韵儒忙摆手：“所以是我误会你了？”
　　“不然？”楚修远嗤笑，“哪个傻逼会去做这种事情？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你自己应该能猜到那帖子是针对你的，我被你害得躺枪还没找你算账。”
　　“呃……对……对不起啊……”何韵儒更尴尬了，楚修远其实说得没错，归根结底是她被针对，结果却把楚修远也拖下了水，“可你们没事搞什么情侣小号啊……害我误会你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
　　路慢慢其修远兮。
　　情侣小号……
　　“……”我竟无言以对。只能怪他懒，连论坛账号都是托朱昭帮忙注册的，可昵称的锅他不想背好吗？也不知道朱昭当初取昵称的时候怎么想的。
　　“那现在怎么办嘛……”何韵儒软软地问，“我被这个帖子搞得面子都没了，而且你发小也不帮着否认我和你告白的事情，现在人人都以为我对你有意思，我还怎么去追宋煜啊……”
　　“我发小帮你歪了楼，把黑水全引我身上了，你还好意思怪他？”楚修远嗤笑，而且你怎么追宋煜关我什么事，帖子的事情是你招出来的，我没必要对你负责。
　　“我真的错了……是我口不择言，你别生气。”何韵儒委屈，“现在最主要的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时光也不会倒流，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洗白更好。”
　　楚修远看着她不说话，年年被黑，他都习惯了，洗不洗白还真无所谓。其实最主要是他懒。放着能自生自灭的帖子，费什么心思洗白，不如睡觉。
　　可女生看重面子：“我喜欢的是宋煜，不想大家误会我，说我水性杨花，你帮我澄清一下吧，好不好。”小女生撒娇，撒得楚修远一地鸡皮疙瘩，“而且你澄清了，对我们俩都有好处，现在大家矛头都对着你呢，我们得让大家知道那帖子是个彻头彻底的误会，别人也不会再骂你。”
　　楚修远叹气，在网上澄清误会，在何韵儒看来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而且对双方都有利，楚修远再拒绝就有些过分了，不识大体。
　　刚要答应，肩头被一只干燥炽热的掌心按住，热度突然沿着肩颈传遍胸背，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问句：“谁骂我的盛世美颜？”
　　楚修远突然咳了两声，心里却有两下悦动：“谁是你盛世美颜啊……”，抬头就见宋煜边放下餐盘边坐在他身边。
　　坐下后又问了句：“谁骂你？”
　　楚修远瞟了眼对面的何韵儒，那姑娘紧张地不知所措，红着脸低着头，时不时拿余光瞄宋煜，一脸花痴相。
　　皱眉，楚修远回说：“你准备帮我骂回去？”
　　宋煜挑眉：“你希望我帮你骂回去？”
　　“不行？”
　　“有什么不行？”
　　楚修远嘿笑，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那你完了，全校都骂我，忙死你。”
　　宋煜不信：“你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怎么会全校都骂你？”
　　楚修远将帖子翻出来给宋煜看：“我还真的什么都没做。”
　　宋煜饭也不吃，在看到标题的时候不悦地皱眉，随后全程板着脸看完了主楼以及所有回复，将手机还给楚修远的时候，脸都阴沉着没舒展开：“何韵儒喜欢你？”
　　非常简单的一句问句，可楚修远不知为何，却听出宋煜说话时心情似乎不太好，难道是拿我当朋友，所以被帖子里的评论气着了？
　　楚修远还在琢磨宋煜是真的生气还是自己错觉，宋煜冷着嗓子又问了一遍，语气又沉又重：“她和你告白了？”
　　“没有没有。”何韵儒比楚修远先一步回复，红着脸拼命摆手，“都是假的，我不喜欢他。”
　　宋煜这才松了松脸上绷紧的肌肉，点头，还是问楚修远：“那个路漫漫其修远兮是谁？”
　　楚修远嬉皮笑脸：“是我啊！”
　　换来一声嗤笑：“你当我傻？”
　　“好多人都以为是我。”楚修远嘿嘿嘿，瞟了眼脸又涨红了两分的何韵儒，你不傻，但是边上喜欢你的这朵校花特别傻，“是朱昭。”
　　“哦。”宋煜瞬间懂了，“他怎么总好心办坏事。”
　　“习惯了，不怪他。”楚修远接话，“谁让他是我发小。”
　　“所以这帖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放任不管还是另开贴解释？”
　　“我……”楚修远还没答，传来何韵儒的软糯声，“我的想法是和楚修远一起开贴把事情澄清了，然后如果可以的话想申请删帖，可是之前联系管理员，说不符合删帖要求，我也不太懂……”
　　宋煜沉吟两声：“帖子你们照发，删帖的事情我帮你们搞定，现在的论坛管理是我以前实验班的师兄，应该比较好说话，发帖人也能给你们查出来，如果需要什么证据的话，我再联系修远。”
　　“谢谢……”何韵儒红得像红苹果，亮晶晶看宋煜，娇羞地点头，“帮大忙了，感激不尽！”就差再吼一声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喂，她要对你以身相许，我不开森
　　宋煜：吧唧
　　楚修远：一个吧唧就想打发我？
　　法式热吻来一发。
　　楚修远：好了，我开森了


第26章 葛优躺
　　楚修远看着一遇到宋煜就羞涩不已娇小乖巧的何韵儒，总觉得有哪里不爽，想赶人走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烦躁地拿起筷子一下下戳餐盘里那几两饭，本来垒得方方正正的白饭不一会儿就被戳成了葛优瘫。楚修远盯着饭猛瞧，别说，还真有那么点神韵，反正比何韵儒好看。
　　何韵儒脸红彤彤的，实际上很漂亮，是绝大多数男性都喜欢的那款，又如此娇滴滴，更能激起男性的保护欲，可惜楚修远完全欣赏不来。这种一碰就碎的乖乖女一看就没性趣。不知道宋煜喜不喜欢这类型？
　　何韵儒根本没察觉楚修远内心抗拒，还在绞尽脑汁和宋煜搭话：“要证据的话，我可以去收集，都交给我没问题。”说完又显得很为难，“可证据我要怎么给你们？”
　　楚修远内心哼笑，他一听就听出何韵儒的为难都是装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想让宋煜开口给她手机号，方便以后直接联系吗。
　　果然，何韵儒在桌底下一下一下踢楚修远，暗示他配合。楚修远咬紧牙，越发烦躁，餐盘里的“葛优”要被他戳成筛子了。
　　虽然身上背有一个帮助何韵儒要到宋煜手机号的承诺，可他打心底抵触，舍不得他的6学分，又不想何韵儒如愿，楚修远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宋煜已经有心上人了，听说至死不渝，何韵儒想必再做多少努力都是打水漂，反正都会被宋煜拒绝，替她要个手机号又如何？
　　从理智和利益来考虑，只要弄到手机号，他可以不参加社团活动就轻松获得6学分，再没有比这更合算的买卖了，他在犹豫什么？而且从朋友的角度出发，与其让宋煜和已经有男友的傅珏牵扯不清，背上道德骂名，不如和清清白白的何韵儒一起，有什么不好？
　　强硬地压下内心烦躁，楚修远握着筷子一下把“葛优”捅穿了，捅到金属餐盘底部，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金属撞击声，手背突然被一只手按住，楚修远抬眼去看，听见宋煜笑说：“别闹，餐盘可没惹你。” 语气中的宠溺谁都没来得及意识到。
　　何韵儒惊讶地看宋煜与楚修远相握的双手，轻快的语气更是让她心生怪异，可究竟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饭又不欠你，好好一坨饭被你戳得跟葛优躺一样。”一眼就看出了楚式杰作的精髓与神韵。
　　“呃……”楚修远眨眨眼，宋煜刻意放缓而轻柔的嗓音近在耳畔，吐出的热气刮得他头皮都麻了，“我一思考就喜欢捅葛优。”
　　宋煜和何韵儒：“……？”
　　“嗯，把饭捅成葛优瘫的形状。”
　　宋煜噗一声：“你还是别在吃饭的时候思考问题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葛大爷神圣不可侵犯。”表情特别严肃，一副谁敢说葛大爷坏话我就干谁的架势，明明刚才捅了葛大爷的是他自己。
　　哈哈哈，宋煜直接笑瘫在楚修远肩膀上，究竟是谁说楚修远凶的？那么可爱。
　　这一笑，何韵儒刚压下去的怪异感又浮现而出，她总是在远处偷偷注视宋煜，几个月来，从没见过宋煜和谁那么熟稔，勾肩搭背握手，直到现在，那握住楚修远手背的掌心都没松开，气氛熟稔得就像谁都插不进话，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好得太过分太快了？才认识一个月不到啊？但又一想，男生相处本就和女生之间不同，她也许只是过于敏感想多了？
　　“那个……”插曲只是插曲，正事儿不能忘，何韵儒整理心情，赶紧又踢一脚楚修远，“你们别闹啦，帮我想想事情怎么办啦，证据要怎么给你们？”
　　楚修远把宋煜脑袋推开，在捅完最后一筷子的时候，情感和理智在脑中疯狂干架，胜负已分，理智告诉他，他和宋煜只是普通朋友，所有不寻常的，无法理解的思绪必定只是昙花一现，不值得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怪异情绪放弃那6学分。
　　楚修远悄悄回踢了何韵儒一脚作为应答：“我没有你联系方式，不如你直接发给宋煜？”说完睁着一对无辜的眼睛征求宋煜意见。
　　“可以吗？”何韵儒也乘势追击。
　　宋煜看看何韵儒，又看看楚修远意味不明的眼神，逐渐收敛了表情，显然没想到楚修远会提出这样的提议。他以为他和楚修远解释过电话号码的事，楚修远应该懂。
　　“正经事，就图个方便联系，何韵儒私下里也不会随便麻烦你，肯定不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何韵儒在对面小鸡啄米样点头：“不会打扰你的。”
　　宋煜板着脸，楚修远的两句话，已经让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笑模样，原本瞧着很俊朗阳光的脸，突然覆上一层冰，宋煜生气了。楚修远心里突突，可他心里也不好受。
　　宋煜生气，必然是害怕他所谓“未来的老婆”吃醋，可光为了个电话号码就生气？难道他对傅珏真的如此掏心掏肺，哪怕傅珏看不到，也要约束自己做到这般地步？
　　对于一名医生，人脉都是自大学就开始建立的，不交换联系方式，对日后的人际关系影响非常大，宋煜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依然我行我素，只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老婆会吃醋？
　　楚修远想不通，宋煜究竟是有多喜欢那位心上人？
　　宋煜投来一个眼神，又沉又利，楚修远看懂了，宋煜在和他反复确认他的意图，为什么要他和何韵儒建立联系。那眼神里一句句“你确定？”屡屡让楚修远忍不住想瞥开视线。
　　楚修远紧了紧牙根，凑近放低音量，违心话、谎话他向来说得很顺畅，这次肯定也能过关：“我今天才看到这个帖子，没有证据可以提供给你，与其让我转交，直接和你联系不是效率更高？而且……”楚修远顿了顿，“虽然这样说不好，可我不太想加她手机，我太懒了，也不适合当中间人。”
　　宋煜哼笑，眼神隐晦地冷冷瞥一脸期待的乖乖女，又看了眼勉强和他对视的楚修远，有些事不需说明他也看得出，心照不宣罢了。
　　他的确生气，还有点焦虑，之前关于电话号码的解释并不是开玩笑，他不想给任何女生机会，尤其女生还对他有意思，他以为楚修远能理解他，谁知他的盛世美颜转手就给他出了难题。
　　唯一让他藉慰的，大概只有他们俩在不待见何韵儒这朵校花上保持了一致。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我戳，我戳，我戳戳戳
　　宋煜：戳得真传神，跟葛优躺一样
　　葛优&饭：我招你惹你了？！


第27章 空中飘来一股酸味
　　确认了楚修远要自己加何韵儒的手机，宋煜用何韵儒听不清的声音回：“你不想加她就祸害我？”
　　“我欠她个人情，当还她了。”楚修远坦白，“大不了再欠你一个。”
　　宋煜冷笑：“用我的人情还她的人情？”
　　“欠你的总比欠她的好……”楚修远说的大实话，神情特别诚恳。
　　又沉沉注视了楚修远半秒，宋煜阴着脸报出串数字。何韵儒赶忙兴奋地记下，宋煜在何韵儒望向他时勉强摆出微笑，说：“找个时间先把你的论坛ID和昵称发给我，之后还有什么需要我会直接联系你。”
　　何韵儒激动地鞠躬道谢。
　　宋煜：“不客气，没事那我们先吃饭了。”委婉地下逐客令。
　　何韵儒虽然不舍，也不能死赖着不走，但是今天完成了心里一桩大事，被下逐客令她也不沮丧，欢欢喜喜出了食堂，只要能要到手机号，之后一切都是可以运作的！
　　但她走之后，宋煜和楚修远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默且异常。
　　宋煜不说话，楚修远不知该说什么话，两人沉默无言各吃各的，盘干碗净，楚修远一直被宋煜的低气压笼罩，直到宋煜准备端餐盘离开，才问道：“你生气了？”
　　宋煜笑笑，回得漫不经心：“没有。”明显还是有气的样子。
　　楚修远叹气，宋煜又要迈步，被楚修远拉住衣角，蠕动半天嘴皮子终于又问一句：“她就那么优秀吗？”
　　身后有校友买了笼小笼，走动间，调料碟里的醋洒出了餐盘，空气中飘来股酸味。
　　“谁？”
　　“你心上人。”楚修远知道不该问却忍不住，他心想一定是那碟醋的错，“那个她分明看不到，你却宁愿为她转去临院，为她拒绝所有人的好意，为了追不追她而踌躇不前的人。可她甚至不知道你为她做了那么多。”
　　宋煜拧眉，却没有否认。
　　楚修远又说：“她真的那么优秀，值得你这么做吗？”
　　宋煜别过头，看向食堂门口，那里是社团招新的地方，而宋煜下意识的举动，朝楚修远心里狠狠划了一刀，宋煜在回想，那个令他陷入回忆的人，也许就在社团招新的某个角落，也许宋煜脑海中浮现的面貌，长得和傅珏一模一样。
　　片刻后，宋煜笑了：“她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优秀。”
　　楚修远仔细描摹宋煜的侧脸，看见宋煜扬起的嘴角，整颗心被人用力捏紧，能让宋煜露出如此认真又如此宠溺的表情，想必宋煜是真的很喜欢她吧。
　　他放开了宋煜衣角，听见宋煜说：“她看上去的确优秀，但缺点也不少，她学习好却不求上进，经常不说实话，又懒又散漫，有时还凶得很。”
　　楚修远：“……”有这么说心上人的吗……
　　“但我觉得很可爱。”语气专注到谁都听得出，此时此刻宋煜脑海里只有那一位，“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她毒舌的样子，她犯懒的样子，还有她发狠的模样，都很可爱。”
　　无论多少缺点，都不能成为宋煜不喜欢她的理由。
　　但是这样的女生……哪个正常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生啊，就算我不喜欢乖乖女，也不能去喜欢母夜叉啊。
　　楚修远胸闷，说出的话也不怎么好听：“你喜欢的人真……特别。”
　　宋煜回头看见楚修远微微蹙起的眉头，突然伸手将他眉心的皱褶抚平了：“你也很特别。”
　　眉梢间的力度让楚修远睫毛颤抖，抬眼却只看清宋煜的掌纹，什么意思？难道他……？
　　“进校三年，年年都是风云人物，什么都不做就能让全校男生上赶着骂你，我们这届大概没人比你更特别了。”
　　楚修远：“……”丫原来在损我啊？！
　　刚才乱七八糟的气氛被宋煜一句话捅没了。
　　楚修远起身，一脚踩上宋煜脚背，佯装重心不稳踉跄两步，随后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起得太急有点晕。”
　　宋煜笑着接过楚修远手里的餐盘，压根没有揭穿楚修远的意思：“那你缓缓，我拿去回收。”
　　楚修远不客气，又一屁股坐回去，背靠餐桌，看着宋煜将餐盘递去清洗的背影，心里冒出个从未研究过的疑问，宋煜那么喜欢他的心上人，可喜欢究竟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他交往过的女生，没有一个能让他如宋煜对待他的心上人那般对待。他做不到为那些前任转专业，做不到为顾虑她们的情绪拒绝一些对他有利的人际关系，做不到为她们改变自己，也做不到包容她们所有的缺陷，不然也不会因为一瓶破香水和李兰分手。难道我从来没喜欢过她们？
　　不可能啊，明明那些女生又漂亮又开朗活泼，不粘人有主见，的确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不懂，情感哲学果然很深奥。
　　饭后，何韵儒带来的麻烦事好像并没有给两人带来任何隔阂，楚修远一路陪宋煜走到了心理社展位前，宋煜二话不说塞给他一张入社申请表，楚修远没接，宋煜又拿起支笔一起递给他：“你是不是欠我两个人情？先还一个。”
　　“算你狠……”接过纸笔，楚修远唰唰唰签下大名，签完发现心理社社长是傅珏，而宋煜居然是副社长。也就是……宋煜和傅珏会因为心理社的活动而经常相处在一起？思及此，楚修远自己都没发觉他此刻的表情有多难看。
　　“别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心理社又不是刀山火海。”
　　“我就是……”楚修远反应过来，挤出个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参加活动。”
　　“放心，我会拣你没课的时候通知你。”又补一句，“也不会和你其他社团的活动撞上。”
　　那我还真是逃不掉了啊……
　　但是反过来楚修远又问自己，我是真的那么不情愿吗？似乎……也不是？
　　那我算不算打入敌人后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我会拣你没课的时候通知你
　　楚修远：你咋知道我啥时候没课？
　　宋煜：你以为就你调查过我们临八的课表吗？我连你小裤衩里几根毛都调查清楚了
　　楚修远：呸，你丫上次把我剃光了，没毛


第28章 本格派的人才
　　因为替何韵儒顺利要到宋煜的手机，沈倩倩效率极高地帮楚修远在动漫社、音乐社还有益智竞技协会挂了名，社团学分总算有了着落。
　　晚上还有两节专业课，点名的，上次布置的作业楚修远也没完成，不得不和宋煜告辞，提前回分校区。
　　当天晚上课程结束，楚修远便发了一则澄清帖，粉碎谣言。声称沈倩倩和何韵儒都是社团干事，他只是恰好在咨询社团活动情况，何韵儒很快也回复确认，在留言中彻底将两人关系撇清，可惜效果并不如两人预期的好，或者说，与预想的天差地别。
　　楚修远根本无法理解，他发个正经不过的澄清帖，怎么又把自己顶上了榜首，理由还是，“楚修远逼何韵儒做假证洗白”，连证据都给他准备妥当——今天中午楚修远和何韵儒食堂谈话的照片。
　　照片虽然是偷拍的，但拍得十分清晰，而且选取的时机非常刁钻，恰好是何韵儒误会楚修远，板着脸神情不善的时候，而楚修远一脸冷漠和不耐，正用手指敲击桌面，一个侵略性十足的动作，最主要是，楚修远一板脸就显凶，看着还真像他威胁何韵儒，何韵儒为势所迫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靠，明明受害者是我吧！楚修远瞬间怒了，谁他妈这么闲啊？拍照技术都成精了吧！真该全拉去心理社治一治，有病。
　　如果说上一轮帖子是针对何韵儒的，那么这一轮帖子就是针对楚修远的。
　　围绕这张照片，底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照片发布人表示自己是何韵儒的同班同学，对何韵儒了解颇多，当天无意间看见何韵儒和楚修远在一起，想起那个何韵儒告白被拒的帖子，便多长了个心眼，恰好拍到这张照片。平时何韵儒和蔼可亲，乐观开朗，为人十分温柔，是典型的乖乖女，在班中人缘非常好，别说发火了，从没见她说过重话板过脸，对谁都好言好语，但是照片中的何韵儒让她大吃一惊，何韵儒居然生气了，看样子还十分愤恨不甘，而让她生气的对象就坐在她对面，楚修远，这说明什么？结合今天楚修远的洗白帖，何韵儒明明气得发抖，还替楚修远洗白，说明事有蹊跷啊！
　　何韵儒一定是被楚修远威胁了，不然谁会帮个惹自己生气又讨厌的人洗白？
　　分析得有理有据，底下还有许多校友发言证实。
　　“何韵儒脾气好是众所周知的，能让一个软绵绵的女生生那么大的气，那问题肯定出在楚修远身上。”
　　“就是啊，看看楚修远那个凶狠的表情，肯定是在威胁何韵儒，欺负个女人，不要脸！”
　　一个风评一直不太好的家伙，对上一个形象深入人心的乖乖女，正常人第一时间都不会相信楚修远才是那个受害者。
　　可想而知，帖子因为那张照片，一下就歪了。
　　后来又出现几个“分析高手”，根据一些奇奇怪怪的细节，将最早的“校花告白”帖拿出来说事儿，推断出“校花告白楚修远→楚修远不否认并开小号借此炫耀→被揭穿→为了面子威胁何韵儒帮他洗白”的一整套过程，情节跌宕起伏，简直比辣鸡抄袭剧三生三世精彩一百倍。
　　随后“分析高手”们又搬出“路漫漫其修远兮”这个号说事儿，做了大量工作整合出一张留言截图，证明此小号从来只说楚修远好话，反驳的也全是对楚修远不利的言论，又在字里行间中表现出了对楚修远其人的极度熟悉，加上令人无法反驳的昵称，大量证据显示“路漫漫其修远兮”就是楚修远的小号。再之后，便是断章取义，取出那段“喜欢楚修远是女人的福气”的言论敲黑板批判，不接受任何反驳，又给楚修远贴上了一个“直男癌”标签。
　　一环套一环，层层逼近，分析下来，楚修远就是个该死的人渣，小白兔何韵儒绝对是被楚修远威胁的受害者，是被逼无奈才帮楚修远洗白的。
　　楚修远心里吐槽，这些高手不去写本格派小说真是中国文坛的巨大损失！
　　还好他勒令禁止朱昭再进来蹚浑水，不然“推理家们”得出的结论一定更夸张。
　　但楚修远看来漏洞不少的分析，支持的人却出乎意料得多。嫉妒楚修远的男生在帖子里兴风作浪，何韵儒的支持者看见有人背锅，也推波助澜，大声嚷嚷我们校花果然是被冤枉的，她绝对不可能向楚修远告白。还有一大群被“直男癌言论”刺痛的女生们，叫嚷着楚修远大男子沙文主义，要楚修远出面道歉。
　　看热闹的更加唯恐不乱，加入进来出谋划策，很快，“分析高手”得出了一个新的结论，那就是，何韵儒向楚修远告白的帖子都是假的，是楚修远为了虚荣心伪造事实。
　　楚修远看到这儿都笑不动了，还居、然、有、人、信！信得人还不少？
　　【楚修远：你们怎么会相信这些漏洞百出的推理？】脑子被狗吃了？
　　不发还好，一发，楚修远通知里叮叮当当响起回复提醒，差点把他手机震短路，一群人看见楚修远，不管他发了什么，都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往死里黑。
　　现在可好，何韵儒是给洗白了，黑水全泼到了他身上。
　　楚修远顺了顺气，妈的简直槽多无口，为祖国的未来感到深深担忧。
　　说好的少年强则中国强呢？你们把祖国未来的脑子扔马桶里了吗？
　　大概大家刷论坛图乐子的，更喜欢看到八点档八卦，而不是无趣的事实真相，于是留言的一边同情何韵儒，一边谩骂楚修远，连何韵儒现身说法都不认，坚信自己推断的才是真理。
　　【赠秋阳：美女我们知道你是被楚修远威胁的，别帮他说好话了。】
　　【YASU：韵儒你的难处我们理解，真的不用帮他说话。】
　　何韵儒都要急哭了，为什么我的反驳就是没人买账？
　　每反驳一条，收到的回复永远是“别怂，拿出证据证明楚修远在利用你，剩下的事我们替你担着”，而且连续排楼排了一整页。明显是要离间何韵儒和楚修远，让何韵儒反水的节奏。
　　最后何韵儒不得不边发帖边给楚修远发消息道歉。
　　楚修远倒是不介意，对何韵儒的感官反倒好了不少，好歹没得了便宜就跑，有点义气。
　　只是义气不能当饭吃，两人一个不能发言，一个发言无效，最后只得窥屏干瞪眼。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我被黑了，不开森，要宋煜啾啾啾才能好
　　宋煜：啾啾啾
　　楚修远：我还想啪啪啪你
　　楚修远：不啪了不啪了，你把刀收起来！


第29章 关门，放宋煜
　　当事人不说话，一群正义使者更嚣张了。
　　【在棒屯：哎哟，楚修远怎么不说话了呀，是那些龌龊的心思被戳穿，心虚了？】
　　我特么说一句你们骂我一百句，我找骂啊？
　　校园论坛的人流量是很大的，总校底下各个分院都包括在内，在校生超两万，别说一些毕业生有事没事还喜欢登录来叙叙旧看看八卦。加之又是周五晚上，黄金周末，无聊人士比平常更多。
　　人流量和在线量摆在那儿，楚修远手机被回复通知卡屏也不奇怪了。珍爱手机，远离回帖。
　　但正义使者不这么想啊。
　　【肩带可拆：肯定啦，做了亏心事怂了，找妈妈去了哈哈哈】
　　【在棒屯：也是，估计是想伪造一些证据证明清白，可是无从下手哈哈哈】
　　【赠秋阳：诬蔑何韵儒告白的帖子就是他发的，他能找出证据自证才是见鬼】
　　【胡说：谁主张谁举证，就凭那些漏洞百出的推论，你们就说是楚修远发的帖，你们有证据吗？没证据别瞎BB！】
　　【三车场：楼上脑子不好？那个路漫漫其修远兮的小号就能说明所有问题了，楚修远玩得一手好精分，不然谁没事发那种帖子？】
　　【在棒屯：楼楼上那个ID，一看就是楚修远拿不出证据精分出来给自己洗白的小号。再截张图给你看看那个路漫漫其修远兮是怎么拉踩的，也好让你们认清他的真面目。】
　　【普铁站票：让楚修远拿出证据，我们就认，证据确凿的，我们不说一句话跪下就钻楚修远裤裆】
　　【肩带可拆：跪下钻裤裆+1】
　　【热舞：对，要么拿证据，要么就别精分小号瞎逼逼，不然我们就把事情闹大，闹得全校皆知，帮他好好出一次名】
　　【司徒久安：楼上+1，拿证据，不然捅到校长室，让老师看看楚修远到底什么人品】
　　【南沙酥：听说人品不好的，拿不到奖学金吧？】
　　【肩带可拆：哈哈哈他活该，有本事拿证据说服我们呀。】
　　何韵儒一个淑女心里都“我勒个擦”，这种事情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让楚修远拿证据根本就是强人所难！不学法律的都知道谁主张谁举证了。
　　更气人的是，网上骂骂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捅到学校？
　　何韵儒自己也拿过奖学金所以她清楚，奖学金评选分两部分，成绩和品德，品德说白了就是评选老师的主观认知，哪个老师不待见你，给你打个低分，你都没处申诉去！要是真如帖子所说闹去学校上层，害楚修远因为莫须有的人品问题而错失奖学金，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下没有证据也要帮楚修远搞出点证据来洗白。可证据要怎么搞？只能私敲楚修远。
　　何韵儒：“我看了下帖子，最早发帖时间是周一晚上九点，有没有谁那时候和你在一起，能帮你证实清白的？”
　　对于那些神经病评论，楚修远其实都懒得理，槽点太多吐不过来，不如节约肾气：“你别管了，反正你自己白了，我无所谓。”
　　何韵儒急：“那不行！事情因我而起，我得帮你做点事儿。他们把你黑成这样，还关系到你的奖学金，我心里有愧。”
　　好歹是为楚修远着想，楚修远也不能拂了她好意：“但问题是我没有不在场证明……”那天他一个人躺床上睡大觉，寝室三个也不在，哪里拿得出证据。
　　“呃……让沈倩倩伪造一个？”
　　“不想把她拖下水，你们女孩子脸皮薄，万一又有人跳出来说她暗恋我。”
　　“那朱昭？”
　　“你还嫌朱昭不够黑吗……”
　　“也是哦。”何韵儒头疼，朱昭作为一个出柜勇士，没少在论坛被骂娘娘腔，而且他和楚修远的关系近，说服力不强，“那怎么办？你三个室友呢？”
　　楚修远转了张朋友圈的截图给何韵儒，上头是三人在烧烤店吃夜宵的照片，还配上一行字：楚骚不来参加集体活动，下次罚他买单。
　　何韵儒表示很头疼……
　　“别费心思了。”楚修远笑。
　　“你等等！我知道找谁了！”何韵儒还是不放弃，消失十分钟，再次出现，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她兴奋的情绪，“快快快快！搞定了！快看论坛！我真是太机智了&lt(￣ˇ￣)y”
　　楚修远疑惑地刷新评论，赫然发现最新一条居然是宋煜的回复。
　　【宋煜：帖子发布那天晚上，楚修远一直和我在心理社活动室，有疑问的，可以来心理社找我，我们好好谈谈】
　　楚修远一瞧，这条绝了啊，写得好像所有骂楚修远的都是神经病一样。
　　他前几秒还在床上翻烙饼，当下咧开嘴起身抱了个枕头在怀里。没想到宋煜会帮他开脱，而且还为他撒谎，他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宋煜风评那么好，一定是诚实守信的老好人，不会干骗人的勾当，可就在刚才，宋煜居然替他作了伪证，这下两人可就上了一条船了。
　　楚修远在枕头上蹭蹭，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高兴，怎么办。
　　再往下看，原本棘手的“污蔑案”被宋煜简简单单几条回复击得溃不成军。
　　【宋煜：另外，我劝某些带节奏的收敛一点，你们诽谤楚修远的言论全部记录在案，版主已经通过后台查到楼上包括“肩带可拆”在内的二十多个小号，发了将近三百条无故针对楚修远的评论，但这二十多个账号注册时间都不到两周，并且全部来自于几个固定的mac地址，目前已经自mac地址跟踪到了四位的实名认证账号，随时可以公开并通知各位的辅导员。】
　　所谓mac地址，就是电脑或手机上网设备的身份证，一机一码，每台设备的活跃轨迹都能给你记得清清楚楚。你以为校园网IP地址相同我就查不到你？mac地址分分钟让你现形。
　　留言一出，那些活跃号一瞬间全都没了声响，平均20秒就刷新的评论楼，过去一分钟了都安安静静，仔细分辨，什么“肩带可拆”、“热舞”、“司徒久安”，刚才还信誓旦旦扬言要让楚修远吃教训的正义使者，顿时人间蒸发了一样。
　　【胡说：有没有觉得宋煜的回复一出，评论区突然没那么热闹了？】
　　【魔都一枝花：这就有点尴尬了，难道有人做贼心虚。】
　　【最好看：宋煜人那么好，我不认为宋煜会撒谎，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而且那些小号回复的时候目的性很强，很有可能私底下认识】
　　只用一条留言，宋煜就替关注事态发展的所有观众还原了真相。帖子为什么与楚修远预期的走向不同，为什么一则正经的澄清帖，评论却反常的乌烟瘴气，为何一则帖子里被误导的“路人”如此之多，又为什么那么多人一致认定是楚修远犯了事，而且连当事人何韵儒亲身上阵反驳都无效。
　　就是因为有四个人，精分出了20多个小号，发了300条甚至更多的评论，将真相彻底扭曲，强行歪成了泼向楚修远的一大桶黑水。
　　所以许多楚修远认为愚蠢可笑的回复，事实上全是那四人的杰作，以此抹黑他，威胁他。
　　楚修远冷笑，真是一出八点档精分大戏。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宝贝地擦着手术刀。
　　楚修远：你擦手术刀干什么？
　　宋煜：我在想那些黑你的人，我应该从哪儿开始切
　　楚修远：……


第30章 暗搓搓的计划
　　仔细分辨，在“正义使者”的带领下，已经有许多路人表现出了对楚修远的强烈不满。任凭他们的情绪发展下去，再来点不怀好意的煽风点火，楚修远受到的攻击绝对会越来越多。三人成虎，保不准莫须有的事情真的会被一群键盘侠闹大，对楚修远造成巨大的困扰和伤害。
　　楚修远原本是不想理会的，但宋煜的留言让他明白，这次的帖子不是以前那些嫉妒他的男生们间歇性的小打小闹，这四人明显有备而来，有组织有毅力有目标有计划，若不是宋煜爆出真相，后果会非常严重。
　　可他究竟是得罪了谁，能让一群人注册20多个小号组团黑他？又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他们做出这种事情？
　　要不一会儿问问宋煜？楚修远盘坐在床上继续强奸他的枕头。
　　不但为了他撒谎，还为他查后台，楚修远真的没想到宋煜会为他做那么多事。
　　每个账号背后，可能会搜寻到三五个甚至更多mac地址，因为用户不可能只用同一台设备登录，电脑、手机，家庭电脑、网吧电脑都会记录下不同的mac地址，想得知哪些mac地址与哪一个特定的账号绑定，数据追踪与整理分析的工作量是十分庞大的。而且那几十个账号近期活跃度极高，几百条留言，产生的干扰数据也会非常多，楚修远估计宋煜在这些证据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绝不少于三小时。
　　三小时，要是放在楚修远身上，是不可想象的。楚修远定不可能为了个认识还不到30天的朋友浪费自己那么长时间，去整理分析一堆晃花眼的数据，只为帮他洗白网上一些莫须有的污蔑。
　　说白了，没必要。
　　反过来一比较，楚修远觉得宋煜为他做得太多，明明撒个谎已经足够替他解围，为什么还要那么吃力地去整理后台数据？
　　想不通。
　　更想不通的是，他心里觉得宋煜多此一举，可滋生出的喜悦如同虎跑泉泉眼，冒得满池子都是，止不住的高兴。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那么高兴？楚修远脑子有点乱，一直忍不住去探究宋煜为什么对他那么好。然而转瞬间，脑中闪过一个令他万分在意的念头，枕头中央被指缝抓出了一道道突起的褶子，嘴角的弧度也僵硬起来，脑中反复翻滚着一个疑问：宋煜对谁都那么好吗？不仅是对我，对其他人也一样吗？
　　朱昭曾说宋煜为人热心，所以那些举动，是不是宋煜习以为常的习惯，没有任何特殊含义？
　　等等，楚修远皱眉，我在期待什么不一样的特殊含义？我和宋煜明明就是……很普通的朋友而已，需要什么特殊含义？
　　再看宋煜的那条留言，楚修远显得有些迷茫，我究竟在期望什么？
　　同样迷茫无措的，还有那被宋煜点名的四人组，看到留言的那一刻，他们直接被宋煜吓得魂儿都没了。千算万算没算到学校如此财大气粗，居然记录mac地址！会点电脑的都懂，所有伪装在mac地址面前根本无所遁形！他们是不是暴露了？
　　“怎么办啊？我大号小号都是用同一台电脑上的，要查肯定被查出来了。我们要不要停手？”
　　“靠！我也是，我大号小号都用手机上过，不会被查出来吧！”
　　谁没暗搓搓注册小号说过别人几句坏话，主要是，骂骂同学也就算了，可谁没在论坛上吐槽过自己老师两句，骂得多狠的都有，这要是被老师发现，岂不是死定了？
　　“怕什么？他说什么你们都信？继续黑！别管，那mac地址一定是骗我们的，哪个学校论坛没事还记这玩意儿？钱多？”
　　“可我们学校钱真的很多啊！”
　　“……”
　　“我们学校的确钱很多啊……”
　　“万一是真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一个他们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被宋煜一条评论轻轻松松翻车，不但翻车，车祸还极其惨烈，他们甚至不敢轻举妄动给自己洗白！
　　无凭无据的情况下，那么多小号带一带节奏，也不是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反咬宋煜一口，可万一宋煜说的是真的呢？万一宋煜真的将他们的信息公布或上报给校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都不敢细想！我拿小号骂过老师啊！
　　“那怎么办？不黑了？跟楚修远道歉？”
　　一旦道歉，酝酿两周多的计划，一切努力，统统泡汤，谁甘心？
　　“你们甘心吗？”
　　“不然呢？他扒我们三次元怎么办？把你人肉出来你还混不混？同学怎么看你，老师怎么看你？”
　　提到人肉，四人组瞬间如惊弓之鸟，为难。不继续黑的确不甘心，可谁知道宋煜手里的底牌到底长什么样？不敢赌啊！
　　怎么办？
　　“他一定在唬我们，他有什么能耐，凭什么弄到mac地址？继续黑。”
　　“他要是唬我们，怎么知道我们有四个人？长点脑子，我们都暴露了！”
　　“就是，他怎么知道我们有四个人，一定是从后台看到的，我们不能继续了。”
　　“不行，我一定要黑死他，那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别人吼一句有的没的就把你吼怂了。”
　　“要黑你去黑，我不想被你当枪使。”
　　“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次不成功下次还有机会，要是这次被曝光，你连下次都没有了。”
　　“我们理解你前阵子在他手上吃了瘪很恨他，但是轻重缓急你要分清楚。”
　　“我不分轻重缓急？他那次差点弄死我！他根本没把我的命放心上，要不是有人拦，我那天就被他弄死了！”主张继续黑的人一下炸了，咬牙切齿回，“不就骂了他两句却差点被他弄死，凭什么不能黑他？我不可能放弃的。我调查过了，楚修远上次奖学金公示的时候是一等奖，但是公示期间有人举报他，拿出的证据是我们校园论坛几个黑他的帖子。那些帖子一看就是造谣的，但楚修远上课的时候得罪过他们院教卫生政策的老师，那老师小心眼，本来就看楚修远不爽，正愁找不到把柄，就在那些黑帖上做了点文章，以此质疑楚修远人品不佳。小道消息说，本来是想直接撤销他奖学金，但是帖子毕竟是造谣的，证据不足，综合一下给了他个二等奖。”
　　“你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就是，虽然我自己能举报他，但没人证不保险。那傻逼女人，我帮她她却怕事不敢替我作证，我不确定我自己的证据他们会采信多少，我需要双重保障，所以我才那么看中我们的帖子。今年那卫生政策的老师还是评审，和去年无凭无据的黑帖比起来，我们的帖子有很多‘真材实料’，影响更是大得多，我相信凭我们的帖子，一定能让楚修远付出代价。最好能把他奖学金都取消了，让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说得有鼻子有眼，几个想退出的人犹豫了。
　　“可行吗？”
　　“怎么不可行？马上又是奖学金评选的时候，在公示结束之前，我们不能让帖子因为宋煜一条证据都拿不出的留言而功亏一篑。什么mac地址，狗屁！你们都在楚修远手里吃过亏，还有肖立，你被楚修远抢过婆娘，你们难道就不想报仇了？这点点小挫折就打倒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枕头：为什么你老喜欢强奸我，咬我一身口水
　　楚修远：因为宋煜不在啊
　　枕头：宋煜，你老婆咬我，我想洗洗……
　　宋煜：废话那么多，他爱咬你就让他咬
　　楚修远：嘿嘿嘿.jpg


第31章 敢骂宋煜我怼死你
　　“我那天还偷听到朱昭和楚修远打电话，应该是楚修远想转专业，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和转专业又有什么关系？”
　　“奖学金对他转专业考试是有加成的，一旦被撤销，他想通过考试就没那么容易。而且我们还能在我们临院的老师这儿做文章，让他们相信楚修远人品不好，在楚修远转专业时投反对票。帖子是非常好的炒作手段，加上我自己的证词，双管齐下，我就不信楚修远能成功转来临院，我要让他后悔得罪我！”那人似乎恨楚修远入骨，甚至对楚修远的动向都了如指掌，明显花了很多心思调查。
　　“他不是高调嚣张想出名吗，我让他出名到在学校里人人喊打！”
　　“这有点过了吧……”四人中有个最怕事的说，“我们对他没那么大的深仇大恨……”
　　那人啐一声继续蛊惑：“你们尽管放心，按我说的做。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学校论坛管理非常严格，就算删个帖子都要经过管理员审核，提交证据，删个帖都那么麻烦，别说查后台数据了。后台数据怎么可能你说查就查？必须经过管理员。让你去查你查得到吗，更别说还拿出来曝光。而且你们以为论坛对管理员没有约束和要求？后台数据就和公民信息一样，哪能说曝光就曝光？哪怕宋煜有数据，按照规定他也不能曝光，不然帮他查后台数据的管理员也会被牵扯进去，说不定还要因为泄露机密被革职，你以为宋煜敢？”分析得头头是道，“我们根本不必怕他。”
　　有人信了三分：“论坛好像是有这个规定，要替用户保密浏览痕迹和活跃记录。”
　　“那这样说来，宋煜拿到后台记录是违反规定的，如果他曝光了我们，他和管理员也要一起倒霉？”
　　“没错。”
　　“所以他真的只是在唬我们？”
　　“不然？”蛊惑出了成效，那人继续，“会咬人的狗不叫，他真不在乎泄露机密的话，还客客气气口头警告？只要我们一口咬定mac地址是个谎言，他串通了楚修远说谎，我们根本不需要怕他。以前那么多黑人的帖子，你见有人被处罚过吗？”
　　“那继续黑？”
　　“行吧……”
　　“事成之后别忘了答应兄弟的好处。”
　　“不会忘的。”
　　说服了另外三人，四人组在队长的带领下再一次投入到抹黑楚修远的战斗中。还制定了三步计划。将宋煜的证词扭曲为故意包庇。一部下档后豆瓣评分7分的电影，最初因为一首直男癌歌连5分都评不到，可见“直男癌”的威力多大，他们也放大直男癌效应，不信楚修远激不起全校女生公愤。最后，也不能忘给自己冠上正义使者头衔，诉苦他们看不惯女生被欺负，出来打抱不平却被有心人说成抹黑，当四朵惊世白莲花。
　　用心极为险恶，但效果非常好。
　　某些墙头草刚还觉得宋煜有理有据，转瞬又被几人拉到了自己阵营，支持宋煜的和支持“正义使者”的在评论区吵得天翻地覆，但占据上风的还是四人。
　　毕竟宋煜和何韵儒都不是爱口水的性格，而楚修远光有一条毒舌却无用武之地，他一出现，就是明晃晃震天响的“向我开炮”，一池水会更混，手机也容易死机，所以他一句话都不能说。只能当个甩手掌柜，光看不干事。
　　而且宋煜自那条评论后就只发过一句“我们拭目以待”就不再做声，相当于何韵儒一个女生一挑四，于是战况可想而知，评论画风又变回了从前的味道。
　　【在棒屯：哎哟，楚修远不说话，这回宋煜怎么也不说话了？】
　　【肩带可拆：楚修远不说话是他根本无法反驳，宋煜不说话肯定是被我们说中了心虚】
　　【YASU：哈哈，帮楚修远说话的怎么动不动就怂】
　　【三车场：矮油~~你不懂，这叫物以类聚，一个谎话要用一百个谎话去圆，他们那脑子呀，圆不过来！】
　　【热舞：我觉得事情真相已经很明确了，就是楚修远自炒被戳穿，还威胁何韵儒帮他洗白，有脑子的都想得清楚吧？】
　　【lookberry：我不管事情真相是怎么样的，那种能说出女人喜欢上我是女人的福气这种狗屁话的直男癌，世界上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他！】
　　【胡说：你们都是断章取义无中生有！我相信宋煜为人，不会说谎，你们这群小号才是恶意污蔑！】
　　【赠秋阳：哟呵，宋煜的脑残粉真是够了，宋煜现在怂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你们带点智商，别动不动宋煜人那么好我相信他，论坛有规定不允许无关人士查阅后台数据，规定我都截图贴这儿了[截图] [截图] [截图]我请问你规则清清楚楚写在这里，他是怎么拿到那些所谓的证据的？还污蔑，他手上造假的证据才是对我们这群讲真话的校友的诬蔑。】
　　【南沙酥：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们这群脑残粉没有。恳请所有被楚修远和宋煜蒙蔽的校友们擦亮眼睛。】
　　【普铁站票：看了上面论坛规定的截图，这锤太硬了！就算我是宋煜粉，我也只能和宋煜说抱歉了。为防止大家传播真相，居然骗我们说拿到mac地址，我虽然粉你但我还有智商，帮楚修远这种直男癌骗人，我错信你了！粉转黑不解释。】
　　【热舞：楼上你现在改邪归正也不晚，欢迎回到正义的怀抱。宋煜和楚修远根本就是狼狈为奸，说不定他私下里也做着和楚修远一样的事情，不拿女人当女人，人前高洁背后却说着“女人打扮不就是为了给男人看的”，“女人最大的使命就是结婚”，两个校草都是直男癌，我们学校可真稳！】
　　我靠，那些小号的嘴脸让楚修远瞬间气得砸了两下枕头。
　　操操操！
　　喷我可以，喷宋煜算什么意思？我不说话当我舌头没毒是吗？
　　这是喷人喷得顺了，脑子也给喷没了吧？宋煜都放话了居然还不知收敛。
　　老子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堪比鹤顶红的舌头！
　　当下也不管他一回复会不会吸引到火力，会不会把本就浑的黑水搅得更浊，抬爪子就开始写回复，妈的老子有的是担当，有本事冲我来啊！敢骂宋煜我特么怼死你！谁想一句话还没打完，突然收到一条讯息。
　　宋煜：“别冲动，我有办法。”
　　七个字就像一根针，戳得楚修远一股气突然泄了一半，眨眨眼，操一声，你是我肚子里蛔虫吗？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来呀，让你们体会一下我堪比鹤顶红的舌头
　　宋煜抓过人一顿啾啾啾：甜的
　　楚修远：……边儿玩去


第32章 宋煜冲冠一怒为蓝颜
　　楚修远看看手机上来不及打完的那段“鹤顶红”, 手指在九宫格上虚按两下, 要是晚收两秒, 他就发出去了，就差一个标点符号。
　　发不发？不发气不过啊。你说别冲动就不冲动，那我岂不是很不讲义气。
　　对着自己那段回复来来回回看, 手指依旧在屏幕上游曳，但奇了怪了，别人敢这样侮辱他朋友, 碰现实里他早动手了, 管朋友是不是拦着他，可事实却是, 看到宋煜的短信，最后那一个感叹号他愣是打不出去。
　　就是按不下去。
　　见鬼。
　　皱眉, 呼气，又点开消息栏琢磨, 发现宋煜发来的是短信而不是微信。短信有收到回执，而且楚修远有时候懒得开微信，偶尔会联系不到人。这是害怕自己没收到消息？会吗？
　　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楚修远的手机又响了, 宋煜的。
　　原来真是生怕他错过？
　　楚修远绷着眼睛接通来电，嘴角却是弯的：“喂？”
　　“在看帖子？”宋煜开口就问。
　　“在看。”
　　“短信收到了吗？”
　　“收到了。”
　　“好。什么都别管，别给我拖后腿，全部交给我。”宋煜又叮嘱道。
　　楚修远撇撇嘴：“我从不当猪队友。”
　　“呵……”清浅的笑声带着调侃拂过耳畔，仿佛已经透过电波看到了楚修远手机上没打完的回复。
　　楚修远暗咳一声摸摸鼻子：“别分心, 干完有奖励。”
　　宋煜的轻笑总是如羽毛，刮得楚修远心痒：“你打算拿什么报答我？奖励不称心我可不会认账。”说得好像要楚修远以身相许一样。
　　楚修远贴着听筒的耳朵泛起潮热：“肯定不会亏待了你。挂了。”
　　按断电话，楚修远将那二十个多字从尾巴删到了头顶。删完为防止自己控制不住洪荒之力，索性躺倒在床上，将手机扔床尾眼不见为净，省得再看到他们骂宋煜。
　　不刷手机，无事可做，楚修远盯着天花板发呆，想起宋煜近在耳边的叮嘱，捞过枕头盖住了脑袋，嘴边的弧度柔和得动人。
　　明明还在气着宋煜被一群小号无端谩骂，心里又有一块角落冒着轻快的气泡，戳破的气泡里，全是宋煜的笑脸，认真说话的模样，还有维护他时的表情。
　　有点高兴，怎么办。
　　楚修远抱着枕头发呆，网上的评论却进入了一波高潮。小号们一唱一和，义正言辞，好不热闹。而且宋煜一直没有动静，也让他们放下恐惧，越发肆无忌惮。
　　“哈哈哈，我就说宋煜不敢有其他动作吧。”
　　“这么久不回，看来的确是雷声大雨点小，差点就被他骗，还好没有半途而废。”
　　“评论走向差不多了，我已经暗示我们老师来看论坛，大家加把劲，闹得越大越好。”
　　“好嘞！”
　　铺天盖地的评论，各式各样的转发，点赞，认可，就是他们想要的众口铄金的效果，做不到无知路人点进一个骗一个，起码五个里能说服四个。轻浮、渣男、直男癌，一个个标签被贴到楚修远头上，在几人努力下，楚修远作为一名“直男癌”晚期，被树立在了大多数人的对立面。
　　如今正是学生放课后上网的高峰期，涌入的校友越来越多，楚修远的形象经过一晚上发酵，早已不堪入目，甚至沉底的《校草评选》帖都被顶上首页，新回复全是对楚修远其人的不满和厌恶。就好像某作家因为他的电影主题曲大男子沙文主义被挖出曾经污点，几年间楚修远的黑帖也被人挖了出来。
　　几小时时间，首页居然布满了楚修远的名字。
　　《楚修远对xxx始乱终弃》
　　《某校草脚踏两条船》
　　《公卫奖学金评选不公，楚修远疑通关系作弊获奖》
　　……
　　各式各样，一眼望下来，楚修远除了那张脸，简直十恶不赦。
　　舆论的力量是非常大的，很难想象今晚过后，楚修远在校友心里将变成什么形象。
　　而那群始作俑者，键盘侠们，肆意诽谤，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们连退路都想好了。所谓法不责众，跟着骂楚修远的人如今算算没有一千也有五百，牵扯到的学生那么多，真要查起来，学校也不可能只拿他们这百分之一开刀。隐藏在众多路人里，还有比这更安全的吗。
　　看着评论风向被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几人得意洋洋。楚修远算什么，宋煜算什么，那些个校园风云人物，怂的跟两条狗一样，根本斗不过他们，四块键盘分分钟决定他们的生死和前途。
　　但他们料不到，下一刻，宋煜就在他们丰盛的白日梦里，劈下一道晴天霹雳。
　　宋煜一条新评论圈出了四个活跃小号，评论内容却十分简单，只放出了一条论坛内链接和一句话“已通知各位辅导员，望自省。”
　　几人心里一惊，刚还说宋煜不敢泄露个人信息，这条评论是什么意思？
　　“这个……哈哈哈，一定又是唬我们吧……”怕事的立刻心虚了。
　　“不……这回好像……是真的……”
　　“真、真的？”
　　几人惊恐地忐忑着哆哆嗦嗦去点链接，点了两次才点对位置，网页跳转的途中，心里一直默念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肯定是宋煜吓唬他们。
　　《种其因者，须食其果》这种标题，一定是吓唬他们的，对，就是唬唬人的，不用怕。
　　但看见内容的那刻，所有人都眼前一黑。他们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因为帖子的第一行，贴着他们四人的名字！
　　17届临床医学五年制谷xx
　　17届临床医学五年制谢xx
　　16届药学临床方向肖x
　　17届基础医学金xx
　　除了名字被做了模糊处理，专业、姓氏，一字不错！
　　不是说后台数据不能随意暴露吗？这些又是什么？！
　　再往下看，一字一句，方方正正的方块字铸就的内容，却如阴间吹来的阴风，令他们瑟瑟发抖。
　　【宋煜：本人宋煜，实名举报以上四人散布虚假消息，煽动舆论，污蔑楚修远及本人，并且利用伪造的虚假证据，煽动无知群众对楚修远及本人进行攻击，对楚修远及本人的名誉造成极大影响。望学校知悉并介入调查，对相关人员进行公正的处罚。以下为证据。】
　　证据是撑满页面的几大张图，截图非常清晰，关键部位也有特别说明，一眼就能看出截的是论坛管理员的后台。
　　他竟然把后台数据发布出来了！
　　几人惊得如坐针毡，他是怎么做到的？不是说他绝对拿不到后台数据，就算拿到也绝不敢曝光吗？！
　　宋煜还算是手软的，给他们的名字打了马赛克，可即使如此，也吓出他们一身冷汗。因为就算打了马赛克，专业摆在那里，熟悉你的老师、同学，都能猜到那就是你！
　　谷垣廷，谢卉怡，肖立，金加敏，四个键盘侠，吓得脑中一片空白，腿直哆嗦。
　　最怕事的金加敏怕得话都讲不利索了：“卉怡，那几张图，是、是不是假、假的？不是假的我们就完了！”
　　谢卉怡脸色铁青：“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谁去查一下？”
　　“我在查，等等……”肖立紧张地咽口水，对着图片上的mac地址比照自己的，边比对边念，“零零杠零零……E零……”在比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完了，全完了。
　　“是真的……”肖立抖着牙齿回，“是真的，和我电脑的mac地址一模一样，是真的！”
　　群聊语音里一片沉默，从红光满面到脸色发青，不需要10秒。
　　“图片会不会是P的？”谢卉怡抱着一丝希望问。
　　肖立：“不，不是。管理员披着红马跟帖证明都是真的，证据都是他给宋煜的。”
　　红马，管理员的专用马甲。
　　“那就全是真的……”几个人说话都没了中气。
　　“怎么办？是真的！宋煜没在唬我们，他来真格的！”金加敏吓得大叫，“我们完了，我们全完了！老师会怎么看我们，同学会怎么看我们？”
　　谁的心情都不好，谢卉怡：“你问我们，我们怎么知道？”
　　“都是你！”金加敏见没人拿得出对策，将矛头对准了东窗事发后一句话都没说的谷垣廷，“都是你，说什么宋煜肯定不会曝光我们，我们才帮你的，现在好了，我们全都被挂墙头了！”
　　“吵什么吵！”谷垣廷对吼，“我们死咬不放，就说我们是被陷害的，是他和我们有仇，故意把小号的脏水泼我们身上，他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不行的……”稍微还有点理智的肖立说，“你们看他下面两张图……”
　　几人急匆匆又往下看去，才发现宋煜将mac地址相同或交叉出现过的二十多个小号整理归类，清清楚楚分成了四类，每一类里，分明就是他们各自注册的小号，无一遗漏，无一错置。有一些小号出现过两个或三个mac地址，相互交错，就是分类的依据和证据，而这些绑定了小号的mac地址，每一类都有一两个地址能和他们用实名账号发帖回复时记录下的mac地址对应起来，一模一样。不用明说大家都能想到那些小号和实名号之间的关系。
　　一个两个小号针对楚修远还能解释，几十个小号怎么解释？说他们不是故意的，白痴都不会信。
　　谷垣廷一下懵了，证据一目了然，堵死了他们想反咬宋煜一口的理由，完全无法狡辩！
　　那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完了？
　　恶意诬蔑这种行为，被记过的概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看学校如何定性，松一点的，就当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严格一点，或是有人追究，最严重的能视同为霸凌，一旦定性，绝对记过伺候，取消任何奖学金和勤工助学机会，而且这些处分会跟着档案随你毕业。
　　医学院，说白了出来第一份工作几乎都是卫生事业相关，毕业前也必须去医院轮转，去的都是学校附属的医院，老师还是那批人，领导也是医学院的领导，走到哪儿都有你的师兄师姐，圈子是非常小的，你在学校的恶言恶语，能传遍整个卫生系统，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旦在学校坏了名声，除非你不在这个城市混，不然绝对会影响日后生计，升职加薪，有可能连学校附属的医院都不留你！
　　想想你现在在学校人人喊打，日后毕业在医院就职，身边共事的依旧是这批一起上课的人，谁喜欢和一个曾经诬蔑同学的人一起工作？谁知道你背后是不是又莫名其妙捅我一刀？你的污点永远都刻在别人的印象里，相当于职业生涯都被毁了，让他们如何能不害怕。
　　怕得谢卉怡眼泪一滴滴往外渗：“怎么办啊！你们快想点办法啊！”
　　全体沉默。关键时刻，谁都做不了主，谁都怕，谁都没办法！因为在此之前，谁都没想到在网上骂骂人能骂出那么大的事情！
　　别人发的黑帖都安安全全的，网上那些骂明星的水军哪个被抓起来受到惩罚了？偏偏他们发个黑帖，发了才一天不到，就被揪出来公之于众了！
　　沉默让谢卉怡心底发寒，越想越绝望，突然歇斯底里起来：“谷垣廷，都是你！我们现在被曝光，全校都知道我们诬蔑楚修远，以后他们排挤我，给我穿小鞋怎么办？我以后找不到工作不能在三甲医院当医生怎么办？我还想考我们学校的硕士的！”
　　金加敏：“对！要不是你教唆我们帮你抹黑楚修远，我们怎么会到这个地步！都是你！”
　　“怪我？你们都是看他不爽才加入进来的，我又没逼着你们。还有谢卉怡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想帮李兰打抱不平，我也不会帮你去骂他，和他结仇，我那天差点被他灌窒息！拖我下水的是你，你反倒来怪我？”谷垣廷大声反驳，脸色黑如陈年锅底。
　　“吵吵什么吵！我就问你们现在怎么办！吵能吵出结果来吗？”
　　几人突然又不说话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谷垣廷手掌不断在腿上来回搓，显得很烦躁，“趁看到的人还没那么多，影响不大的时候，申请让管理删帖。”
　　金加敏：“好，好，我去申请，你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群里又是一阵沉默。
　　谷垣廷烦躁恐惧地不断刷新帖子，突然又刷出一条宋煜的回复，吓得他一口呼吸呛在了喉口，定睛一看，是宋煜让他们向楚修远道歉。
　　【宋煜：鉴于你们四位的行为对楚修远及本人造成了巨大的不良影响，现要求上述四位在论坛首页另开帖，用实名账号以醒目方式向我们道歉，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请论坛管理员配合将道歉帖置顶一个月。给你们半小时的时间，半小时后不道歉的，我们就通过民事诉讼来解决吧。】
　　太狠了！实名道歉一个月，那岂不是扒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让所有同学和老师都知道他们四个人在背后诋毁楚修远？这是要逼死他们啊！
　　群里四人全炸了，个个脸色惨白。
　　谢卉怡：“你们谁有宋煜的联系方式，跟他打个商量，不实名可不可以？”
　　“没有！你快找李兰问楚修远要啊，让李兰给你们求个情。楚修远要是肯原谅我们，宋煜那里不就好说话了？”
　　“对对对，我现在就去！”
　　不一会儿，楚修远就收到了李兰的求情电话，但楚修远早已料到李兰来意，挂断电话回了三个字加一标点：“我睡了。”
　　妈的智障，谁理你啊。
　　谢卉怡气得硬生生抠断半块指甲！
　　嘴巴里全是哭腔：“楚修远不愿意……”
　　“管、管理也不回我。”
　　“我在论坛私信了宋煜，宋煜也不理我……”
　　“我试试用论坛规定威胁下宋煜吧……”论坛的规定是肖立搜出来的，但肖立此刻心里也没底，可如今这地步，想到什么方法都要试，死马当活马医。
　　【三车场：宋煜，你不知道你这样是违反论坛规定的吗？你还会连累帮你的管理员。】
　　没想到私密联系不到的宋煜，这下却立马跟了帖。
　　【宋煜回复三车场：我的确违反了规定，但是你们管得着吗？】
　　霸气十足，评论顿时炸锅了。
　　“我靠靠靠靠靠！！！霸气到上天！”
　　“看！有个宋煜在天上飞！”
　　“宋煜冲冠一怒为蓝颜，太帅了，路转粉不解释。”
　　“实！力！护！妻！”
　　“楚美你再不嫁他天理难容。”
　　“你们怎么还没结婚？现在扯证都不要钱了！”
　　扯证不要钱，但是我们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啊……楚修远边看边默默吐槽。
　　吐完咬了下枕头，咦？好像哪里不对？
　　不管了，爽快就好。
　　想到宋煜这句“你们管得着吗”撞进眼帘的时候，他突然加速的心跳，楚修远嘴角凹陷，咬得更用力了。
　　怎么会那么高兴呢……
　　又去看论坛，帖子里一群人激动得刷了半天宋煜棒棒棒，才想起来不能亏待了那群键盘侠。
　　“键盘侠们，与其担心宋煜，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吧。”
　　“恶意诋毁和诬蔑，呵呵呵，这行为可不是一般的恶劣，让你们道个歉你们还不乐意了？”
　　“道歉，必须道歉！如此恶劣的网络暴力实在恶心，必须让那些键盘侠付出代价！”
　　“这四个人也太JB恶心了……开那么多小号恶意抹黑，还想反过来威胁宋煜？”
　　“妈的这是想和宋煜讨价还价？宋煜用一句话告诉你们，没门！”
　　“不道歉就等着法院见咯~”
　　“我的确违反了规定，但是你们管得着吗？”
　　“我的确违反了规定，但是你们管得着吗？+1”
　　“我的确违反了规定，但是你们管得着吗？+666”
　　校友们的反应看得四人眼睛发疼。威胁不管用，谢卉怡又在论坛私密宋煜，撒娇放软让宋煜放他们一把，看在她是个女生的份上原谅她，但结果依旧是铩羽而归灰头土脸。
　　想不到宋煜软硬不吃，坚决要他们付出惨痛代价，四人在群里交流起这一条条噩耗，随之而来的，是压抑和绝望。
　　他们后悔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竟要搭进后半辈子前途，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谷垣廷怎么能甘心，楚修远差点弄死我为什么没有付出代价，我在网上骂他两句，却要面临身败名裂的下场？
　　更令他绝望的是，讲座那天，楚修远动手打他的事情是有目击证人的，只可惜李兰不愿意作证，他和谢卉怡关系又好，他怕老师不采信谢卉怡的证词才想在网上发帖制造二次保障，可谁能料到落到这般下场，他和谢卉怡全被曝光了！
　　以后他再举报，就算他说的是真事，老师也不会信，谁让他和谢卉怡都有抹黑楚修远的前科！
　　手上的牌一夕之间全部报废，让他如何不心疼，如何不郁闷。
　　想报复楚修远，精心准备了那么久，花费那么多精力，前功尽弃，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换来全校师生的冷眼和讥笑，凭什么？难道我就要白白被他侮辱？！
　　谷垣廷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恼怒，不甘的怒火蚕食着他，他恨不得楚修远也名誉扫地。但令他绝望的是，他无能为力，他想不出一丁点的法子扭转劣势。
　　道歉就等于向全校承认他们恶意诬蔑楚修远，心思肮脏，人人不齿。不道歉，宋煜说要走民事诉讼起诉他们，上法院，这三个字想想都让他心惊肉跳。道不道歉都是死！
　　看着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讨伐，刚才楚修远尝过的滋味，如今一滴不差也让他体味了一遍，啮檗吞针，心里胃里就跟压了两块沉甸甸的石头，难受。
　　几人品尝着煎熬，宋煜却不准备放过他们，甚至不愿意看到他们平静地度过那行刑前的30分钟。
　　【宋煜：另外，之前说要跪下钻楚修远裤裆的，你们可以准备起来了。】
　　评论一瞬间又炸了，全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
　　【清稳：2333我都忘了还有这茬】
　　【大手大脚：钻裤裆hhhhhh】
　　【行囊：哇哈哈哈哈，自己看中的裤裆，跪着也要钻完啊！】
　　【半壶纱：hhhh，别人打赌也就跪个键盘，你们打赌居然钻裤裆，也是稳】
　　底下跟帖，刷屏刷了一溜的“2333”。
　　谷垣廷和金加敏被刷得脸色又是一阵铁青，青中带黑，煞是精彩。
　　当时他开着“肩带可拆”的小号，金加敏上的“普铁站票”，说要钻裤裆时，根本没过脑子，他们自己都忘记了，哪想到宋煜居然给他们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之前让楚修远拿证据证明“校花告白”帖不是楚修远所发，是料定了楚修远拿不出证据，有恃无恐，但万万没料到，楚修远的确没证据，宋煜却把他们身上有几根毛都数出来了！
　　想到自己作死的那句“钻裤裆”，谷垣廷死命磨后槽牙，脸疼。
　　后来几人发现，宋煜声名在外，大家对他的评价不是温柔阳光就是老好人，但这位校友们嘴中的老好人，羞辱起人来，比楚修远还要可恨。
　　【宋煜：放心，楚修远腿长，你们再胖都钻得过去。】
　　楚修远闲得无聊最终还是忍不住刷起论坛，此时已经笑趴在床上，瞅瞅自己腰部以下，我有两条大长腿，身壮体肥都不怕，管够！
　　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走廊里都听得见，隔门亮灯，声控灯因你而闪亮。
　　楚修远觉得今天一晚上实在是太高兴了，哪怕被全校师生指着鼻子骂，哪怕见识了那么糟心的帖子，他仍觉得这是开学以来最爽快的一天。
　　哈哈哈。
　　消停后，楚修远看着论坛里宋煜的名字，默念了好几遍，宋煜宋煜宋煜，他从来没想过一帖恼人的黑帖能解决得如此爽利，而这一切，都是宋煜的功劳。每每看到宋煜为他发出的一条条回复，简单却分量十足，重得紧扣楚修远心房，将整个胸腔都紧紧包裹。
　　进学校三年，就在网上被黑了三年，从没有人做到宋煜这样，为他战网络暴民，为他一挽狂澜，为他牢牢挡住所有流言蜚语，而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楚修远摸摸上扬的嘴角，还好那天陪朱昭去了讲座，还好没有错过他。
　　吸了口气，为什么感觉连呼吸都是甜的。
　　……
　　另外一边的景象就有些凄惨了，直到行刑前的最后一秒，四人都没想出对策。
　　半小时时限已过，楚修远盘腿兴致高昂地一遍遍刷新页面，却没刷新出任何道歉帖，一个人在寝室里噘嘴巴，给宋煜发消息：“如果他们不道歉，你真的打算民事诉讼？”
　　宋煜看着楚修远主动发来的消息，摩挲了两下手机屏幕，笑得又浅又暖，一分钟后，楚修远看到宋煜说：“他们会道歉的。”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首页刷新了一则道歉帖，声称因为私下里与楚修远有过节，根据一些似有似无模棱两可的证据，推断出了不利于楚修远的推论，并诱导舆论，希望给楚修远找点麻烦报复他，没想到引起了公愤，特此向楚修远道歉。之前帖子中对楚修远的所有负面评论都是虚假的，伪造的，希望楚修远和宋煜大人大量原谅他们。
　　四人各自发了几百到一千字的道歉信，有人是因为楚修远对他动过手，有人是因为正在追的女生被楚修远钓走了，动机形形色色，但都算合理，字里行间也能看出悔意。
　　可楚修远刚还看着挺高兴，思索要不就此两清，结果多看了两眼就有点不乐意了，那四人居然不是用的实名账号，而是登录的小号浑水摸鱼。
　　实名和小号，区别大了去了！
　　你们披着一层马甲把我喷得狗血淋头，要不是宋煜，我早就变过街老鼠了，结果你们套着小号，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了结？丢了这个马甲，披上另一件，又是一条键盘侠，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不让你们吸取点教训，你们永远不知道哪怕在网上，话也不能乱说！
　　【楚修远：道歉我看到了，然后呢？披上另一件马甲又是一条好汉？】
　　【魔都一枝花：就是啊，谁知道你们换部手机换台电脑，会不会又在背后诋毁别人。】
　　【余切：同意，有多少明星被键盘侠喷得自杀，他们却仗着一层皮，躲在背后没有受到丝毫惩罚。凭什么？】
　　楚修远话一出，网友纷纷附和，四人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没法善了了。
　　事实上，四人的确想蒙混过关，不管大号小号，至少我们的道歉信消除了对楚修远的不利影响，希望楚修远和宋煜看在他们初犯，道歉又诚恳的份儿上放他们一马。于是抱着侥幸心理，没挂实名。毕竟一旦实名道歉，名誉全毁，之后他们还怎么在学校里混！
　　道歉帖发出以后，他们见宋煜没发话，便抱着希望，以为可以平安渡过，不料等来的却是楚修远的死刑判决，一句话，把他们全部推入悬崖。
　　楚修远坚持要他们实名道歉，这是把他们全往死路上逼啊！
　　谷垣廷急忙又注册了一个新的小号装路人指责，希望能再次带动舆论。
　　【寰绕：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他们都道歉了，看样子都很诚恳，何必赶尽杀绝，作为男人不能太小心眼】
　　楚修远呵呵两声，火气噌一下就窜出来了，我赶尽杀绝？不实名道歉谈何诚恳？那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吗？没有！
　　如果不是被宋煜揭穿，一群人肯定还在进行抹黑大业，到底是谁赶尽杀绝？
　　道个歉还要耍心机，信不信我真的告你们？
　　但是楚修远的回复还没发送出去，有人比他更快。
　　【宋煜：你们的辅导员还没找你们谈心吗？】
　　此话一出，四人如晴天霹雳，把这茬忘记了！
　　宋煜的确说过通知了他们辅导员，可他们自欺欺人，害怕看到如此后果，一致以为是宋煜在耍他们，经提醒，才腿软地意识到，宋煜自始至终，都没有骗过他们。
　　“叮铃铃。”手机铃声突然想起，吓得谷垣廷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眼睛瞄去，虚汗顿时就从额头上滚落而下。
　　辅导员……
　　十分钟后，楚修远看见四人在帖子里重新实名道歉，感觉就跟一口雪碧喝下去，打了个大大的气嗝，哈哈哈，爽！
　　让你们也尝尝人人喊打的滋味，体味一下网络暴力和流言蜚语的力量，爽死你们。
　　辱人者人恒辱之，活该。
　　欢欢喜喜地给宋煜打电话：“谢啦哥们！”被网络暴力伤害了三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爽过。不过内心异常的雀跃却被他有意识忽略了。
　　对面也不客气：“你是不是说过干得好有奖励？”
　　“那肯定要奖啊。”棒极了。
　　“奖励什么？”
　　“呃……”一时还真没想过，“我请你吃饭？”
　　“我忙活了这么久，你就请我吃顿饭？”宋煜轻轻浅浅的笑出声，低音炮震得楚修远贴着耳机的耳廓瞬间酥了。
　　心尖被宋煜磁性的大提琴刮得又麻又痒，楚修远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哑，调戏我？
　　一声轻笑，似认真似调侃：“不吃饭难道约会？”调戏人谁不会。
　　“好，明天早上10点，我来你们寝室楼底下等你。”说完宋煜就挂了电话。
　　？？？
　　楚修远一脸问号，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
　　等等等等等……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　　校友1：看，有只宋煜在天上飞！
　　校友2：快把他打下来！
　　楚修远上去一人一拳：我的盛世美颜是你们能瞎打的吗，滚边儿去


第33章 美死你们了
　　楚修远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没缓过气, 约会, 我这是被宋煜套路了？
　　宋煜要和我约会？
　　在床上滚了两圈, 楚修远跳下床掏出个脸盆，朝里叮呤咣啷呼噜进几大罐洗漱用品，趿拉个拖鞋向浴室狂奔而去。
　　洗澡的时候楚修远还在想, 明明是调戏的语气，宋煜一定听得出来，可明知道是套路, 明知道他在开玩笑, 宋煜为什么要应？
　　更奇怪的是，明知宋煜是抱着玩笑的心态答应的, 为什么我会那么兴奋？
　　楚修远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不管了, 既然宋煜已经答应，应该不会放我鸽子。
　　明天要去和宋煜“约会”了。
　　想到这儿, 习惯洗五分钟战斗澡的楚修远又把身体仔仔细细搓了一遍。
　　洗完澡已经晚上11点，周五，寝室里另外三只都是本地人, 上完课就回家享受家庭的温暖, 屋里比往常安静得多，可楚修远睡不着，一个劲儿的在床上翻滚，竟然拖到半夜一点才睡。
　　早晨八点不到醒来，平常一定要赖床的楚修远这会儿却怎么都没睡意, 睁着大眼睛在床上思考去哪儿玩。
　　两个男生能去哪儿玩？一起看电影会不会很奇怪？去游乐场会不会太幼稚？
　　说到约会从来头头是道的撩妹狂魔犯难了。
　　打开手机想求助网络，没想到网页都来不及点开，叮叮当当收到几十条通知，全是朋友发来的慰问消息，还有论坛回复提示。
　　寝室另三只对于昨晚没能参与进撕逼大战表示出了强烈的懊悔和不甘，要找天请楚修远出去搓一顿安慰他，顺便调侃了一番他有一个“好老攻”，期待早日看到他和宋煜的结婚证。
　　楚修远一人回了一巴掌过去。嘴角却翘成了月牙的弧度。
　　班级微信群也全是询问楚修远状况的，昨晚楚修远光顾着刷论坛，压根没注意到，现在一个个感谢回去说明情况。他在外头声名不太好，不过在班里人缘还是不错的。
　　撕逼胜利的第二天，注定是个忙碌的早晨，刚把该回复的都回复，手还没来得及点上搜索页面，朱昭又哭哭啼啼挂来个电话。
　　楚修远叹口气，今天是周六啊，大清早的不睡懒觉，一个个都干什么呢？
　　“喂……”
　　朱昭那声音简直如丧考妣，说都是他的小号乱说话才害得楚修远遭上这样的倒霉事，一遍遍道歉，为补偿楚修远要请他今天出去玩。
　　楚修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今天约了宋煜。”
　　朱昭捂胸口：“你怎么和他约上了？你是不是嫌弃我……”黏糊糊的声音挤了楚修远一床鸡皮疙瘩。
　　“他昨天又是帮我查数据又是帮我洗白，我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那我今天也一起？我请你们俩当补偿。”
　　谁要你当电灯泡啊：“没你的份儿。”
　　朱昭还是不放弃：“你们要去哪儿玩？”
　　“没想好，你有什么提议不。”
　　“我也来，我带你们去玩儿啊！保证让你们爽翻天。”
　　“挂了，拜。”一言不合就挂断，我和宋煜约会你凭什么要硬插一脚，没眼力见儿。
　　“诶诶诶！喂喂喂？”剩朱昭一个人对着“嘟嘟嘟”的电话郁闷。我就想和你出去玩，犯得着这么嫌弃吗？
　　洗洗弄弄，又在衣橱前徘徊了老半天，总算捯饬好自己，抬表一看，九点四十五。上阳台探头，只见宋煜已经在底楼门口站得挺拔，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个袋子，自他身边走过的女生总要回头多看两眼，随后娇羞地凑一起交头接耳，还故意放慢脚步，拉拉裙子撩撩头发，好像这样宋煜就会多看他们两眼。
　　美死你们了。
　　楚修远跑进房间，阳台门都没锁，掏过手机钥匙钱包，撒腿就往楼下跑去。
　　伴着哒哒哒的脚步声，楼里跑出个身高腿长的小青年，宋煜听着脚步声转头去看，就见楚修远迎着阳光跑到了自己身边，黑漆漆的头发沐浴在阳光下，反射出了棕色的暖光。一件宽松大领口的白色短袖，两根锁骨清晰可见，一条灰色七分裤，越发显得腿型修长，很随性帅气的打扮，洋溢着恣意和活力。
　　宋煜露出个浅笑，将右手的袋子递给楚修远。
　　楚修远随手接过，打开一看，两个热乎乎的大包子：“给我的？”
　　“你吃了？”
　　“没有。”楚修远嘿嘿笑，拨出一个咬上一大口，还有鲜香的肉汤，显然是刚出炉的，而且皮子松软，肉馅多，一咬就知道不是学校食堂的便宜货，摆明了是校外网红包子店的手艺。不排队十五分钟绝对买不到。
　　一口肉包子，明明是咸鲜的口味，吃到楚修远心里却甜得不行。
　　“你吃了吗？”楚修远把另一个递给宋煜，“还有一个。”
　　“吃了。”
　　“真吃了？”
　　宋煜失笑，瞳孔里有9月早晨的暖阳，还印着楚修远：“骗你干什么。”
　　“那我不客气了。”楚修远笑眯眯解决手上这个，又朝第二个奋斗过去，边吃边问，“想去哪儿？”
　　“这不该是你安排的吗？我只管享受。”宋煜嘴角依旧勾着阳光，耀眼得楚修远连心都被他勾了起来。
　　楚修远咬着包子皱眉头，边嚼边嘀咕：“最近没啥电影，两个男人去游乐园又有点奇怪……”
　　宋煜看着楚修远嘀嘀咕咕的嘴，嘴唇上沾了点油，倒让一对薄唇变得更加显眼，从侧面看，上翘的上唇本就性感，如今反射了点阳光，又何尝不是两片勾着阳光的钩子。
　　楚修远从不照自己侧面所以不知道，这片上翘的薄唇，可不仅仅是勾着阳光，还勾着人心。
　　“那去玩点刺激的。”在楚修远的舌尖舔过上唇时，宋煜硬生生挪开视线建议，抿了下唇才说，“玩点平时玩不到的运动，蹦极攀岩……”
　　楚修远眼睛一亮，这感情好啊！
　　他没啥大爱好，就爱刺激，但以前和女生约会，哪敢提这些，谁高兴和个大老爷们约会约蹦极约攀岩的？第二天就和你分手。
　　现在宋煜一提他一下来劲了，拽过宋煜手臂就开跑：“我知道个地方，就是有点远，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我今天一天的时间都是你的。”
　　楚修远品了品宋煜随口而出的话，我一天都是你的，心跳突然就乱了拍，嘴上还硬：“我今天一天也是你的。”说完就觉得耳朵被太阳晒得有点烫。
　　他拉着宋煜，却没发现宋煜跟在他身侧，看着他露在碎发外的耳尖，眼睛微弯，眸底却比万米海沟都要深邃。
　　楚修远要带宋煜去的地方在市郊，一个大型体育运动中心，宋煜说的蹦极、攀岩全都有，还提供壁球、射箭这类冷门运动，甚至你想玩蹦床、击剑都没问题，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之前在报纸上做广告的时候楚修远就存了心思，奈何寝室三只虽然都骂他懒，可一提运动一个个全犯怂，前女友们也都不是运动款，他一人去也没意思。
　　今天终于有机会去体验一下，楚修远的兴奋劲儿全写在脸上。
　　医学院坐落在市中心，离体育运动中心很远，交通也不是特别方便，不过这并不能打击楚修远的热情，在解释过乘车路线之后，两人开始了他们的转乘大业。
　　一共要转乘三次，好在地铁四通八达，不用上路面，五十分钟后，他们准备换乘第三辆地铁。
　　换乘点是第三辆地铁的终点站，沿着路标先是走了一段两百米的过道，接着上楼梯，再走50米就能到终点站。但是随着人流走到楼梯最上层，抬眼一看，两人都傻眼了。
　　最后一段通向站台的50米过道里，乌泱泱的人，比春运的火车站还要恐怖，一眼望去只见头顶不见地。
　　前头人头攒动，后头推推搡搡，一个个全想往站台上挤。人多的空调都不管用，才50米路程就挤出楚修远一身汗。
　　楚修远艰难地拿出手机瞥一眼屏幕，没错啊，今天是周六啊，可这比上班高峰还恐怖的人流是怎么回事？
　　心里还纳闷着，就被人推了一个踉跄。
　　“前面的走不走啊？好狗不挡道！”后头的人不满，开口全是戾气。
　　我擦？
　　楚修远还没站稳就想转头骂，后面的人刚着身子又要往前面挤，楚修远重心本就不稳，这要是被他挤过去，百分百摔。楚修远心里咯噔一下，真摔下去，踩踏事件可不是闹着玩的！
　　危急时刻，突然左手手腕一紧，整个人就被拉到了宋煜怀里，撞在他胸口。
　　宋煜纹丝不动，胸口震颤，震来宋煜磁性的低音炮：“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
　　作者有话要说：　　全世界都是助攻！
　　楚修远：他撞我！
　　宋煜：这样我就能抱着你了
　　楚修远：呃，那我不骂他了


第34章 你挤着我蛋了
　　楚修远吸了吸鼻子, 吸进的全是马鞭草的清香, 人挤人的燥热仿佛都缓解了不少。但宋煜一手拉着他手臂, 一手自背后环着他肩膀，被宋煜碰触之处，却是如此滚烫。
　　心跳是惊吓后的不规则跳动, 却又因为宋煜的举动更加剧烈。他和许多人哥俩好地勾肩搭背过，只知道勾着别人时自己掌控着他人的情绪，从来不晓得原来别人的怀抱是这样的感觉。
　　浓烈的, 火热的, 安心的。
　　用了很大毅力才推开宋煜，扭头：“下次注意。”
　　宋煜盯着楚修远后脑勺, 想起楚修远撞过来时头发上的清香，类似于柠檬的香味, 和他身上的很像，不知不觉露出个笑, 拉着楚修远胳膊的手全然没有松开的意思：“别走散了。”
　　就这样一个牵着另一个，两人终于挤上站台，然后他们再一次震惊了。
　　站台是这条地铁的终点站, 从头到尾一百米不到的距离, 已经人贴人站满了三分之二，要不是站台够宽，他们这一拨人走上去，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远处缓缓驶来一辆空车，这会儿他们才知道为什么周六中午能有那么多人。
　　这条地铁沿线, 全是巨型居民区，公交系统却极度不发达，几十万人出行入市区全靠这一条线路，但列车编组却小得令人发指，统共才四节车厢。相比其他线路，生生砍去一半。
　　周围站着的常住居民见他们俩一脸诧异，还嘲笑他们没见过世面，等两班地铁那都是客气的，上班高峰期，他们能等半小时，整整十班才挤得上。
　　楚修远有点后悔了，上班上学挤公交挤地铁的感受那就跟被扒了层皮一样，现在一眼望过去那么多人，只见人头不见脚，楚修远看着头皮都发憷。他们要坐五站，挤到站的时候他俩肉包子的能量估计早挤没了，还玩什么蹦极。
　　真失策。
　　更失策的是，他以前和女生约会，哪一次不是安排得妥妥帖帖，可今天明明想给宋煜留个好印象，偏偏带宋煜来体验了一回沙丁鱼罐头……
　　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反悔的机会，入口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潮涌进来，原路返回都有心无力。
　　楚修远无奈地看了眼宋煜，发现宋煜没有露出任何不快，兴致高昂的模样，突然松了口气，扭头，嘴唇紧抿，却压不住嘴角一抹安心的微笑。宋煜没觉得不高兴，真好。
　　列车缓缓靠站，车厢门打开，两人被身后巨大的推力推入列车。宋煜被挤到了正对门口的柱子那儿，整个背部都顶在柱子上，楚修远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正对宋煜，连个抓手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几乎要和宋煜面贴面，身边还不断有人推搡拉扯，耳边充斥着：“再往里挤一挤咧！”，“哦哟你们都没吃奶啊？挤一挤会伐啦？！”，“前头的用点力道好伐，早死早操森！”。
　　我特么你们都赶着投胎啊！
　　楚修远真的是被压得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他和宋煜之间只有两公分不到的距离，浑身肌肉都绷紧才不至于整个人贴在宋煜身上，极难保持平衡。没想位置还没调整好，身侧又钻进来几个，牢牢压着他，人都站不直。
　　原本鼻尖对鼻尖，如今被挤歪了身子，宋煜呼出的热气一下下喷洒在他颈侧，全是他最敏感的地方，那持续的呼吸仿佛不停歇的电流，沿着神经直往后腰钻，窜得他腰眼一阵阵发软。
　　楚修远心里头那个苦，硬是绷着小腿和脚尖才不至于摔倒。
　　“小心，抓紧我。”看出楚修远站得艰辛，宋煜伸出胳膊把住楚修远。
　　楚修远也不客气，反手就抓住他两条手臂借力，结果好不容易稳定了重心，不料膝盖又不知被什么硬物狠狠顶撞了一下，腿一弯就要往宋煜身上倒。楚修远暗道不妙，愣是凭着自己超强的平衡能力稳住，变成了一个半条腿屈膝的姿势，站得他极为别扭。
　　楚修远心里都要喊妈妈了，这年头坐个地铁怎么那么遭罪，别再挤了，再挤真得扑宋煜身上了！
　　然而妈妈才不鸟楚修远呢。
　　车门开开关关，发出了三趟警告才终于合拢，列车加速驶离站台，楚修远以为磨难终于要告一段落，谁想那只是刚刚开始……
　　楚修远站稳还没二十秒，后膝又被顶了一下，顶得他直往前冲。而他右前方，紧挨着他和宋煜的一位大叔一直表现得战战兢兢，见楚修远身子前倾，突然神经质地大吼大叫起来：“别挤了！别挤了！我的蛋！我的蛋！再挤我的蛋要碎了！！！”
　　吵吵嚷嚷的全车厢瞬间安静如鸡，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大叔身上。
　　大叔还没察觉异常，边往下看边一个劲儿对楚修远吼：“小伙子你过去点，你挤着我的蛋了。”
　　楚修远：“……”
　　你的什么蛋啊？！
　　不等楚修远开口，列车行驶途中，一个惯性回来，大叔的脸突然皱成一团，看样子正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啊啊啊，我的蛋，我的蛋要被你挤爆了……小伙子，做人要厚道啊……”
　　你的特么的到底哪个蛋啊？！
　　挤个地铁你能把自己的蛋挤爆你也就牛逼哄哄啊！
　　可是大叔的表情实在是太痛苦，佝偻起腰，嗓门也哑了，看上去身体状况真的不太好。简单点说就是看上去真的很蛋疼。
　　整个车厢的人看楚修远的表情都有那么点点奇怪。
　　楚修远：“……”我靠我不会真的挤到他的蛋了吧……
　　“小伙子你过去点行吗，你们年轻人身体那么好，柔韧性也强，你体谅一下我，给我的蛋腾个空间，算叔叔我求你成不？”
　　楚修远的心情其实并不太好，他本该站成笔挺的军姿，结果由于人多，从背面看，硬生生被压成了树杈子，站了不到两分钟腰腿已经酸了，绷紧的肌肉一直在抗议，膝盖窝还有不知谁的宝贝顶着，姿势极为奇怪，单靠一条腿和左脚外侧那一点点的着力点支撑，他也是硬撑着才能不在宋煜面前丢脸。要不是宋煜扶着他，估计他早摔了。结果这大叔不互相体谅，还要他给他的宝贝蛋腾个位置？
　　“我都弯成S型了你还想我怎么给你腾位置？”
　　大叔不满意了：“小伙子，我的蛋很值钱的，你给我腾个位置怎么了？”
　　妈的无理取闹强人所难，楚修远暴脾气瞬间出来刷存在感了：“就你的蛋值钱我的蛋不金贵吗？”
　　大叔愣了两秒：“小伙子你也有蛋啊？”
　　我特么哪个男人没蛋啊？！
　　可是楚修远这句还没吼出声，被宋煜“噗嗤”一声笑堵没了。
　　下一秒，楚修远只感觉宋煜伸手绕过他后腰，上下摩挲了两记，楚修远怕痒，后腰一紧反射性朝前躲，宋煜手臂趁机猛力收紧，结实的力道透过腰部传递而来，楚修远呼吸一滞，猛地被宋煜紧紧圈在了身前，胸膛紧贴胸腔，震来宋煜的轻笑：“大叔，这样行了吗？”
　　楚修远心跳刹那乱了。
　　“谢谢谢谢，脚再过去点。”大叔压根不客气，低头看了看：“小伙子你脚也挪过去点，直接插他腿里去，将就一下啦。”
　　我……
　　楚修远艰难地回头瞪了大叔一眼，这老头特么得寸进尺啊，但一会儿又半低头，将左腿插入了宋煜两腿之间，又被宋煜牢牢夹紧。
　　这下可好，从胸到脚全和宋煜黏在一起了。
　　楚修远索性把头直接搁宋煜肩膀上吸进一口清单的香水味，狠狠叹气：“哎……”坐个地铁真是累得慌，还要照顾别人的蛋。
　　“吃力？”宋煜问。
　　“能不吃力吗，早知道多吃两个包子了。”头搭着，说的话含含糊糊的。
　　一边的大叔使劲给楚修远和宋煜道谢：“谢谢啊，难得碰到这么好的年轻人了，我替我的蛋谢谢你们。”
　　噗……说的是人话吗。楚修远脸一转，一点都不想看到大叔那张眉开眼笑的脸。
　　宋煜却轻轻笑出声：“不客气，互相体谅。”
　　还真是老好人。
　　听到宋煜的声音自脑后传来，楚修远索性搁在他肩膀上闭眼，靠在宋煜身上，的确轻松了不少，就是不知为什么，紧贴着的胸口传来丝丝燥热，热得楚修远心室里泵出的血液每一滴都是滚烫的。
　　楚修远整个人没有站直，重心并不稳，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宋煜抄过楚修远后腰的手臂一点松开的迹象都没有，勒得很紧，以防他摔倒。列车晃动间，楚修远总觉得自己的胯部好像蹭到了个奇怪的东西。
　　蹭了一下又一下，楚修远起先还没意识到，宋煜突然轻咳一声，那一声小小的震颤钻入楚修远耳中，楚修远突然绷紧浑身肌肉不敢再动弹分毫，搭在宋煜颈间的脸颊泛出可疑的血色。
　　我靠我是不是蹭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部位……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我的蛋很金贵的！
　　宋煜：我知道，味道不错
　　楚修远：……


第35章 护蛋
　　我靠我是不是蹭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部位……
　　但尴尬也就是两秒的事情, 楚修远是什么人, 他心中挂着一副对联, 划船不用桨，全靠浪；发热不用煤，全凭骚。喜欢骚浪贱的人自己能好到哪儿去。于是为了确认, 楚修远突然坏心眼地故意蹭了两下，又换来宋煜一声轻咳：“别闹。”宋煜居然没生气。
　　楚修远彻底不动了，嘴角憋着笑, 结果还是没忍住, 噗嗤一声抵在宋煜肩膀笑出声，换来宋煜狠狠用力又勒了他一下腰身。
　　楚修远嘴角挂着调侃的弧度：“你这牺牲可够大的, 为了别人的蛋，贡献自己的蛋。”
　　宋煜没立刻回, 过了半晌才又轻咳一声：“别闹。”
　　楚修远不闹了，扑在宋煜身上轻颤, 显然还没笑够。
　　宋煜只得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昨天那四个在论坛里骂你的你认识吗？”
　　“嗯……”楚修远眯了眯眼，果然顺着宋煜的问题走了，“谢卉怡我知道, 李兰的室友, 之前为了李兰和我争执过。其他三个……”楚修远眨眨眼，一脸疑惑，“我好像都不认识啊……”
　　“都不认识？”宋煜吃惊，“他们看样子是和你有深仇大恨，结果四个里面你只认识一个？”
　　“我真不认识。”楚修远嘁一声表示不满, “那个什么肖立，说我抢走了他正在追的校花，全校男生都追校花，我还得全校男生都认识一遍吗。”自己没本事，追不上校花就懒我，有病。
　　“那金加敏呢？”
　　楚修远皱眉：“他自己说是欠了那个谁的人情，然后还被我羞辱过？我印象里没羞辱过人啊……还是基础医学院的。”说不定我和他压根没仇，他故意找借口博同情。
　　宋煜心想还真不一定，就你那条毒舌，经常戳了别人痛处还不自知。
　　“至于四人里最活跃带节奏最狠的什么谷又廷……”
　　“谷垣廷。”宋煜插嘴。
　　“哦，谷垣廷。”楚修远在宋煜看不到的地方皱鼻子一脸嫌弃，“他说我打过他……简直搞笑。” 临道歉还要黑我一把，下次见到我恁死你，不是说我打你吗？那我就给你坐实咯，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当然对宋煜，话要实事求是说：“我入校以来从没打过人。”
　　“你确定？”宋煜一嘴的将信将疑。
　　我靠这什么语气？
　　楚修远不满，但转眼又想，打人绝对没有，但是这个动手么……咳。
　　动手也算动粗了吧？他可不想让宋煜知道自己是一言不合就动粗的人，显得自己特别粗俗。
　　楚修远心虚打哈哈：“绝对没打过，打人我还嫌手疼呢。”就是不保证有没有动过手而已。
　　“所以也有可能不是你打了他，而是你们之间因为一些矛盾，有什么不和谐的肢体接触，他没赢过你，嫉恨在心，打人是他的片面之词。”
　　宋煜说得很委婉，但把动粗描述成肢体接触，楚修远心里听着舒畅。看来宋煜这个老好人并不介意别人用一些比较粗鲁的方式解决问题，也打消了楚修远刚才的顾虑。
　　不过一说到肢体接触……顺着宋煜的话思索，楚修远突然灵光一闪，最近的确有过不太和谐的肢体接触，而且当时谢卉怡也在场，所以那个谷垣廷不会就是……
　　“你见过那个谷垣廷吗？”楚修远问。
　　都是临床的，有时会一起上课，宋煜当然见过：“见过。”
　　“是不是剪了个寸头，脸有点方，眉毛又浓又粗，嘴却很小？”楚修远边回忆着当时肢体接触的场景边说。
　　宋煜回想了两秒点头：“没错，就是他。”
　　“啊……”楚修远恍然，“那我知道了，我见过他，我和他的确有过节。”就是讲座那天，骂了朱昭以后被他灌水的那个男生。
　　原来谷垣廷就是他？呵呵？
　　他这是恶人先告状，骂人还有理了？
　　本就是他侮辱朱昭在先，给他点教训他还不服气了，不在自己身上反省找问题，总折腾那些歪门邪道，背地里用一些恶心的方式报复，楚修远最看不惯这种人。
　　妈的就是欠收拾，早知道特么不灌水，直接灌尿进去。
　　朱昭一直说他做法太粗暴，很容易树敌，总有一天要遭殃，这次被黑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过楚修远从不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比如那群人，在楚修远看来，他们一嘴的污言秽语，行事作风也小家子气，对上这些小心眼，不管是动手还是动嘴，他们背地里都给你记着，谁能保证他不灌水只开骂，谷垣廷就不记恨了？
　　他看你不爽想对付你，可以找任何理由。惹到这种人只能算自己倒霉。骂他他也整你，打他他也整你，都要被整，我还不如打两下，至少我爽到了。
　　所以楚修远绝对不会认同自己的做法有失偏颇。我就动手了，怎么着。下次我见着你还灌你。
　　宋煜对楚修远和谷垣廷之间的过节挺好奇：“从数据看，谷垣廷应该是整件事情的发起人，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两周前就开始注册小号，密谋准备，还紧迫盯人，居然给他们拍下了你和何韵儒在食堂的照片。”
　　“其实就一点小事。”楚修远不以为意，“他骂朱昭，我看不惯，就给他洗了洗嘴。”
　　宋煜皱眉：“洗嘴？”
　　“漱口。”
　　“哦……”拉长了语音，宋煜语气了然，似乎把楚修远背后的意思都看穿，知道楚修远对谷垣廷做了哪些过分的事情。
　　这语气让楚修远心里一紧，差点把人灌窒息这事儿的恶劣程度，可没比打人好多少，怕宋煜猜到事情经过后对他有想法，楚修远赶忙转移话题：“不过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们几个实名道歉，我看以后也不敢再当键盘侠，就算不闹去辅导员那儿，他们也有得受。之前如何全部揭过，没啥好多琢磨的。”
　　“也是。”被宋煜告到辅导员那儿，至少记过是逃不掉的，也让所有跟风黑的、观战的吃个教训，那些出来混的键盘侠，迟早要被键盘砸破头。
　　既然提到键盘侠，楚修远一直有个疑问：“那何韵儒的告白帖，是不是他们发的？”
　　“不是。”
　　“不是？”
　　“查数据的时候，查到是他们护理班的一个女生发的，那女生比较奇葩，询问下来是何韵儒的室友，之前发帖抱怨过何韵儒爱打扮，活动多，早出晚归影响她学习。她是真的以为何韵儒和你告白被你拒绝，所以就幸灾乐祸多说了两句，没想到一群人闲得无聊，回复来回复去，帖子就歪了。”
　　楚修远扯个嘴角，那何韵儒也真够倒霉的。
　　宋煜：“那四人在何韵儒的帖子后几页带过节奏，不过可以肯定发帖人和他们没有关系。”
　　“哦……”楚修远点头，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已经理清楚，只剩最后一个疑问：“那你违反论坛规定的事情要紧吗？”
　　“要紧我还能把数据都发出来？”
　　楚修远彻底放心下来，畅快地笑了两声：“谢谢。”
　　宋煜也笑：“小事。”
　　话语间，地铁停了一站又一站，车厢内不再如沙丁鱼罐头那样拥挤，乘客也少了些许，不过两人一直保持着一个抱着另一个的状态，谁都没主动提出要换姿势，直到楚修远觉得右手臂被个硬物戳了两下。
　　楚修远和宋煜同时转头去看，只见两个白白小小的鸡蛋直挺挺杵在眼前。
　　楚修远和宋煜：“……”
　　这鸡蛋是要干嘛？
　　还没反应过来，大叔掰过楚修远手臂，放了两个鸡蛋在楚修远手里：“别小看这两个蛋，这是天然无公害土鸡蛋，很值钱的。”
　　哈？
　　“谢谢你们给我的蛋腾位置。”大叔边说又边从沉甸甸的，红色的塑料袋里掏出两个鸡蛋，“送你们四个土鸡蛋，收好别客气。”
　　哈？？？
　　楚修远彻底无语了，我特么和宋煜抱了半天，就是给你的鸡蛋腾位置的啊？那之前挤着你土鸡蛋了，你蛋疼个屁啊？
　　土鸡蛋不大，可有四个，楚修远一只手也拿不稳，我们是去蹦极的，我要你的蛋干什么？伸手就想还回去。没想大叔送完蛋，车刚好到站，根本不给楚修远机会，红色塑料袋往胸前一抱，两手护着他的蛋就往车厢外走，边走还边和身边的人嘀咕：“哎呀这两个小伙子人是蛮好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你说车厢都空了一站路了，他们还抱在一起没反应过来，是不是傻。”
　　边上的大妈也不知是不是和大叔认识，附和道：“就是啊，车里人都走了，你们怎么还抱在一起呢。”
　　宋煜轻咳一声扭脸，手还是没松。只可惜宋煜的表情楚修远没看见，宋煜的动作，楚修远也没察觉。
　　楚修远耳朵也有点发烫，默默将四个土鸡蛋塞进小腹的位置，对着车门吼：“护蛋！”
　　宋煜突然破功，感受着两人小腹上顶着的几个鸡蛋，都快笑岔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左手一个蛋，右手一个蛋
　　宋煜唱：底下还沉着两个大蛋蛋，咿呀咿哟喂~
　　楚修远：你特么唱常回家看看呢？


第36章 宋煜居然比我高比我重，不开森
　　大叔不提还好, 一提, 车厢里的乘客们看他俩的目光就有点奇怪, 楚修远受不了那些视线，两人最后还是松开了。
　　地铁又行驶五分钟，总算抵达目标车站。楚修远塞了两个鸡蛋到宋煜手上, 自己左右裤袋各揣一个，前脚后脚下了地铁。
　　楚修远听说过的大型综合体育活动中心离地铁站不远，跟着地图走了十来分钟, 终于走到目的地。
　　他们十点出的门, 现在十一点四十五，正好吃午饭的时间, 活动中心对面有很多小饭馆，楚修远扫了一圈：“先吃饭？”
　　“行。”
　　随便找了家小炒店, 楚修远一进门就给老板娘递了两个蛋过去。
　　老板娘：“？？？”
　　别人进来都是问，老板娘有菜单吗, 你一来一句话没有直接给我两个蛋？
　　楚修远看着一脸诧异反应不过来的老板娘：“土鸡蛋，很贵的！”
　　“然后呢？”老板娘一头雾水。
　　宋煜在后头实在憋不住笑，也递给老板娘两个蛋：“老板娘, 你别理他, 来个虾仁跑蛋。再炒个青菜。”
　　老板娘又接过宋煜的蛋，你们城里人现在是不是流行先给蛋再说话啊？
　　又点了个荤菜点了个汤，两人坐下又聊起来，只不过都默契地不提刚才地铁上护蛋的事。
　　楚修远是闹不明白为什么不想挣开，其实刚才走在路上他一直在思考, 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懒劲儿一犯，索性不想了。
　　至于宋煜为什么不提，楚修远猜想可能是宋煜觉得尴尬，不想提，毕竟正常男人，要不是乐于助人，谁高兴抱个硬邦邦的男人抱那么久。
　　吃完饭，两人直奔活动中心，先去玩了些比较悠闲的运动消食，比如飞镖、射箭，还打了局斯诺克。
　　一个半小时后，消化得差不多了，楚修远兴冲冲领着宋煜登上活动中心最南面，建在室外的高台，这里就是楚修远吃饭的时候就心心念念的蹦极台。
　　“你先我先？”爬上高台之后，楚修远问宋煜。
　　宋煜走到高台边缘，探头往下望，不到一秒就把头缩了回来，皱眉说：“我从没跳过。”
　　楚修远看见宋煜脸颊绷得有些紧，不太自然，全然没有以前每次遇见时从容不迫的模样，是宋煜提议要来蹦极的，结果宋煜却一次都没跳过？
　　眼珠子一转嘿嘿嘿：“你怕？”
　　宋煜掠了眼楚修远没说话。
　　哈哈哈，看来宋煜也不是全能啊，居然怂蹦极。
　　“没事，第一次总会怵的。我第一次也酝酿了很久才跳。”楚修远心里飞速转起小九九，边安慰边问，“要不我带你，我们先双人跳一次？”
　　问完也不等宋煜回复，转头就问工作人员：“我们双人跳一次行不？”
　　工作人员回得更快：“行，你们加起来多重？超165公斤没？”
　　“肯定没啊。”
　　楚修远一米八，身上有点小肌肉但其实是偏瘦的，68公斤，宋煜比楚修远高三公分，也不胖，73公斤左右。
　　工作人员：“之前跳过吗？有经验吗？”
　　“跳过，你放心。”
　　“好。”确认了相关事宜，又做了些讲解，两个人就越过宋煜愉快地做了决定，宋煜看着楚修远兴奋的脸庞，因为期待而亮晶晶的眼眸，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被工作人员绑上了双人的安全带。
　　两人挪到高台边缘，宋煜又瞟了眼底下，默默做着深呼吸，但楚修远感觉得出来宋煜有点僵，眉头一挑，你既然抱了我，礼尚往来，那咱也不能亏待你啊。伸出胳膊掏过他后腰，将宋煜紧紧抱在了自己怀里，就和地铁上宋煜牢牢揽着他一样。
　　宋煜身体一紧，呼吸刹那间粗重了两分，只听楚修远华丽的嗓音响起，近在咫尺，笼罩着他整个左耳：“一会儿失重感强烈的话，叫出来会爽很多。”
　　“嗯。”楚修远口中的热气源源不断吹着宋煜耳垂，宋煜却没躲开。
　　“准备好了吗？”工作人员反复确认安全带安全后问。
　　“好了！”
　　“走你。”工作人员突然拍了宋煜一下。
　　宋煜深呼吸做到一半，瞬间岔气，这会儿实在没法佯装镇定，身体僵硬得肩膀都刚起来了。
　　见多了紧张的，工作人员时常会讲点段子活跃气氛，见宋煜绷得紧，嘴里全是调侃：“你们这双双一起跳下去，可就是比翼双飞啦。”
　　楚修远和宋煜同时轻咳了一声朝工作人员翻白眼。但楚修远的心跳一下乱了套，也不知是因为工作人员那句话，还是他马上就要往下跳。
　　“抱紧我！”楚修远吸一口气摒除那些奇怪的想法，也不给宋煜调整的时间，身子一歪就带着宋煜朝下坠去。
　　下坠过程中，还不忘欣赏了两秒宋煜严肃到近乎沉重的脸庞。心里噗哈哈哈，我大概是唯一一个见过宋煜表情如此紧张的人了，哈哈哈，爽。
　　宋煜第一次蹦极，在楚修远搂着他往下蹦的时候，心扯到了嗓子眼儿，紧紧抱住楚修远，抱得比地铁上还用力，牙齿紧咬，下颌处鼓出两团咬肌。往下坠落的时候只听见工作人员在头顶上大喊：“小——心——别——磕——到——牙！！！”
　　失重感转瞬即来，整颗心都像是被吊着，直往头顶上撞，而他耳边，是楚修远放肆地大叫声：“谁特么蹦个极还能磕到牙啊！！！”
　　宋煜突然不紧张了。
　　真正下坠了几秒后，除去难受的失重感，耳边只剩呼啸的风声和楚修远的叫喊，他拥紧了身前的躯体，也感受着楚修远抱着他的力度，在这几秒间，仿佛触感被无限放大，他甚至能感受到紧贴着的胸腔处，撞击来楚修远用力的心跳，快速的，猛烈的，带动着他的心律，好像要将两颗心融合成同一个频率。
　　两人坠落到底又迅速反弹，一阵天旋地转，宋煜又听见楚修远在他耳边吼：“你怎么不叫啊？你不难受吗？”
　　宋煜反射性转头，刚张开嘴唇，牙还咬着，楚修远突然一声痛呼别过了脸：“我靠……！”
　　放肆的叫声忽然消失，宋煜还有些不习惯，终于松开了他的后槽牙在风中大喊：“怎么了？！”
　　楚修远唔一声：“磕、到牙了！”
　　噗……
　　想起几秒前楚修远信誓旦旦说绝不可能磕牙，宋煜憋不住也噗哈哈哈。
　　“笑屁啊！”楚修远在空中揍了宋煜一拳，“我磕到你了你不会痛吗！”
　　“我没你娇贵！”
　　又揍了一拳：“拉倒吧……啊啊啊啊！！！”
　　蹦极最难受的是到顶点停在半空又加速度下坠的那一刻，但许多人蹦极，追求的也是这一刻的失重感，话还没说完，短暂的滞空过后，就是加速下落，楚修远话才说一半就被失重变了音调，宋煜笑得更放肆了。
　　一笑出声，吊着的心脏也不再难受，就像楚修远说的，喊出来非常爽。下坠的过程中宋煜一直在想，虽然是第一次玩，但蹦极果然很刺激，怪不得楚修远会喜欢。
　　再次来到蹦极台，两人脱了安全带，工作人员凑过来神秘兮兮问：“磕到牙了吗？”
　　楚修远躲远了半个身子张口就说：“没有。”底气十足，一副老法师就算崴了脚也不可能磕到牙的表情。
　　宋煜默默扭脸，抿唇，费了好大劲才不至于笑出声。
　　归还了安全用具，楚修远问宋煜：“还跳吗？”
　　“不跳了。”
　　“那去攀岩？”
　　“走。”
　　刚走下楼梯，楚修远瞥一眼工作人员，离自己挺远的，突然勾过宋煜肩膀，问得很小声：“我刚磕到你哪儿了？”
　　宋煜眯眼不露声色地掠了眼楚修远的嘴唇，移开视线回：“鼻子。”
　　刚说完，楚修远的脸颊猛地在眼前放大，宋煜顷刻间屏息：“看什么？”
　　楚修远皱眉：“磕到你鼻子可是你鼻子上怎么没红印？”
　　宋煜勾唇坏笑：“当然是因为我没你娇贵。”
　　“呵呵……”楚修远扯个鄙夷的嘴角，转头率先跑下楼梯，“攀岩去了，快点。”
　　宋煜跟在楚修远身后，张嘴，伸手摸了摸门牙上的一圈牙龈，又捏了捏上嘴皮，“嘶”一声，磕得还挺疼，肯定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你居然比我高比我重，不开森
　　宋煜：因为我是1
　　楚修远：是不是1要比下面的长度，不看身高体重
　　宋煜：来，我们比比
　　一分钟后。
　　楚修远：……我更不开森了


第37章 你腰行不行？
　　宋煜回忆了一番被楚修远磕牙时的细节, 却只回想起呼啸的秋风和猛烈的心跳。压压上嘴皮, 趁楚修远不注意又皱起鼻子“嘶”了一声。
　　莫名其妙初吻就没了, 别人的初吻甜甜蜜蜜，为什么我的初吻那么疼？宋煜有点郁闷。
　　******
　　攀岩馆在活动中心的另一端，两人一前一后大概走了五分钟才到。
　　来玩攀岩的人不少, 还得排队拿号，之后被告知要等待半小时，只得先去其他地方打发时间。
　　打了一局乒乓, 想打羽毛球时发现羽毛球馆是抢手货, 不预定玩不了，楚修远提议去逛一逛一些平时玩不到的运动, 于是逛着逛着，就逛到了体测中心。
　　走过体测中心的大门, 楚修远双眉微挑，嘴角印出个蔫坏的弧度, 拉着宋煜停住不走了。
　　他刚才和宋煜射箭飞镖的时候可没少比试，两人很幼稚地做了一个约定，谁先赢满七次, 就能要求对方完成自己一个心愿。这和欠人情稍许有点不同, 人情还不还，怎么还，是可以商量的，但对方的心愿必须完成，不得以任何借口敷衍。
　　至于为什么是七次, 因为七次可以召、唤、神、龙。
　　楚修远已经决定，要是他率先赢宋煜七次，他想借机问清楚宋煜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到底是谁，究竟是不是傅珏，他又是为了谁转的专业。
　　其实朱昭以前旁敲侧击提过，那时候楚修远还不认识宋煜，事后据朱昭所说，所有旁敲侧击，宋煜都不接话，他便知道这些涉及隐私的问题宋煜并不想回答，那么他去问宋煜，得到的一定也是相同的结果。
　　这事说来也怪，如果宋煜喜欢的是傅珏，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傅珏很优秀，喜欢她一点也不丢脸，可宋煜为何一字都不透露？好像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傅珏，那谁又是宋煜的白月光？这问题一直在他心里堵着，明明和楚修远没关系，却堵得他魔怔。
　　所以他需要一条神龙。
　　可惜技不如人，他刚才和宋煜比过保龄球、射箭、飞镖、斯诺克，还玩过跳绳、投篮等多项运动，所有项目比下来，他4比5落后，为了神龙，必须得找个稳赢的把比分追平。
　　于是楚修远就把脑筋动到了体测中心这儿。
　　体测中心里头检测的项目其实和大学体质测试内容差不多，身高体重跳远握力高抬腿等等，而楚修远把脑筋动到了肺活量上。
　　不是他吹，肺活量是他的强项，年年满分，吹出的数字次次都能比满分线高出约莫2000，也就是大三时肺活量满分5000毫升，他能吹出近7000毫升的数字。7000是什么概念？就是法式热吻一分钟不带喘气儿的。
　　成人男性的正常肺活量在3500到4000毫升之间，世界冠军孙杨的肺活量是9000，所以楚修远这个7000的成绩非常惊人，别说公卫那几个弱鸡男，放眼整个医学院，谁能啾啾啾一分钟不喘气儿啊。
　　楚修远最遗憾的就是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一个能和他啾啾啾满一分钟还不换气的心上人了。无敌是多模的寂寞。
　　楚修远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拉着宋煜走进体测室，直奔肺活量而去，比肺活量，还怕赢不了宋煜？
　　“我们眼力、手上功夫、脚上功夫都比过了，不如再比个嘴上功夫。”
　　说得有板有眼，宋煜居然轻易听信了楚修远的说辞，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你花样还挺多。”
　　“敢不敢比？”
　　“有何不敢？”
　　哟，还挺自信啊。
　　“那你惨了，我可是法式热吻一分钟都不带喘的French kiss king。”法式热吻之王。
　　宋煜噗一声，什么破头衔：“那是因为你没遇见我，从今天开始，你充其量只能叫French kiss prince。”法式热吻小王子，叫爸爸。
　　呵呵？楚修远眯眼打量了宋煜的胸两眼，抬下巴指着测肺活量的机器：“我先来。”让你见识一下我法式热吻之王不可撼动的地位，用实力和数据晃花你的眼，不战而屈人之兵。
　　自工作人员那儿接过一个消毒干净的吹口，深吸口气，对准吹管开始缓缓吐气。这就比上了。
　　4000
　　5000
　　5464
　　5822
　　数值缓慢上升。
　　6019
　　楚修远眼睛晶亮，虽说他肺里的存货已经不多，但他如今非常兴奋，就算现在漏气，赢下这局也稳稳当当了。
　　宋煜站他边上，缓慢上升的数字让宋煜眼神中透出惊讶。楚修远扭头向宋煜，边呼气边嘚瑟地挑眉，神情十分欠扁，贱得很。
　　看见没，我说我不喘气可不是吹的。
　　可是就在他心情甚好地回味宋煜那吃惊的眼神时，腰身突然被两只炽热的手掌包裹住，那两个手掌撩起他衣服下摆，与肌肤相触，上下摩挲，时轻时重，揉捏和骚刮惊得楚修远差点忘了呼气，心里暗骂了一声操，腰身却违背了他的意志。
　　那双燥热的手所过之处仿佛有细微的电流，滋生出一股股麻痒的激流在后腰处打转，楚修远心跳一滞，腰眼阵阵发软，酥得腿都绷不直。
　　一双本充盈着促狭的眼睛瞬间转化为对宋煜的浓浓控诉，死瞪宋煜，扭动腰身想逃过他的触碰，不料宋煜倏地贴近他身侧，一口热气喷在了楚修远颈间最敏感的地方。
　　比方才还要酥麻的电流轻抚过他整个后颈，沿着脊椎一路往下直冲尾椎骨，楚修远惊得倒吸口气，彻底破功。
　　肺活量的数字停留在了6564，比往常少300多。
　　丫又挠我痒痒！
　　楚修远瞪了无数把眼刀子刮宋煜，宋煜一脸无辜：“你腰还是不好啊。”
　　楚修远：“……”老子的腰好得很，金枪不倒，精关永固。
　　“我怕痒不代表我腰不好。”楚修远嘁声，“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嫉妒我的公狗腰了。”
　　“你确定？”一脸的你在开什么玩笑。
　　“就你这种一碰就软的腰？”宋煜轻笑，视线从楚修远肋骨一路往下，刮过精悍的腰身，停留在胯部。宋煜的目光那就是根羽毛，划过之处彷如真的被他燥热的双手抚过，掠得楚修远腰眼起火，生生被宋煜的目光逼退半步，宋煜才继续，“我测的时候你可以试试我的。”
　　楚修远刚还想说之前的测试不算，听见宋煜如此提议，又悄悄把话咽了回去。
　　互相伤害咯，来呀，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腰行、不、行。
　　楚修远计划等宋煜吹上3000的时候出手，实际上，他虽因宋煜捣乱发挥失常，心里却不是很介意，因为很少有人能超过6500，他甚至不信宋煜能吹过6000。
　　看着宋煜缓缓刷起肺活量的数据，楚修远起先还不甚在意，可后来发觉不对劲，我滴姥姥，才一眨眼的功夫，宋煜居然吹到了4500！
　　测过肺活量的都知道，最初不宜吹太快，越平缓成绩越好，而宋煜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吹到4500，说明宋煜游刃有余，胸中存货非常多，也就是宋煜有可能超过楚修远6500的成绩。
　　又瞟一眼，楚修远紧张地拱起肩膀，就在他刚才思索的当口，不到三秒时间，宋煜居然已经吹上了5500！
　　楚修远如临大敌，我靠，这是哪里来的妖孽，肺活量居然那么高！再让他吹下去，自己准要输。
　　怪不得宋煜一点疑议都没有提出，合着他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呢！
　　二话不说整个人贴近宋煜后背，朝宋煜两边腰际送出两根魔爪，有样学样，伸进宋煜衣摆里，手心贴着宋煜温热的身体又捏又挠，企图打断宋煜呼气。
　　可让楚修远傻眼的是，宋煜跟没触觉似的，纹丝不动，连个眼神都欠奉，屏幕上的数值依旧稳健地上升着。
　　5715
　　5886
　　5931
　　楚修远心被狠狠吊起，七上八下，宋煜若是赢下这局，比分就是6比4，转眼就到了宋煜的赛点。他们之后要比攀岩，可攀岩楚修远没玩过，没把握，想到召唤神龙的机会很可能拱手让人，他能不急吗。我那么拼不就是想知道宋煜究竟为谁转的专业！
　　6165
　　6259
　　眼瞅着自己要输，楚修远一发狠，也不管姿势有多暧昧，直接扑上宋煜后背，想拿手钻进吹口去戳宋煜的嘴，同时，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宋煜耳根，这里是许多人的敏感点，双管齐下，盼着能影响宋煜。不料宋煜非但没被打扰，身子一抖，就将楚修远甩在了身侧，迅雷不及掩耳，楚修远还没站稳，宋煜伸手就把楚修远带进了自己怀里。
　　丫你抱人抱上瘾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腰行、不、行
　　宋煜：我肾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吗？
　　宋煜：外修一根筋，内修两颗肾，打桩能一夜，兵强又将勇
　　楚修远：……


第38章 你老摸我手干什么
　　宋煜将楚修远牢牢擒住, 一只手握着吹管, 另一条手臂紧紧将楚修远钳制在自己怀中, 贴得严丝合缝，而且变动发生得太快，楚修远整张脸还是懵的, 转眼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宋煜抱了！楚修远一时竟忘了挣脱，只眼睁睁看着数值缓慢安全地停留在了7111上。
　　看看7111，眨眼, 又看看宋煜, 再眨眼，一脸不可思议。
　　我就这么输了？在我的强项上？
　　而宋煜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显然这个数值还不是他的极限，他是故意停在7111的。
　　显摆你肺活量大咯。
　　“小王子？”宋煜戏谑道, “对我的成绩和腰还满意吗？”手臂还圈着楚修远背脊。
　　楚修远抿紧唇，甩开宋煜, 我靠我才不想当法式热吻小王子……
　　但楚修远不得不服，说实话，他的最高纪录是7005, 若是正正规规比, 他也比不过宋煜。
　　从此，医学院再也不是他一枝独秀，又多了个法式热吻一分钟不喘气儿的。
　　宋煜双手插兜：“我腰是不是比你好？”
　　楚修远扯个嘴角：“你赢了，6比4，攀岩去吧。”说完一声不响走开。宋煜笑盈盈跟在他身后。
　　两人都没玩过攀岩, 简单做过培训，他们被分到了一块初级攀岩墙前。这面墙的着力点很多，分布适度，爬上顶端的路线很多，他们先一人爬了一次找手感，之后，两人同时站在了攀岩墙前。
　　一左一右，谁先爬上顶端拍下计时器谁胜。
　　楚修远一脚蹬在离地40公分左右的凸起上，双手一上一下找到两个最容易发力的抓手，转头看宋煜，宋煜和他差不多姿势，从容不迫，不过楚修远认为自己胜算更大。
　　从第一轮的试爬来看，宋煜显得有些笨拙，爬到哪儿算哪儿，有时候遇见岩点太远，发不上力，还退回来重爬。但是楚修远事先就已经快速观察和规划好路线，爬起来非常顺畅。
　　楚修远卯足劲，为了他的神龙，可不能再让宋煜获胜。
　　“准备好了吗？”宋煜问。
　　“好了。”
　　“三、二、一，开始！”
　　双方迅速拍下计时器，楚修远左脚猛然一蹬，双臂肌肉鼓起，一下就窜到了两米多。左右交替，前半段的时候楚修远爬得非常顺遂，反观宋煜，还在四分之一处徘徊。
　　楚修远哼哼笑，可又往上爬了两米，坏事儿了，他选的这条线路看似平顺，后头的着力点分布却比他想象中散，他原以为能轻松蹬到的借力点，以他一米多的腿长居然才勉强够着半个脚趾尖。他爬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冒险小小跳跃了一把，现在想原路返回也回不去。这下可好，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尴尬。
　　再去看宋煜，那家伙爬过四分之一处的瓶颈，跟吃了力保健兑红牛，身上全是化学反应，撑着两条大长腿追赶而上，轻松得好像他脖子以下全是腿一样。和楚修远平行的时候还投来一个鼓励的微笑，看在楚修远眼里十分欠扁。
　　被宋煜追赶上，楚修远发急，啧一声决定拼一把，他往右边挪了一个身位，双腿岔开了120度，左脚在下，右脚在上，动作十分夸张，左手手指尖掰到一个捏点，而他头顶正上方有一个大圆点，他够不着。若是够着这个点，借右臂发力，应该能突破这片瓶颈，后头的路线就会好爬许多。
　　楚修远深吸口气，看着宋煜和自己的差距越来越大，离终点只剩三分之一时，楚修远咬牙，右腿和左手突然发力，嗬一声将自己撑起，左腿和右手甚至左手统统腾空，只靠右脚指尖支撑，将将抓到了头顶的大圆点。
　　可还来不及高兴，手指打滑，整个人居然就从攀岩壁上摔了下去！
　　楚修远重心瞬间失衡，吓得抽吸一声，条件反射之下双手摸着攀岩壁火急火燎地去抓凸起，不管是指洞、小平点、倒拉点还是掌点，碰着哪个抓哪个，安全带跟失效了一样，在下滑了足足一米后终于踩上一块圆点，手指抠住了一个侧拉点，有惊无险把自己固定在了攀岩壁上。
　　一身冷汗。
　　停下后楚修远喘着粗气瞪眼睛。
　　妈妈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即使身上绑着安全索，意料之外的突然下坠还是让楚修远心有余悸。
　　直到现在楚修远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想抓的大圆点可能沾了别人的汗渍，居然是光滑的！根本没有摩擦力，完全抓不住！真特么坑爹！
　　这已经是活动中心的失误了。
　　心里头一包气，要不是宋煜在，老子现在就跳下去搞死你们！
　　头顶传来宋煜关切的问候：“怎么了？有事儿吗？”
　　楚修远缓了两秒，摆好重心抽出右手在裤子上抹了两下，“嘶”一声啧嘴：“没事儿，当你的壁虎去。”
　　宋煜皱皱眉，突然加快了速度，楚修远又缓了两秒重新开始爬，生气归生气，争取神龙更重要。可就在抬头瞪见宋煜的屁股后，“嗯？”一声，三秒后忍不住操出声。宋煜的加速是肉眼可见的，居然比刚才快了足足一倍！
　　楚修远傻眼，我靠，这特么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是壁虎附身？
　　宋煜这种速度，他百分百追不上，还爬个屁啊？直接放弃下去找工作人员打一架算了。
　　辣鸡攀岩、伤害我手、毁我青春、还我神龙，他本来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可现在宋煜跟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加上他和宋煜之间的差距，除非宋煜停下来等他，他是绝对赶不上的。撒手就想一脚把自己蹬在空中荡秋千，这和放弃是一个意思。被个着力点坑没了神龙，楚修远心里极为不爽，就想着下去打一架找找痛快。可脚还没发力，他看见了宋煜望过来的眼神。
　　关切的，鼓励的，期待的，瞬间又觉得满脑子只想着动手，轻言放弃的自己太没毅力。
　　嘁嘁嘁，连嘁三声，楚修远吐出口气，观察了一条线路重新出发，边爬边自嘲，知道会失败还继续爬的自己真是傻得一逼。
　　最后还是宋煜率先到达终点，楚修远比他慢五分钟，才从顶端缓缓降落。
　　拆下安全索，楚修远两手插兜，不情不愿对宋煜说：“哟，你赢了。你可以从我这儿召唤神龙了。”
　　宋煜反常地没接话，一把抓过楚修远右臂，将楚修远的右手自裤袋里抽出，摊开在自己面前。
　　楚修远怎么说都是运动能手，爬个初级攀岩壁居然能把自己弄伤，他自己都觉得丢脸，何况还被宋煜发现。别人怎么看他无所谓，可就是不想让宋煜看轻他。
　　楚修远赶忙握拳收回，居然挣不开。
　　坚持不断地尝试，偏偏宋煜的右手跟钳子一样，抽不回。而宋煜掰开楚修远掌心的左手有力却不失温柔，轻轻缓缓摩挲着楚修远被挫红的手指和掌心。
　　手心被碰得发痒，楚修远不挣了，手指微颤，扭脸：“我的手是不是好看得你自惭形秽啊？有你这样摸的吗。”
　　“好看。”宋煜笑笑，“没破皮，没大碍，疼吗？”
　　“就挫了一下，不疼。”
　　“嗯。怎么会失手的？”
　　“太滑了没注意。”
　　宋煜眉心忽然紧蹙：“等我会儿。”说完就要往工作台走，一副把你们经理给我叫出来的架势，分明就是要去投诉。
　　楚修远之前暗自腹诽攀岩馆不负责任，但现在一想，自己也不是没过错，他急于赶超宋煜，忘了在攀爬前补镁粉，这种双方都有过错的，吵起来绝对没完没了，想想就头疼。
　　最主要是宋煜在啊，他怕真吵起来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动手打人。谁希望给自己的好友留下一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暴力形象？况且宋煜看上去属于温和型。
　　忙拉住宋煜：“整那有的没的干什么，浪费精力浪费时间，回去吧，也不嫌麻烦。”
　　宋煜冷笑：“今天是你的手，万一哪天摔着腿摔着骨头了怎么办？”
　　“我不是没摔着嘛……”
　　“他们有义务给我一个解释。”神情认真严肃。
　　投诉处离这儿好几百米，楚修远真不想去，万一别人揪着他自己的疏忽推三阻四，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就他的暴脾气，肯定要出事。
　　“我不想在你面前打人……”楚修远嘴里轻声嘀咕，而且挫着的是我，你让他们给你解释算什么事儿啊，我才是当事人。听听你那口气，说得好像我是你的人似的。
　　想到这儿，楚修远突然暗咳一声，默默抬腿跟着宋煜走了一段，在离接待中心还剩几十米的地方对着宋煜的背影说：“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宋煜点头说好。
　　楚修远见宋煜向接待台里的女接待打起招呼，嘴角用力抿，却怎么都遮不住那细微的，上翘的弧度。
　　其实就是个小事，但宋煜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有点高兴，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辣鸡攀岩、伤害我手、毁我青春、还我神龙
　　宋煜：召唤神龙，想要楚修远的小黄鸡内裤
　　楚修远：……我只有小黄鸭内裤


第39章 和谐社会和谐解决
　　宋煜去投诉, 接待台的女接待虽然起身迎接, 面上的笑容却非常职业化, 看在楚修远眼里就是一个“假”字，态度也不亲切。
　　本来楚修远以为接待处的人职业素养虽在，但如此不热忱, 宋煜可能会遇到点麻烦，没想到实际上并未经过多少波折，沟通非常顺利。
　　只见宋煜和女接待交谈过程中, 宋煜可能提出了一些条件, 女接待起先表现得很犹豫很为难，但是后来, 那两人同时朝自己的方向望过来，女接待的态度立马不一样了, 和宋煜有说有笑，交谈期间更时不时朝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五分钟后, 女接待叫来攀岩馆负责安全检查和检修的当班人，带着一起诚诚恳恳和楚修远道歉，还免去了他们攀岩的费用。甚至都没要求看一眼楚修远被挫伤的手掌。
　　别人好言相待, 楚修远也不可能故意找不痛快, 客客气气接下，和宋煜一同离开玩了一整天的活动中心。
　　两人走后，负责安全检修的中年大叔十分不满地问女接待：“干什么要给他们道歉，明明是他们自己蠢，玩不来攀岩。”
　　女接待摆摆手：“说了你也不懂。你就去检查一下吧, 安全第一。”
　　“我怎么就不懂了？”大叔很恼火，“他自己不抹镁粉跌了是他活该，凭什么我们要低声下气还给他免单。”投诉和门票关系到他奖金的。
　　女接待也不乐意了：“叫你检查就检查，万一真的跌坏了，你卖了房子都赔不起！”
　　“册那（粗口），刚才那个小赤佬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老早也有人滑跤，也没见你要我检修还给他们退钱的。”
　　“上次最后是周工去检修的又不是你……而且也没修好，你看，又出问题了吧！”女接待，“而且刚才那男的态度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和谐社会和谐解决。”
　　大叔呵呵：“上次那个态度也很好。”
　　女接待哎呀一声：“这个不仅态度好，还长得帅。”
　　大叔又呵呵：“上次那个不帅吗？你还跟我说要给他生什么猴子，你们女人怎么生得出猴子呢？”
　　女接待不耐烦：“你是不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好吧好吧我告诉你，这个不仅态度好，长得帅，还满满都是爱！”
　　“啊？”大叔皱个眉头，什么满满都是爱，搞七搞八搞不清楚。
　　“所以我说说了你也不懂，快去检查一下那个大圆点，省得以后又有人来投诉。”女接待边说边推人，“我晚上请你吃面，快去快去。”
　　“晓得了晓得了。”大叔不情不愿拎起装备走向初级攀岩墙。
　　只剩女接待一个人，小姑娘掏出手机点开晋江app，上次看了篇《他家攻总是不让他装逼》还蛮好看的，这次追《我有一条染色体想认识你》吧！
　　上了年纪的大叔是不会懂腐女的精神追求的。
　　******
　　回去的路上，楚修远还挺纳闷的，特别好奇宋煜和那女接待说了啥，因为女接待最初看上去属于高冷型，不是很好搞定的模样。
　　宋煜笑得一肚子坏水：“她起先的确不愿意解释为什么大圆点会打滑，也不想道歉，不过后来我告诉她如果大圆点不检修，以后可能酿成大错，而且我家受因为你们的失职受伤了，我很心疼。”
　　等等等等等……
　　“我家受？！”
　　楚修远虽然是个打飞机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金卡戴珊的男人，但参加过王星和的讲座，还有一个gay里gay气的发小，攻受这种词是听得懂的。
　　心砰砰乱跳，宋煜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和个陌生人这么说？”楚修远惊得直瞪宋煜。
　　宋煜见楚修远反应那么大，不着痕迹地皱眉，拍拍楚修远肩膀：“别紧张，我和她交谈了两句，她的确不太好沟通，不过之后我发现她手机屏幕的锁定画面是两个男人在接吻。”
　　楚修远耳朵一动，抬眉：“腐女？”
　　“很显然。”宋煜笑得很正直，“所以我向她表达了一番我对你的……”宋煜做了个停顿，也许是有点难以启齿，“爱意……之后她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楚修远想到之前女接待和宋煜一起回头看他，估计就是那时候宋煜在和女接待表达对他的……爱意……
　　为了替他挫伤的手要一个解释，宋煜居然对个陌生人说他们俩是一对。
　　楚修远心情非常复杂，跟同时打翻了糖和盐卤，又甜又苦，味道极为奇怪。拿这种事开玩笑真的好吗？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怎么可以广而告之，不怕别人口舌吗？
　　更神奇的是：“然后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解决了？”逗我呢？
　　宋煜失笑：“是啊，解决得不费吹灰之力。医生不就是要用最优方案解决患者痛苦。”
　　得，你有理。
　　楚修远见宋煜坦坦荡荡，面部表情比天使还洁净，纯洁得楚修远有一种想歪一点点都是亵渎的错觉，宋煜那些话，只是宋煜追求最便捷方案的成果，而他在说出那句“我家受”的时候，思想一定比小学生还纯洁。反观自己，是不是反应过激了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也不知是别扭还是不满：“以后别乱说……”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宋煜辩解，“黑猫白猫，抓着老鼠的就是好猫。”根本没把那番惊天动地的“出柜”放在心上。
　　楚修远叹气，看来的确是他多想了。
　　“看在给我们免费的份儿上。”撞了宋煜一下，“既然情有可原，我就原谅你了。”就是有一点不太满意，凭什么你是攻我是受啊？我是不是太好说话，原谅得太早了。
　　宋煜瞅叭一眼楚修远嘟嘟囔囔的嘴，呵呵，小白眼狼。我给你讨说法你还摆谱。
　　说话间，又走到了令两人印象深刻的地铁站，好在临近吃饭，又是反方向，乘客并不多。
　　两人边乘边讨论晚上去哪儿解决生计，结果这一讨论就讨论到了终点站。刚要转乘回校，宋煜手机铃响，一个来电。可他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看了好几秒都没接通的意思，楚修远好奇瞥了一眼，只那一眼，便让他眼睛微瞪，来电显示上，分明写着傅珏的名字。
　　楚修远紧了紧牙：“怎么不接？”
　　宋煜瞅一眼楚修远，皱眉，叹出口气，接通：“喂？”
　　傅珏在那边说了什么楚修远听不见，他只看见宋煜眉心隆起的弧度越来越高，可语气语调却异常温柔和煦：“嗯，今天有点事，明天吧……什么？今天晚上？这几周都很好……真的，你是我师姐，我怎么会骗你……我妈？还是那样吧……”傅珏又在电话那边说了很久，可能是试图说服宋煜，而宋煜在沉默了几十秒后叹气，“好的，我晚上来。”
　　一通电话，突然让楚修远的心情糟糕起来。
　　傅珏的来电。光这一个名字，就够楚修远咬唇了。
　　从没听见宋煜说话如此温柔，话中又提到明天和今晚，难道是在约宋煜单独相处？而且相互问候他能理解，可傅珏还提到了宋煜的妈妈。他和几个室友多年交情，通电话也不会特意问候对方的父母，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摆在那儿，对于楚修远来说，得十分亲密无话不说的朋友，比如朱昭那样的，才会如此。或者是像他和从前几任前女友，才会特意为提高好感度关心一下对方父母的身体健康和喜好。
　　傅珏能在电话里毫不避讳地谈到宋煜的妈妈，而宋煜也习以为常，难道傅珏和宋煜……他们的关系，竟那么好吗？！宋煜喜欢的，真的是傅珏？
　　越想越心惊，楚修远双手插兜掩饰震惊，五指却在松垮垮的裤袋里揪出了道道褶子。
　　一分钟过去，宋煜挂断之后对楚修远歉意一笑：“师姐说想找我聊一聊心理社的事情，国庆过后要联合几个社团一起办一场迎新晚会。”
　　楚修远瞟了宋煜好几眼，心里分辨着宋煜话中真假：“所以你一会儿要去和她讨论社团的事情？周六晚上？那么赶？”
　　宋煜无奈：“我之前不太想接电话，因为知道没好事儿。”
　　楚修远僵硬地笑了笑：“谁让你要当那什么劳什子的副社长。”
　　“哎，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说说绝望，嘴角却有笑意。
　　楚修远又扯个笑，宋煜一句玩笑并没有让他心情好转，他觉得宋煜一定隐瞒了什么，傅珏的电话，绝不止讨论迎新晚会那么简单。可他和宋煜关系并不密切，至少不像他和朱昭之间无话不说，没有神龙护体，有些隐私他问不出口。另外他自己都想不通，别人的隐私有什么好问的，我以前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啊？
　　“你走你走。”地铁进站，楚修远佯装嫌弃地赶人，他要一个人好好想想，他有点乱。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有人问我们为什么还没告白在一起
　　宋煜：我们不告白都能滚床单了，你问他们怕不怕
　　楚修远：我们不表白就滚床单了，你们怕不怕


第40章 有小情绪了
　　地铁到站, 车门打开, 宋煜临走前突然问：“你不回家？”楚修远若是回家, 和宋煜就是同一个方向。
　　楚修远轻哼一声摇头：“我爸妈经常双休日出去约会短途旅游，我回家也没人。”
　　“不带你一起？”
　　“他们嫌我电灯泡。”
　　“感情真好。”宋煜挺羡慕，“行, 我走了，再见。”
　　摆手，看着宋煜踏进对面的地铁, 门关上, 楚修远才转身等回学校方向的列车。
　　兜里的手机在宋煜走后就开始震动，楚修远却压根没有掏出来的意思。他知道是谁的电话。每周六晚饭前都会接到。
　　不接, 就是不接。
　　然而震动持续不断，楚修远心烦, 掏出来盯着屏幕猛瞧，越瞧越烦躁。只要他不接, 电话就一直响，大约是手机震动的放屁声吵着别人了，边上一个大妈盯着他猛瞧：“小伙子, 你爸爸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是不是吵架啦？”
　　楚修远翻个白眼，要你多管闲事。
　　可大妈不就好管闲事这口：“为人子女要孝顺一点。”
　　妈的有病啊？
　　楚修远看国宝一样看大妈，我不接你管得着吗？
　　但车厢多大的地方，大妈和楚修远的对话大家全听得见，引来一些好奇的视线, 想看看是哪个不孝顺父母。
　　楚修远心里暗骂一声神经病，顶着探究的视线接通：“喂？”
　　那边传来楚爸爸的声音：“你妈问你今天回不回来吃饭。”
　　楚修远嘁一声，不耐烦：“不回去，学校忙。”
　　楚爸爸不乐意了：“每次打电话问你，你都说忙，刚开学你能忙点什么？你算算开学到现在几个礼拜了，你一次没回来过，你知道你妈多想你吗？”
　　楚修远暗啧一声心情顿时更不美妙，冷嘲：“我又不想她。”
　　“小赤佬侬造反了侬！”楚爸爸大声呵斥，“哪能这样对你妈妈，有没有教养！”
　　“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楚爸爸勃然大怒：“侬有本事弗要回来！侬一回来我打断侬腿！”
　　楚修远呵呵，眼睛都没眨：“那我没本事，我短裤穿完了会带回来洗的。”说完就按下了挂断键。
　　嘁。
　　楚修远是倚着车门站的，挂断电话，头有气无力搭在车门上，列车快速驶过，车窗外黑漆漆，只能看见自己在车窗上的倒影。
　　自嘲的，凶狠的，全是负面情绪。
　　明明玩了一天，怎么心情那么糟糕。楚修远叹气，盯着车窗的眼眸逐渐失去焦点，好累。
　　日子过得很快，时间一下就从九月下旬划到了九月最末，上次“约会”过后楚修远就没怎么和宋煜接触，确切的说是宋煜太忙。和宋煜之前解释给楚修远的理由一样，国庆过后就是社团招新晚会，宋煜作为主要负责人，天天窝在社团和傅珏还有一帮社团社长干事开会，很难联系上。事后楚修远也从沈倩倩的口中确认了迎新晚会的消息，可楚修远依旧对于那通电话耿耿于怀。只有医学伦理学课的时候，他们才能说上几句话，但每次楚修远都来不及打探宋煜和傅珏之间的关系，就被社团晚会的筹备工作打扰。
　　直到国庆前最后一个工作日，楚修远的心情都不太明朗。
　　第二天就迈入七天小长假，同学们早就没了上课的心情，然而楚修远还要和流行病学奋斗。
　　和楚修远天天有小情绪相反，他寝室另外三只完全没有烦恼没有心事，谈论着国庆节去哪儿玩。
　　整个寝室的人都归心似箭，哪有心思好好听讲，几个人全琢磨着去教室占据有利地形，最后一排，方便开小差。
　　可往常提前五分钟去都有称心位置坐，今天走进教室一看，乖乖，别说最后一排了，倒数五排的位置全有主了。
　　竹签郁闷：“不是让朱昭给我们占位置吗？他人呢？”
　　楚修远视线一扫，朱昭已经到了，正坐在第一排靠窗朝他挥手：“坐第一排窗边吧，老师视线死角。”
　　“行行行。”退而求其次，四人分组前后坐好。
　　楚修远坐到朱昭边上，许和辉、张俊鸣和梁礼超坐第二排，楚修远身后。
　　楚修远坐下就纳闷：“今天流行病学怎么那么多人？”
　　五人跟开小会一样围在一起，朱昭回：“你不知道？今天流行病学的选修和专业课程合并了。”
　　楚修远疑惑：“什么合不合并的？”
　　另外三人也疑惑，许和辉推了下朱昭：“你讲清楚点。”
　　朱昭扭了下清清嗓：“就是我选修流行病学的同学说，这周他们老师请假，索性就安排他们来和你们公卫的流行病学一起上一节课。”
　　流行病学的课程有两种，公卫的专业课和外院的选修课。专业课和选修课学时要求、掌握深度都不一样，考试试卷也不同，因此同样顶着流行病学的名号，授课却是分开的。授课教室离得倒是很近，一个509，一个409，就在上下楼。
　　朱昭的流行病学实际上是选修，应该和外院去楼下上课，只不过他喜欢和楚修远一起，次次在公卫的教室蹲着。你想学得更深入，老师们当然是欢迎的，对于这类学生的出勤、课堂作业，流行病学教研组组内会通融调节。
　　“哦……”所以朱昭一解释，四人了然。
　　梁礼超：“怪不得今天人多，原来是选修的人和我们一起了。”
　　张俊鸣有点猥琐：“听说护理学院两个美女也选修流病，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可能嘿嘿嘿。”
　　竹签立马不满了：“你都有女朋友了还嘿嘿嘿，小心被母猩猩嘿、嘿、嘿。不知道爬墙遭雷劈的道理吗。”
　　“我就看看怎么了！比我女朋友好看我不能多看两眼啊。”
　　梁礼超眼睛一亮：“那岂不是校花何韵儒也会来？”
　　“来也轮不到你啊。”楚修远眯眼。突然轻轻捅身边的朱昭，和他咬耳朵：“你知道宋煜选没选流病？”
　　朱昭奇怪地看了眼楚修远：“我怎么知道……你问这干嘛。”
　　楚修远不露声色撒谎：“沈倩倩让我给何韵儒和宋煜牵桥搭线，我要琢磨一下。”
　　朱昭撅个嘴骂楚修远傻：“不知道啊，我开课就坐你边上了，从没去过楼下，你直接问宋煜呗。”
　　楚修远皱眉，我以什么名义问宋煜？越在乎想得就越多。一个男生特地问另一个男生选没选临时合并的流病课，这算什么？这正常吗？就临时的一节课，你也想和他一起上，别人怎么想？整得跟小女生上厕所还得一起一样，想想都尴尬。他知道这不是两个男生该有的相处模式。所以就算问宋煜，宋煜只会觉得他无聊吧。
　　可对外不能说实话：“我要是对宋煜说，我想撮合你和何韵儒，来打探一下你的课表，你觉得宋煜会理我？”
　　朱昭想想也有道理：“我印象里我们班选流病的不多，都是选不上艺术鉴赏才来流病的。我就问你，遇到一个只要写一篇观后感，天天上课看电影的艺术欣赏，和要死要活每天研究发病率H7N9PM2.5的课，你选哪个？”
　　肯定看电影啊，用得着说嘛。
　　朱昭：“而且宋煜这次选课运气很好，批次靠前，他想选什么都选得到，你觉得宋煜会不会选流病？”
　　这样一分析，楚修远就有点失望。
　　“不过也不一定。”朱昭挠挠下巴。
　　“嗯？”楚修远悄悄竖起耳朵。
　　“宋煜选过一门特别无聊的理论课，论坛上人人都说那老师周公附体，上他的课，学霸都撑不过两炷香，准睡倒。这理论课和计算机应用冲突，当时好多人笑他。”
　　周公附体的理论课，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选理论课不选计算机？”
　　计算机应用听着高大上，其实上课就是摸鱼玩电脑，最后只要突击做个小程序出来都能通过，也是热门选修课之一，肯定比呼呼呼的枯燥理论有意思。
　　“传说他喜欢的人也学过那门课，他想和他的心上人有共同话题。”朱昭耸肩，“不过传说嘛，我也不确定。”
　　楚修远勾起食指，为了和心上人有共同话题？那只要知道宋煜选了哪门理论课，不就能推测出他究竟是不是喜欢傅珏？
　　楚修远急着问：“哪门理论课？”
　　“传说中周公附体的理论课也没多少吧。”朱昭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身后的竹签见两人讨论得起劲也硬要插一嘴。
　　“你们在聊什么？”
　　朱昭给他简单解释了两句，竹签非常淡定顺口地啊了一声，嘴里还有嫌弃：“医学院最出名的周公附体课不就是医学伦理吗……”
　　楚修远突然坐直了身体，惊诧道：“医学伦理学？！”那不就是他和宋煜唯一一门同堂的课程？第一次上伦理学，他还穿反了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楚爸爸：有本事别把短裤带回来洗，找别人给你洗去
　　楚修远：我有小情绪了
　　宋煜：我帮你洗，但我只洗小黄鸡内裤
　　楚修远第二天买了三十条小黄鸡
　　宋煜：……


第41章 来呀~搞事情呀~
　　竹签一说楚修远想起来了, 论坛上的确有很多公卫学生吐槽伦理学老师讲课无趣, 催眠效果一流, 年年蝉联枯燥排行榜第一，说实话，那课治疗失眠的确效果卓越。
　　难道宋煜所说的理论课, 真的是医学伦理学？
　　拿起手机就去校园网搜课表，这一搜，楚修远便确定了, 榜上有名的催眠课里, 只有医学伦理学和计算机应用的课程安排冲突，朱昭所说的理论课, 只能是医伦。
　　那么宋煜是为了傅珏才选的医伦吗？
　　楚修远呼吸紧促起来，立马又去搜心理专业的课表。
　　字还没打一半, 背上就被梁礼超戳了两下：“修远，我们国庆找一天出来聚聚, 唱K好还是踢球好？”
　　楚修远眼珠子都没转过，甩了句：“随便，你们商量好了告诉我。”
　　许和辉不满：“别戳你那手机了, 这里头有你心上人吗, 真没有团队精神。”
　　没有我心上人，但是有宋煜的心上人！
　　楚修远依旧不理睬，手上动作不停，手指飞速在九宫格上跳动。
　　心理专业，心理专业……
　　啊, 有了，上一届心理专业四年课表。
　　教室信号不好，楚修远直瞪瞪盯着手机屏幕，舌头在牙缝里反复舔，课表刚跳出来就迫不及待扫过，在看到心理专业大三的课表时，刹那间阴沉了脸。
　　医伦是心理专业的限选课。
　　对楚修远来说，限选课和专业课没什么差别，因为限选名单上的课程，几乎都是要上的，也就是傅珏作为心理专业的学生，95%的可能学过医伦。
　　再联想到宋煜那句“想和心上人有共同话题”，楚修远连话都不想说了。
　　傅珏比他们大一岁，去年上的医伦，所以宋煜选择医伦时不说“想和心上人一起上课”，而是“想有共同话题”，因为宋煜没法和傅珏同堂！
　　傅珏上过医伦，傅珏是心理学的，傅珏是心理学社长，而宋煜明明社团学分已满却依旧加入心理社，副社长……
　　获得的消息越多，楚修远发觉宋煜喜欢傅珏的可能越大，心里揪紧了，说不上的烦躁。不想宋煜喜欢傅珏，哪怕他们看上去的确相配，楚修远就是不希望看到宋煜和傅珏在一起。
　　烦躁让楚修远不得不深呼气，两手都搭在桌沿，边看论坛边撑着脑袋。理不清啊，为什么烦躁，为什么不想看到宋煜和傅珏在一起，理不清。
　　楚修远有种错觉，自己仿佛被关在了漆黑的柜子里，压抑的，麻乱的黑暗包裹着他，他被黑暗左右着情绪，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察觉那些奇怪想法的来源和因由，他困惑，他烦躁，却又不知该去哪儿找出路。
　　楚修远盯着手机屏幕，眼中逐渐失去焦距，屏幕变黑都没有发觉，心里反复猜测着宋煜和傅珏的关系，他最近很难联系上宋煜，是因为宋煜一门心思扑在了迎新会的准备上，说说自己不想帮忙，满口无奈，实际上呢？楚修远每次找他都聊不满十句话，宋煜根本乐不思蜀。说来也是，宋煜若是喜欢傅珏，能和她亲密共事的机会宋煜一定不会放过。
　　脑中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想法，面前突然伸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将楚修远虚握在手中的手机没收了。
　　楚修远背脊一凛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抢回，一个略显尖酸刻薄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我说了两遍上课，time for class！某些人可真嚣张啊，还在玩手机，是不把我这个教研组长放在眼里？”
　　楚修远反应过来，内心冷哼，讥诮连连，得，又是这位祖宗，这课没法上了。他要是心情好，手机收了就收了，他可以不计较，可刚才他因为傅珏心里乱糟糟，这祖宗二话不说就收他手机，无异于火上浇油。
　　没收他手机的是个小老头，对课堂纪律非常看重，浑身散发着刻板，自我感觉五颗星，讲课能力却只有半颗星，谁都不愿听他上课。关键这老师气量很小，说不得，你给他提一点意见他能记你一辈子，长得也很紧巴，居高临下拿鼻孔看楚修远，好像楚修远只是他吐在地上的一口痰，连给他擦鞋都不配：“不想上课现在就滚，get out，我的课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之后又轻轻补了句，“狗都比你听话。”
　　说完举着楚修远的手机在教室里展示了一下，随后冷笑一声朝讲台上一甩，手机和讲台碰撞，话筒中传来巨大声响。甩得非常用力，手机直接从讲台另一边滑出，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楚修远一张脸瞬间黑得不能看。
　　妈的他明显是故意的！我今天心情不好合着谁都能欺负我了是吧！
　　节前最后一天，人人都没心思上课，教室里到处都是玩手机的，何况楚修远只是开小差，手机握在手上根本没动过。你说我玩手机，ok，我不争，上课玩手机的确不对，但你二话不说没收了手机还蓄意破坏就有理了？
　　明显就是在针对楚修远。
　　楚修远起身就想挑事，被朱昭眼疾手快按住：“冷静点，你不占理。”
　　“他摔我手机他有理？”
　　“闹去院长室吃亏的是你。”
　　嘁一声抱胸转头，嘴边满满的讥笑。
　　“选修流行病学的可能第一次见到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一柏。”小老头又瞥一眼楚修远，一口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口音，“上课之前我先给你们做做规矩，不要以为考进我们医大就自我感觉良好，也不要以为人气高就能随意侮辱老师、为所欲为，甚至不把老师放在眼里。I told you，你们现在坐在这里，不好好听讲就是浪费生命，院长的一条狗创造的社会价值都比你们多，某些人唯一比狗好的地方，就是不用每天溜两回在外面拉屎撒尿。”
　　说完又刻意去望楚修远，摆明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他含沙射影的人是楚修远。
　　楚修远笑不动了。老子特么侮辱你？骂我狗还摔我手机，到底谁侮辱谁？
　　谢一柏笑得很傲慢：“再让我发现上课开小差玩手机的，我就当你都懂了。都懂了的，well，只要我的问题你们有一个回答不上来，我这里的平时分全部扣光。”说话间还是盯着楚修远，“我遇到过一些学生，上课不好好听讲，却特别喜欢找茬，妄想指出我课题里的错误，那课题我准备了三年还不如你瞎看三分钟？结果呢？我的课题现在是国家重大专项，一个字没改。”眼睛没从楚修远身上移开过，摆明了暗讽楚修远不自量力班门弄斧。
　　“在我的课上，我的观点必须接受，我讲课你们不能玩手机，更不能不尊重老师，这类劣迹斑斑的学生，我只扣他五分是我人好，可你们不能因为我对你们客气就肆无忌惮。珍惜你们的平时分，我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好心施舍你们的。”
　　全班默不作声，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谢一柏的视线集中在了楚修远身上。
　　楚修远笑不动了，施舍我？你第一天来上课就自我吹嘘，课不好好讲只知道拿自己的课题拉踩其他教授的研究论文，还自我感觉良好，说谁对他的课题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提出了你又说我无理取闹，转眼就扣掉我五分，结果还说是施舍我？
　　提个意见说我辱骂你？我特么现在就想骂你！
　　楚修远呵一声又要发飙，被朱昭紧紧按住：“两周前院长怎么处理你和谢一柏的矛盾的你忘了吗？”
　　一个上课只会怼老师的学生，和一个退休返聘还能搞项目的老教师，院长会偏帮谁不言而喻，他压根就不信是老教师的过错，只当楚修远戾气病发，揪着楚修远教训了大半天，却只象征性指责了谢一柏一句话。有前车之鉴，再来一次也是一样，吃亏的还是楚修远。院长三令五申说只此一次，再发生同样的情况，估计就要把楚修远的爸妈找过来谈谈心了。
　　操！
　　楚修远心里问候了那老头祖宗十八代，嘴边一声冷笑，克制着胸口起伏。
　　要说楚修远和谢一柏之间有没有过节，有的。楚修远和公卫许多老师有过节，他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王星和被楚修远怼了，拿楚修远当小孩，仍一门心思为学生着想，而谢一柏被楚修远指出了课题里调查问卷设计中的矛盾，就觉得面子挂不住，对楚修远处处刁难。
　　楚修远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你自己说自己的课题天衣无缝欢迎提问我才提的，被驳了面子你也得受着，凭啥给我穿小鞋？老子就驳你面子了怎么着？
　　你上课给我使绊子，我就开小差玩手机，人坐在那儿时不时把谢一柏看重的研究项目贬得一文不值，从项目各个环节里挑骨头。
　　谢一柏年轻时生活拮据，后来终于走出小村庄飞黄腾达，有大部分凤凰男的通病就是自信心膨胀，又不懂得虚心接受，楚修远在他最得意的领域一次次挑刺，把自己挑成了谢一柏的眼中钉肉中刺，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大。
　　今天谢一柏看见楚修远依旧玩儿着手机，认为这又是楚修远的宣战书，是楚修远在侮辱他，终于和他撕破了脸皮，含沙射影夹枪带棍的话一句句朝楚修远头上套。
　　谢一柏今天不带脑子发飙，楚修远要笑不动了。
　　说他不如院长家的狗？辱骂？他就算在谢一柏的项目里挑刺，也没赤裸裸骂过人，谢一柏课题设计若真的严谨，楚修远挑得出刺吗？自己业务不精反倒怪别人不讲道理，谢一柏好，很好。你不想听别人的意见你装什么开明虚心。我公卫每个老师都得罪过，也就你这小老头心胸狭窄天天想着怎么给我找不痛快。
　　楚修远整张脸阴森森，更气的是，受了侮辱居然要他忍，可真是憋得他浑身不舒服。又想到自己被谢一柏扔狗屎一样扔在地上的手机，呸一声骂道：“妈的。”
　　身后的许和辉连拍两下楚修远椅后背：“嘿，远哥，你完了，他一会儿肯定还会给你穿小鞋。”
　　楚修远阴恻恻哼一声：“他不就仗着手上有10分平时分么，惹火我，老子特么分不要了搞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我心上人被欺负了我居然还堵在半路上？！
　　楚修远：这种小喽啰我一条鹤顶红分分钟解决好吗？
　　宋煜：不行，任何碍着我们一起洗小黄鸡内裤的都要打倒
　　楚修远：我今天没穿内裤……
　　宋煜：……
　　楚修远：起太晚了没来得及穿，都怪你
　　宋煜：对，都怪我


第42章 胖次和那里是虚假关联
　　流行病学一周两节课, 任课老师并不固定, 教研组的老师研究方向不同, 挨着谁擅长的就谁来，负责讲解基础概念的有两位老师，这谢一柏就是其一。他之前给公卫上过两次课, 上课除了炫耀显摆自己的课题，夹带一些奇奇怪怪的英文、Chinglish，只会死读PPT, 所有的解释都要和教科书上一字不差, 错一个就质疑你的学习态度，死板。楚修远第一天上他课时就在心里腹诽, 遇到个上课如此古板的老师，不如自己看书。
　　不过最初楚修远并没有表现出对谢一柏的偏见, 很多老师有科研能力却没有讲课天赋，可谁能想到仅仅是在谢一柏慷慨激昂吹嘘自己的科研项目时, 发现了设计上的一些小漏洞，从此就被谢一柏记挂上了。
　　谢一柏深谙项目申请的套路，从国家拿钱那是一套一套的, 在学院混得如鱼得水, 人人面上都夸他捧他，他便自负起来，任何人质疑我的项目，便是质疑我的能力，和我作对。
　　更令楚修远不满的, 是他讲课风格十分清奇，填鸭式教育，现在哪还流行这种糟粕？所以在教学方式上，楚修远也没少讽刺他。
　　一起上课的同学们为了那10分平时成绩，有意见也不会当面提，对谢一柏不满的，全都忍着，楚修远便成为了那唯一一只出头鸟，谢一柏能不恨吗。
　　两看两相厌。
　　外加楚修远说话随心所欲，情商属于波动型，对感兴趣的人说人话，对不感兴趣的人说屁话，讲难听点就是喜欢呈口舌之快，那一条毒舌更是没少戳谢一柏痛处，发展到如今，两人的过节绝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一了百了的。
　　拉仇恨、穿小鞋，明明是师生关系，却没有师生该有的样子和素质。
　　好在楚修远和谢一柏闹得凶，公卫的同学们却都站在楚修远一边，一是楚修远虽受不得激，但最早挑事的是谢一柏，二是谢一柏上课十分不受欢迎，死板还特喜欢显摆自己的英文，岁数大会讲英文了不起咯。问题是他英文口音十分浓重，学生听得很吃力，枯燥乏味还难懂，公卫的学生们最喜欢暗搓搓聚在一起模仿他带有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口音的英文。
　　三个室友偷偷在身后为楚修远抱不平：“他次次在课上提他的项目，只是想我们崇拜他，满足他的瓦尼替（vanity虚荣心）。明明是他自己研究设计有bug，假惺惺让人替阿达外丝（advice意见），结果呢，远哥提了意见他却不接受，说远哥找茬。这种素质居然能当我们学校的老师，院长真是瞎了眼。”竹签学谢一柏讲话的模样，中文里掺杂着英文，听上去十分喜感。
　　“呵，可不就是瞎了眼。”第三排的同学也加入讨论，“我那天还看见他跟在院长身后拍院长马屁呢。”
　　“让你们说话了吗？上课！”底下窃窃私语，谢一柏板起脸大吼，“没有家教吗？要我教你们怎么做人吗？真以为我不敢扣你们分是不是。”
　　全班噤声。
　　“我上课的爹四普兰（discipline纪律）管得松，素质好的学生我不会轻易扣你们分。但是我管得松，不代表你们可以为所欲为。”谢一柏又吼了一声，“上课！课本翻到胚鸡（page）40，因素和疾病关联的形式。”
　　胚鸡，噗哈哈哈，我还胚鸭呢。
　　短短几句话里，硬是要夹两个尴尬的英文单词在里面，听得楚修远膈应，而且一段话还拐弯抹角骂了楚修远一通。扣我分是因为我素质不好？楚修远就呵呵了，我素质不好，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平缓了足足20秒，楚修远嘴边扬起个狠厉的冷笑，转头悄悄让朱昭趁谢一柏不注意开了录音。
　　朱昭皱眉，刚想说话，又见谢一柏望了过来，板脸闭上嘴。
　　等谢一柏开始讲课，朱昭给楚修远传小纸条。
　　朱昭：你想怎么样？录音是准备搞他？
　　楚修远唰唰在底下接着写：老子搞死他！
　　用力得从背面都能摸出那五个字加一个标点的形状，可见楚修远是憋狠了。
　　本来最近心情就一直莫名烦躁，还因为宋煜和傅珏的事有了小情绪，又遇到谢一柏找茬，心情能好才怪了。
　　但他没想到，更气人的还在后头。
　　前排的女同学起身悄悄捡起楚修远的手机，突然被谢一柏一句话骂了回去：“上课时间，你闲的没事做帮他捡手机？心思不放在课堂上全放男人身上了？就给我丢地上，让所有人都看看。”口气鄙夷，不好好上课帮个男人捡手机，不是犯贱是什么。
　　女生突然涨红了脸，气得张口就反驳：“您随便扔手机也不对啊，他上课玩手机是他没理，可您随意破坏他人私有财产也没道理吧。” 楚修远定睛一看，女生居然是何韵儒。
　　谢一柏怒目圆瞪，一把抢走何韵儒刚捡起的手机，扔在讲台上：“我收了下课自然会还给他，别和我扯什么私有财产。”
　　何韵儒真的是被谢一柏气狠了，还想争，她朋友赶紧上去劝：“对，上课玩手机的确不对，老师我代她向您道歉，我们开始上课吧。”
　　这两个女生都坐第一排，和朱昭楚修远隔着一条走廊，楚修远瞥眼瞧何韵儒，微笑着朝她点点头做了个谢谢的口型，何韵儒气呼呼的，大概是在后悔早知道不帮楚修远捡手机了，看见楚修远也没理，坐回座位。
　　教室内静得诡异，好一会儿，在谢一柏对着PPT读起名词解释的时候，从角落里稀稀拉拉响起细微的讨论声。
　　“我靠，谢一柏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他在含沙射影骂何韵儒犯贱？”
　　“反正听语气不像好话……这老师怎么这样。”
　　“何韵儒和楚修远是朋友吧，那谢一柏什么意思？帮楚修远捡个手机招他惹他了？”
　　“也不定是在骂何韵儒吧……”
　　谢一柏边念PPT，边朝悉悉索索的地方瞟了两眼，几人立马噤声。
　　念完名词解释，楚修远对照课本，呵笑一声，果然和课本上一模一样，不听了。自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白纸又开始给朱昭写写画画，哪想两人才传了两分钟小纸条，楚修远又被点名了。
　　“哟，某些人可真行啊，在我的课上就要遵守我的规矩，还在开小差！”谢一柏估计是拿楚修远当出气筒，看楚修远做什么都不爽，拔高音量，嘴里喷火，“开小差说明你全会了是吧，来，起来，暗色麦快死群（answer my question）回答问题。第一排靠窗那个。”
　　楚修远翻个白眼站起身，目不斜视，盯着贴在黑板边缘的通知一眨不眨。一脸的你太丑了我宁愿瞪空气也不愿看你的表情。
　　谢一柏冷笑：“虚假关联的定义。”
　　虚假关联是指本来两事件不存在统计学上的关联，但由于在研究过程中的某些偏倚或机遇，使得两者之间表现出了统计学上的联系，这种联系是一种虚假的联系，因此，亦称关联假象或人为关联。*
　　谢一柏喜欢念课本，这时候如果不想惹他，就该乖乖对着课本一字一句念出来，可楚修远偏不。
　　他看都没看教科书，张嘴就来：“虚假关联就是两个事件看上去有联系，其实没有。”朱昭刚才跟着课本念念叨叨，结果楚修远话音刚落，在一旁直接笑噗了。
　　书里写了整整两行，楚修远只用不到20个字就概括出来。简单粗暴，但仔细一琢磨，什么不存在统计学上的关联，什么因为某些偏倚使得两者看上去有联系，认真总结下来可不就是没关联吗，没毛病！
　　32个赞！
　　谢一柏却不认同，面露怒容，呵呵一声：“放狗屁，你那是定义吗？有你这么定义一个统计学概念的吗？你这是对流行病学的不尊重！你给我站着，我随便找个人都能答得比你好。有谁能回答，举手，加分。”
　　公卫的学生没人理睬他，不过临院来选修的学生不知道楚修远和谢一柏的过节，有几个举手举得很踊跃，谢一柏满意地点起一位书呆子型的男生：“这位黄衣服的同学，你来说。”
　　楚修远依旧目不斜视瞪空气，头也没回，双手插兜站在位子前，最后嫌无聊直接歪头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男生大概真的是学霸，一字不差将虚假关联的名词解释背了出来：“虚假关联是指……是一种虚假的联系，因此，亦称关联假象或人为关联。”
　　“很好。下次记得把英文也背出来，按书上的格式，虚假关联，死皮瑞亚丝阿索许诶寻（spurious association）。”谢一柏面露欣慰，满意地点头，“听到了吗，这才是虚假关联真正的解释。”
　　楚修远嗤笑，神经病吧，回答个名词解释连英文和格式都不放过，那是不是连标点和停顿都要和书上对齐？终于看了谢一柏一眼：“请问我的回答哪儿不对？虚假的联系本质不就是没联系吗？”
　　谢一柏嗤笑：“自以为是。”
　　“你觉得不对？”楚修远也笑，开启鹤顶红模式，“书上写了，喝咖啡和冠心病，喝咖啡并不会导致冠心病，没联系，虚假关联。吸烟和脚气，没联系，虚假关联。内裤和生殖器大小，你生殖器小并不取决于内裤紧不紧，没联系，虚假关联。”说完意有所指瞟了眼谢一柏裤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流行病学》科学出版社


第43章 我打起脸来我自己都想笑
　　楚修远：“你生殖器小并不取决于内裤紧不紧, 没联系, 虚假关联。”
　　噗哈哈哈, 底下的学生全笑了，这是拐弯抹角骂谢一柏小吗？
　　边笑边下意识去看谢一柏的裤裆，好像是很小呢……完全看不出轮廓。
　　谢一柏被意味不明的视线围观, 气得两眼发红，左手护住裆部走到讲台后头，这举动让底下又传来稀稀拉拉的笑声, 楚修远也笑了。
　　“粗俗！”谢一柏愤怒拍桌, 音量越来越高，“你这是定义吗？是名词解释吗？你考试的时候我问你虚假关联是什么, 你就和我讨论内裤和生殖器大小？Idiot！”
　　楚修远一脸笑模样，摊手：“哪儿不对？几个字能解释清楚的问题, 为什么你非要念课本，非要往复杂了讲？简洁点不好吗。”
　　同学们纷纷点头, 想想也是啊，说了大半天，不就是没关联吗, 简洁点方便理解有什么不好。
　　可谢死板不认同。
　　“哦, 那你觉得你比课本更准确更博学了？”谢一柏伸手对着楚修远指指点点，反驳，“我们这是流行病学，不是说话的艺术，你那么喜欢简洁, 去文学院研究林语堂别来浪费公卫的资源。”
　　公卫算个屌，我还不乐意上呢。他为什么能和公卫所有老师怼上，就是他根本不在乎他那一张公卫发的毕业证书。而且试卷都是盲改，姓名学号一遮，你还能认出我的字迹不成？唬谁？
　　楚修远心里不屑，不耐烦地舔起口腔内壁：“一个名词解释说得大家都听不懂，有意义吗？我反对死记硬背的填鸭式教育。填鸭式教育是陋习，现在已经不提倡了，你问问现在还有多少人支持的？你作为老师居然不知道？”
　　谢一柏脸越涨越红：“我从来都是这样上课的，人人都说我教得好，你懂什么？”
　　楚修远嗤笑一声，眼睫毛里都住着鄙夷，那是别人眼瞎，活那么大岁数连是不是恭维话都听不出。
　　鄙夷的神态彻底把谢一柏惹恼了，“我只知道课本的解释比你完整比你详尽，我在这里提醒所有学生，想通过考试的，就给我一字不错照着课本写！谁要是答卷的时候给我这种漏洞百出的解释的，统统不给分。”
　　身后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这已经是威胁了，考试考的是理解，不是死记硬背。而且这会儿选修流病的也都看出来了，谢一柏和楚修远不对付。
　　不就是上课用了用手机，又没影响他人，有必要吗？你把人手机收了，还摔地上，这还不够？你没收他手机人之后也没主动给你惹事吧。
　　为了个名词解释，为了维护所谓的课堂秩序，居然浪费上课时间，同学们对谢一柏心生不满。
　　更令人大开眼界的是从没见过这么死板不讲理的老头，大家都大三了，怎么考试还用得着你指手画脚？
　　“别听他的。”楚修远听到身后交头接耳，立马接了句，说完又看了眼谢一柏，“试卷又不是你批，只要理解正确，爱怎么写怎么写，你管得着吗？你爱背课本不能强求别人和你一起背，你爱吃屎难道还要学生们和你一起吃吗？”
　　说他吃屎？谢一柏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苍蝇，掏起讲台上一盒子粉笔就往楚修远身上扔：“不想听课了？不想要平时分我现在就给你扣光！连个名词定义都学不会，什么学习态度！你这种把吃屎挂在嘴上的家伙，不配做我学生，要么道歉要么滚！”
　　好家伙，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这种人也配当老师？
　　“我也觉得和狗没什么好学的。”让他在道歉和滚里选一个，那还用得着说吗？
　　谢一柏被楚修远两三句话气得发抖，浑然忘记了最先骂“连狗都不如”的人是他。捞过第二盒粉笔又去砸楚修远，楚修远躲过天女散花一般砸过来的粉笔头：“你是老师，我们观念不同但是你怎么可以用粉笔盒砸我？还砸两盒？你骂人已经不对了，怎么还能动手？”说得非常刻意，生怕录音录不清一样。
　　“砸不死你！滚！”
　　楚修远呵笑连连，利落地收拾起自己的书包，突然没头没脑问了朱昭一句：“看过三傻吗？”
　　“啊？”
　　“三傻大闹宝莱坞，Three Idiots。”
　　朱昭疑惑地摇头：“没……？”
　　“那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说完绕过课桌，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大摇大摆自后门走了。走出了皇帝巡游江南的悠闲气势，你不乐意教，我也就拿你当笑话看，什么平时分，什么流病，老子连公卫都没放在眼里过。
　　谢一柏被楚修远憋出一包气，拿了只笔在小本本上把楚修远剩下的五分平时分扣光光，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继续上课。我再强调一遍，不要试图挑战教科书的权威，不然下场就和那个被赶出教室的一样。”指指后门，谢一柏说，“以后遇到我的课，都给我一字不差把名词解释和英文都背出来，我这是给你们打基础，对我的教学方式有质疑的，索性别来，省得我看你不顺眼。”
　　底下一片小骚动，但最终没人反驳，谢一柏冷哼一声：“下面讲一下间接关联的概念。间接关联indirect association亦称继发关联secondary association，是指两事件之间本不存在统计学上的联系，但由于两事件均与另外某一因素有关……”*1
　　间接关联的名词解释书上一共四行，才念了两行，门口突然走进个人影，就站讲台边看着他，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楚修远。
　　谢一柏瞟了眼楚修远，那位表情嚣张鄙夷，看得刚把平时分全扣光的谢一柏又气得嘎吱嘎吱咬牙，可课本还没念完：“而导致二者表现出有统计学上的关联。间接联系可通过对各分析变量的深入了解，以混杂控制技术方法予以识别、控制……”
　　楚修远要被谢一柏那个想骂他可名词解释还没念完，等我念完了再搞你的表情逗笑了。
　　教科书里的定义很抽象，整段念完，底下的学生都没吃透名词解释的意思，云里雾里，但谢一柏觉得他解释得很完美，这才回头问楚修远：“你不是滚了吗，又回来干什么？想通了要和我道歉？”
　　楚修远双手插兜站得很潇洒：“你欠我样东西。”
　　“可笑，我欠你什么东西？”
　　楚修远拧眉，神情严肃，在谢一柏疑惑不屑的眼神中，彪出了一大段话，语速非常之快哒哒哒宛如机关枪：“一种具有独立的操作系统，独立的运行空间，可以由用户自行安装软件、游戏、导航等第三方服务商提供的程序……”
　　底下学生一脸懵逼，谢一柏紧巴起脸半张嘴“啊？”了一声，然而这还只是刚开始。
　　楚修远语速越来越快，偏偏每个咬字都非常清晰，一字一字钻入谢一柏耳朵：“并可以通过移动通讯网络来实现无线网络接入，包含触摸屏也包含非触摸屏数字键盘和全尺寸键盘操作，并具有CPU、传感器、地面传送器、电子罗盘、处理器的人与人之间进行远距离沟通的现代工具。”*2
　　一段机关枪被话筒放大，底下的学生听得懵里懵懂鸦雀无声，各个傻愣愣看楚修远，什么键盘操作什么现代工具？
　　而楚修远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谢一柏听到一半整个脑子已经除了气就是糊的屎，在楚修远说完后，半张嘴，他居然听不懂，顿了足足三秒才气汹汹问道：“什么东西？你在耍我吗？”
　　“手机，老师。”楚修远面无表情，眨一下眼，“不，按照你的教学习惯，应该是，手机，莫拜尔疯（mobile phone），sir。”
　　说完朝谢一柏伸出一只手，讨他的手机。
　　哈哈哈，底下的学生反应过来后都笑疯了。那一大段机关枪居然是手机。操作系统、触摸屏、远距离沟通的工具，能把手机定义成书本名词解释的风格，他也是牛！
　　谢一柏总算也反应了过来，顿觉丢脸，他觉得楚修远在嘲讽他的能力和智商，气得破口大骂：“你有病吗？手机就手机，扯那一大段废话，你不能说简单点？”
　　楚修远显得很无辜：“我刚才尝试过，但并没有效果，你让我去文学院学林语堂。”
　　整个教室的同学已经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
　　不愧是公卫第一鹤顶红。
　　谢一柏吃瘪的样子真搞笑，哈哈哈。
　　让他不好好上课，让他上课只会念课本，哈哈哈哈。
　　谢一柏脖子都粗了：“你给我滚！”
　　楚修远还在装无辜：“我说的不对吗？我这次明明完整、详尽、没有漏洞，充分符合你名词解释不能简洁的要求。”
　　谢一柏呼哧呼哧。
　　楚修远这会儿又遗憾了：“让我不简洁的是你，可惜我不简洁了你又听不懂。你说你怎么比狗都难伺候呢。”
　　谢一柏那张老脸疼死了：“现、在、就、给、我、滚！！！”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今天的我依旧没有出现
　　楚修远：宋煜没有出现的第二天，想他
　　宋煜：没有和修远同框的第二天，想他
　　妈的超尴尬……来自于《着魔》后遗症.jpg
　　----
　　*【注】1流行病学
　　*【注】2百度百科
　　此章致敬《THREE IDIOTS》


第44章 宝宝的形象，心好痛
　　见谢一柏气成这样, 楚修远也不指望那老头能把莫拜尔疯递给他, 便自己探身拿回了躺在讲台上的手机, 垂眼一看，刚还爽快的心情当下怒火中烧，屏幕左下角居然出现了放射型的裂痕, 密密麻麻十分难看，更有两道裂痕贯穿整个屏幕，延伸到了另一端！
　　得！老子的爱疯7现在和苹果的logo一样被狗啃过了！
　　压着嗓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谢老师, 我尊称你一声老师, 我手机屏幕被你摔坏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谢一柏被楚修远摆了一道，在全班同学面前丢尽面子, 看见楚修远恨不得让他立马退学：“不可能。如果你没在上课时间玩手机，我怎么会没收？而且你当庭辱没老师, 也没给我交代，我凭什么要给你交代？”
　　楚修远呵呵呵真是被谢一柏的无耻气到了, 老子除了刚才说你鸡鸡小，之前有侮辱过你吗？事情不都是你先找的？而且我就不信你长得这副紧巴巴的样子，鸡鸡能大到哪儿去！
　　声音冷得刚被冰窖冰过一样：“你意思我侮辱了你, 所以你不需要给我交代, 这就是你的逻辑吗？”
　　“怎么着？”谢一柏理直气壮，“这是我的课堂。我说了算。”
　　楚修远哼笑一声，我来上你的课是给你面子！和你多废话是我天真！
　　老子今天和你没完！
　　凶狠地露出个狞笑，趁谢一柏不注意，突然抓起他放在讲台上的手机, 那老头根本没反应过来，手机已经就被楚修远狠狠砸在了地上！
　　华为的智能手机，挡过子弹的那款，那一下居然没砸坏，谢一柏气得胸口闷，呼哧呼哧捂心脏要去阻止楚修远，可楚修远动作更快，在谢一柏的怒吼声中，绷紧肌肉抬脚又是两下，“咔嗒”，一声清脆的屏幕破裂声。
　　谢一柏浑身发抖，压根想不到楚修远说动手就动手，呆愣好几秒，指着楚修远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可楚修远还觉得不够。
　　谢一柏这款手机就算四分五裂也不及他换个屏幕的钱，只裂他屏幕真是便宜他了！他最近总是隐隐的烦躁，手痒得很，谢一柏既然撞枪口上就别怪他不客气。
　　捡起手机，转眼就把保护壳卸了，左手抓头右手抓尾，咬紧牙根冷哼一声，对准讲台那四四方方的边缘就使劲往上砸！
　　“你给我住手！”
　　话音未落，机身中段狠狠撞上凸起的边缘，整部手机居然给楚修远砸弯了，机身扭曲成了鲤鱼打挺的模样，眼看是没法再用了。
　　谢一柏边吼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毁在楚修远手里，闷得三秒都讲不出一句话，气得上气不接不下气，一根手指又颤巍巍指向楚修远，眼红脖子粗。
　　底下的学生也被楚修远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一言不合就毁人手机，温室里的花朵哪亲眼见过这样的戾气，一个个噤声消化不良。
　　唯有楚修远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砸的不是手机，而是软绵绵的纸巾。看着那根直挺挺对着自己还抖三抖的手指：“妈妈没教过你随便指人不礼貌吗？”
　　谢一柏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
　　他其实是被楚修远狰狞的模样吓到了！缓了好几口口水才说：“我、我没收你手机是为了课堂秩序，你却是故意的！你这是赤裸裸的故意损坏！我可以报警的！”
　　“怎么？”楚修远冷笑挑眉，“报警是想让我给你个交代？”
　　拨手挡开谢一柏手指，推向何韵儒，楚修远说：“作为老师，她只是好心帮我捡手机，而你却含沙射影骂一个女生犯贱，这也是侮辱，那么按照你的逻辑，你现在手机坏了，我们也不需要给你一个交代。”
　　不给交代？可以，那咱都别给了！
　　老子最擅长的就是用你自己的话打你脸。
　　说完将谢一柏紧握的拳头掰开，变形的手机被轻轻放在谢一柏手掌上，依旧是从喉咙里挤出了冷冰冰的三个字：“扯平了。”
　　转身就走。
　　快走出门口了谢一柏都没回过神。当了半辈子老师都没遇到这样大逆不道的学生！一只手撑在讲台上拼命喘粗气，看看弯成C字形的手机，上头还有丑陋的裂缝，气得都要爆炸了。
　　“爽！”不知谁在底下吼了一句，教室内瞬间炸锅。
　　“我靠什么情况？楚修远这么猛？！”
　　楚修远的做法，有些学生支持，有些却认为过分了点。
　　“谁说爽的？三观有问题吧？就算谢一柏有过错，弄坏他手机，可谢一柏又不是故意摔坏的。楚修远也不能这么对付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别人捅你一刀，你怎么能捅回去？道德上法理上都讲不过去。”
　　“明明是谢一柏先找茬，凭什么不能反击？”
　　“就是啊，而且你忘记谢一柏刚才怎么骂何韵儒的了？他和何韵儒道歉了？”
　　“反击是能反击，但谢一柏那么老了，气个老人家说得过去吗？”
　　“我也觉得不太妥，嘴上吵一吵就算了，动手摔手机，戾气太大。别人偷你东西，你也不能偷回来啊，这是道德问题，而且暴力行为本来就不对。”
　　“对呀，谢一柏是无意的，可楚修远那表情你们没看见？那么凶。蓄意谋杀和过失杀人能一样吗？”
　　“你们这是被洗脑了？楚修远被欺负到头上还不能发泄一下了？”
　　“一群圣母白莲花，你们当爱疯7白菜价？换块屏幕够谢一柏买个手机了。谢一柏不肯赔，他才摔手机的。遇到你们碰见这事情，你不找谢一柏算账难道还要说老师教训的是，我手机坏了就坏了，您不用负责，您别气坏身子？”
　　当然不论褒贬，楚修远都不会介意，他一个“三无人士”，本来活着也没什么追求了，只讲究个爽字，在家里憋屈也罢了，在外绝不想吃一点亏，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报复你。我就是管不住我这双手，有本事你帮我剁了！
　　谢一柏盯着楚修远的背影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怒吼：“我要给你记过，院长室见吧！”
　　楚修远停步，头都没回，嘴角还噙着冷笑：“我录音了，随时恭候，要记我们一起记，谁也不亏欠谁。”打小报告？老子怕你？你砸坏我手机，骂女生，还动粗，我录音里一字不落都录着呢，我怕你？你告到警察局我都奉陪！
　　可下一秒，他日天日地的气势顿时萎了，因为他突然瞥见第一排靠门第一个座位，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楚修远呼吸一窒，惊讶地瞅瞅门外又转头瞅瞅那身影……
　　眨了两下眼。
　　等等等等等……宋宋宋宋宋宋煜？？？
　　他不是应该选修艺术欣赏，怎么会来流病？
　　我刚才进门的时候为什么没看到宋煜？
　　最主要是，我刚才和谢一柏大战三百回合，岂不是全给宋煜看见了？讽刺、动粗，宋煜会怎么看待他？
　　楚修远转瞬之间便后悔了，要是他知道宋煜也选流病，他绝对保持克制用善良感化谢一柏啊！
　　我明明想在宋煜面前树立公卫第一绅士形象的……
　　我好痛。
　　楚修远心情复杂，忐忐忑忑，都不敢看宋煜，就怕发现宋煜对他表露出任何一点不满和失望。
　　因为楚修远自己都知道，吵架、撕逼、动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野蛮做法，low。同高雅斯文风度翩翩这些看上去与宋煜匹配的特质扯不上一毛钱关系，他希望给宋煜留下的是阳光幽默绅士这类正面印象，而不是张口闭口内裤和小鸡鸡，抬手就摔坏人手机。
　　动手有动手的解决方法，不动手有不动手的解决方法，何论他和谢一柏的争执与过节的确能够通过更加温和的方式化解。再往前说，如果他一开始能管住自己的嘴，忍着不朝谢一柏的项目挑刺，也不会发展成今天的局面。
　　虽然宋煜自述喜欢的是一个母夜叉，但楚修远相信宋煜的心上人本质是美好的，一个女生也不可能逮着谁就动手打，不然宋煜怎么会喜欢上？
　　所以他忐忑。
　　楚修远很清楚他今天反应过激，但是他抑制不住心里与日俱增的烦躁，以前还能自我纾解，现在却越来越难。他清晰地认识到他的自控能力越来越差，那些烦躁，只有在和宋煜一起时才能暂时忘却。
　　他一直以为宋煜的教养深入骨髓，又怎么会看得惯他如此冲动粗暴的行事作风。
　　暴脾气，自制力差，一言不合就以暴制暴。都是大部分人不喜甚至厌恶的性格缺陷，宋煜又怎么会不介意？
　　上大学后，楚修远就从没想过克制自己的脾气，别人爱喜欢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活成别人期望的样子？人生在世，自己不能活得随心所欲又有什么意思？我想骂你就骂你，管你爽不爽？我就是管不住我的手，关你什么事？我做事偏激怎么了，要你废话？
　　我的行事准则从来只有一条，我自己爽。
　　但今天，当楚修远瞥见宋煜严肃的脸庞绞紧的眉心，他第一次反问自己：
　　我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为什么不能三思而后行？
　　如果宋煜真的对我失望了，我该怎么办？
　　我明明不想让宋煜看见我这一面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如果你以后忍不住想动手，不用忍，来我床上，我们妖精打架
　　楚修远：……


第45章 宋煜：总要让我说两句吧
　　仅仅瞥了宋煜一眼, 楚修远便忐忑不已, 因为宋煜的神情。
　　严肃的, 阴沉的，没有时常挂在嘴边的淡笑，只有抿紧的嘴角, 下垂的弧度。这竟是楚修远第一次看见宋煜周身的气场如此冰冷，好像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而当他们目光相对，宋煜礼貌性地朝他点点头, 却依旧没露出一丝一毫楚修远熟悉的笑容, 哪怕点头之交，也该敷衍个笑了！
　　一个表情, 就在楚修远心上甸了块沉重的石头。
　　他皱着眉头迈大步伐想尽快离开教室，不料还没走到门口, 宋煜倏地起身，身体前倾拽住了他手臂, 表情凝重，从未有过的阴沉，连声音都是冷的：“先别走。”
　　冷冰冰的三个字, 击得楚修远瞬间呼吸不畅。让我别走？什么意思？
　　宋煜起身走近楚修远, 放低音量，低沉的嗓音里仿佛压抑着怒火：“门口等我。”
　　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楚修远，深沉的，凌厉的，又似乎比寒潭更深邃, 楚修远被盯得不知所措，被宋煜轻推一把，靠在门框上看宋煜转过身的侧影。
　　他在生我的气？对我失望了？楚修远皱眉，后牙下意识越咬越紧。
　　教室里的同学们在楚修远和谢一柏闹翻后就交头接耳讨论起来，谢一柏没精力再去管课堂纪律，窃窃私语变为了更加嘈杂的交谈声，吵吵嚷嚷。
　　“嘿，宋煜这是想干什么？”
　　“估计是想让楚修远给谢一柏道歉吧……”
　　“道什么歉？”
　　“他上课玩手机，还把谢一柏手机踩坏了，不该道歉？”
　　“凭什么啊……谢一柏不也把他手机摔坏了。也没见谢一柏道歉啊。”
　　就楚修远该不该向老师道歉，两方观点互不相让，眼见屋顶都要被掀翻了，下一刻，宋煜一句话，又让整个空间诡异地安静下来。
　　只见宋煜郑重地朝谢一柏鞠了一躬，掷地有声，声音又沉又稳：“出于对老师的尊重，上课玩手机的确不妥，故意摔坏您手机也不对，我代楚修远向您道歉。”
　　整个教室，都被宋煜的举动惊呆了，宋煜居然代楚修远道歉？
　　楚修远惊讶地睁大眼睛，宋煜到底什么意图？抽吸一声就要上前阻止，宋煜却像背后长了眼睛，抬手打断。楚修远愣在半路，硬是没再向前迈步，可心里却跟堵着个气球，又闷又胀。
　　他犯的事情，居然要宋煜给他道歉？
　　在楚修远看来，向那人渣道歉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果不其然，宋煜态度非常诚恳，可谢一柏并不买账：“他的错误，为什么要你替他道歉，你是他什么人？我凭什么接受？”
　　谢一柏气狠了，不愿意大事化小：“他那种野蛮的，恶劣的暴力行为，你想用一句道歉就敷衍我？”
　　楚修远也闹不明白，明明是我惹出来的事情……居然要宋煜朝谢一柏低声下气，这一瞬间，楚修远悔得心揪成一团，从没那么恨自己控制不住脾气！
　　宋煜轻笑一声，依旧谦逊温和，刚才看向楚修远的阴沉一丝都找不到：“因为我相信您的气度和阅历。”
　　高明的反讽。
　　咦？楚修远刚还因忐忑而失跳的心，瞬间跳出了期待悸动的频率。
　　听似高度赞扬，实则给谢一柏戴上一顶高帽，用意绝不简单。
　　但谢一柏常年自信心膨胀，竟真的以为宋煜在夸奖他：“我阅历是高，但我在学校教书几十年，却第一次见到如此恶劣的学生！我有气度也要看对方配不配。”居然从头到尾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除非他亲自和我道歉，向我鞠躬，不然这种狗改不了吃屎的学生，就要让全院甚至全校都认清他的真面目。”
　　楚修远心里愤怒的小火苗还没熄灭，怒气又如扔向火苗的木炭，噼里啪啦瞬间充满胸膛。
　　我特么要不是你摔我手机又不给我交代，我能以眼还眼？你是老师你有理？你脸上褶子多你自信？
　　可刚要张嘴又捏紧拳头忍了下来。
　　“您和楚修远的私人财物都受到了损害，我很遗憾。”宋煜的声音不温不火，古井无波，“但您的气度和阅历应该告诉过你，什么叫一个巴掌拍不响。”
　　谢一柏脸色立马黑了两分。能闹到两人撕破脸，分明就是双方都有过错，你既然气度一流，怎么能和楚修远闹起来，宋煜分明是借道歉之名行责问之实！
　　谢一柏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刚才那么多铺垫，醉翁之意不在酒，宋煜实际是来给楚修远讨说法来了！
　　楚修远心中燃烧的熊熊烈火瞬间烧出了其他味道，惊喜的，甜蜜的，原来宋煜没有生他的气？低头，被怒火烧紧的嘴角突然绽出个轻笑。
　　谢一柏脸沉了好几秒都说不上话，宋煜指向何韵儒：“希望您能和处理与这位女生的争执一样接受我的道歉，我们互相体谅，争取尽快继续上课，别让同学们多等。”
　　轻轻浅浅几句话，效果却比眼睁睁看着楚修远动粗还让谢一柏憋屈。他不接受道歉就是不体谅？居然拿全班学生来威胁他？道义绑架？
　　但宋煜表现得非常诚恳，说话温温润润，态度端端正正，谢一柏火冒三丈却发不得，因为他没理！
　　老师不上课，在课堂上和个学生吵架，别人道歉了你又不接受，反倒显得他无力取闹了。谢一柏呼哧呼哧，更胸闷了。
　　底下的学生们也纷纷讨论。
　　“也是哦，既然宋煜道歉了，楚修远也没再生事，说明人家是想解决问题的。楚修远又不是没损失，谢一柏却还要追究，未免太小心眼。”
　　“老师，双方各退一步好好上课吧。”
　　“老师，我们过来是学习的不是看你和别人吵架的！”
　　“对呀！别人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你气度不是很大吗？”
　　“一节课才45分钟，都过去一半了，课还上不上？”
　　反了！这群学生都反了！从没遇到过几十个学生一起造反的，一群畜生。谢一柏硬生生憋了一分钟没说话，憋得眼红脖子粗。
　　都怪这宋煜，全都反了！
　　对着谢一柏怒发冲冠的模样，宋煜温温润润的表情都没变过：“老师，上课吗，我们会遵守课堂秩序的。”
　　谢一柏重重扯了两下脸皮，不得不在十几个学生的意见声中妥协：“坐回去，上课。”说得不情不愿。
　　宋煜转身朝他第一排门口的座位走去，边走边朝楚修远眨了下眼。楚修远双眼眯起，忍不住荡出个笑。
　　可谢一柏连续被两个学生摆了一道，他膨胀的自信心能甘心？“的确不值得为了你这种没教养的学生浪费我们的上课时间。”看见楚修远居然还笑得出，手指楚修远，“你怎么还赖在这儿？我的课不欢迎你，你没资格上。”最后还要贬低楚修远一把。
　　我都不打算搞事了你还骂我没教养？三番四次被一个老头侮辱，楚修远跟变脸一样，笑容收的无影无踪，脸立马板得死沉死沉，开口又要把事情搞大，可一想到宋煜好不容易把局面稳定下来，还因此朝那个老不死的鞠躬道歉，又不想让宋煜的努力白费，憋得楚修远嘴巴抿紧成一条缝。他抱胸靠在门框上，手指紧紧抠着手肘，不抠紧他生怕一个忍不住直接给那老头一拳！
　　老子特么今天犯太岁遇到你！
　　宋煜要不在我揍死你，便宜你了！
　　宋煜也在一瞬间阴沉了脸庞，他举起右手，转身面向谢一柏，声音陡然冷得像是刚从北极冰川里撩出来：“老师，我想申请离开教室五分钟。”
　　“干什么？”谢一柏反射性问了一句。
　　宋煜回头看看明明想发飙，却为了他忍得嘴巴都要撅起来的楚修远，心里像是被羽毛挠过，表情暖和了几分，回头对谢一柏说：“我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名词解释，需要上网查询，但又想到不能坏了您不用手机的规矩，所以我请五分钟假，用完手机我再进来。”
　　听上去居然有那么点讽刺。
　　谢一柏皱眉，不满：“查什么名词解释？我直接告诉你。”
　　“我觉得您应该不知道。”宋煜半边嘴角哼出个轻蔑的笑。
　　“你是在质疑我的教学水平？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宋煜顿了顿，脸上哪还找得到亲切温润：“您一定不知道，因为我要查的词，叫为人师表。”歪头想了两秒，又说，“对不起，为人师表的英文我不会说，我会顺便一起查的。”
　　说完也不等谢一柏反应，迈开大长腿，书本都没拿，走至教室门口时，拉着楚修远一起离开。
　　走了好几步才听到谢一柏自话筒里传出的怒吼：“滚！都给我滚！”
　　楚修远懵懵的，不可置信，听见谢一柏的吼声才噗嗤笑出声，哈哈哈，谢一柏一定气死了，“你一定不知道为人师表是什么意思”，哈哈哈。我要是鹤顶红，宋煜发挥发挥估计能评上个鸩酒夹竹桃。
　　毒，好毒。
　　楚修远做梦都想不到宋煜这个老师口中的优秀模范三好学生，居然不顾形象公然顶撞老教师，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内心所有烦躁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放肆的大笑突然间带上了点不一样的甜蜜味道。
　　笑得太放肆了，张狂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走廊，谢一柏站在教室里都听得一清二楚：“有什么好笑的，全都给我滚！！！”
　　宋煜回头一看，楚修远整个人像浸在阳光里，上扬的嘴角、弯曲的眉眼，组合成了恣意又动人心魄的弧度，凌厉的嘴唇因上翘而热烈，每一次，宋煜都无法否认，这勾起的唇可爱到近乎性感。
　　宋煜也笑了。
　　宋煜有时候很羡慕楚修远，他放肆他无礼，却活得真实，楚修远的笑，美得比任何人都直击心底。
　　等楚修远笑够了，宋煜才说：“以后收敛点脾气。”轻描淡写，楚修远却听进了心里。
　　他在宋煜看不见的地方瘪瘪嘴。本想塑造一个完美无缺的形象，可他最希望隐藏起来的却在宋煜面前暴露了个干净，好在宋煜没有因此对他失望，还惊天动地地陪着他顶撞谢一柏。楚修远的心跟浸在蜂蜜里一样。
　　既然宋煜全看到了，楚修远也不再遮遮掩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会忍不住。我是不是有毛病。”还有点小委屈呢。
　　委屈得宋煜扭头轻咳了一声：“你知道控制脾气的数字法吗？”
　　楚修远好奇：“数字法？”
　　“就是失控前一边深呼吸一边数十下。很有用。”
　　楚修远半信半疑，可是看见宋煜望过来的认真眼神，他不想让宋煜失望：“哦……”又补了一句，“我试试。”
　　转念一想，“可要是还控制不住呢？”
　　宋煜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声轻笑：“再忍不住那你只能来找我了，我陪你打一架，帮你发泄发泄。”说完从头到脚扫视过楚修远，扫过某个挺翘浑圆的部位时，特地多徘徊了两秒。
　　楚修远突觉菊花一紧，瞪了瞪眼，打什么架在哪里打啊？你这眼神是不是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一柏：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代他道歉。
　　宋煜：我是帮他洗小黄鸡内裤的人。
　　楚修远&谢一柏：……


第46章 这种海报拍出来能看吗？！
　　两人离开后, 整个教室都要被掀翻了, 宋煜品学兼优的形象根深蒂固, 难以置信他居然在近百人面前公然讽刺谢一柏，和平时的形象相差太大了！
　　说好的阳光温柔暖男学霸呢？怎么转眼就变成了护妻狂魔宠受成瘾？
　　这堂课后，《王星和直播帖》又掀起了一波回复热潮。
　　【锦绣未央抄袭：今天的流病……宋美居然为了楚美和谢一柏撕逼。宠得我瑟瑟发抖。】
　　【巴洋洋：不可能吧……宋煜上了三年大学, 除了社团招新的时候请过两次假，他可是一堂课都没逃过的好学生啊！难以想象他居然会和老师撕逼？】
　　【菡萏如玉：嘁，你老婆被人欺负了, 你不站出来找场子啊？】
　　【锦绣未央抄袭：你们不知道楚美哦, 刚还和谢一柏撕得凶神恶煞，一遇到宋美瞬间软得跟朵小菊花一样, 我还偷偷照了照片呢[图]】
　　【菡萏如玉：这照片里笑得也太甜了吧，小菊花+1】
　　【爱生活：谁再和我说楚美不是受我和谁急, 小菊花+2】
　　【季定：你们一群腐女也太恶心了，老是YY两个男人在一起你们真是闲得慌】
　　【maxwell：要你管哦】
　　楚修远被宋煜领走后, 最兴奋地莫过于唯恐天下不乱的中国好室友许和辉和gay里gay气的发小朱昭。
　　寝室几个人和朱昭一合计，明天就七天小长假了，还上什么课啊, 趁机走人吧,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纷纷起身向谢一柏“请假”。
　　朱昭清清嗓，扭头gay里gay气地站起来又gay里gay气地学黄莺：“谢老师，我也要出去查一下为人师表什么意思。”谢老师三个字呼唤得特别深情，唤得谢一柏下意识紧了紧身子。
　　“老师！我也要去查为人师表的意思！”竹签跟上。
　　有这两人开头，教室里陆陆续续响起同样的请求。
　　“老师我也要请假！”
　　“还有我！”
　　稀稀拉拉变为此起彼伏, 谢一柏气得火冒三丈：“滚！不要学分的都给我滚！”
　　两分钟后，教室里呼啦啦涌出一批学生，朱昭还不忘帮宋煜收拾好课本。
　　出了教室，寝室三只慢悠悠走，又讨论起国庆去哪儿玩，朱昭迈开步子率先告辞狂奔，他想追上宋煜把课本和文具还给他，另外，他还想趁机观察一下楚修远和宋煜。
　　今天他们两人在课堂上的互动让朱昭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楚修远和宋煜之间的气氛说不上来的怪异，他总觉得宋煜看他发小的眼神有哪里不对……那眼神又深又沉，本以为宋煜是生楚修远的气，可那眼神，细细琢磨，不像是因生气而散发的沉冷，更似是隐忍着强烈的占有欲的深邃。有一瞬间，朱昭差点以为宋煜想把楚修远剥光了吃干抹净！
　　可自己敏锐的基佬雷达却看不出宋煜有哪怕一丝一毫喜欢同性的迹象。
　　希望是自己看错眼，想歪了吧……
　　朱昭磨磨牙，三步并两步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教室里同学们的反应，宋煜和楚修远自然是看不到的。
　　宋煜牵着楚修远走了很远，楚修远都没有把手抽出来的意思，宋煜嘴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快走出教学楼时，迎面走来一个教职工，瞥了一眼他被宋煜握住的手腕，楚修远猛地尴尬，低头暗咳一声掩饰，抽出自己手臂。抽完又觉得自己太刻意，刚想抬头说什么，只见宋煜正低头看着他被自己甩开的右手，两人的鼻息瞬间撞在一起，交错的呼吸间，还能闻见若有若无的柠檬清香。
　　时间仿佛停顿了三秒，再抬眼，却看见宋煜深黑色的瞳孔，瞳孔里全是他。
　　楚修远屏住呼吸，快速眨了两下眼移开视线，又被宋煜从喉口挤出的轻笑震了回来，再一次撞进那倒印着自己的眼眸里。
　　无论看几次，里面似乎都住着自己。
　　再看下去，一定会出事。
　　楚修远颤抖着睫毛半垂眼，便瞄到了宋煜双唇，可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宋煜那双住着自己的瞳孔让他着魔，不到一秒，又朝宋煜双眼望了过去。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视线的转换对于近在咫尺的人来说，是何种邀请，他游移的视线又是何等暧昧。
　　宋煜的眼神顿时深邃如万里海底，垂眼盯向楚修远上翘的薄唇，微微侧头，两人的嘴唇竟在金秋的阳光中越凑越近。砰、砰、砰，这一刻，鼓点般的心跳是楚修远能听见的唯一声响，而他竟无法也不愿移开一分一毫。
　　“Give your all to me， I\\\\\\\'ll give my all to you.”
　　楚修远刹那惊醒，是他的手机铃声。
　　一条短信。
　　楚修远赶紧低头躲过，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掏出来，下一秒，电话又响了，嗡嗡嗡吵个不停。
　　两人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的暧昧从未发生过。宋煜后退一步示意楚修远随意，目光却没有自楚修远上翘的薄唇上挪开：“可能有急事。”
　　楚修远耳尖发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混杂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竟让他忍不住叹息，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
　　伸手进口袋，还没接通，又被对方挂断了。掏出手机，只余两条通知在布满裂痕的锁屏界面，眼睛一扫，电话和短信都是妈妈发来的，问他近况，并且直言让他快点在大学里物色个好女孩，她也会给楚修远寻么相亲对象，她想楚修远大学一毕业就能抱上孙子。
　　楚修远捏着手机，周身萌动的气息一散而空，嗤笑爬上眼底，想眼不见为净。
　　“怎么了？”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宋煜注意。
　　楚修远皱眉犹豫了好几秒，最后将手机递到宋煜鼻子底下，宋煜两眼一扫直接笑了：“你妈妈可真心急。”
　　楚修远哼笑，她不是心急，她根本就是有病。
　　哪个妈妈会在孩子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催抱孙子的？我是个独立的个体，我什么时候养儿子，养不养孩子还要家长来决定？你不觉得你管得太过了吗？
　　张口就要吐槽：“她脑……”说到一半又突然改口，“脑子有病”这个词被他半道硬生生吞了回去，“她脑洞一直很大，上次发短信说小区里有个混血儿，特别漂亮，让我以后去找个外国人结婚，也给她生个混血儿带带。”
　　宋煜是第一次听楚修远提到他妈妈：“那你怎么回她的？”
　　“我说我喜欢金卡戴珊那样的，还给她发了张照片，结果她再也没提混血儿的事儿。”
　　宋煜觉得很有趣：“为什么？”
　　“她说怕生出来的小孩像金卡戴珊一样，屁股太大，家里马桶坐不下。我一个星期没和她说话。”
　　噗……脑中浮现金卡戴珊那标志性的巨型蜜桃臀，最后还是没憋住哈哈哈。
　　楚修远掠了眼宋煜：“金卡戴珊这种身材可遇不可求，是你们不懂得欣赏。”
　　宋煜勉强收敛起表情，看着面露不满，上嘴皮撅起的楚修远，突兀地说了一句：“你和你妈妈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楚修远如临大敌，突然背脊紧绷，一双眼惊悚地瞪着宋煜。他怎么会知道？连朱昭都没注意到的事情，他怎么猜得到？
　　“你妈妈挺可爱的，看样子也是真的关心你，试着和她好好相处吧。”宋煜却只是微微一笑，“不想回答也没关系，当我没问过。”
　　楚修远还在震惊中：“你怎么知……”
　　“楚——修——远！等等等别走！江江江江江湖救急！！！！！”左前方突然传来风风火火地叫唤。
　　一听到这声音，楚修远脑袋一空，拉上宋煜就要跑，谁想来人已经跑至他跟前，双手一拦，开口就问：“帮我们拍张海报吧！”
　　“上次不是说了不拍吗？”绕过又要溜。
　　“哎呀你都答应夏冰当歌唱比赛的评委了，再好心帮我们拍两张海报怎么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每次出现都要搞事情的娃娃脸沈倩倩。
　　楚修远面无表情拉着宋煜继续走。
　　“帮个忙啦，那张海报真的只有你和宋煜一起拍效果最好。”沈倩倩跟个狗皮膏药一样堵在他身前，说完又去看宋煜，嘿嘿嘿笑得讨好，“还有宋大帅哥，要不你也再考虑一下？”
　　宋煜跟在后头挑眉：“还有我的份儿？”
　　“啊？”沈倩倩很吃惊，“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傅珏没和你说？”沈倩倩咦一声更惊诧了，说完还小声念念叨叨，“可傅珏明明和我说，你拒绝了呀。”
　　“没有。”宋煜眯眼回忆，慢慢拧紧了眉心，又补了一句，“她没和我提过。”
　　楚修远心里一顿。宋煜和傅珏……傅珏为什么要瞒着宋煜？
　　“哎呀不管了。”沈倩倩托了托架在鼻梁上的圆眼镜，“那海报真的你们俩拍最合适！用颜值碾压所有选手，绝对秒杀全场，杀干净整个大学城。”
　　“屠城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楚修远坚持己见，主要是嫌麻烦，想到大一的时候天真啊，被沈倩倩拉过去拍海报，拗了半天造型，一天拍下来，拗得人都成盆栽了，“不拍不拍。你们那群人拍海报最墨迹，能累死我。”
　　“哎呀我们那是精益求精啦！”
　　宋煜倒是有点兴趣：“什么样的海报？”
　　沈倩倩急急忙从包里掏出几张A4大小的彩色打印稿，一股脑全塞宋煜手里：“你看看，就拍这几张，一张是歌唱比赛宣传用的，还有一张是游泳社为了吸引更多女生报名大学运动会的动员海报。然后几张海报都会送去参加市里摄影协会和教育局合办的宣传摄影比赛，获奖的话奖品也不会少你们的。绝对不会占用你们太多时间。”
　　“只要你们俩出马，一定秒杀大学城上报的所有作品。”说完双手合十上上下下抖，“拜托拜托拜托。”
　　宋煜翻完了几张海报的设计稿：“好，我们答应了。”
　　“啊？”
　　“啊？”
　　沈倩倩是没想到能这么顺利，而楚修远却吃惊于那声“我们”。
　　“你替我答应了？”这活儿绝对吃力不讨好，谁答应谁是傻子啊！
　　宋煜默不作声将几张彩稿递给楚修远，楚修远接过一看，歌唱比赛的是两张只有线条和色块的设计稿，中规中矩。但是往后翻到游泳海报的参考画面，楚修远缓慢而小心翼翼地滚了下喉结，彩稿赫然是两个上身赤裸的男性动漫形象，一个躺在泳池边，一个居然撑在他上方，两人之间相距不到二十公分，对视的目光胶着而暧昧，最主要是，两人十指交错握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滋着电光的竞争对手，分明是一个推倒了另一个啊！
　　这种海报拍出来能看吗？！
　　楚修远板脸，收起彩稿，公事公办的语气：“那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那就这样吧，我要在上面。
　　宋煜：你确定？
　　楚修远：你停手，别脱我的小黄鸡内裤！叫你停手你听不见啊，鸡头坏了！


第47章 灵验的校园十大传说之二
　　楚修远板脸, 收起彩稿, 公事公办的语气：“那就这样吧。”
　　“啊你同意了？”这就同意了？沈倩倩皱着一张圆滚滚的娃娃脸, 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连遗憾的语气都在脑子里滚了三遍。你这答应的是不是有点快啊？我的舌头还没发挥呢？
　　“什么时候拍。”楚修远又问。
　　这会儿沈倩倩才彻底反应过来楚修远真的同意了，兴奋地原地蹦了两下：“节后第二天中午11点半, 在总校的游泳馆，你们什么都不用准备，泳裤我们会帮你们备好, 准时到就行。”
　　“行, 那我们先走了。”
　　沈倩倩还沉浸在今天楚修远一定是吃错药了的疑惑中：“好好好，慢走慢走。”
　　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还有任务没完成：“对了宋美！夏冰说你歌选好了可是伴奏还没给, 再不给赶不上彩排了，让你节后第一天务必给她。”
　　楚修远抬眉瞅了宋煜一眼, 心里的小疑惑跟雪碧里的小气泡似得，一个个往上冒。伴奏？彩排？
　　“你报名了歌唱比赛？”楚修远吃惊, 眉心一下拧成了驼峰，瞥宋煜的视线里全住着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怎么能是假的？”沈倩倩从楚修远手里抽过那张歌唱比赛的设计稿, 海报分为上下两部分, 左上角是参赛选手站在讲台上的轮廓，右下角是评委认真倾听和点评的侧脸，“所以我说你们俩拍海报最合适了，一个选手，一个评委, 完美。”
　　“喔。”楚修远拉长尾音，眉梢挑得更好奇了，没想到宋煜还多才多艺啊，戏谑地用肩膀撞了撞他，“你要不要贿赂我一下，我给你打个高分弄个冠军？”
　　宋煜看着楚修远“快来贿赂我”的小表情，嘴角上翘却没说话。
　　沈倩倩神秘兮兮开始八卦：“谁参加我们歌唱比赛是冲着第一名去的呀，他的目标是第二名。”
　　第二名？
　　楚修远惊诧地抬眼，嘴角边的笑痕却缓缓失去踪影。他也参加过歌唱比赛所以他知道，这第二名的排名，意义非同一般。
　　校园十大传说，歌唱比赛也榜上有名，是楚修远除了王星和的讲座，解剖教室里会自己旋转的眼珠子之外，知晓的为数不多的校园传说之一。
　　每年歌唱比赛的第二名，不是第一也不是第三，而是第二，只要能在舞台上鼓起勇气向心仪对象告白，半年内修成正果的概率奇高无比。按照朱昭的讲法，就是非常灵验。
　　而且这校园传说，可不是无根无据的。
　　据传最初有一位其貌不扬的男生，从本科追到硕士，追一个师姐整整三年，师姐无动于衷，被追烦了就丢给男生一个大套路，说我也不要求你拿冠军，你拿个歌唱比赛的第二回 来我就考虑考虑你，没想到还真给那五音不全的男生得了亚军，男生兴奋地当场表白，师姐十分感动，在全场师生的起哄声中，拒绝了他，非常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我说什么你都信，你是不是傻”。
　　男生伤心欲绝，为了抚慰他受伤的心灵，主办方决定帮助男生改头换面，同时动员全校师生给男生创造机会，想想看整个校园都是助攻是什么感觉？男生最终如愿抱得美人归，皆大欢喜。而“改头换面，全校助攻”作为特别赠送给第二名的特殊奖励，被延续到了今天。
　　只有第二名才有“全校助攻”，导致第二名的竞争比第一还激烈，也算是学校一大特色了。
　　因为歌唱比赛充分迎合大家的八卦心理，人气一直居高不下，是校园最热门的活动之一，人人都等着帮第二名追对象呢。
　　所以一听到宋煜冲着亚军而去，楚修远心里跟出了车祸，一片狼藉，宋煜这是……打算向他心上人告白的节奏？获得比赛第二，就是宋煜的计划？
　　但和谁告白？傅珏吗？
　　想到傅珏瞒着宋煜替他拒绝了海报拍摄，宋煜却没有露出丝毫不悦。又想到他认识宋煜那天，宋煜经过他的劝说，决定迈出那一步，主动追求心上人。还有傅珏开学期间一直在和她男友闹分手，可不正是趁虚而入的机会？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全挤在了歌唱比赛期间，似乎一切都对得上，有那么巧吗？
　　怎么想，宋煜要凭歌会第二追傅珏的可能性都非常大。
　　可是刚才他和宋煜之间……又算什么？
　　楚修远觉得有点乱。
　　我和宋煜，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不通不如直接问，楚修远佯装好奇，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只是随口一问：“真拿了第二可不能浪费那特殊奖励，想和谁告白？”
　　“别听她胡说。”宋煜迅速否认，“陪刘成河参加的，还他个人情。”
　　刘成河就是键盘侠事件里，帮宋煜调后台数据的试验班师兄，论坛管理员，宋煜被他拉去参加歌会也算情理之中。
　　“咦……”沈倩倩失望地叫出声，“那你之前还说想拿第二。”
　　宋煜失笑：“我只说过我对冠军没兴趣，你们都脑补了点什么？”边说边掠一旁有些失神的楚修远，见楚修远回神才挪开视线。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告白吗？
　　三人又聊了两句，楚修远拉着宋煜和沈倩倩道别，他要赶紧回去多研究研究那两张海报！
　　朱昭比宋楚二人晚出教室两分钟，本以为追不上那两人了，跑至一楼拐角，突然眼睛一亮，那两人才走出教学楼没多远，朱昭刚开口想喊人，却眼尖地发觉不对劲，刚还笑眯眯的脸突然阴沉了。
　　他们为什么……靠得那么近？面对面，两人的脸颊几乎要触碰在一起。朱昭惊得连退两步，满面震惊，楚修远为什么不躲开？他没发觉他和宋煜的距离很不对劲吗？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朱昭想不通。
　　他握紧拳头，脑中思索着各种可能性，突然回忆起课堂上宋煜看楚修远的眼神，那么深那么沉，好像要把楚修远整个人都揉近身体里……再看那两人，宋煜微微侧头，与楚修远越贴越近，他看不清宋煜的表情，可宋煜周身的气场散发出的暧昧和慎重，让他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宋煜不会是对他发小……但就在他想进一步确认时，两人分开了。
　　再去看那两人，他们有说有笑，似乎都没把刚才的接触放在心上，两人的眼神也看不出任何暧昧，光明正大。
　　可朱昭心里却压了块石头，如果宋煜真的对楚修远有什么想法……以防万一，他想他应该提醒一下他的发小……
　　和宋煜在宿舍区大门分开，楚修远回到寝室没两分钟，寝室另外三只也结伴而来。三人调侃讨论了一番楚修远离开后，流病课堂上发生的事，又给楚修远模仿了一下谢一柏怒气冲天的模样，许和辉颤颤巍巍指着寝室门：“滚！都给我滚！！！”
　　笑得楚修远前俯后仰。
　　那三人花了十分钟不到收拾行李，背着书包走出门的时候，梁礼超问：“远哥，你还是不回家吗？”
　　楚修远已经躺在床上：“再说吧。”
　　他们寝室关系很好，张俊鸣也关心地问：“你开学到现在，一个月没回家了吧？国庆也不回去？”
　　“对啊远哥，你说你一个本地生，怎么活得跟外地生一样，整月整月不回家。”梁礼超接话。
　　楚修远啧嘴，最后还是回了他们一声笑：“省得回家吃我爸我妈的狗粮。”
　　“拉倒吧。”梁礼超不信，“你要是想找女朋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你就一狗粮发射机，压根不在乎别人那些狗粮是什么味儿的。”
　　许和辉哈哈大笑两声，眉头一下下挑得特别猥琐：“哎呀，小梁啊，这你就不懂了，远哥肯定是想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在寝室里嘿、嘿、嘿，才不回去的啦。”说完冲床上的楚修远抬了抬下巴，“是不是啊楚骚~~”
　　楚修远翻个白眼：“是啊我准备一天一个，七天都不带重样的。”
　　“咦~~”
　　“快走，替我把门带上。”
　　门一关，楚修远撩起衣服就开始数自己的腹肌，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第五第六块隐隐约约，说有吧，有个轮廓，说没有吧，又不清晰，这算有还是没有啊。
　　再看那张海报，压在上头那个可是明显的八块腹肌，难不成拍照的时候要临时画两块上去？他之前和宋煜一起蹦极的时候抱过宋煜，回想了一下宋煜背脊上的手感，结实有力，还有他们挤地铁时，胸膛紧贴时的健硕触感，楚修远可以肯定，宋煜衣服底下绝对是有点料的，想到这儿，莫名其妙的，耳尖爬上一抹红。楚修远轻咳一声，又想，万一衣服一脱，他把宋煜压在身下，却发现宋煜比他壮，肌肉比他结实，岂不是很尴尬？
　　还是趁国庆的时候再练练。
　　于是楚修远一改懒得出精的毛病，一个人在寝室里当了六天健身狂人。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万一衣服一脱，我把宋煜压在身下，却发现宋煜比我壮，肌肉比我结实，岂不是很尴尬？
　　宋煜：首先，你得脱衣服
　　楚修远：脱了，然后呢
　　宋煜：然后，我帮你脱裤子……你今天为什么没穿小黄鸡？
　　楚修远：鸡头！昨天被你扯坏了呀！我靠你特么别扯我鸭屁股！


第48章 我帮你穿
　　国庆期间, 楚修远始终惦记着傅珏隐瞒宋煜海报拍摄的事情, 有一句“为什么”一直梗在胸口, 问宋煜肯定是问不出结果的，最后挂了电话给沈倩倩：“海报的事儿，你当时让傅珏通知宋煜, 傅珏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你问这干什么？”沈倩倩好奇。
　　楚修远说谎从不打草稿：“宋煜去问傅珏没问出所以然，所以只能托我从你这儿打探打探。”
　　“哦……”楚修远说谎从来都是那么有理有据，沈倩倩每次都被忽悠, “就说宋煜忙, 不想参加咯，其他没啥呀。”
　　“可事实上, 傅珏一个字都没和宋煜提过。”楚修远沉吟，为什么呢？不但瞒着宋煜, 还欺骗沈倩倩，傅珏有什么理由这么做？若不是沈倩倩找自己的时候宋煜正好在, 海报的事情会被傅珏瞒得神不知鬼不觉。
　　说什么宋煜忙，宋煜的活儿大多都是傅珏派给他的，他忙, 还不都是因为傅珏？
　　如果是担心宋煜拍海报会影响准备工作的进度, 那也没必要隐瞒，直接建议宋煜回绝沈倩倩不就完了，宋煜还能不听她的？
　　想到这儿楚修远心里就不舒服。
　　“我也觉得奇怪……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瞒的。也许是她嫌麻烦，猜想宋煜肯定会拒绝，就自己做主了？”沈倩倩有点不确定, “不过硬要说哪里不同……还真有两点不太寻常。”
　　“怎么说？”
　　“以前找傅珏协助什么事儿吧，她忙起来可以一天都不回你，平时也要几个小时以后才有回应，就是每次联系她，都觉得这人超高冷的，这感觉你了解吧。”
　　“我知道。”傅珏长得冰清玉洁，平时话也不多，不爱笑，是全校公认的高冷女神。
　　“但她做事还是挺爽快挺热心的，她觉得她能搞定的事情，答应你了会直接帮你办好，绝不多问一个字。可是这次拍海报，我上午让她帮忙联系宋煜，她下午回我的时候问了句另外一个模特想找谁，我肯定说你啦，没想到她一反常态，问了我好多计划细节，在哪儿拍啊，什么造型啊，她以前从不问的。而且她平常有拖延症，这次居然不到五分钟就回我了，说宋煜不来。”
　　楚修远一听觉得事有蹊跷，怎么听着像傅珏自说自话替宋煜拒绝海报拍摄，是因为他楚修远也会拍海报？
　　不但一提到他就反常地刨根问底，还回拒得那么快，像是迫不及待要把他和宋煜彻底分隔开，生怕他们扯出什么干柴烈火。
　　可他从没见过傅珏，和那女人之间能有什么误会或偏见，让傅珏对他避之不及？傅珏拒绝海报，总不见得是针对他的吧？
　　他和宋煜拍个海报还能拍出花儿来嘛，让傅珏这么防着？
　　这傅珏到底什么意思？
　　想了半天都没想通，最后只能暂时搁置，让那“为什么”继续梗在心里。但挂了沈倩倩的电话后，楚修远的直觉告诉他，傅珏对他有意见，至于为什么，只能以后再慢慢调查，而且傅珏和宋煜之间的关系，可能比他曾经猜想的“宋煜也许喜欢傅珏”还要复杂。
　　******
　　国庆最后一天，楚修远拖着满满一箱换洗衣服，身后还背着个炸药包，掐着点，趁爸妈出去散步家里没人，拧开了房门。
　　每天晚上7点半到8点半，爸爸会带妈妈去附近的公园走走坐坐，楚修远到家的时候是7点40分，空无一人，楚修远舒一口气，赶紧打开行李箱，将里头的换洗衣物一股脑全塞进洗衣机。又打开炸药包，哗啦哗啦从里头抖出几十条内裤。
　　叹为观止。
　　楚修远比较注重个人卫生，内裤天天换可就不想自己洗，他懒，公用洗衣机又脏，只能攒了几十天的衣物带回家一起清理，抖出来的时候都有味儿了，满满一书包的荷尔蒙，楚修远自己闻见都嫌弃。
　　洗衣机滚了四十分钟，刚脱完水，门口突然传来动静，像是钥匙插在锁孔里的声音。楚修远啧出一声，暗骂了句“真倒霉”，开始飞速地将滚成一圈的衣服往行李箱和书包里塞，还没塞一半，就听见门口传来交谈声。
　　“我们刚出去的时候没关灯？”很温润的女声，是楚修远的妈妈。
　　“好像关了？”楚爸爸略显粗矿的男低音响起，“我也记不清了。”
　　“不会是有小偷……”说完妈妈被自己吓到了。
　　楚爸爸赶紧安慰：“你怎么总想那些不好的，咋不想想说不定是儿子回来了呢。”
　　“真的？”楚妈妈的声音立马就亮了，对着屋子里就喊，“修远？是修远吗？”
　　楚修远一声不吭，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在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终于把衣服裤子都塞进箱子，拉好拉链。
　　洗衣机就在卫生间外的小空间里，再往外有一扇移门，见躲不掉，索性拉开移门拖着行李箱和大书包走了出去。
　　妈妈见到卫生间方向出来走出个人影，先是被吓了一跳，再定睛看是楚修远，脸上绽开笑，激动地冲过来就想摸摸儿子，被楚修远不着痕迹晃过：“我还要赶学校的班车，我先走了。”
　　想摸没摸着，妈妈懵了两秒，楚修远已经绕过她快速走向门口，这才反应过来：“回来了就住一晚再回去。”
　　楚修远头也没回：“晚上还有事儿，最近迎新晚会事情多，一会儿回去了还要通宵准备。”
　　爸爸也不高兴了，拉住儿子：“既然回来了，多陪你妈妈怎么了？什么事能比你妈妈重要？”
　　“当然，什么事都没我妈重要。”楚修远扯出个冷笑，语气却很冷淡讥诮。话一出口，爸爸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两分。
　　楚修远依旧冷笑相对，我就是不想陪她才捡你们出门的时候回来的。开口就想把这段话丢出去，可脑中突然闪过一段低沉柔和的嗓音“你可以试试数字法”。楚修远深吸口气，内心连数十下，压了点怒气下去才又说：“真有事，老师布置的工作，推不掉。”
　　妈妈看楚修远坦坦荡荡，不像说谎，动摇了两秒：“那再多坐两小时，赶不上校车一会儿让你爸开车送你。”
　　楚修远心里冷笑，面上到底没表现出来：“早点做完早点睡觉，我不想拖到半夜三点，对身体不好。”
　　妈妈失望地低下头，可关系到儿子身体健康，也舍不得再强求：“对对对。熬夜对身体不好。过两天要变天了，你等等妈妈，妈妈给你找两件外套。”
　　楚修远憋了半天挤出个笑：“好。”
　　妈妈去找衣服的时候，爸爸立马变了脸色，口气严厉：“你当我听不出你刚才在讽刺我和你妈？”
　　“哦。”楚修远也板下脸，“既然听出了就放我走，省得我和她吵起来，家里鸡犬不宁。”
　　“你说你对她到底有什么意见？你妈有时候的确有点无理取闹，可她做什么事不都是为你好，你就不能体谅体谅？”
　　“呵。”一声嗤笑，“我要是不体谅，我刚才就和她吵起来了。为我好？关心我？”又笑了一声，“关心我会不知道我们学校压根没校车？说到底她只关心她自己！”
　　说完拉着行李箱就走，爸爸还想叱责，却被楚修远一句话堵了回去：“不想我和她现在就吵起来的话，告诉她我赶不上校车了，衣服我过两天再回来拿。”
　　“咔哒”，关门，门外传来行李箱滚动的滑轮声。妈妈兴冲冲捧了五六件衣服出来，却只看见爸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闷声不响地抽烟。
　　“我儿子呢？”
　　“赶不上校车，先走了。”
　　“你怎么不拦着他？”妈妈拔高了嗓音，“你怎么那么懒？让你送送他又怎么了，偏让他去赶什么校车。他才回来了几分钟？”
　　“哎……”楚爸爸颓丧地搓了搓脸，“他体谅我腰不好不让我送，那小子年轻力壮，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一个老头子也拦不住啊。”心里还气呼呼的想，儿子说谎那么顺溜，绝对是从我这儿继承的，好的不学尽学坏的，气死了。
　　“哎！”妈妈伤心地一股脑把衣服全扔在了沙发上，“臭小子三天两头不回家，一上大学野得没边了！”
　　******
　　节后，千等万等，终于等来了拍海报的日子。
　　楚修远一早就和宋煜约好，11点不到已经在总校体育馆待命，工作人员也全部到齐，大家一合计，提前开工。
　　先借体育馆的舞台拍了几张歌唱比赛的宣传海报，拍摄很顺利，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转移去游泳馆。
　　一共要拍三套海报，岸上一套，水里两套，到时候看拍摄效果，再选择最终使用哪一套宣传。
　　游泳社的干事张大龙给宋煜和楚修远一人发了一条泳裤，两人各自接过未拆封的塑料袋走去更衣室。
　　楚修远刚走进更衣室就把泳裤拆了出来，心里还想着，不知道宋煜穿泳裤是怎样一副光景，肌肉到底有没有他结实，大腿和那活儿有没有他健硕，把他压在身下会不会尴尬。结果泳裤举在眼前一看，居然不是三角裤……大腿都遮住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再去瞅宋煜的：“给了你一条什么样的？”
　　宋煜拎出来一看，一条五分长，到膝盖的泳裤：“和你一样。”
　　底下包那么牢不会不舒服吗？楚修远心里有点小情绪，一声不响开始脱衣服。
　　十月初还不算太冷，二十多度，楚修远衣服穿得不多，不到十秒就脱得精光，边脱边想观察宋煜的进度，可惜宋煜和他背对背坐在更衣室的长凳上，他背后也不能长眼睛，只得一门心思研究起泳裤。
　　这五分裤因为裤腿长，穿起来没三角裤方便，需要点技巧，他低头瞅着自己下边，站起身拉了半天没拉到位，心里有点急，回头问宋煜：“你穿好了吗，怎么那么难穿？”
　　谁想回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楚修远皱眉，人呢？
　　“我帮你。”几乎是贴着耳尖震来三个字。
　　楚修远猛地吸鼻向后躲了两公分，却没躲掉那三个字带出的热气，流过耳旁，痒得楚修远心跳骤然加速。那嗓音依旧回荡在耳边，堪比低音炮，磁性却又比往常更低沉，似乎竭力克制着一些无法言说的情绪。
　　楚修远咽下口口水：“我可以自……”
　　可宋煜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话音未落，楚修远便感受到一双热度惊人的大手，抚上他后腰，又自后腰伸进泳裤内，包住了他臀部……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穿个泳裤怎么也能搞那么多事情出来？
　　宋煜：装，继续装，明明就是你故意穿不上的
　　楚修远视线飘忽：额，这个……


第49章 总有一天办了你
　　楚修远惊得他绷紧肌肉就要往后逃, 却被宋煜包着他的手用力压了回来, “别动。”力道太大, 向前的惯性竟然让他和宋煜撞在了一起，紧紧相贴，楚修远脑中“轰”一声炸开了。
　　碰……碰到了……
　　心惊肉跳, 看看宋煜，却只看到他半垂的眼帘、笔挺的鼻梁，似乎正专注于帮他调整泳裤的位置, 对刚才的碰触没有丝毫察觉。
　　“看我干什么？”宋煜轻笑一声问, 不带任何暧昧，“裤子还穿不穿？”
　　楚修远滚着喉结扭开了视线。
　　那双手游移过臀部, 似有似无，楚修远一颗心一直吊着, 这会是宋煜故意的恶作剧吗？可宋煜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正将泳裤向两边用力撑开, 动作十分认真，不一会儿又专注地去调整右腿缩在膝盖处的弹性布料，从下到上。楚修远内外侧的泳裤全被摸了个遍, 糟糕的是, 居然有一股股既熟悉又陌生的燥热随着宋煜的碰触滚滚升起。
　　楚修远悚然屏住呼吸，造孽了，难道是五指山这几周没上岗的缘故？！再摸下去要出事！
　　“还、还没好吗？”
　　恰在此时，宋煜调整完右腿，移向左腿, 自右腿裤管里抽出手的过程中，有一处似乎被擦了一下。
　　燥热猝不及防刺入骨髓，楚修远差一点一脚把宋煜踹开！
　　急急忙一手钻进泳裤前襟护住不听话的家伙，一手握住宋煜手臂：“我知道怎么弄了，我自己来！”
　　宋煜垂眼瞟过楚修远挺翘而弹性十足的臀部，又深深看了楚修远一眼，缓缓抬手，手还没抽出来，更衣室门口突然出现个人影，对着两人问：“你们好了吗？是不是特别难穿，要帮忙吗？”
　　两人的手全在楚修远泳裤里，一个正要将手抽出，另一个一手护裆一手抓宋煜手臂，姿势怎么看都就像是……emmmmmm
　　“呃……”张大龙顿了两秒，“我是不是进来得不太巧？你们继续？就是别拖太久……？”
　　楚修远吧噔吧噔瞪张大龙说完就退出的背影，看看更衣室门口又看看他和宋煜的姿势……
　　等等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什么叫别拖太久？
　　又花了几十秒，楚修远尴尬地自己把左腿的泳裤调整好，跟在宋煜身后走向泳池，刚走两步，又一脸尴尬地皱起眉头：“这泳裤是不是有点小？”
　　宋煜头也没回：“是有点，忍忍吧，不会拍很久的。”
　　楚修远拉了拉裤沿，理是这个理，他也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问题是，勒的地方太微妙：“你不觉得屁股勒得慌？”都影响到走路了，擦着蛋呢。
　　宋煜停步，转头扫了眼楚修远被泳裤包得浑圆紧实的弧度，勾勒出性感的肌肉线条和曲线，滚了滚喉结才说：“我还好。”
　　楚修远吃惊了，明明宋煜体型和他差不多：“你没觉得碍着走路了？”说完瞅瞅自己又对比了一下宋煜的臀部，好像的确是自己更紧一点？
　　“你那条尺码是不是比我大？”
　　“没有。”宋煜勾唇，意味深长，“我们一样，你紧在后面，我紧在前面。”
　　楚修远皱眉，这话内涵是不是有点丰富啊？
　　嘿一声表示不信，快走两步到宋煜身边，掠一眼宋煜前头，特别有料，又瞟一眼自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们穿的真的是同一款泳裤吗？！
　　楚修远有小情绪了，幽怨：“你也不怕勒到蛋……”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宋煜憋笑，最终还是没憋住，噗哈哈哈。
　　三套海报，先拍岸上的一套，走到指定位置，张大龙一脸吃惊看楚修远：“这么快啊？”
　　楚修远：“……”你到底YY了点什么？
　　张大龙还很关心：“如果有问题，要去医院看的。”
　　“你想多了……”
　　张大龙：“我想多了？”
　　“要我脱裤子以示清白吗？”
　　张大龙：“……不用了。”
　　“别聊了，快躺好，准备开拍。”负责拍摄的是总校设计系的大二师妹王娜苏，拍照技术出类拔萃，她扫过楚修远全身，又扫视过宋煜，“我给你们讲解一下姿势，一个躺地上，另一个两手撑在他颈侧，撑得开一点，你们的对视要凶狠，要看出竞争和热血。”
　　目光再次扫过二人腰胯，沉吟两声，王娜苏说：“楚修远躺地上。”
　　楚修远吃惊：“我躺下面？”那姿势他脑中演练了千万遍，从没想过居然是自己被宋煜压？
　　师妹理所当然地说：“宋煜看上去比你壮一点，当然是他推倒你比较合理嘛。”
　　这会儿楚修远才想起去瞪宋煜，结实的手臂肌肉，匀称的六块腹肌，有力又矫健的腿型，充满着运动的活力与性感。再低头看看自己，练了六天，那第五第六块肌肉依旧隐隐约约。
　　楚修远：“……”
　　再一次深切体会到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眼睛一白躺倒在地。
　　为了拍摄效果，岸边的防滑垫被掀开了几块，地上冰冰凉，楚修远一躺下就被冻出满身鸡皮疙瘩。
　　宋煜撑在楚修远上方：“冷？”
　　“能不冷吗。”
　　宋煜转头就冲王娜苏喊：“快开始吧，地上太冷别把人弄感冒了。”
　　因为海报设计稿上十指相扣的姿势过于暧昧，王娜苏最终只要求宋煜将手撑在楚修远脑侧，而楚修远抓住宋煜手臂，表现出势均力敌与对抗。
　　躺在地上摆poss而已，在大家心里应该是三组海报最好拍的一组，然而事与愿违，拍摄过程并不是很顺利，楚修远自身戾气重，凶狠的表情信手拈来，可宋煜长相偏阳光，嘴角天生就有微微上翘的弧度，想表现凶狠吧，总觉得不到位。
　　王娜苏连连喊停：“宋煜你这不行啊，你看他的眼神怎么说……还是太温柔了点，你们这拍出来不是相爱相杀的竞争关系是校园清纯告白小电影啊。”说完将刚才拍到的两张照片演示给两人看，“我让你凶一点看楚修远，不是让你看食物……”
　　觉得非常为难的宋煜：“……”
　　底下躺的是楚修远，这个真的很难……
　　于是宋煜酝酿了十分钟都没找对情绪。
　　又酝酿五分钟，拍摄重新开始。
　　宋煜撑在楚修远上方，两手在他头侧，拧眉看楚修远，板起脸希望能达到王娜苏的要求。
　　“宋煜，再挑衅一点，凶狠一点，你瞧瞧楚修远的表情。”王娜苏在相机后嘱咐。
　　为达到拍照效果，宋煜根据王娜苏的指示，撑在楚修远上方，之前是跪在楚修远右侧，扭过身子将手撑在楚修远颈项两边，但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很累人，宋煜在征得楚修远和工作人员同意后，与楚修远双腿交错，一条左腿跪在他双腿间，总算把身子直了过来，不再抻着腰。
　　见宋煜调整姿势，又听到王娜苏的建议，楚修远嘿嘿一笑：“我帮你。”语气同宋煜替他穿裤子时的那句一模一样。
　　宋煜眉头一紧，就见和自己对视的挑衅目光中，如彗星般划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宋煜以为会收到楚修远的调侃或调戏，谁料楚修远突然屈膝……
　　！！！
　　惊得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浑身肌肉迅速收紧，这家伙！
　　“对对对！宋煜！就是这种感觉，保持保持！”王娜苏兴奋地边叫边连拍，楚修远大腿在那一下下蹭，蹭得宋煜呼吸都急促了两分，却只能忍。
　　楚修远的动作缓慢又没有规律，时轻时重，宋煜后牙紧咬，脖颈一根青筋：“别闹……”嗓音哑得楚修远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失控，将自己彻底拆吃入腹，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向楚修远袭来。楚修远顿了两秒，转念又想，刚才穿泳裤的时候我说我自己来，也没见你停手啊，抬腿又继续，感受到宋煜无与伦比的热量，那热量如画笔，在两人紧紧相贴的皮肤上勾勒出缓慢的变化。那变化……楚修远咽下一口唾沫，心里一惊，等等，我不会是把他蹭啥了吧？！
　　上方传来宋煜越发急促粗哑的喘息，压抑而隐忍，楚修远抽吸一声，吸进的全是宋煜炽热的呼吸，而在他望进宋煜双眼的那一刻，深邃不见底，他的直觉告诉他，此时的宋煜很危险，一旦爆发，他将万劫不复。
　　更糟糕的是，楚修远发现这个危险的，压抑的，时刻会爆炸的宋煜，让他兴奋。
　　他们各自望进双方眼底，楚修远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拍好了！我们赶紧下水，拍第二套。”
　　王娜苏响亮的催促打破了两人间怪异的气氛，楚修远突然回神，一把推开宋煜：“那个……”瞟一眼宋煜底下，不是很明显，“你还好吧。”
　　宋煜站起身，笑得危险，把楚修远自地上拉起，这才挤出一句话：“好玩吗？”
　　楚修远转移视线，望天望地望泳池，就是不看宋煜：“还行吧……”
　　呵呵。
　　以后都要还的。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我们穿的一定不是同一款泳裤！
　　宋煜：你做梦的样子真可爱。
　　楚修远：……


第50章 颜值高做个广播体操都不一样
　　第一套海报拍摄完成后, 王娜苏带着她的水下专用摄像机, 讲解过注意事项和造型, 同两人一起跳进了水里。
　　泳池里的水大约在20度，体感比较凉，宋煜和楚修远一跳进去, 该冷却的不该冷却都被冷水逼了回去。
　　水下拍摄难不倒两人，他们一个是法式热吻之王，一个是法式热吻小王子, 憋一次气最起码能在水下呆两分钟, 如果不做幅度大的动作，三分钟也是绰绰有余。
　　王娜苏憋气时间短, 拍摄断断续续，两人索性趁王娜苏休息, 在水里玩了起来，比谁能在水下不换气, 做全一套广播体操。
　　如此幼稚的比赛内容当然是楚修远想出来的，他一直惦记着自己法式热吻之王的头衔，上次输了肺活量, 这次就从水下广播体操找回来, 咱不但要比憋气，咱还要比边动边憋气。宋煜居然也幼稚地陪楚修远一起。
　　于是王娜苏再一次下水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在底下做着极为不标准的扩胸运动……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你打我一下我挡你一下。
　　这两人是不是泡水泡傻了啊？脑子进水了？
　　他们在一米八左右的深水区，垫着脚尖能勉强够到池底, 楚修远游在宋煜身体左侧，两人肩并肩，中间相隔不到一米。虽说肺活量和憋气时间长短并没有直接关系，但事实上，楚修远的憋气时间还是不如宋煜，因此楚修远一直致力于让宋煜半路泄气，他要证明，法式热吻之王的地位不可撼动。
　　他们在底下从伸展运动做到扩胸运动，每一次扩胸，宋煜总觉得自己胸口被有意无意地擦过，一触即逝。转头去看楚修远，只能朦胧地看见他无辜的双眼皮，眼睫毛上都住着戏魂。
　　装。
　　个劲儿装。
　　一会儿就办了你。
　　当然，楚修远这点小动作，依旧对宋煜没有任何影响，楚修远就奇了怪了，宋煜是没触觉还是怎么滴，是我没蹭到吗？还是他体质不敏感？可为什么无论怎么蹭，宋煜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之后是踢腿运动、体侧运动、体转运动、全身运动和跳跃运动，可做到体侧运动的时候，楚修远已经有点吃力，之后体转运动，差不多到了极限，依他自己估计，最多再憋气20秒。转头去瞄宋煜，宋煜依旧游刃有余。
　　难道我在宋煜手上就没法翻身了吗？
　　楚修远不服，上面没反应，我就不信其他地方你也没反应，这下也不管体转运动是什么姿势了，趁王娜苏不注意，抬脚就用大脚趾去拨宋煜，拨到的一瞬间，只看见宋煜嘴里噗噜噗噜吐出一串气泡。
　　终于有反应了！
　　哈哈哈，爽！
　　吐出那么多气泡，这次稳赢了。
　　楚修远兴奋地暗笑，还想再伸出自己邪恶的大脚趾，被宋煜一手压住脚踝。只见宋煜灵活地躲过楚修远，将楚修远右腿推至身前，抓牢，朝自己右侧用力一拉……
　　楚修远脚尖点着池底，可水下根本借不上力，压根没给楚修远反应的时间，宋煜一手撩他后腰，一手包住他胸侧肋骨，瞬间就把楚修远拉到了怀里。
　　楚修远刚要挣扎，谁知揽着他后腰的左手竟轻轻摩擦起来，楚修远暗道一声不好，后腰一直是他的软肋，宋煜轻轻一擦，腰际瞬间软了三分，整个人直往宋煜胸口撞。而那抱着自己胸侧的右手，大鱼际恰好抵在肋骨，四根手指在他背后，拇指压在胸前，拇指一动，位置非常尴尬！水中不如陆地稳当，宋煜的身体一直在保持平衡，同时为了防止楚修远跌倒，抱着楚修远的右手非常用力，拇指在那尴尬的地方反复借力，时轻时重，来回摩挲，楚修远忙要躲远，宋煜拇指弯曲，竟然抠了一下！
　　“噗噜噜。”
　　从未体会过的怪异感直击心脏，转瞬就钻上脑门，楚修远痒得肺里那点气被他一秒内吐了个干净。
　　再去看宋煜，宋煜可真是无辜上天，一脸“我看你没站稳好心拉你一把，你为什么瞪我，做个广播体操你都能摔着自己，你让我如何放得下心”。
　　呵呵，报复，这是次裸裸的报复。
　　他还想着自己耍赖皮怎么宋煜那么淡定，合着全给他记小本本上，这会儿一次性都还给他了。
　　现在可好，两人肺里都没了存货，就着你拉我扯的动作蹬着腿冒出水面，看得岸边的干事们一愣一愣的。
　　“怎么啦？打架啦？”
　　“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没呢，我们闹着玩。”楚修远边说边喘着粗气瞅宋煜，“谁赢了？”
　　宋煜的呼吸也有点重：“我。”
　　呵，楚修远不信，又问岸上的干事们：“我们俩刚才谁先冒出水面的？”
　　干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你。”
　　楚修远：“……”
　　低头瞅瞅自己被抠得鲜艳的某块皮，都怪你，你说你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被人一抠就红呢，你瞧瞧人家宋煜，再瞧瞧你，你是不是假的啊？那块皮也很无辜啊，你说说人身上哪块皮被抠了不红的？我抠一下你胳膊有本事给我别红啊。
　　而楚修远并未察觉，一旁的宋煜反复搓着那根拇指，看向他侧脸的眼神，比星空还要深。
　　几人又闹了一会儿，全部拍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因为下午还有课，两人擦干身子就赶回医学院，至于王娜苏说会送他们一人一套海报，楚修远表示，那是一定要的。
　　两天之后，歌唱比赛和游泳比赛的宣传海报纷纷出炉，反响热烈。
　　歌唱比赛的海报制作得挺文艺，宋煜和楚修远都没露正脸，不过好评如潮。
　　当然，更轰动的是那张运动会游泳比赛的动员海报。海报上，两人在水下一起转身，对着镜头勾手做邀请之姿，两张盛世美颜，两具肌肉匀称养眼的身躯，水下拍摄为两人增添了一丝朦胧，柔和了锋芒，充满力度又不失柔美，配上相得益彰的文字，海报贴出不到一天时间，几十张动员海报就只剩下一半了。
　　其实原本游泳社的姑娘们都推荐两人在岸上拍的那一套，可王娜苏回去细细琢磨，总觉得岸上这套……基，实在是基。
　　虽然当初是打着用肉体和基情吸引女生们参加比赛的主意，可细品之下发现，两个人表情虽凶狠，多看两眼却总觉得他们分分钟就能滚在一起妖精打架。王娜苏自己也纳闷，明明拍的时候表情都很到位啊，怎么就拍出了小黄片的效果？基到王娜苏天天担心这套海报贴出去会不会给两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万一有人真信了宋煜和楚修远之间有一腿，该怎么解释？
　　好在现在选的这一套海报反响也很不错，果然颜值高做个广播体操效果都不一样啊。
　　十月中旬，终于迎来了准备已久的社团迎新活动开幕，包括歌唱比赛、迎新晚会、社团展示等好几个部分，几乎全校参与，每个社团都有自己的活动，是一年里校园最热闹的时候。
　　而社团迎新活动的开幕式，便是歌唱比赛。
　　由于海报的功劳，来观看歌唱比赛的同学比往常都要多，还来了许多外校友人。
　　歌唱比赛当晚，可容纳1000多人的大礼堂内水泄不通。座位全部坐满，连礼堂的楼梯和走廊都坐着凑热闹的学生，礼堂最末端还站了两排观众。
　　楚修远早早就来到第一排指定位置坐好，晚上7点整，伴随着激昂的背景乐和欢呼声，走上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前缀很长的歌唱比赛现场，我是主持人汤洁青。”一袭白色连衣裙，长相清秀的女主持话音刚落，底下已经传来兴奋地尖叫。
　　“我是主持人万盛海，欢迎大家！”黑色西装的男主持有着不输播音员的雄厚嗓音。
　　介绍完到场领导后，照例开始介绍评委。歌唱比赛的评委共五位，其中两位专业教师，剩下的三位都是学生，一般由前几届歌唱比赛的前三担任。楚修远是上一届的季军，形象又出色，是头号邀请对象。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托海报的福，往常只是一笔带过的评委介绍，今次却掀起了一波小高潮，楚修远起身致意的时候，观众席传来的尖叫丝毫不亚于他去年拿季军。
　　汤洁青落落大方地调侃楚修远：“请问我们的校草，你知道你和宋煜拍的海报人气有多高吗？”
　　楚修远顺着汤洁青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好多女生手里居然举着他和宋煜一起拍的海报，歌唱比赛的，泳池里的都有，他一望过去，就是一片尖叫。
　　楚修远拿起身前的话筒反问汤洁青：“你喜欢吗？”
　　汤洁青：“我很欣赏。”
　　楚修远挑眉一笑：“无论人气有多高，都不及你一句欣赏。”
　　“咦~~~”大礼堂响起一片起哄声。
　　汤洁青是真没想到楚修远开口就撩，瞬间脸色微红：“下面介绍比赛规则……”
　　关于如何调动气氛，楚修远其实很拿手，夏冰来找他当评委时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不但要当好评委，更要帮助主持人把场内气氛活跃起来，音乐社作为主办方，而夏冰作为社长，可不希望看见歌会还没开一半，就有大量观众因为无聊而离场。
　　楚修远暗自感慨自己兢兢业业，可刚一坐下，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哼，与周围热烈又八卦的气氛格格不入，那声冷哼，显然是冲着楚修远来的。
　　谁啊，这是想在歌唱晚会搞事情？
　　台上正在介绍比赛规则，底下评委的一举一动也一直有人关注，楚修远在权衡过后决定按兵不动，关系到他的社团学分，他必须当一个认认真真不开小差的好评委。
　　可身后之人并不在乎楚修远的计划和想法，声音既兴奋又高亢，坐在前面的楚修远听得一清二楚：“傅珏，你知道宋煜第几个出场吗？”
　　楚修远眉心紧拧，傅珏？特地来看宋煜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宋煜：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楚修远：……
　　楚修远：你这广播体操节奏是不是有点奇怪
　　宋煜：九浅一深，没毛病
　　楚修远：……


第51章 他想唱给心上人听我能怎么办
　　傅珏？
　　刚才那些“当个好评委”的念头瞬间丢之脑后, 楚修远霍然回头, 只见一个一袭长发, 五官端正的女生坐在他后方，一身白衬衫配高腰牛仔裤，非常简洁大方的打扮, 哪怕在热闹的歌会现场，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正是傅珏。
　　高冷校花垂眼与楚修远对视两秒便收回视线，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在楚修远转回去后, 才轻轻拧眉，淡淡回了句：“第一个吧。”
　　参赛选手的出场顺序由抽签决定, 楚修远作为评委都不得而知，傅珏又是如何知晓的？难道是通过宋煜本人？
　　傅珏说的没错, 两分钟后，舞台上走来第一组选手, 宋煜和刘成河。
　　宋煜出场的一瞬间，大礼堂的尖叫如三环立体扬声道，震得楚修远耳朵疼。
　　汤洁青嘴边挂着小八卦采访刘成河：“今天想拿第几？”
　　刘成河：“第二。”
　　“哦~~”同学们了然。
　　万盛海接着采访宋煜：“那么你的目标也是第二？”
　　宋煜还没回, 底下的学生们已经起哄起来：“第二、第二、第二！”
　　边喊还边朝楚修远的区域看。
　　“嘿, 宋煜在看你。”楚修远左手边是上一届的第一，计算机系的女生，假小子，叫周芯文，去年比赛时和楚修远很聊得来, 边说边拿手肘捅他，“他最近和你关系很好啊。”
　　楚修远转过视线，只见宋煜笑得亲切又温柔，正望着自己的方向。
　　可楚修远笑不出来，因为他身后还坐着傅珏。他不确定宋煜看的是他，还是他身后的女人。
　　之前宋煜说他陪刘成河参赛，楚修远信，可傅珏如今坐在这里，每一处都是宋煜喜欢的模样，楚修远要怎么信？
　　她自作主张拒绝海报拍摄，连宋煜第一个出场都一清二楚，宋煜来参赛，和傅珏真的没有丝毫关系吗？
　　楚修远捏紧了交握在膝盖上的十指，他架着腿，坐姿悠闲，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内心有多忐忑。
　　他怕宋煜和傅珏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还要亲密……
　　周芯文见楚修远没反应，看看宋煜，又看看楚修远，听见身后一个姑娘“傅珏傅珏，宋煜在看你！”，突然发现新大陆一样咦了一声：“你听过那个宋煜是为了傅珏转专业的传闻吗？”
　　“你觉得是真的？”
　　“我也不确定，反正傅珏没澄清过，宋煜也没承认过，大家都在猜。”
　　楚修远若有所思望向舞台，事实上，传闻对两位当事人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围观群众也全当茶余饭后的八卦看，除非有人特意起哄，不然没几个人会当真。放在楚修远身上，也不会特意去澄清，毕竟有越描越黑的风险在。他一直告诉自己，那两人对传闻不作回应，是真的懒得理，没有其他隐情。
　　思索间，楚修远隐约听见宋煜回了主持人一句“被刘成河拉来的”，同之前宋煜解释给楚修远的理由一样。
　　楚修远微微松出口气，看来宋煜没有骗他？
　　可吃瓜群众却不买账了，宋煜来参加歌会居然不想拿第二！台下想起一小波遗憾的嘘声。
　　嘘声中，伴奏响了。
　　一首楚修远非常非常熟悉的歌。
　　“What would I do without your smart mouth……”
　　先开口的是宋煜，他和刘成河组成了双人组合，而在宋煜开口时楚修远才知道，原来宋煜唱得那么好。
　　相比之下，刘成河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楚修远毫不怀疑他们能进决赛，全是宋煜的功劳。
　　歌曲渐入佳境，刘成河的几处走音，并没有影响宋煜的发挥，也没有影响底下观众的兴致，宋煜完美的表现将所有注意力都吸引而去。
　　温润的，深情的。
　　温情的嗓音环绕，宋煜依旧望着他所处的方向，楚修远仿佛置身漩涡，眼中只有宋煜，耳边也只有宋煜，他听见宋煜柔缓而又坚定地唱着“Give your all to me，I'll give my all to you”，一字一句敲打在他心头。
　　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我还你我的所有。
　　多么熟悉的旋律和歌词，可楚修远是第一次，被带入到了这首歌浓郁的情感中。
　　“'Cause all of me，Loves all of you……all your perfect imperfections……”
　　我用我的所有爱上了你的一切。
　　只是简简单单站在舞台上，没有多余的动作，那望向自己的眼神，那吐出的旋律，并不激昂，却让楚修远咬紧牙根。他听见了，他听见宋煜借着这句歌词传递着他的情感，宋煜他是真的，有一个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取的心上人。如宋煜之前告诉他的，他的心上人有许多缺点，可每一样都让他觉得可爱。
　　楚修远深吸口气，鼻根有一瞬间酸涩，他无法松开自己的牙根。一旦松口，他会忍不住去问，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宋煜用一切去疯狂地换取那人所有的爱。付出自己的一切，一旦失去，必将万劫不复，所以究竟是谁，值得宋煜去完成这一场豪赌。
　　楚修远看着舞台上的宋煜，目不转睛，宋煜也一直望着这里，整首歌，都没有移开视线。
　　舞台灯光照耀下的宋煜，温柔深情，带给他的震撼，丝毫不亚于他第一眼看见宋煜时的冲击力。楚修远看呆了，伴随着熟悉的、在睡梦中都出现过的旋律，他再一次认识到，这个男人，完完全全长成了他梦里的模样。有一瞬间，他竟然渴望身后没有坐着傅珏，那梦中情人看着的人，就是他了。
　　等等……楚修远皱眉。
　　梦中情人？
　　“喂！”
　　“！”
　　左手边被反复戳了两下，楚修远浑身一激灵，转头：“什么？”脸上还有未收起的沉迷和惊讶。
　　周芯文小声提醒：“点评！”
　　楚修远这才回神，拿起手边的话筒，吧噔了两下眼才扯出个笑：“我听得太入神了，都是你们的错。”
　　礼堂内哈哈大笑。方才由于楚修远一直不点评导致的冷场和不满被瞬间化解。
　　“唱功和音准有专业老师点评，我不敢班门弄斧，关于台风和现场表现，我就说一点。”楚修远尽量让声音平稳，“别总盯着我看，万一你心上人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吃醋怎么办。”
　　哈哈哈，礼堂又是一阵大笑。
　　计算评分的时候，女主持汤洁青趁机接着问：“大家都知道这是一首情歌，John Legend的《all of me》，写给他的新婚妻子，是热恋、婚姻时期的真情告白，你们为什么会想到选这首爱情神曲？”
　　刘成河“啊”了一声，万盛海将话筒递给他。
　　“我们本来选的《Lay Me Down》。”刘成河一开口就惊天大爆料，“我们都练了一个月了，谁知道他国庆前一天突然说要换歌。”
　　万盛海：“然后你就同意了？也不反抗一下？”
　　刘成河瞥一眼宋煜：“我反抗过，可他那天说他从心上人那儿打听到心上人喜欢这首歌，要换，要唱给他心上人听，我能说什么，我也很绝望啊。”
　　礼堂内的校友们突然就炸了。
　　头一次听别人提起宋煜神秘的心上人，他心上人居然还喜欢这首爱情神曲！
　　打听到心上人喜欢这首歌，就要在全校面前唱给她听，要不要这么浪漫！
　　哎哟我的少女心。一大片女生捂胸。
　　身后的姑娘立马就问傅珏了：“你喜欢《all of me》不？”
　　傅珏的声音冷冷淡淡：“挺好听的。”
　　傅珏的一句“挺好听”，让楚修远脑海中，宋煜喜欢傅珏的猜测挥之不去，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宋煜是唱给傅珏听的吗？他真的喜欢傅珏？
　　汤洁青的八卦心完完全全被宋煜吊了起来，紧接着就问：“所以你的心上人今天也在台下？”
　　全体屏息，只为等宋煜一句答案。
　　宋煜扫视过礼堂所有人，并没有在楚修远，也没有在傅珏身上逗留，勾出个绅士的微笑：“你猜？”
　　“咦~~~”
　　“切~~！”
　　“到底是不是傅珏啊？”
　　一片失望的嘘声。
　　没诚意！真扫兴！
　　唯有楚修远，松开了已然捏没了血色的拳头。紧张的同时，心里却松出口气。他也不清楚自己在紧张什么，只觉得不回答好，不回答就能和宋煜维持现有的相处模式，不回答，就说明宋煜喜欢的可能不是傅珏，而是另有其人。可转眼又拧紧了眉头，我为什么会想保持原样？哪怕宋煜现在就和傅珏告白，又关他楚修远什么事？
　　楚修远捞起桌上的矿泉水狂灌了口水，他感觉要被自己乱七八糟的疑惑憋死了，怎么那么烦？
　　又灌了一口，想起宋煜舞台上打动人的演唱，想起宋煜心里那个愿意拿一切做赌注的心上人，捏紧了手中的塑料瓶。别想了！有什么好想的！
　　去他吗的梦中情人，我一定是脑抽，神经病，明明每天都是伴着金卡戴珊的G奶睡觉的，宋煜一没胸二没屁股，我整天想他干什么？他怎么能和性感女神比？
　　对，果然还是前凸后翘的身材合我胃口。想到那对浑圆G奶蜜桃臀，楚修远心里虽然烦躁，但好歹舒畅了些。
　　之后的比赛非常顺利，排名变动也让观众们十分兴奋，宋煜自第三位选手出场，就一直稳居第二，这个名次让现场气氛相当活跃，场内处处燃烧着八卦之火，可就当大家都以为宋煜能将亚军收入囊中，来一场惊天大表白的时候，竟然杀出个陈咬金，压轴出场的沙正康一曲《青藏高原》炸得整个礼堂顶都掀了，空降第一，把宋煜挤去了季军。
　　居然晚节不保！我裤子脱了一整场歌会，临到结局你居然让我穿起来？


第52章 削个苹果你也搞事情
　　礼堂内一片哀嚎。没有第二, 盛世美颜不表白, 不开心！
　　只有楚修远, 一颗吊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不希望宋煜当众告白，因为他无法想象宋煜告白后, 他和宋煜之间的关系，将有何种变化。
　　看不到想看的八卦，歌会结束后, 几个女生乘上校车还在讨论。
　　“差点就能知道宋煜喜欢的人是谁了！啊啊啊好奇。”一个短发女生说。
　　“你怎么那么善变, 之前还说想给宋煜生猴子……”
　　短发突然激动：“对呀，你说宋煜喜欢的会不会是我？”
　　边上的马尾嫌弃她一眼：“做梦哦。少看点霸道总裁, 宋煜连心上人在不在台下都不肯透露，说明他对他那个心上人保护欲很强。他喜欢楚修远的可能性都比喜欢你大。”
　　“凭什么啊, 我是女的，楚修远是男的。”
　　“凭楚修远长得比你好看。”
　　短发：“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的确天天舔他们俩的海报。”
　　楚修远就坐在两位女生前排座位, 听着她们讨论，对着窗外弯起嘴角，恰好看见窗前倒影, 而他身边的空座上, 坐下一个人。
　　坐下了才问：“这儿有人吗？”
　　楚修远笑开，转头：“你不是人啊？”
　　来人也笑出声：“这位置是特地给我留的？”
　　楚修远嘁一声：“怎么可能，我以为你去送你心上人了。”语气揶揄，但见到来人的这一刻，他烦躁了一整个歌会的情绪奇迹般平复下来。
　　身边人刚一坐下, 楚修远后排俩姑娘就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是宋煜！”
　　“喔！两大盛世美颜同框了！”
　　马尾偷偷和短发咬耳朵：“嘿，我们要不要打探一下宋煜的口风。”
　　“好好好。”短发女学生刚表示完赞同，居然就大胆地越过椅背直接问，“宋大帅哥，你今天唱得真好听，要不是刘成河，你准能第二。”
　　宋煜微侧头去看短发，笑说：“谢谢，第三也挺好。”
　　“那怎么一样。”马尾加入聊天，“第二当场表白，能有全校助攻的特殊奖励，第三只有一张200块的奶茶券，差得远了。”
　　短发附和：“好多人都想等你表白，没拿第二真的好可惜。”
　　见两个姑娘问不到答案就不依不饶的架势，宋煜不着痕迹地皱眉，淡淡回：“不可惜，我从没考虑过在歌会表白。”
　　两女生异口同声：“为什么？”
　　楚修远也侧身注视宋煜。
　　宋煜回望楚修远：“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望得又深又重。
　　楚修远瞬间心跳不定，隆起眉心，她没准备好你看我干什么？
　　但宋煜转瞬间又移开了视线：“我也没有准备好。”
　　“你也不怕一直准备不好，心上人和别人跑了。”两个姑娘不懂。
　　楚修远也不明白，有什么好准备的？
　　“因为告白对我来说非常神圣。是我愿意从心到身都奉献给她的证明，也是她从心到身愿意接纳我这个人，乃至我任何一段思想的回应。”收敛了笑容的宋煜郑重地解释，“感情不是玩笑，我想慎重一点。”
　　郑重得就和讨论婚姻大事一样。
　　如此回答，两位姑娘也不好再多问，结束话题坐了回去。
　　楚修远因为宋煜郑重的神情沉默了三十多秒，车辆驶出，晃动间，锁紧的眉头突然散开，调侃说：“说到底是你怕被拒绝吧。”
　　宋煜也没否认：“很大一部分原因。”
　　“很难想象有谁会拒绝你。”说完这句，心里却突然不舒服起来，“你要告白还不是手到擒来？除非你心上人有男朋友了。”比如傅珏。
　　“没有。”
　　“没有？”
　　“当然没有。”宋煜挑眉看楚修远。
　　“哦。”那“没有”二字，让楚修远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个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宋煜又说：“我只是单纯地认为感情应该慎重一点，你觉得呢？”一双眼如幽潭，落在楚修远身上，楚修远挑眉回望，却发现眼中的情绪太复杂，竟看得他心慌，他不清楚这眼神意味着什么，也分析不出那复杂的含义，只能仓促地移开视线，敷衍了一句：“我也觉得。”
　　“你也觉得？”宋煜显然不信，戏谑说，“我看你以前谈女朋友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楚修远瞥一眼宋煜：“我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了。”
　　“真的？”
　　“真的。”
　　宋煜的两汪幽潭里瞬间洒下一片星光，在这一瞬间，楚修远能察觉出宋煜骤然愉悦的心情，就像是宋煜在楚修远说会慎重对待感情的那一刻，绽放出了整片星光。
　　宋煜的语气也轻快了一分：“去年歌会，你也第三？”
　　楚修远点头，想到什么，突然一脸嫌弃：“我还情愿不要第三，这歌会发来发去都是奶茶券。”
　　“那你怎么处理的？”宋煜看着奶茶券显然也头疼。
　　“当然是给女朋友了。”
　　“嗯……”宋煜沉吟一声，掏出一张券，直接塞进了楚修远手上。
　　楚修远看着那张花花绿绿的代金券：“你给我干什么？”
　　“我不喝，也没有女朋友。”
　　楚修远瞪眼，没有女朋友也不用给我吧？给你心上人好吗？
　　楚修远转手就想把券还给宋煜，宋煜偏偏不收，楚修远拼命想把券塞回宋煜裤子口袋，被宋煜一手狠狠压在座椅上。楚修远拿另一只手去掰，又被宋煜擒住。楚修远火了，架起一条腿就往宋煜腰上顶，谁想宋煜握住他双手突然往后一拽，楚修远就扑进了他怀里，满鼻子宋煜的味道。
　　柔韧结实的触感让楚修远心跳顿时乱了分寸，靠，这家伙学过擒拿吗？
　　心有不甘，还没挣脱出，突然耳边响起“咔嚓”声，楚修远的脑袋从宋煜怀里钻出来，回头望向声源，只见短发姑娘举着手机“呃”一声：“你们继续？”
　　楚修远&宋煜：“……”
　　“你们不想要奶茶券的话，可以给我。”
　　楚修远乖乖坐好，给女朋友的奶茶券怎么能随便给别人，抬手将券塞进了自己口袋。
　　9点的末班校车，到医学院分校区已经超过9点半，下车后楚修远正要和宋煜道别，却换来宋煜问他饿不饿。
　　“你要请我吃宵夜？”楚修远停下脚步。
　　“我听说他们不管评委晚饭，正好我也没吃。”
　　可我吃了啊，我不饿。
　　“我……”楚修远眨眼，对上宋煜目光的一刹那，“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宵夜当然是：“烧烤。”
　　“老师没教过你要吃得健康？”宋煜挑眉。
　　“那吃什么？”
　　宋煜：“我寝室里有好东西，来吗。”说完不等楚修远，就往寝室方向走去。
　　楚修远瞪大眼又眨了两下，半夜9点半去宋煜寝室？看着已经走出五米的宋煜，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但踏进宋煜寝室的那一刻，楚修远默了，他看见宋煜自阳台搬来一整箱苹果。
　　楚修远：“……”
　　“你说的好东西就是苹果？”
　　宋煜理所当然：“苹果不好吗？含有的多酚和黄酮类是天然化学抗氧化物质，降低胆固醇，防癌，防铅中毒，保持血糖稳定，润肺通便，生津止渴。”
　　你丫背百度百科呢？
　　“不好？”
　　楚修远：“好……”
　　来了就吃吧，楚修远挑挑拣拣，拣出个又大又红的，在手里掐了掐硬度，满意，拿去洗手间洗。
　　“一个够不。”宋煜问。
　　楚修远胃口不错，要是好吃，他也不介意多吃一个：“不知道。”
　　宋煜嗯一声，索性搬了整箱苹果跟去洗手台。
　　楚修远在水槽边随便搓了两下皮就往嘴里塞，被宋煜一手拦住：“你不削皮就吃？”
　　“我不会削啊。”楚修远无辜。
　　宋煜给楚修远递了把刀：“试试。”
　　“不试，肯定学不会。”楚修远不接，就算学会了也不削皮，懒。
　　宋煜摊开楚修远右手，直接把刀柄拍在了楚修远掌心上：“连水果刀都不想拿，还想着拿手术刀？”
　　楚修远心里一顿，握紧了右手，又佯装释然地一笑：“别总提我伤心事。我这辈子大概只能在梦里想象自己拿手术刀的模样了。”
　　落寞的嘴角印在宋煜眼中，宋煜皱起眉给自己选出个模样不好看的苹果：“那你就把削苹果当成削头盖骨，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楚修远的刀差点掉水槽里，我就削个苹果，要不要那么惊悚？！
　　自己没削过，但是别人怎么削还是见过的，宋煜瞅楚修远一手捧苹果一手拿刀，看着倒是有模有样，但一下手，果真如楚修远所说，生活低能。
　　别人削苹果，皮都是一小串一小串的，楚修远削个苹果，刀插进去，一动就断，一块掉下来的皮还不如一毛钱硬币大，削个苹果跟在苹果身上挖洞似的，削了二十多秒楚修远都把自己削烦了，宋煜也实在看不下去。
　　“行了行了，好好一个头盖骨被你削成癞痢头了。”
　　楚修远：“……”
　　咱只提苹果不提头盖骨行吗？
　　楚修远转眼就去瞪宋煜，谁料伴随着一声“我教你”，他整个人自背后被宋煜圈在了怀里，宋煜的呼吸缓缓呼在他颈间，楚修远缩瑟脖颈，反射性屏住了呼吸，一双眼中只剩宋煜英挺的鼻尖。离得太近了，好像只要宋煜一转头，他们便能唇间相触，呼吸交融。
　　楚修远瞪大的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宋煜却没有看他：“看我干什么？看刀。”


第53章 我请你吃禁果
　　楚修远瞪大的眼睛, 睫毛微微颤抖, 宋煜却没有看他：“看我干什么？看刀。”
　　惊醒般看向自己双手, 却发现双手也被紧握，拿着刀的右手手指之间，被插入了另外几根指骨分明的修长指尖, 此时正包裹住他整个手背，引导他将刀锋搭在了苹果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手指移动间, 指缝被似有似无摩擦而过, 痒得他发慌。
　　楚修远也不清楚宋煜带他用多少时间削完了整颗苹果，只知道宋煜在抽身的那刻, 他全身都散发着热度，无论是后背、颈间、还是指尖, 没有一处，不是暖的。
　　“会削了吗？”宋煜问。
　　楚修远低头咬了口苹果, 含糊道：“不会。”
　　“那我再教一次？”
　　楚修远踢了脚宋煜小腿：“削你自己的苹果去吧。”
　　宋煜笑得格外畅快：“你这双手，不适合当外科医生，但是当内科医生还不错。”
　　“我也没想当外科医生。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想去神经内科。”楚修远低垂的脸庞划过一抹憧憬, 随后又倾覆于无奈中。
　　“为什么？”
　　“我爷爷死于脑梗塞，家里人也经常偏头疼和失眠。”
　　宋煜沉默了两秒：“嗯，果然是和头盖骨有关系的科室。”
　　楚修远又踢一脚宋煜：“神经病啊，头盖骨给你什么好处了。”
　　宋煜很自然地接道：“我们一个神经病，一个神经内科大夫, 正好。”
　　楚修远噗一声笑了：“也不怕我治死你。”
　　“修远。”宋煜收回了上翘的嘴角，轻声唤。
　　“嗯？”
　　“你很好，你还有希望，不要放弃。”
　　楚修远缓缓板下脸，气氛冷落了下来，只剩白炽灯的滋鸣和宋煜削动苹果的声响。
　　一时无话，等宋煜削了一半，楚修远才回神，看一眼宋煜灵活的手指，拿着水果刀的手势都透出股优雅从容，对比自己那狗啃一样的技术：“你有没有本事削完苹果，皮却不断？”好像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宋煜看一眼楚修远，也不多说：“没试过。”
　　“试试，一根不断多帅。”楚修远边嚼苹果边要求。
　　“一根不断会让你心情好点吗。”
　　楚修远怔了一秒，绽开个笑：“会啊。怎么不会。”
　　宋煜手上这个苹果长成了歪瓜裂枣，刚削的时候就断过，宋煜想了想才回：“那等我这个吃完试试。”
　　说来也巧，宋煜的寝室在顶楼，一层楼连三分之一的寝室都没住满，他们在公共洗手间呆了十几分钟，才进来一个解决内急的，看见两人在吃苹果，厚着脸表示自己也想来一个，宋煜索性把手上的歪瓜裂枣削完递了过去。
　　那人啃着苹果离开，宋煜又从箱子里挑出个卖相同样不好看的，洗干净，拿起刀比划。
　　楚修远的苹果已经给他啃了三分之二，咂咂嘴，又脆又甜，问：“你怎么会想到请我吃苹果？”
　　“大概是今天下午老师上课恰好提起过，埋了印象在脑子里。”
　　楚修远查过临八的课表，倒背如流，明知故问：“你们下午什么课？”
　　“组胚（组织胚胎学）。”
　　“组胚怎么会提到苹果？”
　　“我们今天上到桑椹胚。”为了一根不断，宋煜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老师活跃气氛的时候提到了圣经的亚当和夏娃，说他们偷吃的禁果应该是桑葚的样子。”
　　说完又补了句：“他说那是生命的果实，所以禁果应该和桑葚一个样。”
　　关于桑椹胚，楚修远他们也刚学，胚胎发育早期，一个受精卵经过多次分裂，形成由32个左右细胞组成的细胞团，形似桑葚，名为桑椹胚。
　　说是生命的果实似乎也扯得上关系。谁让桑椹胚是偷吃了禁果之后孕育的呢。
　　“但我认为禁果长得应该和苹果一样。”宋煜却有不同观点。
　　楚修远看看宋煜手里的苹果：“也不一定吧……”圣经里压根没写禁果什么样。
　　宋煜：“在我心里就是苹果的模样。”
　　“你又没吃过禁果，你怎么知道……”
　　“以后总会吃到的。” 宋煜停了手上动作，“禁果。”视线刮过楚修远脸颊，带着让楚修远细胞末梢都隐隐跃动的瘙痒，似乎包含着什么非同寻常的暗示，总有一天你会让我知道禁果是什么模样。
　　楚修远咬着苹果突然顿了，嘴里那块果肉咽也不好，不咽也不好。
　　“好吃吗？我的苹果。”宋煜看着楚修远叼嘴里的苹果又问，问得跟“我的禁果好不好吃”一样。
　　楚修远咳一声，你这句问句含义是不是有点太丰富了？
　　“我说你今天拿了第三是不是心情特别好，问题怎么那么多。”楚修远三两下啃完，将果核朝垃圾桶里重重一丢。
　　“我心情好并不是因为我拿了第三，而是因为我的苹果终于不会因为我一个人吃不掉而烂光。”
　　楚修远：“……”情商呢？
　　话语间，宋煜的一个苹果削到了底部，真的一点都没断，皮也削得很薄，带下的果肉稀少，技艺非常高超，堪称削皮界一枝花，皮肉分离一根草。
　　瞅着那再转一圈就能大功告成的一长条苹果皮，再想想宋煜突然丢掉的情商，楚修远想恶作剧想得心痒痒，快速后退两步，突然自宋煜身后大声叫：“宋煜！”
　　边飞速奔向宋煜，一个弹跳，整个人就扑向宋煜后背。
　　宋煜一回头，赶忙扔了手上的刀子和苹果拖住楚修远：“你干什么？！”
　　楚修远被宋煜背在背上嘿嘿坏笑：“你技术不行啊，你看，皮断了。”
　　宋煜拧眉深吸口气，把楚修远甩下身，捡起落在水槽的苹果和刀，全削干净，又仔仔细细冲了冲，递给楚修远：“别闹，拿去我寝室吃。”看楚修远跟看爱捣乱的熊孩子。
　　楚修远得意地哼哼，滚回宋煜寝室这里瞅瞅那里摸摸，一尘不染，干净得根本不像男生寝室，和楚修远那乱糟糟的桌面没有可比性。
　　书桌上很多瓶瓶罐罐，多而不凌乱，茶叶罐头、果酱罐头、咸菜罐头，看得出都是家里自制的，还有一瓶维C，小日子过得很不错嘛。
　　摸完书桌去参观宋煜的书柜，不愧是学霸，一排的教科书，大四大五的书都有，还有许多心理类的书籍。
　　《心理学》、《医学心理学》、《异常心理学》、《津巴多普通心理学》、《西尔格德心理学导论》，几本小说，楚修远翻开一看，也是心理相关的，《24重人格》、《当尼采哭泣》、《救赎：心理师手记》、《沉默的羔羊》。
　　《心理学》、《医学心理学》、《异常心理学》都是教科书，分别是临床和公卫的限选课和选修课，因为考试不难，上课内容比较有趣，也在楚修远的选修科目里。
　　至于其他那么多心理书籍，虽然都在老师的推荐书目上，不过楚修远是一本都没看过，没想到宋煜这儿有全套。感叹了一声，喔嚯，这家伙是有多喜欢心理学？怪不得大三了还在心理社忙活。歪头啃了口苹果，疑惑，那么喜欢心理学，当初怎么不转去心理专业，偏偏转了临八？难道说……他所谓的心上人是临八的学生？
　　再扫了一眼书橱，楚修远了然了，那真的是除了心理，就是临床。一本诊断学，楚修远他们才上了一个章节，书还十成新，宋煜这本已经被他翻烂了，书角卷起，跟翻了百八回似的。其他一溜临床书籍全一个样，旧得和咸菜皮有一拼。可见对临床才是真爱啊。
　　楚修远这公卫的小学霸在宋煜面前，那就是英国足球国家队和本国足球国家队的区别。
　　楚修远一边嚼苹果一边感叹，社会我宋哥。
　　可嚼着嚼着，楚修远发觉有些不对劲，第二个苹果都吃完了，宋煜怎么还没回来？
　　拎着果核去到公用洗手槽，楚修远顿住脚步看看水槽边沿，诧异地“嗯？”一声，看看宋煜，又看看水槽，张嘴：“你干什么？”
　　“削苹果。”
　　楚修远震惊：“你这是想把箱子里所有苹果都削了吧？！”眼睛扫过，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齐齐排列在水槽边缘，宋煜手上还在削第八个。
　　“你削那么多苹果谁吃啊？！”
　　“我怕你吃不饱。”
　　“我……”这哪是怕吃不饱，这是想撑炸他吧，“别削了。”
　　宋煜没停手：“前面七根都断了。”
　　楚修远反应过来，合着你因为我一句话，连削了八个啊？
　　当下也不敢再和宋煜说话打扰他，屏住呼吸看宋煜一点一点将头盖骨，呸，苹果皮肉分离，直到底部最后一点皮也脱离，才跟着那坠落地一长条皮呼出口气：“你有病啊，皮断了就断了，我就随便一说，这下可好，那么多苹果，怎么吃。”
　　宋煜沉默着清洗刀具，洗完才回：“你说过如果不断，你会开心点。”
　　一瞬间，楚修远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心里荡起淡淡的暖流，突然笑骂一句：“神经病。”
　　宋煜也笑：“嗯，我的神经内科大夫，你给我配点什么药？”
　　楚修远撩起一个苹果就往宋煜嘴里塞：“禁果！”
　　最后那八个苹果，宋煜分给了其他寝室一半，还剩四个，楚修远干一个，宋煜干三个，吃完楚修远直接躺宋煜床上装死人，撑的。
　　打个饱嗝，全是禁果的味道。未来一年都不想吃苹果了……
　　大字型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侧身闻了闻宋煜的枕头，居然还有点柠檬清香，他喜欢的味道，想到宋煜刚才接住他的模样，认真削苹果的模样，还有那句“你会开心点”，嘴边不自觉地勾出个笑，摸摸嘴角，抹平了又翘起，索性不抹了。
　　神经病。
　　两个神经病。


第54章 哪吒闹海
　　躺了没一会儿, 宋煜居然也爬上床, 楚修远侧脸枕在枕头上看靠坐着的宋煜, 清爽的发根，干净流畅的颈部线条，肩颈薄薄一层肌肉恰到好处, 透出柔韧和力度。第一次自这样的角度看宋煜，楚修远睁大眼睛自宋煜脑后滑至腰际，停留在被薄薄的衬衫遮盖的腰窝, 突然伸脚踢了踢宋煜：“挤。”
　　宋煜纹丝不动。
　　楚修远手压在胸口, 感受着胸腔被心跳重击而过，皱眉, 又用脚去推宋煜小腿：“躺对面去，挤。”
　　宋煜古井无波：“对面臭。”
　　寝室四张床, 只住着两个人，只有宋煜和隔着走廊的对面那张有人睡。
　　楚修远半起身瞅对面的床铺, 看着很整洁，被子也叠得方方正正，明显不像是有异味, 除非对面那人和自己一样, 把臭袜子塞在床垫底下应付卫生检查。
　　“你想躺过去试试吗。”宋煜调侃。
　　楚修远一松手，人又跌回了床上：“不去，看着就挺臭的。”
　　宋煜弯起眉眼，在楚修远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嘴。
　　楚修远躺在床上消食，无所事事, 看宋煜正对着一本局部解剖学拧眉。
　　“你平时在寝室，就没点娱乐活动吗？”楚修远受不了了，他寝室三只一只执着于谈恋爱，两只执着于打游戏，同样是学生，怎么能差那么多？和寝室三只在一起，楚修远只要一做正经事儿那就是浓浓的优越感，现在和宋煜呆了十分钟，满满的罪恶感。
　　宋煜背着索引处的英文单词，背了两个才说：“有，会看电影。”
　　“哪些？”楚修远眼珠子一转，“你先别说，我猜猜。”
　　宋煜被吊起兴致：“好，猜中了我请你吃苹果。”
　　楚修远抬脚又是一腿：“我才不要吃苹果，不猜了。”
　　“你猜，猜中五部，你想吃啥我请你。”
　　“炸猪排。”提起学校食堂的炸猪排，外脆里嫩又不油腻，关键便宜，一直都是楚修远最爱，“食堂的炸猪排，逢猪排必买。”
　　“哦，猪排小王子。”宋煜戏谑，“法式热吻小王子，猪排小王子，你头衔还挺多的，关键画风还不一样。”
　　嘿，你抢了我法式热吻之王的称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调侃起我来了。楚修远那脚底心在宋煜腿上用力碾了两下：“炸猪排怎么了？说好了，就炸猪排。”
　　“说好了，你猜吧。”
　　楚修远轻轻嗓：“禁闭岛，穆赫兰道，万能钥匙，致命ID，心灵捕手，沉默的羔羊，雨人……”
　　停下看了看宋煜的表情，看宋煜惊讶地挑眉，楚修远问：“够你请我炸猪排了吗。”
　　“够了。”
　　楚修远得意地哼哼两声继而感慨：“你真的痴迷心理学啊……”他挨着印象中心理相关电影猜的，七部电影里居然就给他猜中五部。
　　“这些都是很经典的电影，我看了很多遍。”
　　“我就只看过一遍。”楚修远摸下巴，“好看的确好看，但我没耐性，多看一遍我都觉得烦。”
　　宋煜不着痕迹皱眉，但声音平淡没有任何变化：“个人感受和性格不一样，很正常。”
　　楚修远赞同一声，感受着脚底心传来宋煜大腿的温度，宋煜一直没推开他让他莫名高兴。身边这个人，和他自己很不一样，性格不同，处事方法不同，爱好也不太相同，但两人之间却意外融洽，似乎能毫无间隙地填补融合在一起，让他疯狂地想去了解。宋煜喜欢什么，爱好什么，有什么样的想法，甚至他的精神世界，楚修远都想窥探。
　　“除了看电影呢？”
　　“还会看小说。”
　　“你指书架上那些心理学小说？”
　　“那些早看完了。”
　　“那你看什么？”
　　宋煜摸出手机解锁，点开个app放到楚修远手上。
　　楚修远瞄了一眼直接愣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尽在晋江文学城？
　　楚修远：“……”
　　男生不是应该斗X苍穹，全X高手，择X记吗？
　　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是什么鬼？！这画风不对啊！
　　再一翻，书架里书倒是不多，只有三本，可这分类他有点看不懂，纯爱是什么意思？难道宋煜喜欢看纯·恋爱文学？
　　“你就看这个啊？”楚修远诧异，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宋煜大概是已经猜到楚修远的反应，淡淡一笑：“嗯，一本竞技类的，两本和心理临床有关，还不错。”
　　“竞技类？”
　　“魔方竞技。”
　　楚修远又诧异，长见识了，魔方还能竞技？
　　“我以为你看的谈情说爱。”
　　宋煜也很坦诚：“当然也有情感发展。”
　　“我很喜欢竞技文里主角坚韧的性格，坚持不懈永不放弃，题材也很新颖，有兴趣你可以看看。”宋煜建议。
　　“嗯……”楚修远侧躺，转身，背对宋煜，手在宋煜的手机上戳戳点点，记下了书名，又去看宋煜收藏的另外两篇，“你还看重生文？”
　　他吃惊更多是因为按照宋煜在他心里的形象，他总觉得宋煜看的小说应该更偏向现实。
　　不过事实证明，宋煜和他表现出来的并不一样，带给他许多意料之外。
　　宋煜：“我不排斥重生类的题材，有时候她们能帮助你反省自己，减轻现实的压力。”
　　楚修远点头，精神追求和放松，并不一定要纠结于深度或广度。
　　宋煜：“而且我认为重生这类题材，我们大部分人都接触过，尤其小时候。”
　　楚修远疑惑：“小时候？”
　　宋煜淡淡：“你小时候没看过哪吒闹海？”
　　楚修远：“……”
　　“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哪吒闹海，哪吒的确能算重生，没毛病。
　　“很多重生类的小说并没有我们想象中肤浅，为爽而爽，我以前看这动画，哪吒剔骨崴肉，最后自刎还父母，却没能获得李靖谅解，最后太乙真人用莲藕给哪吒重塑肉体，战败龙王，为民除害。看着是一个神话故事，却能品出很多隐喻，比如对封建社会的反抗，他们的家庭，矛盾、偏执等等，我们可以从中汲取不同的思维方式。当然，单纯的阅读，发泄压力也不错。人都需要自我调节，没什么不好。”
　　“第一次听到你说那么多。”楚修远仰头，正好望进宋煜低垂而来的深色瞳孔里。
　　他看见宋煜绽开个笑，极为清浅，听见宋煜说：“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讨论哪吒闹海。”
　　楚修远噗嗤笑了：“好像谁不是第一次一样。”
　　头一回听宋煜发表如此长篇大论，若是他任何一个室友说出这样一段话，他早嫌无聊让他们闭嘴了，但宋煜说出来，楚修远却一点不觉得枯燥，反而很高兴，仿佛在宋煜的剖析后，他离宋煜更近了一步，尤其在得知他是宋煜的第一次时。
　　转向宋煜，将手机又插回宋煜口袋，隔着薄薄的布料碰触到宋煜大腿，结实有力的触感和热度顺着指尖流向楚修远脊髓，有一瞬间，楚修远想长长久久地如此下去，躺在宋煜身边，听他那些奇妙的想法，触碰他，感受他。这顺着指尖传来的热度，他渴望汲取更多，这个人，他也渴望了解更多。
　　不可思议。
　　从没有一个人，让他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如此饥渴地想要接近。
　　两人又挤在床上聊了半个小时，聊到宋煜的室友回来，楚修远才告辞。
　　回到寝室，另外三只一只在背单词，两只正聚精会神打游戏。
　　楚修远走至书桌前，竹签“百忙之中”还不忘问楚修远有没有给他们带好吃的。
　　“我去当评委，他们连晚饭都不管，能有什么好吃的？”
　　竹签：“你去年不是拿了张200块的奶茶券，结果给了那个谁？那个校花。重色轻友，我一直给你记着呢。”
　　“你哪能和女朋友比？”楚修远轻蔑一瞟，“吃的没有，奶茶券更没有，你就记我一辈子吧。”
　　瞅一眼书架，摸摸口袋，掏出张捏得皱巴巴的奶茶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抽出一本教科书，将奶茶券抹平，夹了进去：“你未来老婆倒是托我给你带了张好人卡，你要不要？”
　　竹签一边哀嚎一边声讨：“楚骚我算是看穿你了，你简直没人性啊！”
　　楚修远毫不在意，轻笑一声爬上床，隔着碎裂的手机屏幕在商城里找晋江app，安装完之后搜出宋煜推荐的那本纯·恋爱文学，迫不及待看了起来。
　　他看书算快，一个小时看完七万字，可看着看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里头男一和男二的互动……是不是多了点？之后的章节要花钱购买，但剧情正在关键时刻，楚修远纠结两秒，想着是宋煜极力推荐的文，而且宋煜明确建议过让他支持正版，吃了宋煜的禁果，总不能弗了他的意，便研究起晋江ios版app的充值系统，刚准备花10元买600晋江币，傻眼了，钱充不进去。
　　又去点30元购买1800晋江币的套餐，依旧不允许充值。
　　楚修远皱眉，瞬间就火了，什么破app，我10块钱买你6块钱的东西够给你面子了，你倒好，想充钱连钱都不让充？这不是逼人看盗版吗？
　　当下就把手机往床脚一扔，不看了，什么破软件，没见过这种有钱都不赚的。
　　梁礼超在床上背书，楚修远的手机一甩，直接甩上了床脚边的栏杆，“哐当”一声，吓了梁礼超一跳：“远哥怎么了？谁惹你了？”
　　“一个傻逼app，想充钱还不让充。”
　　梁礼超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年头还有好好放着钱不赚的公司？”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算是见识到了！”
　　楚修远哼一声，气得他直接拎着短裤背心，抄起一盒肥皂洗澡去了。
　　洗完澡回来已经12点，寝室几个全收拾好准备睡觉，楚修远爬上床，看着床脚的手机，想到看到一半的剧情，又想到宋煜推荐小说时柔和的嗓音，重重叹一声，再次研究起了充值系统。
　　又是卸载重装又是搜索引擎，折腾了十五分钟总算通过网页版充进了10块钱，钱到账的那刻，楚修远趴在床上话都不想说了。有一句mmp真的很想扔给JJWXC IOS APP。
　　梁礼超的床和他头接脚，两人离得近，见楚修远眉心都挤成驼峰了，还取笑他：“你以前搞不来不是就不搞了吗，今天居然转性了？从没见你那么有耐心过，难道是爱情的力量？”
　　楚修远翻个白眼：“何止是爱情的力量，还有禁果的力量。”
　　梁礼超黑人问号脸：“？？？”
　　就算关了灯，一群夜猫子也不可能乖乖就寝，全都靠坐在床上玩手机，楚修远买下全文，接着剧情继续看，看到14万字时，突然忍不住“靠”了一声。
　　等等等等，男一和男二怎么突然亲上了？我看的难道不是魔方竞技文吗？
　　楚修远知道有一些小说为了人气会卖卖腐，之前小说里的暧昧气氛他看着虽然有点奇怪，但第一次接触这类题材，还是个在“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尽在晋江文学城”发表的文，楚修远全当是作者恶趣味。但……这个一夜春光，生命的大和谐又是什么鬼？！什么叫车在微博，滴，穴深卡？！
　　楚修远瞪着一对明显的双眼皮，看看屏幕眨眨眼，我是不是看了篇假竞技文？还是我记错了其实宋煜推荐的不是这一本？
　　可是不对呀，楚修远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自信，小说封面也和在宋煜手机里看到的一样，他不可能记错……
　　捏捏眼角，深吸口气，肯定没错，app里只搜到这一篇魔方竞技，主角性格坚韧，也和宋煜提到的一样，他看的这本的确是宋煜推荐给他的小说，不会错。
　　然后楚修远就混乱了，也就是宋煜给他推荐了一本男男恋爱小说？
　　楚修远惊得傻盯手机屏幕不知该如何反应。
　　宋煜看了一本两个男人酱酱酿酿的小说，然后还推荐给他看了？为什么？他一个男人看男人女人酱酱酿酿也就算了，看两个男人酱酱酿酿，他不觉得奇怪吗？
　　还是说……宋煜其实是在暗示什么？
　　暗示什么？暗示他的性向……还是委婉地和楚修远出柜？
　　问题是，就算是出柜，宋煜干嘛和我出？
　　又震惊地眨了两下眼，也不管此时已经半夜一点，咽下口口水，直接给宋煜发去条短信。
　　“你给我介绍的怎么是两个男人搞基的文章？你不觉得恶心……”打完恶心两个字，楚修远惊醒过来，重重闭了下眼，将两个字删除，换成了奇怪，还因为太震惊，输入了俩错别字。
　　【楚修远：你给我介绍的怎么是两个男人搞基的文章？你不觉得乞丐吗？】
　　【楚修远：奇怪？】
　　也没指望宋煜回他，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继续震惊，没想到一分钟后，宋煜回复了短信。
　　【宋煜：你觉得奇怪？】
　　一个男人看两个男的在文里互相表白接吻还生命的大和谐，难道不奇怪吗？
　　刚要回复，突然想到他和宋煜挤在一张床上，宋煜给他推荐时神情是那么坦荡，说他喜欢的是主角坚韧的性格和新颖的题材，又觉得似乎是他反应过度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也的确是第一次读到以魔方竞技为题材的小说。如果一篇文有一样你特别感兴趣的特质，那么的确值得因此忽略其他一些元素。
　　同性题材的电影都拿过好几个奥斯卡最佳影片了，一篇男男恋爱文似乎也没必要那么大惊小怪？
　　如此一想，楚修远重新组织了语言。
　　【楚修远：就是第一次看，吓了一跳】
　　【宋煜：觉得奇怪不用勉强，没关系】
　　【楚修远：也不勉强，竞赛情节都挺好看的，只是看两个男的谈恋爱有点……】
　　这一次，过了五分钟才收到宋煜的回复，只剩简单的四个字。
　　【宋煜：晚了，睡吧】
　　第二天早晨，医学伦理学，楚修远早早来到教室，昨晚的短信并没有打消他的疑问，一觉醒来，他依旧难以理清宋煜给他推荐那篇文的真正意图。是单纯地觉得剧情好题材新，还是另有目的？
　　但楚修远失望了。
　　他坐在自己的专座上，第一排第一个的座位一直为宋煜空着，一整个上午，都没能等到宋煜出现。
　　一个从不逃课的三好学生，不来上课也不请假，连老师都觉得反常。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医伦课还未结束，楚修远就担心地发短信询问，结果直到太阳落山才收到宋煜一条“家中有事”的回复。
　　在此之后，他们两天没联系。
　　直到周日下午，楚修远不得不去找资料完成医伦的课后作业，才在图书馆遇到宋煜。
　　医学院分校的图书馆并不大，百来个平方，一整层楼几百个书架，医学类书籍大约占了70%。书架整齐排列，只给门口进去的空间留了一百多平方的空地，用来摆放供学生使用的长桌，一张能坐六人，共二十四张。
　　楚修远一进图书馆，就在离门口最近的第二张桌子看到了宋煜，他正反复用拇指按压眉心，身前摊着一本厚厚的砖头书，显得有点焦躁。
　　宋煜左手边正好有空位，楚修远径直走过去，坐下后侧过身，单手架在书桌上，撑着头看宋煜。宋煜压完眉心又捏了捏眼角，才放下手继续翻阅身前的大部头，全然没有发现身边的楚修远。
　　楚修远本想看看宋煜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他，可又过了五分钟，宋煜依旧目不斜视，楚修远抿嘴一脚踢了过去：“喂。”
　　宋煜皱眉望过来，不悦的视线在看见楚修远的那刻转化为惊讶：“你怎么来了？”
　　“做作业。”楚修远回，“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吗？”
　　宋煜烦躁地闭眼摇了摇头：“不太顺利。”
　　“需不需要我帮忙？”
　　宋煜想了好一会儿才笑说：“没关系，我能处理。虽然很繁琐，但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宋煜不说，楚修远也不方便问，而且宋煜的家务事，楚修远问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现在听到宋煜如此解释，楚修远放下心：“嗯，那早点回来上课，我去查资料。”
　　原本还想问问宋煜那篇男男恋爱文是什么情况，但很显然，在宋煜烦恼于家务事的现在，也不适合问出口。
　　可有个想法自歌会那晚过后便挥之不去，梗得楚修远心痒，挠了他整整两天，如今看见宋煜，更为浓烈，找资料的时候一直在想，宋煜给他推荐纯·男男生命的大和谐·爱类竞技文，到底有没有不得了的意思？


第55章 骨子里就是一朵“浪花”
　　找完资料回来, 宋煜正一边拿笔尾点着书页一边反复搓额头, 时不时还抬头望向入口, 焦虑的模样驱走了宋煜原本冷静温润沉稳的气质，看来他家里的事儿确如宋煜所说，繁琐又不顺心, 把他烦得不清。
　　“在等人？”楚修远坐下后对着再一次望向图书馆入口的宋煜问。
　　宋煜微微一笑，笑得很勉强：“不，看书看累了, 休息一会儿。”
　　楚修远撑起眉头点头, 夸张地哦声：“原来学霸也有看不进书的时候。”
　　“学霸也是人。”
　　楚修远表示不满：“我说你学霸你就认，也不谦虚一下。”
　　宋煜的笑里带上了一丝轻松：“事实如此, 诚信做人。”
　　楚修远也勾起唇：“你休息会儿吧，我做作业了。”
　　医伦的课后作业需要提交一篇小论文, 结合相关新闻分析至少五个案例，作业量不小, 不是一个下午就能完成的。
　　楚修远刚分析两个就有点受不了。他天性爱玩，给他一滴水都能浪出花儿，一个小时过去, 看着还剩三个案例一篇论文, 心里就烦，那颗不想干正经事儿的心早唱起了浪花一朵朵，楚修远伸个懒腰，笔一丢，靠在椅背上不干了。
　　“怎么了？”宋煜听见动静问。
　　楚修远扯了扯手写草稿：“好烦……”
　　“做完了？”
　　“没呢……”一脸嫌弃, “你做完了？”
　　宋煜：“我们是选修课，只要分析三个案例，周二就交了。”
　　楚修远呵了一大口气整颗脑袋都抵在了书桌上，侧头，半边脸紧贴桌面，瞟一眼宋煜，嘴巴一撅，说话都不精神了：“好烦……不想做……”
　　“但交作业的截止日期是明天。”宋煜又看了眼入口，指尖快速敲击桌面，才回头来看楚修远的小情绪和他翘起的上嘴皮，“分析了几个案例？”
　　“两个……”不想做作业，楚修远还委屈呢，“还剩三个和一篇论文，为什么同样是医伦，你们的作业那么简单？”
　　“你们的也不难，只是量大一点。”
　　嘴还撅着：“好想直接挂科算了。”
　　“才分析两个案例你就想放弃了？以你的速度，不开小差最多三小时。再不济，十点前总能做完。”宋煜皱起眉，看样子对不想做作业的楚·熊孩子·居然撒娇·修远不太满意，“别动不动就提挂科。”
　　“看到公卫的专业课我就烦，本来注意力就没法长时间集中，每次遇见专业课，持续时间一长我就烦，特别烦。”说着说着还剖析起自己了，“我这个人吧，玩性大，没耐性，三分钟热度，学习也好感情也好，好像从来没有一样持久过。你让我整个下午，连续三个小时都扑在作业上，简直折磨。”楚修远自己很清楚，他骨子里就是一朵“浪花”。
　　“我有时候做烦了还想直接退学。”边说边自嘲地笑了两声。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和你那些前女友的感情总维持不久，不到三个月就全分了的原因？”
　　楚修远拧眉“嘶”一声：“我到没考虑过，但是现在想来，好像是有点关系？”
　　没耐性，不长情，浪没边，楚修远。
　　宋煜的眉心挤得更紧了，看见楚修远搁在桌上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伸手，却转换方向拍了拍楚修远肩膀：“学业、感情，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希望你能坚持下去，不要轻言放弃。”望向楚修远的眼神却有更深层次的含义，仿佛在对楚修远说，把你骨子里的浪收一收，浪在该浪的地方。
　　楚修远挑眉，眼神里全在问：在哪儿浪？在你身上浪吗。
　　宋煜也挑眉，我不介意。
　　楚修远叹一声把自己撑起来，想浪不能浪，想到作业一脸生无可恋。
　　宋煜大概是见不得楚修远这不想做作业的撒娇劲儿：“我不打扰你分析案例。”说完收拾起笔和大部头，换去了最靠近入口的第一桌。
　　楚修远嘁一声，神游天外一分钟，才转动头颈去分析第三个案例。可边分析边奇怪，你刚坐我边上也没打扰到我啊？难道是自己哪句话惹宋煜不快，或是学霸对他的学习态度表示不满？
　　撑着头扫一眼眼前的参考文献，楚修远又开始叹气，公卫的作业果然很烦。
　　一晃眼一个小时过去，楚修远写完了最后一个案例的分析简报，伸个懒腰，靠近入口的那一桌上，居然已经没了宋煜的踪影，离开得悄声无息，楚修远竟然毫无所觉。
　　也不知为何，在意识到宋煜没有打招呼就离开时，楚修远的心情一瞬间低沉了两分。暗啧嘴，突然紧起眉心去摸手机。
　　为了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楚修远的手机设置了静音，在看到通知提示宋煜给他发来一条短信时，屏着的一口气才松出，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宋煜：我先走了。】
　　并不是不打招呼就走。可能是真的不想打扰他作业，毕竟如果宋煜就坐他身边，离开时楚修远一定会察觉进而被打断。也许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宋煜才提前搬去了离入口更近的桌面。
　　如此想着，楚修远轻笑出声，准备起身买瓶水，手机还没放下，正正好又收到宋煜第二条消息。
　　【宋煜：作业做完了？】
　　楚修远舔了圈嘴唇。
　　【楚修远：早呢，休息会儿。看会儿小说再继续。】
　　【宋煜：我推荐的那本看完了？】
　　怎么可能。
　　楚修远被两个男人的生命大和谐吓得差点卸载app，之后都没有勇气再点开看一眼，生怕生命大和谐之后给他来一个生命的大爆炸。
　　还有，宋煜反复提那篇小说到底什么意思？
　　【楚修远：没，始终觉得有点接受不了所以搁置了，可惜了那么好的题材和剧情。】
　　这次等了十分钟，久到楚修远以为宋煜被他的回复刺激到了，才收到新消息。
　　【宋煜：我之后两周会很忙，先不联系了。】
　　楚修远皱眉。什么情况？不会是因为喜欢的小说不被人接受，所以玻璃心？不怪楚修远有此念头，毕竟他曾经送过奶茶券的女友就特别玻璃心，推荐了一部《四海八荒十里八乡》给楚修远，被楚修远批得狗血淋头，这种辣鸡小说，抄袭，有什么好看的？那前女友差点哭着要和楚修远当场分手，然后他们就分了。
　　不过楚修远转念一想，宋煜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楚修远：还是家里的事？忙到联系都没时间？】
　　【宋煜：嗯，突发情况，照顾好自己】
　　【楚修远：好，祝顺利】
　　放下手机，楚修远想不通了，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宋煜忙成这样？
　　可宋煜不愿说，楚修远便无法获得更多消息。居然要两周不联系……宋煜家里的事情，真如宋煜所说，只是繁琐的小事吗？
　　后来楚修远发现，宋煜说两周，就真的两周没联系。
　　楚修远再也没在医学伦理学和流行病学的课堂上找到宋煜的身影，哪怕一分钟都没出现过，也没能在校园里发现宋煜的踪迹。甚至到第三周周三的流行病学，仍旧不见宋煜。
　　两周又三天，宋煜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楚修远的校园生活中。发去的短信也大多石沉大海，只偶尔收到宋煜的回复，告诉他家里的事情并没有处理完。
　　也许只是太忙？
　　两周才过了三天而已，还不许人估算错误吗？
　　可这三天，却让楚修远觉得特别难熬。
　　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没回音？偏偏楚修远还不敢和宋煜联系，怕宋煜真的遇到难题，打扰他。而且就算楚修远发去消息，收到的回复一定又是“家里的事还没解决”，没有任何意义。
　　但宋煜家里能有什么事，困住宋煜两周又三天，让他连课都无法上？
　　还是说……楚修远心里一根弦突然紧绷，难道是宋煜不想和自己再有联系，所以找借口故意避开他？或是宋煜用那篇文试探楚修远，发现他们三观不和，不想再有来往？
　　非常不切实际的想法，却随着时间一天天划过而疯狂扩张，十八天、十九天、二十天……依旧不见宋煜。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壮大到挥之不去，一天天折磨着楚修远，每天早晨睁开眼的期待，到晚上又被失望爬满，一日复一日，校园里找不到宋煜，手机没有宋煜发来的讯息，楚修远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心一点点冷了。
　　整整21天，都没有见过宋煜一面，不论是真的家中有事，还是宋煜故意疏远他，他们的关系，可能都到此为止了吧。
　　他和宋煜从开学认识到现在，不过两个月，八周时间，但这八周里，他们用了五周互相熟悉，从陌生人变为朋友，之后的三周，却连面都没见过。
　　都说21天养成一个习惯，三周，够他们的关系从朋友变回陌生人了。
　　陌生人？
　　想到和宋煜形同陌路，想象着他们变为点头之交，再也不能躺在一张床上天南地北，楚修远心下一痛，痛得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自嘲地笑出声。太奇怪了，从宋煜消失起，自己就变得特别奇怪，我这是怎么了？
　　陌生人又如何？本来不就是陌生人吗？疏远就疏远呗，大不了再熟悉回来，整得那么多愁善感我特么吃错药了？我甩校花那都是拍拍屁股不带眨眼的，遇到宋煜怎么洒脱不起来了？
　　咬了咬牙根，而且就算熟悉不回来又如何，没了他宋煜，我照样牙口倍棒，吃嘛嘛香！老子不稀罕！
　　但第四周周一中午吃饭时，楚修远看见炸猪排，想起宋煜取笑自己的“炸猪排小王子”称号，突然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买个饭都能想到宋煜，我是中了他的毒吗？
　　不买，坚决不买，我以后当咖喱鸡小王子也不要当炸猪排小王子，去他的炸猪排小王子。
　　“要份咖……”
　　但楚修远爱猪大排的心天地可鉴全校驰名，人往打饭窗口一站，大妈就拍了块猪排给他，还吆喝：“哎哟楚美，就知道你会来，阿姨特地给你留了块最大的！”
　　楚修远：“……”我谢谢您哦！请让我安静地当一只咖喱鸡小王子好吗？


第56章 想做个咖喱鸡小王子怎么那么难
　　楚修远板着脸将餐盘搁在了桌上, 坐下先喝了口汤, 叹出口气。
　　一起吃饭的许和辉不乐意了：“我说楚骚, 你看看你的猪排，再看看我的，你那一块能抵我两块了, 你叹什么气啊？”
　　楚修远啧嘴，直接把猪排扔进了许和辉盘子里，溅出几滴菜油：“闭嘴, 为了块猪排叨叨那么久。”
　　“哎哟！”许和辉大叫一声, “吃错药了吧？”楚修远态度不好，一脸不耐烦, 但许和辉天生缺根筋，非但不生气还瞎乐。
　　“哇！楚骚你真的吃错药啦？居然把猪排都送我, 你是不是有求于我？”说完夹起咬了一大口，生怕大猪排被楚修远讨回去, 边嚼边口齿不清，“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
　　“不想你帮什么忙, 你闭嘴安静吃饭就好。”楚修远这两天一天比一天烦躁, 说话语气一直很冲。许和辉的大嗓门更是吼得他心烦意乱。
　　许和辉不相信天下竟然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真不要我帮忙？”
　　楚修远鄙夷笑：“你掂量掂量你自个儿，你能帮上我什么？”
　　许和辉吧唧吧唧转着眼珠子，没听出楚修远的暗讽，居然认真地边吃边思索，咽下两口肉之后摸摸下巴：“你这两天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要我开导开导你？”虽然缺根筋, 但有些地方十分敏感。
　　朱昭也说：“我也觉得你今天说话特别冲，谁惹你了？”
　　“没人惹我。”
　　许和辉突然端起楚修远的汤放到楚修远眼皮底下：“你对着这碗汤照一照，像没人惹你的样子吗？”
　　楚修远翻个白眼：“你们烦不烦？”
　　朱昭双手叉腰哼了一声：“我们是关心你！你想好了你今天说不说吧！”
　　楚修远又啧嘴，朱昭这人心地是好，但是太烦，总爱管他闲事，他们十几年的关系，楚修远已经摸透他的行为模式，只要朱昭扭着屁股叉腰一哼，楚修远就知道朱昭是想和他杠上了。他要是不说，之后三天，朱昭准没完没了了。
　　“没人惹我。”为了之后三天能清净，楚修远妥协，“就是有件事想不通。”
　　“什么事？”许和辉和朱昭异口同声，好奇地看楚修远。
　　“就是有个人……”不想让人知道他说的是宋煜，楚修远斟酌了一下语句，皱眉，“之前帮过我一点小忙，前阵子突然给我推荐了一本两个男人搞基的文章让我看。”
　　“腐女？”朱昭问。
　　许和辉反应却不一样：“那姑娘是随便找个话题想追你吧？”
　　楚修远沉默了两秒：“男的。”
　　“啊？”
　　“男的？”
　　“对，男的……”说完扫了眼朱昭和许和辉吃惊的表情。
　　许和辉哆嗦了一下突然双手抱胸护住重点部位：“楚骚你什么时候男女通吃了？你不会想把我怎么样吧？”
　　楚修远指着许和辉的餐盘：“我现在就把你的饭掀了你信不信。”
　　“呵呵呵。”竹签立马往后缩了几公分认怂，“开玩笑，开玩笑。”
　　朱昭挠挠头：“一个男的，给你推荐耽美文，明显是在暗示什么吧，说不定是想追你？”
　　“追我？”楚修远微微摇头，宋煜想追他？怎么可能？宋煜是朱昭戳过章的直男，他还能不信朱昭的眼光？而且……“不可能。那人推荐完小说后，就声称家里有事失踪了，我们再没联系过。他要真追我，也没他那么追的……”想想还有点委屈，谁追人不是紧迫盯人，嘘寒问暖，现在早不流行欲扬先抑若即若离那套了。他要追我他跑什么？
　　许和辉装作过来人一样摸下巴：“那就有点奇妙了……别是在耍你吧？”
　　朱昭倒是提到了点上：“他给你推荐耽美文，你是怎么回他的？”
　　“我就说那文太奇怪了，我接受不了。”
　　朱昭吃惊：“你就这样回的啊？”
　　楚修远也吃惊：“直男不就该这样回吗？”
　　“我也觉得，回得没毛病。”许和辉又挠头，“那你已经拒绝他了，你有什么好想不通的？”
　　楚修远怎么说得出口那人是宋煜，我其实不想和他断了联系？
　　我根本不想做什么咖喱鸡小王子，我就爱炸猪排。
　　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可那人是直男啊，我拿他当朋友，突然失踪算什么意思？你们设身处地想一想，我要是突然失踪了一个月，你们不会觉得奇怪吗？”
　　两人非常默契地摇头，左右左右左左右。
　　楚修远：“……”
　　朱昭勺了一大口饭：“哎呀，他给你看耽美文动机本来就不纯好吧……你都说你接受不了了，也不可能给他回应，这种人还是离远一点。他现在自己滚了，不是更好，省得以后你甩都甩不掉。”
　　竹签附和：“就是，他得不到你的回应，不想和你好了，转而追别人去了，很正常。”
　　两人一人一句，你说我接，发表了足足两分钟的观点，总结下来就是宋煜想试探楚修远是不是gay，楚修远明确拒绝了，那么宋煜自然不可能在楚修远一棵树上吊死。
　　朱昭作为圈里人，看得不比楚修远这个风流校草少：“你看好了，说不定他告诉你的什么家里有事，都是借口，就是想给两人都留点面子，几个月不联系，让你们的关系慢慢淡下来。”
　　楚修远沉默，看着餐盘里油光光的蔬菜和热气腾腾的米饭，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因为他觉得朱昭说得不是没道理。
　　谈话间，隔着一个空位，坐下四个女生，叽叽喳喳聊得特别响，把楚修远刚想出口的话都打断了。
　　一个女生说：“我和你们说，太郁闷了，我加入心理社就是想看宋煜，结果上上周活动他没来，上周的活动他又缺席了，气死我！”
　　“哦，那你这周一定要去，宋煜肯定来。”
　　“你怎么知道？”参加心理社的女生问。
　　“我前天在学校见到他了呀。”
　　心理社女生兴奋：“真的？”
　　第三个女生插嘴道：“真的，其实我上周五晚上也看到过宋煜。我还问过他，他说这周的心理社活动肯定来。”
　　楚修远的心瞬间死沉死沉，后面那几个女生聊了什么，他也不想听了，只知道宋煜上周就来了学校，却没和他联系。明明来了学校，明明有时间参加心理社活动，为什么不找他？
　　难道果真如朱昭说的那样……全是借口？
　　抬头看了眼朱昭，楚修远阴着嗓子说：“你们说的对，他明明在学校却不联系我，可能真的像你们猜测的那样……”
　　“对吧。他这样的做法显然是想和你撇清关系。”朱昭很肯定地下结论，“你当局者迷。我旁观者的看法就是离他远点，万一他真的对你有意思你还能给他回应不成。”
　　许和辉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别想了。你屁股后面排了那么多校花想和你翻云覆雨，好好的校花不追，和男人搞不清楚干什么。”
　　楚修远抬了抬额头叹出口气，没错。无论宋煜对他是不是有意思，他都不可能给宋煜回应，既然宋煜也不想和他再有来往，那就应该趁机断得干净点。没必要凑上去硬和他当什么朋友，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们的关系在今天这一刻，到此为止。
　　又将朱昭和许和辉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楚修远觉得事实就是如此，现在的处理方法最最合适。
　　“谢了兄弟，我想通了，吃饭吧。”楚修远说。
　　“吃饭吃饭，中午还能回去睡个午觉。”
　　楚修远勺上两口饭往嘴里塞，没过十秒却把勺子往餐盘里一扔，蹙眉，今天的饭怎么那么难吃？
　　楚修远都觉得奇怪了，明明想通了怎么心里还是堵着？肺气肿？心肌缺血？
　　更让楚修远难受的是，那胸闷感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也没有缓解，甚至影响到了食欲。
　　周二中午他硬塞了点东西进肚，实在吃不下，怕胃疼就开始拼命灌水。灌了整整一瓶下去，又担心肾功能太好，上课时膀胱饱受煎熬，便将书本托寝室三只带去教室，独自一人去洗手间打算先酝酿点出来。
　　走到离门口最近的小便池，楚修远板脸，皱起眉，感觉刚刚好的时候，突然身边的光线被遮挡，楚修远转头一看，身体一哆嗦，尿意全给吓了回去。
　　“好久不见。”一个温润磁性的嗓音，曾无数次出现在楚修远耳边，楚修远突然怔住了。


第57章 对比才是万恶之源
　　“看见我那么吃惊？”那人笑说。他看上去有点憔悴, 眼神却依旧波光粼粼, 偶尔划过戏谑。
　　楚修远回过神, 突然扭脸避过了眼神相接，低头傻呆呆看着自己的小和尚，心里却如在白浪掀天的海水中翻滚的木船。
　　不是……以后都形同陌路了吗？
　　明明三周没有联系, 明明在学校却不来找他，整整21天，不就是疏远的意思？疏远就疏远, 可我下定决心要和你到此为止, 为什么你又出现了？
　　好不容易决定要和你做陌生人，你却又大摇大摆地出现, 突然失踪的是你，突然出现的又是你, 耍我吗？好玩？
　　胸里堵了他两天的气如今硬得和石头一样，宋煜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想到自己在宋煜心中可能只是无足轻重、随便耍着玩的普通朋友, 心里堵得更严实了。
　　楚修远闭眼，心下却觉得奇怪，我那么在乎他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在乎自己在宋煜心里有没有位置？朱昭和许和辉说得很对, 反正我们只认识了五周, 我也摸不透你背后的用意，不如早断早干净，省得以后不清不楚，又被耍。
　　你既然能晾我三个礼拜，老子也不稀罕。交了三个月的女朋友都能说分就分, 我们才认识五周，绝不能被你牵着鼻子走。
　　呼出口气，坚定信念，别理他，该干啥干啥。
　　楚修远绷着脸表现得若无其事，随便“嗯”了一声算打招呼，坚决贯彻昨天“桥归桥，路归路”的政策不动摇，彻底无视宋煜，可还不到半分钟，他就尴尬了。
　　尿不出来……
　　宋煜一直在边上看着他，他尿不出来。
　　虽一直目视前方，但总感觉有一股视线，带着火辣的温度自他脸颊缓缓滑下，聚集在他手上，而他手中的小和尚顶着圆滚滚的脑袋居然因那不知虚实的视线，生出一股诡异的电流，又热又麻，似是尿意，偏偏一滴水都放不出来。
　　楚修远脑中轰一声炸了。什么情况？不就被看了两眼吗？这麻痒的骚动是怎么回事？！
　　“要我帮你吗？”
　　磁性的嗓音再度响起，吓得楚修远又是一颤，反射性睁着大眼睛瞪声源，只换来宋煜一个挑眉，坦坦荡荡，面部表情正直得跟问老奶奶要不要我扶你过马路一样。
　　我这是小和尚不是老奶奶，不需要你扶！
　　“该干啥干啥去，碍着我放水了。”楚修远语气嫌弃，但宋煜仍旧没有移开目光。楚修远被注视着，心里那堵着的一团气混进了氧气和氢气，胀得他难受，一点小火苗，直接炸了。
　　看看看！看媳妇儿啊！
　　当下也不解决三急了，给小和尚穿好袈裟拉起拉链转身就走。没走两步，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宋煜走到楚修远刚才的位置干起了同样一件事，但宋煜和楚修远那哑炮不一样，一首歌唱得滔滔不绝，气势雄壮，光听脑中就闪过两个字——肾好。
　　楚修远不乐意了。这样一对比，搞得自己肾亏一样。
　　你看我？那我也得看回来。咱两不相欠，互不吃亏。
　　于是洗完手也往宋煜身侧一杵，双手抱胸盯着宋煜的水龙头猛瞧，不瞧不知道，一瞧，没让宋煜不舒服，自己反倒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对比才是万恶之源。长那么雄伟你考虑过你未来媳妇儿的感受吗？！
　　楚修远一张脸板得死沉死沉，撒腿就往洗手间门外跑。
　　“生气了？”宋煜挑眉看楚修远背影。
　　楚修远呵呵，头也没回：“我生什么气？”
　　“没生气那我们聊聊？”
　　皱眉：“要上课了，没什么好聊的。”
　　宋煜却跟没听见楚修远的拒绝一样，自顾自说：“我每次放水都会想到一种叫海绵体特发性纤维化的毛病，你不会想到吗？”
　　哈？
　　楚修远莫名，却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种对射精次数的上限做了严格规定的毛病。”
　　“什么？”楚修远转头望宋煜。
　　“你们上解剖课的时候，老师没提到过？”
　　楚修远被宋煜两三句就整忘了他不理睬宋煜的政策：“没，我们上的系解，不上局解。”（系统解剖学和局部解剖学）说完烦躁地叹了口气，“我们老师不一样。”
　　“以后会一样的。”宋煜不知何时已经整理好自己，专注地看楚修远，“只要有一点希望，都别轻易放弃。”
　　楚修远呵笑，想冲一句你管不着，但宋煜的神情太温暖，那一句语气恶劣的话，他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张了两下嘴，最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所以那个海绵体特发性纤维化是什么症状？”
　　“就是患者每次射精都会引发不正常的自身免疫，使患者的阴茎内生成一层伤疤组织，逐渐增厚的伤疤组织最终会使患者无法正常勃起。”*[环球报]
　　楚修远的脑子跟着宋煜的解释转了一圈：“简单来说就是海绵体纤维化病变，从此有弹没枪。”简直就是阳痿一辈子的毛病啊。扎心了老铁。比宋煜三周不和他联系都扎心。
　　“对。谁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不会患上这种怪病。如此一想，每一次都弥足珍贵。”宋煜暖和的脸上露出个清浅的笑，“且上且珍惜。”
　　那“上”字咬得特别暧昧，如枕边诱惑人的低吟，楚修远的小和尚差点要跳出来磨长枪，他轻轻抽吸一声，“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楚修远尴尬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挤出个语气词：“呃……上课了，再见。”转身离开的身影竟有些狼狈。
　　一直到教室，楚修远脑中依旧被那句暧昧轻缓的语句充斥，骚刮着他的耳膜。
　　且上且珍惜。
　　什么意思啊？！
　　晚上的限选课上完，那“且上且珍惜”五个字还在楚修远脑子里滚来滚去，走回寝室的路上，楚修远烦躁地边走边踢着路上的石子。
　　到底有没有特殊含义？
　　是像推荐我男男恋爱小说那样为了试探我，还是单纯地找个话题聊一聊世界奇妙怪病？他到底对我什么想法？难道是想重拾我们的友谊？当不成恋人也要当朋友？
　　一脚狠狠把石子踢出了三十米远，枉我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一遇到宋煜的事情脑子就熄火？
　　“想什么心事呢？”朱昭推了把楚修远。
　　楚修远惊醒：“啊？没。”
　　限选课是和梁礼超一起上的，走到半路遇到了同样下课回寝室的朱昭，三人同行。朱昭一问，梁礼超也接了话：“还说没心事，路上的小石子要被你踢光了。”
　　“哦，我就琢磨着要不要去追个女朋友来玩玩。”语气轻佻，却能听出浓浓的敷衍。
　　“听你瞎扯淡。”朱昭鄙夷了一声，又灵光一闪问，“不会还是为了昨天那男人吧？”
　　“什么男人？”楚修远还没说话，梁礼超倒好奇起来了。
　　朱昭：“就是有个男的好像是看中修远了想追他，被修远拒绝了。”
　　“你看，太风流遭报应了吧。”梁礼超夸张地“我靠”，随后幸灾乐祸地嘿嘿，“是哪个不长眼的看上你了？”
　　什么叫不长眼啊？我好歹也是公认的盛世美颜好不好？
　　没等楚修远反应，迎面走来两个同班同学，见着梁礼超就大声打招呼：“大皮！一起吃宵夜去不？”
　　梁礼超在八卦和宵夜之间挣扎了两秒：“去去去！我来了！”话没说完就顶着个啤酒肚跑了。一个大胖子溜得比哈士奇还灵活。
　　朱昭歪头：“大皮？”
　　楚修远回：“大啤酒肚，简称大皮。”
　　“哦。”但朱昭显然对楚修远的那个男人更感兴趣，“所以是不是为了那个男人？”
　　楚修远烦躁地啧了两声嘴。
　　“说吧，我给你分析分析出出主意。”
　　楚修远看了眼朱昭，朱昭模样认真诚恳，面露关心，没有一点玩笑和八卦的意思。移开视线，拧眉，舔了圈干燥的嘴唇，楚修远叹出口气，声音罕见地迷茫：“那男人……今天来找我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讨论了一下海绵体……”
　　“噗……”朱昭一下就炸了，“修远，你知道我们圈子里提到杰宝的各种代名词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他要是圈内人，那他就是想和你约炮！”


第58章 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约炮？”楚修远赶忙摇头否认, “不可能！”宋煜怎么可能找我约炮？
　　“怎么不可能？男人不都是下半身动物, 一个gay, 提到杰宝你觉得还能有其他意思？”朱昭说得有理有据，“你自己想想，如果你和女朋友在一起, 没那意思你会和她提杰宝吗？”
　　楚修远一想的确如此。
　　朱昭又说：“我的经验来看，如果他是gay，不是暗示想和你和好, 就是想和你约, 不会有第三种可能性。”
　　“你是指他对我有意思？”
　　都拿耽美文来暗示你，肯定是有意思啊。朱昭已经脑补出了一系列耽美剧剧情。什么时隔一个月, 发现还是放不下你，所以不由自主接近你, 什么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什么做到你爱上我为止。哎哟我的少gay心。
　　当然话要正经说：“你得确定一下, 如果他真的是gay，那他对你的意思不简单，你一个直男最好别和他扯上关系, 省得真的被爆菊花。”
　　楚修远嘴角僵硬了一秒, 等等，凭什么是我被爆菊花？
　　“而且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和他说清楚，他可能会反复暗示你，所以还是趁早断干净, 别给自己惹麻烦。那种知道你不是弯的还来招惹你的人，对你明显不是真心的，他只是精虫上脑，上完你说不定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你一个直的没必要和个gay搞不清楚。”
　　朱昭一段话，又往楚修远气闷的胸口里塞进几块大石头。他也知道该和宋煜断得果决一点，可为什么得知宋煜对自己不是真心的时，心里那么难受？因为不是真心的，所以才借口失踪了三周？
　　楚修远想踢石头，这会儿却连石头都找不着了，怎么那么烦？
　　“那他要不是gay呢？”
　　“不是gay你更要和他保持好距离了，他那样明显是在耍你玩儿，可能都没把你当朋友。”哪个正常男人会和别人开这种暧昧玩笑的？
　　楚修远的眉心就没松开过：“不是gay也不能当朋友吗？就不能是他说者无意，我们听者有心？”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前提是他不是gay呀。”朱昭耸肩，“他又是耽美文又是海绵体的，不是gay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可楚修远的关注点和朱昭明显不同：“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gay？”心里还是有一丝希望，万一真的是自己听者有心？只要宋煜不是gay，对自己没那方面的意思，不就可以继续和宋煜做朋友了？
　　两人正好走至篮球场，楚修远拉上朱昭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拍身边的水泥地示意朱昭坐下聊。
　　朱昭看着脏兮兮的地面，撅起屁股，自屁袋里掏出两张纸巾，摊开，在地上铺平，才对着屁股缓缓坐下。
　　楚修远心想，如果gay都像朱昭这样，那宋煜一定百折不弯。
　　沉闷的心脏突然跃动了一下，对呀，和朱昭一比，宋煜明显不是弯的。
　　但朱昭下一秒的回答却给楚修远泼了一盆冷水：“外表和举止是判断标准之一，但并不一定准，千万不能以貌取人。”说完给楚修远报了个外国明星的名字，那真是绅士有礼，气质非凡，风流倜傥，浑身散发着一股御女无数的雄性荷尔蒙，性感得分分钟就有一群女人给他生一堆猴子，然而却是个弯的，还是个可攻可受的0.5。
　　楚修远不可置信，这样的男人不喜欢女人，那是全天下女人的损失啊！
　　“看神态气质不准的话，那得看什么？”
　　“靠眼神和手机。”
　　“眼神和手机？”
　　朱昭点头：“对，先说眼神。直男和gay看女人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当他们看见搔首弄姿的女人时，眼神非常有对比性。”说着上网想给楚修远找视频，找半天没找到。
　　又搜了两分钟，朱昭将手机递给楚修远：“你看看。这是一个国外的调查视频，能从这六个人里找出谁是gay吗。”
　　楚修远定睛看，六人的头像被平铺在视频里，画面是对六人表情的特写，他们都近距离现场观看穿着比基尼的性感女郎跳风骚辣舞，而正如朱昭所说，仔细分辨，六人中有两人的眼神很不一样。
　　其中四人眼睛发亮蠢蠢欲动，而另外两人却兴致不高，像是在打发时间完成任务。
　　朱昭：“体会到了吗？”
　　楚修远点头，眼神单独看可能无法察觉，但一对比，十分明显。可每个个体不一样，要是现场没有参照物给他对比，他没把握判断准确，不太可行啊，难道要拉个大胸女人在宋煜面前搔首弄姿？
　　“你说的手机又是什么？”
　　“就是你想办法去翻他手机，看他浏览过的页面，看他安装的app，有没有一个绿色的，叫晋江文学城的软件。”
　　楚修远板脸：“……”我手机里也有晋江文学城好吗？！
　　“开玩笑，主要看有没有不撸帝一类的约炮软件。”
　　“不撸帝？”
　　朱昭指着手机中一款蓝色标识的app：“这个，你自己感受一下。一般来说，gay都会装类似的同性社交软件，如果你在他手机里找到这些，那他一定是。当然也有例外。”
　　楚修远皱着眉接过朱昭的手机，点开软件，自动登录了，和陌陌之类主男女的约炮软件差不多，刚一登录没一分钟，就有个头像特别低俗的人发来一张生殖器照片，底下还跟着一句话：交换JJ照片吗？
　　楚修远被那一片草丛里长出来的一根油条和两颗茶叶蛋吓得差点把手机都扔出去，心中惊涛骇浪，你们gay装个软件怎么那么丧心病狂？！条件反射搜了张JJWXC的logo发还过去，还问了句大不大，随后惊悚地看朱昭。
　　朱昭：“……”我靠我大晋江要被你玩坏了啊。
　　“还有其他方法吗？”楚修远问。
　　“要不……我亲他一下看他躲不躲？”朱昭扭着身子歪头眨眼，“他要是长得帅，我不介意为了发小牺牲点色相。”
　　楚修远继续板脸，让你亲宋煜？便宜你了！做梦。
　　“他长得不帅，一点都不帅。”过了一秒又强调，“不但长得丑，还不温柔，杰宝小得跟牙签一样。”
　　朱昭：“……”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第59章 双标大王
　　楚修远哼一声：“回去了。”
　　朱昭见楚修远恢复了点精神, 捡起地上两张纸巾, 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好嘞, 回去睡美容觉。”
　　两人走了一分钟，他们的寝室楼在操场两个方向，走过操场时, 朱昭拍了拍楚修远：“修远，我感觉你对那男人的关注程度有点反常，在我看来, 无论他是不是gay, 你都不应该再和他有联系，你懂我意思吗。”
　　楚修远紧锁眉心, 朱昭说的没错，一刀两断才是最好的, 可理智上认同，心里那道坎却很难迈过去。让他不和宋煜联系？他都懂, 可只要一想到再也听不到宋煜的声音，再也看不到宋煜温和的笑，再也无法走在宋煜身边, 他心里没来由的难受。
　　就好比今天看见宋煜的一刹那, 他明明决心不予理睬，可昨天才筑起的堤坝坚挺了不到两分钟便一溃千里。
　　理智让他远离宋煜，情感却将理智变为了豆腐渣工程，轻轻一下，轰然崩塌。
　　他不想和宋煜疏远, 一点都不想。
　　宋煜耍了他，宋煜失踪了三周，宋煜从没对他付出过真心，朱昭的结论句句诛心，每一样都让他缺氧，可他依旧做不到不去想宋煜。
　　他知道他该过得洒脱一点，不料却不断被理智与情感拉扯，理智一方，情感一方，似是要把他撕裂。煎熬得他难受。
　　得不到楚修远的回复，朱昭皱眉，复而浑身一激灵，惊讶地抽吸，一双眼瞪得极大：“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楚修远更为震惊：“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喜欢男人。”
　　“那你在纠结犹豫什么？你太反常了，你以前从不这样！”
　　楚修远也纳闷了，对啊，我怎么那么反常？为什么我一遇到宋煜，就不对劲？
　　朱昭异常严肃：“答应我，别纠结了，直接断。那种明知你是直的还想约你的人，不值得，他根本是在害你。而且你要时刻记得，同性恋这条路不好走，千万别学我。那一步千千万万不能踏出去。”
　　“我是直的。”楚修远杵着眉心又强调了一遍，“我是直的。”怎么可能踏出那一步。我只是不希望宋煜疏远我，我只是想和宋煜当朋友，有错吗？
　　“王星和还说过kinsey理论呢。而且你自己都说过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30%。多防着点吧。”
　　楚修远：“……”我那是被王星和坑的好不好。
　　反正朱昭觉得不保险，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我出柜了，看似活得很随心，可是你知道私下里，每天有多少人在我背后嚼舌根吗？你知道我在学校里，上课、考试、参加活动，有多少人暗地里给我穿小鞋吗？我爸妈理解我，我还有你们这群朋友，可我活得远没有你想象中轻松。”
　　“千万千万，别踏进我们的圈子，任何外界的苗头都要被扼杀在摇篮里。只要他表现出了哪怕一点点意思，不管是不是我们听者有意，都要被斩断。”发自肺腑的实话，楚修远不得不认真思考。
　　“别多想，是时候好好谈个女朋友了。”朱昭拍拍楚修远，“交了女朋友，自然没时间也没精力再为一个男人伤脑筋，也能借此挡住他的窥探和暗示。人都是健忘的动物，一个月后，你自然而然就忘记现在的烦恼了。”
　　朱昭的主意好吗？好。可楚修远的眉心是彻底抹不开了。因为他回顾了他每一任女友，他们的交往，他们为何分手，他们的相处模式，交往期间他的感受和想法，突然清楚而惊悚地认识到，交女朋友没用！
　　那么多个，各式各样的性格，每个都很漂亮，每个都合他胃口，可他一个都交往不下去，说明什么？说明有问题！而问题极大概率出在他身上。
　　可究竟是什么问题，他琢磨不透。为什么总是无法和那些优秀可爱的女孩子保持长久的关系，为何追到手后对她们就再也提不起兴致，为什么热情不到三个月就消磨殆尽，为什么交了女朋友，精力依旧不想放在她们身上？难道我不喜欢她们？
　　还有更奇怪的一点，除非考试周和寒暑假，楚修远从分手直至寻找到新的追求目标，空窗期从未超过一个月，可9月和李兰分手以后，已经两个月过去，他却连个看中的猎物都没有。
　　也就是自从宋煜出现，他都没去寻找新的目标。不，楚修远摇摇头，不是没去找，而是再也没考虑过寻找新的对象，想都没想过！
　　好巧不巧，朱昭刚才那句震惊的猜测同时闪过脑海，“你不会是喜欢他吧”。楚修远骤然睁大双眼，我是不是……真的有哪里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右肩突然又被重重拍了两下，楚修远惊得突然抽吸，思路被打断，转头见朱昭期待地说：“我等着你两周后给我好消息，我听说很多大一师妹看到你和宋煜的海报，好多都对你有想法，其中还有几朵校花，不但漂亮，性格也符合你的喜好，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听到朱昭又一次提到女人，楚修远突然烦躁起来，莫名其妙的，一甩肩甩开了朱昭那只猪蹄子：“屁话真多。”说完也不管苦口婆心关心他的发小，径自走了，留朱昭在他身后一个劲骂他无情。
　　找女朋友？楚修远一点都不想找女朋友！他找朱昭讨论，只想搞清楚宋煜为什么失踪三周，为什么明明在学校却不联系他，是不是真如别人所说只是在耍他，最主要是，他能不能再和宋煜做朋友。可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让他和宋煜断干净，关键，他知道朱昭说得没错，为了避免麻烦，他就应该和断女友一样和宋煜撇开任何关系。
　　楚修远又叹出口气，狠狠踢了脚绿化带外的石墩子，可恶，为什么每次想到要和宋煜断绝关系，心情都那么糟糕？
　　从操场回寝室楼，有一条穿过小树林的捷径，楚修远刚走进树林，便看见一对情侣争吵不休，皱眉想绕过，却发现吵架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室友张俊鸣。
　　张俊鸣也发现了楚修远，上前拉住他：“远哥，帮我个忙。”
　　楚修远阴沉着脸，还没说话，张俊鸣的女友便大声吼道：“什么说我和别人搞暧昧想和我分手，其实是你劈腿了吧！”
　　张俊鸣怒火冲天转头就骂：“你和别的男人搞暧昧搞不清楚，半年前就说过你，你说你改，结果呢？我以为你改了，却其实是你瞒着我不让我知道，要不是我今天心血来潮去学生会办公室等你，我还不知道你给我戴了半年绿帽子了！分手！”
　　“不分！”
　　两句话，楚修远就差不多懂了。
　　女的劈腿被张俊鸣发现，张俊鸣想分手，女的又不同意。
　　楚修远心情本就不好，阴森地走到女人面前，转头问了张俊鸣一句：“你想分？”
　　“分！”
　　“不后悔？”
　　张俊鸣咬牙：“她都给我戴绿帽子了我不分？”
　　女的大概是心虚，并没有反驳张俊鸣的话，只反反复复吼是张俊鸣诬蔑她想借机分手。
　　“哦。”楚修远不咸不淡应了声，耸耸鼻，又嫌弃地捏住，突兀地问了句，“Di0r小姐？”
　　另外两人都愣了两秒：“啥？”
　　“你身上这香水，跟李兰喜欢用的那款味道一样。”
　　“怎么了？”女人嗤笑。
　　“又甜又腻，喷得跟个小姐一样，难闻得很。也难为张俊鸣了，他每次和你走一起，不会觉得自己其实是从店里包了个能过夜的出去逛街吗。”
　　“你！”一句话，就把女人气狠了。
　　楚修远还不罢休，我心情不好你别指望我能说什么好听的：“香水里有个成分叫龙涎香，说得好听点叫肠内凝结物，说得难听点就是抹香鲸的大便，我一直很搞不懂你们女人，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往自己身上抹大便呢？”
　　女人都被楚修远说懵了。
　　“既然当了小姐就别立牌坊，抹了大便也别显摆自己香，奢望什么爱情呢，你也配？给你两个选择，一，你现在走，表示你们今天彻底分手，二，不分也可以，明天我去学生会溜一圈，把你的暧昧事迹调查清楚了，让你在论坛上出出名。”
　　女人咬牙切齿，楚修远呵笑一声：“选好了吗，Di0r小姐。”小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毫不掩饰的羞辱，气得女人用海豚音骂了句楚修远：“分就分！”转身走了。
　　骂了什么楚修远也没听清，扯扯嘴皮，帮张俊鸣两三句分手成功也没能让他高兴，板起脸低头又走，心里一直琢磨，为什么发泄了心情还是那么糟糕？
　　刚走两步被张俊鸣拦住：“远哥，陪我去喝一杯吧。”
　　“喝酒？”
　　“我失恋了就不能喝两杯了？”
　　楚修远再一看，发现张俊鸣的脸色也不好。
　　心情失落二人组，难兄难弟。
　　“走，我请你。”
　　半路上张俊鸣问：“宋煜也喷香水吧。”
　　楚修远一言不发，走到酒吧门口才回一句：“我双标。”


第60章 我是牙签你是什么
　　医学院校区在市中心, 几条街不远有家小酒吧, 一走进去楚修远就捡烈酒里最便宜的叫了一瓶。
　　张俊鸣：“我失恋你就请我喝最便宜的啊？”
　　“最便宜的也要四百一瓶, 你当我钱多啊？”
　　随后两人找了酒吧角落的一张小圆桌坐下，闷声不响，一人一杯下肚。
　　两人都是第一次喝洋酒, 不愧是最便宜的，又烈又苦，喝完楚修远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服务生看到赶紧劝：“嘿！这酒后劲足, 不能这么喝！”
　　楚修远瞟一眼服务生，轻蔑：“哦。”
　　张俊鸣失恋脸, 冷漠：“哦。”
　　服务生：“……你们随意。”
　　楚修远立马又给自己和张俊鸣一人倒了一杯：“敞开了喝，醉了我扛你回去。”
　　“好兄弟。”张俊鸣大概是真想来买醉, 仰头又是一杯，喝完将酒杯重重敲在桌上, 开启了话匣子。
　　“我和你讲……她有时候嫌我不关心他，但是我每天打电话给她，她大多数时间都说在玩游戏打副本, 让我别打扰她。她就是骗我, 其实在和别的男人搞暧昧呢！”说完给自己倒上一杯，抿一口，苦得他缩鼻子，“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该分！”
　　楚修远边听边喝着自己杯里的, 也不知听进多少，随口“嗯”了一声：“分得好。”此后一言不发看着张俊鸣滔滔不绝，两人的酒杯，空了就灌满，满了就闷。
　　听着张俊鸣抱怨他的前女友，又怀念那些甜蜜的日子，楚修远心里浮现的却是和宋煜的点点滴滴。张俊鸣说虽然分手，却不后悔曾经付出，至少是令人成长的回忆，看到一口口灌酒的室友，两年感情分得那么果断，楚修远突然觉得自己纠结得跟个娘们似的。
　　我到底在失落个啥？
　　又闷了一整杯下肚，听着冰块在玻璃杯中碰撞的清脆声，仿佛他的心也干脆果决起来。
　　张俊鸣断断续续讲了一个小时，一大瓶700ml的洋酒，瓶里已经一滴不剩，全被分得精光。喝到最后酒劲上头，两人全迷糊了。
　　张俊鸣靠在沙发上，推了推一动不动的楚修远，大舌头：“远哥，远哥！”
　　楚修远睁眼，看什么都有重影，迷迷瞪瞪地转头，好久才回一句：“啊？”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楚修远眯眼将张俊鸣的手甩开：“我心情怎么不好了？我通……透得很。”
　　“你……骗不了我，你一句话都不说，嗝……一直喝闷酒，你是不是也……失恋。”
　　失恋？
　　张俊鸣突然哈哈哈大笑：“你被甩了哈哈，你一定被甩了！”
　　楚修远撑起脑袋甩了甩，只有我甩别人的份儿，谁敢甩我？除了宋煜失踪三个礼拜，谁甩过我？
　　“我……”楚修远脑子一团浆糊，因为酒精的作用，理智全部下线，清醒时想不通的，泡了酒精后却显露而出，反倒比平常坦率起来，说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话，“我被人甩了……三……”伸手比了个“二”，又换成“三”。
　　“三个礼拜……”靠在沙发上踹气，“我不高兴。”
　　张俊鸣晃悠着脑壳：“啊？你真被甩啦？”
　　鸡同鸭讲，“他们都让我断干净，我觉得有道理……但是我不愿意。”
　　看了看酒杯，一滴酒都倒不出，哼一声：“我不开心。”
　　张俊鸣又嗝……眼神也朦朦胧胧：“你辣么在乎那菇凉啊？”
　　“在乎。”刚说完，楚修远眯眼皱眉，怎么有哪里不对？晃晃头，啊……“我在乎的不是菇凉是汉纸……”
　　“哦……汉纸啊……”张俊鸣糊里糊涂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谁啊……”
　　“死鱼……”
　　“谁？”
　　“死鱼……”
　　“哦。”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十分尴尬，但两人和葛大爷瘫一样躺在沙发上，你望我我望你，都没察觉。
　　张俊鸣：“酒喝完了……”
　　楚修远愣了好一会儿，缓缓侧身，动作十分缓慢地从屁股口袋里摸出个钱包，打开，数了半天，数出四张红色的老人头拍在桌上，随后又继续数，一，一，一……好半晌才发现钱包里只剩一张绿色的，委屈：“没钱了……”
　　张俊鸣：“没酒了……”
　　“没钱了……”
　　“没酒了……”
　　楚修远踹了张俊鸣一脚：“滚。”
　　张俊鸣一个激灵居然被楚修远踹得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滚就滚！回去了！”刚吼完又软趴趴倒在沙发上。
　　但这一声大叫吸引来许多目光，服务生跑过来，看着两摊烂泥伤脑筋，就说后劲足，现在一瘫瘫俩，谁扛他们回去？
　　拍拍张俊鸣，没反应，又去拍楚修远：“喂！起来了！找人送你们回去！”
　　楚修远呻吟一声，掏出手机，服务生接过：“打给谁？”
　　楚修远卷着舌头，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说了点什么：“死鱼……”
　　服务生：“……”
　　“谁？”
　　“死人……”
　　服务生浑身一抖，哎哟妈呀，死人的节奏啊？
　　“说人话！”
　　楚修远一副困得两眼一眯就能睡过去的模样，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第一个……”
　　服务生二话不说找到通讯录第一个打了过去，打完刚想把手机还给楚修远，谁想楚修远的手臂居然已经被张俊鸣架上肩膀，两人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正要迈步往酒吧外走。
　　服务生赶紧把手机和钱包都给楚修远塞好，护送两个人歪歪扭扭地走出酒吧，又跟了一段路，发现两人互相搀扶，不至于走到沟里，才回去继续工作。
　　凉风一吹，张俊鸣清醒了点，可楚修远依旧醉得不说人话。两个人飘飘忽忽刚走过一条街，走到路口，楚修远一脚就要踩上马路，张俊鸣突然把人拉了回来：“红灯。”
　　楚修远眯着眼睛抬头：“绿灯。”抬腿又要走。
　　“红灯……”
　　“绿灯……”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喝傻了吧，这里根本没灯！”
　　两只醉鬼：“……”
　　楚修远咦了一声，转头看张俊鸣：“傻逼。”
　　张俊鸣也咦了一声：“你才傻……逼。”
　　刚骂完，右手边突然一轻，转头一看，睁着咪咪小的眼睛瞎眨巴，人呢？
　　人怎么不见了？
　　哎呀我把盛世美颜丢啦？！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吓得他酒瞬间醒了一半，环视一周，才发现楚修远被个男人拽到了怀里。
　　揉揉眼睛，就看见那人抹过楚修远脸颊，嗓音温柔了夜色：“我背你。”
　　楚修远盯着那人的脸猛瞧，歪头想了两秒，转身跨上了那人背脊，整个人趴在背上，嘴里含了个鸡蛋：“张俊鸣你的小身板什么时候变结实了？还整容……整那么帅。”
　　那人笑了一声：“回去吧。”说完转身看张俊鸣，“跟着我，别走丢了。”
　　酒精又涌了回来，张俊鸣更迷糊了，他甩甩不太清醒的脑子：“为什么他有人背，我要自己走……”
　　“他醉得比你厉害。”
　　张俊鸣跌跌撞撞跟上：“那我醉得更厉害，你是不是就背我。”
　　“不会。”一秒都没犹豫过。
　　张·失恋中·醉宝宝·俊鸣不开心了：“为什么……”
　　“我不乐意。”
　　“……”给失恋宝宝一点人世间的温暖好吗？
　　又走两步，那人突然叫住了自他们身边大步生风走过的一个大块头，张俊鸣稀里糊涂地就被人扛走了，被扛到寝室底下才想起来，唉呀妈呀！这回真把盛世美颜弄丢啦！
　　风一吹，酒彻底醒了。还是洗洗睡吧。
　　楚修远的酒量可比张俊鸣差多了，醉得一塌糊涂，被颠着走了一分钟，头一点一点的，点得他自己都不舒服，呼吸吐在那人后脑和耳尖，思维非常跳脱：“张俊鸣……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别告诉别人。”
　　“哪一句？”
　　“就是我说我在乎他的那句。”嘴里依旧含着个鸡蛋，“我才不在乎他一个月不理我，一点都不在乎。”
　　“谁？”
　　“一个汉纸……”
　　身下人皱眉：“汉子？”
　　“死鱼……”依旧口齿不清喊不对名字，“我真的不在乎，不就是……”楚修远嘴里叽里咕噜小声念叨了一会儿，三七二……二十，“21天，我才不在乎他……”一遍一遍，哪怕醉酒时，也在告诫着自己，“我决定不理他了。”
　　见那人没反应，还拍他：“你知道了吗，说你知道了。”
　　身下的人停了两秒才继续走：“我知道了。”
　　楚修远哼一声，一路被人颠着，有点头晕，索性脑袋一荡整个耷在了那人颈间，闻了闻，突然闻到一丝熟悉的柠檬清香，淡淡的：“你身上怎么会有死鱼的味道。”
　　那人没说话，楚修远委屈：“说好两个礼拜的，为什么三周都不联系我……”
　　身下人身子一颠将快滑下去的楚修远颠回来才说：“意外，第三周和家里闹翻被禁足了。”
　　楚修远蹭了蹭：“什么意外？”
　　“不小心出柜了。”
　　楚修远“哦”了一声，可脑子在他颈间蹭了两圈都没反应过来：“出水？你尿出来了？”
　　宋煜：“……”怎么醉成这样？
　　没走两步，下方的鼓鼓囊囊突然被人用脚后跟蹭了两下，麻得宋煜腿差点软了，罪魁祸首还在他颈间嘿嘿笑：“你的水龙头小得跟牙签一样，还能出水？”
　　边说又边没轻没重地碾了两下，碾得宋煜一双眼瞬间红了两分：“你再说一遍？”
　　楚修远说着说着居然唱起儿歌：“小牙签，细又长，黄瓜身穿绿衣裳……”居然把儿歌唱出了白毛女的曲调。还没唱两句，被宋煜狠狠打了下屁股。
　　楚修远不开心了：“你打我打得再重，还是牙签。”
　　蛟龙不出洞以为我是小蚯蚓？
　　刚琢磨要不要给这小醉鬼一点教训，谁知楚修远又蹭了蹭他肩颈，毛茸茸的头发蹭得他心都软了，又听见楚修远不服气地说：“喂，你怎么长的，为什么比我大。我不开心。”
　　宋煜突然笑了：“我比你大？”
　　“你比我大……”
　　“我是牙签那你是什么？”
　　“嗯……”楚修远哼哼了好久，说，“头发丝。”
　　噗……
　　哈哈哈，宋煜直接笑岔气了。这凶神喝醉了怎么那么可爱？
　　直接将楚修远送到寝室门口，宋煜将人自背上颠下来，又迅速拉住站不稳的楚修远，让他与自己面对面，看见楚修远眼神朦胧又迷离。
　　暗自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楚修远酒醒后能记得多少。
　　“修远。”宋煜捧起楚修远下颌，“看着我。”
　　楚修远不动。
　　“看着我。”温柔却不可抗拒。
　　楚修远渐渐将目光聚焦在宋煜脸上，看见宋煜郑重而认真的双眼，突然嘴一瘪：“我才不要理你，你放我鸽子。”
　　委屈巴巴，可怜兮兮。
　　宋煜重重捏了捏楚修远脸颊：“傻不死你。我也不想。”
　　楚修远更委屈了：“你才傻。大傻逼。”
　　“对，我傻。”一嘴的哄孩子语气。
　　“我告诉你我是直的。”楚修远打了宋煜一拳，“如果你对我没意思，那我们还能当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蛟龙出洞
　　楚修远：黄瓜入瓮


第61章 牙签和头发丝儿
　　楚修远：“如果你对我没意思, 那我们还能当朋友……”
　　宋煜抿紧嘴唇, 周身气场突然沉重, 可是一见楚修远缓缓撅起的嘴，又自嘲地笑，我和个醉鬼计较什么？擦了擦他脸颊：“不当朋友还能有其他关系。”
　　楚修远不服：“什……么关系？”
　　“哎哟远哥！你总算回来了！”
　　宋煜都来不及回答, 寝室里突然冲出两个人，手忙脚乱把楚修远扯进房间。宋煜赶紧跟进屋，帮忙一起把楚修远推上了床。
　　折腾好一会儿才让楚修远在床上老实躺平, 见楚修远躺了不到两分钟就打起酒鼾, 梁礼超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宋煜？谢谢你把他送回来。”
　　“不客气。”
　　许和辉瘫在椅子上冲宋煜抬了抬手算打招呼，喘：“怎么是你送他回来？”
　　“店员打电话给我的。”
　　许和辉抓脑袋, 纳闷：“怎么不打给我呀？难道我和楚骚关系不铁吗？”
　　梁礼超鄙夷：“打给你？就你这小身板？早被远哥压趴下了。”
　　竹签不高兴，直哼哼。
　　宋煜微微一笑：“可能是从通话记录里找的我。我之前刚给他打过电话, 他没接。”说的是假话，但许和辉听着受用。
　　“哦。我就说嘛。”
　　梁礼超招呼宋煜坐：“喝瓶可乐再走？”
　　“不了, 让他睡吧，不打扰他。”笑得温润儒雅，嗓音中全是关切。
　　两人连连说好, 把宋煜送走。
　　许和辉挠挠下巴：“我说楚骚什么时候和宋煜关系那么好了？”
　　梁礼超挑个眉：“这个问题大概只有你成为盛世美颜的时候才能懂了。”
　　“嘿你什么意思？”
　　第二天楚修远是被许和辉的小鸡闹铃吵醒的。
　　“喔喔喔~咕咕咕~鸡鸡鸡~咕咕咕咕哒！”
　　“喔喔喔~咕咕咕~鸡鸡鸡~咕咕咕咕哒！”
　　楚修远做梦做着做着感觉自己开了个养鸡场, 撩起枕头把脑袋埋在了枕头下：“神经病啊……”
　　“喔喔喔~呜哇呜哇喔！格机格机格机格机格机咯咯鸡~割鸡割鸡！”楚修远梦里的养鸡场又生了一堆鸡仔。
　　“神经病啊……再吵割你鸡我……”
　　“远哥啊！系解今天要点名啊！”许和辉咋咋呼呼。
　　楚修远坐起身，头痛欲裂，坚持了不到三秒又一头摔回去。
　　许和辉赶忙敲楚修远床沿：“起床了起床了！点名！”
　　床沿是金属制的，叮叮当当敲得楚修远头更疼了：“滚……”
　　许和辉也不理，叫完楚修远又叫张俊鸣：“哎哟小俊俊, 你也给我起来，别以为你失个恋就能不去上课了，都给我起来！”
　　张俊鸣躺在床上死样怪气地长吼了一声，挠挠头坐起身：“失恋还要去上课，有没有人性啊……”说完转头去看楚修远，他和楚修远的床并排，一转头就看见楚修远头疼地在床上翻滚，“远哥，我们失恋二人组要互相扶持啊。”
　　楚修远疼得脑子乱哄哄的：“什么失恋二人组？”
　　“诶，你昨天喝醉了说你被甩了，难道是我记错？”张俊鸣解释。
　　“什么什么什么？”梁礼超八卦，“远哥居然也会被甩？哪个姑娘那么有胆识有魄力？”
　　“就是啊，楚骚那么骚，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许和辉附和，捏着嗓子，“肯定是因为骚过头被甩的。”
　　楚修远使劲按着太阳心：“谁特么敢甩我？我让她下不了床！”谁敢挑战我的公狗腰？
　　“咦~~~”竹签式嘘声。
　　楚修远按完太阳穴又去揉脑壳，昨天大概是喝醉了，记忆还停留在酒吧里，怎么躺床上的都没印象。
　　“都快点！”梁礼超抬表一看，“课还上不上？我可不帮你们点名。”
　　楚修远还迷糊着：“什么课？”
　　“系解啊系解！！踇收肌横头，腓骨短肌腱。”
　　“我头疼……”楚修远刚想说不去，突然睁大眼在床上怔了十几秒，等等……系解？呻吟一声搜索起记忆，“今天是不是会看尸体？”
　　“是啊……”许和辉突然皱眉，仿佛看到了一地死蟑螂，“偏偏还要点名，我早饭都不准备吃了。”
　　楚修远却突然爬下床：“别磨叽，上课去。”
　　许和辉嫌弃楚修远：“我怎么觉得一提看尸体你就兴奋？”
　　楚修远边脱衣服边朝自己的柜门走，将昨天穿了一天，皱巴巴的衣服往桌上随手一甩：“我们这学期好像只有今天课上能摸尸体，机会难得。”
　　寝室三只：“……”
　　楚修远晃了晃醉宿头疼的脑仁：“早上吃清淡点，买个肉包好了。”
　　这也叫清淡啊？
　　许和辉看怪物一样看楚修远：“他是不是犯病啦？”
　　梁礼超：“喝酒喝傻了吧？”
　　许和辉：“也有可能真的失恋了？”
　　张俊鸣：“我想吐……呕……”
　　两只正常人：“……”现在才吐你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啊！
　　*****
　　楚修远对解剖学很感兴趣，尤其是可以动手的局部解剖学，可惜他们这个破专业，只有摸的份儿，没有切的份儿。但只摸这么一次，楚修远也不想错过。
　　遗憾的是由于醉宿，他一整天都觉得头重脚轻，浑浑噩噩，听课效率非常之低，摸尸体的时候许和辉一直担心他能把肌肉掐坏。一直到下午的课上完，人才恢复过来。
　　本想再回去睡一觉，刚走出病理教室，就被沈倩倩堵了。
　　楚修远啧嘴：“怎么又是你？”
　　沈倩倩哼一声埋怨：“夏冰要是联系得到你，才不会托我来堵你。打了你一天电话。”
　　楚修远掏出手机一看，关机状态，才想起手机应该是昨晚醉酒后没电，自动关机了，他头疼一天，都没发觉不对劲。最主要是，看见手机就想到宋煜21天没联系他，也不知是难受还是气闷，总之手机一天没响，他就一天没掏出来玩过。
　　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楚修远暗骂一声，我就不信断不干净了！
　　“找我干嘛？”语气喷火。
　　沈倩倩抓着人就走：“社团联谊，包晚餐！”
　　楚修远直挺挺站着，沈倩倩怎么拉都没拉动人：“诶你怎么不走。”
　　“我不去，我要回去睡觉。”
　　“包晚餐你都不去呀？”沈倩倩吃惊。
　　“不去，你们社团联谊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事了！”沈倩倩肉嘟嘟的脸瞪大眼睛，“我们庆祝海报获奖，你这个模特儿怎么能缺席？”
　　“模特儿必须去？”
　　“模特儿不去死全家！”
　　楚修远手指一抖，“宋煜也去？”
　　“他不去诅咒他追不到心上人！”沈倩倩傲娇一哼，“我还听说夏冰今天要搞游戏，有八成把握能问出宋煜那个心上人是谁。”
　　楚修远皱眉嘁一声，刚巩固的堤坝哗啦啦碎了一地：“那走吧。”
　　寝室三只见状抛弃楚修远，相约黑暗料理街吃烧烤去了。
　　庆祝会会场安排在医学院分校区不远一家自助餐厅，据说是某个工作人员爸爸开的店，价格给的非常实惠，又因为两个模特儿和几乎一半的干事都在医学院，一群五十人左右便包了个小宴会厅，边吃还能边搞活动。
　　宴会厅有一个十平米见方的舞台，底下全是八人座，坐满了六桌。
　　楚修远今天下课稍微晚了些，到小宴会厅的时候已经坐满三分之二，放眼望去几乎没有熟悉的同学，便跟着沈倩倩坐在了校花何韵儒边上。
　　大概是昨晚喝了酒发泄过的原因，他精神一直不太好，闷得慌。
　　何韵儒这桌全是八卦女生，楚修远坐下时个个叫得和花痴一样，一个个全凑上来问东问西。有些是问他的，有些是问他和宋煜拍海报的细节的，还有些看过未发布的岸上超基海报套餐，看见楚修远只会尖叫着找宋煜在哪里呀，宋煜在哪里，甚至还有看楚修远和宋煜走得近，直接问楚修远知不知道宋煜的心上人是谁，叽叽喳喳吵得楚修远刚好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要问直接问宋煜去，关我什么事？
　　懒得应付这几个花痴，楚修远以拿食物为借口脱身，走到食品区却不知该吃什么。刚才几个妹子的问题盘旋不去，脑子里想的全是宋煜的心上人。
　　说今天有八成把握能问出宋煜的心上人是谁？
　　真问得出是谁吗？
　　会不会是我？
　　是我的话，不就当不成朋友了？我一个直男，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宋煜，都不能和个对自己有意思的男人不清不楚，不喜欢男人还吊着宋煜，对双方都不负责任。要是遇到个喜欢自己的女生，不喜欢还吊着她，估计第二天论坛就能把他黑成锅灰，全是渣。
　　所以楚修远很清楚，宋煜的心上人不是他才好，能继续做朋友，可……
　　思及此，楚修远抽吸一声，理智在脑中转动着齿轮，可心却突然被扯成了两瓣，一边是能和宋煜保持友谊的喜悦，另一边却是道不明的抽痛，扯得他心疼。他无法想象宋煜喜欢其他人的模样，无法想象宋煜温柔地拉着别人的手，无法想象宋煜和别人共挤地铁，和别人躺在泳池边。
　　楚修远吃惊地看向心脏，如撕裂般的阵痛，又如棍棒敲击，一下一下，又闷又重。
　　怎么会这样？
　　皱着眉头给自己拿了些生鱼片，楚修远回到何韵儒身边坐下，小宴会厅里突然爆发两声起哄，顺着别人的目光，看见宋煜迈着长腿走了进来，那一刻，仿若有心灵感应，宋煜一转头，便和楚修远目光相接，面上露出个浅笑和楚修远点头招呼。楚修远刚想回应，可看见宋煜身后，心里一抖，还没挤成型的笑容突然僵硬在唇边。
　　是傅珏。
　　宋煜居然是和傅珏一起来的。
　　楚修远心里又是一阵闷痛，低头避过了宋煜探究的视线，盯着眼前几片生鱼片，瞬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我去下洗手间，你们聊。”同桌的女生又开始询问楚修远知不知道宋煜心属何方，楚修远心下特别烦躁，筷子一搁，再次起身离开。
　　心情不好，连洗手间都和他绕弯，转半天才在下一层寻到目的地，走至离门口最近的那个，可他说要放水本就是借口，几乎没有尿意，脱了裤子就看着自己的小和尚发呆，杵半天都没挤出一滴货。
　　楚修远嘁一声，刚想遮上和尚头，谁料耳边传来一声调侃。
　　“你这头发丝儿是不是堵着了？上回也是，不出水。”说得好像他的水龙头有毛病似的。
　　楚修远眼睛霎时瞪大，有毛病已经不能忍了，头发丝儿是什么鬼？！
　　转头，宋煜戏谑的嘴角撞进他双眼，顺着宋煜的目光往下望，入眼只有他还没来得及捂上的小光头。
　　“……”楚修远瞬间恼了，“你再说一遍？”我的小和尚脑门那么光洁，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头发丝儿了？
　　“你指水龙头坏了，还是头发丝儿不出水？”
　　楚修远抬脚就要踹宋煜，突然被宋煜一手撩在腰侧，力气太大，谁料另只脚还不争气地打滑，楚修远一个踉跄没站稳，一头就往宋煜怀里栽，要是宋煜此时松手，定要摔个狗啃泥，惊得他条件反射地搂过宋煜肩膀，一脚还被宋煜提在腰侧，姿势宛如劈叉。
　　勉强稳住身形，楚修远惊悚地低头，反射性去望打滑的那条腿，入目却只有还没来得及穿袈裟的小和尚开心地露着他的光头“无法无天”。可他裤子拉链还没拉，简直就是……扯到蛋了……
　　本就离得近，一低头，宋煜的呼吸近在耳侧，抬眼就能看见宋煜喉结，鼻尖全是宋煜的味道。宋煜微微侧过头，便看见楚修远露在发梢外的耳尖，和上翘的嘴唇，泛着健康的血色，湿润又鲜艳……
　　楚修远勾住宋煜后颈的手臂突然紧张地绷紧，刚想让宋煜松开他，门口突然传来道歉声：“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边道歉边往后退，退了两步转身撒腿就跑，还不小心撞上个陌生人。
　　“你撞人怎么不道歉呐！”
　　“对不起对不起。”
　　被撞的男人气愤：“你拉着我干什么，我要去上厕所。”
　　“别去！千万别去！厕所里太劲爆了，一个男的腿都架另一个男的腰上了！小心长针眼！”
　　宋煜&楚修远：“……”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啊！
　　宋煜默默地放下楚修远大腿，楚修远默默的给和尚穿衣服，结果鼻尖还残留着宋煜身上的柠檬清香，心跳如鼓，连手都微微发抖，收了半天没收进去。
　　宋煜盯着笨手笨脚的楚修远：“你的头发丝儿还好吗？”
　　楚修远：“……”
　　所以说，头发丝儿是什么鬼啊！就算比不上白萝卜，怎么着也比得上胡萝卜吧？
　　抬脚又想踹宋煜：“我要是头发丝儿你就是牙签！”凶神恶煞。哪个男人被比成头发丝儿能高兴的？
　　宋煜只思考了半秒：“对，我是牙签。粗细大概是头发丝儿的15倍。”
　　楚修远：“……”
　　呵呵。
　　宋煜：“我之前听人拿牙签和头发丝类比，觉得很有创意，你不觉得吗？”
　　楚修远继续呵呵，阴沉脸，要让我知道谁特么那么有创意拿头发丝比小弟弟，我诅咒他菊花遍地开！


第62章 额呵呵呵
　　想到头发丝楚修远就憋不住火气, 瞪了眼宋煜, 发现宋煜又瞟他, 不满：“怎么每次厕所遇见你，你都要和我聊这些？”
　　宋煜居然严肃起来：“我只是每次都会想到解剖课上老师提到的海绵……”
　　“我的棉花糖没毛病！”不会真如朱昭所说，是想约我吧？
　　“不, 我这次不但想到棉花糖，还想到早上我们诊断学老师讲的一个案例。”说完和新闻联播播新闻一样字正腔圆，“男子患怪病, 20年来每天撒播小生命百次。”
　　楚修远看精神病一样看宋煜, 但仍旧被宋煜激起了好奇心：“什么毛病？”
　　“骶神经损伤。”宋煜解释，“骶神经在晋江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部位, 能够控制只要一提专审就给你锁章的地方，损伤会引起每个人拉屎的地方、一提就锁你的地方、以及医学网站上新闻联播里解剖学上诊断学上都提过, 唯独晋江专审不给你过的地方的持续性收缩，损伤位置不同, 一点点小刺激都会引起脖子以下失控。但患者本身是非常痛苦的，会引起强烈的心理和生理双重压力。”*[为了过审被改得面目全非的解剖学]
　　宋煜总结：“所以这是一种超越了一夜七次的毛病。”
　　楚修远：“……”所以那些到底都是什么地方……
　　虽然无语，却被宋煜带走了思路：“那这个骶神经损伤如果碰到了棉花糖纤维化……”楚修远一哆嗦, 那就是一天之后再也无法传宗接代的节奏啊！对男人来说, 是难以想象的酷刑。
　　“你上厕所的时候就不能提一点正常的毛病吗……”
　　楚修远吐槽，推开宋煜就要走，却听宋煜突然问了句：“心情好点了吗？”
　　“咦？”楚修远停下脚步，吃惊地望宋煜。
　　宋煜重重摸了摸他后脑勺：“好点了就走吧，活动应该开始了。”
　　楚修远皱眉, 才想起去拍自己胸闷的心口，发觉淤积在内心的闷气真的泄去不少。
　　原来宋煜特意来安慰我的？
　　看着已经迈步走在他身前的背影，楚修远眯起眼，一会儿却绽出个笑：“你安慰人的方式真奇葩。”
　　“以毒攻毒。”
　　再回小宴会厅，桌子都坐满了，傅珏在最靠近门口的第一桌给宋煜留了座位，宋煜示意楚修远换来他边上，可宋煜这桌大多是傅珏的同学和朋友，没人愿意和楚修远换，楚修远只得坐回一群女生中间，虽然他们只是左右桌。
　　刚坐下，发现刚才还“宋煜喜欢谁”、“海报好基”的女生们，突然讨论起了其他话题。
　　“傅珏就是宋煜的女朋友吧？”说话的人坐在何韵儒身边，叫王娅瑜。
　　何韵儒看着餐盘里的食物没搭话。
　　对面一个女生问：“什么依据？”
　　王娅瑜：“我那天周二晨跑回来，看见宋煜给傅珏送早餐呢，而且最近不是一直传傅珏在闹分手，我觉得宋煜喜欢傅珏的可能性很大啊。”
　　对面女生反驳：“宋煜看着不像是会趁虚而入的人呀。”
　　王娅瑜：“一个男生给另外一个女生送早餐，我觉得意图很明显了吧。你男朋友以外的男同学，会给你送早餐吗？”
　　“你这样一说很微妙呢……”
　　楚修远眉心紧锁，隔着小半个宴会厅望向宋煜，只看见他和傅珏有说有笑，心里刚泄出去的闷气又堵了回来。
　　临八的课表楚修远调查过，记得清清楚楚，周二上午9点40才有课，之前的时间都是空出来的，而晨跑结束一般都在7点，最晚不会超过7点半，也就是宋煜为给傅珏送早饭，特地早起两个小时？
　　说宋煜不喜欢傅珏他都有点不信了！
　　楚修远深吸气，挺好的，宋煜喜欢傅珏，他和宋煜还能继续当朋友，不是挺好的？
　　可我为什么不高兴？
　　服务员适时送上了一打啤酒和两瓶清酒，楚修远接过就问何韵儒：“喝酒吗？”
　　何韵儒冷着脸犹豫了会儿才点头。
　　“啤酒清酒？”
　　“清酒。”
　　楚修远笑：“行啊。”
　　说完给何韵儒和自己都倒上了一整杯，又瞥一眼对着傅珏笑得温柔的宋煜，一口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何韵儒抿了一小口，又闭口不言，十分沉默。
　　沈倩倩发现不对劲，一个一直闷酒，一个一言不发，怎么搞得跟一起失恋一样。
　　娃娃脸把手搭在桌子上凑过来问：“你们俩有心事？”
　　何韵儒偷偷瞥了眼宋煜的方向，很快又挪开，盯着眼前的清酒，一口全喝了下去。
　　她视线的移动非常隐蔽，却被楚修远捕捉，给何韵儒倒满第二杯，直接问：“我没有，但我身边这位一定有，和宋煜告白被拒了？”
　　何韵儒看看楚修远，又看看沈倩倩，叹出口气：“我们去沙发说吧。”
　　三个人一起起身，同桌的女生们都很奇怪，楚修远扬起个笑，练过很多次，带着些许温柔的坏笑，对女生无往不利：“我们去过三人世界，一会儿回来。”话是对着女生们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宋煜。
　　“咦~~”女生们起哄，声音太大，坐在门口的宋煜频频往这里望，又被傅珏敲着桌子将注意力拉回去。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楚修远看在眼里，心里哼笑一声，拿起桌上两瓶清酒和两瓶啤酒：“走吧。”
　　沙发在与门同侧靠墙的位置，离门口第一桌并不远，三人坐下后，楚修远对何韵儒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回去。”毕竟两人并没有那么熟。
　　何韵儒看了眼楚修远：“没关系。”
　　大概是希望酒壮人胆，喝了一整杯清酒下肚，何韵儒说：“我昨天和宋煜告白了。”
　　沈倩倩吃惊：“你怎么这么莽撞？你才和他说上几句话？连饭都没一起吃过一顿，就告白了？”
　　何韵儒心情很低落：“我听说今天他们要打探宋煜的心上人是谁，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你傻呀！”沈倩倩心疼地点了点何韵儒额头，“那宋煜怎么说？直接拒绝你了？”
　　何韵儒叹气：“他说他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楚修远心里一紧：“喜欢了很久？”
　　“嗯，据他说，大概有两年吧。”
　　两年？
　　楚修远震惊，他和宋煜认识不过三个月，宋煜居然喜欢那个心上人喜欢了两年？那岂不是，就算宋煜喜欢的是男人，他的心上人也不可能是我了？
　　两年前，他根本不知道有宋煜这号人！
　　但他知道宋煜很久之前就认识傅珏了，傅珏大二开始一直是心理社社长，宋煜参加心理社，必定两年前就认识傅珏，如此一算，时间刚刚好。
　　楚修远连灌两杯清酒。
　　沈倩倩又问：“那宋煜有没有说喜欢的人是谁？”
　　何韵儒隐晦地看了灌酒的楚修远一眼，皱眉顿了两秒才说：“没有。”
　　“是不是傅珏？”沈倩倩又问。
　　楚修远耳朵竖了起来。
　　“不是。”这回犹豫都没有，回得特别果决坚定。
　　楚修远皱眉问：“他说了不是？”
　　何韵儒呃了一声，那股子果决坚定又消失了：“没……女人的直觉。”
　　呵，女人的直觉能信？
　　楚修远靠在沙发上，转头就能看见和傅珏说说笑笑的宋煜，探身，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喝干：“女人的直觉不一定准。”
　　沈倩倩：“就是，我感觉宋煜喜欢傅珏的可能性很大，又是两年又是送早餐的，不是还传说宋煜转专业是为了傅珏。”
　　何韵儒又看了眼楚修远：“反正我觉得不是……”
　　沈倩倩：“行了行了，纠结这个干什么，不管是不是，宋煜喜欢的都不是你，你也能死心。我们这里两年前就认识宋煜的，只有他临八的同学和傅珏。”
　　沈倩倩的话如一记闷棍，打得楚修远脑子里只剩“宋煜可能喜欢傅珏”，闷声不响又要给自己倒酒，才发现两瓶清酒居然全被他喝完。换上啤酒，刚给自己还有两个女生都倒上，突然听闻宋煜那桌爆发出响亮的起哄声，是在玩游戏。
　　三人的目光聚集过去，原来是那桌在游戏转盘上抽到了真心话，对象是每个男生，问题更是劲爆，问你喜欢的人在不在现场。
　　再去看转盘上的题目，还有问你喜欢的人是什么专业的，现在坐你左边还是坐你右边，就好像是专门为了宋煜设计，问他的心上人是不是傅珏一样。
　　所以夏冰说有八成把握问出宋煜心上人是谁，其实是已经打定主意问宋煜喜不喜欢傅珏了？
　　楚修远心下堵了口气，连连呼吸两次才通畅。
　　宋煜那桌一共八人，男生包括宋煜在内只有三人，前面两人答完，便轮到了宋煜，于是所有人都跟着起哄起来。
　　“在不在？”
　　“哇！老实回答！”
　　楚修远转头，看见宋煜开口，却在下一刻被人挡住。他们之间有一段距离，加之包围着宋煜的喧闹声，宋煜回答了什么，楚修远完全听不见，就在他拧眉时，那一桌爆发出更加激烈的起哄。
　　“哦哦！他说在！”
　　“宋煜喜欢的人居然在现场！”
　　“什么？宋煜那个神秘的心上人居然和我们在一间房间？！”
　　“宋煜你快告诉我，你喜欢的是不是傅珏？”
　　“叮！”筷子敲击瓷碗的声音，突兀而清脆，居然让那一桌人瞬间安静下来，随后楚修远听见一个女声，冷淡空灵，楚修远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傅珏高冷的脸庞，听见那女生冷冰冰地说：“他的游戏任务已经完成，没有义务回答你两个问题。”
　　突然冷场，气氛十分尴尬。楚修远却松了口气，松气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因为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他不希望自宋煜口中听他亲口说出 “我喜欢傅珏”，甚至……楚修远想到宋煜喜欢的人就和他在同一间房间，他甚至不希望听见宋煜说出任何一个人名。
　　楚修远心下一抖，这样想来，他岂不是不希望宋煜喜欢上任何人……？
　　怎么会这样？
　　楚修远突然觉得内心有一层膜，被掀开了一角，而那层膜下被死死掩盖住的物体，正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内心，妄图喷薄而出。
　　又灌了一整杯啤酒下肚，他要好好想想，他必须好好想想了。
　　何韵儒看见这样的楚修远，张口欲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抓起啤酒也咕噜咕噜灌。
　　“呃……”傅珏一句话居然让场内冷场了几十秒，夏冰赶紧出来打圆场，“开玩笑开玩笑，大家只是太激动了，下个游戏下个游戏。”说完抬着转盘去到第二桌。
　　只有沈倩倩粗神经，没发觉两人不对劲，一个劲儿悄悄和两人嘀咕：“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宋煜喜欢的人就在现场，可傅珏却不让宋煜说，什么意思？难道傅珏知道宋煜喜欢自己，害羞所以不让说？”
　　何韵儒扭了沈倩倩一下：“你怎么不说是一旦宋煜公开，会对宋煜和他喜欢的人有影响？” “哦，你是指宋煜喜欢傅珏，但傅珏有男朋友了，所以说出去宋煜就变成第三者，傅珏也会被骂劈腿？”
　　“你笨死了！”何韵儒又扭了沈倩倩一下，沈倩倩疼得哇哇叫。
　　“我怎么笨了！”
　　何韵儒趁楚修远安静喝酒，看了眼楚修远，眉深目阔，眉心却紧拧着，任谁看，都有很浓重的心事。
　　说话间，夏冰居然提着转盘来到了楚修远身前，全体目光都聚焦在了楚修远身上，宋煜起身，便看见楚修远紧抿的嘴角，微微下垂，和楚修远望过来的深眸，楚修远在看他。傅珏也站起身，瞟了眼楚修远，又去看宋煜，熟稔地拍拍宋煜肩膀，仿佛这个动作他们做过千百次。
　　一举一动落在楚修远眼里，他突然笑了，问夏冰：“轮到我了？”
　　夏冰把游戏转盘往楚修远面前一树，转盘上的问题居然和之前的一模一样，连对象也一样，本桌所有男生。
　　夏冰嘿嘿笑：“楚美，你喜欢的人，在不在现场呀？”
　　楚修远压下心中怪异，轻轻浅浅的坏笑，女生很难招架：“我要是没有喜欢的人，是不是就能不答？”
　　“呃……”夏冰眨眨眼，“没有要直接回答没有，但你……我们还能不知道吗？你这个空窗期从没超过一个月的家伙。”
　　楚修远的唇勾得邪肆，大剌剌环视一圈，看见傅珏靠得宋煜非常近，而宋煜正低头同她说着悄悄话，眼神却一直注视着自己，暗哼一声，视线并没有停留，而是迅速回到了夏冰身上：“在哦。”
　　“啊？”夏冰傻了，楚修远身边的何韵儒和沈倩倩也愣了。
　　楚修远喜欢的人也在现场？
　　这两个盛世美颜是说好了今天一起给他们惊喜吗？
　　可沈倩倩嘟嘴，娃娃脸更圆了，她想不通，现场的姑娘，没有一个是楚修远喜欢的类型，也没看出楚修远最近有追人的想法……
　　夏冰傻愣愣问：“那你喜欢的是谁？”
　　楚修远突然起身，拨开树在眼前的游戏转盘，快速接近夏冰，手上的动作全十分舒缓，轻轻将夏冰散落的长发勾去了她耳后，看向她的目光是从未见过的柔和，两分霸道八分柔情。
　　楚修远那张脸帅得太有冲击力了，凌厉的弧度被微笑柔化，收敛了所有戾气，仿佛柔情只对她一人：“我觉得你就很不错……”
　　我我我我我……夏冰吓得连退两步，伸手摸被楚修远划过的发丝，还有楚修远轻轻滑过他耳垂的触感，耳朵全红了：“你别、别开玩笑！”退了两下撞到椅子就要倒，楚修远抬脚就趁机将人抱进了怀里。
　　场内的气氛要被楚修远掀翻了。
　　“我靠！”
　　“说撩就撩啊！”
　　楚修远不着痕迹瞥一眼宋煜，发现宋煜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自己身上，看见傅珏皱着眉想拉宋煜坐下，轻轻一笑，凑到夏冰耳边悄声说：“没有我追不到的人……你想试试吗？”
　　夏冰一张脸彻底红成了苹果，推开楚修远结结巴巴：“下，下一个游戏，我们去第三桌……”
　　“嘁~~”全场不知有多遗憾。
　　楚修远耸个肩跌回沙发上，用眼角瞥宋煜，就见宋煜已经坐下，表情严肃，而这一回，他没有甩开傅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楚修远紧起眉心又立马松开，故作无事，拿起啤酒边喝边转而注视夏冰，一旁的沈倩倩拼命戳他：“你干什么招惹夏冰啊！她又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而且你不知道她真的喜欢你吗？”
　　“啊？”楚修远怔愣，“她喜欢我？”
　　“她就是知道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所以一直没说，你现在这样招惹她，你不是折腾人姑娘吗？！”
　　楚修远睁大眼，吃惊，可想到傅珏搭在宋煜肩上的手，又轻佻地回：“那不是正好？我偶尔也要尝试一下不同的口味。”
　　沈倩倩打了楚修远一拳：“活动结束赶紧给我说清楚去！”
　　楚修远哼一声，喝白开水一样将一整瓶啤酒喝下肚，才说：“我睡一会儿，活动结束叫我。”
　　沈倩倩：“嗯，活动结束一定要说清楚。”
　　楚修远挑眉：“为什么要说清楚？我等活动结束正式追她。”
　　“你！”
　　何韵儒拉住了沈倩倩：“生什么气，走了。”
　　走回餐桌的时候沈倩倩还生气：“我被他气死了，渣男！”
　　何韵儒：“也许是他开玩笑呢？”
　　“他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何韵儒好像比沈倩倩都了解楚修远：“他不就是这种人吗？”
　　沈倩倩哦了：“最好是他开玩笑，不然我诅咒他一辈子只能当绝世小受。”
　　何韵儒噗一声。
　　沈倩倩：“对了，你之前干嘛说我笨。”
　　何韵儒没有直接回答：“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一个男生，他嘴里描述的心上人，很可能是你认识的另外一个男生，可他喜欢的男生是个直男，你该怎么办？”
　　沈倩倩一头雾水，但还是答道：“这问题你拿来问一个腐女？你是不是被宋煜拒绝，拒傻了。”
　　“……”何韵儒，“那他为什么要告诉我？”
　　“大概是暗示你，让你帮忙？比如借你的口告诉那男生，他喜欢他，试探或者刺激那个男生认清心意？”
　　“哦……”何韵儒沉默了半晌，看了眼宋煜，又去看躺在沙发上的楚修远，心里特别复杂。只记得她被宋煜拒绝的时候，中文里“他”和“她”读音完全一样，有一瞬间，她竟然以为宋煜嘴里那个人，百分百就是楚修远。直到现在，她仍然时常怀疑，宋煜的心上人，很有可能是躺在沙发上的这个男生。
　　可惜今天观察了那么久，却没观察出楚修远和宋煜之间有什么特别反常而亲密的举止。
　　楚修远说要睡，真的睡着了，他酒量本就糟糕得和他的脸不成正比，早晨还醉宿，昨晚的酒精都没排干净，今天又喝了两种混酒，一躺下整个人就晕晕沉沉起来，睡着前，脑中只剩宋煜和傅珏有说有笑勾肩搭背的画面。
　　傅珏搭在宋煜肩膀的手，宋煜为什么不甩开？宋煜对所有女生都保持着适当距离，唯独傅珏，难道宋煜喜欢的，真的是傅珏？
　　好难受……
　　傅珏和宋煜认识了两年，我和宋煜只认识了三个月，我怎么比得过傅珏呢？
　　为什么心口那么闷？
　　这一觉，楚修远做了很多梦，各式各样光怪陆离的画面，有宋煜和傅珏告白的；有宋煜露出幸福的微笑告诉他，我和傅珏在一起了；有傅珏高高在上鄙夷地说，你永远比不过我，宋煜喜欢了我两年，而宋煜也在下一刻承认，让楚修远祝福他们……
　　楚修远睡得一点不安稳，整个人如颠簸在海浪上，看见傅珏高傲着脸庞挽住宋煜，扳过宋煜脸颊就要亲吻上去……
　　你敢！
　　一个大浪打来，楚修远抽吸一声惊醒。
　　身下微微颠簸，频率熟悉又陌生，一句关切的问候，低雅如大提琴般醇厚，随着一阵清风，还有熟悉的柠檬清香飘来。
　　“醒了？”
　　楚修远呻吟一声用力按压太阳穴，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宋煜背上。
　　宋煜又问了一声：“醒了？可以自己走吗？”
　　楚修远闭眼在宋煜肩头蹭了两下，脑中依旧迷迷糊糊，混淆着梦境和现实：“我不走……不想看你们亲，也不想祝福你们……”
　　“什么？”宋煜侧头想看楚修远，昏暗的路灯下，只看见楚修远高挺的鼻梁和撅起的嘴唇。
　　楚修远头隐隐作痛，又低吟一声：“你和傅珏。你放我下来，去伺候你女朋友吧。”
　　宋煜皱眉：“你希望我不管你，去伺候什么女朋友？”说完就松手要把楚修远放下。
　　楚修远赶忙勒紧宋煜，两条腿全缠在了宋煜腰上：“她真的是你心上人？”
　　“不是。”宋煜又把楚修远颠了回来，“你希望她是？”
　　楚修远将脸埋进宋煜颈间，闷闷地：“我不要……”吐息全撒在宋煜头颈处，撒得他颈间一片暖。
　　在楚修远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个浅笑：“为什么不要？”
　　“她不适合你。”依旧闷闷的。
　　“那谁适合我？”
　　我……
　　我适合你。
　　念头刚出现，楚修远便被自己吓了一跳。
　　无声无息如鬼魅，什么情况？那真的是从我脑海中跳出的想法吗？
　　楚修远的酒一瞬间全醒了。
　　我不是直男吗？那四个字，仿佛暗示着自己喜欢宋煜一样。
　　我喜欢宋煜？可直男不是不会喜欢上男人吗？
　　楚修远许久答不出话，宋煜期待的眼神逐渐变冷，楚修远转头，发现宋煜拧紧的眉心，仿佛心也被一起拧紧了，揪得难受：“总之不是她。”
　　“你这是在吃醋？”
　　“才没有。”
　　宋煜叹口气：“醉了吗？没醉就下来自己走。”
　　如此近距离看宋煜，楚修远感觉自己的情绪完完全全被宋煜左右了，一个拧眉，一声叹息，都揪得他心里发紧，张嘴，突然说了一句：“我醉了，我不要自己走……”
　　说完又看宋煜的耳垂，为了假装自己醉酒，一口咬了上去。咬得很轻，宋煜只觉得耳垂又麻又痒，突然一阵湿润，那柔软的湿度，却比电流都钻心，激得他差点松手，不一会儿，他听见楚修远含含糊糊的声音，比撒娇还让他心颤。
　　“别丢我下去，我不要自己走……”
　　宋煜呼出口气，真是败给他了啊。
　　快走到寝室楼底下，宋煜才又问：“你和夏冰怎么回事？”
　　楚修远听出了宋煜语气中的阴沉，心虚又委屈：“气气你。”
　　刚说完就被宋煜狠狠打了下屁股：“气我？”
　　“你和傅珏那么好，我为什么不能和其他女生好。”楚修远借着酒劲，“气气你。”
　　宋煜恨不得把楚修远直接甩床上去，走到楚修远寝室的时候，他也这么做了，背着楚修远爬上上铺，一把将人甩了上去。
　　楚修远两只脚还缠着宋煜腰，宋煜一个转身，面对面压在楚修远身上，摸过他脸颊，才发现楚修远的眼神比昨天醉酒时清亮得多。
　　他们对视了十几秒，宋煜的手自楚修远脸颊缓缓划过他颈侧，又停留在锁骨，想要继续往下，楚修远却没阻止，他感受到了被宋煜划过的每一处，都燃烧起火焰，他的心跳快如擂鼓，如暴风骤雨，又密又重，听见宋煜轻轻说：“我不喜欢傅珏，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宋煜！远哥是不是发酒疯了缠着你不放？要不要换我上？”
　　楚修远刚要说话，便被梁礼超打断。
　　宋煜推开楚修远两条腿爬下床：“他喝醉酒就喜欢缠着人？”
　　梁礼超：“我告诉你他酒品特别差，就算他哪天裸奔我都相信。”
　　宋煜想到楚修远一路咬他耳朵，笑：“我走了，让他睡吧。”
　　梁礼超哦一声，宋煜走后边爬上床边抱怨：“怎么又喝醉了。”
　　楚修远慢悠悠把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悄声无息，吓了梁礼超一跳：“诈尸啊？”
　　“没死呢。”楚修远回。
　　梁礼超吃惊：“你没醉啊？”
　　“刚醒了。”
　　“哦。”
　　楚修远摸了摸宋煜躺在他身上时，变得无比迅猛的心跳，听见宋煜说他不喜欢傅珏时心中的雀跃，还有那句未出口的“我适合你”，自床边摸出个充电宝，充电，开机，点开网页，对着搜索框摩挲了整整一分钟，才打入四个字——
　　性向测试。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我那样解释骶神经损伤，读者看得懂吗
　　楚修远：我都听不懂别说读者了
　　宋煜：很抱歉降低了读者的阅读体验，但是请读者体谅，这是无奈之举
　　楚修远：给读者直接丢《解剖学》，让他们自己找吧
　　宋煜：不是每个读者都有解剖学这本书的
　　楚修远：但是你为了这个章节改了10小时文你不累吗
　　宋煜：我照着《解剖学》抄的都不给过？我不这样解释，没学过医的读者怎么知道骶丛神经到底分布在哪里，为什么会引起失控症状？他们来看文，不是看了你的文一头雾水，还要跑去搜索骶丛神经到底是什么
　　楚修远：别问我
　　宋煜：骶丛神经很重要的，没有会引起大小便功能障碍，是人体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并不是豺狼猛兽
　　楚修远：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以后牵手都举在脖子以上牵吧
　　宋煜：……


第63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做了两次测试, 结论都是不折不扣的直男, 楚修远的眉心却没松开, 他知道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回头看床边的墙壁，贴着一张金卡戴珊的海报，他视为珍宝, 曾经千方百计让在美国留学的朋友帮他带回来的，拿回来时，他还去打印店给海报覆了一层膜, 免得褪色压坏。但即使他依旧喜欢G乳蜜桃臀, 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一去不回。
　　退回主界面，楚修远才去看未读短信, 几条夏冰发来的，让他来参加活动, 他搓了搓额头，想到沈倩倩说夏冰喜欢自己, 却高兴不起来。
　　不一样了。
　　曾经只要是个女的，喜欢他他都欣然接受，他认为这是自己魅力的体现, 他乐意拣一些看得顺眼的追一追, 哪个男人没有一点虚荣心和征服欲？
　　但他现在只觉得麻烦。
　　今天的事终于让他意识到，也许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被一个名叫宋煜的人吸引，只是根深蒂固的性向认知，成为那层遮盖了重要秘密的膜, 他抗拒去承认宋煜对自己的吸引力，抗拒去思考宋煜带给他的悸动是什么，抗拒去认清他对宋煜的渴求，直到今天迷迷糊糊的那场梦，和那句“我适合你”。
　　这是喜欢吗？
　　宋煜带给他的，是曾经那么多任女友都没有带给他过的体验。与同宋煜在一起的快乐与气闷相比，他和那些前女友的相处，只能算过家家，他以为自然而然的情绪流露，实际上几乎没有感情的流动。对于前女友们，他曾经以为是喜欢的，现在看来，充其量只是欣赏，和女友在一起的情绪波动，哪怕最激烈的分手，都不及他看见宋煜和傅珏有说有笑时，内心酸涩的十分之一。
　　他吃醋了，人生第一次，还是为个男人。
　　这是喜欢吗？如果这都不是喜欢，那什么才叫喜欢？
　　可我不是直男吗？测试也说我是直男了，虽然有些地方不对了，可喜欢上一个男人又算怎么回事？
　　喜欢男人和同性恋，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低头，看见手中的手机，才想起今天浑浑噩噩，最对不起的人是夏冰。他组织一下措辞，回复了过去。
　　【楚修远：晚上原本想帮你活跃气氛，开玩笑的，没吓到你吧】
　　过了很久夏冰才回了一条。
　　【夏冰：没有没有，我就想你一定在开玩笑，哈哈哈】
　　看到夏冰若无其事，楚修远心下一松，至少不会有误会也不会有麻烦了。
　　随后又看到了宋煜的短信，居然是昨天晚上发来的，算算时间，还在自己醉酒之后，他看见宋煜在短信里说他第三周和家里闹了矛盾，连手机都被没收了，一个意外居然让他额外花费好几天才处理干净，没能及时赶回学校上课，让他担心了。
　　楚修远心里想着你赶不回来何必特地发短信告诉我，嘴上却绽出个笑。
　　摸摸自己上扬的嘴角，楚修远仰头长叹了一声，仿佛要把心里的浊气全吐出去。
　　完了，这回大概要栽了。
　　重重抹了把脸，下床拿起洗漱用品去公共浴室洗澡，被心细的梁礼超叫住：“远哥，你刚酒醒不能洗澡，对身体不好。”
　　楚修远瞟一眼梁礼超：“我没喝多少酒。根本没醉。”
　　“你真没醉啊？”梁礼超吃惊。
　　“嗯，我装的。”楚修远淡淡回。
　　“装醉？”梁礼超头顶问号，闲的没事有毛病吧？你装醉你把宋煜缠床上那么久？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两条腿都勾宋煜腰上了啊喂！
　　******
　　楚修远洗澡的时候，宋煜才刚走到寝室楼底，刚想上楼，接到傅珏一通电话。
　　“人送回去了？”傅珏问。
　　宋煜想到楚修远勾在他腰间的两条腿，和比昨天醉得一塌糊涂时清亮得多的眼神，轻笑出声，装醉吗？
　　傅珏：“你笑什么，问你话。”
　　宋煜才说：“送回去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背后全是乌青？”
　　“我不疼。不想让他担心。”
　　傅珏不满意了，听筒里能滋出冷气：“我之前不小心拍你一下你疼得龇牙咧嘴，你背他这会儿到不疼了？在床上废了两天全忘了？”
　　宋煜轻嗯：“不疼。”
　　“要不是我说情，你妈还不放你来学校呢！”傅珏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为了个不知道能不能掰弯的直男就敢出柜，你也是牛！你爸妈怎么没打死你。”
　　宋煜的嗓音很温柔：“让你担心了。”
　　“我才不是担心你，我担心你伤害楚修远！”一听就是气话。
　　宋煜皱眉，却没反驳。
　　傅珏表面看着冰冰冷，熟悉她的人却知道她根本就是个炸毛，一切高冷全是外表武装，听见宋煜不反驳，她又凶：“你看看他那个样子，看见女生就放电，歌会上放电，玩个真心话又放电，眼睛全黏在女人胸部了，他好好一个直男，你祸害他干什么？你自己也遭罪。”
　　宋煜叹气，最终一句话没回。
　　“我就讨厌你动不动拿沉默对付我。”傅珏听见宋煜沉默就来气，“白老师说她下周二也有空，让我们下周二继续去，还有，她的早饭你别忘了给她带。”
　　“要顺便给你带一份吗？”宋煜问。
　　“要！我能多睡五分钟。”傅珏回得特别快，“我告诉你，我男朋友懒死了，让他带个早饭跟杀了他一样，居然还要我给他洗内裤？我弹古筝的手能是洗内裤的手吗？懒不死他，气死我了，分手。”
　　“你就是总把分手挂嘴边，还一直因为这些小事和你男朋友吵，才会有你们不合的传闻。他懒了点，但他对你不好吗？”说完宋煜不知想到什么，又笑。
　　“你笑什么。”
　　“我笑他和楚修远一个德行，懒出精。朱昭说他经常一个月不洗内裤，实在没内裤穿才带回去一起洗，然后在阳台上晾……”
　　“我不想听你提楚修远。你要真跟他在一起，就等着天天给他洗内裤吧！”傅珏打断他，“最好你们别在一起，一个gay和一个直男，瞎折腾。”
　　说完哔一声挂了电话。
　　宋煜看着电话摇摇头。每天多洗一条内裤的时间他还是有的。
　　******
　　第二天早晨，第一第二堂课凑巧是流行病学，宋煜一早就坐在他的专座上，而楚修远却被寝室三只还有朱昭硬拉去了后排，方便开小差。
　　依旧是朱昭和楚修远坐一起，寝室三只坐后排。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楚修远靠走廊，撑着下巴时不时去瞄宋煜背影。
　　突然听见朱昭如丧考妣的尖叫，比青藏高原还高八度：“天哪，我忘记做作业了！”
　　边喊边焦急地推楚修远：“修远~~修远~~作业借我抄一下。”波浪线吓得楚修远想一巴掌糊他脸上。叫什么叫，叫得跟个娘们一样，碍着我想心事了。
　　“自己做。”楚修远不给朱昭好脸色看。
　　“哎呀你就借我参考一下嘛……”猪宝宝还特别委屈呢。
　　撒娇撒得楚修远一片鸡皮疙瘩：“滚。好好说话，gay都跟你一样吗？”
　　朱昭撅个嘴：“才不是，但我就是这样嘛，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呵。
　　转头又看向门口，还没看两秒，朱昭一指禅戳着他小臂：“修远，我手机没流量了，你的借我查个资料呗。”
　　楚修远不理，朱昭就一直戳，快把楚修远胳膊戳漏了。
　　楚修远啧嘴，不耐烦地把手机扔给朱昭：“给我安静地闭嘴，再吵我把你扔出去。”
　　刚转头，手臂又被戳了。
　　楚修远怒目：“你烦不烦？”
　　朱昭哆嗦了两下：“解、解锁……”
　　翻个白眼，朱昭为了赶作业，急匆匆点开浏览器，却被映入眼帘的页面将眉心挤出了皱褶。
　　越看越眼熟。
　　“我的结果：B、雄性激素处于正常水平
　　如果你是男性，你的雄性激素处于正常水平。你有很强的逻辑观念、分析能力、说话技巧，很自律，也很有组织，不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如果你是女性，很可能有同性恋的倾向。”*
　　朱昭心里一惊，这个不是……？
　　往前翻浏览痕迹，是各种题目：“一天结束后，你喜欢”、“你擅长分辨动物的声音，并模仿动物的声音吗”，这些题目，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突然想起来将页面往上拉，果然在页面顶端发现了六个小字——哈弗性向测试。
　　性向测试？！
　　朱昭惊得脑中霎时空白，楚修远做性向测试干什么？
　　“你……你怎么会去做这个？”朱昭惊悚地拉住楚修远。
　　楚修远还没反应过来，扭头，脸板着，棱角分明，看上去有点凶：“什么？”
　　朱昭指了指手机：“性向测试……”
　　楚修远突然吸进口气，顿了两秒才说：“王星和社会学的论文作业。”
　　表现得很镇定，朱昭松了肩膀：“哦，但是这个东西不准的。你拿这个做作业估计要挂吧。”
　　“啊？”楚修远诧异。
　　朱昭理所当然回：“对呀，不准的，我做出来也是直男。”
　　楚修远：“……”
　　朱昭还说：“和你一模一样呢，雄性激素处于正常水平。”
　　楚修远：“……”看看时不时扭个腰，天天一堆瓶瓶罐罐往脸上抹，席地而坐还要鸡毛地垫两张纸巾的发小，楚修远突然觉得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我才不想和你一样……
　　“做你的作业去。”
　　“哦……”朱昭假装查资料，眼角却关注着楚修远的一举一动，楚修远的目光一直聚焦在门口，看似平常，朱昭心里却隐隐不安，因为门口坐着宋煜。他竟然把宋煜忘了！
　　更让他不安的，是楚修远的眼神，专注又朦胧，朱昭心中火山爆发般涌出极为不妙的预感。
　　楚修远看宋煜的眼神很不对劲！他看宋煜许久不联系楚修远，竟然忘记了提醒他发小，宋煜可能对他有意思！
　　又联想起楚修远前天还在为一个推荐他耽美小说的男人苦恼，纠结于那男人突然三周没和自己联系，朱昭吓得差点把楚修远的手机掉地上。
　　结合起来一想，那个让楚修远烦恼无比的男人，很有可能是宋煜！
　　宋煜对楚修远出手了？
　　更糟糕的是，他的发小似乎还对宋煜有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哈佛性向测试


第64章 告诉我
　　课上了二十分钟, 楚修远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撑着下巴的动作几乎没有变过, 而他时不时飘向宋煜的目光，更是让身边的朱昭警铃大作，即使楚修远刻意掩饰, 仍没逃过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发小。
　　朱昭的视线不停在楚修远和宋煜之间游曳，而楚修远却丝毫没有察觉，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两个问题。
　　我喜欢宋煜？
　　那我是不是同性恋？
　　宋煜和他身形相当, 但昨天趴在宋煜背上时, 他却觉得宋煜的背脊是那么温暖宽厚，承受着他全部的重量, 也似乎背负起他全部的情感，甚至今后的人生。
　　令人安心而眷恋。
　　今后的人生, 多么沉重的五个字，曾经他的女友们提到, 他都避之不及的五个字，却在那一刻清晰地跃入脑海，他希望宋煜背着他的这条路, 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楚修远对情感的认知犹如夜空下的草原, 安静又沉寂，可一旦惊雷劈下，燃起一颗火星，瞬间燎原，将夜空照出炙热而明亮的光芒, 燃烧过心海每一处角落，燃烧过的灰烬被风一吹，却排出了一幅幅画面，画面里全是宋煜，每一幅都是宋煜。
　　那是一个已经悄声无息扎根在他心里的名字。
　　宋煜。
　　那个坐在第一排的宋煜令他挪不开眼，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他都挪不开眼。
　　楚修远眯起双眼，似乎这样就能透过宋煜的背影，触摸他的脸颊，看看他眼中是不是有我。
　　然后，他的手臂又被戳了。
　　戳得跟摩斯密码一样，长长短短，完全没有规律，戳得楚修远烦躁地皱眉，回头就想骂朱昭，却听见讲台上传来声响：“我想知道我们的盛世美颜一直看着门口，是因为我讲课没有吸引力琢磨着逃课，还是在看我们的另外一位盛世美颜？”
　　楚修远背脊一僵，缓缓转头，儒雅的流病老师正儒雅地看着他。
　　老师眼含戏谑：“你那充满爱的眼神让我想忽略都难。”
　　楚修远：“……”公卫的老师怎么都和王星和一个德行？
　　老师哈哈笑：“来，宋煜，看他一眼。”
　　教室里笑成一片，宋煜回头，在楚修远以为宋煜会给他一个调侃的嘴角时，却发现没有，宋煜望着他的瞳孔又深又沉，仿佛下一刻，就会有野兽自其中扑身而上，将他吞食。
　　而他竟然看呆了。
　　在教室里的闹哄声响起的时候，他心跳如鼓。
　　当初王星和调侃他和宋煜时，整个阶梯教室闹得比现在凶得多，他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有的只是莫名，可今天被调侃，心态已然完全不同。仿佛自己隐藏至深的秘密被暴露在人前，血液直冲耳尖。他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渴望，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宋煜看着的人，是他，只有他。
　　才三个月不到，竟然已经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楚修远按了按心脏，又一次体会到，这里已经不是单单只为他自己一个人跳动了。
　　老师：“刚才已经有五位同学和大家交流了他们的课题，轮到你了。”
　　楚修远轻咳，这才彻底回神。
　　老师大概四十多岁，非常年轻却已经是教授级别，上课风趣幽默，即使楚修远再讨厌公卫，在他的课上也从不走神。今天居然开了半堂客小差，真的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堂课主要是课后作业交流，头脑风暴，百花齐放，楚修远抽到的课题有关PM2.5，探讨首都的PM2.5对生活的影响，比如出行、比如会不会增加老年痴呆的发病率，不是正式论文，点到为止即可。
　　老师：“为了惩罚你上课开小差，就全英文介绍吧。”
　　楚修远：“……”老师，多大仇……
　　楚修远的课题更偏向雾霾与老年痴呆的关系，课题里有许许多多专业词汇，让楚修远说日常用语还凑合，让他用英文开口血脑屏障闭口纳米甾体类药物？
　　不过好在老师的主旨是让大家探讨PM2.5与生活的关系，课题覆盖面很大，就算你讨论雾霾会不会被吹去韩国都没问题。
　　楚修远又看了眼宋煜，宋煜自转身后，视线就一直在楚修远身上，此时正挑眉，兴味盎然地笑着。
　　楚修远也笑，最后舍弃老年痴呆用英语憋了一个故事出来：“有位年轻姑娘因肺部不适去看病，医生根据她的肺部阴影情况建议她戒烟，姑娘回我从不抽烟，医生很吃惊，但姑娘的下一句话让医生恍然大悟，姑娘说，我来自首都。”
　　流病老师：“……”吐槽得一针见血，但一个破故事就想糊弄我？
　　楚修远：“如果首都不可侵犯，那换成太原济南都可以，反正《迈向环境可持续的未来祖国环境分析》里，全球污染最严重的10个城市，我们占7个。”
　　老师：“你知道那《环境分析》我也参与了编写吗。”
　　楚修远：“我知道，我相信权威。”故事的确不能糊弄老师，但拍马屁可以。
　　“我告诉你们，下次你们谁再拿我写的文章来讨好我，我就不会轻易放你们通过了。”老师摆摆手，开着玩笑让楚修远坐下，“但我的文章写得太好了，我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考虑一下的。前提是你们好好听课，别总盯着盛世美颜看。”
　　楚修远：“……”但是宋煜的确比你好看……
　　班上哈哈笑，课程继续。
　　唯独朱昭笑不出来，楚修远和宋煜的互动太熟稔了，他们每一次眼神相交每一次微笑，即使隔着大半个教室，都让朱昭心惊，怎么看，都不像普通朋友间的互动。
　　第一堂课一下课，楚修远还来不及起身，便被朱昭拉住：“你做性向测试，真的是因为王星和的论文吗？”
　　楚修远皱眉，朱昭又说：“对我说实话。”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帮助。”朱昭回得很严肃，“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只有在怀疑自己性向的时候，才会去做这样一个测试。”
　　楚修远沉默了，因为他知道朱昭说得没错。
　　而楚修远的沉默，却让朱昭更加心焦，抓着楚修远的手掌用力收紧，他太熟悉楚修远了，楚修远的一个眼神，已经让他猜到三分，问得非常小声但急迫：“你怀疑你弯了？为什么？”
　　楚修远内心一惊，朱昭看出来了？
　　“为什么？”朱昭又问。
　　为什么？因为我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
　　楚修远收敛了所有表情，整张脸看上去瞬间多了两分阴鸷。
　　阴森苦恼的表情让朱昭的心彻底沉了，他有六成把握肯定楚修远正在为性向而烦恼，他想告诉楚修远如何更准确的判断自己的性向，因为曾经的他，也有过那么一段痛苦的挣扎期，他不希望楚修远陷入无休止的自我否定与矛盾中。
　　可一想到楚修远可能是因为宋煜被搬弯的，朱昭内心又酸涩后悔不已。
　　他小心翼翼守护了楚修远那么多年，从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楚修远是直男，他甚至在楚修远睡着时，都不敢对楚修远说出“喜欢”二字，他怕楚修远突然惊醒，怕朋友都做不成。他早就做好准备看楚修远结婚生子，伴郎是他，孩子的干爸爸是他，守他一辈子，可老天似乎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楚修远居然因为宋煜动摇了？
　　那他的守护他的沉默他的决心又算什么？
　　朱昭的脸色非常难看：“修远，我很羡慕你可以喜欢女人，别走我这条路。”
　　楚修远依旧没答话。
　　朱昭：“虽然社会越来越开放，但这个社会从不缺流言蜚语和恶语相向，以你的脾气，你会活得很辛苦。我不希望你这样，我希望你能走在阳光里。”
　　楚修远更沉默了。
　　朱昭：“别忘了你还有爸爸妈妈。”
　　大概是说中了楚修远的软肋，他的咬肌突然鼓出两分，手掌也捏得死紧。
　　朱昭再接再厉：“你对一个同性的异常冲动也许只是特定契机下具有欺骗性的情感，比如吊桥心理，比如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很有可能并不是真实的。等这段异常的感情过去，你还是你。”
　　楚修远深吸口气，一眨不眨看着朱昭，眼神十分挣扎，可就在朱昭以为楚修远被自己说动时，他听见楚修远嘴里吐出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你一定有更准确的方法，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弯了。”
　　眼神依旧挣扎，语气却坚定得朱昭心碎：“告诉我。”


第65章 公卫撩神重出江湖
　　朱昭瘪了瘪嘴：“你真想知道？”
　　楚修远俨然下定了决心：“不然我问别人去。”
　　朱昭叹气, 挠头, 与其让楚修远问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还不如他招呢：“就是……性幻想对象。”
　　莫名：“性幻想对象？”
　　“对呀，最直观了。简单粗暴。你现在的性幻想对象是谁？”
　　楚修远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金卡戴珊啊。”男人不都该追求G乳蜜桃臀吗？
　　朱昭赶忙拍拍楚修远：“恭喜你，你是直的。”
　　“啊？”楚修远一时还有点不适应, 我纠结了一个晚上的问题，一个金卡戴珊就搞定了？“你这也太随便了吧……”要不要这么轻率？
　　“那你还想怎么样啊？”朱昭哼哼唧唧，“同性恋的性幻想对象还能是女人不成？没毛病！”
　　“不是……一个金卡戴珊, 我就不弯了？”别是忽悠我。
　　朱昭狠狠掐了楚修远一下, 你这到底是希望自己弯还是不弯啊？你本来就是直的好不好？！我要不说你是弯的你还不乐意是吧？
　　“我说你直的你还不高兴啊？”
　　楚修远愣了两秒。
　　朱昭气呼呼：“我当初就是看着一个男明星的性感写真把自己看硬的，你有本事也对着男明星硬一个我看看？”
　　楚修远还当真了：“男明星？”
　　“对, 男明星。”说完做了个手势让楚修远闭眼，“你想象一下现在你非常饥渴, 有一个男明星出现在你眼前……”
　　楚修远弓起眉毛，紧闭的双眼上, 睫毛微颤。
　　朱昭：“然后男明星慢慢地脱光了上衣……”
　　“等等……”楚修远突然伸手阻止了朱昭，“我是不是应该去厕所幻想，教室里人太多没气氛。”
　　你要个屁的气氛啊？！你现在关键是让自己不硬吧？
　　朱昭抓狂, 气氛气氛, 气氛没有，气一大包，宝宝快被你气死了！
　　“而且万一在教室里升旗了，我岂不是很尴尬。”
　　朱昭：“……”你有本事你升啊！
　　朱昭好一会儿才呼出口浊气：“就是让你找感觉，没让你真的硬起来。”再说, 万一气氛太好，真的硬了，你下一秒还不直接跟着宋煜跑了？
　　“那继续吧。”楚修远又闭上眼。
　　“你想想男明星慢慢地脱光上衣，露出他的腹部，胸部，锁骨，然后男明星的手放在了皮带上，正在解皮带，而他和你靠得非常近，他慢慢地将长裤脱去，只剩下短裤……”
　　楚修远眉骨比刚才弓得更高了，嘴也抿紧。
　　因为谈话内容比较火爆，朱昭和楚修远头靠得很近，轻声细语，以防别人偷听，而朱昭也能借此观察楚修远的反应。
　　看见楚修远耸眉，带着一点点嫌弃，朱昭心下一松，这样看来，就算一时迷茫，还是可以掰正的。
　　朱昭认为，当直男非常直观的观察到相同的器官时，会在第一瞬间产生抵触心理，而当直男面对更直接粗暴的感官刺激时，他们会受到惊吓，本能的感受到强烈的威胁感进而产生厌恶情绪。
　　恶心、变态，这是朱昭曾经有一次上厕所，在一个直男面前掏出工具时一个直男对他的描述。
　　因此只要给楚修远足够的刺激，让他对同性的行为产生本能的厌恶，他就能认清自己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
　　当然，如果楚修远没有任何不适，那朱昭也只能认。
　　这是一把双刃剑，要么楚修远被吓得再也不怀疑自己的性向，要么楚修远一去不回，彻底踏入他们的圈子。
　　朱昭近距离观察着楚修远面上每一个细节，轻轻说：“然后，他开始撕扯你的内裤，并且掏出了……”
　　“啪！”
　　话刚说完，清脆响亮的拍击声响起，朱昭突然摸上自己左脸，懵了。
　　楚修远睁眼，看着捂脸的朱昭也尴尬，又看看自己的右手：“那个……条件反射……”
　　猪宝宝瞬间委屈了，就差泪水在眼中打转，看向楚修远全是抽抽搭搭的控诉。我想到你会有反应，可你的反应要不要这么大？！
　　扇屁股也不要扇脸好吗？扇坏我娇贵的脸蛋，怎么对得起我买的雅诗男黛？
　　我是为了什么才帮你的？我最好你这辈子都是直男，安安稳稳结婚生子过一辈子，也免得我后悔不敢对你出手，你居然扇我。
　　这样一想，朱昭更委屈了：“你到底想到了谁要这么大反应啊！”
　　楚修远的表情瞬间难以言喻，顿了两秒才扯开嘴皮说：“雨露均沾。”
　　朱昭黑人问号脸：“？？？”
　　无语：“女装版本吗……”
　　“是啊……”
　　朱昭捂着脸表情如看到了一个傻逼：“我是让你想男明星，性感的男明星，阳刚的男明星，不是让你想女装，不是让你想我劝皇上一定要雨露均沾，可皇上啊，就宠我就宠我。”
　　但朱昭这个gay的形象在楚修远心中实在根深蒂固，自从朱昭觉醒，就一直是“就宠我就宠我”的风格，一提到同性恋，脑海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朱昭阴柔的兰花指。
　　“那我该想哪个明星？”
　　朱昭摆摆手：“别想了，无论你想哪个，估计都这样了，你就是个直男，整什么自己可能是同性恋的幺蛾子。哪个同性恋的性幻想对象会是那种形象类似于女装的娘娘腔，还不如去上个女人。”
　　楚修远疑惑：“那一般都想谁？”和他认知里的差别有点大啊。朱昭这样的，不才是常见的吗？
　　“那些很性感的球星啊，X爷、X爷和X皇什么的。”
　　“这样？”楚修远闭眼又幻想了一番，的确很性感，可……头一回想到那些肌肉线条，楚修远心中生出一股极为怪异的味道，突然把G奶蜜桃臀换成男性的躯体，他不习惯，“有点奇怪。”和他看见宋煜穿泳裤时一样奇怪。
　　“所以说你肯定没弯。就算世界上最美的男性肉体放在你面前，你最多也只是欣赏而已，没有冲动。”
　　世界上最美的肉体？
　　楚修远闭上眼又幻想了一番，肌肉分明，线条流畅，充满力度又健美，紧张而饱满。完美的肉体，千千万男人女人拜倒在他岔开的大腿下，不过如朱昭所说：“很完美，但的确只有欣赏。”
　　朱昭好奇了，男人的肉体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楚修远心里的完美肉体，他怎么能放过：“你想到了谁？”
　　楚修远瞟了眼朱昭：“我觉得不适合你。”
　　“为什么？”
　　“因为他那里有点小。”显然无法满足朱昭。
　　朱昭忙说：“没关系，我是0.5。”
　　“啊？”楚修远吃惊，这娘炮居然还是0.5？
　　朱昭急迫：“你快说。”
　　楚修远又瞟了他一眼：“米开朗基罗的大卫。”
　　“WHAT？”
　　楚修远点头：“嗯，中世纪最美的肉体，就是那里有点小。”太完美了，真的只是那里有点小。
　　朱昭：“……”你玩宝宝呢？你对着个6米高的雕像除了欣赏还能干什么？打一炮吗？你冲动得起来你恋物癖吧。
　　朱昭转头不理楚修远了：“你放心，你的直男思维深入骨髓，别多想，上课吧。”
　　不是朱昭故意误导楚修远，是楚修远的思维模式压根没有同性恋的慧根。谈完以后，朱昭表示很放心。
　　“是这样？”楚修远还有点不确定。
　　“就是这样。我让你想完美肉体，哪个男同志第一秒会想到大卫的？”朱昭理直气壮。
　　楚修远皱着眉头哦了一声，从朱昭嘴里听见这个结论，却没能让他安心，反而挣扎得更剧烈。真的是这样？所以我还是直的，喜欢宋煜也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
　　“而且我有一点要提醒你。”刚结束话题的朱昭突然又想起什么，对楚修远说，“你知道你在男同志眼里有多受欢迎吗？”
　　“哈？”楚修远发出巨大的疑问。
　　“你要是弯的，圈子里想和你打一炮的攻能从我们的一食堂排到二食堂。全都盯着你屁股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楚修远瞬间火起，神经病啊！
　　朱昭呵呵：“我没开玩笑，你长得好，身材也好，我有次酒吧喝醉了你来接我，很多男的就盯上你了，我告诉他们你直得跟旗杆一样，他们才放弃。”
　　楚修远心里直接骂开，mmp啊！他们哪只眼看出我娘了？
　　朱昭很严肃，这一点上，他绝对没有开玩笑，当时让楚修远来接他，事后人人都和他打听他发小，他后悔了一周：“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也许那个人，他只是和别的男同志一样，想和你发生点关系，并不是真的喜欢你。”
　　“靠！”
　　嘴里憋不住骂了一声，但转头就郁闷了，正如朱昭所说，他一直震惊于自己身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忽略了宋煜的态度。
　　宋煜是喜欢他，还是只想和他滚床单？要是只想滚床单的，他的挣扎就像个笑话。


第二节 课，楚修远快把宋煜的后背盯出洞了。喜欢我，不喜欢我，喜欢我，不喜欢我，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宋煜的那个心上人又是谁？是我吗？
　　因为流病老师放飞自我，后来流行病学早放了20分钟。
　　楚修远寝室三只火烧屁股一样冲回去打游戏，楚修远昨晚没睡好，也准备回寝室补眠，朱昭第三节 有课，看看宋煜并不在，放心地上课去了。
　　楚修远一个人生闷气，路还没走一半，突然接到妈妈来电，乱哄哄的心情越发糟糕。盯着屏幕十几秒，调成静音就想眼不见为净，耳边突然响起醇厚的低音炮：“接吧。”
　　楚修远转头，便看见宋煜微笑的嘴角，柔和温暖，照在阳光下，温和地印入他眼中。
　　微风吹过，吹来宋煜温柔的眼神，仿佛这一刻，将他所有的烦恼都吹走了。
　　楚修远握紧手机，突然自嘲了一声对宋煜说：“你知道我有个称号叫公卫撩神吗？”
　　宋煜挑了下眉：“我知道。”
　　“意思就是没有我追不到的人。”
　　“你想追谁？”
　　楚修远笑得挑衅：“你猜？”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的纠结在宋煜身♂下都是纸老虎
　　楚修远：喜欢我，不喜欢我，喜欢我，不喜欢我
　　三叶草：是不是又该轮到我出场了？


第66章 高考志愿
　　楚修远使劲观察宋煜表情, 却没看出宋煜脸上一丝一毫变化。
　　以前无往不利的招数, 哪次他对女生说“没有我追不到的人”, 女生们不害羞脸红的？可遇到宋煜一点效果都没有。
　　想试探宋煜，什么都没试探出来。
　　宋煜嘴边挂着淡淡的笑，说话也淡淡的：“先接电话吧, 我觉得你妈妈等不及。”
　　楚修远叹一声接起电话，连声喂都没出口，对面已经发送来狂轰滥炸：“怎么那么久才接？妈妈还以为你出意外了。”
　　楚修远呵一声, 我在你心里天天出意外, 第二年就活不成了。
　　刚想啧嘴，可一想到身边站着宋煜, 还是硬生生吞回，压下脾气：“什么事？”
　　“我那天发到你手机上的联系方式, 那姑娘说你一直没加她微信，你怎么回事儿啊？那姑娘特别好, 妈妈很满意，给你相了好久才挑出来的。”
　　你满意你怎么不和她结婚去。
　　楚修远又呵一声要挂电话，却感受到宋煜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手心搭在他肩头, 缓缓传递过来的热量徐徐地拂过他烦躁的心绪，揉软了，捏平了。
　　哪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抚平他的烦躁，影响他的心绪。
　　楚修远笑笑, 撇开他对于自己性向的迷茫，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让他更深刻的意识到，他喜欢身边这个男人。
　　“问你话呢，干嘛不加姑娘微信？”只要楚修远没及时回，妈妈都催魂一样催。
　　楚修远停下脚步，望向缓缓跟在他身边的宋煜，望得很深，仿佛要把宋煜的每一根汗毛都扫描进眼底：“妈我有喜欢的人了。”就在我身边。
　　宋煜眉心一耸，重重望了回来。
　　“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也喜欢我。”楚修远依旧盯着宋煜，看他线条温和的眉眼，看他柔和的眼眶里深邃的眼珠，与他视线相交，而那句话不像是说给电话那端的妈妈听的，更像是说给身边这位。
　　就像曾经，宋煜说“我喜欢的人有点凶”时，望着楚修远那样。
　　宋煜依旧微笑着，但嘴角扬起的味道，似乎不一样了。和钩子一样被楚修远挠着，又和羽毛一样挠着楚修远。
　　妈妈拔高了音量显得很兴奋：“她不喜欢你你不会去追啊！”
　　楚修远回神，心里暗笑，不一会儿又紧了眉头，心想她要是知道真相估计得自杀：“再说吧。”
　　“怎么能再说呢？我就等着抱……”
　　妈妈不依不饶，楚修远的耐性彻底磨光了，开口打断：“我一会儿还上课，挂了。”
　　“等等！”
　　楚修远啧嘴：“还有什么事？”
　　“我警告你，别给我找个男的回来。”
　　楚修远心里一惊：“你在想什么？”
　　“我刚才在你们的校园论坛上看见你和个男生走得很近，就一起和你拍海报那个，还有好多人在一个帖子里让你们两个结婚的。别是你们真的有关系，所以才总拒绝我辛辛苦苦给你挑的相亲对象吧。”
　　楚修远内心极为不舒服，压下的烦躁感像是被引爆了，爆出一片怒火：“你怎么能登我们校园论坛？”
　　妈妈没听出楚修远森冷的怒意，还特别得意：“淘宝买的账号啊，妈妈关心你，想多收集一点宝贝儿子的信息嘛。”
　　宝贝儿子？收集信息？关心我？楚修远心里沉得跟塞了块千斤重的巨石，还是滚过岩浆的。笑话，这根本就是监视！买账号登论坛都做得出，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
　　也对，没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的。
　　妈妈还在说：“妈妈告诉你，我虽然很开明，你和朱昭当朋友我也从没拦着你，但你别给我真的整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象回来，我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和个男人在一起就恶心，妈妈不会同意的。”
　　楚修远这回是真的笑不动了，她宁愿信论坛上乱七八糟的帖子，也不信她儿子。我真恨不得恶心一下你，告诉你你儿子喜欢上一个男人！
　　二话不说挂断电话，妈妈再打过来，被楚修远直接关了机。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楚修远忍了好久才忍住没往垃圾桶上踹。
　　真是什么烦心事都撞一块儿了。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铁青铁青。
　　“心情不好？”
　　直到听到宋煜温和的嗓音，楚修远的怒火才灭了些，自嘲地笑：“每次和她通电话，最后都要吵起来。”
　　“看来你和你妈妈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
　　楚修远皱眉，突然想起和谢一柏吵架那天，妈妈打来电话，也是提相亲，挂断之后，宋煜让他和妈妈好好相处。其实那时候宋煜就猜出他和妈妈关系很紧张，所以才会说出“比我想象中更糟糕”这句话。
　　“你怎么知……”
　　楚修远还没问完，宋煜就接了话：“我也有妈妈，也和她闹过矛盾，我知道。”语气肯定，声音特别平缓。
　　难道宋煜也遇到过和自己一样的烦恼？
　　“介意和我说说吗。”沉稳有力的询问在耳边响起。
　　但楚修远的烦恼，比一般人沉重得多。
　　垂下眼睑，想到妈妈那些可笑的异想天开，想到自己被改变的人生，想到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尤其还在如此纠结的时刻。他们母子之间没有任何信任，他挣扎于自己性向，却在下一刻被妈妈亲口骂恶心。楚修远痛苦地抽吸一声不说话了。
　　“楚修远。”叫唤中多了丝温柔，“看着我。”
　　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了宋煜深邃的瞳孔里，温暖的，鼓励的，好像无论他说出多么惊天动地的话，宋煜都能包容他，安抚他，只要宋煜在身边，楚修远就莫名安心。
　　对着这样的宋煜，楚修远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倾诉欲望。
　　这个他喜欢的人，这个他不知何时已经喜欢上，直到昨天才发现的人。
　　他隐藏了三年的心事，可以告诉他吗？
　　那个折磨了自己三年，爸爸勒令禁止，不能说，不敢说，甚至对亲戚都要多加隐瞒，从不敢对任何人说起的秘密，真的可以告诉宋煜吗？
　　宋煜看到了楚修远眼中的犹豫和挣扎，轻缓地抚过他后颈，一下下捏着：“别怕，我在。”
　　当人陷入痛苦和挣扎时，一点点温柔都能使人沦陷，何况那还是你喜欢的人。
　　楚修远笑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可当宋煜松手时，楚修远抓住了他手臂，此时宋煜才注意到，楚修远笑得有点并不好看。宋煜的手再也没从楚修远身上挪开过。
　　“妈妈的事情，和朱昭说过吗？”
　　楚修远摇摇头：“谁都没说过。”
　　宋煜的声音，从来没有那么柔和过：“你可以告诉我，你需要适当的发泄，我会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手掌心的热量带着温暖人心又不可抗拒的力量，包裹住楚修远心里封印住的几乎蒙灰腐烂的角落，自后颈冲向脑海，冲破了楚修远最后一点犹豫。
　　他从没和外人提过他妈妈，他们之间矛盾多得不像亲生母子，唯一没让他和妈妈彻底撕破脸的原因，大概就只剩他们的血缘关系了。
　　但是楚修远脾气暴躁，不撕破，却也免不了争执，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妈妈不理解为什么小时候的贴心暖宝宝上了大学以后完全变了个人，一直向爸爸哭诉。而每一次，爸爸奉命来缓解他和妈妈之间的矛盾，永远只会说那么一句，你妈妈身体不好，让着她点，都是小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呵，我要是能忍，我们根本吵不起来。
　　妈妈一天到晚只会哭，爸爸一天到晚责怪他，后来，楚修远不想陷入无止境的争吵中，最终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要不是太久不回去家里可能出事，他可以一年都不回家。
　　三年，折磨着妈妈又何尝不是折磨着他，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所有偏激的行为，他的无礼他的戾气，都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正如宋煜所说，他太需要发泄了。
　　他的心中全是戾气，他太需要发泄了。
　　他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和悔恨，一层层一圈圈用他自己编织的破布包裹起来，可随着截止日期的临近，那些屏障越来越薄，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楚修远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一旦爆炸，他又会受到多少伤害。
　　而三年后的今天，有一个人，也只有这一个人，用温泉般温暖柔和的声音包裹着他，告诉他你需要发泄，告诉他别怕，我在。
　　楚修远无法拒绝，因为他也需要救赎，他渴求宋煜的每一处温度。无论肉体，还是心灵。
　　深吸口气，眨了两下眼，抓着宋煜手臂的手指捏得宋煜生疼：“我妈妈她……有严重的抑郁症和强迫症。”
　　宋煜眉心蹙起，捏住楚修远的手指一下加重了力道，抑郁症和强迫症……那可真是糟糕……
　　“很严重？”
　　“很严重。”楚修远微微仰头，看着如洗的碧空无奈哼出缕鼻息，只要一提到妈妈，无论阴晴，胸口都仿若被雾沉沉的雾霾遮盖，又重又暗，“强迫症状不明显，但抑郁非常严重。”
　　他知道抑郁症强迫症很痛苦，他知道他应该谅解应该支持，但是他无法释怀。尽力在妈妈面前保持克制，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哪怕妈妈带给他生命，他也无法原谅她。
　　“我知道按照情理，我应该什么事都顺着她，讨好她，逗她开心，可我做不到，我们每一次谈话，最后都会变为争吵。我始终无法心平气和面对她。”楚修远想到三年来那个一塌糊涂的家，自嘲，“每次的结果，都逃不过妈妈关在房间里哭，爸爸安抚好妈妈后又回头教训我。后来为了不再和她争吵，我就尽量少回家。”
　　“还记得我们那天去蹦极吗？”
　　宋煜点头。
　　“我那天骗了你，他们根本没有出去旅游，我只是单纯不想回家。”楚修远低头，单手捂住半边眼睛，“我讨厌那里。”
　　有家不能回。
　　淡淡的心痛爬上他胸膛，宋煜轻轻拥上了身边这具身躯：“为什么？”
　　楚修远的表情很平淡，平淡到像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时才会出现的寂然：“他们改了我的高考志愿。”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虽然这样很不道德，但是我趁虚而入的时候到了


第67章 你就撒娇吧
　　顿了两秒, 宋煜突然拥紧了他, 而楚修远脸上的寂然骤然破碎, 表情已经比哭还难看，捏合着绝望和恨意，再也掩饰不住：“妈妈趁我不在, 瞒着我登入高考填报系统，私自改了我的志愿，从临八改到了公卫。”
　　宋煜的手直接僵在了楚修远后背, 居然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私下篡改的志愿？
　　说到后面, 楚修远想一笑而过，却连个笑都扯不出来：“你知道我小学第一篇作文写的什么吗？我说我想当一名医生。”
　　“为什么？”那是自己的孩子, 那是一条鲜活生命十几年来坚持的梦想，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毁了亲生儿子的理想和追求？
　　“为什么？”
　　楚修远推开宋煜, 又将手覆上脸颊，迟迟没有作答。
　　每一次回忆, 都如生生撕扯开腐烂的伤疤，翻滚出带着黑色浓毒的鲜血，又腥又臭, 疼得楚修远呼吸滞涩, 恨不得一凿子戳破气管，从凿破的喉底往里头灌空气，好像越痛才越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因为……”说到一半，楚修远呵呵呵笑了，比哭还难听, “她怕我被病人捅死。”
　　“真可笑，她说她怕我被病人捅死，哈哈哈……”笑到一半又突然没了声响，整张脸捂在手掌中，指关节用力得泛白，弯曲的手指直接将楚修远的额头都抠破了，渗出滴滴鲜血。
　　宋煜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看着独自陷入痛苦的楚修远，宋煜拧起的眉心虬结出深刻的纹路，恨不得抱紧他，将他嵌进身体里，让他有个依靠。
　　楚修远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一时冷静不下来，宋煜带他走到解剖教学楼阴面的长木椅上坐下，这里人迹罕至也安静，有利于他安抚楚修远。
　　他们沉浸在各自的情绪里，都没注意到，原本已经离开的朱昭始终静悄悄跟在两人身后，而此刻他缓缓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跟上去。他在路上看见了宋煜，便一直跟在宋煜身后，直到宋煜追上楚修远。
　　而此刻朱昭的表情惊讶万分，他没有听清两人所有的对话，但是楚修远压抑的笑声和语带讽刺的理由，却飘进了朱昭两耳。
　　楚修远的高考志愿，居然是他妈妈篡改的！怪不得楚修远不同意报警起诉，怪不得他事后闭口不谈，连转专业都放弃尝试，因为篡改他志愿的是他妈妈！
　　看着宋煜将楚修远带走，朱昭却不想再跟上去了，因为那些是楚修远不愿吐露的私事，他知道得再多，楚修远都不会允许他帮忙。朱昭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上，楚修远将他排除在外了。三年来，楚修远一直对他闭口不谈，除了王星和讲座那天，他猜出楚修远的志愿被人恶意修改，楚修远才莫名其妙回了一句“我希望那些抑郁症、强迫症统统从世界上消失”。哪怕他多次问及，楚修远都再没有对他透露一丝一毫。
　　所以他有强烈的预感，如果他继续跟上，被楚修远发现，他的发小绝对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内心泛过一抹痛楚，明明我们认识了十六年，从幻儿园到大学都没分开过，可楚修远宁愿告诉认识不到三个月的宋煜，也不愿将真相透露给他。
　　朱昭笑了，笑得苦涩，大概楚修远这次是真的栽了吧，栽在一个叫宋煜的人身上。
　　楚修远坐下后，双手交握架在了敞开的膝盖上，宋煜在他身侧，保持着适当距离，他想倾听完楚修远所经历的全部，可看到神情低落的楚修远，最终还是没忍住安慰：“没关系，我们可以转专业，我答应过王星和会帮你。”
　　可楚修远却摇了摇头，两眼盯着反复摩挲的两根大拇指，头都没抬：“要是可以转，我早转了。”
　　“因为家人不同意？”宋煜想到楚修远提到的抑郁症，很严重的意思难道是……“自杀过？”
　　楚修远嗯了一声，语气已经平淡下来，可这一声“嗯”却令人惊恐：“自杀过。”
　　三个字，令宋煜无比惊心。
　　没给宋煜更多的反应时间，楚修远说完突然问：“你了解抑郁症和强迫症吗？”
　　宋煜收回了一肚子的话，改口：“我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他们这类人很容易钻牛角尖。”
　　宋煜当然知道。
　　许许多多的抑郁症和强迫症患者，经常会纠结于一些常人认为毫无根据的、可笑的、怪异的想法和思维模式，即使你一遍遍告诉他们这想法不可取，可一旦他们钻入牛角尖，便无法控制自己从那些怪异的想法中脱离。
　　楚修远妈妈的牛角尖，便是她极为恐惧一旦楚修远当了医生，她的儿子一定会被患者捅死。
　　多么可笑，可楚修远用了三年，都说服不了她。
　　“我以前填志愿时，就和他们争吵过，原本他们都是支持的，可就在截止前一个多礼拜的时候，我妈看到电视里的一则新闻。”楚修远又尝试着努力扯了扯嘴角，“医闹，病人家属因为病人死亡，外加医生态度不好，把主治医生和护士长捅了，一死一伤。”
　　宋煜抿紧嘴唇一直看着楚修远，只看到他反复用力互相掐着两根拇指，还有低垂的侧脸。
　　“然后她就发病了。”深深地无奈，可笑却让他绝望，“她开始阻挠我，说医生是高危职业，说我性格不沉稳容易冲动，说一旦我当了医生，一定也会被患者捅死。因为我无法保证治好每一个患者，而且她认定我对待患者的态度一定会非常不温和。”
　　每个医生的职业生涯中，必然会遇到医疗纠纷，但因此致死，却是小概率事件，可妈妈不这么认为。那则新闻之后，她便将医生、医闹、死亡划上了等号，楚修远一天不修改志愿，她便一天不罢休。他们有些时候看待一桩事的思维模式和正常人不同，可笑之极却很难说服，一哭二闹三上吊，爸爸考虑到妈妈的病情，不得不一起向楚修远施压，楚修远愤而离家出走，在朱昭家挤了两天。
　　这也是为什么朱昭能猜到楚修远高考志愿背后有隐情的原因。
　　后来，楚修远压着妈妈连续去了三天心理咨询门诊，终于赶在高考志愿填写的截止日期前让妈妈打消了换专业的念头，他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不会再出意外，他可以去到自己向往的学校，向往的专业，然而最终的录取通知书却如当头一棒。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的整个人生都被毁了。
　　宋煜：“所以她篡改了你的高考志愿？”
　　楚修远点了点头：“我带她去看了三天个体治疗，她说她想通了，谁知道……”
　　谁知道她在第四天偷偷改了志愿，直到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都没告诉他！
　　当他质问妈妈的时候，却只换来一句话，“妈妈是为了你好，妈妈害怕失去你”。
　　呵呵呵，妈妈是为了你好。
　　呵，真好。真好……真好！
　　楚修远深吸口气说不下去了，每一次回想都是折磨。
　　宋煜捏了捏他后颈，掌心的温度传递至喉口，一分钟后，楚修远才找回声音：“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我去找他们对峙，才知道我妈妈居然以死相胁，逼我爸爸把密码告诉了她，而我爸居然就那么亲眼看着她，登录系统，把我所有志愿一个一个全改了，一个都没给我剩下。”
　　“他们是我爸妈！我相信我爸才把密码告诉他，谁知道他转眼就把我卖了！说什么不让我学医是为我好。呵呵……”那一声讥笑，嘶哑而短促，包含着宋煜从未见识过的绝望和恨意，而转化到他心里的，唯有浓浓的心痛。
　　“他们问过我的意见吗？！”楚修远的声音近乎哽咽，“以后的医疗环境和医患关系一定会改善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医生被病人捅死？就算有也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她凭什么用一句我是为你好，就自作主张改我的志愿？她凭什么！”
　　“难道她有病我就要原谅她吗？凭什么一句为我好我就不能恨她？就算我被捅死了，那也是我甘愿！”
　　“那种可笑的理由……”楚修远梗紧了喉咙，两眼发红，右手拇指在左手指关节出抠出了两块血淋淋的皮，“这种可笑的理由……我有时候会恨，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些精神病就好了，什么抑郁症，强迫症，统统消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我恨……”
　　话音未落，抠破的拇指突然被另一双手强势掰开，整个人被揽到了宋煜胸膛，眉眼埋进了宋煜颈间，他听见宋煜如大提琴般有力又温柔的声音说：“想哭就哭吧。”
　　一瞬间，鼻子就酸了。
　　宋煜强势地箍住他后脑勺：“我会帮你的，相信我，想哭就哭……”
　　猝不及防的，话还没说完，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宋煜颈间，随后又是一滴，颈间的人安安静静，但是那一滴滴滚落的眼泪，却诉说着他未出口的嘶喊和悲伤。
　　因为是他妈妈，所以他不得不忍，因为是他妈妈，所有的后果，只能他自己承受。三年，恨和爱交织，已然让他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每一次妈妈发来的短信，打来的电话，妈妈那张脸，都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你这辈子都别想当医生了，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梦想实现的那天。
　　可他能怎么办，那是他妈妈。
　　足足五分钟，宋煜圈着楚修远一动不动，泪水浸湿了他肩膀，他听见楚修远的抽吸声，听见他小声的呜咽，最后听见楚修远嘶哑地说：“我想当医生……我不喜欢公卫，我想当医生……”
　　宋煜的呼吸又深又重，楚修远的每一句话，都如沾着盐水的鞭子抽打在他心口，替他心痛。
　　被逼着上的专业，谁能喜欢。
　　恨到希望那些精神病永远都别出现吗……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帮你。”
　　楚修远推开宋煜，满脸的泪渍，胡乱用袖口抹了两下，鼻子也是红的：“你帮不了。”
　　宋煜见状递了块手帕给楚修远，楚修远接过，还是那清新的柠檬清香，在用它擦去泪水擤去鼻涕的那刻，楚修远突然感到轻松多了。
　　看看手里湿哒哒的手帕，又看看宋煜，居然把手帕递了回去。
　　宋煜皱眉，一会儿却笑了：“别恶心。”
　　楚修远噘着嘴：“那你手帕送我。”
　　宋煜狠狠揉了揉楚修远脑袋，你就撒娇吧：“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解剖老师：我告诉你们，那些电视剧简直傻逼，有那么割腕的吗？割中间？把肌腱和腱鞘割烂了都死不了，要割动脉你们知道吗
　　举起手和刀：来我给你们演示一下如何割手腕才能死得快
　　我们：……


第68章 那年暑假
　　看一眼手帕, 楚修远很庆幸。
　　对公卫的不满, 上课时的叛逆, 都是他无意识之间为无处发泄的压力寻找出口，可随着转专业截止日期的临近，再多的发泄, 再多的戾气，都消耗不了他心中烦闷，他打小脾气就不好, 现在却变本加厉, 他比以前更易动怒，每时每刻, 心里都被紧迫的火苗焚烧着，可凭他一己之力却无法扑灭, 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苗越烧越旺，无能为力。无力感和逼紧的绝望让他越发烦躁, 无时无刻不削弱着他的自控能力。也只有和宋煜相处的时候，能获得片刻的愉悦。
　　在宋煜身边，他变得能够克制自己, 能够暂时忘却压力, 宋煜对他来说太特殊了，他喜欢和宋煜相处的每分每秒。
　　看到楚修远逐渐平静，宋煜松出口气：“为什么帮不了？上次王星和说想帮你转专业，你考虑过吗？”
　　楚修远摇摇头：“高考那年暑假我试过，很糟糕。”
　　宋煜皱眉。
　　楚修远面向宋煜, 指着自己眼角一条半公分长的疤：“看到这条疤了吗。”
　　右眼角偏上的一道疤，贴着双眼皮的褶痕，轻易发现不了，可仔细看，会发现这道疤不长，却很深，以此推断当时受伤的情景，必定出了很多血。
　　“拿到通知书的第二天，我私下去找了给我妈个体治疗的心理医生，后来我才发现我妈之前的妥协都是骗人的，她早就打定主意要篡改我的志愿。她说她想通了，只是让我放松警惕的诡计。”楚修远发泄过后已经冷静下来，可说出的真相，依旧让宋煜心惊，“事后我每次想找我妈谈话，她都避之不及，生怕我提出类似于转专业的想法。她心里永远认定了只要我学医，就一定会被捅死。她对于我学医这件事有难以理解的恐惧感。”
　　“只要她的思维模式不改变，很难说服她。”如果病人本身不配合，医生也束手无策。宋煜看着楚修远红肿的眼睛，没有了意气风发和凌厉，显露出了难得的脆弱。
　　楚修远无奈：“对。她后来连个体治疗都不让我提，她担心我会把她塞给医生，给她灌输一点奇奇怪怪的思想，让她接受当医生很安全这个‘歪理邪说’，她抗拒任何能让我当医生的可能性。甚至连常规的治疗都想拒绝。我和我爸不得不妥协。我承诺我不会转专业，才稳定住她的情绪。”
　　拒绝常规治疗……？越听，宋煜眉心挤得越紧。
　　“大概8月初的时候吧……”楚修远抽吸一声，握紧双拳，他想到了那噩梦连连的夏天，惨烈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每每想起都令他恐惧。宋煜将手覆上楚修远手背，才发现楚修远的手异常寒冷。
　　“慢慢来……”宋煜的嗓音更加柔和，彷如暖阳，“我一直在。”
　　楚修远紧了紧被宋煜包裹的手，让他莫名安心的温度，他轻“嗯”一声，放松身体，哼出长长的鼻息：“8月初的时候，我看妈妈情绪稳定了，便托我爸旁敲侧击，吃晚饭的时候一笔带过提了一句，但我没想到我妈怕得失手把碗摔了，一地的碎片。”
　　一声嘲笑：“我立马解释，说我可以先学医，但是不当医生，你知道她什么反应吗？”
　　宋煜：“她不相信你？”
　　“不。”嘲讽的弧度更大了，“她说医学生是要去医院实习的，可能我大学还没毕业就被患者捅死了。”
　　你永远猜不到他们变形的脑子关注点在哪里。
　　宋煜沉默了，楚妈妈这个牛角尖，钻得太深太深。
　　“我当时觉得她无理取闹，反驳了她两句，结果她就发病了……”万般无奈，“她认为我不理解她，事后我爸才从医生那里打听到，我妈会发病是因为她害怕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不顺从让她觉得她非常没用，如果我执意要当医生，就是否定了她存在于这个家庭的意义。”
　　宋煜心里暗道不妙，否定存在的意义，这应该就是楚修远的妈妈自杀的原因。
　　“我当时很生气，冲动地告诉她我一定要当医生，我一定要转专业，然后那天晚上，大约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我听见客厅有动静，还亮着灯，起床一看，发现妈妈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晚饭时摔碎的陶瓷碎片……”楚修远捂住脸，回想起当时的画面，浑身发抖，宋煜一遍遍抚过楚修远后背，才听见楚修远断断续续说，“她拿着碎片，一遍遍割着手腕，地上全是血……”楚修远以为经过几年的治疗，妈妈的病情已经好转，可那天他才发现，妈妈嘴里挂着的自杀二字，从来都不是玩笑。
　　“我上前阻止的时候被划伤了眼睛。”摸了摸那道疤，楚修远轻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如果我晚来一步，我妈妈可能就走了……我不敢拿我的前途赌我妈妈的命。”该庆幸的大概只有电视剧误导人，傻逼学着电视剧割手腕，没割到动脉，人还活着。
　　他想骂，可看见妈妈对着他染血的脸颊一边自责地说着对不起，一边不顾手腕上的鲜血也要帮他止血，楚修远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宋煜终于懂了为什么楚修远说无法转专业，在生命和理想之间，楚修远选择了血亲。
　　无解题。
　　宋煜从来不知道，楚修远在做出这个决定时，经受着多大的煎熬，也终于理解为什么楚修远身上有比常人更多的戾气。
　　他的怨，他的不甘，他的绝望，无法向源头诉说，只能通过偏激的方式表现出来，那是人体自我保护机制的下意识选择，如果不发泄出来，时间一久，楚修远会彻底崩溃。
　　楚修远把所有的无奈和绝望，都转化为了对公卫的恨意，对外界的戾气。
　　宋煜一点点指责的话都舍不得说。从今往后，他还要成为楚修远的同谋。
　　楚修远脾气差吗？的确粗暴，但此时此刻，楚修远的眼泪浸润了他领口，宋煜唯一的想法是他发泄出来就好。
　　他们以后一定能有很长很长时间，让时间塑造一个真正恣意乐观，偶尔毒舌却可爱纵情的楚修远。
　　“妈妈的病情有好转吗？”宋煜问，“抑郁症和强迫症，通过药物治疗和谈话治疗是能够控制和好转的。”
　　楚修远摇摇头：“看了好几年了，还是这样，一直反复，反复的时候，经常会比之前一次还要严重。”
　　还要严重？
　　宋煜背脊一凛，心中划过一丝疑惑，抑郁症的确会有反复，但如果坚持治疗，三年，不可能一点好转也没有。又想到楚修远透露他妈妈似乎有抗拒治疗的倾向……
　　“后来还有尝试过吗？”宋煜问。
　　宋煜手心之下的拳头突然握紧，指关节霎时顶在了他手心，宋煜赶紧滑动拇指，在楚修远手背反复摩挲，缓解他即将失控的情绪：“放松。”
　　楚修远自嘲一笑：“没有，我不敢……”
　　“她一直反复，我不敢……”
　　说完之后，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宋煜始终摩挲着楚修远手背。感受着轻拂而过的触感和掌心的热度，仿佛有源源不断的温暖和力量传递而来，楚修远抿紧唇，这一刻他万分庆幸陪在他身边是宋煜。
　　深吸口气：“我同她的交流越来越少，后来我发现我很难在她面前控制脾气，我经常会因为一些琐事和她争吵，家里鸡犬不宁。我知道她很痛苦很无辜，可我一点都不想原谅她，我有时候真的……好恨她……”纠结，彷徨，矛盾，三年来日日夜夜撕扯着楚修远，妈妈悲伤于楚修远的不理解，爸爸不满于楚修远的不懂事，可他的痛苦谁又能理解？他们总以为一个志愿无足轻重，是楚修远无理取闹，到后来楚修远自己都以为他想学医是滔天大罪草菅人命！
　　他以为深受其害的爸爸能谅解他，他想倾诉，可收到的答复永远都是“为了你妈妈，忍忍”。
　　无处诉说，无处发泄，他甚至不能对外多说一个字，他怕别人看待妈妈异样的眼神会加重妈妈的病情！
　　可他的感受，又有谁关心过？
　　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可她是我妈妈……”他的苦楚，如吞进食管的锋锐刀片，明明割伤了体内最软的那根管道，却没人看得到，他对外必须不露声色，所有人都以为他安然无恙，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有多痛。因为那是他妈妈。
　　呵呵，妈妈，多么高尚的一个词。
　　楚修远扭曲了脸庞：“为什么世界上会有抑郁症强迫症？他们犯病为什么要把痛苦加在我身上？我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要为了他们的毛病放弃我的追求我的理想，他们为什么要逼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是我的错！却为什么要我承受后果！
　　毫无征兆的，楚修远的情绪逼近崩溃：“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世界上就好了，他们全部消……”
　　“修远！”宋煜加重手上的力道打断了楚修远未出口的“失”字，看着楚修远发红的眼角，一把又将人掏进了自己颈间，心里却压着沉甸甸的石头。
　　楚妈妈被病症煎熬的这三年，同样煎熬着楚修远，宋煜心疼。感受着楚修远蹭在自己颈项的头发，宋煜的心仿佛也扭成了楚修远煎熬的模样。全部消失吗？他是有多痛苦才能说出这样偏激的话。
　　“修远，你妈妈值得你这么做，因为你爱她。”靠在颈间，宋煜的声音听上去嗡嗡的，却依然温柔有力，“你自己也该意识到，无论多少次，你的选择都不会改变。如果你因为理想而失去了妈妈，那么你会比现在痛苦一千倍一万倍，你选择了一条最妥善的道路。你做得很棒，真的很棒。”事情已经发生，便不要因此而后悔。
　　“真的吗……”楚修远嗓音闷闷的，但宋煜的安抚，奇迹般让他镇定下来。从来都只有“你应该让着妈妈”，却没有人告诉他“你的付出是值得的”。
　　“当然。”宋煜一遍遍抚过楚修远后脊，他想让楚修远明白，同样一件事，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会完全不同，“我有一个猜想，关于你妈妈的病。”
　　楚修远没说话，蹭了蹭宋煜，蹭得宋煜心又软又痛。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为了更加了解抑郁症和强迫症，跑去挂了个心理咨询门诊，医生问，小姑娘你想和我聊什么？
　　我觉得开门见山问有点奇怪，于是想了两秒：婚姻恐惧症？
　　医生：你还没结婚啊？
　　我怎么嘴那么贱呢……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合着你那句小姑娘是逗我玩儿呢？


第69章 好好吃药不行吗
　　宋煜：“阿姨的病经常反复, 每次反复都没有好转, 有时还会加重？”
　　楚修远“嗯”了一声。
　　“她有好好吃药吗？”
　　楚修远推开宋煜, 眯起眼回忆了很久，一脸迷茫：“有啊。”
　　“病了多久？”
　　“四年多。”楚修远不是很确认，“我高三那年确诊的, 但是我高二她就开始失眠，也有可能五年了……”
　　宋煜压了压眉心，嘴唇抿紧又松开, 反复许多次, 才说：“你妈妈的病情经常反复，有一种可能性, 她瞒着你们私自停药了。”
　　“咦？”楚修远突然睁着大眼看宋煜。
　　“依照我的认知，如果坚持治疗, 听医生的嘱咐按时吃药，四年, 病症即使有反复也能得到控制。阿姨这样的情况，我倒是经常在不听医嘱私自停药的病人那儿见到过。”
　　楚修远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妈一直不好, 是私自停药的关系？”
　　“你之前提到过, 阿姨有抗拒治疗的倾向，而且的确有许多病人，停药后复发，情况会比之前严重，这点和你描述的情况也吻合。”
　　楚修远心中的雾霾突然被宋煜一句话吹出了一道口子, 撒进点点希望：“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一直不好是因为私自停药，那……”咽下口唾沫，“那她如果坚持吃药……”
　　楚修远不能转专业，最大的症结就在他妈妈，担心妈妈反复发作，一次比一次严重，但如果妈妈病情不稳定是因为她不听医嘱私自停药，对于楚修远来说，就像是被判了死刑后又改为无期，还是可以减刑的那种，楚修远的心思一下躁动起来。
　　“我问问……”楚修远掏出手机，抖着手拨号，拨了两次才点中，“我问问。”急得下一秒天就要塌下来一样。
　　宋煜的视线一直黏在楚修远紧张的脸上，但楚修远已经顾不得宋煜如何看待他，拨号音响起的那刻，他紧张地脚趾都蜷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连打个招呼的时间都不愿浪费：“爸！我妈是不是私自停药了？！”
　　爸爸愣了两秒，条件反射回：“没啊，我看她每两周都会去配一次药。”回完还莫名其妙的，“你给我打电话就问这个啊？”
　　楚修远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你别管！她可能在骗我们，你快去看她的药瓶！”
　　“你让我做啥我就做啥，你是我爹啊。”楚爸爸不满儿子的态度，还发牢骚，“我让你做事也没见你听过话。”
　　楚修远转瞬就有躁气升起，却被宋煜按住了左手手背，牢牢按在长椅上，柔缓却充满力量：“好好说话。”
　　深吸口气，楚修远咽下口唾沫：“我今天听说我妈这种经常反复，还一次比一次严重的，很有可能是瞒着医生停药了，所以她才好不了！”
　　爸爸疑惑了：“真的？谁说的？”
　　楚修远搭在长凳边缘的手指收紧，宋煜的手心沉沉垫在手背上，传来令人安心的热量，他看一眼宋煜：“心理社的导师。”
　　“真的？”爸爸还在确认。
　　“我有必要骗你吗？！去问医生开的药量，再去看她吃剩下的量。”楚修远憋得身体里全是火，“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反复一直不好？让你查一下药瓶又不是让你一天不吃饭。”
　　“好好好。”爸爸估计是习惯楚修远没大没小的说话方式，也的确关心着妈妈的病情，答应楚修远就挂断了电话。
　　楚修远呼出口气，右手捏紧手机忐忑地等待，时不时去看屏幕，觉得等待的每分每秒都特别漫长。
　　宋煜在一旁一言不发，只安安静静握着楚修远手背。
　　楚修远实在等得心焦，只能自己转移注意力：“为什么他们会私自停药？”
　　宋煜没有责怪楚修远对爸爸的说话态度，组织了一下语言，问：“你听说过病耻感吗？”
　　皱眉：“病持感？”
　　“耻辱的耻。”
　　没听说过，但光看字面，便大致猜出了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妈觉得耻辱，所以停药？”
　　“我不能说停药的所有人都是因为病耻感，但的确有部分患者因此不配合治疗。可能有些正常人，尤其是并不歧视精神疾病的正常人对此不理解，但精神疾病病耻感是重要的精神卫生问题，会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和康复。”
　　因为病耻感抗拒治疗，或是由于公众病耻感被阻碍治疗，并不少见，自然会给治疗带来很大影响。
　　社会环境对待精神疾病或心理障碍患者的态度在改善，但仍有许多公众对此类疾病患者持有歧视性态度，不理解，辱骂，嘲笑等等，称之为公众病耻感。
　　当患者感知到或实际遭受到了歧视，自身便容易收到影响。有些患者产生自我病耻感后，他们丧失自尊、恐惧、羞愧、自罪，他们不想承认自己患病，他们感觉低人一等，感觉自己和普通人不同，不正常，这种耻辱感，成为阻碍治疗的巨型路障。*
　　宋煜：“我们心理社曾经采访过一位抑郁症患者，当她病情好转并且稳定时，医生将她的药量从一粒减为半粒，但是她私下直接停药了，好转的病情在一个月后复发。我们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吃药，她只说如果减到半粒，她还是一个精神病，但如果不吃药，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正常人了。这是比较典型的自我病耻感。”
　　“你可以想一想，你妈妈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表现。”解释完后，宋煜说。
　　楚修远陷入沉思，却没什么头绪，他上大学后就极少回家，根本不会也没有时间去注意这些细节。
　　妈妈真的是因为病耻感拒绝吃药？如果属实，又该如何解决？
　　“滋滋滋！”
　　“！”沉思中的楚修远被震动的手机吓了一跳，翻过手机一看，爸爸打来的，重重点了两下屏幕才接通，刚接通就问，“怎么样？”
　　爸爸这会儿比刚才严肃了许多：“你妈药瓶里的药量的确有异常。”
　　楚修远心里砰砰跳：“多了还是少了？”
　　“多了……”
　　楚修远抽吸一声：“她真的瞒着你没吃药？！”
　　爸爸也难以置信：“我刚才还联系了一直给她看病的医生，你妈妈上周告诉我去看病，但医生说她上周没去配药。”
　　震惊！惊得楚修远握手机的手连抖两下。
　　她果真私自断药，还千方百计瞒着我们！
　　楚修远瞬间炸锅，这都什么事儿？“你怎么看着她的？她没吃药你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开什么玩笑，她竟然瞒天过海瞒着家里那么多年？她每次复发她不痛苦吗？
　　爸爸显然也郁闷：“我要上班的又不可能天天看着她！小赤佬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难道还要我天天不上课回来看着他？”一提楚修远就来气，“下午就押她去看病！”
　　“我怎么押？我现在都管不了她。医生不是说让我们不要刺激她，要开导她，别逼她吗？”爸爸为难了，“不如你劝劝她？”
　　“我他妈现在看见她就能和她吵起来！”
　　突然一声情绪失控的怒吼，把爸爸吼没声了，好久才骂回来：“小赤佬你这是跟爸爸讲话的态度吗？”
　　“押她去看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气呼呼把手机塞回兜里，坐在长凳上大喘气，咬肌鼓得狰狞。
　　宋煜抬手搂过他肩膀：“你爸要是我爸的性格，他估计能打死你。”儿子比老子还横。
　　楚修远现在想想的确情绪失控了，低头用脚尖铲了铲水泥地，嘴里还委屈：“好好吃药不行吗……”要是好好吃药，说不定两年前就治好了，不怕妈妈自杀，他的专业还不是想转去哪儿就转去哪儿。
　　宋煜被楚修远这心虚的小动作弄得完全没脾气：“我觉得你应该高兴。”
　　楚修远瘪嘴瞅了宋煜一眼。
　　宋煜拍拍他：“找到了你妈妈病情一直反复的症结和原因，难道不值得高兴？”
　　楚修远还是很低落：“但她也没那么快好吧……稳定病情怎么说，最起码也要半年。”当宋煜提出猜想时，的确燃起他一丝希望，可现在冷却下来，却发现无期徒刑依旧是无期徒刑，知道了症结又如何？转专业的窗口期，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到三个月。三个月怎么够？
　　妈妈的病情一直没有稳定过，这还不是最遭的，万一三个月内，妈妈再复发一次……
　　三个月能干什么？他记得有一次妈妈复发，足足四个月才控制下去，三个月能干什么？治不好妈妈的脑子，他依旧转不了专业。
　　思及此，楚修远的心一阵阵抽痛，绝望如附骨之疽，好像要将他吞噬进无底黑洞，黑洞里除了呼啸的风声，只有一句话，你就不配有希望！
　　为什么想当医生那么难……为什么那么难。
　　宋煜紧了紧包裹住楚修远上臂的手心，感受着楚修远紧绷僵硬的肌肉，声音又柔缓了两分：“如果真的没法当医生，你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楚修远扯了扯嘴角，“随便混一辈子就过去了。”
　　“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楚修远抬头，深深看了宋煜一眼，又转开视线：“没有。”过两秒又补了句，“三无人士楚修远。无目标、无理想、无憧憬。”
　　看着楚修远低垂的视线，藏着他的悲伤和委屈，宋煜突然起身，攥紧楚修远手臂，将他也拉了起来：“走吧。”
　　楚修远“嗯？”一声：“去哪儿？”
　　“去找王星和。”
　　楚修远疑惑，声音还是闷闷的：“找她干什么？”
　　“医学院的申请截止日期是大三上半学期，但有一些特殊情况，可以延后半年。”
　　“半年？！”楚修远猛地抬眼，“你确定？”他研究过转专业的规定，从没见过有这样一项条款！
　　“我确定，我转专业的时候听见导师说漏过嘴，不过具体流程如何，我不了解，可能需要走一点人情或是通通关系，我想王星和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如何操作。”宋煜笑着望进楚修远骤然明亮的双眸，“我说过任何机会都要抓住，去吗，找王星和。”
　　“去。”楚修远毫不犹豫，“去。”突然走得比宋煜还快。
　　半年！
　　这半年时间太宝贵了！这意味着他有更多的时间去稳定妈妈的病情，只要确保妈妈不再停药。
　　他原以为不可能出现奇迹，但压抑了他三年的绝望，今天突然滋生出了转机。
　　他还有希望，这个认知迅速蔓延至身体每一处细胞，不是无期徒刑，他减刑了！他还有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注】《精神病的病耻感》吴剑


第70章 纸上得来终觉浅
　　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楚修远冲进王星和办公室, 都有些结巴了, 当他问出转专业申请能不能延期半年的时候，王星和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能”字。
　　非常非常平淡，却让楚修远激动得差点咬到舌尖。
　　“我可、可以申请吗？”
　　宋煜没有跟着楚修远进办公室, 王星和让楚修远自己拉了个凳子坐下才说：“当然可以。”
　　楚修远根本坐不住：“可我在规定里没看到这条，有什么要求？”
　　要求有，还不少。比如需要公卫老师的推荐信, 比如要通过公卫和临院两院审批, 对绩点和转专业考试的成绩更严格，林林总总加起来十几条, 还有最需要说明的一点，如果申请延后半年, 获批后，楚修远要去临八重读一遍大三。
　　别人读八年, 他要读九年，从此以后他就是宋煜和朱昭的师弟。
　　王星和：“想清楚，你愿意吗？”
　　多读一年书算什么困难事, 楚修远眼睛都没眨一下：“没问题, 多读两年我都愿意。”
　　王星和也爽快：“行，我这就给你写推荐信。”她说要帮楚修远就是发自内心地想帮他，“流程我这里能走的，会帮你全走了，你现在要向我保证的是, 你大三全年的绩点要符合要求，排名必须在班里前三，不然审批通不过，还有转专业考试，现在就要准备起来，临八的专业综合测试卷可不简单。”
　　“好。”王星和说什么楚修远都一字一句记着。
　　王星和又嘱咐了十来分钟，就把延后半年的事情敲定，直到此时，楚修远还没从激动劲儿里缓过神，不停地给王星和道谢，把王星和逗得哈哈笑：“行了行了，赶紧走，别再祸害我们公卫了。”
　　楚修远乖乖地被王星和赶走，拉开门，宋煜正靠在门边的墙上等他，听见动静，转头看了楚修远一眼，有询问，有期待，有祝福，波光粼粼，比透过窗户的晨光还要亮，温柔却比任何牢笼都坚固，让人心甘情愿沉沦，陷一辈子。
　　宋煜的眼里，全是他。仿佛楚修远就住在里面，住了很久很久。
　　楚修远本就激动的心跳猛然失速，砰一声又将门在宋煜面前狠狠关上。
　　宋煜：“……”我才看了一眼……
　　办公桌边的王星和到没被吓到，瞟了眼有点惊慌的楚修远：“还有什么不明白？”
　　楚修远咽下口唾沫：“王老师，有件事想问你……”
　　“把凳子拖过来，坐吧。”
　　楚修远坐下后，张了两次口都不知从何说起，王星和观察了他十来秒，突然问：“通常来找我的学生，如果不是学业方面的问题，那就是性向方面的困扰。”
　　楚修远交握的双手突然捏紧了。
　　王星和了然地哦了一声，完全看不出一点老师的样子，更像个老小孩：“好了，说出你的故事。”
　　楚修远：“……”
　　看楚修远犹豫，王星和接着说：“我有说过我现在的伴侣也是个老太吗？”
　　“啊？”老太？女的？
　　楚修远吃惊，一秒后才反应过来，奶奶，你都这把年纪了还玩出柜是不是太前卫了一点？
　　王星和笑笑，挑眉看楚修远，示意他继续，眼神特别藐视，我老太婆敢做敢说，你小伙子说不出来你就是怂。
　　但不得不说，刚才堵在楚修远喉口的话，突然没那么难出口了。
　　“我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楚修远皱眉，“但我明明不是……”
　　“笃笃笃”，王星和食指敲击桌面的声响打断了楚修远：“修远，是不是，并不是由你的思想决定的。”
　　楚修远眉心紧锁，又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张开了一些皱褶。
　　王星和：“不想承认，也并不代表不是。你的性向，是由你的本能，由你喜欢的人决定的，而不是由你的思想决定的。”
　　我喜欢宋煜，所以我就是？
　　王星和的语气很平稳：“很多人都会问我，我明明不是同性恋，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同性，如果我不是同性恋，那我的喜欢，是不是也是假的。对于我来说，纠结这些没有意义，你是同性恋，你喜欢的是他，你曾经不是同性恋，你喜欢的也是他。喜不喜欢，你自己分不清楚吗？”
　　王星和直勾勾看着楚修远：“关键不是你是不是同性恋，关键是，你喜欢他吗？”
　　楚修远突然屏住了呼吸，宋煜的音容样貌，他的笑，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碰触他的温柔，无论什么时候回忆，都牵动着自己。会因为他难受，会因为他高兴，我怎么会不喜欢？
　　“我喜欢。”
　　交握的双手掐得更紧了：“很喜欢。”
　　王星和：“那么我们从结果出发，在你喜欢上他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异性恋了。”
　　楚修远身子一僵，又含起胸，将头撑在了手心里，他知道王星和说的没错，不管他是不是同性恋，在喜欢上宋煜的那刻，就已经回不去了。
　　“如果你喜欢他一辈子，那你一辈子都是，如果你不喜欢他了，今后你喜欢上女人，便是双性恋，只喜欢男人，那就是同性恋。”
　　楚修远抿嘴，他彷徨了那么久，王星和却给了他一个从结果反推的答案，简单粗暴得楚修远一点都无法反驳。因为你喜欢上一个男人，无论你以前是不是，这一刻都已经无法改变因他而弯的事实。
　　王星和：“懂了吗，你的思想无法控制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有些时候，喜欢一个人凭借的是本能。”
　　哪怕脑海里告诫自己多少遍，我不是同性恋，都不会改变结果。
　　“你唯一需要思考的，是你愿不愿意为了你喜欢的人脱裤子，愿意脱多久的裤子。”
　　楚修远：“……”什么鬼……
　　这鸡汤的味道是不是变得太快了一点？突然从清鸡汤变成乌鸡汤了真的好吗？
　　“你有多喜欢他，有没有喜欢到愿意为了他承认自己的性向，得你们俩儿一起探索。”王星和笑得有点坏，能堵得楚修远说不出话，挺有成就感，“承认自己是同，和出柜并不一样，不需要感到恐惧，因为自我认知是你自己的事情，那些社会因素，等到你需要出柜的时候再考虑也不迟，我们首先要做到的，是认识自己。”
　　楚修远似乎懂了又似乎云里雾里。
　　“有些人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但由于各种偏见和压力在理智上对自己进行否定，可这样并不能让他们觉得轻松，一个压抑着自己的个体，迎合了社会，就真的没有烦恼了吗？”
　　楚修远摇摇头，压抑真实的欲望只会给自己带去痛苦，就像他那么希望转去临八，可今天之前，别人问起，他都只回答：我不会转。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那四个字时，有多痛。
　　王星和：“剖析自己，认知自己，承认自己并不是可耻的事情，同性恋也不是可耻的事情，很多人对此恐惧，只是因为社会偏见，外人塑造了一个让你恐惧的环境，可同性恋本身并没有错。”
　　楚修远长长呼出口气：“我知道……”
　　“我们回到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你说你喜欢上一个男人，但你明明不是同？”王星和摸摸下巴，“是不是同性恋，其实你自己心里已经知道了，在你质疑自己并且因此困惑的时候。”
　　楚修远依旧皱着眉，意思是，我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是同，所以才会为此烦恼？
　　“仔细回忆每一个细节，对自己坦诚一点，你会想通的。”
　　坦诚？楚修远疑惑地看王星和。
　　王星和嘿嘿笑：“当然，有时候有些事情吧，实践一下比一百句理论都有用。”
　　楚修远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王星和：“脱一次裤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果然，“……”
　　王星和：“记得戴套哦。”
　　奶奶，你这样开明我真的有点接不上话……
　　“你们现在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叫口嫌体正直嘛。嘴上说着不是，其实心里很想要。”说完还一脸求表扬，看奶奶多与时俱进！
　　我谢谢您的开导哦！
　　王星和摆摆手：“滚吧，别妨碍我写推荐信。”
　　被王星和喊滚，楚修远不同以往，完全生不出脾气，他突然觉得进公卫也不全是坏事：“王老师，谢谢你……”遇到这样的老师，大概是自己的福气吧。
　　“唉，谁让我是老师呢。”
　　“我以前……”楚修远紧了紧牙，才又说，“在课上的发言不太友好，也不尊重你们，对不起……”
　　“啊？”王星和装得很伤心，“你不想和我谈胸毛了？”
　　楚修远：“……”这胸毛你能记一辈子吧？
　　“哈哈。老师原谅你了。其实我本来也没放心上，你能想通我为你高兴。”王星和歪着头，摸小孩一样摸了摸楚修远脑袋，“好了，你的心上人还在外面等着你，别让他久等。”
　　“咳……”猝不及防被戳破心事，楚修远瞬间有一丝丝尴尬。还想说什么，却就被王星和推到了门口。
　　“有问题随时来找我。”王星和眨眨眼，“各·方面都可以，老师很有经验哦。”
　　这个“各”字咬得楚修远不多想多不行。
　　“好……”答完就被王星和推出了办公室。
　　看着办公室的门在眼前关闭，楚修远嘴角扬起个细微的弧度，转头，发现宋煜依旧靠墙默默等着他。
　　嘴角的弧度绽开，好像心里许许多多的雾霾，许许多多的遮盖物，今天一天全被风掀开，沐浴在了阳光之下，这么多年来，从未感受到如此轻松。
　　边走向宋煜，脑中边闪过王星和那些奇奇怪怪的建议，管用吗？脱一次裤子就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星和：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来，肝了这碗污鸡汤
　　楚修远：……
　　宋煜：好，干
　　楚修远：……音不对啊哥们，不是第四声


第71章 在解剖教室……？
　　“顺利吗？”宋煜问。
　　楚修远点头, 根本藏不住笑：“谢谢。”
　　话一出口, 被宋煜狠狠揉乱了头发。
　　“现在就希望我妈的病情能控制下来, 寒假的时候再试探一下。”楚修远眼中有期待，但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知道明年有没有机会拿手术刀切尸体。”
　　宋煜挑眉：“看来你对局解才是真爱。”
　　楚修远嘿嘿笑。
　　“跟我来。”
　　“去哪儿？”
　　宋煜没回, 领着人一路穿过几栋教学楼，又穿过一条小马路，将人领到了医学院最阴森的一个角落。
　　楚修远不理解：“你带我来解剖教室干什么？”
　　“切尸体。”
　　“拉倒吧。”楚修远从解剖教室的窗户往里望, “连个尸袋都没有。”
　　宋煜也看了一眼：“真可惜。”但语气中一点可惜的意思都没听出, 说完扫视一圈，拉开一扇窗户爬了进去, 站在教室里朝楚修远伸手。
　　熟门熟路的，好像拉开过很多次一样, 楚修远看不懂了：“你还会爬窗？”和老师的好学生人设不太相符啊。
　　这栋解剖楼和医学院同龄，窗户还是最老式的铁框窗。两人隔着一扇敞开的窗户对视, 宋煜突然笑道：“犹豫什么？进来。”
　　虽然不知道宋煜在弄什么名堂，楚修远还是两手一撑，从窗户翻了进去。
　　“你是打算带我来看会动的眼珠子？”
　　“当然不是。”
　　为了放置尸体, 解剖教室的课桌都非常大, 长方形，前后能分别坐四人，算上左右，整张桌子坐十人都绰绰有余。现在桌上很干净，每桌只放置了四个显微镜。
　　宋煜熟练地自教室最后的橱柜里摸出载玻片和盖玻片：“你们系解现在学到哪儿？还是肌肉？”
　　“对, 你们呢？”
　　宋煜：“看到桌上那些显微镜了吗？我们昨天课上做了个实验。”
　　“什么实验？”
　　宋煜举起手上的两片玻璃：“可乐杀精。”
　　“啊？”楚修远一下乐了，“把小蝌蚪放在可乐里观察？”
　　“对。”
　　楚修远的兴致一下被宋煜吊了起来：“结果呢？杀不杀？”
　　“浸了五分钟依旧活蹦乱跳。”
　　楚修远羡慕：“我们只能摸，不能切，也不做实验。”
　　“那你想看吗？”
　　“嗯？”
　　宋煜望过来的眼神突然深邃起来：“你的小蝌蚪到底什么样。”
　　楚修远愣了两秒，咽下口口水：“想。”哪个男生对自己的小蝌蚪不感兴趣的？
　　想，那么问题来了，货怎么取？
　　这就要脱裤子了？
　　接过载玻片，“我……”楚修远刚想说去洗手间弄点小生命，可突然想起解剖教室说得好听点叫有年代感，说得难听点就是破旧，门锁是最老式的那种，一个搭扣，一个挂锁，自门外锁上，教室里根本打不开，也就是如果想去洗手间，必须从窗口爬出去，绕过整栋楼，自大门重新踏进解剖楼，洗手间还在另一端。来来回回就得花去五分钟。
　　“就在教室弄吧。”宋煜提议。
　　“啊？”
　　“而且解剖楼的洗手间你该知道，味道很奇特。”宋煜笑得很温柔，看在楚修远眼里却和坏笑一样，“还是直接在教室弄吧，我不看你。”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在解剖教室脱裤子，边上还站着一个宋煜？橱窗里还有个浸在福尔马林里的眼珠子呢！
　　超诡异好吗？
　　可是楚修远一想到从没见过自己小蝌蚪游泳的模样，又想到王星和反复建议他实践，眉心拧起又松开，突然抱胸依靠在解剖桌边，闲适地勾出个坏笑：“一个人多没意思，不如你陪我？”
　　宋煜挑眉：“你想我陪你？”
　　楚修远轻笑，嗓音仿佛刚从热水里撩出来，带着氤氲的湿气：“嗯，我想你陪我。”一字一句如水滴滴在宋煜胸口。
　　深深看了楚修远两眼，宋煜的声线突然低哑了两分：“好，我们一起。”
　　楚修远的心跳一下就乱了。
　　楚修远都没料到宋煜答得那么爽快，直到两个人背对背，各自放飞自己的小鸟时，他都没缓过劲。
　　他听见宋煜拉下裤链的声响，听见悉悉索索的布料声，又看见自己蔫头蔫脑的和尚脑袋，这才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宋煜……”
　　“怎么？”宋煜仰头，正好搭在楚修远后脑。
　　“还有10分钟就第四节 课了，这间教室应该没人用吧……”
　　“没有。”宋煜眯起眼，“担心被看见？”
　　“嗯……”楚修远也没否认，“我比较持久，10分钟肯定出不来。”
　　“持久是多久？”宋煜轻笑一声，震动自紧贴着的背部震入了楚修远脊髓。
　　楚修远轻咳一声，说出那两个数字时也没感到有多得意：“快的话三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你这是别人一堂课结束了，你都没开始。”宋煜有点不可置信。
　　“你不信？”
　　宋煜轻笑：“我也很持久，不如我们来比比？”
　　“比谁持久？”
　　“比吗？”
　　“比啊。”楚修远哼哼，他就不信宋煜比他大还比他持久，他金枪不倒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彩头？”
　　宋煜想了想：“一条神龙？”
　　楚修远笑：“上次你赢我的那条神龙，你都没让我兑现。”
　　“总有兑现的一天。”宋煜也笑，“你还怕我饶过你？”
　　“那就一条神龙。”楚修远嘁一声，“开始吗？”
　　“开始。”
　　楚修远闭眼，脑海中浮现性感女神那熟悉的弧度，那一手握不住的G奶，那两手包不住的蜜桃臀，试图聚集起一点热度。他心里琢磨着最近一个月都没发泄过，感觉总能来得猛烈一点了吧，可他还是失望了。没有任何改变，和从前每一次的感触都一样，幻想再激烈，哪怕脑海中他早就把女神顶翻天，都无法击入心脏。
　　怎么就一点点热浪都没有？
　　楚修远蹙眉呼出口气，想观察一下宋煜的进度，不料背后一空，整个人突然被抱起，瞬间转了个向。重心不稳，让楚修远惊得反射性伸手抱住了触手可及的部位，睁眼的同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与宋煜面对面。他坐在宋煜双腿之间，双条腿被宋煜抓到了他背后，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圈住了宋煜后背，而他为稳住身形抱住的，恰好是宋煜脖颈。
　　怎么看，都是紧紧相拥的姿势。
　　“你……”看着宋煜近在咫尺的俊脸，挺直的鼻梁，厚度适中的嘴唇，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楚修远心跳得比打在玻璃窗上的冰雹还重。
　　梆、梆、梆！
　　“嗯……”可话才出一个音，就变了音调，楚修远只觉得被炽热又柔软的掌心包裹，一股股电流伴随着心惊的热量凶狠地冲入了心脏，猛得他双手不由自主揪紧了宋煜背脊，将衣服揪出了一道道褶痕。
　　“宋……”还想说话，又被一下揉捏搓得心里发颤，“啊……停手……”
　　嘴里说着停手，脑中却被宋煜搓出了一串串烟花，太舒服了，和以前那些迟缓且滞涩的感觉相比，一个天一个地！怎么可以那么舒服，和他每一次自己动手都不一样！
　　“你作弊……”楚修远好不容易找回声音，嘴里的指责却丝毫没有威慑力，软得宋煜心都酥了。
　　“谁作弊？”宋煜轻笑，“我作弊？”
　　“你作弊……”
　　“你刚才手都没动，还闭着眼睛，别说四十分钟，四个小时你都出不来。”
　　“嗯……”宋煜轻轻掐了下楚修远，换来楚修远又一声低吟。
　　“你还说我作弊？”
　　楚修远皱眉，脑子已经被热浪冲得舒服得有些找不着北，说话全被宋煜牵着走，只想宋煜再让他舒服点：“那、那你说怎么办……”
　　宋煜看着眼神迷离的楚修远，笑得尤为性感：“公平起见，当然是互相监督。你的我负责，我的你负责。”
　　楚修远眉头挤得更紧，低头看了看宋煜的，而宋煜手上动作不停，视觉和感官的双重刺激下，楚修远只觉得“轰”一声，滚烫的海浪扑面而来，袭向大脑，耳边又响起宋煜磁性的嗓音，还有轻缓的气声，带着无与伦比的诱惑：“你再不行动，我就要赢了……”
　　鬼使神差的，楚修远握住宋煜，脑袋抵在宋煜颈间，吸进一口空气，有着熟悉的柠檬清香，但更浓郁的，却是宋煜身上散发出的雄性荷尔蒙，还有他的体温，仿佛能将楚修远完全融化。
　　脑中哪里还有金卡戴珊，只剩宋煜，宋煜的笑，宋煜的声音，宋煜的味道，还有宋煜手心的温度，摩擦的力度，宋煜那壮观的地方。
　　电流一波波随着听觉、视觉、嗅觉和触觉攀爬在楚修远脊髓，像是要把楚修远吞噬，将他紧紧融进一个名叫宋煜的人怀里，而随着宋煜的动作越来越快，楚修远无法自控地蜷起脚趾，竟然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唔……”
　　在宋煜的轻笑声中，楚修远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又仿佛开出了朵朵烟花，绚烂得整个人都跟着发颤。
　　很久之后才回神。
　　他感受到了，二十多年来，他终于感受到了，那爆发性的、直冲云霄的，他人口中的喷薄，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令人沉迷令人上瘾。
　　隐约间，他听见宋煜朦朦胧胧地说：“那么快？”
　　一瞬间，楚修远耳尖都烫了，脑中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念头，假的，我金枪不倒的称号在宋煜手里特么就是假的。


第72章 天生弯
　　宋煜侧头, 瞥见楚修远眼角半眯, 慵懒又迷离, 睫毛细密微微颤抖，嘴唇被他自己咬得无比鲜艳，带着水光, 性感得宋煜呼吸都粗重起来。
　　“那么快？”宋煜轻笑着问。
　　楚修远没答，一颗脑袋又搭在了宋煜颈间，宋煜忍不住摸了摸他耳尖, 烫的, 不知为何，心情特别好。
　　“四十分钟？”
　　被楚修远打了一拳。
　　继续调侃：“四分钟到了吗？”
　　“喂！”楚修远抬头瞪宋煜, 却没在宋煜脸上发现戏谑，反而布满认真, 连微笑都没有。唯独宋煜眼中有一抹笑意，却一闪而过, 只一眨眼，便只剩下幽黑，如黑洞, 边沿环绕着逃不脱的光线, 中心的质量却大到能把楚修远整个人都吸进去，再也不放出来。
　　楚修远刹那屏住了呼吸。
　　被宋煜注视，缓缓收敛了表情，褪去恼羞，视线仿若被囚禁, 一丝一毫都无法从宋煜脸上移开。
　　他描绘过宋煜的眉眼，却发现那双眼离自己越来越近，一寸一寸，他渐渐感受到了宋煜轻缓的呼吸拂过他鼻尖，黑眸中荡出了涟漪，一圈一圈，每一圈都印着自己。
　　楚修远的心仿佛吊成了一根细线，不自觉地舔过双唇，舌尖若隐若现，突然垂下了眼帘，垂下眼，看见宋煜越来越近的嘴唇……
　　两公分、一公分……
　　大概要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献给解剖教室了。
　　突然一阵开锁声：“你们在干什么？”
　　“！”
　　“！！”
　　楚修远背脊一僵，连宋煜都愣了。楚修远咔咔咔转头，两人同时望向声源，从喉咙挤出两声抽吸，前门站着一个年轻的白大褂，看上去像是研究生助教，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们。
　　我靠……
　　抓现行……
　　这特么就有点尴尬了……
　　白大褂睁大眼睛和两人互瞪了五六秒，估计也是没反应过来，扫视了一圈教室尾部橱窗里的福尔马林，又看看坐在福尔马林前的两人：“你们是人是鬼？”
　　宋煜：“人。”
　　楚修远：“鬼……”
　　白大褂一脸懵逼：“人还是鬼？”
　　宋煜：“尸体。”
　　楚修远：“不人不鬼。”
　　白大褂眨了两下眼：“什么鬼啊！”边说边要从前门往两人这儿走。
　　楚修远突然捏着自己的小和尚拼命往裤子里塞，拉链拉到一半，纽扣也不纽了，又去塞宋煜的，塞了两三下没塞进去，急地小声骂：“你这玩意儿怎么那么难塞？！”又大又硬，根本包不住，好不容易塞进去，也不知摸到哪里，还弹了两下，吓得楚修远突然一个用劲狠狠往宋煜小腹压，也不管宋煜还升着旗，咬牙硬拉，替宋煜把拉链拉了上去。拉得宋煜额角挤出一道青筋，眼睛从没瞪那么大过。
　　宋煜：“……”你知道你迫害的是你以后的性福吗？！
　　“你们到底来干嘛的？”白大褂又问，“是下节课的学生吗？”
　　白大褂走到一半时，两人终于凌乱地自地上爬了起来，楚修远拉着宋煜就往前门跑：“昨天把饭卡落这儿了，溜进来找的。”跑到白大褂身边很和他握了握手，“我们这就出去，nice to meet you。”
　　白大褂被楚修远大幅度的握手握得有点愣，被小学英文课文荼毒过的脑子反射性念出了回复：“nice to meet you too”
　　“拜拜！”楚修远握完手，拉着宋煜又风风火火跑出了教室。
　　“哦，拜拜……”白大褂挥挥手，等走廊里脚步声越来越远才又眨眨眼，突然追了出去，“诶你们饭卡找到了吗？！”哪儿还有楚修远和宋煜的人影。
　　走回教室还嘀咕：“两个人长得倒是蛮帅的，就是胆子也太小了，福尔马林里的眼珠子又不会闹鬼，找个饭卡还怕地抱在一起找，现在的小年轻哦，太没有阳刚之气了，长得再帅也找不到女朋友。”
　　楚修远没跑两步裤子就直往下掉，只得边跑边去拉自己的裤链，一手还拉着宋煜，狼狈得很。宋煜也好不到哪儿去，蛋疼，真的蛋疼。
　　楚修远跑出解剖楼就吼：“你不是说下节没课吗？！”
　　宋煜的蛋还煎熬着：“我瞎说的。给你找点刺激。”
　　找刺激，真是比蹦极还刺激！
　　楚修远一拳打在了宋煜肩膀，打着打着突然笑了：“神经病！”
　　回想起刚才被宋煜伺候的触感，太震撼了，整个人都融化在了宋煜灵巧的手指间，脸上这才后知后觉泛起红潮，见鬼，怎么能那么舒服？我以前撸的肯定都是假飞机！
　　不能想，再想要着魔。
　　楚修远低下头掩饰发烫的脸颊，宋煜跟着微微低下头，依旧能看清楚修远发泄后眼角未收起的慵懒弧度，笑得比蜂蜜都甜，抓住楚修远再次击打过来的手腕：“我还没解决，你不负责了？”
　　“咳……”楚修远想起到最后，他只顾着自己爽快，什么比试，什么神龙，全忘光了，脑中只剩宋煜宋煜宋煜，突然有点心虚。但回想起宋煜那根……苏醒的时候尺寸太惊人，楚修远现在都觉得烫手，怂，“你持久怪我咯。”
　　说完自顾自走了，走两步还不忘补一句：“我手酸，你自己搞。”
　　宋煜：“……”
　　这时候要保持微笑真的很难。
　　等宋煜解决完，楚修远早就打了午饭拿回寝室，打包盒往桌上一丢，爬上床盯着墙上卡戴珊的海报猛瞧。
　　G奶蜜桃臀，性感吗？楚修远皱眉，女人不就该这样，可为什么明明那么风骚的姿势，却不如宋煜五根手指？
　　闭眼，楚修远掏出软趴趴的小家伙上下甩了两下，脑中幻想起女神的性感视频，没感觉，又回想起宋煜粗粝的手指，心头瞬间被羽毛划过，吓得他瞬间睁开了双眼，盯着仿佛跳动了一下的和尚深深吸气。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那两种完全不同的快感，对比太强烈，乃至楚修远都无法自欺欺人，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我对女人的肉体，实际上没有任何感觉？
　　难道……我天生就是弯的？
　　开什么玩笑？
　　奶奶！这裤子脱得太惊悚了我有点适应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大褂：你和我握手前没洗手……


第73章 中国好闺蜜
　　楚修远盯着海报想了一个小时, 想到肚子咕咕叫都没想出名堂, 爬下床把打来的盒饭呼啦呼啦全吃了, 吃完又惦记起转专业考试，决定发愤图强，专业考试涉及《诊断学》、《生物化学》等多门学科, 先从生化开始复习起好了。
　　但人就是一种吃多了就困的生物，看的又是各种枯燥的三羧酸循环，脱氨基途径, 看着看着楚修远就开始点头, 眼皮子一下下亲密接触，楚修远仰头看看自己温暖的床铺, 又看看冷冰冰的书桌，枯燥的大部头, 撩起大部头就爬上床，整个人又窝进了被子里。
　　坐在写字桌前看书都点头, 别说躺在床上“转氨基”，“联合脱氧基”了，那大部头拿在手上就是个心理安慰, 楚修远迷迷糊糊又看了五分钟, 就睡死过去。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中楚修远居然梦见了心心念念的性感女神，可性感女神出现却不往楚修远身上贴，反而贴着宋煜就要和他勾肩搭背，楚修远瞬间怒了, 对着女神就是一脚：“滚！”我的人能是你乱贴的吗，找死！
　　刚吼完，楚修远觉得自己瞬间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对着女神滚滚滚，一部分却看着自己踹出去的那一脚心惊肉跳。
　　我怎么能踹女神？那可是我心里将近五年的幻想对象！
　　可梦就是这么没有逻辑，楚修远这个踹人的吓个半死，被踹的女神却不恼，依旧做着风骚的动作，说着风骚的挑逗：“你追我，你追上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然后楚修远一脸冷漠地看着女神抖着她的蜜桃臀在前面慢悠悠的奔跑，而他靠在宋煜身上不为所动。
　　这下女神终于不高兴了，不知何时变出个NBA球星，矫健的肌肉有力的胸肌，女神脱了球星的上衣就在那布满流畅肌肉线条的身上蹭：“你居然敢无视我的魅力？我可是让许许多多NBA球星都神魂颠倒的人物！”
　　说完一对G奶蹭得更猛，都被球星的胸肌挤变形了。
　　楚修远看见那对胸肌，那粗壮又充满爆发力的手臂回抱住女神，突然背脊一僵，眉头紧锁朝女神迈了两步。女神和球星的动作和姿势是如此的熟悉，每一次楚修远拿女神当幻想对象，最后都会变为这样一个姿势，想象着女神搔首弄姿，想象着女神丰乳肥臀，需要许多许多女神的铺垫，才会在最后她蹭着球星们充满力度和灵活性的身躯时，烧出那么点点火星子。
　　楚修远曾经一直以为那是他喜欢看女神被征服，喜欢看女神胸部的各种形状，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但还没想通，画面一转，居然转向了自己踏进寝室第一天的场景。那时候他们的寝室还在总校，楚修远拖着两个行李箱走进寝室，许和辉突然神经质一样尖叫了起来：“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来了个那么帅的室友，那我们和他一起行动，女生们有了对比，我岂不是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了！”
　　梁礼超：“这么帅肯定已经有女朋友了吧，你还怕他抢你女人？”
　　楚修远立马说：“我没女朋友。”
　　许和辉一声哀嚎：“完了，那他一定会去找女朋友了，那么帅，除非是gay，不然怎么可能不找女朋友。”
　　楚修远眉心蹙起，一眨眼，视线扭曲间，他又出现在了小树林，医学院约会圣地，某个交往了三个月的前女友依偎在他怀里，红着脸盯着他嘴唇看：“你嘴巴形状真好看。”意欲不言而喻。
　　送上门的芬芳，楚修远不可能不采，但当他们快亲上时，楚修远却犹豫了，下不去口啊！嘴巴上全是口红，她怎么好意思让我亲她？亲一嘴的化学成分她不觉得恶心？这年头就没一个不涂口红不涂啫喱的女生吗？
　　楚修远亲不下去，前女友不高兴了，一定要亲，张嘴又来索吻，楚修远想和她拉开距离，谁知那张嘴突然变成了血盆大口，全是血淋淋的红色，滴着血在吼：“你亲我，你亲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嘴巴张得比头还大，能把楚修远一颗脑袋全吞进嘴里。
　　嘿你脑袋啊！母猩猩！滚！
　　分手！分手！
　　楚修远倏地惊醒了。
　　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低吟了两声，看看天花板，眨眼，又去看寝室，发现寝室另外三只也在睡，静悄悄的。
　　楚修远叹出口气，从梦里缓了过来，拼命挤太阳穴，眉心隆起个疙瘩，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吓死个人。
　　梦里那一幕幕太清晰，醒来时连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楚修远甩甩头，想把梦境甩出脑海，扭扭睡僵的脖子，墙上那张巨大的金卡戴珊海报就印入了眼帘。海报贴在墙头，靠近枕头的地方，方便楚修远干坏事时一转头就能看见，而且海报的高度是楚修远精心测量过的，保证坐在床上时，那蜜桃臀就在与视线平行的地方，就是想要这样的视觉冲击。
　　这张海报伴随了楚修远五年，他太熟悉了，被他仔细保护得完好无损，连女神皮肤上的汗毛都记得一清二楚，可现在再看，却有些不一样了。
　　梦境与现实交织，他看着女神性感的动作，脑中浮现的却是女神蹭着的那两块胸肌，抱着女神的那两条稳健的胳膊，还有球星们健硕的腹肌，矫健修长的大腿，又想到无论卡戴珊如何搔首弄姿，自己都毫无反应，在他的幻想里，他的热火永远都只在女神和另一个男人不堪入目时才缓缓烧起……
　　楚修远突然眼睛大睁，我难道……
　　不可能……
　　不可能。
　　刚自我否定，王星和的那一句“回忆每一个细节，对自己坦诚一点”又挤入脑海，楚修远整个脑子瞬间乱了。
　　不可能……？
　　不可能吗？
　　再去回想梦境，想到他高中时就有许多女生主动倒追，他完全不为所动，他总以“学业为重”拒绝她们，事实上他成绩优异，足够他考临八，一切以学业为重全是借口，说得多了，连自己都被糊弄过去，认为他对任何女生都不来电，是因为自己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业里。哪怕那是对异性产生朦胧与好奇的青涩岁月，他都没想过和女生们来一段花季雨季的早恋。
　　他以前从没怀疑过，现在却惊觉不对劲。
　　为什么？他从没想过和任何一个女生发展关系，真的是因为学业？还是……
　　楚修远又拧了拧眼角，他什么时候开始对交女朋友感兴趣的？似乎就是在许和辉说了梦里那段话以后？
　　“那么帅，除非是gay，不然怎么可能不找女朋友。”
　　只要交了女友，就不是gay了？
　　越想越心惊，思维却无法控制地跟随梦境的顺序越来越深入。
　　那次前女友索吻，为什么没亲下去？是因为不喜欢？
　　他曾经也思索过，他对前女友们是真的喜欢还是欣赏？为什么每次追到手后都突然变得兴致全无，没有一任例外？为什么和她们分手，没有一次感到遗憾和可惜？追到就分，每任都维持不过三个月，最夸张的是李兰，交往两天就分，得罪无数校友，也无怪乎论坛称他是医学院第一渣男，别说外人，他现在想来，都觉得自己过分。人人都认为他就是玩玩的，从未喜欢过她们，只是借由这些前女友告诉别人，我有一个女友，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总结概括起来，仿佛就是……如校草评选的论坛里所说的那样，借风流之名掩盖其基佬之实。
　　楚修远瞳孔骤缩。
　　借风流之名掩盖其基佬之实？
　　与之相反的是，他渴望和宋煜之间的每一次碰触，他不拒绝甚至期待与宋煜更亲密，解剖教室里，当他看见宋煜的唇舌缓缓靠近他时，他心中涌出的期待与忐忑，现在还记忆犹新，没有恶心，没有血盆大口，和梦境里的对比是如此强烈。他对亲吻一个女生有生理性的厌恶，却无比渴望能和宋煜唇舌相接。
　　楚修远抽吸一声惊呆了。
　　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他又站在了那条经常出现在他意识中的岔路前，一边是既定的，束缚的道路，安全，通畅，另一边是未知的，自由的路线，疯狂，神秘。
　　而现在，他体内的屏障丝丝崩裂，如即将破壳的鸡蛋，崩出一道道裂纹，猛然间，喷薄出气浪海啸，以千钧之力将推他向了那未知的道路，义无反顾，没有约束，从此天翻地覆。
　　与此同时，脑中划过一条惊悚的猜测。我是弯的，我天生就是弯的，我天生就是个同性恋。
　　楚修远惊讶地睁大眼睛，睁得太用力，连瞳孔都微微颤抖。
　　可在那猜测跃入脑海的时刻，越来越多的细节纷涌而入。
　　寝室三只总是嘲笑他，在那么热辣的海报边看书居然能面不改色。室友们说虽然不喜欢女神的身材，但男性的本能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们总是惊叹楚修远处色不惊，事实却是……是楚修远对女神根本产生不了冲动！
　　不然哪个男生能抵挡近乎赤裸的女体海报诱惑？
　　楚修远以为自己喜欢看着女神的G奶被征服蹂躏变形的模样，但每一次，当女神在楚修远幻想中自摸时，楚修远依旧烧不出多少火星，他的冲动总是在和女神搭档的健壮胸膛出现后才冒出那么一丝一缕。
　　楚修远狠狠抓紧身上的被褥，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冲动，并不是因为女神，还是因为女神身前的男人……
　　还有他和前女友们的相处，说出来可笑，交往三个月，速度快的情侣床单都能滚个三四回了，可他连接吻都没有主动过，五个女友，三个止步于牵手，他从未主动想要亲吻她们，甚至还有一次半途而废，就想梦境里一样，他恐惧于女生的血盆大口，也因此和女生分手。
　　分手时女生还歇斯底里问他为什么不愿接吻。为什么？他今天才意识到，那是因为他对女人没有冲动！就如别人给他的评价一样，他只不过是借着那些女人自欺欺人，以此欺骗自己也向外界表明，他不是gay。
　　楚修远突然笑了，在想到自欺欺人四个字时。
　　他捂住脸庞，自喉口挤出段段自嘲的笑声，压抑又似乎带着解脱。
　　他是，他是同性恋，他天生就是。
　　并不是宋煜把他搬弯了，而是他本能的被宋煜吸引。
　　而直到发现自己喜欢宋煜，他才终于认识到真正的自己。
　　他从来都不喜欢女人。
　　他是个天生的gay，和朱昭一样。
　　楚修远吐出口气，生无可恋将自己甩在了床上。
　　想到朱昭他就觉得自己完了，从此以后，他和朱昭要从中国好兄弟，变成中国好闺蜜了。
　　mmp。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只在梦里出现的我？
　　*你们知道文能一剪梅，武能嘿嘿嘿的费大哥的嘿嘿嘿小段子吗


第74章 我把肥皂放哪儿了
　　对自己性向的认知太惊悚, 楚修远浑浑噩噩了一下午, 逃了晚上的课也不高兴背书备考, 最后放飞自我打了一晚上游戏。
　　这一整天就像过山车，他有了转专业的希望，他刚发现自己喜欢宋煜, 转眼又发现自己弯了，不是被掰弯的，而是天生不直。
　　但心情复杂的同时, 心里却敞亮了很多, 自我认知的过程虽然痛苦压抑，却也是自我救赎的过程。那是一种解脱, 他不需要再强迫自己，他解放了自我, 从此以后，他将面对的不是自我欺骗, 而是外界的压力。
　　欺骗自我和外界的眼光，说不上来哪个压力小，但至少现在, 楚修远心里是舒畅而通透的。
　　晚上十点时, 爸爸打来电话，说已经劝说妈妈不停药，每天也会监督妈妈吃完药后再去上班，作为交换条件，希望楚修远能每周都回家, 楚修远犹豫了两秒就同意了，一切不顺心，在转专业面前都是可以忍耐的。
　　刚挂断电话就收到宋煜一条消息。
　　【宋煜：四分钟？】
　　楚修远正站在阳台上吹冷风，看到消息的那刻气得敲了下护栏。
　　【楚修远：有完没完！】
　　宋煜噗哈哈哈笑了。
　　【宋煜：还比吗？】
　　【楚修远：比，怎么不比，今天就是个意外，下次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货真价实的金枪不倒精关永固】
　　【宋煜：下次来我寝室，没人打扰，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楚修远嘁一声，第一次奉献给解剖教室，他们也是前无古人。想到在眼珠子底下他们居然都能硬起来，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两个神经病。
　　看着屏幕荡起个傻笑，这一刻，他突然庆幸认识了宋煜，将他从柜子里放了出来，感谢宋煜让他从此以后能够做真正的自己。
　　走进寝室房间，楚修远又盯着墙上的卡戴珊看了好久，突然爬上床，一把将海报撕了下来。
　　梁礼超和许和辉正在抓耳挠腮做课后作业，听见动静，转头一看，被楚修远惊呆了。
　　梁礼超：“远哥你干什么？”
　　楚修远面无表情跳下床，扯着海报边缘就将海报撕成了两半，那一声“嘶啦”声，吓得竹签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楚骚你吃错药啦！”赶忙压住楚修远双手想阻止他，“你怎么回事？这海报你不是比那些前女友还宝贝吗？干什么撕了？”
　　“就是，远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平时摸都不让摸，多看两眼都要被嫌弃，楚修远真的是拿海报当宝，今天突然把海报撕了，太反常。
　　梁礼超：“你也不怕一小时以后后悔？”
　　竹签：“我现在都后悔！撕了不如给我！好歹也是G奶蜜桃臀。”
　　“想撕就撕了，没什么理由。”为佐证自己的观点，楚修远古井无波地又一声“嘶啦”，看不出一点点心疼。
　　梁礼超的啤酒肚都被楚修远惊没了：“震惊！某大学风流校草居然分尸相伴五年的打炮对象……事情的真相竟是……全校女生心都碎了！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丧失？！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会流泪……”
　　许和辉看看楚修远：“我怎么觉得你撕坏的不是海报是他的脑子。”
　　梁礼超：“喂！”
　　“你们不做作业了？”楚修远问，“明天交，赶得及吗？”边说边一脸冷漠地继续分尸。
　　两人只能看怪物一样边看楚修远边回去接着抓耳挠腮。
　　竹签：“我觉得楚骚肯定是受刺激了，心理郁结。”
　　梁礼超摸摸下巴：“难道是在哪个女生那里吃了闭门羹？”
　　“哦……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听着两人对话，楚修远看一垃圾桶的碎海报笑笑，他们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是爽快的。
　　之后两天，楚修远和宋煜都特别忙，楚修远忙转专业的延迟申请，宋煜在忙什么，问他却不愿说，直到第三天，他看见食堂边上的公告栏里贴着一张心理社的活动海报，地点在医学院，活动内容竟然是“劝说的艺术”，请心理学教授和大家聊一聊如何劝说更有效。
　　楚修远突然笑得春暖花开，挂了电话给宋煜：“那个劝说的艺术，我能参加吗？”
　　“当然。”宋煜轻轻的一声，如春风吹在楚修远耳边，吹得楚修远心都化了。
　　“咦？心理社活动临时改了？”身边走来两位师妹。
　　“对哦，之前不是预告说是打破定式思维的讲座吗？”
　　“啊……有点失望，我超期待定式思维的。”
　　“这个劝说的艺术看上去也不错啦，要不要报名？主持人是宋煜，我还蛮想去的，我们一起？”
　　“我再想想。”
　　两人边谈论边远离公告栏，楚修远眯眼，摸上了海报上宋煜的名字，嘴角勾出的弧度全是甜的。
　　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底，周四晚上，楚修远下了课便急匆匆赶去参加心理社的活动。
　　活动请来的居然是外校的教授，经常在电视节目中出现，教授踏进教室的时候所有学生都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心理社下血本啦！居然能请来这么大牌的老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临八的说，宋煜为了请他来，用掉了心理社一半的活动资金，上课时候溜出去接电话，还差点被老师骂。”
　　“哇……为什么呀。”
　　“这我就不知道咯。”
　　楚修远坐在两人前排，摸摸嘴角，又看看已经站在主持台的宋煜，表情柔和得身边的女生脸都红了。
　　讲座上，教授从心理学角度重点介绍了五六种劝说技巧，楚修远不清楚哪一种对妈妈有效，但他全都记在了心里，一种种试，总有一种能成功的。
　　讲座一结束，楚修远又厚着脸皮拦下教授，让教授根据他的实际情况，给他介绍了针对性更强的劝说方法。
　　他知道宋煜正为他一点点铲除障碍，为他搭建一条平坦的道路，宋煜说会帮他，就真的不遗余力地在帮他，用心到他仿佛是宋煜心里最重要的那片鳞，被宋煜放在了心头。
　　晚上9点半，学生走了大半，楚修远在等宋煜的时候，才知道宋煜还要留下参加心理社的例会。
　　说说是例会，其实就是制定一下今后的活动主题，安排一些工作，大家兴致高的，便联合其他医学院社团一起做做游戏，增强凝聚力顺便联一下谊。
　　今天，大家的兴致就非常高。尤其在楚修远询问，我能不能旁听例会等宋煜的时候。
　　干事们了然的波浪声差点让楚修远以为全校都知道他和宋煜在解剖教室当了一次互撸娃。
　　例会用时十五分钟，傅珏作为社长，今天并没有出现，宋煜代替社长布置完工作就想招呼楚修远一起离开，被一群兴奋的干事们拦了下来。
　　江慧思：“我说副社长，你临时改主题，使唤了我们两天两夜，就想这样走了啊？”
　　江慧思是下一任社长人选，她一开口，全起哄起来。
　　“对！怎么能就让你这么轻松地拍拍屁股走人，大家说是不是！”
　　童夏峰：“就是啊宋煜，你为了你那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增加我们工作量，总得有点表示吧。”
　　梅晓乐嘿嘿嘿突然笑得猥琐：“哪是什么小秘密，谁不知道他是为了那个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上人。”
　　话一出，干事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哎呀！难道是什么霸道总裁小娇妻的故事？”
　　“为了个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的心上人增加我们工作量，我不服。”
　　江慧思：“这样，要么告诉我们心上人是谁，要么玩个湿身游戏我们就放你走，你选一个。”
　　“湿、身、游、戏……”
　　“哦哦~~”
　　教室里一下子热火朝天，看样子绝会不轻易放宋煜走。
　　宋煜抱歉地看了楚修远一眼，楚修远耸肩，幸灾乐祸看他。他也想看看，那个湿身游戏是怎么个玩法。
　　宋煜妥协：“玩游戏吧。”
　　教室里响起一片得逞的淫笑。
　　江慧思从讲台下熟门熟路摸出十二个一次性水杯：“老规矩，来个女生，湿了要护送回去哦。”
　　女干事们大约有五六个，都开始蠢蠢欲动，一副想上不敢上的模样，有一个甚至已经露出娇羞态。
　　楚修远刚还准备看好戏，这会儿却皱起眉，湿身游戏，和个女生玩？还护送回去？
　　那怎么行？
　　突然站起身：“我和他玩玩。”说完也不等干事们同意，跨步走到宋煜身边。
　　宋煜轻轻一笑，于是在一片又遗憾又兴奋的诡异叫声中，男女配变成了男男配。
　　这游戏心理社经常玩，说起来很简单，问答游戏，只能回是，一旦犹豫就要被对方泼水，直到自己面前的六杯水全部泼完，游戏结束。
　　大家热衷于此游戏，是因为游戏中极其无下限，问出的问题千奇百怪，比如你是不是拉屎不擦纸，对方回答是的时候，简直能把屁都蹦出来。
　　当然更多的是男生趁机向女生表白，问女生你是不是喜欢我，泼水当然也不会真的朝女生泼，总之会找各种理由糊弄过去，哎呀手滑了，哎呀肌无力了，哎呀眼瞎了，只要不泼到女生，女生总能对他产生好感。所以两年游戏玩下来，那可是促成了三对情侣，称之为情侣制造机都不为过。
　　情侣制造机？
　　楚修远了解规则后突然笑得蔫坏，六大杯水，够全身上下都湿一遍了，这游戏别人看来是情侣制造机，楚修远看来就是约澡神器。
　　兄弟，我们都湿成这样了，不如一起洗个澡？
　　两人面对面坐下，楚修远一脸淡定看着对面的宋煜挑眉，内心世界却十分丰富，他一直在思考，我把肥皂放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摸出一块肥皂得意地看宋煜，没想到宋煜摸出了十块
　　楚修远：……


第75章 相爱相杀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课桌, 面对面坐, 实际上离得很近, 一条手臂的距离，水杯已经倒满水，摆在他们各自右手边。
　　坐稳, 猜拳，谁赢谁先问，猜拳的时候楚修远还在想是拿那块薄薄的快用完的肥皂还是拆一块新的, 走神走得特别厉害, 被宋煜占去了先机。
　　楚修远思考的时候喜欢磨他两片嘴皮子，磨着磨着就习惯性噘嘴, 宋煜瞟了一眼他泛着血色和光泽的薄唇，又瞄一眼, 才微微一笑，问：“别走神了, 我们开始吧。”
　　“啊？哦。”楚修远眨眨眼，突然被泼了一脸。
　　“喂！”惊得眼睛大睁，只见宋煜特别潇洒地将空杯子朝身后一扔, 对他挑了挑眉。楚修远这才彻底回过神, 游戏其实在猜拳过后就已经开始，他刚才不该回“哦”，而应该答“是”。
　　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还无法反驳，只能对着宋煜干瞪眼。
　　底下全是惊呼和尖叫, 谁都没料到宋煜会结结实实朝楚修远身上泼水，气氛被宋煜一杯水彻底炒了起来。
　　楚修远抹脸，甩去两把水，居然被宋煜套路，拧眉，送给宋煜一个你等着的表情，楚修远手握身前的第一杯水：“傅珏说要给你生猴子。”
　　话一出口，底下全炸了。
　　“我靠！太坏了！”
　　“卑鄙。”
　　“无耻。”
　　“下流。”
　　宋煜无奈地看楚修远得意的嘴皮子，心里暗骂一句小醋缸，最终什么都没答。
　　“噢噢噢噢~~~”
　　“咦~~”
　　宋煜没答，便是输了这一轮，干事们见着宋煜要湿身，全起哄起来。
　　楚修远得意地举起水杯，一群同学一个个狼嚎出声，就等着楚修远也帅气地泼宋煜一脸，谁想楚修远的动作却异常轻缓，他将水杯伸到宋煜胸前，慢慢地、一点点，对准宋煜的裤链，将水徐徐浇在了宋煜裤裆上。边浇边挑逗地冲宋煜勾唇，轻轻浅浅，配合那对微挑的双眼皮，笑得极为性感和挑衅。
　　似有深意又似乎只是恶作剧，不但勾着宋煜的眼睛，更勾着宋煜的心尖尖。
　　底下的学生们都懵了，感觉自己没见过世面。
　　“我……靠……”
　　“居然……”
　　“污神……”
　　楚修远浇完又意味深长看了眼宋煜裤裆，突然倾身，凑到宋煜耳边，连气声里都是挑逗：“我就那么帅，都把你看湿了？”
　　“喔喔喔……”几个女生的心都要被楚修远的小动作吊起来了。
　　宋煜猛地抓过楚修远手里的空杯子，扔远，一边滚着喉结一边一把将楚修远推回座椅上，狠狠压制，看向楚修远的眼神重得可怕：“继续……”
　　楚修远扳回一城，心里还没得意两秒，突然背脊一凛张口想说“是”，却见宋煜深沉的眼中划过一缕戏谑。
　　宋煜：“晚了。”右手撩过一杯水，拉开楚修远后领，居然有样学样，一杯水被宋煜徐徐倒进了楚修远后背。
　　冰凉的水流划过背脊，激得楚修远肌肉紧绷，从颈后到尾椎，生出一溜鸡皮疙瘩，反射性就朝身前靠了过去。宋煜笑得极为温柔，气声却无比撩人：“投怀送抱？”
　　楚修远感受着沿背脊直直滚进臀缝的水滴，那吹在耳边的投怀送抱四个字滋出的电流，却像是有水滴引导，自湿漉漉的背脊过电般窜入尾椎，猛地推开宋煜，自顾自生闷气。气自己居然在同一个错误上栽了两回。
　　每次都让他放松警惕，每次都忘了该回答“是”。
　　“每次比试都我输，我就不信这次我也赢不过你。”
　　宋煜抬眉：“是。”
　　楚修远突然咬牙，见宋煜没上当，最后嘁了一声。
　　再之后便是精彩的你来我往，无节操的问题一个个甩，什么你尿裤子了，你洗内裤的时候总是想到我，两人战得难解难分，劲爆的话题让围观干事屁股在凳子上直扭，完全坐不住！最终个个进化成只会“啊啊啊啊”的尖叫背景板。
　　“我不是你的盛世美颜吗？”
　　“是。”
　　“啊啊啊啊！”
　　“你暗恋我。”
　　“是。”
　　“啊啊啊啊！”
　　“你一天不想我都难受。”
　　“是。”
　　“和我在一起后，你再也没想过其他女人。”
　　“是。”
　　“啊啊啊啊！”
　　“我那天弄得你特别舒服。”
　　“s……是……”
　　啊！……等等，什么情况？？？你这个犹豫让我们真的觉得你们在搞事情啊！
　　十分钟后，所有人都觉得他俩不结婚没天理！
　　两人那泼出去的水，从前胸到后背，谁都没逃过。楚修远更坏，总拣暧昧的地方浇，宋煜的下半身全部湿光，看着真和尿裤子一样。
　　游戏结束的时候，宋煜索性自己给自己倒了两杯水，把裤子全弄湿，不然走出去尴尬。
　　但他掰开也是黑的，专往楚修远前胸泼，凉水太刺激，隔着衣服都能看见胸前两颗挺立的形状。
　　相爱相杀，谁都没讨着便宜。
　　当宋煜右手边最后一杯水倒完，干事们还意犹未尽，太劲爆了，从没见过这么破廉耻的湿身游戏，好评，必须好评！
　　江慧思一脸满足地凑了过来：“两大撩神的对决果然不同凡响。”
　　有个男干事见两人玩个游戏都能撩天撩地，兴奋地不让他们走：“两位撩神，教教我们怎么撩妹子吧！演示一下，现场撩一个给我们参考参考？”
　　梅晓乐：“去去去，撩妹也要看时机，他们俩湿得那么狼狈，怎么撩。”
　　男干事一看，楚修远湿得头发凌乱，宋煜也是，裤子全部湿光，紧紧黏在腿上，还真有那么点狼狈。
　　但两人的对话却被楚修远打断，楚修远对着梅晓乐勾唇：“当然可以撩。”
　　转头望去，只见楚修远五指插过发际，将凌乱的留海缓缓梳向脑后，抬手间，下巴微扬，露出了线条漂亮的脖颈和锁骨，衬衫下摆也随之上移，紧贴在腰际，隐约可见精瘦又流畅有力的肌肉。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便褪去狼狈，散发出异样的魅力。
　　刚还深信楚修远狼狈撩不起来的梅晓乐，咽下了口唾沫。
　　一旁的宋煜直眯眼，周身立马阴沉了两分。
　　楚修远无所觉：“而且湿身绝对是你不可错过的机会。”
　　男干事好奇：“怎么说？”
　　眨眼送秋波：“你可以悄悄绊倒你的心上人，趁机抱住她，弄湿她，然后就能护送她去洗澡了。一个完美的套路。”
　　“咦~~~”
　　楚修远笑笑，问未来的心理社社长：“我们能走了吗？”
　　江慧思摆手：“走吧走吧，我们也散了。”
　　楚修远转身边走边想拉上宋煜，不料才走一步，小腿踢到根硬物，重心顿时不稳眼看就要跌倒，又瞬间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楚修远还在失去重心的心惊中，脑袋抵着身前的肩膀，下意识抱紧了身前人的背脊。
　　耳边挠过一声轻笑：“嗯，果真很好用。”
　　“喔喔喔！”
　　教室里燃烧起了激动的火焰。
　　楚修远想挣开，宋煜却抱得更紧：“所以我们可以一起洗澡了？”
　　楚修远简直想把宋煜瞪穿。
　　套路啊！
　　公卫第一撩神居然被个临八套路王套路了！
　　居然拿我的套路对付我！
　　虽然都是洗澡，但在楚修远心里意义完全不同，我主动和他主动，怎么能一样？
　　宋煜又替他理了理荡下的留海：“走吧，别着凉。”
　　指尖划过头皮，楚修远舒服得差点哼哼。推开宋煜，迈腿生闷气，怎么就次次输给他，连套路都输给他。他决定了，一会儿洗澡一定要拆一块新肥皂，特别大特别滑手的新肥皂！
　　十一月底，早就不是吹出的风都带着热气的炎炎夏日，走出教学楼，风一吹，冷得楚修远抱胸哆嗦：“去我们楼洗吧，你们宿舍太远。”
　　宋煜顿了一秒就应了，一起奔向浴室。楚修远跑上楼拿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再下到浴室，宋煜已经在淋浴喷头下冲了起来，顺便替楚修远在边上留了间隔间。
　　公共浴室造得特别不走心，每个隔间有一个喷头，但没有门，隔间与隔间之间的隔断就是薄薄的一层木头，高度却很诡异，并没有挡住全身，而是露头露脚。也就是你能从自己的隔间看见宋煜脖子以上，若是靠得近些，贴近木头隔断，脖子以下也一览无余。
　　楚修远走进隔间的时候，看着宋煜那里氤氲出的水汽，看见宋煜双眼紧闭，十指穿过发丝，看见他背脊隆起的肌肉和肩胛骨，那肌肉的弧线是那么健硕，流畅又蕴含强大的爆发力，想到那手臂和胸膛抱紧自己的力量，咽下口口水，目光再也没能从宋煜肩颈的弧度上挪开。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你套路起来我有点顶不住
　　宋煜：因为你的套路真的很好用
　　楚修远：……滚


第76章 我肥皂掉了
　　楚修远的视线一直在宋煜身上, 炙热的, 又带上了点水汽氤氲的迷离, 公共浴室里那么多人，他眼里却只有宋煜一个。
　　可能是目光太炽烈，宋煜突然睁眼, 撞上了楚修远，促狭却又深邃。
　　扫过楚修远尚未打开的水龙头，宋煜：“我不是你的盛世美颜吗？为什么没有把你看湿。”
　　楚修远猝不及防, 像是做坏事被发现的小学生, 心跳一滞，轻咳, 转移了视线，可霎时又拧眉, 我心虚什么？这是撩神能干的事儿吗？
　　将视线又撞进宋煜眼底，荡起个笑, 极浅极轻，带着点小坏和轻佻：“多看两眼说不定就湿了，你想试试吗……”
　　宋煜挑眉, 只见楚修远缓缓拧开淋浴喷头, 水流自上而下，湿润了楚修远脸颊，顺着颈侧完美的线条，流淌进锁骨，打了个转儿, 又划过胸膛。
　　刚流出的水还是同室外一样冰冷的温度，当水流停留在右边那一点，又快速滴落时，宋煜发现那一粒肉眼可见地挺立了起来，色泽鲜艳，仿佛开出了一朵罂粟，分外艳丽。
　　“我湿了。”楚修远再开口，嗓音伴着水流声，性感得无以复加。
　　宋煜屏息，如果浴室是盘丝洞，楚修远就是蜘蛛精。
　　要不是浴室还有其他人，宋煜不保证楚修远此刻还能好好站在隔间正中。
　　“洗发水给你。”可这男蜘蛛精看样子却没意识到刚才那两句话的威力，说完后平淡地将洗发水递了过去，刚才那些，似乎全是用来“报复”宋煜的玩笑。
　　宋煜极为缓慢地眯起双眼，将手自木头隔断上伸过，没有去握更趁手的瓶底，反而对准被楚修远攒住的瓶子中部，接过洗发水时，手指似有似无挠过楚修远掌心，轻缓的，如羽毛划过般的瘙痒，楚修远反射性蜷起手指，还没握住宋煜，宋煜的手已经收回，若无其事的打开瓶盖，将洗发水挤在掌心，又一手把瓶子还了回去。
　　看向楚修远一声轻笑，带着低沉的沙哑。
　　楚修远猛然吸进一口浴室潮湿的热浪，胸膛瞬间充斥着湿热的水汽，心砰砰跳，刺激，真刺激。
　　撩神和撩神的巅峰对决？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伸手去抽瓶底，一时居然抽不出。
　　“松手。”
　　宋煜挑眉：“拿好了，我怕你湿得太厉害手滑。”
　　楚修远呵呵：“要滑也轮不到洗发水。”
　　宋煜瞟见架子上的肥皂盒，了然：“我等着。”
　　楚修远嘿嘿一笑，宋煜都这么说了，岂能不成全他。
　　两人洗完头，下一步轮到擦肥皂，宋煜本以为楚修远会做做样子，在递肥皂的时候夸张地打个滑，谁想楚修远和那些做作的妖艳贱货完全不同，宋煜朝他伸手要肥皂时，突然脑袋一疼，只见楚修远随手一抛，一块肥皂正好扔向他脑门，弹了一下，掉落在地滴溜溜打了两个转。
　　宋煜：“……”
　　耳边传来楚修远的调侃：“什么眼神，这都接不住。”
　　宋煜轻笑，你本来就没想让我接住。
　　楚修远整个人趴向木头隔断，垫脚，手臂搭在隔断上沿：“你不捡吗，肥皂。”
　　宋煜没动，两人间目光交缠，一个挑衅一个沉稳。
　　楚修远趴在隔断上，没有遮挡，他的视野能覆盖到宋煜全身，他看见宋煜拢向脑后的头发，湿漉漉却无损帅气，血液充斥进毛细血管，整个人都泛出健康的血色，生机勃勃，散发热量和魅力，他沿着水流扫过结实的胸肌，在腹部停留，六块分明的腹肌看得楚修远心跳一紧，腰线更是流畅，再往下，隐约可见的人鱼线让楚修远不自觉舔起嘴唇，心痒，可还要向下，目光即将抵达那隐秘又充满雄性荷尔蒙的部位时，宋煜突然侧过身，印象中穿着泳裤都鼓鼓囊囊的地方被大腿挡住，楚修远遗憾地见微微弯腰，似乎真要去捡肥皂。
　　“大傻逼……”楚修远声音哑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钻入宋煜耳畔，直接酥了宋煜半边身子。
　　转头看楚修远，发现楚修远税利的嘴角缓缓勾起，就如缓缓撩起的衣服下摆，一点一点，露出惊艳的色彩，听见楚修远低沉却依旧华丽的嗓音，对他说：“你可以踢过来让我捡……”
　　宋煜一双眸子突然比黑洞还重，视界却环绕着亮人的光线，刻意平缓的呼吸再也克制不住地粗重起来。
　　楚修远还在笑：“本来就是我的肥皂不是吗。”
　　话音刚落，肥皂就被轻轻踢到了脚边。
　　楚修远在宋煜的注视中，捡起自己的肥皂，放在宋煜掌心，将宋煜起伏的胸膛收进眼底：“拿好，我可不会捡第二次。”
　　可就是这一次，也够宋煜记一辈子了。
　　宋煜接过肥皂，再次挠过楚修远掌心，这一次更为轻缓，一触即逝：“好。”
　　楚修远睁眼看宋煜毫不避讳地抹过前胸后背，又朝下而去，手指在肌肤上游曳，穿梭过隆起的肌肉，明明只是正常动作，却看得楚修远口干舌燥。
　　楚修远扭脸，闭起眼又从头到脚冲了一遍又一遍。公共浴室，再看要出事。
　　撩神和撩神的对决，到底谁输谁赢？
　　楚修远在看见宋煜起伏的胸膛时，心里窜过窃喜，可他无法判断输赢，因为他看见宋煜为自己乱了呼吸时，他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他的心，不比宋煜的呼吸镇定多少。
　　“谁快洗完了？什么时候能换我洗！”人未见声先至，一声咋呼让两人各自收回视线。
　　楚修远这才意识到，晚上十点多是洗澡高峰期，浴室里很热闹，几乎每个隔间都有人。遗憾地叹气，什么时候可以两人单独洗一次澡呢？
　　宋煜洗得很快，楚修远擦完肥皂，隔壁那靠门第一间隔间已经换了人，等他急匆匆冲干净，发现宋煜已经在换衣间擦干身子，穿上了内裤，看见楚修远的时候，还皱眉问：“你有大一号的吗？”
　　楚修远：“……”
　　楚修远刚还懊悔什么都没看到，现在直接想把肥皂盒扣宋煜头上。
　　“新内裤，多穿几次就松了。”
　　他和宋煜身材相差不大，给宋煜准备的衣服穿在宋煜身上刚刚好，便直接让宋煜穿了回去。
　　回到寝室，那三只居然都没玩游戏，正在兴奋地讨论选修课。
　　许和辉挥舞双手，手舞足蹈：“啊啊啊啊啊！明天！明天！明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梁礼超明明什么都没吃，却吸溜嘴，模样很猥琐：“诶嘿嘿嘿，终于被我等到。”
　　平常不太说话的张俊鸣也兴奋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修远踏进门就看见三个发神经：“你们干什么？中彩票了？”
　　许和辉浮夸地翘兰花指：“诶哟~楚骚你就别装了，这时候装什么正经啊。”
　　楚修远一脸莫名，嫌弃地推开许和辉，他现在脑子里全是宋煜：“我哪有空装正经。”
　　梁礼超惊讶：“远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忘了？”
　　“到底什么事？”
　　三只异口同声：“明天性医学开课呀！”
　　皱眉：“性医学？”
　　瞬间直挺挺，性医学！
　　所谓性医学，那就是个光明正大看自X，他X，群X，以及各种涨姿势，括弧真·姿势括弧毕，而且每节课后，都有男生捂着裆冲厕所的课程。
　　他们不说，楚修远还真忘了。
　　“喔……”挑眉，寝室内瞬间流荡起猥琐的气场。
　　将脏衣服甩上阳台，洗漱用品都不收拾了，抓过手机就发短信。
　　【楚修远：你选性医学了吗】
　　一分钟后，他收到了回复。
　　【宋煜：选了】
　　【楚修远：嘿嘿，我等着你在课上升旗】想到宋煜这个在学校形象完美的男神级人物狼狈的捂着裤裆冲厕所的画面，楚修远就忍不住嘿嘿嘿。
　　【宋煜：和你一起？】
　　【楚修远：我自控能力可是很强的，和你们不一样】毕竟连卡戴珊对他都没用，别说一些教学视频里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女人了。
　　心里还有些小得意，突然又收到宋煜消息。
　　【宋煜：四分钟？】
　　【楚修远：滚】
　　【楚修远：滚滚滚】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宋煜噗嗤笑出声。
　　让男生们失望的是，性医学第一节 课只是绪论，课程前半部分重理论，他们心心念念的视频要一个月后才会根据理论集中播放。
　　因为是周五晚上的课，上完课差不多8点半，寝室另外三只索性不回家了，一路抱怨回寝室。
　　许和辉：“居然没有小电影，差评！”
　　梁礼超内心实际很猥琐：“不如我们自己找个小电影一起撸一把？”
　　许和辉：“哦哦哦……”
　　张俊鸣：“这个可以有。”
　　“算我一个！”
　　“好事怎么能少了我！”
　　“不如来我们寝室，最近搞到个新片子。”隔壁寝室也有三只加入进来。
　　“来来来，一起来。”隔壁的翻出珍藏小电影，梁礼超三人拖着自己的凳子转移阵地，六个人在对面寝室中间的走廊坐一排，眼泛绿光，对面的室友却发现楚修远拎着洗漱用品准备去洗澡。
　　“远哥不一起？”
　　许和辉等得心急：“别管他，他从来不看那些。”
　　对面的吃惊：“从不看爱情动作小电影？不会是不行吧……”
　　竹签：“他现在连金卡……”
　　梁礼超皱眉重重捅了捅许和辉：“别听竹签瞎说，我们大一的时候和远哥一起看过一次，但是他特么太牛了，你知道他撸了多久才出来吗？”
　　“多久？”
　　“40分钟。”梁礼超比了四根手指，“40分钟，没见他手停过！”
　　“我靠……”对面三只半信半疑，“金枪不倒啊。”
　　许和辉看见梁礼超眼带警告的眼神，连连是是是：“之后我们看电影就再也不叫他了，所以后来他从不和我们看这些了。”


第77章 请你主动一点
　　楚修远洗完澡上来, 那三只还在对面寝室嗯嗯啊啊, 门关得特别紧, 可惜隔音实在不怎么样，一群人搞得和聚众看鬼片似的。
　　掏出钥匙打开门，寝室里黑漆漆, 只有他桌上闪着亮光，伴着手机铃声。
　　“Can I lay by your side， next to you……”
　　“And make sure you’re alright……”楚修远笑笑, 他的书桌在房间最里, 靠近阳台，边跟着铃声哼哼边抓过手机, 可看到来电显示的那刻，笑容逐渐隐秘而去。
　　烦躁地哼了一声：“喂……”
　　“儿子！你怎么一直不接妈妈电话！是在回家的路上吗？”
　　楚修远刚要啧嘴又忍了回去：“我早晨不是还和你说过, 晚上有课，才回寝室。”
　　“哦……”妈妈显得很失望, “你明明答应每周五会回来的。”
　　我说的是每周，不是每周五！晚上有课怎么回来？
　　三年来和妈妈的相处模式不可能一下子改变，没说两句楚修远就习惯性想发飙, 但好不容易找到妈妈的症结, 还是强忍着没说出口，咬紧了牙把话吞了回去。
　　“今天太晚，校车都没了，明天醒了就回来。”
　　妈妈还是不愿意：“让爸爸开车来接你。”
　　“你……”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们的情况和意愿？
　　深吸口气：“明天上午回来，晚上还要背书, 太累了。”
　　妈妈还委屈呢：“那说好了，明天一早就回来……”
　　楚修远拧眉，上午和一早你都要计较？捏捏眼角：“说好了，但你不能停药。”
　　“妈妈不停药，妈妈保证不停药！”
　　妈妈见儿子态度不错，缠着楚修远又聊了很久，久得楚修远开始揪自己头发，才终于把电话挂断，瞬间什么好心情都没了，感觉整个人重得和吊了几十斤的秤砣似的。
　　再去翻手机，乖乖，他去洗澡这二十分钟，足足五通未接来电。
　　沉重的母爱啊……
　　看来离顺利劝说妈妈同意他转专业，还有很长一段路。
　　唯一值得他高兴的，大概就是妈妈的承诺。不停药，再配合一点学到的劝说技巧，应该能有六成希望！
　　楚修远将手机甩上床，稍稍整理了下书桌，空出个看书的空间。公卫学霸上线。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12月的冬天，迎来了医学院球类比赛的决赛月。
　　因为医学院的学生不太方便去总校参加球类比赛，所以每年秋季运动会后，分校区会自己组织学生开展医学院内部赛。
　　楚修远爱打球，但不爱参赛，他个人没有太强的团队合作意识，打球玩玩可以，真上场，他这样的独狼发挥作用不大，还容易和队友起争执。
　　不过篮球半决赛前两天，楚修远被辅导员叫去谈话，希望他能顶替班里一个主力出战。
　　他们专业每一届只招12男12女，12人里能凑齐五个都不容易，现在主力无法参赛，选来选去只有楚修远拿得出手，可楚修远开口就想拒绝。
　　玩玩可以，但参赛？万一打着打着，自己人吵起来了怎么办。
　　辅导员很头疼：“我们专业五年了，只有这一次打进过半决赛。”
　　楚修远无动于衷。
　　辅导员又说：“我知道你不想和班里男生起冲突，这次我问了体育老师，不需要你和班里打配合，只要贴身盯人，盯住宋煜，就能废了他们一半实力。”
　　“宋煜？”楚修远耳朵竖了起来。
　　“对呀，半决赛我们和临八，你好歹也关注一下班级荣誉行不行。”
　　“行啊。”楚修远笑，“我知道了，这两天我会去训练的。”
　　“啊？”辅导员突然愣了，没想到楚修远答得那么爽快，“哦……好。”
　　还以为要用满半小时三寸不烂之舌，还得战战兢兢怕楚修远那条鹤顶红反击，结果不到三分钟，就搞定了？我们公卫毒罂粟最近进化成公卫白玫瑰啦？
　　楚修远哪是白玫瑰，他就是想找个机会和宋煜单独洗一次澡，只有他们两个人。
　　嘿嘿嘿。
　　半决赛当天，宋煜看到大冬天短衫短裤的楚修远显得很吃惊，离开场还有10分钟，两人站在场边。
　　宋煜：“怎么是你参赛？”
　　楚修远挑眉：“他们让我盯着你，怕了吗？”
　　“怕。”宋煜笑笑说。
　　“我还真没看出来。”
　　宋煜平平淡淡：“你可得把我看紧了，主动一点，不然你会失去我。”
　　楚修远眨眨眼，双眼半眯，总觉得这玩笑话里藏着些他听不懂的意思，可转念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修远！开会了！你别给我们通敌啊！”队友在一边交换。
　　“如你所愿，我一定看死你。”楚修远趁机拍了拍宋煜后腰，“你等着。”
　　真正上场，楚修远才知道宋煜那句“不然你会失去我”是什么意思，因为宋煜真的很难防！
　　他的走位非常灵活，和队友之间的配合也相当默契，楚修远能防住他的人，却防不住他的球，虽然限制了宋煜的得分能力，但他的助攻和过人却防不胜防，有时候一个半秒不到的走神，都能把宋煜防丢。
　　最后，楚修远不得不如宋煜建议的那样，无时无刻盯着他，主动得跟投怀送抱一样，才斩断宋煜在团队中的纽带作用。


第一节 休息时，被宋煜带动，几乎整个半场都在快速跑动，楚修远感觉自己就是个死人了，如果不是场边围了两三圈尖叫着的女生们，他都控制不住他那根蠢蠢欲动的中指。
　　因为紧迫盯人，楚修远几乎能贴在宋煜身上，免不了胸口撞一下，肩膀挡一下。有一次宋煜运球想侧身闪过楚修远，双方都是半蹲的姿势，楚修远又贴得特别紧，宋煜一个侧头，两人嘴唇相距不过十公分，从楚修远背后看，更是像两人亲上了一样。
　　场边突然想起零零碎碎的怪异尖叫。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第二节 比赛刚开始，楚修远自动自发继续黏上宋煜，观赛的某个女生突然高喊了一句：“在一起！”，结果场边其他女学生们有一半跟着起哄起来，有公卫的也有临八的，还有冲着两大校草的颜值前来观战的。
　　每次宋煜想过人被楚修远死死拦住，或是楚修远追在宋煜身后奔跑，就能听见“在一起”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画风瞬间从“公卫加油！”、“临八必胜！”变成了“啊啊啊！相爱相杀！”、“渣攻哪里跑！”、“你的忠犬黏人受已上线！”。
　　朱昭都是0.5了，凭什么我是零啊！
　　楚修远很不开森，怒气全发泄在比赛和宋煜身上，黏宋煜黏得更紧了，要用气势和实力让你们看看，究竟谁才是一。结果造福了场边的腐女们。
　　“哦哦哦哦！宋煜假动作晃开楚修远了！”
　　“但是极品小受有两条大长腿，追得好快，一瞬间又把人堵上了！”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韦德迷踪步！”
　　“瞎说，这明明是追夫迷踪步！”
　　楚修远：“……”打个比赛为什么心那么累。


第二节 比赛结束，楚修远坐下喘粗气的时候，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还有人在论坛里直播他和宋煜相爱相杀，王星和的直播帖又火了一把。
　　他们席地休息，身后的女生都不消停。
　　“哇！他们俩真的好帅！”
　　“两朵盛世美颜站在一起果然超级养眼。”
　　“诶我在想啊，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有一腿，宋煜被楚修远那两条长腿夹着，肯定特别爽吧。”
　　楚修远：“……”皱眉，什么鬼？
　　“听说楚修远柔韧性很好哦……”
　　“哦哦哦……那不是可以熟练掌握各种姿势，不愧是极品受……”
　　对话越来越猥琐，楚修远有点火了。
　　可他还没开口，隔着一人坐他附近的队友坐不住了，起身指着两个女生鼻子就骂：“你们两个有没有素质，同性恋那么恶心你们怎么总是挂在嘴上，考虑过楚修远的想法吗。”
　　楚修远抬头一看，居然是赵幸康。
　　曾经赵幸康和梁礼超抱怨过同性恋骗婚，毁了他邻居姐姐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对同性恋这个群体抱有极大的偏见和厌恶。
　　两个女生被吼懵了，赵幸康才骂骂咧咧又坐了回来：“真他妈糟心。打个比赛还要受这些恶心言论的气。”说完拍拍楚修远肩膀，“你觉得恶心也别忍着，不然流言传出去，别人当真了，吃亏的是你。”
　　赵幸康的反应叫楚修远扯着嘴角挤出个笑，心里却比听到两个女生YY还要沉重：“她们就说着玩玩，没恶意，我不介意。”
　　赵幸康吃惊地看楚修远：“吃错药了吧？我怎么感觉依照你的脾气，应该直接和她们骂起来。”
　　楚修远瞟一眼赵幸康：“累，不想花力气吵架。”
　　“也是，那个宋煜最难对付，有你盯着他，我们好打多了。”说完拍拍楚修远，“辛苦你了，就是以后防守的时候还是注意点距离，省得一群女生恶心。”
　　呵……
　　楚修远闭眼灌了口水，撩过汗湿的留海撸向脑后，双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不动了。
　　耳边除了自己的喘息声，还听见另外三个女生的交谈。
　　“那赵幸康也太凶了……怎么能这么吼女人，又没得罪他……”
　　“但他说的也没错吧，我有时候真的很烦那些腐女，天天意淫两个男人搞基，也不觉得膈应。”
　　第三人附议：“我也认为赵幸康说得对，他们吼得那么开心，根本就没考虑过楚修远和宋煜的感受，这不是给人找麻烦吗。”
　　楚修远拧了拧眉，不知为何心里憋得慌，仰头去看，发现聊天的三个是公卫的师妹们，开口：“美女们，我腿好重，需要你们给我加油才能跑得更快。”
　　三人没想到楚修远能和她们搭话，一下就被楚修远带偏了：“好好好！”
　　“加油加油！”
　　“乖。”楚修远勾唇送过去两下眨眼，看得三个女生眼睛都直了，转头，嘴边的笑却瞬间消失无踪。
　　心情好差哦，要和宋煜再捡一次肥皂才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肥皂：我觉得我很委屈


第78章 我还不想穿内裤呢
　　考虑到体力, 医学院的篮球赛一共三节, 共半小时, 最后十分钟，由于楚修远对宋煜的盯防，打乱了临八的比赛节奏, 宋煜发挥不出得分优势，在临八处于下风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分出人手对付楚修远, 妄图把楚修远从宋煜身边挤开。
　　然而所有人都低估了楚修远狗皮膏药的能力, 你们挤我，我就加快跑动, 挤出去我就挤回来。
　　本来体力消耗就厉害，第三节 又以冲刺的速度一次次围堵宋煜, 不到三分钟楚修远就有点体力不支，宋煜运球时, 能听见楚修远沉重的喘息，似是要把肺都呼出来。
　　皱起眉放缓脚步，突然被楚修远瞪了一眼, 眼里全是警告, 你敢放水我和你没完。
　　宋煜勾唇，突然露出浅笑，一个假动作晃过变得迟钝的楚修远，听见楚修远啧一声，又追了上来。
　　楚修远觉得自己正在玩一个游戏, 你~追我，你~追上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真特么不是人玩的。
　　比赛最后，公卫以两球的小比分优势获胜，哨声响起那刻，楚修远脚软得站都站不住，身子一晃就想跌在地上装死，被宋煜一把拉进怀里：“地上凉。”
　　场边女生们的尖叫冲上云霄。
　　想起休息时那些影响心情的言论，楚修远本打算推开宋煜，可他实在太累了，浑身被汗浸湿，挣扎不到一秒，就一头搭在宋煜肩膀喘粗气，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特么……怎么那么能跑……”
　　宋煜同样喘着粗气，轻笑：“我能跑？”
　　“太……难防了……”楚修远吸进一口汗湿味，却不嫌弃，“我两条腿都追废了……”这家伙体力怎么那么好，别是吃了肾宝片吧。
　　不过听见宋煜急促的呼吸，又粗又重，还有起伏时，时不时紧贴自己的胸膛，楚修远又莫名高兴，只有我，能和宋煜那么亲密。
　　宋煜轻拍楚修远后腰：“走吧，去洗澡。”
　　“不想去。”
　　“会着凉的。”
　　“走不动……”楚修远把身体重量全压在了宋煜身上，又摇头在宋煜肩膀蹭了蹭，宋煜颈边的肌肤被楚修远的碎发刮得发痒。
　　“追你追得腿软，都怪你。”楚修远埋在宋煜肩膀里，说话声都闷闷的，听着还有些委屈，“让他们先洗，我们歇会儿再去。”
　　不是我，而是我们，楚修远身体累，心里的小九九可不少。拼死拼活来比赛，可不就是为了创造双人浴的机会。
　　宋煜哪里经得住楚修远这样撒娇：“那先把衣服穿起来。”
　　两人在场边的长凳上坐了足足十分钟，期间，寝室三只还有朱昭都跑来唠嗑，又被楚修远打发去性医学占座。
　　宋煜也是个闷骚的，还指名要第一排的座位，震撼，被寝室三只好一顿笑。楚修远没发现，朱昭今天反常的话少，欲言又止，直到被寝室三只拉走，都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场内只剩他们俩时，楚修远才笑说：“刚才你看我跑不动，是不是想放水？”
　　宋煜装傻：“我有吗？”
　　楚修远挑眉，也不说破：“最好没有，我可不希望你让着我，人应该活得自私点。”
　　宋煜眼里有疑惑，可嘴边却绽出个笑：“你这鸡汤有点意思。”
　　“你看，我妈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我，打着为我好的旗号，都活出神经病了。”楚修远耸肩，“我也是，为了我妈，过去那三年我活得一点都不开心。”
　　“现在开心了？”
　　“嗯。开心多了。”楚修远边应声边看向宋煜，因为你。
　　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
　　“同样是一辈子，为什么不为自己而活。”看见宋煜柔和的唇角，看见宋煜因为他那声“嗯”而明亮的眼眸，转头又笑，带上点自嘲，“不过其实我也做不到。”他永远跨不过的大山，是沉重的母爱。
　　“但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做到。毕竟活成别人心目中的样子，和活成自己心目中的样子，同样是优秀，那为什么不自私一点。”
　　宋煜：“这观点是你看来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刚才打球的时候顿悟的。”
　　宋煜挑眉，可以啊。
　　楚修远说的，其实是国外一些灵修或是心理学家近几年才形成体系的一个观点，简单概括起来就是“爱自己”，尊重自己的欲望。这样的观点更容易诞生在讲究个体意识的国外，而不是相对注重集体意识的国内。
　　理论听上去很简单，但从个人心态上来看，能领悟并且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宋煜看过相关书籍，懂得一些理论，但他有时候依旧无法做到以“爱自己”的心态对待问题。
　　很多人不明白活成别人心目中的样子，和我为了自己活成别人心目中的样子有什么不同，但楚修远显然懂之间的区别，还是自己随意顿悟出的。
　　也许楚修远自身有非常强的悟性，说不定意外地适合心理专业。
　　又聊了五分钟，楚修远估摸着那群人都洗完了，才抖抖有些使不上力的小腿：“走，我们去洗澡。”
　　比赛开始时间是下午4点45分，5点15结束，但每栋宿舍楼的公共浴室开放时间为傍晚六点至晚上十二点，出于人性化考虑，在比赛月，特地选择了男女生寝室各一栋，浴室开放全天候热水，专供参赛学生使用。
　　这也是为什么楚修远那么痛快答应为集体荣誉出力的原因。
　　他们全洗完了，浴室不就只剩我和宋煜了吗。
　　拿上特地准备的洗漱用品，果然，他们走进浴室时，一群队友已经穿好衣服相约去买炸猪排。
　　楚修远脱了上衣开始脱鞋，脚刚从鞋子里解脱，宋煜突然惊讶地“咦”出声：“你怎么没穿袜子？”
　　楚修远动了动脚趾头，迷茫：“不穿袜子怎么了？”
　　宋煜很吃惊，不穿袜子的危害非常大：“袜子可以减少脚和鞋的直接摩擦，尤其在你运动时，能够减少因摩擦而外伤感染炎症的风险以及减少真菌感染和脚气的几率。那么剧烈的运动，出了脚汗你不难受？”
　　楚修远还是一脸莫名，说得理所当然：“习惯了。”
　　“不觉得冷吗？”
　　楚修远歪头想了两秒：“是有一点？”
　　宋煜一时语塞：“那为什么不穿袜子？”
　　“这样就可以不洗袜子了。”楚修远还是一脸天经地义说着他的懒神理论，丝毫没觉得奇怪。
　　不洗袜子……这是要有多懒？
　　宋煜瞟了眼依旧无知无觉的楚修远：“……”你赢了。
　　两人找了相邻的隔间冲澡，洗头的时候楚修远还在回味宋煜那哭笑不得的表情，特别有意思。等把头冲干净，楚修远又趴上木头隔断，说：“你知道吗，我还不想穿内裤呢，这样还省得洗内裤。”
　　宋煜抹肥皂的手突然停顿了两秒，看一眼不知道在得意啥的楚修远，这回简直哭笑不得：“你傻啊，那你不是要洗长裤了吗？”
　　楚修远：“……”默默转过身，留给宋煜一个背影。
　　即使这个背影引人遐想，两秒后，宋煜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这凶神可爱起来，真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宋煜仿佛被点了笑穴，笑声根本停不住，越来越嚣张，楚修远忍无可忍，撩过自己的肥皂转身就往他脸上扔，准头不好，扔在宋煜锁骨，又弹向他们之间的木头隔断，滴溜溜掉在了宋煜脚尖前。
　　“笑个鬼。”
　　宋煜看都没看摔出个坑的肥皂，收敛起笑声，眉眼还是弯的。
　　“看见我就那么高兴？”楚修远又趴上隔断问，“别笑了，我是你的笑气不成。”
　　楚修远在宋煜伸手就能抚摸过脸颊的位置，宋煜的大笑变成了浅笑，面部表情比丝绸还要柔和，他扫过楚修远淋湿的眉眼，细密的睫毛，睫毛下那双眼如反射着星光的湖泊，最后停留在楚修远上翘的薄唇间。
　　勾起得恰到好处，无论是微笑着，还是生气时，看上去都是那么柔软。
　　宋煜伸手轻轻拂过那对唇，看见楚修远惊讶地睁大了眼，感受着和想象间如出一辙的触感：“你不是笑气，但你和笑气一样甜。”
　　轻缓的语句，伴随着唇间轻缓的触感，楚修远的心瞬间跳出细密密的旋律，突然伸舌舔过宋煜指腹，发现宋煜那一瞬间的错愕，柔软的薄唇张开个舒缓的弧度，露出点坏，叼住宋煜手指又舔了一下。轻痒的，炽热的，湿润的。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我甜不甜？”伴随着水流声，宋煜看见那对湿漉漉的薄唇，带着被热水冲刷过的血色，开合间，那问的不是甜不甜，而是你想不想尝尝看。
　　我甜不甜，你不想试试吗？
　　血脉偾张。
　　浑身血液在体内横冲直撞。
　　宋煜猛地撩过楚修远后颈，往前迈步，对准那两片薄唇，眼神重得好似下一秒就能将他生吞活剥。
　　楚修远只觉得撩在后颈的手滚烫滚烫，用力得要把他嵌进身前的木板，而宋煜也在这一瞬间，快速朝自己撞来。
　　目光集中在宋煜姣好的唇间，看见宋煜松开抿紧的双唇，楚修远刹那屏息，薄唇微启。
　　作者有话要说：　　[百度百科]一氧化二氮（Nitrous Oxide），又称笑气，无色有甜味气体，是一种氧化剂，化学式N?O，在一定条件下能支持燃烧（同氧气，因为笑气在高温下能分解成氮气和氧气），但在室温下稳定，有轻微麻醉作用，并能致人发笑。


第79章 这澡没法洗了
　　目光集中在宋煜姣好的唇间, 看见宋煜松开抿紧的双唇, 楚修远刹那屏息, 薄唇微启。
　　可下一秒，并没有预想中的旖旎缱缠，只听一声巨响, “咚！”，宋煜突然不见了。惊得楚修远探身去望，忽见宋煜跌倒在地, 摔得……大鸟一览无遗……非常震撼的, 本该让楚修远心潮澎湃蠢蠢欲动的大小，现在却让楚修远有点懵。
　　而他脚下, 一块肥皂滴溜溜打在了他脚边，又滴溜溜滑远。
　　楚修远：“……”
　　楚修远看看被踩变型的肥皂, 又看看爬起来的宋煜，第一次, 宋煜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噗。
　　一声笑再也没忍住。
　　噗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修远笑得太嚣张，笑得宋煜也被传染，噗嗤笑出声。
　　这都什么事儿啊。
　　居然不小心踩到肥皂滑倒。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笑完又觉得好气哦, 明明都快亲上了。
　　“我以后……噗, 洗澡再也不用肥皂了。”楚修远笑得腹肌疼，说。
　　“嗯，还是沐浴露好。”
　　噗……
　　楚修远看着突然一本正经起来的宋煜，表情根本绷不住。
　　宋煜那么蠢的模样，一定只有我一个人见过。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宋煜。
　　真好。
　　楚修远乐得特别夸张。
　　看看委屈地滚在走廊的肥皂, 乐得脑袋里全是哈哈哈，一边捂着腹肌一边弯身去捡，捡完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捡肥皂的又是我？
　　更糟糕的是，肥皂滑得远，楚修远一弯腰，翘臀直挺挺对着宋煜，也给了宋煜一个一览无余。修长的腿部线条，结实有力，向上弯出个迷人的弧度，弹性十足，再向上又收窄了些许，划出紧致的腰线。
　　想到曾经抚摸过的手感，手心下的肌肉混合着男人的力度和男生的柔韧，臀部的曲线更是能把宋煜心都吊出嗓子。
　　下面有点紧。
　　宋煜不得不转移视线，一秒后又转回来，轻咳一声，最后还是扭开了头。
　　楚修远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知不知道用屁股对着自己意味着什么？
　　这澡没法洗了。
　　真的没法洗了。
　　本来的气氛，很适合做点不正经的事，可楚修远乐得跟开关坏了一样，大约是从没见过宋煜那么狼狈，毕竟那可是医学院排名第一的男神，居然被块肥皂打倒，楚修远能乐一年，看见宋煜就哈哈哈倒在他身上，装模作样憋笑，肩膀还一耸一耸，暧昧的气氛全给楚修远笑得精光。
　　事实上，楚修远最高兴的是，他觉得他和宋煜更近了，他独占了别人所不知的宋煜，别人没见过的宋煜，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一个澡打打闹闹笑笑，浴室里全是楚修远夸张的笑声，宋煜却没有阻止。因为他看得出，楚修远是真高兴。
　　他平常的确注重形象，但在楚修远面前，他更喜欢看楚修远放肆的大笑，听他恣意的笑声，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脱离了束缚，甩开了身上的枷锁，他不用活成别人心中的样子，因为楚修远接受了他最狼狈真实的一面。
　　哪怕只是那么一瞬。
　　好好一个澡洗完，已经5点55分。
　　晚上的课程6点20分开始，他们还没吃饭，宋煜连教科书都没拿。时间不够，两人分工，宋煜回寝室拿书，楚修远火急火燎去食堂给宋煜打饭，分工明确。
　　但他们还是迟到了。
　　性医学的老师是个中年大叔，长得非常端正，但授课十分幽默接地气，此时正在讲解一个非常敏感的章节：“我们上节课讨论了男性对女性，以及女性对男性为什么会产生性冲动，刚才我们也说到了性医学中对于同性恋的定义，接下去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你们认为异性恋对于同性是否会产生性冲动。”
　　本想偷偷自后门溜进教室，谁知后门罕见地被锁死，只得往前门走。阶梯教室，几百人，老师的声音经过话筒音箱放大，教室外的走廊上都能听见老师点起一名学生：“你认为会产生冲动？为什么？你是说心理学那个调查？”
　　来到前门口，两人试图躲过老师的视线走进教室，奈何老师有一双火眼金睛：“性医学课你们都迟到，老师很受伤。”
　　两人尴尬地被钉在了原地，宋煜开口就想道歉，但大学老师，天天都会遇到迟到的学生，习惯了：“没关系，我正好想做个实验，关于异性恋能不能对同性产生性冲动，是不是和心理学调查的结论吻合，所以想了解一下如果两个异性恋亲吻是什么感受，你们愿不愿意当志愿者？”
　　楚修远诧异：“你是想让两个异性恋当众接吻？”
　　老师：“不强求，我不追究你们迟到，如果你们愿意当小白鼠，考试加5分，你们考虑一下。”
　　老师也知道，两个医学院有名的盛世美颜，真当众那么来一下，一会儿校园论坛该被他们俩接吻的话题掀翻了，所以主要还是看两人的意愿。
　　楚修远紧起眉心就想拒绝，这个实验太微妙，但刚出口一个音节，被宋煜的问句淹没在嘴里。
　　宋煜：“加五分？”
　　老师：“是的，在期末试卷上直接加五分。”
　　答完，楚修远就见宋煜举起手中的教材，挡在他侧脸，迅速向他靠近。
　　！！！
　　刹那间，楚修远瞪大眸子，后颈被猛力揉捏，带着宋煜特有的，掌心滚烫的温度，一声抽吸，嘴唇就撞上了另一双柔软。
　　热切的，湿润的，柔软灵活的舌尖钻入他微启的双唇，扫过牙关，扫得楚修远一阵颤栗。
　　呼吸顷刻间紊乱:“唔……”那舌头又趁虚而入，舔过他上颌，只轻轻一下，带出瘙痒的电流，舔得楚修远后腰直接软了。
　　“嗯……”一声轻哼，华丽的嗓音被电流酿成了密，宋煜包裹住楚修远后颈的手，下意识捏得更紧了。
　　“啊啊啊啊啊啊！”
　　“我……滴妈呀！”
　　教室内传来疯狂的尖叫声。
　　“拿开那碍事的《性医学》好吗！”
　　“放开我，我要变成那本教材！”
　　宋煜退出楚修远唇间，轻笑一声，在他耳边低喃：“想亲你一次可真不容易。”
　　这时楚修远才褪去震惊反应过来，他被宋煜吻了。
　　在性医学课上，两百人的大阶梯教室，众目睽睽之下，而性医学老师正站在他们身后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他们。
　　“你……”楚修远惊讶地掠向宋煜，他根本料不到，宋煜居然能在两百人面前问他，哪怕挡着一本书。
　　和楚修远的震惊相反，宋煜十分镇静，他和楚修远拉开距离，好像刚才亲的并不是那张勾了他几个月的薄唇，只是一个西方社会非常常见的贴面吻。
　　但那怎么能是贴面吻，楚修远的心脏能跳出胸腔，宋煜带有侵略气息的舌头，扫过他上颌时划过的电流，至今都让楚修远流连。
　　不够，根本不够。
　　亲吻发生在一瞬间，不过三四秒，宋煜移开那本挡住两人脸庞的教科书时，楚修远震惊的表情还未收敛干净。
　　“他们到底亲了没亲？”
　　“挡住了，没看见啊。”
　　“你看楚修远那个一脸懵逼的表情，我感觉是亲上了。”
　　“真亲上，楚修远不还一拳揍过去啊。”
　　“咦，你说得似乎很有道理，那到底亲了没亲？”
　　教室吵吵嚷嚷，学生们都在讨论，不过很快又安静下来，因为老师问了宋煜一句：“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恶心？有没有犹豫，有没有下不去口，有没有想进一步的冲动。
　　大多数学生和老师的想法类似，男生和男生到底是什么感觉，心理会有不适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宋煜身上，连楚修远都好奇起来，那个吻，在宋煜心里，究竟是什么模样。
　　几百双眼睛下，宋煜眯眼想了两秒，张口：“软的。”
　　楚修远：“……”我嘴巴当然是软的。
　　全教室却被宋煜的两个字撩得不行。软的！到底是亲在了哪里，能说出软的两个字，果然还是嘴吧！
　　老师突然调侃：“我其实没想让你们亲嘴，亲额头我也给你们加分。”说完还狡黠地眨眼。
　　宋煜&楚修远：“……”
　　教室里的学生们都疯了，啊啊啊啊，果然是亲嘴上了吧！
　　老师又笑：“我说最近的学生和我们那时候真不一样，一点都不纯洁。叫什么叫，他们亲脸颊上，当然是软的，你们思想真污。”
　　“切~~~”
　　“亲脸挡什么嘛。”
　　作者有话要说：　　肥皂：我真的很委屈，所以我搞了点事情


第80章 大概练习接吻去了
　　居然不是亲嘴上？一点也不劲爆。
　　学生们的八卦之火被老师一句话浇灭。
　　继续上课, 楚修远扫了眼第一排, 坐满了, 再扫一圈，发现张俊鸣给他和宋煜在第五排靠走廊处留了两个座位。
　　走下讲台，楚修远肩膀轻轻撞宋煜, 下巴指向最靠近门口的那个位置：“喂，你专座被占了。”
　　宋煜不着痕迹皱起眉，拇指搓了搓食指第二节 指骨, 有点想不通楚修远的用意, 但随后又对着楚修远舒展开眉眼：“我的专座不是你边上吗。”
　　楚修远顿了一秒没动，宋煜已经走至他前方, 看着宋煜宽厚的背脊，楚修远不自觉地露出个浅笑。
　　你才是我的笑气, 嘴巴抹了蜜吧。
　　都说真情流露的笑容最有感染力，楚修远的笑, 柔和了整个面部轮廓，看得走廊边的女生眼睛都直了。
　　“啊……能看到楚美露出如此娇羞的表情我的人生圆满了。”
　　“他最近和宋煜走在一起，真的软了好多, 以前觉得浑身都是刺。”
　　“我不和你讨论这个,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楚美笑起来那么好看。”
　　“因为爱吧……”
　　“……”
　　今天的性医学讲的是同性题材，但老师以不符合人体工学为理由，并没有播放同性苟且小电影，只是语言描述了女同性恋与男同性恋之间苟且的区别，并花了些篇幅从医学角度介绍了男同性恋啪啪啪的危害以及因此导致的各种疾病。
　　沙门氏杆菌、性病、直肠溃疡、失禁、瘘、肠脱出。
　　老师：“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刚周脓肿溃破后遗病变的女生, 内口开在流大姨妈的地方，粪便经常会从前面漏出来，你们想想，这有多痛苦。”
　　辅助介绍的，还有投影上的一张张照片，那一个个血红的洞，吓得楚修远差点把自己掰直了。
　　咱们要不柏拉图吧，或者当彼此的互撸娃啥的！
　　楚修远听得身体有些硬，桌板下的手突然被宋煜握紧，转头去看宋煜，他却只是很平淡地看着全是病症的投影，又很平淡地望楚修远：“你在怕什么？”
　　我怕你肛瘘啊……楚修远微笑。
　　你想多了。宋煜也笑。
　　老师：“出于健康考虑，不希望大家尝试刚交，但如果同性之间一定要进行此种方式的性行为，我建议大家一定要做好清理工作，洗肠要彻底，套套要戴好。当然从医学角度来说，套套的自然裂缝在5000至70000纳米之间，足以预防直径为5000纳米的人类子孙头部，但艾滋病病毒的直径仅为120纳米，人类乳头瘤病毒直径在45到55纳米之间，乙肝病毒中大球形颗粒直径为42纳米。即使戴套也有感染疾病的风险，这时候怎么办呢？”*
　　底下有个男同学大声回答：“不交呗！”
　　老师漾出个坏笑：“你憋得住吗。”
　　男同学：“……”
　　同学们笑疯了。
　　“不管对象是男是女，同学们，你们一定要注重个人卫生，并且关注对方的卫生习惯和健康状况，尽可能自我保护。”
　　楚修远看见老师的目光扫向了他和宋煜，虽然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可楚修远总觉得老师的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刚才那段话就是专门说给他和宋煜听的。
　　哎哟我的妈哟。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保持微笑呢。
　　关于同性章节的内容并不多，也不是考试重点，只花了一堂课的时间讲解，第二堂课，老师在讲解女性自我苟且的知识点时，放映了同学们心心念念的小电影，虽然视频是以教学角度拍摄的，没有一点色情元素，可依旧使教室内骚动起来。试想一下200人一起看小电影的画面，简直叹为观止。
　　楚修远支着脑袋兴趣缺缺，卡女神那一对神奶和屁股都快翘到天上了他都没反应，别说视频里那个清清瘦瘦面无表情的女生了。在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性向后，他很自然地接受了看见女人肉体不起反应的事实。
　　偷偷去看宋煜，宋煜还是那副认真上课的模样，显得很淡定。瞄一眼宋煜的裤裆，鼓虽然很鼓，可和平时也没有大区别。唯一有变化的，是宋煜不停用拇指搓着食指指骨，说明投影里的视频对宋煜并不是全然没有影响，只不过宋煜掩饰得很好，若不是楚修远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宋煜身上，还真发现不了。
　　转头去看另一边的许和辉，对比那叫一个强烈，许和辉看得满头是汗，表情扭曲，两只手有意无意地在盖住裤子，想碰又不敢碰，憋得特别辛苦。楚修远暗搓搓瞄一眼，哎哟喂，不得了，小旗子都升了一半了。
　　张俊鸣还要夸张，小视频刚放完，趁着灯还没开室内昏暗，就拉着新女友偷偷溜出了教室。
　　上完课，许和辉招呼都不打，拿起书包挡在身前，和梁礼超火烧屁股般跑出了教室，直往寝室奔去。想起那两人都没带钥匙，楚修远不得不和宋煜道别，拔腿追了上去。
　　那两人是想回寝室开个爱情动作片继续，这潜力激发起来，楚修远都追不上，跑得特别快，等楚修远爬上五楼，那两人已经在门口。门缝里漏出点光，说明寝室里有人，但竹签和啤酒肚刚才明明那急，现在却没敲门进屋，反而撅起屁股，一人一耳朵贴在门缝上，看样子是在偷听。
　　“干嘛呢。”楚修远走上去往两人屁股上就是一人一脚。
　　许和辉赶紧护住屁股，梁礼超回头朝楚修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楚修远疑惑：“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两人空出个空间：“你听就知道了。”
　　楚修远好奇地也把耳朵贴向门缝，就听见门缝里传出嗯嗯啊啊的高亢叫声，仔细听，还能听见一点撞击声，和钢床晃动的嘎吱声。
　　里头的苟且不言而喻。
　　这就有点尴尬了……
　　竹签拉着啤酒肚只得先去公共卫生间干巴巴发泄出来，楚修远守在寝室门口，但他们知道张俊鸣的习性，一般这种如狼似虎的年纪，可以轻松如狼似虎地来他个起码两次，听那生猛的声音，没有半小时下不来。
　　许和辉：“怎么办？”
　　他们专业男生统共就12个，3间寝室，另外两间寝室没人，也不能在门口干等。
　　梁礼超：“去网吧躲会儿？”
　　“走吧走吧。”
　　两个人腿还有点软，楚修远嘲笑了他们两句，先走一步。刚下至楼底，发现宋煜居然握着电话在寝室楼底，背对门口，等人的模样。不一会儿，电话震动，楚修远一看，果然是宋煜的。
　　喜滋滋接起，躲在寝室楼的铁门后面悄声问：“什么事？”
　　宋煜：“我在你们寝室楼底下，你有东西落在我这儿了。”
　　“你等等。”
　　“好。”这个好字刚出口，耳边突然吹来一股热气，钻入耳朵，痒得宋煜提紧肩膀，一侧头，差点撞上一对薄唇。
　　反射性屏住呼吸，借着昏暗的路灯，眼角看见那对薄唇就在自己嘴边，凑近一点，就能再一次尝到那柔软。
　　薄唇荡漾出涟漪：“什么东西？”
　　问完却没有更近一步，反而退开了距离，两人在路灯下互相注视，宋煜看清了楚修远嘴边的弧度，柔和又带着恶作剧的笑容，那么生动。
　　眯起眼突然笑了：“你落了你的内裤。”
　　楚修远：“……”瞬间扑克脸。
　　宋煜递给楚修远一个塑料袋，楚修远翻开一看，才想起傍晚洗完澡，宋煜回去拿性医学教科书时，他顺便把这些寄放在了宋煜那儿，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都在里面，的确是……有一条小内裤。
　　宋煜：“很少有见穿三角裤的。”
　　楚修远不满：“三角裤怎么了。”
　　宋煜深深看了眼楚修远，才回：“没怎么。”
　　没怎么？你眼里明明写着三角裤好骚。
　　“远哥，走了吗？”梁礼超刚走出寝室楼就喊，喊完才发现一旁还有个宋煜，“宋煜也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网吧？校后门那个‘联赢’。”
　　“好。”应完才挑眉问楚修远，“那么晚去网吧？宿舍又不断网。”
　　楚修远无奈耸肩：“张俊鸣拿寝室当爱情旅馆，找个地方避避。”
　　许和辉和梁礼超兴冲冲走在前面，宋煜边走边悄声说：“但是联赢这两天空调坏了。”
　　“真的？”转头，见宋煜一本正经，不像说谎的模样。
　　“我寝室没人，不如来我寝室，好歹比网吧暖和。”说完看着走在前面的一胖一瘦，又补了一句，“也近一点。”
　　晚上9点？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楚修远勾起个坏笑。
　　……
　　许和辉走了两分钟，突然发现背后怎么没有脚步声，转头一看，空的。
　　“诶他们俩人呢？”别是见鬼了吧！
　　梁礼超朝许和辉后脑勺打了一巴掌：“你反射弧真长，早走了。”
　　“干什么去了？”
　　梁礼超摸摸下巴：“大概练习接吻去了？”
　　许和辉：“……”
　　竹签很不高兴：“他们俩课上还没亲够啊……我还想楚骚今天帮我游戏升个级呢。”
　　梁礼超耸肩：“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百度百科


第81章 顺势躺倒
　　如宋煜所说, 楚修远到宋煜寝室时, 一个人都没有。
　　楚修远把宋煜还来的洗漱用品又随手扔在桌上, 晃几晃几挪到了宋煜书桌前。
　　难得的，桌上放的不是任何一本教科书，而是一部小说。
　　楚修远拿起翻了翻：“当尼采哭泣？怎么那么奇怪的名字, 之前就想问，这个真的是心理学小说，不是哲学小说？”
　　书还挺旧：“你是不是看过很多遍？”
　　宋煜：“在看第三遍。”
　　楚修远吃惊：“那么好看？”他本人对心理学不排斥, 但对哲学实在是不感兴趣, 没想到宋煜平时的休闲娱乐活动那么高大上？
　　“讲什么的？”看第三遍，楚修远对哲学再不感兴趣, 还是产生了点好奇心。
　　宋煜歪头想了想：“讲一条狗身上能同时有虱子和跳蚤的故事。”
　　“哈？”逗我呢。
　　宋煜笑：“这本书提到了谈话治疗的源起和形貌，真要概括, 应该是一个有抑郁症的哲学家和一个有严重强迫思维的医生通过谈话互相治疗和拯救的故事。但在我看来，就是一条狗身上能同时有虱子和跳蚤的故事。”
　　“听上去……”楚修远尴尬, “并不是很有意思……”
　　“不，很有意思。”宋煜边说边爬上床，又邀请了楚修远, “来床上吗, 暖和。”
　　“好啊。”楚修远欣然同意，爬上床后又钻进了宋煜被子里，然后悉悉索索在被子里不知道干什么，“你说怎么有意思？”
　　宋煜看着将自己包在被子里，靠坐在墙上, 只露了肩膀出来的楚修远，又拿过枕头垫都了他颈后，才说：“书中提到了一种病症叫歇斯底里症，患者会出现一些很奇怪的症状或障碍，但当你通过谈话，让患者回到症状的来源，并详细叙述它的时候，这些症状便随之消失，不需要任何催眠性的暗示。”
　　楚修远琢磨了一下，边琢磨边从被子里扔了条裤子出来。
　　宋煜：“……”
　　刚才悉悉索索，原来是在被子里脱裤子。
　　问题是，楚修远怎么看，都不是会穿秋裤的家伙……
　　两人肩并肩坐着，宋煜伸在被子里的手，一个小动作就能碰到楚修远大腿，果然光溜溜的，带着柔韧而弹性十足的手感。
　　你知不知道在我被子里脱裤子意味着什么？
　　楚修远却一脸无辜：“我裤子不干净，总不能把你被子弄脏。”
　　宋煜捏捏太阳穴扭过脸。
　　楚修远盯着宋煜隐忍的侧脸，突然漾起个笑，眼里的无辜顿时荡然无存，转而印满恶作剧和诱惑：“继续，你刚才说的歇斯底里症，能举个例子吗？”
　　宋煜缓缓吸进一口气才解释：“比如一位名叫贝莎的病人的恐水症，她抗拒喝水，做了任何努力都无法说服自己正常进水，只能通过吃水果等方式补充水分，在后来的谈话中，贝莎恍惚中回忆起她目睹了自己的狗在她饮用的水杯中舔水，于是在她叙述完这段记忆后，伴随着愤怒和厌恶的发泄，她立马毫无障碍地要了一杯水喝下。”
　　“好了？”楚修远吃惊。
　　“对，好了。并且之后很多症状，都在她回忆起来源后烟消云散。”
　　“一找到原因，病症就自然消失了？”楚修远突然来了兴趣，“有点意思。”
　　楚修远又翻了翻手上的书：“那狗和虱子又是什么？”
　　“从医生口中来说，就是病人可以同时有两种疾病的意思。”
　　摸摸手上这本心理学小说，楚修远认为宋煜想表达的不仅仅是医学角度：“那么从心理学来说，病人也可以同时有两种心理疾病。”就像他妈妈，同时困扰于抑郁症和强迫症。又联想到刚才那有趣的歇斯底里症，楚修远舔舔唇，“甚至一些精神症状，或者像是歇斯底里症导致的行为异常，也有可能有两个来源？”
　　宋煜突然拧紧了眉心，看向楚修远的眼神带上了些许震惊，他没想到楚修远迁移能力那么强。
　　在这方面，或许楚修远有着远超宋煜想象的天赋和悟性。
　　楚修远倒没觉得自己悟出了什么大道理，毕竟他身边就有实例，而且引起抑郁症的因素，也不可能只有一个。
　　舔着唇又翻了几页，很轻松地找到了宋煜描述的情节，看了三分钟，嘿嘿一笑：“借我拿回去看看？”
　　宋煜有些犹豫，拇指反复搓起食指，最后终是没敌过被楚修远自己舔得湿润鲜艳的薄唇，和被子下，楚修远突然贴近的双腿。柔韧的肌肉贴着自己，厚实的布料都挡不住散发着热量的肌肤。
　　说话声直接沉了两分：“好。”
　　答完就见楚修远高兴地亲了亲书封，边亲边将整条腿的重量都架在了宋煜腿上。
　　随意一摸，掌心下结实的肌肉如有魔力，肌肤并不如女生细腻，却吸附着宋煜指尖每一寸触感，眼前闪过的，全是洗澡时楚修远修长的腿型流畅的线条，和背对自己时，挺翘如月牙的两片臀瓣。
　　那两片臀，宋煜不看也知道，现在就在他掌边不远处。
　　明明是冬天，宋煜却觉得吸进去的空气都是炙热的：“我上次推荐你的小说，你看完了？”
　　楚修远忽然眯起眼，意识到宋煜问的是那本男男恋爱小说。深更半夜提男男小说，说宋煜没用意楚修远都不信。
　　“看完了。”
　　“如何？”宋煜望过来的眼神很认真，他是真的在意楚修远的评价。
　　“之前看有点接受不了，不过现在想想，挺不错的，故事很好，好在没因为性别错过。”楚修远并没看宋煜，自然没有发现宋煜随之幽深的眼神。这段回复，其实非常明确地表明了楚修远的态度，告诉宋煜他以前无法接受同性恋，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排斥了。
　　听出了楚修远话中含义，宋煜突然笑开：“你以为我推荐你看这类型的小说，是在试探你什么？”
　　楚修远吃惊：“不是吗？”他一直以为宋煜推荐他男男恋爱小说，是对他有意思所以试探他，可如果不是试探，他推荐这本，又有什么用意？更甚至，宋煜现在告诉他小说并不用来试探他的性向，难道是想让他别自作多情？
　　宋煜摇摇头：“我只是个人特别喜欢那本小说，喜欢主角坚韧的性格，喜欢他不言放弃的态度，我希望能有一位像主角那样的人，遇到任何挫折，哪怕我犯下了天大的错误，哪怕我不自觉地伤害到了他……”宋煜扯起个嘴角，笑得并不好看，“都不放弃我。”
　　这个笑，少了平常的温润，多了点楚修远看不懂的意味。
　　楚修远拧紧眉心，看向宋煜的眼眸突然颤抖起来，什么意思？什么叫遇到挫折，什么叫天大的错误，什么叫伤害？
　　都不放弃我……又是怎么回事？
　　楚修远直勾勾瞪着宋煜，他有些不明白，宋煜能犯什么错误，还是天大的错误？宋煜那么温柔，他能感受到，他们相处时，宋煜总是付出得更多，为他挡住流言蜚语，为他能转专业而奔波，就像现在，宋煜的眼里，也都是他，又怎么会伤害他？
　　最主要是，宋煜那个笑，楚修远从未见过，他直觉宋煜很认真，宋煜是真的希望遇到一位像文中的主角那样，无论对待感情还是对待梦想，都坚忍不拔永不言弃的人，牢牢抓住他不松手。
　　可我是这样的人吗？
　　楚修远自问，面色却越来越糟。
　　他不是，他是个一度连医生梦想都能放弃的人，他就是个三无人士，他没有长情的爱好，没有长情的兴趣，他自己甚至都不确定，他对宋煜的感情能维持多久，会不会像那些前女友们一样，在短短三个月中消磨殆尽。
　　阴郁中，唇上突然软了一下。
　　“咦？”抬眼，见宋煜与他拉开了距离，宋煜亲了他？
　　下一刻，宋煜抚摸过他眼角，又抚过他眉心，缓缓抹平了楚修远眉心的皱褶，楚修远那颗阴郁的心，也似乎被抹平，染上了宋煜指尖柔和的温度。
　　他看见宋煜的嘴唇又慢慢凑近，感受到了宋煜的热度，那徐徐呼出的气息，带着宋煜特有的清爽和柔软，他看见宋煜望向他的眼神，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又似乎只是告知，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将楚修远桎梏在他的领域中。楚修远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宋煜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失去了呼吸功能，直到唇间一软，牙关被灵活的舌尖撬开，才抽吸一声，与宋煜气息交融。
　　“排斥吗？”宋煜在楚修远下唇轻咬两下，退开，拇指指腹拨弄着楚修远下唇，望向楚修远的眼神却格外认真。
　　楚修远突然咬住宋煜手指，伸出舌头舔弄了两下，居然舔得宋煜指尖发痒。勾唇，吐出宋煜那根手指，楚修远猛地撩过宋煜后颈，一口咬上他下唇，舔舐吸吮，边嘬边问：“你呢？”
　　回答他的，是宋煜猛然闯将进来的舌，霸道地扫过楚修远口腔每一寸角落。
　　“唔……”每次被扫过上颌，楚修远后腰就像被细微的电流伺候过，瞬间软了两分。
　　不甘于下风，楚修远伸舌抵上，与宋煜交缠起来。
　　“嗯……”舌尖被咬住，宋煜一个吸吮，又逼出楚修远一声哼，楚修远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想通了，不管宋煜喜欢的品质他有没有，至少现在，他绝不放手。
　　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他相信宋煜值得他喜欢很久很久。
　　“嗯……”耳边响起湿濡的水声，暴风骤雨般的唇舌缠绵，宋煜搂着楚修远，顺势躺倒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当尼采哭泣，这的确是一本充满哲学思辨的心理推理小说，比如那句要完全与另一个人发生关联，人必须先跟自己发生关联……
　　楚修远：你特么别在顶我的时候和我谈关联！


第82章 我有一条染色体想认识你
　　楚修远想通了, 不管宋煜喜欢的品质他有没有, 至少现在, 他绝不放手。
　　宋煜的吻并不如他温润的外表和气质那般，反而充满侵略性，他右手托着楚修远后脑勺, 左手搭在楚修远后腰，每每扫过楚修远上颌，楚修远喉间哼出的低哑, 以及左手掌心下, 紧绷的肌肉，都释放着让宋煜兴奋不已的信息。楚修远对他有感觉, 并且毫不掩饰。那一声声闷哼，听在宋煜耳中如天籁, 让宋煜气血翻腾。
　　他开始仔细寻找楚修远口腔的敏感点，一寸都不放过, 对敏感点的反复袭击，强势得楚修远头皮发麻，腰肌一阵阵发软。他明明处在有利位置, 掌握节奏的却不是他, 宋煜唇舌的进攻猛烈而没有章法，强横又带着青涩，他却沉溺在宋煜的冲击里。张开口迎接入侵，又不甘示弱地顶回去，他想转移战地, 侵占到宋煜口中。
　　他们乐此不疲地玩着攻防游戏，可每一次，楚修远成功侵入，又总是被宋煜叼住舌尖。宋煜在短短两分钟里就掌握了取悦楚修远的精髓，对准舌尖轻轻一吸吮，电流便自舌尖呲溜溜沿着颈椎直冲脑干。
　　“嗯……”
　　宋煜勒紧了楚修远，胸膛紧贴，楚修远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感受着楚修远的颤栗和骚动，感受着每次反复舔舐过楚修远上颌后，楚修远的闷哼，撩拨着他悬成一线的神经，他的理智几乎要断在楚修远的气息和无意识的小动作下。
　　在又一次包裹住楚修远的舌尖，带着他搅动起舞时，楚修远捏紧他手臂，突然爬起身，双腿跪在宋煜两腿之外，鼻翼翕张，喘出急促的呼吸，居高临下看着他。
　　宋煜任由楚修远半跪，自上而下扫过，只见楚修远的舌尖缓缓舔过湿濡的唇瓣，那对唇被咬得鲜红，软得宋煜心颤，甜得宋煜上瘾，上翘的弧度无时无刻不勾着他。往下，他看见楚修远双手交错抓住毛衣边缘，一点一点向上撩起，撩得太用力，连里面一层衬衫都被毛衣勾起，缓缓露出精实的腰身。
　　楚修远身材极好，肌肉匀称，看得宋煜眼眸直接深了两分。
　　褪去毛衣，楚修远扬起下巴，喉结像是装饰品般点缀在头颈间，垂下眼看加重了呼吸的宋煜，轻佻地噙起个笑，笑得仿佛笃定猎手对他无计可施的猎物，对准猎手挑衅地露出了颈部最脆弱的部位。
　　咬住我，我就是你的。
　　宋煜撑起上半身，一瞬不瞬盯着楚修远，可楚修远显然还没结束，他居然一颗一颗，解开了衬衫纽扣，而宋煜的眼睛，也随着楚修远的动作一点点眯起。锁骨、胸膛、腹肌，却在肚脐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慢慢弯下腰，双手撑在宋煜头颈两侧，胸膛半遮半现，两条修长的大腿依旧跪在宋煜身侧，从宋煜的角度看过去……宋煜那根悬直的神经，砰一声断了！
　　撩过楚修远背脊将他狠狠压向自己，嗓音低哑地像是被欲火蒸熏过：“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话音刚落，宋煜背脊一震，耳边突然被一条湿软舔过，直直痒到了脑干里，他感受到楚修远叼着他耳垂，心尖尖都被楚修远叼起。
　　“我知道。”楚修远摸上宋煜心脏，在宋煜耳边吐出一句气声，“我在玩火……”
　　理智根根崩断，宋煜猛地掰过楚修远脑门，咬上了他喉结，腰身发力，一阵天旋地转，楚修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煜狠狠压在了床板上。
　　楚修远屈膝，突然挑眉轻笑：“我还没玩儿你就上火了？”
　　宋煜二话不说堵上了那张撩骚的嘴，亲得楚修远两条腿不自觉曲起，抚摸过楚修远晕红的眼角：“你真的想好了？”之前所有只是小打小闹，可迈出这一步，他们的关系就彻底不一样了。
　　他会变成索求者，向楚修远索求一切。
　　回答他的，是楚修远上翘的嘴角，上翘的眼角，每一样都带着钩子，勾人品尝，宋煜咽下口唾沫，只听楚修远说：“宋煜，你的染色体，难道就不想认识一下我吗……”
　　宋煜脖颈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想抄家伙。楚修远见到宋煜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吹了声口哨嚣张地说：“come on baby~”
　　宋煜青筋直接延伸到了额头，撩过楚修远两人面对面：“咱们念经吧。”
　　“念经？”楚修远噗嗤笑了。
　　“我得念念经，不然我控制不住自己。”
　　楚修远瞪着双眼：“谁让你控制你自己了啊。”
　　“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非法非非法。”两个小和尚一起念念有词。
　　“你还真念啊？”哎哟妈呀，念得楚修远脑子里全是经书。
　　新鲜，太新鲜。楚修远哪里受过这样新鲜的刺激，比解剖教室那次都刺激。舒服得眼睛都挣不开，仰头，露出颈部，喉结猛地抬上，又自上而下慢慢滚过，那沉迷的模样，看得宋煜眼睛发红。
　　十多分钟后，楚修远捏紧了搭在宋煜肩膀的手，捏得宋煜发疼，他看见楚修远微启的薄唇被他自己咬得红彤彤，看见楚修远翕张的鼻孔，眼角被刺激逼出的红晕。楚修远很帅，一点都不女气，说他是盛世美颜并不恰当，但此刻被欲望浸染的楚修远，在宋煜眼里比盛世美颜都更胜一筹。
　　太美了。这样的楚修远只有他能看到，只有他能让楚修远露出这样的表情。迷醉的，沉溺的，愉悦的。
　　念经声突然停了。
　　楚修远不满地瞪宋煜一眼：“喂……”
　　宋煜轻笑：“四分钟？”
　　“啧……”楚修远哼了一声，“去你的四分钟，不说念经吗，你别停啊。”
　　“我想我们一起。”宋煜沉着嗓子。
　　楚修远突然拿头轻轻撞宋煜：“大傻逼……”
　　“你怎么总骂我傻。”宋煜报复性地用力捏了两下。
　　“你……”楚修远骤然捏紧手心，抓得宋煜肩膀生疼，不满，还委屈，“你不傻吗，我们的染色体，在外头打个招呼就算认识了吗？”
　　“大傻逼。”
　　“大傻逼……”
　　宋煜被楚修远磨得心都化了，一阵疾风暴雨。
　　突如其来的暴风呼啸得楚修远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一刻不停歇，仿佛被抛到了天上，又仿佛随着海浪被掀入水底，上天入地，每个细胞都叫嚣起来。
　　“啊……”楚修远脑中只剩下刺啦啦的声响，随即一片空白。
　　眼角瞬间带上了余韵的慵懒，看得宋煜根本把持不住……
　　楚修远突然自余味中惊醒，一把抓住宋煜手臂：“等等，居然是我当零号？”
　　宋煜挑眉，不然呢？
　　楚修远瞪大眼，当然你是零号啊！还用说吗？
　　宋煜扯了个你在开什么玩笑的鄙夷之笑，拇指拂过楚修远慵懒的眼角，又划过他细密的睫毛：“你睫毛更长肯定是你当零号。”
　　睫毛是什么鬼啊！楚修远啪一下打掉宋煜手臂。
　　抬眼去看宋煜眼睛，你这睫毛都成精了还说我睫毛更长？
　　楚幼稚不甘示弱：“行啊，我们就比谁的睫毛长，谁长谁受。”说完就去拔宋煜眼睫毛。
　　宋煜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楚修远还玩上瘾了，看着兴致高昂的楚修远，宋煜轻笑一声，也化身幼稚宝宝，去拔楚修远的。
　　两个幼稚拔来拔去，楚修远快把宋煜右眼的睫毛拔秃了，才选出一根最长的，拿来和宋煜手中的睫毛比。
　　那———————————么长，稳赢了！
　　想到宋煜一会儿就能在自己身下喘息，楚修远挑衅地笑出声，可两根睫毛放在一处一比，楚修远嘴边的笑瞬间冻结，伸手迅速将宋煜手心里的两根眼睫毛都抹掉了，抹掉还装模作样，开始彪戏魂：“咦咦咦？那两根睫毛呢？怎么不见了？”
　　宋煜被楚修远逗笑了。
　　楚修远推推宋煜肩膀，还在演：“是不是你觉得自己要输，所以趁我不注意甩掉了。”
　　宋煜嘴边的笑抹都抹不平，这小凶神怎么那么可爱，真甜：“是是是，是我不小心弄掉了。我们换一种比。”
　　“比什么？”见宋煜不追究，楚修远赶紧接话。
　　“当然比一比真枪实干的地方，越大才越能让对方舒服不是吗。”说完就看向楚修远的小底裤。
　　楚修远背脊一凛，赶忙挡住。
　　这还需要比吗？这还需要比吗！你长成欧洲人的尺寸你自豪哦！
　　“不不不，我想了想，创建和谐社会人人有责，和谐社会禁止攀比。”


第83章 男狐狸精转世
　　“不不不, 我想了想, 创建和谐社会人人有责, 和谐社会禁止攀比。”楚修远秒怂。
　　宋煜趁热打铁：“我们这样比，是比不出结果的。”
　　楚修远：“那怎么办，猜拳？”
　　“不需要那么麻烦, 你把第一次交给我就可以了。”
　　“呵呵……”楚修远不服，“搞得你身经百战知道怎么做一样。”
　　“那你就知道了？”宋煜挑眉，“我们都没经验, 但我有硬、件优势。”硬件两个字, 咬得特别有内涵。
　　楚修远抓过枕头就去砸宋煜，我让你显摆你硬件大, 让你显摆你硬件大。
　　宋煜哈哈哈趁机撩过楚修远，在他嘴角亲了一口：“你还记得你欠我两条神龙吗。”
　　“你……”楚修远仰头憋出口气, 又对着宋煜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算、你狠……”
　　自暴自弃躺回床上，一脸生无可恋：“你来吧。”
　　可宋煜却没动。
　　楚修远踹了他两脚：“快来，别磨叽。”
　　宋煜皱了皱眉头, 楚修远观察宋煜两秒, 突然嘿嘿两声：“你别是不知道怎么做吧。”
　　宋煜懊恼地看了楚修远两眼，学霸的课余生活不是解剖学就是诊断学，要不就“虱子和跳蚤”，最多再来一个“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尽在晋江文学城”。他本以为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和楚修远结合, 也完完全全低估了楚修远惹火的能力，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
　　说到底，他心里有个初步的概念，可没有实践过，总是心虚的，他怕技术不到家弄伤楚修远。要是没能给楚修远的第一次一个好印象，之后的路途会非常坎坷。
　　更糟糕的是，如今网络和谐，不翻墙去查，很难查到正确科学的结合步骤，仅有的那些也非常粗泛，他甚至怀疑他在国内查到的那些是不是真的靠谱。怎么样才能让楚修远舒服，怎么样才能让楚修远第一次不受伤，怎么样才能拥有绝顶的技术，让楚修远上瘾，沉溺于他，向他索求，用技术让他死心塌地，宋煜脑子里压根没那知识点。
　　宋煜如今对于“为爱鼓掌”的所有认知，只来自于三个渠道，一是网络，二是纯爱小说，三是钙片。
　　除去网络，还剩小说和小电影，问题纯爱小说能顶什么用？在一个科普痔疮和骶丛神经损伤都不允许出现直接的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器官的医学描述的地方，只要看到脖子以下出现，不管你是抄的《诊断学》还是《解剖学》，统统上锁。
　　于是作者就连在科普医学常识时，画风也只能是这样：痔疮是一种位于不可描述部位的常见疾病。
　　从此，晋江文学城成为了著名的儿童玩具车专卖店，玩具上的小标签不是“他的不可描述不可描述了不可描述”就是超脱界外的灵魂风光“晋江，发源于戴云山脉，流经安溪、永春等多地，全长182公里，水流量大，江面又宽又粗。当它从山谷流下，经过狭长的水道最后进入地下洞穴，江水因从高处落下，十分湍急，水流冲击着周围岩壁，把它们打磨得平滑光亮。而在地下河道中央，一块凸起的岩石因被江水一次又一次的冲刷，江水拍打其上，反复拍击下，岩石表面变得莹润亮泽。江水滔滔不绝地往洞穴深处涌去，契而不舍的试图填满这不见尽头的深坑。”*
　　妄想从小说里摸索到相关知识，那一定是脑子被晋江水冲傻了。
　　纯爱小说不管用，钙片也不顶事，跐溜一下就完事儿了，放现实里完全没有参考作用。
　　所以宋煜非常懊恼，懊恼得想扇自己巴掌。
　　“哈哈哈哈哈。”楚修远瞅见傻愣愣的宋煜，心情特别舒畅，恶作剧地拿邪恶的脚趾去撩宋煜，如愿以偿看见宋煜被欲望逼红的眼角，才起身从乱七八糟的被子里翻出自己的长裤，掏出手机，“我们查一下吧。”
　　“国内的网查到的不全。”宋煜说。
　　“没关系，我能翻墙。”
　　随后宋煜把楚修远包进被子里，防着他感冒，两个人脑袋凑一起谷哥。
　　楚修远边搜边问：“晚上性医学的老师提过好像要灌肠吧……”
　　“嗯，为了安全和干净，洗洗吧。”
　　“哦……”楚修远先去搜了下洗肠步骤，看到过来人一个个“是痛的”、“崩溃”、“好辛苦，筋疲力尽”，笑容僵在了脸上。我特么嘴真贱……
　　后来，他们在脸书找到一则非常详细的帖子，从准备工作到最后清洗，事无巨细全都写了出来，该用什么样的润滑，手指要怎么伸，如何放松，如何让双方都享受到，甚至各种体位的诀窍，以及获得快感的区别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浏览完帖子后，两个人沉默了好久。
　　楚修远撞了撞宋煜：“寝室有润滑液吗。”
　　宋煜面无表情：“没有。”
　　“套儿呢。”
　　生无可恋，“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把我叫来孤男寡男？“那怎么办？”
　　宋煜的表情宛如下地狱。
　　楚修远哭笑不得，又去碰宋煜：“你下面还好吗。”
　　“不好。”宋煜很懊恼，“疼。”
　　楚修远哈哈笑，一个用力翻到了宋煜身上：“我帮你。”
　　宋煜叹了口气，明显有那么点失落，摸过楚修远手臂：“你这是安慰我？”
　　“是啊。”楚修远抓过宋煜右手，一根根搓过他手指，最后与他五指交错，“你想被我安慰吗？”
　　“想。”楚修远的笑容驱散了宋煜的小失落。
　　握紧手中的手掌，楚修远边伸手向宋煜边意味深长地眨眼，嘴边的话更是给宋煜带去无上的精神快感。
　　“不用懊恼，我这次是你的，下次还是你的……”
　　声音并不响，却深深印入了宋煜心里，只一瞬间，宋煜浑身更加燥热。他要被这公卫撩神撩得魂儿都没了。
　　真是……男狐狸精转世。
　　楚修远舔着唇去帮宋煜，明明被伺候的是宋煜，他的唇舔得却像是吃到了人间美味。楚修远没有丝毫遮遮掩掩，因为替宋煜解脱时，无论是宋煜身体的反应，还是他望过来的专注眼神，都让他兴奋。乃至于最后宋煜喊出他名字的那刻，一股冲动直冲而上，他脑中好像也开出了烟花。
　　心理的满足，是丝毫不亚于行走于天堂的绝顶享受。
　　在他身下的人，是他的。他想彻底占有他，不管是侵入还是接纳，他都想在宋煜身上打上烙印，印下入木三分的印记。
　　一切结束后，两人并排躺在床上聊东聊西，一聊居然聊到了晚上12点半，直到一通不识相的电话打了进来。
　　“Can I lay by your side， next to you……”
　　宋煜猛地抬眼重重望向楚修远，楚修远笑出了小得意，亲了亲宋煜嘴角才去接电话：“喂？”
　　电话是竹签打来的：“远哥你啥时候回寝室？我们准备锁门睡觉了！”
　　寝室门是老式门锁，自里头别上，门外有钥匙都打不开。
　　楚修远暗自啧嘴：“一点前回来，等我半小时。”
　　“好好好，你赶紧的。”
　　挂了电话楚修远就开始穿衣服：“我得回去了。”
　　宋煜拉住楚修远，问了句看似无关的问句：“lay me down？”
　　楚修远停下手中的动作眨眼笑。
　　宋煜柔和得如温泉水：“什么时候换的手机铃声？”
　　“歌会之后两天吧……”
　　“听说我本来想唱lay me down，特意换的？”
　　楚修远给了宋煜一个“这问题有什么好问的”眼神：“不然呢。”
　　宋煜柔和地望向楚修远，摸了摸他后脑勺：“我只是高兴。”
　　“你很喜欢这首歌？”
　　“喜欢。”
　　“我看过这首歌的MV。”楚修远歪头回忆，“你看过吗，我觉得有点压抑。”
　　宋煜没答，楚修远继续说：“那虽然是同志婚礼的场景，可却拍得像他爱人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一样，之后人们给予那对夫夫的祝福，更像是他美好的幻想，而现实是，教堂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就如片尾他一个人坐在教堂的长凳上，唱着我想依偎在你身旁。”
　　“同志这个小众群体，远远做不到异性婚礼那样，拥有美满的婚礼，受到祝福。”所以楚修远觉得压抑。还有那首歌的歌词，“你曾说，当我们分开时，不要流泪”，“我向你伸出双手，却不知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呼唤，思念如潮水将我淹没，我想依偎在你身旁”，可你早已离开了我。
　　这首歌太孤独，承载着疯狂的思念，而这份沉重的感情，甚至还有渴求和绝望，现在的楚修远还无法理解。
　　“但我喜欢。”宋煜说，“我喜欢他的歌词，我能和他产生共鸣。”
　　共鸣？
　　是共鸣他的渴求，共鸣他的孤独，还是共鸣他的绝望？
　　一瞬间，楚修远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立马被宋煜揉了揉后脑勺：“我希望有一天，能像那MV期许的那样，办一场婚礼，不论有没有祝福，我都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有一个心上人，他愿意和我一起面对偏见和蜚语，他不会离开我，不会让我孤独，永远不会放弃我。而我会用所有的手段，将他绑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注】摘自基友的《在陌陌约到金主的白月光怎么办》


第84章 达米阿那
　　永远不会放弃我……
　　这是宋煜这个晚上, 第二次提到这句话了。
　　第一次提是在推荐给他的那本耽美小说时。
　　楚修远认为那是宋煜向他放出的信号, 但背后的含义, 楚修远却摸不清。
　　“什么叫……不放弃你？”楚修远皱眉，“你会做什么让别人放弃你的举动吗？”
　　宋煜捏紧拳头又松开，反复了两三次, 嘴上是难以启齿的犹豫，直到楚修远轻轻将手按上他手背，传递来的热量才终于让他开口：“我……没什么安全感。”
　　“安全感？”
　　迈出第一步, 之后便简单起来：“自打我有记忆开始, 我爸妈的关系就很不好。”
　　家庭矛盾？“经常吵架？”
　　“对。我妈妈非常……”宋煜的措辞斟酌了很久，“传统, 爸爸也……”边说边微微摇头。
　　“因为传统，所以即使关系不好也不离婚？”
　　“是。”宋煜肯定, “从我小学起，一直吵到现在, 关系非常僵，却坚持不离婚。他们嘴上说是想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实际上却是传统观念作祟, 他们认为离婚很丢脸。”折磨的不仅是双方, 还有孩子。
　　“你有……劝过他们吗？”
　　“劝过，没用。”宋煜笑笑，十几年，早就习惯了。
　　父母感情是否和睦，会对孩子的婚姻观造成非常巨大的影响, 如果宋煜自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对情感的认知，很可能会被扭曲，那么宋煜说自己没有安全感，也不奇怪了。
　　可细想又有些蹊跷，宋煜那句“不放弃我”，蕴含的感情太复杂，又似乎不是一个“我没有安全感”能解释清楚的。
　　宋煜一定还藏着其他秘密，但他不说，楚修远也不想问。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给宋煜安全感。
　　楚修远摸摸下巴：“我给你唱歌吧。”
　　“啊？”什么套路？
　　“我认为与其喜欢lay me down，有一首歌更适合你。”楚修远眨眼。
　　“all of me？”
　　“Give your all to me，I'll give my all to you”，一言不合就尬歌，宋煜在歌会上唱过的曲子，楚修远唱来又别有一番味道，“'Cause all of me，Loves all of you……all your perfect imperfections……”
　　用我的所有换你的一切，我用我的整个生命爱你，无论完美还是缺陷。
　　一首告白之歌。
　　还没唱完，突然被宋煜一口咬在了嘴上，咬着他下嘴皮，近乎颤抖，楚修远轻笑，不就拐弯抹角地表个白，有那么激动吗？可笑还没出口，已经被宋煜吞了下去。
　　趁他轻笑，宋煜强横地伸舌横扫楚修远整个口腔，一个疯狂的，与之前每一个都截然不同的吻，楚修远张口回应，但宋煜的舌太强硬，原先还能稍稍占据主动的楚修远，这次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夺过主动权，只能任由宋煜翻卷。所有尝试着掌握节奏的反抗，都被宋煜吞走，不到半分钟，肺里的空气就全数告罄。
　　楚修远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宋……”想挣开宋煜，居然挣不开，“哈……宋……”
　　“唔……”挣脱换来的，是宋煜越发急促用力的狂轰滥炸，太疯狂了，像是要把楚修远生吞进身体，合为一体，再也不放出来。
　　这个吻传递过来的情绪，让楚修远心惊，和之前温润的宋煜完全不一样，仿佛换了个人！每次楚修远想推开宋煜换气，换来的却是宋煜更加猛烈的进攻，如宋煜之前所说的，像是无法接受楚修远离开，“用所有的手段，将他绑在我身边”。
　　他要剥夺楚修远的自由，他要独占楚修远所有的感情。
　　太沉重了，沉重得楚修远突然有些恐惧。那么沉重，和我认识的宋煜那么不同，我真的能接纳他吗？宋煜总说希望永远别放弃他，可楚修远是个只享受当下的玩乐主义，他三分钟热度，他懒惰，这份感情，他真的坚持得下去吗？
　　但那个吻太凶猛，没有机会再思考更多，宋煜就是个不用换气的机器，楚修远被亲得昏昏沉沉，眼前闪过一片片浑浊的光线。被吻得缺氧。
　　反抗不了，楚修远也懒得再抵抗，为了吸进更多氧气，他摇头试图躲闪宋煜的翻搅，谁想宋煜竟然用力钳住他下巴，舌头被卷进宋煜口中，搅得他又酸又麻。打不过逃不走，楚修远最终乖乖张开嘴任由宋煜摆弄。所有的疑惑被宋煜咬得烟消云散，缺氧的脑子最后只闪过一个念头，完了，我法式热吻之王的名号是彻底抢不回来了。
　　宋煜的舌头退出去后，楚修远喘了整整两分钟才缓过劲，感受着宋煜摩挲着他上唇和嘴角的指腹，楚修远在宋煜背脊打了两拳：“你发什么神经。”
　　宋煜很无辜：“你太甜了我控制不住我寄几。”
　　怀疑的眼神看着是要把宋煜瞪穿。
　　宋煜叹了口气，安抚地在楚修远眼角啄了下：“对不起，你刚才唱all of me的时候，我真的很难控制自己。”
　　楚修远哼哼两声，瞧你兴奋的：“大傻逼。”
　　“是。”
　　“太傻了。”
　　“是。”
　　“傻死了。”
　　“是。”
　　楚修远说什么都是。
　　噗嗤笑出声，楚修远一脚把宋煜踹开：“我走了。”
　　穿戴整齐，还不忘去拿那本《当尼采哭泣》。
　　拉开寝室门，和宋煜的室友撞了个正着，那位正在裤子口袋里掏钥匙，瞧见楚修远，高兴地打了个招呼，侧身让出了出口。
　　等楚修远走远了，室友锁门，顺便调侃宋煜：“小日子过得很不错啊。那么晚，他来干什么？”
　　“借书。”
　　“单纯借书？”
　　宋煜摸摸充血的嘴唇，轻笑：“当然还培养了一下感情。”
　　“哦~~”室友了然应道，关了大灯爬上床，“我睡了。”
　　宋煜正在鼓捣他的手机，屏幕亮着：“又不洗澡？”
　　“我又不是你，整得跟洁癖一样。”
　　宋煜耸肩，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手机上，满满一屏幕的文字，标题赫然写着——男同性恋性生活注意事项详解。
　　楚修远回去后，整个周末不是在看心理学小说，就惦记着苟且那些事儿，还要时不时和妈妈谈心，日子过得特别慢。
　　好不容易熬到周一，时间又被不停歇的课程挤占，关键临近期末考，为了保证转专业的绩点，还不能随意逃课。
　　整整三天没见到宋煜，憋得楚修远都快焦虑了，蠢蠢欲动的除了一颗燥热的心，还有他的小和尚。楚修远毫不怀疑他家小鸟给点刺激就能大鹏展翅直冲云霄。
　　为了安抚体内骚动，楚修远只得自我催眠，尽量少去想宋煜，奈何室友全是猪队友。
　　“对了远哥，你周五那天晚上，和宋煜去哪儿了？”上完课，晚饭时梁礼超问。
　　楚修远暗自翻白眼，咽下嘴里的炸猪排：“我听说网吧空调坏了，嫌冷，就去他寝室了。”
　　“啊？”许和辉很吃惊，“谁说网吧空调坏的？那天差点没热死我。”
　　楚修远笑笑，谁说的，当然是宋煜说的。找了个一戳就破的理由拐到他们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结果他裤子都脱了却什么都没做成。
　　又狠狠咬了口猪排，跟咬宋煜似的：“反正我也不想玩游戏，去不去网吧都无所谓。”
　　刚说完，肩膀处传来拍击感，回头一看，宋煜正站在他身侧，背上背着个硕大的书包。一抖身，将书包抓在手上，在楚修远眼皮子底下拉开拉链。
　　书包的高度刚刚好，楚修远垂眼，书包内的物品一览无余。
　　嚯地一声，楚修远扔下筷子抬起餐盘就走。
　　动静太大，三个室友被他吓了一跳。
　　“远哥你不吃了？”梁礼超吃惊。
　　“还剩半块猪排呢！”竹签心疼，“急着投胎去啊？”
　　“嗯，突然想起件急事。”楚修远走得太急，书包都是宋煜帮着提的，“我先走了，你们慢吃。”也不等三人回应就快步离开，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张俊鸣:“难道是明天有什么作业要交但他还没做？”
　　许和辉:“明显没有好吗……”
　　只有梁礼超看着楚修远火急火燎的背影，和宋煜紧跟其后的姿态，咬了咬筷子:“有啥纠结的，快吃，吃完我们打一把农药。”
　　“哦！好好好！”
　　梁礼超咬着筷子又看向楚修远，哎，可惜了那半块炸猪排，重色轻友。
　　宋煜想把人带去寝室，一进房，楚修远二话不说，熟门熟路爬上宋煜的床，一书包的存货哗啦哗啦就往床上倒，倒出来一床润滑液和套套，还有一套灌肠工具。
　　楚修远舔舔唇，左翻翻右看看，发现润滑液还有许多种口味，什么薄荷的，柠檬的，拿起一罐：“用这个，这个好，damiana，墨西哥催情药，激情快感，激情时刻一滑到底。”*
　　宋煜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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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米阿那( Damiana）是墨西哥和中北美独有的一绿色矮树，西班牙传教士最早记载，墨西哥印第安人喝煮开的达米阿那树叶作为一种壮阳药使用。早在几个世纪以前当地的土著就发现，以这种植物为食物的山羊的生殖能力就特别的强，当地人用这种很苦的树叶浸在他们的茶里面在房事前使用，结果当地的土著的生殖器特别发达，生殖能力也特别强。直到现在墨西哥男人的生殖器官都异常硕大。


第85章 医学院的优势
　　宋煜的室友据说在医院实习, 一整天不回寝室, 楚修远得知更放肆了。
　　一手一瓶润滑液：“我们今天用几瓶？”五选三不行, 五选二总用得到吧……
　　宋煜笑开：“第一次，你还想用几瓶？”
　　楚修远嫌弃一眼：“你别是不行吧……”
　　呵呵，我不行？“我是怕你受伤。”
　　楚修远信誓旦旦：“怕什么, 我的盛开小雏菊和金刚钻有一样的成分，牢固。你要不行就换我上，让你尝尝我享誉全球的公狗腰。”
　　宋煜噗嗤笑出声：“石墨和金刚钻成分也一样, 第一次还是谨慎一点。”
　　“我看出来了。”想到上周五他裤子都脱了, 真·脱裤子，结果啥都没干成, 楚修远就有那么点怨念，“你就是那种我裤子都脱了, 你也翻不出花儿的类型。”
　　宋煜亲了亲楚修远嘴角：“看来我今天不翻出点花儿来，你是不会满意了。”
　　算你拎得清, 楚修远哼哼两记，去抓那套清肠工具：“我去洗洗。”
　　“要我帮忙吗？”
　　“滚。”
　　按照说明书，又带上宋煜已经准备好的一热水瓶温水, 暗搓搓关在洗手间的隔间里,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把自己搞干净，打开隔间门的时候腿都蹲麻了。看见宋煜就站门口，索性腿一软直接跌进宋煜怀里。
　　看看四周没人，抱住宋煜就撒娇：“累死了, 累得我都不想搞了。”
　　宋煜笑笑：“我背你回去？”
　　“别别别……”楚修远腿麻得跟十万只蚂蚁在爬，稍稍一碰麻得更厉害，蚂蚁直往脚底心和骨头里钻。
　　缓了好一会儿，本想让宋煜驾他出去，但公共洗手间，想了想还是低调点，一瘸一拐硬是独自走回寝室。
　　抖着腿爬上床，躺床上就长叹一声不动弹，嘴巴一撅，装死。
　　宋煜被楚修远一嘴巴撅得心都化了，小心翼翼去捏楚修远大腿小腿，捏得楚修远嗷嗷叫。捏了一分来钟，酸麻劲儿才彻底过去。
　　一好楚修远就耐不住，他躺在靠墙的里侧，单人床，空间很小，宋煜盘腿挤在他膝盖边，楚修远眼钩子一勾，蔫坏蔫坏，伸出他灵活的脚趾头，去拨宋煜的拉链，一下一下，轻重不一，靠压力和摩擦想把拉链拉开，碾得宋煜呼吸直接粗了两分。楚修远如此主动惹火，谁忍得住。抓住楚修远调皮的脚踝，俯身去亲他。
　　“好玩？”
　　“嗯……”楚修远张口迎接，空气中顿时充盈迷乱湿濡的水声。
　　两人亲得欲火焚身，天雷勾动地火，宋煜的舌头太灵活，扫过楚修远口腔所有敏感点，一个都不落下。楚修远喜欢宋煜有力的舌尖带着他一起搅动，喜欢宋煜急切地舔他敏感的上颌，更喜欢宋煜的吸吮，每次叼住他舌尖的拨弄和吮吸，都有一股股电流蔓延至头皮。
　　“嗯……”楚修远抱紧宋煜后颈，双腿按捺不住地勾上宋煜背脊，太舒服了，吸得他腰都软了。气血翻腾，浑身细胞瞬间被燃火的欲望占据。
　　而宋煜趁他抬腿，顺势将他的运动裤扒了下来。
　　楚修远配合着将裤子褪干净，嘿嘿笑：“你知道怎么做了？”
　　宋煜很认真地说：“我研究了三天攻略。”
　　“噗……”研究攻略，还三天，“你当打游戏呢。这种就应该靠本能懂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说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攻略，不就是打桩吗。
　　宋煜当然不认可，他不想楚修远因此受一点点伤，所有注意事项都要牢记在心：“别说得那么轻松，这些光靠本能可不管用。”
　　“怎么不管用？不是有很多攻受双洁的小说，那些一号不都是，天赋异禀，像干过百八十回一样，第一次就能让那些零号欲仙欲死，从此心中只有你没有他。技能点全是满的。”
　　小说能信？你觉得现实里真有这种人？宋煜皱眉想反驳，却见楚修远戏谑的眼神和嘴角，分明是在调侃。
　　楚修远：“你不行就换我来。”
　　原来真实目的在这儿。
　　宋煜挑眉，带着挑衅和有恃无恐：“你来。”
　　楚修远没想到宋煜那么爽快，虽然听出了宋煜语气中的玩笑成分，但机不可失，推倒宋煜就坐在了他身上。
　　可真的在上面了，又不知从何下手，说得简单做起来难，最关键是，宋煜没有清肠啊！我要是进去了带出一坨屎怎么办？
　　楚修远：“……”
　　被自己的脑补恶心到的楚修远挤出个笑，怪不得宋煜有恃无恐：“我想了想我要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刚一说完，一阵天旋地转，楚修远惊得双腿紧紧勾住宋煜背脊，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宋煜掀在了身下，腿弯挂在宋煜两条胳膊上。
　　打开damiana，宋煜轻声，带着安抚和引导：“放松……”
　　楚修远呼出口气，突然，“唔……”
　　……
　　按照攻略，应该先适应一会儿，再找到关键点放松，结果宋煜业务不熟练，好不容易等楚修远适应，找了半天没找到。
　　“你行不行啊……”楚修远皱眉，“又不是大海捞针，有那么难吗。”为了等楚修远适应，花了不少时间，实际上探索才过去不到半分钟，但楚修远心急如焚，浑身浴火缠身，外加宋煜的雄壮不断在楚修远眼皮子底下昭显着力度和挺拔的身姿，看得楚修远心痒难耐，总觉得过了很久。
　　“找得到吗？”楚修远问。
　　宋煜耐着性子：“别急。”
　　楚修远撑起上身，伸手去拨宋煜：“你都这样了还不急？”
　　宋煜被蹭得牙齿紧咬，鼓着咬肌挤出一句话：“别闹，你会受伤的。”
　　楚修远性急：“说了不会。”
　　“但我很大……”
　　楚修远：“……”
　　“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到位。”
　　楚修远抄过背后的枕头就去砸宋煜，我让你长那么大，让你长那么大！
　　砸完突然灵光一现，踹开宋煜，侧身，上身探出床沿，迅速从床头下的书架上抽出两本书，摊开，放在了宋煜面前。
　　“医学院，总得有点优势。”
　　宋煜一看，一本《诊断学》，翻开的那一页上写着：前列触诊。
　　“位于储尿器官下方、耻骨联合后约2cm处，形状像前后稍扁的栗子……以食指轻轻按揉后缓慢伸入于第3骶椎平面续于乙状结肠处深部进行检查。检查顺序为前方……”*《诊断学》
　　还没完，楚修远得意地挑眉，又扔了本书给宋煜：“配合这个食用更佳。”
　　宋煜转头去看，“是不成对的实质性的器官，由腺组织和平滑肌构成，其表面包有筋膜鞘……位于储尿器官与膈之间。其底与……相邻……后方为第3骶椎平面续于乙状结肠处的肠壶腹。痔疮指诊时可触及其后面，向上还可触及输送管壶腹和……。”
　　后面还有两张矢状切面和水平切面图，粗暴点说，就是解剖截面。
　　居然是一本《解剖学》。
　　宋煜：“……”
　　果然很有优势……描述得很清晰，还配图详解，就差来个如何解剖和制作标本的视频教学了。
　　宋煜狠狠拧了拧楚修远得意的小嘴角：“败给你了。”
　　又瞄了眼截面图，皱着鼻子将两本书都扔了出去。
　　楚修远嘿嘿笑，突然被宋煜一把推回了床上继续。
　　“学霸你不行啊。”
　　“诊断学有没有好好学。”
　　“你是个假学霸吧。”
　　“你解剖阶段考A+一定是骗人的。”
　　楚修远调侃上瘾了，宋煜只是笑笑，单手抹开他额头上的碎发。
　　“啊……”十秒后，楚修远的嗓音突然变了调。
　　宋煜呼出口气：“我找到了？”问完又磨了一下。
　　“找……嗯……”楚修远突然眯起双眼，从未体会过的感觉，酸酸胀胀，带着一点点麻痒，挠得他双腿连着后腰突然不对劲了。
　　“舒服吗？”宋煜又按了一下。
　　“有……有点奇怪……”
　　“舒服吗？”宋煜坚持不懈问。
　　“舒服，舒服……”
　　“怎么个舒服法？”
　　楚修远撩过宋煜后颈一口亲了上去，亲完才舔着嘴唇说：“酸爽，像老坛酸菜面一样。”
　　“嗯……”楚修远突然乱了呼吸，“喂，你……”
　　宋煜眯起眼笑出声：“这时候还想着酸菜面，看来是我没伺候到家。”
　　宋煜发狠了，逼得楚修远甜腻的低吟关都关不住，华丽的嗓音叫得宋煜耳朵都酥了，胀得发疼。呼吸十分粗重，带着极度隐忍，分出大量心神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强上：“现在呢，我伺候到家了吗？”
　　“啊……”楚修远将宋煜肩膀抓出了红痕，说出的话让宋煜彻底被浴火焚烧，“不够……”
　　“不够？”
　　“不够……”
　　带着邀请和撒娇，宋煜的理智根根崩裂，楚修远却不停：“宋煜，我想被你填满。”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还有解剖学。原文摘抄自《诊断学》183页，因为各种原因有部分删改
　　楚修远：为什么别人第一次就能把受弄哭，你第一次啥都不会，还要看三天攻略？
　　宋煜：品种不一样


第86章 深入浅出
　　……
　　一个半小时后, 楚修远咂摸着嘴, 趴在床上回味速度与激情。
　　第一场的感觉……真的一言难尽。
　　压根没有书上写得那么食髓知味, 什么觉醒了不得了的开关，什么一次上瘾，统统都是假的。不过难忘到是非常难忘。
　　楚修远哼哼唧唧总觉得自己拉屎没拉干净, 诚实地说出口之后，被宋煜狠狠打了两屁股，然后宋煜突然从温温润润的山涧温泉变为洪水海啸, 黄果树瀑布, 那晋江的水啊，流经安溪永春, 冲得楚修远只能随波逐流，不停地颠簸, 耳边全是轰鸣的水声。
　　顶得楚修远撞了床头两回，头都疼了。
　　但第二场, 随着宋煜越来越熟练，楚修远在难受与不适中，逐渐体味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宋煜的技巧越来越老道纯熟, 不再一味的写诗，而是挥洒出一篇诗章，搦管操觚、掇臀捧屁、上根大器、大含细入、辗转反侧、深入浅出、源源不断，如楚修远所期待的那样，翻出了花儿, 那一丝丝精髓被宋煜缓缓扩大，慢慢弥漫至全身，让楚修远渐渐沉溺其中。
　　从不适到索求，只经过了一小时。
　　第三场飙完，楚修远浑身毛孔都舒张开了，趴在床上，眼角全是餍足与慵懒。
　　“还好吗？”宋煜轻轻抚过楚修远背脊，换来楚修远性感的哼声。
　　楚修远从不掩饰他的感受，现在说话都是哑的，挠得宋煜耳根发痒：“你看看我是不是肿了……”
　　宋煜轻轻掰开一看：“是有点肿，疼吗？”
　　宋煜一心想照顾楚修远，第一次后便想刹车，奈何楚修远不是盘丝洞里的男蜘蛛精，就是万窟山的男狐狸精转世，被吸附的感觉仅一次就叫宋煜食髓知味。什么理智，什么克制，在楚修远面前只剩一根绒毛，楚修远一吹气，飞得影儿都不见了。
　　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看着楚修远为自己沉迷，为自己敞开身心，臣服在自己身下，这一刻，他仿佛握有了楚修远的全部。楚修远的脑中全是他，心中全是他，嘴里一遍遍喊着的名字，也统统是他。
　　他身下的人，那么漂亮那么坦荡那么恣意又那么阳光，是他的，只属于他，只看着他。借由他们的结合，宋煜终于真真实实触碰到了楚修远。
　　他根本忍不住。
　　楚修远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宋煜再强的意志都缴械投降。
　　楚修远自己摸了摸，摸得宋煜鼻根又是一阵阵发痒。
　　楚修远还无知无觉：“不是很疼，就有点难受。”
　　皱眉，宋煜从被踢到床脚小角落里的瓶瓶罐罐里，摸出一管药膏：“别动，我给你保养一下。”
　　“嗯……”涂药时，楚修远下意识想逃，宋煜的碰触总是激起身体的记忆，心里又滋生出一股股燥热，但很显然，他承受不住第四次了，反射性扭身子就想逃离宋煜掌心。
　　精实的腰身，挺翘的臀部，一遍遍提醒着宋煜它们在他身下是多么的柔韧美味，宋煜哪里受得住楚修远这样扭，一巴掌拍向那对翘臀：“老实点！”
　　红肿处被掰开，涂上冰凉的药膏，楚修远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噗嗤笑出声：“我现在的感受大概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
　　“什么成语。”
　　“空穴来风。”
　　宋煜：“……”这脑袋瓜子里装得都是什么？
　　终是没忍住轻笑出声：“别闹。”
　　“宋煜，下次换我上吧。”
　　“不行。”宋煜想都没想一口拒绝，不带丝毫犹豫。
　　楚修远不满：“为什么。”
　　“我还有一条神龙。”
　　“那神龙用完了呢？”
　　“还有四个人情。”
　　楚修远不乐意了，不死心：“四个人情也用完了呢。”
　　宋煜挑眉：“我争取在六次里让你不靠后面再也没法满足。”
　　“呸！”说完就被楚修远反手打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有个心理学调查，说0.5通常比纯一和纯零心理更健康。”
　　宋煜回得依旧果断：“不知道。”
　　“那礼尚往来你总知道吧。”楚修远不放弃。
　　宋煜微微一笑：“我愿意一辈子浇灌你，不需要你礼尚往来。”
　　楚修远翻个白眼，继续坚持不懈：“只有当过零，切身体验过，才能更好地推己及人，能够根据自己的经验，知道如何更好地取悦对方，技术才能更精湛。”说得一套一套的。
　　宋煜看着那张嘴皮子，真想再含进嘴里一遍。
　　楚修远：“所以我得给你一个切身体验的机会。”
　　宋煜还是拒绝：“不。”
　　楚修远不高兴了：“你不同意我就用强。”
　　宋煜搓了搓楚修远，柔和地回：“我知道你不会。”
　　“嘁！”楚修远抓过枕头，头埋在里面生闷气。
　　“生气了？”宋煜躺到楚修远身边，轻轻撸过他后脑勺。
　　“滚。”枕头里闷闷地传来一个字。
　　“真生气了？”
　　“滚。”
　　宋煜哼出口气，用力擦过楚修远耳尖，让他侧脸对自己，亲了亲他鼻尖：“修远，我对一这个数字有执念，让我当一。”
　　楚修远不买账：“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不就是不想被我上吗。
　　宋煜笑：“骗你干什么。”
　　楚修远翻个白眼，当然是骗我，不想被我爆菊。
　　“我说过我很没有安全感吗。”宋煜轻轻划过楚修远眼底，那里浸润着因自己而晕红的性感与慵懒，整颗心因为楚修远软得一塌糊涂。
　　楚修远眨眨眼。
　　宋煜又说：“刚才进入你的时候，有一瞬间，我觉得很安心，你在我身下，让我特别安心。”
　　楚修远抓过宋煜指尖，放在嘴里咬了两下：“嘴巴抹了蜜吧。”
　　宋煜忍不住又亲了亲楚修远鼻尖，舔过人中，咬上了上翘的上唇：“好吗？”
　　“不愧是心理学迷弟，你可真会说服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贴一下这些成语的意思
　　搦管操觚（gu）：搦：持、拿；管：指毛笔；觚：古代用来书写的木简，古人用以书写。指提笔作文。
　　掇臀捧屁：形容拍马讨好的丑态。
　　上根大器：佛家语。具上等根器者。亦泛指天资、才能极高的人。【出处】宋·江公望《念佛方便文》：“所谓自心作佛，自心是佛，自心见佛。上根大器，一念直超。”
　　大含细入：原指文章的内容，既包涵天地的元气，又概括了极微小的事物,形容文章博大精深。出处：汉·扬雄《解嘲》：“大者含元气，细者入无间。”


第87章 心机boy
　　“不愧是心理学迷弟, 你可真会说服人。”说完撅了撅嘴, 看上去特别委屈地索吻。
　　宋煜把楚修远抱进怀里, 啄了一下：“心理学上还有很多说服人的方法。”
　　“你说服我的时候居然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对我用心理学？”
　　宋煜冤枉，有时候一些技巧和知识会潜移默化地使用, 根本没有刻意考虑：“上次那个劝说的艺术讲座，你不也听过？”
　　“心机boy……”楚修远嘀咕了一声，但想到宋煜花费心思特地为自己办的讲座, 楚修远心里又蔓延开喜悦和温情, “还有没有什么终极办法，我学学, 在我妈身上试一试。”
　　“终极办法？老师之前讲座提到的那些，你都用过了？”
　　“我上周其实和我爸谈过, 对我爸没用，别说我妈了。”楚修远叹了口气, “他们太敏感，我一提，就和吃了炮仗一样, 一点就爆, 根本没法好好交流。而且办法怎么会嫌多。”
　　宋煜皱眉：“终极办法……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楚修远嗤声，逗我呢。
　　“修远。”宋煜嗯一声收敛去所有表情，眼神逐渐褪去轻松和惬意，又缓缓被沉重的深邃占据，严肃的神情笼罩向楚修远, 楚修远不自觉地抿紧了嘴角。
　　“就像你对医生的执念一样，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两个执念，为了这两个执念，我愿意赌上我的下半生。”
　　楚修远疑惑地看宋煜，宋煜的语气太沉重，沉重到甚至让他犹豫该不该触及：“哪……两个？”
　　“我最大的执念，是希望我那个总是三分钟热度，风流成性，见异思迁的心上人，能够忍受我缺失的安全感，无论我有没有好转，永远和我在一起。”
　　三分钟热度我认，但风流成性，见异思迁是什么鬼，楚修远不服，皱眉：“好像听起来也不难？”
　　“很难……”宋煜一下下摸着楚修远赌气的嘴角，“有多少人能承诺一辈子？”至少现在的楚修远承诺不起。
　　“一旦确认关系，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我缺失的安全感会不断逼迫着我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我可能会无法自控地索求，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占有欲，我不知道能不能控制自己不去侵占你的自由你的个人空间，我甚至不清楚会不会想要囚禁你的思想甚至你的人身自由。”说着说着，宋煜严肃的表情中突然蔓延出一丝痛苦，“也许不到三个月，那些对我的好感就会因此消磨殆尽。”
　　“一辈子，很难。”
　　楚修远沉默了。
　　他做得到一辈子吗？
　　他和宋煜在一起，最初凭借的是冲动，他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宋煜的，也许是看到宋煜的第一眼，也许是之后契合的相处，或许还因为宋煜让他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性向，所以宋煜对于他来说，是最为特殊的那一个。但仅凭一时的喜欢，就能为宋煜付出所有吗？
　　有一点宋煜说对了，他决定和宋煜在一起，并没有深思熟虑过。他三分钟热度，他不长情，这是他自己都意识到的问题，他生性恣意，不喜欢被束缚，如果宋煜真的如他所说，不断索求、强烈的占有欲、束缚他甚至囚禁他，一辈子，他没有自信。
　　等待他们的，很有可能是三个月就消磨殆尽的感情。就像楚修远与人交往时的魔咒，没有一个，能超过三个月。
　　“我……”焦虑和不安突然爬上楚修远心头，他喜欢宋煜，他不希望和宋煜走到那一步。
　　宋煜安抚地捏过楚修远后颈，与他额头相抵：“不要有太大压力，我知道这很难，所以我不强求，但是我的第二个执念，我想应该能够实现。”
　　抬头看着宋煜柔和起来的眼神，楚修远问：“是什么？”
　　“你是不是从没放弃过想上我的想法？”
　　楚修远眨了两下眼：“怎么可能放弃。”哪个男人能抗拒征服的快感？尤其还是宋煜这样优秀，一看就不可能居于人下的男神级人物。只要想象宋煜被自己进攻得迷乱的模样，楚修远的心就止不住骚动。
　　宋煜拧起的眉心诉说着他的期待和克制、不安与烦恼，可摸过楚修远脸颊的手却暖如冬日的阳光，柔和而温暖，带着特有的宠溺：“我刚才说过，虽然我十分缺乏安全感，但你在我身下的时候，我特别安心。”
　　“嗯……”楚修远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可看见宋煜的眼神，明明那么沉重，却依旧勉强自己照顾他的感受，楚修远又觉得无论宋煜之后说什么，他都能接受。
　　“虽然听上去治标不治本。”宋煜挤出个笑，少了点沉重，多了点楚修远没见过的脆弱，突然让楚修远揪心，“但至少那一刻，修远，你能给我安全感。我希望你能治好我。”
　　“怎么治……？”
　　“我会努力说服我自己，在此期间，你能帮我吗？”为了他们能更长久地在一起。
　　楚修远张了张嘴，这是……在宋煜彻底拥有安全感之前，让他放弃反攻的意思？怎么可能？
　　但一想到宋煜的恳求，想到他们的未来，想到宋煜正努力地克制自己，他又怎么能一味地享受。
　　撇开肉体，首先，在思想和心理上，他们得是平等的，他希望成为宋煜的支柱，他希望成为宋煜依靠的对象，他甚至窃喜他能给宋煜带去一瞬间的安心。只有他，别人都做不到。
　　他愿意帮助宋煜。
　　叹出口气，楚修远抱住宋煜，闭上眼，吸进一口熟悉又醇厚的气息，轻笑着说了声好。
　　答完之后，楚修远噗嗤一声，顿悟了。
　　这就是宋煜口中的“讨价还价”吧。宋煜从开始就知道，他的第一个执念，楚修远实现不了，但楚修远会因此愧疚，会降低防线和底线，于是会更轻易地接受平常不会答应的要求。
　　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讨价还价，为了终极目标，要狠心地舍弃一项心头肉，心和肝，要么用心换肝，要么用肝换心。
　　妈的心机boy。
　　老子的菊花这回是彻底栽了。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多备一点抑菌膏养菊膏马应龙。一个mmp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心机boy
　　宋煜：我的所有心机，都只是为了得到你
　　楚修远：呵呵……别总在顶我的时候说这种话，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宋煜：那我给你个选择，心机boy和打桩机，你二选一
　　楚修远：我特么……心机boy和打桩机有什么区别！


第88章 逢猪排必买
　　楚修远的笑很快被宋煜的手心包裹住：“我吓到你了？”
　　“没有。”楚修远回, “只是有点吃惊。”
　　“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人？”
　　“和你留给外界的印象很不一样。”
　　宋煜的脸庞柔和似水：“当然不一样, 因为你在我心里, 和他们都不一样。”
　　瞧你嘴甜的，“只有我看到了你这一面是吗？”
　　宋煜轻轻划过楚修远嘴角，往上, 拇指摩挲起楚修远眼底，没有说话，嘴边却带着淡淡的笑, 眼睛中倒映的, 全是楚修远。
　　楚修远撩过宋煜手臂，将头颈枕在了他手臂上,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各自看着对方, 描绘对方的每一个表情，脸上每一处肌肤与弧线, 要把这一刻的对方，永远印在脑中，定格在他们彻底的结合的这一秒。
　　十一点时, 宋煜才问：“今晚留下吗。”
　　楚修远舒展了下肌肉, 有点难受，但不影响行动：“不，回去了，回去洗澡，明天早上还有课。”
　　“能走吗？”
　　楚修远顿时板起脸瞪了宋煜两眼, 想想不甘心，又踹他一脚，才穿好衣服爬下床。下了床就靠在架子边不动了，腿软……
　　“行吗？”宋煜又问。
　　男人怎么能不行？楚修远轻咳一声：“走了。”
　　“我送你。”
　　没有拒绝宋煜，路上宋煜问他难道要用“终极方法”对付妈妈？楚修远笑说所谓终极方法，就是最好别用到的意思，因为不一定承受得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妈妈不同意，去往心理学方面发展？”宋煜问。
　　楚修远紧了紧眼角，疑惑：“你这心理学迷弟也太称职了吧……”
　　“只是觉得你在这方面悟性很高。”
　　楚修远自己都没察觉：“真的？”
　　“当然。悟性高，天赋也好。”
　　听到自己天赋高，任谁都高兴，但楚修远只是笑笑，悟性高不高都不抵事儿，拒绝得特别干脆：“悟性高我也不考虑，我只想当医生。”
　　为了当医生，他愿意付出一些宝贵的事物，但就如楚修远刚才所说，宋煜提到的“讨价还价”，不到迫不得已，他并不想用到。
　　说讨价还价其实并不是特别确切，因为你所付出的，要比你所收获的，分量更重，才能使对方愧疚，才能达到降低防线的目的。
　　所以才称得上“终极方法”吧。
　　不过就算楚修远想用，还要多掂量三思，事实上这方法对楚修远来说并不适用，因为他想不出他所拥有的，除了他这条命，还有哪一样比当医生更重要。
　　“吹风了，快走吧，别冻着。”宋煜温暖的掌心一下下抚摸他露在夜色中的后颈，挡住寒风，带来暖意。
　　哪怕是江南，12月的尾声也寒冷起来，冷风刮过，一张嘴，一口寒，楚修远缩缩脖子，之后两人也没什么交流，不说话也不尴尬，似乎都享受着对方在自己身边的闲适与自在。楚修远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一转头，宋煜就在自己身边。
　　唯一让楚修远不满的是，凭什么大家都是做运动，宋煜看上去神清气爽步伐矫健，我腿软得跟弹棉花一样。
　　男人和男人之间，差距就那么大吗？！别是吃了肾宝片吧！
　　日子过得很快，迈入一月，即将步入考试周，校园内少了丝轻松，多了份紧张。
　　学生们渐渐收心，话题也从今天玩什么变为考试考什么。
　　一节医伦课后，楚修远和宋煜肩并肩，身后还跟着寝室三只一起去食堂吃饭，另外三只排队买面，楚修远和宋煜已经打完了饭并肩坐下，突然发现宋煜的餐盘画风有些不一样：“你不是不吃炸的东西，今天怎么买了炸猪排。”
　　宋煜刚把第一筷子青菜咽下去：“因为你喜欢，所以买了，不是你说的逢猪排必买？”
　　楚修远挑眉？就因为这？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想做到。”
　　楚修远笑开了花，捞过宋煜肩膀就和他咬耳朵：“要不是在食堂，真想亲你一口，嘴真甜。”
　　宋煜也笑：“随时欢迎，我不介意在学校出柜。”
　　两人还没腻歪两句，就听见远处竹签大着嗓门担忧他摇摇晃晃的绩点，楚修远不得不把宋煜放开。
　　几人团团坐，竹签刚把面放下就怨念：“下周异常心理学就要考试了，结果那老师连重点都不划！绝望……”
　　梁礼超本来高高兴兴对着面上一大勺红烧肉浇头流口水，听见许和辉一说，红烧肉都咬不下去了：“吃饭别说这些影响心情的事情行不行。”
　　反观楚修远，嘎吱嘎吱咬着盘里的炸猪排，吃得特别香。
　　张俊鸣：“远哥你都不担心吗？”
　　“担心啊。”楚修远咂摸咂摸嘴，“这课就属我逃课逃得最多，最担心的就是我。”
　　许和辉不开心了：“看你那么悠闲，还以为你打听到重点了呢……”
　　我没有重点，但我有宋煜啊。心理学迷弟，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楚修远噙出个极浅淡的笑，瞄了眼宋煜，拿膝盖一下下蹭着宋煜大腿，被宋煜的左手按住，眼神里全是宠溺——别闹。
　　楚修远挑眉——就闹，咬我啊。
　　宋煜狠狠捏了把楚修远大腿：“我有重点，吃完饭来我寝室拿吧。”很正经的话，但楚修远从宋煜眼神中，看到了点不一样的含义。
　　来我寝室，这四个字可是……嘿、嘿、嘿。
　　“真的？”楚修远还没来得及答一声好，对面的竹签听到有重点，乐得都从凳子上蹦起来了，“社会我宋哥！”
　　梁礼超嫌弃地去拉竹签：“坐好坐好！”
　　许和辉坐下两眼亮晶晶：“宋哥你就是我们的再世恩人！等考完试我给您捶腿！”狗腿得宋煜轻笑出声。
　　但许和辉坐下时太兴奋，餐盘撞翻了楚修远的汤，有一部分滴到了楚修远的座位上。好在楚修远反应快，刹那间起身才没沾着衣服。
　　许和辉边道歉边手忙脚乱去擦桌子，宋煜让出了自己的位子：“坐我这儿，我再去给你拿碗汤。”
　　两分钟后，宋煜端着汤回来，汤碗上还躺着块大猪排，一起给了楚修远。
　　楚修远紧了紧眼皮子，看看猪排又看看宋煜，笑说：“你有病啊，怎么又买了块猪排回来。”
　　宋煜：“看见还有就想买来给你压压惊。”
　　“不就汤倒翻了，要压什么惊。”我有那么娇气吗……可嘴上嫌弃，心里却挺高兴。
　　竹签还在苦逼地擦桌子：“我也受到了惊吓，为什么不给我买！”
　　梁礼超打了下竹签：“闯祸的是你，还想别人给你买单？做梦吧你。”
　　“喂！”
　　楚修远笑着喝进口宋煜端来的汤，比平时喝的都要鲜。两三口就喝光了。
　　起身还想再去盛，结果空碗在手上不到两秒，突然消失不见。
　　瞅瞅宋煜手上的空碗，又瞅瞅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楚修远笑：“我可不给你跑路费。”
　　宋煜挑眉：“知道你懒，坐着吧。”
　　楚修远撑着头看宋煜去给他盛汤的背影，挺拔修长，医学院第一男神，居然跑腿给他盛汤，心里溢满了蜂蜜，被宋煜宠的，嘴角的笑抹都抹不平。
　　宋煜走后，许和辉一直叫唤：“哎哟哎哟，你们俩什么关系啊，眼睛都要被你们闪瞎了。”
　　楚修远耸肩：“同学爱。”
　　竹签嘁一声：“信你才有鬼。”
　　结果宋煜回来时，汤碗上又盖了一块炸猪排。
　　楚修远扯嘴角：“你真是……”
　　宋煜还好意思问，满口戏谑：“你不要？”
　　“逗我呢？我哪吃得下三块猪排。”楚修远翻白眼，“猪排要被你玩坏了。”
　　宋煜笑笑，把大排夹给了许和辉：“压惊。”转头对着楚修远眨眼，的确是逗你的。换来楚修远桌底下一脚。
　　竹签喜滋滋接过，咬了一大口：“我现在相信同学爱了。宋煜我要是女的，我一定以身相许。”
　　楚修远呵呵：“你想嫁，别人还不要呢。”
　　楚修远吃得特别快，也不等寝室三只吃完，迫不及待推着宋煜就想走。
　　吃得太快了，梁礼超都吃惊：“远哥吃完了？”
　　“我去拿异心的重点，你们慢吃。”
　　说完不等回复，就把宋煜拉出了食堂。
　　宋煜看着楚修远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眉眼柔和：“那么急？”
　　不料楚修远突然凑到他耳边，一声吐息瞬间麻了宋煜整个耳根：“我们今天把剩下的两瓶润滑液用掉吧……”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我说什么你都做到？
　　宋煜：对，除了反攻
　　楚修远：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债见


第89章 小黄鸭
　　宋煜寝室那位室友万年不上线, 回到寝室, 宋煜第一时间就把那本旧巴巴的《异常心理学》掏出来给楚修远, 楚修远接过，看都没看又甩回了书桌上，突然重重将宋煜压在墙上就亲。
　　边亲边伸腿把宋煜两条腿挤开, 没过两分钟，胯骨处感受到的变化，让楚修远笑出声, 一个低哑诱惑的笑, 笑得宋煜猛一用力，两人位置互换, 楚修远被翻过反顶在墙上。
　　空气中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唇舌交缠声与吸吮声，楚修远被宋煜咬得胸膛起伏, 抬脚勾上宋煜后腰，被宋煜一手把住大腿。
　　“那么饥渴？”宋煜语气戏谑, 嘴巴张开的，却是恨不得把楚修远狠狠吞吃入腹的弧度。
　　“一个多礼拜了，你忍得住？”楚修远边说又去蹭, 同样的热度和硬度, 蹭得宋煜肌肉紧绷，抬手就把人拉扯到床前，将人推上上铺。
　　但是伸手去扯楚修远皮带时，楚修远突然反抗，死抓着皮带不松手：“等等等等！”
　　宋煜皱眉。
　　“我们不做了, 不做了。”楚修远边退边喊。
　　宋煜箭在弦上，呼吸急促，巍然耸立，却不让发？
　　一个骚浪贱突然急刹车，正常？
　　撩过楚修远又想动作，楚修远却跟护命门一样护着那条皮带。
　　有蹊跷。
　　宋煜双眼微眯，停下了手上动作。
　　楚修远松口气，满脸正经：“我想了想，为应付考试，不能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
　　“行。”听到考试，宋煜也很爽快，虽然旗帜高悬，压抑的嗓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拿着书赶紧复习去。”
　　楚修远刚才躲到了床头，梯子在床尾，这会儿宋煜松口，二话不说就往床尾爬，谁想刚爬两步，裤腰带突然一紧，连皮带带人被宋煜从身后拽了回去，楚修远重心不稳，后背撞向宋煜胸膛，被宋煜圈在了怀里。
　　刹那间，宋煜的气息扑鼻而来，带着欲望的热度，即使他们已经突破负距离，楚修远的心跳依旧漏了节拍。
　　而宋煜惊人的鼓鼓囊囊，哪怕被紧紧包裹在严实的长裤内，依旧抵上了楚修远，昭示着浓烈与雄猛。
　　一周前，这里虽然青涩，却带给了楚修远惊心动魄的体验，让他欲罢不能，食髓知味。回想起那一天的疯狂和欢愉，楚修远条件反射狠狠收缩了一下。
　　“喂……”抵抗转瞬被宋煜的突然袭击击得摇摇欲坠，声音顷刻间，像是从水里撩出来的湿热。
　　一声控诉刚刚出口，宋煜仅用手臂就将楚修远钳制在怀中，两只手灵活地抽开楚修远皮带，一把拉下牛仔裤拉链，楚修远手忙脚乱去抓宋煜那双手，却早已来不及，裤襟瞬间被宋煜朝两边拉开，露出了一条小内裤。
　　和楚修远之前骚包的黑色三角裤画风完全不同，今天的小内裤正面，居然画着一只呆萌小黄鸭。
　　圆滚滚的脑袋上，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扁扁的橘色大嘴抿起，嘴角上翘，而那上嘴皮的弧度，居然和楚修远那对嘴皮子有几分相像。
　　更巧的是，那鸭嘴正好被和尚脑袋顶着，恰恰好能看出鸭嘴凸起的弧度，显得特别委屈，好像一张口，就能从嘴缝里叫出两声呱唧呱唧。
　　宋煜愣了两秒……
　　“噗嗤……”笑出声。
　　楚修远臊地伸手去遮，被宋煜两手强硬地挡开：“别挡，我想看。”
　　小黄鸭有什么好看的啊！
　　这一刻，楚修远内心是崩溃的。早知道昨天就把内裤洗了，也不至于掏半天才掏出一条小黄鸭！
　　终于为自己的懒惰付出了代价。
　　宋煜噙着笑：“看，你的鸭嘴流口水了。”
　　楚修远低头一看：“……”头一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曲肘撞了宋煜一下。
　　宋煜笑得如浸在蜂蜜里：“你怎么那么可爱？”
　　“别笑了！”
　　又撞一下，宋煜痛呼却不停嘴：“你刚才让我停手，是因为这条小黄鸭吗？”
　　楚修远懊恼地叹出一声，破罐破摔转头咬住了宋煜。
　　宋煜把人推回床上的时候才发现，底裤反面还画着一个鸭屁股，和楚修远的屁股一样，圆滚滚挺翘翘。
　　对着这对穿着小黄鸭的屁股，宋煜脑中响起一首儿歌，门、前~大桥下，游过一只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一一一一一，嘎~嘎~嘎~嘎，真呀真级寞。乍一看还以为自己要和楚修远来一场幼稚园过家家，瞬间什么旖旎的气氛全没了
　　宋煜迟迟不动手，楚修远气得自己扒下裤子就往宋煜脸上扔：“让你别笑了！”
　　宋煜：“你是不是又不洗内裤？”
　　“知道还问……”楚修远瘪嘴，“你又不帮我洗，问那么多。”
　　“我洗啊。”宋煜噗嗤又笑，被楚修远瞪了一眼，才收敛笑容说，“看在小黄鸭那么可爱的份上。”
　　楚修远翻个白眼，这笑话你就玩一年吧！
　　“好好做不行吗……”
　　“好好好。”宋煜这才俯身，叼住楚修远委屈的嘴皮子……
　　……
　　一小时后，楚修远懒洋洋地笑宋煜：“那么多次了，你的技术还是不行啊。”
　　“比你好就行。”
　　楚修远哼哼：“不可能，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初中没上过性教育的人，我起点就比你高。”
　　宋煜淡淡的：“说的你们初中好像上过性教育一样。”
　　楚修远哈哈：“的确没有。”别说初中了，小学都没上过，“一提到性，那些个大人就跟看见洪水猛兽似的。弄得我们现在几乎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岛国爱情动作片。”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称呼苍老师叫老师吧。”楚修远摸摸下巴。
　　“某种意义上，的确算老师了。”对此，宋煜也十分赞同，“我小学时，老师为了确保安全，让我和女生手拉手过马路，我妈发现后打了我一顿。”
　　“打你？那也太夸张了……小学生懂什么。”
　　宋煜无奈笑笑：“我妈从小就那样。”表情竟然带着些讥讽。
　　“不过我妈和你妈半斤八两，我每次问我妈，我是从哪儿来的，她都先教训我一顿，说我为什么每次都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然后才回我说，垃圾桶里捡来的。”楚修远耸耸肩，“后来我就问她，我表姐就不是垃圾桶捡来的，我为什么会和表姐长得那么像，难道我是姑父姑母的孩子，他们养不起我，把我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被你们捡了，你猜她怎么答？”
　　“她回是？”
　　楚修远哼哼笑：“哪能，她说表姐其实也是姑父姑母垃圾桶里捡来的，你们长得像，是因为你表姐是从你隔壁的垃圾桶捡的。”
　　噗……宋煜一下没忍住：“你妈为了唬弄你，可真拼。”
　　楚修远：“你就没问过这问题吗？”
　　“问过。”
　　“你爸妈咋说？”
　　宋煜看着楚修远顿了两秒：“充话费送的。”
　　噗哈哈哈。
　　笑完用大脚趾勾起自己那条小黄鸭，戳戳宋煜：“你说过帮我洗的。”
　　宋煜宠溺地摸摸楚修远脑袋，爬下床扔给楚修远一条干净内裤：“先穿我的。”
　　楚修远边穿边嘿嘿嘿看着宋煜真的拎起他的裤子朝洗手间去。
　　宋煜：“异心的重点都划在书上，你自己拿。”
　　“好。”
　　不过等宋煜洗完了内裤，楚修远都没从床上下来，余韵还在，要好好享受，不料被宋煜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起来吧，我室友快回来了。”
　　楚修远皱了皱眉，叹一声坐起，迅速穿戴好，还是没下床，在床上找了一圈。
　　“找什么？”宋煜问。
　　“你见着我手机了吗？”
　　“没有。”
　　楚修远又找了一圈，没有。下床去翻书包，还是没有。
　　急了，“手机不见了。”
　　宋煜把自己手机递给楚修远：“打电话给你寝室的问问。”
　　五分钟后，楚修远松了口气，他离开食堂时，手机掉在半路，大概是之前摔谢一柏手机时太轰动，捡到的人一下就从这个碎成蜘蛛网的屏幕认出是楚修远的手机，捡起还给了梁礼超。
　　宋煜把洗好的小黄鸭递给楚修远，楚修远没接：“我拿着条湿短裤干什么，晾你这儿。”其实是嫌晒自己寝室丢脸。
　　宋煜猜到楚修远的小心思也不揭穿，爽快地将短裤晒去阳台，进屋时，发现楚修远正研究他桌上那些瓶瓶罐罐。
　　楚修远一直对宋煜那一堆罐头很感兴趣，尤其是那瓶维C，在一堆咸菜罐头、茶叶罐头、果酱罐头里，画风特别清奇。
　　他就想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肾宝片。
　　他刚才嫌弃宋煜的技术，事实上，宋煜非常猛，永动牌打桩机，顶得楚修远腰都软了，你说男人和男人之间，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刚把瓶盖打开，手臂突然被宋煜擒住，一转眼，那瓶维C就被宋煜抽走，放回了桌上。楚修远疑惑地看宋煜，又看不出任何异样。
　　皱眉：“这里面是什么？”
　　“la……”眉心不着痕迹蹙起，又快速松开，“六神丸。”
　　“六神丸？吃什么的？”
　　宋煜轻笑着摸摸楚修远脸颊：“慢性咽炎。”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黄鸭：终于到我出场了！嘎嘎嘎！
　　小黄鸡：我们什么时候出场？叽叽叽！
　　楚修远：都给我滚
　　关于六神丸，除了治疗咽喉肿痛，那个的确是有延时作用的噗哈哈哈


第90章 就是这么幼稚
　　慢性咽炎？
　　楚修远歪头想, 不像啊？
　　但宋煜表情坦荡, 楚修远也没多追究, 嘴里念叨着六神丸，手拿异常心理学的重点走回寝室。
　　一进屋，另外三只跟嗷嗷待哺的小雏鸟一样看着他。
　　张俊鸣：“远哥, 快把书给我们划个重点。”
　　“急什么。”楚修远走回自己书桌坐好，失踪的手机正躺在桌上，这才彻底安心, 抓过手机开始搜六神丸。
　　“六神丸, 清凉解毒，消炎止痛。用于烂喉丹痧, 咽喉肿痛，喉风喉痈, 单双乳蛾，小儿热疖, 痈疡疔疮，乳痈发背，无名肿毒。”
　　好像的确是吃咽炎的, 可再一搜, 表情就有些诡异。
　　“六神丸延时使用方法”
　　“六神丸治疗早泄”
　　“六神丸外用延时”
　　“雷云六神丸早泄用几粒”
　　楚修远：“？？？”
　　我靠真的是肾宝片啊？
　　随手戳进一篇博文，居然还有详细的实验过程和结果。
　　“实验方案：六神丸5粒、3粒、2粒。
　　涂抹部位：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部位
　　实验方法：干
　　结果：小小六神丸的药性极其猛烈，涂最多3颗足够，2颗其实都可以，5颗没有必要, 伤身。
　　效果：至少延长半小时。”*
　　楚修远：“……”
　　心情复杂。
　　“远哥你干什么呢，重点还划不划。”张俊鸣又叫。
　　“划，当然划。”楚修远轻咳一声放下手机，抽出自己的教科书，翻开宋煜那本，“我念你们划，先翻目录。”
　　“好好好，开始开始。”
　　楚修远：“重点是第二章 ，心理病理学整合模式。第三章，临床评估、诊断和研究方法。最重要的是第四章，焦虑障碍，广泛性焦虑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强迫性障碍。还有第六章，心境障碍和自杀，抑郁障碍，双相障碍，心境障碍的病因……”
　　划完目录的重点章节，又去划书本。
　　划重点绝对是个枯燥活，不但要集中注意力，还伤眼，精神集中了20分钟，四个人都有些累，却才刚刚划到第四章 创伤后应激障碍。
　　想到还有9章的重点，楚修远长叹一声垮在椅背上不动了：“休息会儿……”
　　梁礼超调侃：“远哥你这持久力不行啊。”
　　楚修远翻个白眼，心里暗道，我不需要持久，宋煜持久就可以了。这不是还有六神丸吗。
　　“我念了20分钟，不要体力啊？去，给我倒杯水。”
　　“书给我，我们来念呗。”许和辉狗腿地给楚修远递水。
　　宋煜的书怎么能给你们摸：“跪安吧，滚。”
　　喝完水又歇了一分钟，楚修远拧拧脖子，伸了伸懒腰，翻到下一页准备再接再厉，却一眼看到了顶部留白上写着几个字，在一片笔记中，显得十分惹眼。那几个字让楚修远目不转睛看了两秒，突然绽开个笑，如云朵和光晕在天空之镜的倒映，清晰明朗，又带上了柔和的水光涟漪，不说嘴角，连眉梢都是甜的。
　　楚修远平时看着锐利，可这一刻笑起来，却甜得沁人心脾，巨大的反差，让坐在一旁的张俊鸣不小心呛了气管。
　　咳……看个心理学书能笑成那样，神经病吧。
　　楚修远伸出食指和中指，摸上了写在顶部留白的三个字。
　　写得入木三分，轻轻一摸，便能摸到那笔迹凹陷，可想而知，宋煜在写那三个字时，是多么用心和用力。
　　楚修远。
　　顶部留白处写着的，赫然是楚修远的名字。
　　什么情况下，会在书上写别人的名字？
　　暗恋、喜欢、幻想或仇恨，有着浓烈情绪和情感的时候。
　　还有……
　　想他的时候。
　　楚修远想起今天他们谈论起异常心理学的考试，完全是个巧合，宋煜邀他去寝室拿重点也是一时兴起，所以楚修远的名字，绝不是宋煜见楚修远今天要来借书临时写的，而是很早以前就一笔一划写在了书上，也许是他们结合那天，也许是更早。
　　在宋煜独自一人时，依旧想着他。楚修远内心刹那间被宋煜填满，拿起笔在自己的名字边上，一笔一划也写上了宋煜的大名，写完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幼稚，太特么幼稚了，整得跟傻不拉几的傻白甜言情小说一样，可是他高兴，特别高兴。突然觉得这异常心理学一点都不枯燥了。
　　高兴到整本书的重点划完，自书架上抽出一本《心理学》，翻开，露出了一张奶茶券，分明就是宋煜歌会第三收到的奖品。楚修远舔舔唇，想到奶茶券又笑了，奶茶券是宋煜硬塞给他的，说什么我没有女朋友，现在想来，分明就是暗恋他吧。可惜那时候楚修远不开窍，不然他们早八百年就能滚床单了。
　　在夹着奶茶券的那页，楚修远又写上了宋煜两个字，完美。
　　就是这么幼稚。
　　******
　　但是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一早回到家，就被妈妈堵在了家门口，开口就问他校园论坛里，他和男人接吻是怎么回事。
　　楚修远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我和宋煜接吻，被拍了照片，还被发在了论坛？
　　如果妈妈知道他和宋煜的事情……犹记得她在论坛看到自己和宋煜拍的海报，居然兴师动众打电话来警告他，“乱七八糟的对象”、“恶心”、“不同意”言辞中充满了对同性恋的恶意。
　　楚修远顿时心烦意乱，但表现必须平淡：“假的。”
　　他还没想过出柜，考虑到妈妈的态度，能拖一时是一时。
　　妈妈将信将疑的眼神，拿出手机打开论坛，再三和楚修远确认：“你看，论坛上都说了，那么多同学看见你和一个男生在课上亲嘴，还有这张图书馆的照片，这嘴分明就碰一块儿了。”
　　楚修远皱着眉头接过手机，帖子内容才看了两行，妈妈就等不及了：“妈妈记得很清楚，这就是上次和你拍海报的那个男生。”言下之意，就是怀疑楚修远和宋煜的关系。
　　楚修远暗自一声嗤笑，我和他的确有关系，你还真猜对了。
　　“我说假的你不信，你是想我回答你真的？”
　　“你……”妈妈被楚修远一句话堵了回去。
　　楚修远转头又去看帖子，在看到照片和帖子时，楚修远吊着的心缓缓落了下来，其实就是那天性医学，他们在课堂上接吻的事。
　　毕竟涉及医学院两大盛世美颜，光两个人那张脸都能盖三页高楼，别说还疑似接吻。性医学课后，帖子热度很高，着实火了一阵，前些天因为考试周的原因，才冷却下去。
　　让楚修远安心的是，帖子里没照片，底下的回复也是怀疑者居多，压根拿不出他和宋煜接吻的切实证据。
　　至于妈妈提到的图书馆接吻照，那是整栋楼光谈论两人课堂接吻却没实锤，有人放出来给嗷嗷待哺的姐妹们解渴用的。照片上楚修远靠在书架前翻资料，宋煜站在楚修远面前，一手撑着书架，头微微前倾，远处看，两人的嘴正好“碰上”。
　　这张照片楚修远非常熟悉，他手机里还存着。
　　当初宋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照片发上论坛不到一晚上，便火速要求照片拍摄者删楼，在楚修远面前刷了一大把好感度，可惜始终抵不过右键保存的速度，没想到过去那么久，照片在性医学帖子里又被发了上来。
　　说到底，妈妈提到的两件事，一个是没有证据的话题楼，一张是刻意找角度拍摄的伪证，居然就能让妈妈将他堵在门口质问，这是有多怕自己和男人搞在一起？
　　楚修远看看神情紧张的妈妈，暗自嗤笑一声：“你宁愿信论坛上乱七八糟的帖子，也不信你儿子。”嘴上讽刺，心里却如被压了块石头，闷疼。
　　妈妈身体僵了一下，才回：“妈妈这是关心你，好好的女孩子不找，为什么要和男生搞不清楚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
　　“你看看。”妈妈拿过手机就往指着几条骂楚修远的回复说，“你看看别人都怎么骂你的，说你恶心，说你渣，你知道妈妈看着有多生气多心疼！”
　　他们骂的是我，我不介意你管那么多？！
　　楚修远本就心烦，又觉得妈妈无理取闹，张口就想反驳，可脑中那根转专业的弦吊着，最终硬生生压下了冲动。
　　楚修远不说话，妈妈就觉得自己说得有理：“你看看他给你带来多少麻烦，以后离他远点，免得又有那么多人在背后骂你恶心。”
　　离他远点？
　　就因为一则无凭无据的帖子？
　　楚修远终于憋不住那声嗤笑：“他是我的朋友，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作者有话要说：　　*【注】摘自六神丸的延时作用（牙膏据说比六神丸更好）, etc._小蜜封_新浪博客


第91章 金刚锤
　　“又怎么了？到家了站门口干什么, 不累啊。”爸爸听到争执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刀刃对着母子俩，还沾着点肉糜。
　　啪嗒，肉糜划过刀刃掉在了地上。
　　母子二人看看地上被剁烂的红肉：“……”
　　话题被适时打断, 楚修远借机逃进房间，后来他以备考为借口，在房间里关了两天。
　　按照医生的说法, 从发病到稳定, 以妈妈的病情来说大约要半年，前提是不出意外。现在正是病情稳定的关键时刻, 受不得一点刺激，万一再复发, 又是半年，他转专业的截止日期说不定都过了！
　　所以和宋煜的事情, 楚修远的策略就是能拖一时是一时，至少等他转去临八。他还年轻，又不急着结婚, 出柜至少可以拖个十年八年。
　　抑郁症并不是无法治愈, 十年八年后，等妈妈脱离了抑郁症的苦海再出柜，把握也更大。
　　但楚修远没料到的是，纸包不住火，而且那火烧得比他想象中更猛烈。
　　******
　　医学院的课程非常紧凑, 算上已经事先考完的选修课，考试周持续了整整四周。每隔两到三天就有一门，组胚和病理的考试更是丧心病狂排在了两天内，通宵复习组胚，考完试睡不到五个小时，又起床通宵备考病理，完全没有谈情说爱的时间。
　　原本楚修远还约宋煜一起自习，可是两人只要处一块儿，这书就没法好好看了，效率极低。最终不得不开启互不打扰模式。
　　整整三周，只在吃饭时见过两面，考完最后一门课时，楚修远长舒一口气，心里想的不是考完了去哪儿玩，而是他妈想死宋煜了！
　　等到宋煜结束最后一门，楚修远拎着一书包的套套和润滑液在宋煜寝室楼下等他，见到宋煜第一件事就是举着书包问：“你先睡觉还是先睡我？”
　　后来两人天雷勾地火在寝室里干了个底朝天，醒了就做，做累了就睡，楚修远在宋煜寝室窝了整整两天，散落了一地杜蕾斯。一直到楚修远哑着嗓子求饶，持续了两天的运动才告一段落。
　　楚修远是在宋煜的床上，被手机短信声吵醒的，抬手去摸手机，只摸到一具散发着热度的健硕身躯，才呻吟一声反应过来他睡在宋煜床上。
　　单人床空间不小，可两个大男生睡还是嫌挤，睡得他骨头有点硬。
　　宋煜还没醒，楚修远小心翼翼想从宋煜怀里钻出来，刚一动作，发现宋煜紧了紧抱住他的手臂，抬眼，瞧见宋煜眯着眼，眼神还有些迷蒙。
　　“醒了？”楚修远问。
　　宋煜轻笑：“谁找你？”显然也是被短信声吵醒的。
　　“不知道。”楚修远摸了一圈，在靠近腰身的被子底下挖出手机，点开，大部分是短信和微信消息提醒，一共三十多条。
　　有病啊……
　　楚修远呼出口气，坐在床上缓了会儿才一条条去读，读到一半，脸色顿时黑得不能看。
　　身后贴来宋煜胸口热乎乎的热度，宋煜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怎么了？”
　　楚修远紧抿唇用力搓了搓额头，将手机递给宋煜。
　　半分钟后，宋煜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发来消息的是楚修远一任前女友，言辞间对楚修远全是怨念和责备，说楚修远欺骗她感情，玩弄她真心，明明是同性恋还招惹她，等她喜欢上他时，又恶意抛弃，人品低劣甚至恶心，要楚修远给她一个交代和补偿。
　　另外还有零星的几条消息，来自于沈倩倩和何韵儒，问他论坛里有关他是同性恋的帖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论坛？同性恋？
　　难道……是两人的关系暴露了？
　　可那几十条短信言辞中只提到楚修远，却没提到宋煜，若是两人关系暴露，宋煜不可能不受波及，他的手机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刚要去翻论坛，宋煜的手机也响了。
　　皱眉，拿起一看，何韵儒发来的消息，希望宋煜能帮楚修远删帖，还附上了论坛链接。
　　打开链接，楚修远凑过头一看，本以为又是哪个脑残闲的没事诬蔑他，可看到证据时，脸色直接青了三分。
　　《[实锤]已证实公卫校草楚修远为同性恋》
　　【楼主：发帖之前我曾经很犹豫，毕竟牵扯到隐私，这事情也敏感，但经过长时间深思熟虑，又遇到因为和楚修远分手至今没有走出来的某位校花，还是决定把楚修远揭发出来，让大家认清他的真面目，免得又有女生被他欺骗。
　　请大家注意了！
　　楚修远是同性恋！楚修远是同性恋！楚修远是同性恋！
　　他和女生谈恋爱，根本就是在玩弄女生！
　　他对女生根本没有应有的尊重，女人在他眼里只是掩饰他同性恋身份的工具！
　　为了面子，为了躲避压力而利用女人，这种行为不但可恶而且令人不齿，如果我现在不揭露他，他很可能成为下一个骗婚的同性恋，伤害到无辜女生，糟蹋一个女生最宝贵的几年青春。
　　我亲眼见识过被同性恋骗婚骗感情的女性的凄惨下场，实在让我揪心，所以我犹豫再三，决定站出来。】
　　一段义愤填膺正义感爆棚的言论，如果只看前面这么多废话，楚修远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让楚修远不得不重视并且心惊的是，标题说有实锤，就真的有实锤！
　　帖子中上传的照片，每一张拍摄的都是手机屏幕，可以看出是用另外一部手机近距离拍摄的，一共十二张图。第一张照片内是联系人界面，最顶端的本机号码处，手机号中段被打了马赛克，但只要有楚修远联系方式的，都能查到并验证真伪。
　　楚修远一眼扫过，分明就是他的手机号码！
　　第二张拍摄的是他手机的app页面，并且特意红色高亮圈出了一款软件——晋江文学城。
　　【楼主：认识楚修远的，可以将你们手上楚修远的联系方式和图一的本机号码进行对照，就知道我并不是故意诬蔑他。
　　下面是楚修远同性恋的证据。
　　图二圈出的app，是一款小说阅读软件，该软件据称是国内最大的女性文学基地，网站内全是言情和同性恋小说，而楚修远收藏的唯一一本，就是同性恋题材（图三）。试问有哪些男人会去看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的小说？】
　　如果仅此而已，楚修远并不会放在心上，就算注册账号是他楚修远的拼音，他都能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令楚修远觉得棘手和愤怒的，是后面几张照片。
　　图四到图十一，拍的全部都是手机浏览器的历史记录，两张历史记录列表，剩余六张，都是详细的浏览页面，而页面内的内容如当头一棒，差点把楚修远打懵了。
　　“哈佛性向测试”
　　“男同性恋特征”
　　“男男性生活注意事项”
　　“灌肠步骤”
　　“刚交流程和注意点”
　　一项一项，一张一张照片，看得楚修远神经紧绷，牙槽紧咬，抓着被褥的手因为用力，竟微微颤抖，手背上绷出了一道道青筋。
　　性向测试、男男性生活，哪个正常男人会去搜这些信息？
　　这几张照片放出去，真正是把楚修远全都扒光了！
　　更糟糕的是，那张历史记录列表上，浏览过哪一个网页，都是有时间记录的，几月几日星期几点开过，网页标题和链接地址，拍得清清楚楚，想推脱给发帖人，说他恶意制造证据都不可能。
　　这还不止，最后两张照片，拍自他的图片库，赫然是他和宋煜在图书馆被找着角度偷拍的“壁咚接吻”照。同样糟糕的是，苹果的照片库也清晰地显示出图片获取日期及时间，不是性医学的帖子火了之后再保存的，而是四个多月前！
　　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四个多月前，他和宋煜才刚刚认识不到二十天，常理来说，二十天能干什么？也就是从陌生人发展到普通朋友的关系。如果性向正常，谁能刚认识就有意保存自己和一个男人的“接吻”照，存在手机四个多月？
　　说楚修远对宋煜只是纯洁的同学爱都没人相信！
　　加上那些劲爆的网页搜索记录，哪怕楼主不给总结，有点智商的也都猜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次啪啪啪解决不了的，如果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楚修远：科科……


第92章 我们公开吧
　　楚修远焦虑地哼出口气, 手机甩给宋煜不想再看下去。
　　一股股烦躁如爬山虎, 爬满他整个身躯, 又沿着血管盘踞在他大脑，烦得他一遍遍碾额头，最后将脸埋在手心里不动了。
　　实锤, 还是证据确凿的金刚锤。
　　据楼主所说，他在食堂捡到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觉得有点眼熟, 正好也没有锁屏, 便想找一些证据以确认手机的主人，没想到意外发现了那些浏览记录。
　　楚修远曾设想反驳那手机不是自己的, 也想过反咬楼主P图诬陷，但帖子内的每一张照片, 图片中的手机，和他手上的实物对比, 无论是手机颜色、款式，还是壁纸，甚至碎裂屏幕上的裂痕都一模一样。
　　最关键是, 人人都知道他的手机屏幕被谢一柏摔碎了, 碎在了屏幕左下角，放射型的裂痕和两道贯穿整个屏幕的裂纹太具有代表性，这要他怎么反驳？！
　　楚修远郁闷得呼吸不畅，胸口如堵了千斤巨石。
　　反观楼主，甩完证据后, 救世主一般，字里行间透露着高昂激动的情绪，仿佛他救了半个世界。
　　【楼主：我今天迫不得已帮楚修远出柜，也冒着被骂被喷的风险，但他的某两任前女友，至今还对他念念不忘，想和他再续前缘，认识她们俩的也都该知道她们两个如今状态有多糟糕！一个暴瘦，严重影响到了身体健康，另一个一直陷于流言蜚语与网络暴力中，而楚修远呢？却开开心心地在搜什么灌肠步骤，刚交流程，谁知道他转眼是不是带着和男人苟且过的器官去糟蹋女孩子！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只想告诉所有女生，希望女生们提高警惕，爱惜自己，别被骗感情骗婚了才追悔莫及。楚修远的确长得帅，但长得帅不能成为他为所欲为，玩弄女人的理由！这种行径恶劣的人，就该让所有人都认清他的真面目！】
　　去你妈的！我请你原地爆炸好吗？！
　　什么叫我拿和男人苟且过的器官糟蹋女孩子？我屁股上的洞能和女孩子干出点什么事情？！
　　老子特么每一任都是抱着长长久久的心态交往的，从来没糟蹋过人！
　　另外一边，宋煜勾过楚修远，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轻拍：“别让他把他自以为优越的情绪投射到你身上。不要接收那些糟粕，全吐出来。”
　　楚修远气得嘴唇紧抿，又被宋煜缓慢有力地抹开：“深呼吸。”
　　楚修远闭眼，深深吸进口气，又缓缓呼出，反复几次，上头的怒火随着宋煜柔和温润的嗓音被缓缓浇灭。
　　看着楚修远在自己怀里平缓了呼吸，宋煜才问：“看得出是谁针对你吗？”
　　楚修远转身，拿鼻尖在宋煜锁骨凹陷处蹭，低沉地回：“有点头绪……”照片已经明确是那天手机掉在食堂时被拍的，而据梁礼超所说，拍照人事后主动找到还在吃饭的三人将手机托给他们。楚修远是学校名人，陌生校友认识他不足为奇，但不可能认识他室友，也不可能知道他室友是谁。既然能准确地把手机送给梁礼超，熟人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他身边，恰好有那么个熟人，对同性恋群体抱有强烈偏见，并且对同性恋的骗婚行为深恶痛绝……
　　拧眉，楚修远直接给梁礼超打了电话，问他那一天到底是谁捡到了他手机，挂断电话后，楚修远嗤笑：“确认了，赵幸康，同班同学。”
　　“和你有仇？”宋煜问。
　　“没有私仇，但他和同性恋有仇。”楚修远又是一声嗤笑，“那人喜欢地图炮，思想比较偏激，有一次上厕所，我听到他谈论他邻居的小姐姐不但被男同骗婚，还骗了房子，那男同气走他的小姐姐之后，还带男情人在小姐姐的房子里苟且，正好被赵幸康看到。”
　　“不会是看到……”宋煜有点不确定。
　　“对，就是看到……”楚修远左手握了个空心拳，右手食指在左手内抽揷，动作非常形象，“大概是画面太刺激，对他的心灵造成了伤害，以致于他言辞间一直表现出对同性恋整个群体的痛恨。”
　　楚修远就是这么倒霉，撞在了那思想偏激的地图炮身上。
　　无妄之灾。
　　最关键是，打乱了楚修远所有计划。他本打算大学毕业，瞒不住了，妈妈情况也稳定之后再出柜，谁料半路杀出个陈咬金。
　　呵呵……
　　你和我有个屁的关系，帮我出柜？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吗？把别人的隐私赤裸裸暴露在人前，你还有理了！
　　我大学和谁谈朋友，对象是男是女，和你有关系吗。我一没偷二没抢，更没糟蹋过人家姑娘贞操，要你管那么多？
　　楚修远气得狠狠砸了下墙壁，又砸了一下，被宋煜死死箍在怀里：“怎么又气上了，手不疼吗。”
　　楚修远嘁一声，换来宋煜安抚地揉过他发际和额头：“我先联系师兄删帖。”
　　屋漏偏逢连夜雨，宋煜的师兄由于临近毕业，正面临毕业论文和实习的双重压力，考试周前便辞去了论坛管理员的工作，新上任的论坛管理员，宋煜并不熟悉，而且那人目前在国外旅游，师兄多方联系都没联系上，删帖遥遥无期。
　　楚修远郁闷地一头跌回了床上。
　　宋煜沉默了很久，眼神越来越重，越来越深，看着烦躁地将头钻在他小腹的楚修远，视线勾勒过他挺直的鼻梁立体的侧脸，用手轻轻描绘过他干净利落的眉毛：“如果删不了帖的话，不如就公开吧。”
　　“什么？”楚修远猝然拧眉望向宋煜，却只看到他下巴，“你意思我们直接出柜？”开什么玩笑？
　　“我可以告诉全校，自从你和李兰分手后，我就开始追求你，直到考试前我才追到你，是我把你掰弯的，责任都在我。”明明很平淡，却一字一句，每个音节都有力地敲击在楚修远心口，“你手机那些浏览记录，是我瞒着你，用你的手机查的，为的是给你一个想和你结合的暗示，但你始终没有发现，自始至终都不知情。”
　　宋煜要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这是人祸，也是机会。
　　楚修远沉默了。
　　如果按照宋煜的说法执行，替楚修远洗白的把握是非常大的。宋煜在学校风评极好，他的话，许多人都无条件相信。而且宋煜之前拒绝了所有女生的示好，女生们要不到他的联系方式这事儿在学院内也很出名。联系起他追求楚修远的言论，本身可信度也不低。
　　宋煜：“而且自从和李兰分手后，你并没有去追求其他女生，之前的每一任也分得干干净净，他对你的那些骗婚骗感情玩弄女性的观点完全站不住脚。”
　　楚修远始终看着宋煜的下巴，看着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听着宋煜平平淡淡毫不犹豫地要承担起所有责任，替他挡下所有攻击，心中那些烦闷被因宋煜而滋生出的温情压下。
　　他伸手摸过宋煜喉结：“你不用对我那么好。”如果他们借此出柜，楚修远是洗白了，宋煜的形象却会受到很大影响。
　　“我也有私心。”宋煜笑得很浅，眼神却是楚修远看不穿的深邃，那里面藏着的感情，沉重得宋煜都不敢传递给楚修远。他怕楚修远被他吓跑。
　　“什么私心？”
　　“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人。
　　一起出柜，人人都知道他和楚修远在一起，楚修远就逃不掉了。出柜是一间牢笼，能将楚修远锁在自己身边。
　　而且宋煜也想知道，楚修远能不能为了他，愿不愿意去承受外界的压力。
　　曾经有一个念头，反复在宋煜脑中盘旋，那就是该不该在楚修远还没有准备好时告白。
　　宋煜一直坚信，告白是非常非常神圣的一件事，同性之间的告白对他来说就好比求婚，是他愿意将所有一切都奉献给楚修远的证明，也是楚修远愿意接纳他的生命他的思想的回应，更是他们能携手走过几十个春秋的保障。
　　宋煜一直保有一个观念，在楚修远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他绝不冒险。他不希望他们草率的在一起，却让压力消磨了他们的感情和勇气，不希望他们的感情因为他人异样的眼光或是对同性恋这个群体的偏见和恶意而变质，更不希望楚修远答应他，只是因为对他的那么一点好感或是新鲜感，他怕楚修远只是和他玩玩。他接受不了结合之后的分离，如果没有毅力和勇气抵挡他人的恶意，日后他们在一起也会被迫分手，不如趁还没陷得太深一刀两断，长痛不如短痛。
　　在他曾经的认知和设想中，他可能需要一年、两年，甚至更多时间，确保楚修远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再捅破那层纸。但是很显然，剧情并没有如他设想的那样发展。他无时无刻不被楚修远吸引，他是如此迷恋他，他是多么疯狂地想霸占这个人，想和他从心到身彻底结合。
　　理智太难控制感情和欲望，乃至楚修远一噘嘴，宋煜就想宠他一辈子，楚修远一撩骚，宋煜就想操他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宋煜：我有一百种方法帮你洗白，你是不是该回报我一点什么
　　楚修远：那我就有一百种姿势回报你，来吗
　　宋煜：你等等，让我再想1011种洗白方法，凑齐1111
　　楚修远：……


第93章 你让我想想
　　但是那些想法, 那些情感, 宋煜不敢对楚修远说。
　　越在乎想的越多。越在乎, 他的感情就越沉重。他会吓跑楚修远。
　　他们都没有准备好，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也是最让宋煜担忧的一点, 担忧到他时常控制不住的焦虑，焦虑楚修远会离他而去，焦虑他会步那些前女友的后尘, 和楚修远走不过三个月。
　　他无时无刻不希望, 楚修远能用行动告诉他，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我们出柜吧。”宋煜将手指嵌进楚修远左手, 如果楚修远答应，哪怕面对的是洪水猛兽, 只要他们一起，都不畏惧, 楚修远的勇气能减轻他的焦虑和不安，是他所有的阳光和温暖。
　　平淡的，宋煜说出了那疯狂又艰巨的五个字。
　　我们出柜吧。
　　楚修远周身的气氛伴随着这五个字, 严肃压抑起来, 知易行难。
　　他可以很果决地分手，他时常冲动不计后果，但是他做不到在出柜这个问题上断然决然。他根本没做好出柜的心理准备，没想过出柜后他要如何面对社会面对同学，他现在可以轻松地说他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但是他真的做得到吗？
　　赵幸康的一个帖子，就差点没气死他！
　　最主要是，他的妈妈……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楚修远沉默着说不出话，宋煜叹一口气，他知道楚修远犹豫了，他看出了楚修远的逃避和退缩。
　　唉……
　　宋煜再次翻出了赵幸康的帖子：“这个帖子，实际上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糟糕。”
　　楚修远心绪微动，将注意力投回手机。
　　“你仔细看，他的发帖时间，是四周前。”宋煜解释。
　　“嗯？”四周前？楚修远挤了下眉心，一声疑惑。四周前的帖子，现在才火？
　　划动屏幕去扫回复，才发现帖子是赵幸康在考试周前就发布的，但发完之后，并没有刻意宣传，加之考试周，论坛流量极低，帖子一直沉在水底，关注的人并不多。这帖子现在火起来纯属意外，是有人发现赵幸康提到的因和楚修远分手而暴瘦的前女友，可能是自己同班同学，质疑那女生暴瘦是家庭原因和楚修远无关，后来陆续有知情人加入讨论，才把帖子顶上了首页。
　　也就是说，校友们对同性恋的关注度，并没有楚修远想象中高。
　　再去看评论，楚修远原以为会看到大片大片的辱骂或人身攻击，事实情况却比他预料中要好，对他的攻击，大多数集中在他“占女生便宜”、“玩弄女生”身上。
　　【鲍汁鲜：知道自己是同性恋，还去招惹女生，辣鸡！校花真心和你谈恋爱，把身体奉献给你，到头来你喜欢男人？这种做法和QJ有什么区别！】
　　【黄黄黄黄：你是不是同性恋和我没关系，但是你明知自己喜欢男人还玩弄女生，我只能送你两个字，禽兽！】
　　【typhoon：别以为你是同性恋，你弱势群体就有理了，也别想以弱势群体自居道德绑架，这辈子最不齿的就是男同骗婚骗感情，说得好像自己多委屈一样，社会压力再大，也不该是你糟蹋女孩子的借口】
　　只有零星几条，是针对楚修远同性恋身份的谩骂。
　　【镇魂石：没想到楚修远是恶心的同性恋……我之前还和他打过球，恐怖，怪不得打球的时候总感觉他眼神不对，原来是想对我们出手】
　　【Yuiyoyo：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外面滥交，为了掩饰自己的同性恋身份，拿搞过男人的地方去搞女人，妈的恶心，也不嫌脏】
　　【钱刚刚：楼上重口味，我想到和个男人抱在一起就想吐了。】
　　【小资富二代：我也要吐了！我和他一个公共浴室洗过澡！吓人！他要是在我面前撅屁股，我大概立马就痿了】
　　也有十分理智的人持怀疑态度。
　　【不做树洞：他是不是真的糟蹋过女生，又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这种话还是少说吧】
　　【对肠穿回复小资富二代：别人是不是同，关你什么事，他喜欢的又不是你……换句话说，他看得上你才有鬼了，你还想着他对你撅屁股？谁给你的自信？】
　　【智多星下凡：他是同性恋又怎么了，一没招你二没惹你，只要他没在和女生交往期间和男人出轨，你管得着吗，说不定人家是双性恋呢】
　　看了好几页，争议的焦点最主要还是围绕在“玩弄女生”这一点上，对于楚修远来说，这反而不难解决，除了李兰，他和前女友们基本全是和平分手，分手后不说还是朋友，至少关系都不坏，让她们出面给自己洗白也不是不可以。
　　回到帖子，从帖子评论来看，大家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要比他想象中高……如宋煜所说，这的确是个机会，从此和宋煜光明正大站在校园里，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亲吻宋煜，他可以随心所欲恣意地和宋煜笑闹，而不是偷偷摸摸。
　　看看那些评论，又看看眼含期待的宋煜，楚修远刚要开口答应，脑中却突然闪过一句话：“妈妈觉得恶心。”
　　张开的嘴又被他咬紧了，低吟一声，避过了宋煜的目光：“我要想想，你让我想想……”


第94章 拿点钱来捞我
　　楚修远一想, 就想了五天。
　　他本来逼着自己第二天就给宋煜答复, 但这个决定, 远比他想象中艰难。他无法预计出柜后妈妈的反应，万一妈妈情绪突然不稳定，影响他转专业……
　　他在家时, 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连打探都不敢，他不敢拿转专业去赌一个出柜的可能性。
　　二十多年的梦想和出柜相比, 出柜的分量实在太轻太轻, 不值得。
　　可楚修远心里觉得不值，每每想起宋煜期待的嘴角, 隐忍不发的眼神，又不忍心让宋煜失望, 太难了。
　　好在春节临近，学生们一个个踏上春运回家的路途, 街上渐渐飘来过年的中国红，大都市的街头逐渐冷清下来，论坛也迎来了春节冷。
　　帖子再红, 也挡不住师生们回家团圆的心。和之前的论坛风波不同, 这一次没有人刻意炒热度带节奏，第二天帖子热度就大幅下滑。
　　之后大约是对楚修远有愧疚，那因为一瓶香水就被楚修远甩了的前女友李兰，居然主动站出来替楚修远说好话，另开帖, 真人发声，以人格担保楚修远绝不会欺骗女生感情，也没有玩弄过她，在追求她的过程中，更没有逾矩过。而且据她所知，楚修远的每一任前女友，分手后即使不是朋友，和楚修远的关系也不坏，不然谁愿意和个伤害自己的人保持良好关系？如果楚修远玩弄了她们，欺骗了她们，作为新时代女性，她们绝不可能忍气吞声，早闹开了。哪怕某一任前女友在回复中声称被楚修远欺骗，那也是一时冲动的过激言论，她们心里都清楚，和楚修远是和平分手，谁也不欠谁。交往过程中，楚修远的用心和体贴，大家也心知肚明。
　　【李兰：我和楚修远因为一个很小的矛盾分手，但是责任在我，我们俩性格都太强硬，当初谁也不让谁，小矛盾变成大矛盾，才分道扬镳。不过即使当初不分手，事后也会因为性格不合而分开。谈朋友不就是一个互相磨合的过程。分手后，论坛上发生了一桩不太好的事，我放任了谣言散播，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楚修远并没有责怪我，一句都没有。他虽然脾气暴躁，其实人很好，尤其对待朋友。我不希望大家对他有什么误解。想告诉大家，至少他和我交往期间，对我很好。有一些谣言，希望大家理智对待，不要再像上次一样跟风，吃一堑长一智吧。】
　　楚修远真的没想到李兰会替自己说话，更没想到李兰发声后，又有两位前女友跟帖支持，其中就有赵幸康提到的“暴瘦10斤”。
　　她回复说分手后她的确很悲伤，食不下咽，但谁失恋没有这样那样的反应？恰逢父母闹离婚，巨大的压力导致她经常失眠，双重打击之下才暴瘦，并不是因为被楚修远欺骗了感情。相反，交往期间楚修远对自己也非常好，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受尊重。
　　前女友们的发声，扇了那些指责楚修远玩弄女生糟蹋女生，甚至骂楚修远QJ的键盘侠一个大大的巴掌，把流量都吸引了过去。
　　有李兰等一众校花转移热点，赵幸康的帖子此后的回复零零星星，只剩对同性恋这个群体深恶痛绝的还锲而不舍骂两句楚修远，但都不成气候。
　　如此一来，出柜的事情变得没那么急迫，也给了楚修远犹豫的时间。要是不出意外，等帖子沉底，再找宋煜删帖，说不定风波也就过去了。
　　可楚修远的心情并不轻松，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宋煜的压力，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与宋煜联系，虽然宋煜并不会多说，却带给楚修远强烈的紧逼感，宋煜似乎正忍受着楚修远看不懂的焦虑，迫切想证明一些楚修远不能理解的事物。
　　晚上八点，爸爸妈妈照例餐后散步，楚修远悄悄给宋煜发微信，刚发过去一个表情，宋煜就有了回复。
　　【宋煜：想好了？】
　　每次和宋煜联系，都躲不过这个话题，楚修远烦躁地皱眉，瞬间有一种被宋煜掐住脖子的错觉，呼吸滞涩。
　　【楚修远：怎么我每次找你，你都这么问？咱们不能有点其他话题吗？】
　　【宋煜：昨天是谁信誓旦旦对我说，没想好绝不找我的？】
　　【楚修远：……】
　　【楚修远：没错就是我】
　　【宋煜：虽然热度下滑，但帖子的事，总要解决的。】
　　楚修远抿了抿嘴。
　　又来了，这种紧逼感。
　　【楚修远：但是帖子已经沉底了】删了帖，没有人再关注，久而久之就淡了，何必真的出柜，把热度再炒起来？
　　楚修远知道宋煜看得懂话背后的含义，他以为宋煜能理解，比起出柜，自然冷却的方法更保险。但一分钟，两分钟，宋煜都没有回复。楚修远突然有点看不透宋煜，心上像盖了层厚重的云，总觉得最近宋煜有一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就像现在，明明比起出柜，自然冷却才更符合宋煜的处事方式，他本以为宋煜会很果决地做出判断……可直到五分钟后，才收到新消息。
　　【宋煜：那再观望两天吧。】
　　即使隔着屏幕，楚修远仍感受到了宋煜的失望。可他能怎么办？出柜那么大的事，五天时间他根本想不清楚。
　　何况宋煜提出出柜，是想替他消除帖子的影响，如今帖子冷却，影响已经变小，加之李兰的证词，又是寒假，删帖之后，几十天假期一过，群众都是健忘的。
　　所以为什么宋煜总想和他出柜？
　　难道是宋煜提到过的……不安全感？
　　楚修远捏了捏眼角，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他心烦的话题。遇到那些前女友逼他，楚修远早撂挑子不干了，但遇到宋煜，楚修远真的没脾气。
　　【楚修远：那本当尼采哭泣，我昨天看完了第二遍】
　　【宋煜：？】
　　大约是想不通楚修远为什么突然提到那本书，宋煜愣了会儿才打来一个问号。
　　【宋煜：你之前还说大段大段的哲学观点看得有些吃力枯燥。】
　　【楚修远：我只想告诉你，所有小说，我从来只看一遍，这本当尼采哭泣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看了两遍，你知道为什么吗】
　　想象着宋煜疑惑的表情，楚修远轻笑出声。
　　【楚修远：因为你，我当初对这本书感兴趣，是因为你喜欢】
　　【楚修远：想你的时候我就翻一翻，没想到五天我就翻完了第二遍】
　　很久之后，宋煜才发来四个字。
　　【宋煜：我想抱你。】
　　楚修远笑，他知道宋煜恢复了。
　　【楚修远：哪种抱？】
　　【宋煜：可以感受到你体温的那种。】
　　【楚修远：两种都能感受到体温，我外面的体温，和我里面的体温，还是你想一起？】
　　宋煜发来个鹦鹉兄弟陷入沉思的表情，把楚修远逗乐了。
　　插曲过后，两人又讨论起了那本小说，里面有一个桥段，让楚修远非常好奇。
　　【楚修远：布雷尔医生的强迫思维为什么和歇斯底里症症状消失的表现相似？】
　　【宋煜：表现相似？】
　　【楚修远：对呀，贝莎回忆起源由后，恐水症就消失了，而他对贝莎异常的迷恋，居然和恐水症一样，在意识到源由后也消失了】
　　【宋煜：并不是意识到源由，而是他的强迫思维被治好了。他之前的确没有意识到他的强迫思维产生于对现状的不满以及压力，贝莎只是他的强迫思维中最为明显的表现，也是最让他痛苦的地方。但他们症状消失的原因并不一样，让恐水症消失的，是贝莎自己，而让迷恋消失的，是他在和尼采的博弈中，尼采变相的谈话治疗对他的救赎。】
　　【楚修远：你的意思是，恐水症的根本原因是歇斯底里症，布雷尔迷恋贝莎的根本原因是强迫症，恐水症消失只是治标，迷恋消失是因为治了本】
　　【宋煜：对】
　　【楚修远：这症状消失的原因还挺好玩的，现实里有没有其他案例？】
　　可之后很久，楚修远还等着宋煜详解，宋煜却没有发来回复。
　　楚修远刚想催催宋煜，却被一通电话打断，一个陌生号码，接通一听，居然是朱昭：“修远，我被押局子里了，你能不能带点钱来捞我……”
　　楚修远双眼眯起：“哈？”
　　开玩笑吗？“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见有小天使对于剧情安排有点误解。
　　我之前对爸妈着墨不多，之后也不会写太多，我不喜欢大篇幅的写和爸妈的修罗场，而且写太长我觉得会很无聊，所以这并不是我所说的大高潮部分。
　　本来这篇文设想是30w字，现在已经超了，所以后面的剧情应该会压缩，伏笔也都埋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写一些为了埋伏笔的过渡章，剧情会尽量紧凑，争取早日完结。
　　么么哒
　　另外关于手机锁不锁屏的问题，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安排楚修远用苹果手机吗，因为苹果不如华为，不能挡子弹，屏幕相比较容易碎呀hhhh，而且苹果的自动锁定时间可以选择永不！永不！懒人福利。就算楚修远选择5分钟，在人来人往的食堂，也够掉手机5分钟内被人发现了。


第95章 我担心你
　　朱昭说话一抽一抽的, 十分忐忑, 听上去像受到了惊吓：“我和人打架闹到派出所来了……打架的时候手机和钱包都掉了, 现在他们要我赔偿，我赔不出来……”
　　“打架？”楚修远吃惊，朱昭这猪宝宝, 一个娘炮，又娘又怂，活那么大, 干的全是劝架的活计, 绝对不会主动和别人打架。
　　楚修远瞬间面露怒意，朱昭不说, 但楚修远觉得背后有蹊跷！
　　赶紧问，“你受伤了吗？”
　　楚修远一句关心, 朱昭哇一声哭了出来，抽抽搭搭回：“肚、肚子被踹了, 疼……”
　　“你在哪儿，我过来。”
　　朱昭报了个地址，市内有名的酒吧一条街附近的派出所, 楚修远便和宋煜通报了一声, 边摸上羽绒服出了门。
　　到派出所的时候，楚修远被带到了受理窗口后的大办公室，朱昭正蜷缩在角落的长凳上，眼含泪渍瑟瑟发抖，充满怨气地看着斜对角长凳上的两个男人。两张长凳呈90度摆放, 夹角的空间里坐着个警察正看着他们三人。
　　楚修远立马走过去，指着朱昭说：“我是他朋友，怎么回事？”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嗤鼻，一个黑衣服长得矮矮小小的男人看一眼楚修远，阴阳怪气说：“哎哟，叫了半天，原来叫来的是自己姘头？”
　　中间的小警察听闻居然没阻止，楚修远眉心立马拧了起来。
　　朱昭指着黑衣服结结巴巴就骂：“你、你别、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你们同性恋不就是看见个男人就想搞一搞，他长成这样你忍得住？你敢说你没和他搞过？”
　　眼见着又要吵起来，小警察才出来劝架：“这里是派出所，都给我安分点儿！”
　　楚修远冷冷瞥了眼那黑衣服：“我先了解下情况。”坐到朱昭身边问，“怎么回事。”
　　朱昭磕磕巴巴描述了一下，大致情况，是他刚找了份酒吧的兼职，正在酒吧门口准备开业，这是一家平时正常经营，但每周四只接待男同性恋的酒吧。这两个男人初来不了解情况，一边调戏女人一边让朱昭放他们进去，朱昭自然以今天只接待男同性恋为由拒绝。
　　两个男人大概觉得在女人面前被朱昭驳了面子，见朱昭说话娘里娘气，心中不爽，便产生了口角，什么侮辱性的词汇都往朱昭身上扔，骂他长得丑还总想着出来卖，出来卖又卖不了几个钱，朱昭气得满面通红。那两人极尽嘲笑之能事，见朱昭嘴笨好欺负，硬是拨开朱昭想带着女人进酒吧炫耀，结果经过朱昭身边时，被朱昭放在地上的水桶绊倒了。朱昭一声嘲笑，两个男人面子挂不住，偏说是朱昭先动手推了他们，抬腿就给了朱昭肚子一脚。
　　之后双方扭打在一起，女人见势不妙叫来巡逻，警察来的时候，正巧见朱昭挣脱两个男人的钳制，无意间扇了那黑衣服一巴掌，这下可好，黑衣服立马停手，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在警察面前恶人先告状。
　　无论朱昭如何解释，警察只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黑衣服趁机提出私了，想讹朱昭一笔钱，朱昭肯定不同意，于是三个人全被带去了警局。
　　但最终的调解结果令楚修远冷笑连连，小警察居然对朱昭肚子上的乌青不闻不问，对于朱昭“是他们先动手”的辩解也保持“我听、我点头，但我不信”的态度，字里行间虽没说过重话，眼神中却流露出鄙夷，认定了全是朱昭的错，还怀疑朱昭是打着打工的旗帜干着男“小姐”的活。最后在摒除朱昭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征得朱昭同意，居然自说自话和那两人定好了调解方案，要朱昭赔400元。
　　楚修远哼一声笑不动了，鼓捣了一下手机，转头就问朱昭：“你想搞事情吗。”
　　朱昭摇摇头，咬着嘴唇：“我只想回家……”
　　“那走吧。”楚修远点点头，拉着朱昭就要走。
　　小警察：“让你走了吗？！”
　　黑衣服也拉着身边那位站起来：“他打了我就这么算了？不赔偿我这事儿没完！”
　　赔偿？
　　楚修远呵笑，刚要说话，手机在裤子里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妈妈的，挂掉又设了静音，才对警察和两个闹事地说：“你们私下不经过我朋友这个当事人，自说自话商量好了赔偿方案，根本没问过我朋友的意见，还说我朋友是出来卖的？”
　　黑衣服边上另一位灰衣服嚣张地答：“站酒吧门口，还是那种恶心地方，又是娘娘腔，不就是出来卖的？”
　　黑衣服也应：“你这么维护他，别是尝过他滋味了吧，他长得难看，说不定下面天赋异禀？”
　　可这回，小警察居然没阻止。
　　朱昭脸又气红了，躲在楚修远身后，想说话，被楚修远拦住：“你们听说过苏轼和佛印的故事吗？”
　　“啊？”三人都愣。
　　楚修远：“苏轼佛印禅师关系很好，有一天……”说到一半楚修远突然顿了顿，问三人，“你们知道苏轼是谁吗？”
　　“你！”
　　楚修远冷笑：“有一天苏轼问佛印‘你看我是什么？’佛印答‘贫僧眼中，施主乃我佛如来金身。’佛印又问苏轼‘你看我是什么’，苏轼想难为佛印就回，‘我看你是一坨屎’。佛印听后默然不语，苏轼很得意地跑回家，向苏小妹吹嘘自己一句话便噎住了禅师。苏小妹听后却道‘佛印心中有佛，看万物都是佛。你心中有屎，所以看别人也都是一坨屎’。”
　　小警察皱起了眉，楚修远呵呵道：“我朋友穿着酒吧的工作服，一看就知道是服务生，你们却看他像出来卖的，所以我给你讲这个故事。”你自己是屎，所以看别人也是一坨屎。
　　闹事的两个没听懂，但小警察反应过来瞬间就怒了，居然讽刺他是出来卖的？！“你怎么说话的？”
　　楚修远耸肩：“没人规定在派出所不能讲故事。”
　　两人还想拦着楚修远赔钱，楚修远停下脚步：“我朋友分明就是受害人，为什么不能走？”掏出手机展示了一下，“刚才的对话，我全都录音了，我现在以此为证据，质疑这位警察的业务水平和能力，能公然侮辱人的警察，跳过我朋友，私自和别人谈妥的赔偿事项，我绝不认同。要么放我们走，要么把你头儿叫来我实名投诉你，咱们把整件事，还有你们的歧视举动好好掰扯掰扯！”
　　一间大办公室，楚修远说话时，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居然真的把头儿闹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套着笔挺的警服站在门口问：“怎么回事？”
　　楚修远反应特别快，拉开朱昭的衣服，指着一大块乌青就对那头儿说：“我朋友被那两人打了，你看看这乌青。”说完指着两个打人的，“你再看看一点伤口都没有的他们。”
　　放下朱昭的衣服，指向小警察：“但是现在这个黎警官，却颠倒黑白，不但侮辱我朋友，还让我朋友给那两个赔钱。”
　　头头听了录音，又验证了一下三人受伤情况，楚修远从自己的皮夹里掏出一张学生证给头头，告诉头头朱昭是他同学，是毕业以后要出来当医生的人，好好的学不上，怎么可能出来卖。头头看到学生证，又简单询问了几句，当下就拉着小警察给朱昭和楚修远道歉，说一定会了解清楚情况，绝不带有偏见。
　　楚修远见这中年警察靠谱，留下朱昭重新做笔录，自己走出派出所想给一共给自己打了四通电话的妈妈回电，但最终却靠在派出所外的墙上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做。
　　他的心情十分糟糕。
　　朱昭这一晚所经历的无妄之灾，让他第一次体会到在这个社会上，同性恋所要承受的压力，或许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即使今晚那些偏见并没有针对他，仍旧让他觉得沉重。
　　冷水刮过，他缩起光裸的脖子想心事，突然脖颈处一暖，带着熟悉的味道和体温，围在他脖子处的围巾软软的，软得楚修远心情瞬间轻松了两分，抬眼去看，只见宋煜小喘着气问他：“冷吗？”
　　楚修远笑：“你怎么来了？跑过来的？”
　　“嗯，我担心你。”一声轻轻的嗯，嗯得楚修远心都化了，好像再多偏见，只要有宋煜在，就都能克服。


第96章 神奇爸爸
　　宋煜：“外面冷, 不进去吗？”
　　楚修远摇摇头, 才想起来是出来打电话的。刚响一声就接通了：“喂, 妈……”
　　“修远你在哪儿？人突然不见了，打电话又不接，担心死妈妈了！”妈妈有点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 “走之前留条短信都不行吗？”
　　楚修远抿了抿嘴角，本想说我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能出什么事，但摸摸头颈上的围巾, 突然和妈妈说了声对不起：“朱昭在打工的地方被人打了, 我现在陪他在警局，一会儿就回来。别担心。”
　　“朱昭？”听到这个名字, 妈妈呢喃了两声，突然想到什么, 拔高音量就喊，“那个同性恋？他每次都给你找麻烦, 你和他在一起妈妈怎么能不担心！妈妈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真没事……”
　　虽然让妈妈别担心，妈妈的情绪却没能被安抚，反反复复说着那么几句话, “你吓死妈妈了, 真的吓死妈妈了，你快回来好吗，妈妈求你了，你快回来……”
　　急躁焦虑的声音自电话中传来，楚修远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突然又了不好的预感。电话中传来爸爸劝妈妈去洗澡，浴室移门的声音响起后，电话那端换了人，语气很糟糕：“你做好心理准备，回来后一切都顺着妈妈，千万别刺激她。”
　　楚修远手心猛地捏紧：“她是不是……”
　　“她刚才和我出去散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情绪有点不对。”
　　“为什么？”楚修远急着追问。
　　爸爸叹出口气，楚修远能自其间听出隐忍的烦躁和火气：“她给我看了你们学校论坛的帖子……”
　　帖子……不会是……
　　楚修远抽吸一声，不不不，那帖子已经沉底了，应该不……
　　但爸爸接下去的话，掐灭了楚修远所有侥幸：“就是说你同性恋那个。”
　　楚修远如被敲了一记闷棍，捂着脸，从喉口长长地挤出一声操。
　　“你究竟是不是同性恋我现在没空和你计较，你回来无论如何都要先把你妈安抚好，然后我再好好和你谈谈同性恋的事情。”语气太严肃，近乎严厉，楚修远刚因为宋煜到来而好转的心情，瞬间又跌回谷底，焦躁如焚。
　　妈的……
　　“小赤佬你听到没？！”爸爸大吼一声。
　　“知道了。”啧嘴瞬间挂断了电话，眉心隆得死紧。
　　宋煜拍拍他肩膀，并不知道电话后半段已经换了人，只以为楚修远烦躁地挂掉了妈妈电话：“又和妈妈闹矛盾了？”
　　楚修远摇摇头：“没有。”
　　想起爸爸那声吼，想起妈妈里的急躁，又想起那个帖子，烦得楚修远一遍遍捏眼角，看着投来关心的宋煜，突然对宋煜说：“我不能和你出柜。”
　　宋煜怔了两秒，夜风里，他的声音突然听上去有点空：“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宋煜的眼睛，突然被浓郁的情绪包裹，沉重复杂，楚修远一点都看不透，只觉得这一刻，有什么东西自宋煜体内被抽离，只剩下沉寂。他仰头呼出口白气，消散在寒冷的冬夜，随之消散的又似乎不止是那一团气息，还有宋煜。好像宋煜下一秒就会随着他熟悉的气味消失在夜色里。
　　楚修远猛然心惊，去抓宋煜手臂，宋煜看着楚修远紧抓自己的手心，低哑地问：“和我在一起，你就那么怕别人知道？”
　　“我只是……不能让妈妈知道。”楚修远皱着眉解释，“她看到我那个同性恋的帖子后，情绪很不对，我不能刺激她。”
　　宋煜沉默地看着楚修远，楚修远烦得抬脚就想去踹警局边上的垃圾桶，最后被硬生生定在原地：“宋煜，我想当医生，我赌不起。你别为难我。”
　　宋煜扯出个笑，温润的，却又带着楚修远看不懂的沉重，摸摸楚修远耳鬓，嗓音却没有楚修远想象中柔和：“我知道了。”
　　朱昭录完笔录出来，先是吃惊宋煜也在，又发现两人之间气氛凝重，插科打诨让楚修远送他回家。
　　宋煜接到个电话，见朱昭没有大碍，和楚修远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开。
　　楚修远陪着朱昭，一路上朱昭告诉他，那小警察被他的头儿骂惨了，最后不但没让他赔偿，那两个男人还一人赔了他200。到酒吧后，遗失的手机和钱包被顺利找到，朱昭笑得跟如花一样。楚修远见他活蹦乱跳，踹他一脚不伺候他了。
　　急匆匆赶回家，妈妈正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一听见动静就用力地瞅他，呼吸很急促。
　　楚修远默默地坐到妈妈身边：“我回来了。”
　　妈妈赶忙上上下下摸了摸楚修远，边摸边急着问：“你没事吧，没被朱昭牵连吧。”
　　“没事。”楚修远按下妈妈手背，妈妈才放松下来重新靠回沙发背，但坐得很不踏实。
　　楚修远暗自叹气，她看得出妈妈很焦虑：“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妈妈看着楚修远，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你以前总说我宁愿相信别人的帖子也不相信你，妈妈这次真的很想相信你，我也一直劝自己，可是我总忍不住要去想。我的儿子怎么能是同性恋呢，我的儿子绝对不能做这么恶心的事情。”
　　“可是妈妈知道你手机什么样，你又一直和朱昭混在一起，妈妈真的……”妈妈的嘴皮子都在抖，快哭出来了，“你告诉妈妈这些都是假的。”
　　楚修远嗯声：“假的，都是假的。”说完就觉得胸口一疼，怎么能是假的呢？明明是真的啊。
　　妈妈私下一直在替楚修远找借口：“那那些照片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得罪了谁？”她问完后，一直坐在另一边默不作声的爸爸也将目光放在了楚修远身上。
　　楚修远点点头，心里权衡再三，几个借口里选来选去，最终给自己的发小点了根蜡烛：“朱昭拿我手机查的，我也是手机掉了以后，看到那个帖子，才知道他查了那些东西。”
　　果然一提朱昭，妈妈就有点信了，本来就是同性恋，查这些东西完全说得过去。
　　楚修远又给爸爸妈妈简单讲了讲赵幸康其人，说赵幸康做事偏激，班里大部分人和他关系都不好，尤其赵幸康还喜欢过楚修远某一任前女友，所以一有机会就针对自己。偏激是真，前女友是假，楚修远睁着眼睛说瞎话，但假里掺真，听上去很有说服力。
　　人往往更容易接受一些和自己的猜测相符的理由，得知楚修远和自己猜想的一样是得罪了人，妈妈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开始絮絮叨叨念朱昭的坏话：“你担心朋友是好，但是朱昭这个同性恋身边圈子太复杂，他给你找的麻烦不止一件两件了吧，别让他带坏你。”
　　楚修远连连称是，妈妈见楚修远态度特别好，彻底放下心：“你有个同性恋朋友妈妈不说什么了，但是你自己不能弄成同性恋，不干不净的，妈妈接受不了，妈妈害怕突然哪一天，你就回来告诉我们，你得了艾滋病，妈妈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楚修远扯了扯嘴角：“知道了。”可答应妈妈后，心口又是一疼。
　　妈妈被哄去睡觉，楚修远洗完澡，发现爸爸一直在他房间等他，看见楚修远，拍拍身边的床沿：“谈谈。”
　　楚修远坐下后，爸爸沉默了很久，最后掏出根烟，狠狠吸了两口才说：“你敷衍得过妈妈，但是敷衍不过我，我知道你说谎了。”
　　楚修远猛地咬紧牙根，吃惊地看爸爸。说说要谈谈，但爸爸说完这句，拍了拍楚修远肩膀就起身走了：“无论你为什么说谎，我都会帮你瞒着你妈。哪天你想清楚了，可以来找我谈谈你为什么说谎。”说完替楚修远带上了房门。
　　室内寂静无声，可楚修远内心惊涛骇浪，爸爸的意思，难道是……他猜到了？
　　更令楚修远诧异的是，爸爸的态度，似乎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那是不是他和爸爸出柜的话，至少不会被打断腿？
　　楚修远沉默两秒，还说什么会帮你瞒着妈妈……原来你是这样的爸爸？


第97章 开学了
　　两天后, 宋煜给楚修远打了个电话, 告诉他帖子顺利删除, 楚修远刚想道谢，宋煜轻轻喊了一声：“修远……”轻得飘忽，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在楚修远的世界里。
　　楚修远背脊上突然爬上一丝恐惧, 他听出来了，宋煜有点反常：“怎么了？”
　　“我……”那一声我后，宋煜没了声响。
　　恐惧被放大, 楚修远赶忙又问：“你怎么了？”
　　宋煜呼出口气, 声音恢复沉敛：“我在想帖子还需要澄清吗？”
　　和从前一样沉稳的嗓音，却挥不走楚修远心中的异样和莫名的恐惧, 他觉得宋煜有点不对劲。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楚修远甩甩头，大概是最近烦心事太多, 想多了？
　　稳了稳心神：“我拉着朱昭当垫背，现在澄清就露馅了, 万一又被我妈看到，前后矛盾。”
　　宋煜叹气，顿了两秒才回了声好。
　　“我也想有一天, 我们可以手牵手走在校园里, 没有那本性医学，在所有人面前亲吻你。如果出柜的话，我想我们一起，但不是现在。”楚修远顿了顿又补一句，“也不是你为了保护我一个人澄清, 一个人出柜。”
　　“我知道……”宋煜这一声知道，情绪很复杂，“我不想为难你。”
　　“修远……”叹了一口气，宋煜再次喊出了楚修远的名字，可这一声，像是要把未来几年的分量都压缩在这一声里，喊得极为低哑沉重。
　　楚修远心里咯噔一下：“你……”
　　“我最近状态不好……”宋煜打断了他，“很不好。”
　　楚修远莫名急躁：“什么叫状态不好？”
　　可宋煜并没有正面回答：“家里出了很多事，我出柜之后，他们根本无法理解我，我有很多行为，他们都不理解，他们的过激行为，产生了一些很严重的后果，我累了……我感到很痛苦。”
　　楚修远的急躁瞬间转变为惊慌，宋煜这段没头没尾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修远：“你……”
　　“其实我今天也是偷偷联系你的，他们……唉……”宋煜打断楚修远，又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如果春节过后联系不到我，不用担心，我们开学再见吧。”
　　“为什么？”太奇怪了，太奇怪了！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和他出柜？宋煜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我累了？
　　“修远，再见……”
　　“等等！”
　　回复楚修远的，是这四个字之后的寂静无声。
　　宋煜挂断了电话。
　　楚修远懵了，什么叫状态不好？什么叫不理解的过激行为？什么严重的后果？为什么会联系不到？
　　难道宋煜……出了什么事？
　　又去拨宋煜电话，听到的提示音却是关机。
　　关机？
　　再拨。
　　关机，关机，关机。
　　怎么都打不通，楚修远急得将手机狠狠扔在床上，想到宋煜那声再见，刚才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深思，那声再见说得好像再不相见一样。
　　一刹那，楚修远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
　　到底是不是出事了？！
　　可整整三天，楚修远都打不通宋煜的电话。
　　焦虑带着绝望自楚修远心中滋生，他开始疯狂地联系所有他联系得到的人，问他们宋煜的家庭住址，家庭情况，问他们联不联系得到宋煜，可收到的回复全是没有，不知道，联系不到。
　　就在楚修远快崩溃的时候，兜兜转转，他联系到了傅珏。
　　电话接通的第一秒，楚修远就急匆匆问：“你联系得到宋煜吗？”
　　傅珏并没有立马回答，反而问：“宋煜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
　　“嗯……”傅珏思考了两秒，“看样子是没和你说了。”
　　“到底说什么？”楚修远连语气都无法克制。
　　“说他家里的事。”
　　我怎么知道他家里什么事？！宋煜说得不清不楚的，我根本猜不到！
　　“他只说家里出了事情，说什么出柜了家里不理解他，然后就联系不到人了。”
　　傅珏：“家丑不可外扬，他不说，我也不方便告诉你。但是你不用担心，他去年寒假也出现过相同的情况。”
　　楚修远一个激灵：“去年寒假也有联系不到的情况？”
　　“你们的关系我知道，所以我破例告诉你。”傅珏冷冷淡淡地说，“他的父母是非常非常传统的人，他和我说过，他出柜之后，他被他爸爸打了一身的乌青，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但这并不是结束。”
　　傅珏说的那一周，楚修远回想了一下，恰好是宋煜失踪的那三周，明明说好两周之后联系，却失踪了整整21天，为此，楚修远还郁闷地和失恋儿张俊鸣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所以宋煜当初失踪，是因为被打了？
　　傅珏：“只要宋煜在他们面前不松口，坚称自己是同性恋，他爸妈不可能轻易理解他，他的处境可想而知。甚至他爸妈可能会因此找上你，你想想后果吧。”
　　楚修远沉默了，宋煜切断他们的联系，是怕连累到自己？如果宋煜的父母真的骚扰到他，让他妈妈知道……
　　所以宋煜不联系自己，是想保护自己？
　　“所以这个寒假，还有开学之后的几个月，我希望你不要联系他。”
　　楚修远皱眉，让他开学后也别联系宋煜？凭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他。”傅珏突然冷笑一声，笑得楚修远浑身冰凉，“他所有的麻烦都是因为你，你和他在一起，一直是他在付出，他非常没有安全感，你却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傅珏冷哼，“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之后，他明显表现出了疲累和焦虑，当然在你面前，他会把这些隐藏起来，你让他痛苦。他无法在你面前表现出真实的自我，你无法给予他安全感，等他真的累了，你们就结束了。”
　　白日惊雷，楚修远怔愣如当头被打了一棒，等他累了就结束了？我让他痛苦？
　　猛然回忆起宋煜那天混乱的道别，宋煜说过他累了，他说过！他之前以为宋煜是因为家里的情况所以疲累，难道还有其他含义？还有那一句“我感到很痛苦”，难道令他痛苦的对象不是他的家庭，而是自己？
　　说宋煜要和自己结束？楚修远怎么可能相信！讪笑，可声音都有些抖：“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只知道你让他痛苦。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你，但是你自己想想，对于一个一直让自己感到痛苦的人，他会不会一直喜欢下去。”说完不等楚修远回复就挂了电话。
　　楚修远对着挂断的电话脑中乱如麻，我真的让宋煜痛苦？
　　我怎么会让他感到痛苦？
　　开什么玩笑？
　　可他无法找宋煜确认，因为整个寒假，如宋煜所说，他一直无法和宋煜取得联系。关机，关机，关机，直到开学前一天，仍旧是关机状态。
　　联系不上，完全联系不上！
　　唯一让他感到安心的，大概就是和傅珏的那通电话，让他知道宋煜没有出大事。
　　但一整个寒假，楚修远都过得很不踏实，仿佛在油锅上煎熬。他知道傅珏的话，他不能全信，可一想到宋煜的那句“我累了，我感到很痛苦”，想到宋煜可能因此和自己分手，想到傅珏口中的“他并没有那么喜欢你”，楚修远的心就如被一双浸过冰水的手死死攒紧了，捏得生疼，冷得血液都凝固了，一下下的抽疼。
　　他要见宋煜，他要问清楚。
　　开学第一天，楚修远一大早就冲向宋煜寝室，他要好好看看宋煜，摸摸宋煜，好好问他，那一整个寒假，究竟怎么了。
　　可刚跑到寝室楼底，就遇见了傅珏。
　　傅珏冷冷地看他：“我就知道你会来。”
　　楚修远板起脸：“我当然要来。”
　　“我不是说过让你开学之后几个月也别来找他吗？”
　　楚修远摇头：“不可能。我做不到。你说的那些我让他痛苦，他累了就和我结束的话，我不相信。”
　　傅珏叹气，边说边在手机上打字：“你今天见不到他的。”
　　“为什么？”
　　“他今天没来学校。”
　　楚修远吃惊，傅珏怎么知道？明明宋煜的手机一直关机着。
　　傅珏瞟了眼楚修远：“我打电话问他爸妈的。”
　　傅珏说完，楚修远的手机震动，又听傅珏说：“我要去上课了，发了个地址给你，明天早上7点我实习，来这里等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楚修远看着那个地址沉默了，很糟糕的地址……糟糕到楚修远一看，就知道是哪里。
　　为什么傅珏要……约在这里？
　　楚修远仰头，看着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是多么的像宋煜温和的眼睛，失笑，这个地址，怎么可以这样。


第98章 明朗
　　精神卫生中心。
　　傅珏约定的地点, 是精神卫生中心。
　　楚修远曾经陪妈妈来过, 所以他印象深刻。
　　到达约定的二楼楼梯口, 傅珏已经穿着白大褂在楼梯口等他，然后带他进了一间诊室。
　　诊室靠门口有两个沙发，往里放置着一把椅子, 一张书写用的桌子，桌子背后还有一把椅子，一看就是给患者和医生坐的。
　　医生背后有一排屏风, 里面还藏着两把座椅, 傅珏将楚修远安排在了屏风后的座椅内，告诉他：“听到什么都别说话。”
　　此时此刻, 楚修远已经被糟糕的预感爬遍全身。
　　五分钟后，他听见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傅珏叫他白老师，告诉他楚修远在屏风后, 白老师显得一点都不吃惊，显然是事先商量过。又过了5分钟，楚修远时隔30天, 听见了宋煜的声音。
　　听见宋煜憔悴而疲累地打招呼：“白老师, 傅珏。”
　　楚修远突然愣了，那是他从没听过的憔悴和脆弱。
　　白老师：“好点了吗？”
　　“呵……”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多了。”
　　而此时，楚修远牢牢攒紧了拳头，想苦笑, 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
　　好点了吗？好多了……
　　白老师，傅珏攻读硕士时的研究生导师，心理医生，问宋煜好点了吗。
　　呵……整个寒假，他都在咀嚼宋煜那段混乱的告别，一字一句，他有很多种猜测，可现在他才知道，宋煜的那一句“我状态不好，很不好”，指的竟然是……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宋煜怎么可能有精神疾病？告诉我这是假的！全是假的！
　　就算他有精神疾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他信任吗？
　　楚修远连嘴唇都哆嗦起来，可他依旧连声音都发不出。如傅珏所说，他不能说话，甚至不能有任何动作，发出任何一点响声。
　　如果宋煜真的有心理疾病，那么他绝不能打断宋煜的治疗，而且他也想知道，宋煜到底怎么了。
　　和他相处期间，宋煜几乎没有任何异样，宋煜到底是什么症状？
　　无论是抑郁症、躁狂症还是双相障碍，瞒得了一时瞒不住整整半年，总有一些细节一些异样，可楚修远怎么回想，都抓不住头绪。
　　他只知道那天宋煜在手机里和他道别时很奇怪，可之前……楚修远想不出，有点思绪又似乎完全没有。
　　宋煜究竟是什么症状？
　　他将手深深埋进了手心，牙关紧咬，蜷曲的手指抠着额头，几乎要把眉上的皮肤都抠破。
　　楚修远想了很多，但时间才过去不到几秒。
　　对于宋煜“好多了”的回答，白老师并不确信：“是真的好多了吗？我怎么听傅珏说你的病情一直在加重，而且整个寒假，你只来过一次，爸爸妈妈的态度还是没有好转？”
　　宋煜又长长叹出口气，最后还是傅珏替他回答了：“没有，他那天来过之后，回家被他爸爸妈妈发现，又把他的药全扔了。”
　　爸爸妈妈把宋煜的药扔了？楚修远立马联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因为病耻感，私自停药，导致病情反复。他原以为宋煜对病耻感那么了解，因为他心理学迷弟的身份，看来他想错了，宋煜对病耻感这个现象头头是道，是因为他爸爸妈妈抱有强烈的公众病耻感，居然把宋煜的药全扔了。
　　楚修远牙槽更为用力地绷紧，不，宋煜对心理学的种种，并非出于喜好，而是因为他自己也有精神疾病！
　　想到这儿，楚修远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抱有幻想，宋煜一直有精神疾病，而且宋煜从头到尾，都瞒着他。
　　“藏在哪儿被发现了？”继续问。
　　宋煜：“维C的瓶子里……”
　　楚修远猛地抬头，维C的瓶子，维C的瓶子？是宋煜寝室书桌上那罐吗？那里面藏的不是六神丸吗？
　　一瞬间，楚修远面色煞白。
　　他想起他拿起瓶子时，宋煜紧捏自己的手掌，那么用力，捏得他手臂上出现了红痕，还有宋煜的犹豫……
　　可他当时根本没有多想！
　　那么反常的举动，为什么自己不多想一想，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
　　白老师重重地唉了一声：“我最怕病人遇到这样的家人。你的病情反反复复，又一直被父母阻挠，我很替你担心。”
　　宋煜深深吸了口气，语气憔悴，却依旧藏着他特有的温润：“对不起白老师，让你担心了。”
　　“你和我对不起没有用，我从两年前认识你，你对我说过多少声对不起？”白老师语气柔缓，令人镇定，“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的研究方向并不是ERP和森田疗法，我无法给予你更有针对性的帮助，我很惭愧。”
　　屏风后偷听的楚修远眼球微颤，嘴唇微启，无声地念叨着，ERP、森田疗法，ERP、森田疗法……他在哪儿看到过，在哪儿，在哪儿……眼睛大睁，眼球猛地顿住，《异常心理学》，对在《异常心理学》某个心理障碍的治疗手法里，可片刻又用力地眯起双眼，哪个心理障碍？为什么关键时刻偏偏想不起来？
　　白老师：“我真的很建议你去曹老师那里接受治疗，他更擅长心理疏导，在我这儿，我只能给你开一些减轻症状的药物。”
　　白老师后头的话没说出口，但连楚修远都知道，开药又有什么用？宋煜的爸爸妈妈能把他的药都扔了，宋煜无法按时吃药，这病根本好不了！
　　“白老师，宋煜他自己也很想去曹老师那里，可你知道他身上没有钱……”傅珏的声音也无奈起来，“自从他家里人得知宋煜拿着省吃俭用的生活费来看诊后，就对他非常吝啬，生怕多给一点钱，他就往医院跑。我和他爸爸妈妈交流过，他们根本不承认这是一种常见的疾病，好像只要承认了，他们的儿子就是疯子，不再是他们优秀的后代，他们始终认为宋煜发病时，关一关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任何干预。”
　　白老师叹了口气。
　　傅珏又说：“不然他也不会加入心理社，更不会在得知我是你内定的研究生后突然跑过来求我，让我说服你利用看诊前的20多分钟和他谈一谈。”
　　白老师：“我每个月只有两个周二在这里坐诊，我们都希望经过努力，你的病情有所好转，也希望你能克服困难，我更希望你能每周都接受个体治疗，而不是就着我的时间一个月只能来一两次。你需要更有针对性，时间更稳定的治疗。”
　　“我也很想。”宋煜答了，却全是无奈。
　　此后，他们隔了五六秒都没说话，楚修远不知道那五六秒里他们都是什么表情，但他心中，早已惊涛骇浪沸反盈天，里头充斥着的，全是刚才那一大段信息量巨大的对话。
　　怪不得宋煜和傅珏关系那么好，怪不得有人说看见周二早晨，宋煜即使没课也要给傅珏送早餐，怪不得会有人以为宋煜的心上人是傅珏，怪不得电话里，傅珏知道的信息，比他多得多。一切都是因为宋煜的心理障碍，而傅珏帮了他整整两年。
　　傅珏对宋煜有恩。没有傅珏帮忙，宋煜的病情可能比现在更加严重。
　　更让楚修远心惊的，是谈话间，他发现宋煜的病情因为种种原因，根本无法得到控制，他的处境要比妈妈糟糕很多很多，至少在他家里，他和爸爸都是支持妈妈去看病的，而宋煜这儿全然相反。
　　说宋煜的父母传统那真是美化了他们，他们根本就是迂腐愚昧！老一辈当时消息闭塞，见得少，以为心理障碍就是神经病就是疯子，可如今改革开放那么多年，为什么他们还抱有那么愚蠢的观念！
　　“好了我们不要浪费时间，说说你最近有没有新的症状出现。”白医生进入正题。
　　宋煜思索了一番：“没有。”
　　“没有。”傅珏的声音也响起。
　　“很好。”白医生回，“那么我们来谈谈之前出现的那些症状，十月下旬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削了一整箱的苹果，明知道没有任何意义，却一定要追求苹果皮一根不断，现在呢？”
　　宋煜听上去平静：“我现在不削苹果了。”
　　可楚修远心中却平静不下来。
　　苹果？
　　一根不断？
　　这不是……
　　歌会之后那天晚上，宋煜第一次邀他去寝室，请他吃苹果，宋煜总把苹果形容成头盖骨，楚修远还笑骂他神经病，当时宋煜是怎么回的？宋煜回答他，“我们一个神经病，一个神经内科大夫，正好”。可现在听来，原来宋煜根本不是开玩笑！
　　楚修远还开玩笑问宋煜削苹果时能不能一根不断，然后宋煜一下子削了八个，这分明就是……宋煜极为不对劲的地方，可楚修远因为宋煜一句“你说过如果不断，你会开心一点”，完全没有发现异样！他还真的因为宋煜的举动心情好转。
　　可这些原来……都变成症状了吗？
　　之后，白老师又问了宋煜很多，比如他会不停地思考，人活得自私一点会如何，比如他会反复地想楚修远在干什么，甚至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思考今天的食堂会不会有炸猪排，有炸猪排不买的话，他会焦虑。
　　很多很多，可之后的几个症状，楚修远却听不见了，他只觉得脑内有强烈的耳鸣，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他的内心白浪掀天！
　　难道说……宋煜的症状，都和自己有关？！
　　他对宋煜说过“人应该活得自私一点”，宋煜一直在想着他，他对宋煜说过“逢猪排必买”，而在考试周前一个礼拜，宋煜还给他买了三块猪排！宋煜说给他压惊，难道不是吗？！
　　楚修远不敢再想下去，压根不敢深想！
　　那些症状，全都和他有关，统统都和他有关。
　　难怪傅珏会告诉他，他让宋煜痛苦……所以傅珏让他最近都别联系宋煜，是为了防止宋煜因为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产生新的症状？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这不就和《当尼采哭泣》里写到的歇斯底里症相似了吗？那不是小说吗？
　　可楚修远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的心仿佛被宋煜戳出了一个窟窿，往外淌着血。他让宋煜感到痛苦，他恨不得一刀戳死自己，他居然真的让宋煜感到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灵感，来自于《当尼采哭泣》，我对书里描写的歇斯底里症非常感兴趣，才有了写这篇文的想法。在看文时，灵感突发，而最先构思的，就是这样一个剧情。当然宋煜不是这毛病。
　　所以之前之后所有的剧情，都是以此为基础扩展的。没有这个情节，就没有之前的所有内容。你们之前喝着鄱阳湖的水，而这个剧情是水源，是源头，是一切的起点。我知道绝大部分读者喜欢的是那些拓展出来的剧情，轻松的，甜的，但我做不到把源头切断。我一直认为如果经历了挫折还能在一起，那么他们才能更珍惜感情更珍惜彼此，他们一定可以比那些没有携手成长过没有互相救赎过的人走得更远。甜文的真谛不是表面上你宠我，我宠你，一篇文哈哈哈过去了然而转眼什么都不记得，而是发自内心的珍惜，离开了你，我将失去半个世界。


第99章 治好他
　　楚修远听到宋煜讲了很多很多, 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讲, 他觉得这段时间很漫长, 又好像只是浑浑噩噩一眨眼，离散的意识回归时，只听见宋煜说：“我知道那些都是不对的, 但我无法控制，我有时候感到非常恐惧，经过街边的油锅时, 我会不会把手伸进去。”
　　白老师阻止了宋煜：“如果你有此担心, 那么这件事并不会发生。宋煜你要相信，虽然这些症状令你痛苦, 但你的病情并不严重，我遇到过很多比你严重得多的病人, 坚持治疗，慢的五年六年, 快的一年两年，总会好的。”
　　宋煜：“白老师，我相信我能好。”
　　“好, 那我们来谈谈你这次发病, 和他有关吗？”
　　“我……”听上去很犹豫。
　　楚修远绷直背脊，如溺水的病人般张大了嘴，又强迫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今天一整天，他的脑子快被巨大的信息量塞爆了。
　　这次发病, 显然就是宋煜失联的一整个寒假。
　　他咀嚼起宋煜那天和他道别的话，一个字都不落下，宋煜说“我最近状态不好，很不好。家里出了很多事，我出柜之后，他们根本无法理解我，我有很多行为，他们都不理解，他们的过激行为，产生了一些很严重的后果，我累了，我感到很痛苦。”
　　直到此刻，这句话背后的所有含义，才真正显露出来。
　　宋煜发病了，宋煜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呐喊挣扎，向楚修远诉说，可楚修远却毫无所觉。
　　如果这次发病也是因为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宋煜，也许往心里插一刀，都没有此刻，得知宋煜是因为自己发病时更痛。
　　宋煜那一声我后，沉默了有足足五秒，诊室里静可闻落针，傅珏哼一声问：“宋煜，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
　　“我自己来。”宋煜又叹一口气，“因为他不愿意和我出柜……”
　　楚修远张大的嘴猝然咬向弯曲的食指指节，咬得太用力，瞬间咬出了深深的牙痕。又是我，果然又是我……
　　“我知道他有苦衷，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可他拒绝我的那刻，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会不会离开我，我对他来说是不是根本不重要，我只是他暂时还保有新鲜感的玩具，他最终会不会因为父母的阻挠放弃我。哪怕我的理智告诉我，他喜欢我，他愿意为了我躺在我身下，我还是无法阻止自己，一直想一直想。”
　　随着宋煜的诉说，楚修远发现有一股情绪在他体内积聚，他的思维被宋煜一根一根缠绕，缠绕在自己的心脏外，宋煜一用力，那思绪的细线就将他勒得生疼。
　　居然是因为出柜……
　　如果宋煜能坦诚地告诉他，他一定会想其他办法，死都要想出一个既能说服妈妈又能和宋煜一起出柜的办法，这样宋煜就不会发病，也不会痛苦整整一个寒假。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楚修远睁大双眼差点控制不住抽吸出声，是因为他，因为他对宋煜说过，他有时候会恨，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些精神病就好了，什么抑郁症，强迫症，统统消失，永远别出现在他面前。
　　都是因为他……
　　那些在体内积聚的情绪加入了他理解不了的酸涩。
　　对不起……对不起……
　　我那只是气话，真的只是气话……
　　楚修远活了二十几年，都没有一刻像现在那么后悔，像现在那么痛恨因为充满戾气而口无遮拦的自己。宋煜无时无刻不渴望着能坦白，渴望着楚修远能发现他的异常，却又因为楚修远一句话，忍耐着压抑着，承受着痛苦。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隐瞒。
　　宋煜没有因此离开他，他却深深伤害了宋煜。
　　心好痛，那缠绕在心外的细线，收紧了，勒破心包，鲜血浸湿了那一根根细线，又沿着一滴滴落在他的五脏六腑。
　　傅珏说的没错，我总是在无意间伤害他，令他痛苦，却没有为他付出过什么。
　　楚修远捏紧了拳头，为什么我那么傻……
　　针对宋煜这次发病，白老师后来给宋煜分析了很多很多，但是一个症状的出现并不如小说中所写的歇斯底里症那样，意识到了源由便能轻易消失，还需要宋煜花很长的时间自己克服和领悟。
　　白老师：“你提出不和他联系的想法，的确减少了新症状的产生，我们可以继续尝试。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很难忍住长时间不相见，如果你实在忍不住，请你不要勉强自己，顺其自然，你想见他的时候，告诉我，我来替你判断。”
　　宋煜刚回了句好，傅珏接着说：“白老师，我寒假时去看宋煜时，他状态很不好，但他在恍惚中，说漏了一个他一直瞒着我们的很重要的信息。”
　　“傅珏……”宋煜出声阻止，却没有成功。
　　白老师：“宋煜，我说过治疗中，希望你能全然信任我们，不要有所隐瞒。”
　　随后，傅珏说出了一个令楚修远吃惊到宛如天塌的消息：“宋煜其实并不存在因为喜欢而忍不住的情况，因为他很可能，并没有如他表述的那样，那么喜欢那一位。”
　　什么意思？什么叫宋煜没有那么喜欢我？
　　楚修远霎时屏住了呼吸，他的名字，在他们口中，一直以那一位或他来替代，但楚修远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
　　他的心都快跳不动了。
　　“不那么喜欢？”白老师疑惑地嗯了一声，“你说的重要信息是这个？”
　　“不。”傅珏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显然是在问宋煜。
　　宋煜压抑着嗓音低吟出声，喉口挤出的两声抽吸，痛苦又挣扎，揪得楚修远心疼，疼得他惊慌失措，从没有听见宋煜如此痛苦的呻吟，那两声煎熬，让楚修远生出极为糟糕的预感，他直觉告诉自己不能再听了，不能让宋煜说下去，可他一个音都发不出。手指已经被他咬出了血，屏住的呼吸胀得他肺生疼，可他不能阻止宋煜。
　　然后，他听见宋煜低哑脆弱地坦白道：“我和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是在王星和的讲座。”
　　白老师：“你之前提过。”
　　宋煜：“嗯，下午一点零一分，我在第一排第一个座位，和他讲了第一句话。我觉得那是一个信号，所以我开始追他了。”
　　白老师轻咦一声，可屏风后的楚修远，鼻孔翕张，眼睫颤抖，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1点01分，第1排靠门第1个座位，第1句话。
　　第一排第一个座位，宋煜的专座，每一次他和宋煜一起上课，宋煜几乎都坐在那里。
　　他从没有问过宋煜为什么坐在哪里，第一排第一个座位……
　　楚修远狠狠闭上了眼。
　　ERP，一种暴露/仪式行为阻止法、森田疗法。
　　还有宋煜说他无法控制的思想与自身的抵抗。
　　无法控制的行为与焦虑痛苦。
　　一幕幕一个个细节自眼前闪过，又七零八落被楚修远拼凑起来。
　　最后定格在他和宋煜为谁攻谁受争执不休时，宋煜亲吻自己鼻尖后说的那句话：“修远，我对一这个数字有执念，让我当一。”
　　所有画面所有言语疯狂地涌进楚修远脑海，世界倒退着冲入楚修远眼中，他看着白色的屋顶，看着蓝色的屏风，画面汇集成答案，拼凑出了七个字。
　　数字强迫。
　　强迫症。
　　看到这七个字时，似乎抽空了他所有力气。
　　宋煜追他，是因为强迫症，因为他正好出现在那个地点，那个时间，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这就是傅珏所说的，宋煜并没有你想象中喜欢你的原因吗？
　　楚修远将双手埋入手掌，食指的指关节处是干涸的血液，触目惊心，他听见白老师问：“所以你并不喜欢他？”
　　楚修远的心都被那一个问句吊了起来，肌肉紧绷，他想知道宋煜的答案，又害怕听到宋煜的答案。
　　一段长久的沉默。
　　楚修远焦躁地抬起脸，又一次屏住了呼吸。
　　半分钟过去，一分钟过去，宋煜才说：“我不确定……我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我不确定。”
　　眼前一抹黑。
　　呵呵呵呵呵……
　　呵呵……
　　此时此刻，楚修远终于知道那在自己体内积聚的情绪和那酸涩的情感是什么。
　　是他的眼泪。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宋煜。
　　他享受着宋煜为他的付出，他让宋煜痛苦，可他从来没有拥有过宋煜。
　　宋煜并不喜欢他。
　　一切都像是一场闹剧，折磨着宋煜也折磨着他。
　　在我那么喜欢你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想和我在一起，只是那一刻强迫症发作，被逼的。
　　“啪嗒。”
　　泪水悄声无息划过脸颊，滴落在楚修远捏紧的拳头上，滴落在血迹干涸的指节，又将血液化开，染成红色缓缓滑下。
　　视线开始模糊，可脑中和宋煜经历过的细节和画面却从迷雾中一个个显露而出，他以前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意识到，如今却那么清晰。
　　迷雾吹开后，他在回忆中看见讲座后宋煜戳着他鼓起的脸颊，说“强迫症一犯手就痒，忍不住想戳。”
　　替他整理头发时，说“头发翘起来了，看着不爽。逼死强迫症。”
　　宋煜曾经很严肃地告诉他“我吃饭的时候第一筷子一定要夹蔬菜，如果我知道教室里有一个同学放了个屁，我就会想去研究教室空气里大肠杆菌的密度。”“我有病，我有神经病，我真的有病。”
　　太多太多，多得楚修远都回忆不全。
　　还有那本被翻烂的《异常心理学》，那应激障碍之后的一页上写着楚修远的名字，但这并不是他喜欢楚修远的表现，因为写着楚修远名字的那一页，印着“强迫障碍”。
　　楚修远的心，被缠绕的细线割得四分五裂，碎肉一块块往下掉，胸口瞬间多了个窟窿，那里是曾经装着心脏的地方，如今只剩呼啸而过的冷风，将楚修远的每一寸毛细血管和每一个细胞，都冻结。
　　宋煜也许没有喜欢过我，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症状。
　　全是他的症状。
　　他一开始追我，就不是因为喜欢我。
　　傅珏走到屏风后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楚修远，苍白的面色，充血的眼眶，面颊的泪痕，甚至粘在眼睫上的泪水，那么恐怖又那么脆弱，嘴角的颤抖诉说着他伤心欲绝的痛苦。
　　傅珏抿紧唇，悄悄退了回来，看一眼身边的白老师，摇摇头。
　　白老师叹出口气：“让他好好想想。”
　　一分钟后，傅珏对着屏风说：“楚修远，治疗已经结束了，回去上课吧。”
　　楚修远抹干净眼泪字屏风后走了出来，和白老师点头道谢，又被傅珏带出了诊室。
　　傅珏将楚修远带到楼梯口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希望你这几个月都别去找宋煜了吗。”
　　楚修远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答非所问：“他不去参加个体治疗，是不是因为没钱？”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傅珏神色凝重，不过还是给了楚修远回应：“我刚才说过，他的父母几乎不给他生活费，他每周仅有的那么点打工钱和奖学金，除去生活费，根本无法支付个体治疗的费用，一次个体治疗，500是常态，曹老师那样的要800一次，他根本看不起。白老师你也看到了，虽然免费但……”
　　“让他去看。”楚修远突然打断了傅珏，“让他去看，钱我出。”
　　傅珏冷淡的脸上突然有了不一样的表情，吃惊：“你说什么？”
　　楚修远的嗓音又冷又哑，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定：“我说让他去看病，我随便你找什么借口，让他去看，我每个月会按时把钱打给你。”
　　傅珏愣了两秒都不知该如何回复：“他也许对你有一点感情，但刚才治疗的时候你也听到了，他对你的感情不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喜欢你还是被症状所左右。你想过吗，很有可能他治愈的时候，就是在感情上和你撇清的时候，他不再迷恋你，不再想和你在一起。长痛不如短痛，这时候离开他是最好的选择，可你为什么要帮他？”
　　楚修远笑了，藏着悲伤却依旧坚定：“我有一个抑郁症和轻微强迫症的妈妈，我亲眼见到过很多她痛苦的时刻，我知道他们发病时有多难过，而我见不得宋煜痛苦。”
　　“即使……”傅珏认真严肃地看着楚修远，“他治好后可能不再对你有感情，不再喜欢你。”
　　“不。”楚修远摇摇头，“即使他从没喜欢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强迫症的所有信息来自于教科书、心理咨询、那本心理学小说、网络和对患者的采访。我不是专业心理学出生，也许会有出入，欢迎讨论，但是拒绝个人即世界的指责。
　　每个个体都不一样，所以每个人的表现肯定也不会完全相同。
　　我们上课时，心理学老师在提到这些障碍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书本上概括的概念，和列举的案例，都是按照概念来说最为典型的病症，但现实里，典型病症并不常见，大多数都掺杂着其他症状，打个比方，典型抑郁症是蓝色，和焦虑状态黄色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绿色，那么这个抑郁症表现出来就是绿色的，所以并不能以教科书的概念一概而论。
　　比如我采访过的一个患者，她从小被父母控制，管得很严，又不敢反抗，后来想像父母一样控制自己的孩子，有很强的控制欲，但是控制不住，加上其他很多原因，比如生活压力，家庭矛盾等等，开始焦虑失眠，失眠一年后被诊断为抑郁症，偏向焦虑的方向，她的表现就和文里楚修远的妈妈类似，但是很显然，这样的症状和举动，和教科书里的名词解释是不一样的。
　　因此我再三考虑，在强迫症这里安排了和那些固有概念不完全相同的症状，而且强迫症起因非常非常复杂，症状也比抑郁症要复杂得多，的确是一种很难一概而论的疾病。当然我写的症状都是查过资料后我自己的延伸，不排除错误的可能性。
　　不过有一点，那个计算大肠杆菌的症状，现实中是真实存在的，真的有哦。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第100章 别放弃我
　　自医院回到学校, 寝室空无一人, 全去上课了。
　　楚修远轻轻在书桌前坐下, 坐了很久很久。
　　他看着被自己甩在书桌上的《当尼采哭泣》，想到书里的主角布雷尔医生因为强迫思维对贝莎异常的迷恋，又看看书架上那本还没来得及还给宋煜的《异常心理学》, 他怎么就没有发觉，整本书里，最破破烂烂的那几页, 就是强迫障碍的那几页？他怎么就会把宋煜写在书本上的那个名字, 当作是宋煜喜欢自己的表现？
　　他抽出那本《异常心理学》，翻开, 一翻就翻到了那页留白，摸着自己的名字在书页上的凹陷, 摸了一遍又一遍。
　　那深刻的字迹，不是因为喜欢, 而是因为痛苦。
　　“啪！”书本被突然合上，楚修远仰头用力眨了眨眼，好像这样就能逼回他的脆弱。
　　又去看书架上那抽出《异常心理学》后空出的位置, 空落落的就像他的胸腔。那空位被没有依靠缓缓倒下书本填补, 楚修远又把那本书抽了出来，《心理学》。
　　翻开，翻到夹着奶茶券的那一页，顶上的留白处，和《异常心理学》一样的位置, 写着他和宋煜的名字。那时候写上两人名字时，他有多么高兴多么甜蜜，现在来看就有多么可笑多么刺眼。
　　看着肩并肩的两个名字，他抓过桌上的钢笔，在“楚修远”三个字上划上了一条道，看着被切成两半的名字，又划了一条，一条接着一条，直到几乎看不清原来的字迹，直到纸张被划破，下一页也有了他用力至极的凹陷。像是一场仪式一场道别，我不该站在你的身边，没有我，你或许会好过一点。
　　嘀嗒。
　　一滴清泪滴在一道道划痕上，晕开了墨渍。
　　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又为什么会伤害你，为什么会让你痛苦。
　　他在宋煜的名字下写了很多字，写完又被盖上新的泪滴，他用力地将水滴擦去，却敌不过越来越多的泪水滚落。
　　看着那一行新的字迹快被晕成辨不清的图文，楚修远抽吸一声，轻轻合上了书本，又将它塞回了书架空档里。
　　拿起《异常心理学》，楚修远爬上床，他要给自己找点事做，他要把强迫障碍的每个字都背出来，一字不漏。
　　一小时后，当他再次放下书本时，他似乎平静了下来。
　　可下一秒，平静又被打破。
　　“Can I lay by your side， next to you……”
　　“And make sure you’re alright……”
　　手机铃声。楚修远没接，甚至都没掏出手机看一眼是谁打来的，他只是呆呆地听着音乐，旋律就在嘴边，那么熟悉，他曾经唱过好多回，可现在却再也无法跟着音乐哼出声，哼不出来，一个音都哼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宋煜为什么喜欢这首歌，为什么会和这首在楚修远听来压抑孤独，承载着疯狂的思念和沉重的感情，又渴求而绝望的歌产生共鸣。
　　因为宋煜孤独，因为楚修远接受不到他的渴求，因为他绝望。
　　手机铃声一遍遍响，响了整整五分钟，楚修远才僵硬地掏出手机，屏幕上写着妈妈两个字，接通：“喂……”
　　声音低哑，哑得如摩擦过的铁锈，楚修远自己都要认不出，那是自己的声音。
　　妈妈原本高亢的那一声儿子刚说完，就被楚修远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儿子……？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没……”楚修远深吸口气，“没有……”
　　“你这样……”妈妈顿了顿，“让妈妈怎么相信你没事？”
　　楚修远叹了口气：“妈妈，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好吗……”
　　妈妈突然紧张起来：“修远，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告诉妈妈，妈妈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
　　“妈妈我心情很糟糕，你让我一个人好吗。”糟糕到连争执的力气都没有。
　　“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妈妈……”
　　楚修远抽吸一声打断：“妈，当我求你……”
　　长久的沉默，话筒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大约是真的察觉楚修远状态很糟糕，或是楚修远从没有如此低落的求过她，妈妈反常地没有如从前很多次一样要求楚修远：“啊，哦，那妈妈挂了，你要开心一点。如果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一定要来找我们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再见。”
　　楚修远点开了那首歌，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他屈膝抱着自己，眼神空洞地看着他撕下卡戴珊的海报后，显得干净白皙的墙壁，听着歌里一遍遍唱着“你说不必因你离开而哭泣，但洪水般的思念和痛苦将我淹没，我想留在你身边，想确定你一切都好。你让我痛彻心扉，让我疯狂，请你留下我，将我留在你的身边。”
　　放到手机发烫，放到室友们高声交谈着推门而入，依旧没有关闭。
　　梁礼超一遍遍问他有没有决定好选哪些课，他始终没有回答一个字。
　　放到朱昭走进寝室，看着呆坐在床上的楚修远，问寝室其他三人：“他怎么了？”
　　张俊鸣耸耸肩：“不知道啊，我们进来的时候就这副鬼样子。”
　　许和辉：“那音乐放了快半小时了，他就一动不动坐在上面，整得跟失恋一样。”
　　朱昭皱眉：“失恋？”
　　立马爬上床，在楚修远对面盘腿坐下，才发现楚修远垂着眼，眼角还有未擦干净的泪渍和红痕，狼狈又脆弱。
　　朱昭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拍了拍楚修远膝盖：“你……”犹豫了一番，突然鼓足勇气问，“你和宋煜是不是分了？”
　　楚修远霍然看向朱昭，吃惊地瞪他，朱昭怎么会知道？
　　朱昭挠挠头：“其实你和宋煜的事情……不仅我知道，他们三个都知道……”
　　都知道？
　　楚修远睁大双眼，慢慢转动头颈看向走廊上的三人，他们……都知道我和宋煜……？开什么玩笑？
　　梁礼超嘿嘿嘿尴尬地笑出声：“其实……也不是很难猜。”
　　“你们……”楚修远眼球都在颤抖，胸口闷得发疼，“什么时候知道的？”
　　许和辉小心翼翼看着楚修远，抱紧自己，弱弱地说：“其实，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本来我也没多想，可是谁让你每次很晚从宋煜那里回来，脖子上都有草莓……”
　　楚修远反射性摸上了自己头颈，what？
　　“没想到宋煜那么热情……”许和辉尴尬地哈哈哈，“哎呀，超尴尬。”
　　楚修远：“……”我现在也很尴尬好吗。
　　梁礼超自后脑勺给了许和辉一巴掌，换来竹签不满地哎哟一声：“别打头，要笨的！”
　　梁礼超嫌弃地瞪了许和辉一眼，问楚修远：“你和宋煜闹矛盾了？”好像问的只是很寻常的问题，就像问你晚上吃不吃猪排一样。
　　楚修远张了张嘴：“你们不觉得恶心？”
　　许和辉天生少根筋，这下哈哈哈笑得特别乐：“少了个和我们抢妹子的竞争对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楚修远又去看梁礼超和张俊鸣，并没有从两人脸上看到嫌恶或膈应，只有两张很平静的脸。
　　张俊鸣认真地说：“我们是你朋友，你不偷不抢，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让我恶心的。”
　　梁礼超拍拍自己的大肚子：“与其有空恶心你，我还不如多吃一串烤串呢。”
　　朱昭握住楚修远冰冷的手：“你怎么那么傻，他们能和我做朋友，又怎么会觉得你恶心。”
　　许和辉：“对呀，人生已经如此艰难，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看着室友们真诚的目光，楚修远突然笑了：“谢谢你们……”
　　朱昭用力揽住了楚修远肩膀：“其实我当初看到你手机里的性向测试时，就猜到了。只是因为这条路不好走，所以没有支持你，我心里还是希望你可以回到社会主流，毕竟46%的人只是有倾向，他们是可以回去的。我至今都相信你是可以回去的。”
　　楚修远看着朱昭期待的等待肯定答复的眼神，缓缓摇了摇头。
　　朱昭叹气：“我不想你和我一样，打工的时候无缘无故被打，承受着看似开明，实则并不宽容的社会给予我们的异样目光。”
　　“我知道。”楚修远咬了咬牙，“可我回不去了。”
　　用力收紧手心，楚修远说：“遇到宋煜我才知道，我不是异性恋，也不是双性恋，我是个天生的同性恋，我根本回不去。”
　　朱昭吃惊地收回了手臂，双手交叠，有些不知所措，居然和我一样，是天生的纯gay？
　　“真的回不去？”
　　楚修远点点头：“真的回不去了。”
　　朱昭有点懵：“所以我们从中国好兄弟，变成中国好gay蜜了？”
　　楚修远：“……”你这样我很想打你。
　　另外三人都爬上了梁礼超的床铺，梁礼超问：“那你和宋煜……”
　　楚修远看着三位室友和朱昭，沉默了，他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他们。
　　张俊鸣：“说出来发泄一下也好。”
　　“对，我们永远都是兄弟，永远支持你，我们可以是你的避风港。”梁礼超点头同意，“而且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说不定你和宋煜之间的事情，你看不清，但是我们可以给你建议。”
　　许和辉问得更直接：“你和宋煜真的分手了？”说完又被梁礼超打了一巴掌。
　　楚修远深吸口气，下定了决心：“我和宋煜……”
　　朱昭挺直了背脊，一眨不眨看着楚修远，楚修远的回答，把他所有心绪都吊了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期待楚修远怎样的一个答案，是他和宋煜还在一起，祝福他们携手共进，还是他们分手了。
　　楚修远说了很多很多，从认识到失联，再到今天的那一次个体治疗。
　　在听到宋煜因为强迫症才开始追求楚修远时，那一瞬间，朱昭突然产生了拆散他们的想法。他以前不敢坦白，是因为一直以为楚修远是直男，坦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后来不坦白，是和宋煜相比，他一万个比不过。他没有宋煜那样能包容楚修远任性和戾气的温润，没有宋煜出色的外貌，更没能和宋煜一样保护楚修远，替他解决转专业那最大的障碍。
　　他看得出楚修远和宋煜在一起时的欢乐和改变，看着楚修远逐渐消散的戾气，看着他越发光彩夺目，这一切都是宋煜带给楚修远的，而不是他朱昭。
　　他比不过宋煜，也做不出第三者的举动，所以他不坦白。
　　但是如果宋煜和楚修远分手了……是不是证明自己也有机会？
　　可看见楚修远回忆起宋煜时痛苦的眉眼，那么脆弱那么悲伤，又舍不得他真的和宋煜分开，哪怕宋煜有病。宋煜改变了楚修远，他们看上去是那么契合，也只有宋煜，能带给楚修远幸福。
　　朱昭听着楚修远诉说着宋煜说过的每一句话，和宋煜相处时，每一个会被几乎所有人忽视的细节，但楚修远记得那么清晰，他听着楚修远一遍遍自责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宋煜无声的呐喊和不对劲，他知道楚修远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即使宋煜不在，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宋煜填满了楚修远整颗心，楚修远喜欢他。
　　朱昭隔着衣服，缓缓摸了摸自己的胸腔，心脏的位置，就让这份感情，永远埋在自己心里吧。
　　“所以……”朱昭皱起眉，“你就这样放弃了？”
　　“咦？”楚修远吃惊。
　　朱昭：“宋煜给你的所有暗示，不就是想告诉你，别放弃他吗？”
　　“不放弃他？”楚修远睁大双眼，心中如死灰般的灰烬里，猛然间燃起火星，继而疯狂地鼓动起来。
　　不放弃他？宋煜让自己别放弃他？
　　放弃，多么耳熟的一个词。在哪儿听过，在哪儿听过……
　　下一秒，楚修远猝然捏紧双手，捏得掌心都被指甲掐出了红痕。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宋煜说过让自己别放弃他！
　　宋煜在推荐给他那本耽美小说时说过，并不是想以此试探楚修远，而是希望能遇见和那小说的主角一样坚持不懈的人，“哪怕我犯下了天大的错误，哪怕我不自觉地伤害到了他……都不放弃我。”
　　在他们讨论那首《lay me down》时，宋煜也说过“我都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有一个心上人，他愿意和我一起面对偏见和蜚语，他不会离开我，不会让我孤独，永远不会放弃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宋煜说不放弃他，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朱昭：去吧！中国好闺蜜。你拯救亲亲老公的旅程已经开启！
　　宋煜：就是你了，小凶神，I WANT YOU.
　　朱昭：如果药物治疗和谈话治疗都无效的话，我们还有电击
　　楚修远：你们把我当皮卡丘啊？之前是谁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滚一次床单不能解决的，如果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宋煜：状态不好石更不起来，我真的在用六神丸。
　　楚修远：……


第101章 让我抽根烟压压惊
　　很久很久以前, 甚至在楚修远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性向之前, 宋煜就让楚修远别放弃他了。
　　“就是就是。”许和辉连连附和, “我也觉得宋煜是这个意思。”
　　楚修远看着室友们在他面前纷纷点头，乍然起身，跳下了床铺, 套上鞋子就往外跑。
　　“远哥你干啥去？”梁礼超迅速扒在床沿探头问。
　　“我去找傅珏！”
　　张俊鸣跟着急：“那你选课呢？”
　　“帮我选一下，密码你们知道！”话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走廊不见。
　　梁礼超看着门都来不及关的楚修远, 坐回床上拍拍自己的肚腩：“青春啊, 真好。”
　　被许和辉打了一巴掌：“感叹个头啊，选课了！”
　　一直到中午休息, 楚修远才在精神卫生中心堵到傅珏，傅珏刚和白老师向曹医生介绍完宋煜的病情, 电话里。
　　有白老师这层关系，曹医生愿意将宋煜个体治疗的收费标准降到500一次, 不过她平时预约已经超负荷，最快也要下个月才能给宋煜排出专门的诊疗时间。
　　傅珏下午要回学校上课，楚修远不放过任何机会, 一路上一直在问宋煜的病情。
　　傅珏今天对楚修远彻底刮目相看, 她最初并不赞成宋煜和楚修远处一起，宋煜一个gay和楚修远一个直男，这不是毁人青春吗？而且宋煜还是个有病的，万一伤害楚修远怎么办？
　　她后来放任宋煜，是治疗时白老师提出, 宋煜应该顺从心里的想法，这对病情有好处。可后来她发现，在一起后，宋煜却比以前更焦虑，出现了许多新症状，竟然都和楚修远有关。
　　非但没好转，还有加重的趋势，傅珏不得不站出来唱黑脸。可她嘴上说着楚修远让宋煜痛苦，心里却很清楚，真正受到伤害的是楚修远。
　　但令傅珏没想到的是，即使被宋煜如此对待，楚修远都没有放弃他，她是真的没想过楚修远能为宋煜如此付出。
　　听着楚修远一遍遍说他会尽最大努力配合宋煜治疗，想到楚修远早晨遭受打击仍一声不发的隐忍，想到他默不作声的眼泪和沾血的手指，傅珏突然鼻子一酸。
　　宋煜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大概就是遇见了楚修远。
　　在有限的时间里，傅珏简要地将宋煜的情况尽可能多地告诉了楚修远。
　　楚修远一路都皱着眉头，在听到傅珏说宋煜的病情其实并不严重时，惊讶地咦了一声。
　　傅珏笑：“有什么好吃惊的，宋煜的症状虽然多且复杂，而且他本人极为痛苦，但是他能瞒着你那么久，还能拿到奖学金，说明病症是可控的。”
　　楚修远心中突然长出了郁郁葱葱的希望：“那他全力治疗的话，多久能好？”
　　傅珏回想了两秒：“按照曹医生的说法，宋煜的悟性不低，如果系统学习森田疗法，配合药物治疗，一到两年内可以完全得到控制和改善，至于痊愈的话……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
　　“因为强迫症是神经症中最顽固、症状最复杂多变、患者感觉最痛苦的一种疾病，药物疗法和各种心理疗法都很难奏效。病去如抽丝，最有效的森田疗法其实是一种自我疗法，主要还是靠宋煜自己领悟和克服。”*1傅珏顿了会儿，“而且谁也无法保证不会复发。”
　　楚修远皱眉：“那岂不是无法痊愈了？”
　　“十年。”傅珏声音清冷地说了两个字。
　　“什么？”
　　“曹医生说她手下有个强迫症病人，和宋煜有点相似，痊愈用了十年。虽然每个病人的病情都不一样，但我们要做好抗战十年的准备，而且不排除二十年三十年的可能性。”
　　“十年……”楚修远嗫嚅，十年之后他们都31岁了，就算是宋煜八年制毕业也过了五年。十年啊……
　　“你放心，我既然帮他就会帮到底，等我毕业就开始接手他的治疗，不管十年二十年我都会帮下去。”傅珏嗓音清冷而坚定，“我也希望你别被十年吓到。”
　　接手宋煜的治疗……楚修远沉吟着看了一眼傅珏，并没有回答她，脑中一直盘旋着十年两个字，甚至更多，两个十年三个十年。宋煜不但要经受强迫症的折磨，还要经受整整十年，甚至可能无限期的承受痛苦？
　　楚修远的心突然被揪紧了，隐隐作痛。
　　楚修远突然停下脚步不再前行，傅珏看着楚修远眉心紧锁陷入沉思，一分钟，两分钟，当傅珏以为楚修远真的是被十年吓到，动摇了决心时，毫无征兆的，楚修远全身紧绷，拳头紧紧蜷起，眉眼间涌现出宛若实质的挣扎，面容乍然狰狞起来。
　　傅珏被楚修远的模样吓得一惊，眨了两下眼试探着喊：“楚修远？”
　　“楚修远？”
　　“！”楚修远抽吸一声惊醒，看着一脸莫名的傅珏张了张嘴，“那……曹医生有说最近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啊……”见楚修远恢复正常，傅珏悄悄松了口气，“这点我的确想和你商量。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宋煜摆脱新出现的症状。”话语间有点为难。
　　“治好新症状？”楚修远不是很明白。
　　傅珏又说：“你没发现，宋煜对于治疗有抵触？”
　　抵触？
　　怎么会有抵触？
　　“他今天在治疗过程中，并不是很坦白，他隐瞒了很多问题。我猜是因为你。”
　　楚修远想到傅珏两次问宋煜“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治疗中，他们的对话的确不顺畅，隆起眉心：“因为我？”
　　“我希望你能顺着他的想法走。”
　　楚修远脑子有点乱。
　　傅珏解释道：“‘顺其自然，为所当为’是森田疗法的精髓，讲究‘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概括起来就是‘不怕、不理、不对抗，顺其自然’。”
　　一头雾水：“是不是抽象了点？”
　　傅珏：“所谓‘不怕’，就是不用害怕担忧的事真的发生。因为‘怕’是患者主观歪曲的认识造成的不良心态，发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患者会把1%的可能扩大为100%。宋煜这次发病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们出柜的事情，他害怕你离开他。”*2
　　楚修远有些明白了：“顺着他的想法走，就是让我和他出柜？”
　　傅珏点头：“那是他最想做的事。”
　　“有用吗？”
　　“我对森田疗法知之甚少，而且疗法中顺其自然的解释也和我提议的不同，但我能肯定的是，如果他得知你愿意为他出柜，可以减轻他的焦虑，帮助他更好的战胜新的症状，从而让他不再抵触我们的治疗。”
　　理是这个理，可是出柜啊……
　　楚修远突然烦躁起来，要是在学校出柜了，妈妈怎么办？
　　“我直接告诉他，我不会离开他不行吗？”
　　傅珏严肃地摇了摇头：“假设你害怕蟑螂，突然有一天，蟑螂跑到你面前说，你不用害怕我，从此之后你就不怕蟑螂了吗？”
　　楚修远：“……”你解释得真形象我居然没法装不懂。
　　傅珏：“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希望你考虑一下……”
　　楚修远又烦躁地啧了啧嘴，眉心隆成了山峰，连叹好几口气才回：“我知道了。”
　　回到寝室，三只早就选完课去参加下午的课程，楚修远坐回书桌前，双手撑着额头想了很久很久，又起身在寝室内反复徘徊，翻出宋煜的心理学课本，摸上宋煜无声的呐喊，又翻出手机看着宋煜发过的每一条短信，回忆和宋煜的每一秒时光，宋煜的微笑，温柔，包容，宠溺，他在自己身上为自己着迷的模样。
　　他想清楚了，其实他之前就想清楚了，哪怕这些都是假象，哪怕治好后宋煜的微笑、温柔、包容和宠溺都再也不属于他，他也见不得宋煜痛苦。
　　一瞬间，心里生疼，楚修远叹口气，上辈子欠了你的啊，即使你不喜欢我，我还是栽在了你身上。
　　楚修远咬牙再次冲出了校园。
　　******
　　妈妈看见楚修远的时候特别吃惊，看看日历，看看钟，又看看楚修远，看完楚修远还揉了两下眼睛，不可思议问：“儿砸？”
　　楚修远突然抱住了妈妈：“我有点事找我爸。”
　　“哦，他在厨房。”虽然不是找自己的，妈妈还是高兴地给楚修远递拖鞋。
　　“最近好吗？”楚修远问。
　　“好啊！”儿子主动关心自己，妈妈兴奋地回，“我最近没停药，晚上不失眠了！”说得和求表扬的小学生一样。
　　楚修远笑笑，突然发现妈妈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走进厨房，一股烟味，爸爸正一边叼着烟一边炒青菜。
　　“爸。”
　　“嗯？”爸爸头也没回。
　　“我……”楚修远重重眯了下眼，屏住呼吸，“我想和你谈谈。”
　　“那留下来吃个饭吧。”烟头一上一下，被油烟熏得眯眼，说话口齿不清，“青菜炒完就能开饭了。”
　　“好。”
　　吃饭时，妈妈的病情看来控制得非常好，一点也看不出低落和焦虑，问楚修远睡不睡家里，在学校冷不冷，要不要带床被子回去，问楚修远早上怎么了，问题解决了没有，还问他找爸爸聊什么，为什么不找她也聊一聊。
　　爸爸夹了两筷子青菜塞到了妈妈碗里：“给我们父子之间留一点男人的秘密吧。”
　　妈妈委屈：“好好好我不问了。”
　　楚修远微微弯起眉眼，这些平常让楚修远感到啰嗦恼人的问候，楚修远今天却一点不觉得烦人，因为在做出决定时，他原谅了妈妈，也解脱了自己。
　　为了不让妈妈察觉异样，等她入睡，他把爸爸拉到了客厅的阳台上。阳台上有两把椅子一张茶几，爸爸靠在椅背上看天空中一轮明月，掏出支烟：“你想和我谈谈的问题……需不需要我抽根烟压压惊？”
　　“要。”
　　爸爸立马点燃抽了一口。
　　楚修远：“不止一根。”
　　爸爸拿烟的手顿了顿：“你等等。”说完走进客厅，在沙发处掏啊掏，居然被他自靠背垫子下方掏出两包烟。
　　楚修远：“……”这烟藏得也是没谁了。
　　将两包烟拍在茶几上：“说吧。”
　　楚修远拧眉：“也有可能我说完，你一根烟都抽不进了。”
　　爸爸往楚修远后脑勺削了一下：“小赤佬我告诉你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楚修远笑笑，压下心中的紧张和忐忑，靠在椅背上同样看着那轮明月，说：“爸你知道我小学的时候写过一篇作文吗？”
　　“你小学写的作文多了去了。”
　　楚修远对着月亮眨眼：“叫我的梦想。”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百度百科
　　*【注】2：《强迫症 森田疗法：不怕、不理 不对抗，顺其自然》
　　楚修远：儿童节快乐！
　　宋煜：我们不能过儿童节。
　　楚修远：为啥子嘛
　　宋煜：因为儿童不能把你顶在墙上，顶在桌上，顶在门上，顶在阳台上，顶在厨房里
　　楚修远：你就不能老实点把我顶在床上吗！


第102章 中国好爸爸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 济世救人, 我相信十几年后, 我定能穿上洁白的白大褂，告诉我的病人们，我会竭尽全力助你们康复。”伴随着清冷的夜空, 楚修远一字一句将作文背了出来。
　　“我觉得我这一辈子所有的执念，就是那身白大褂，我会穿着它第一次拿起病人的病例, 穿着它开出人生第一张处方, 最后穿着他入土。我希望我人生的最后一刻，都能奋斗在医院里诊室里, 奋斗在替患者们缓解痛苦的病房里。”
　　月光明亮而清冷，照耀在楚修远眼中：“就像每个夜晚都会出现的月亮, 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前，那身白大褂每天都会出现在我设想的未来中, 即使乌云密布遮住了光线，她依旧在那里。”
　　爸爸砸吧了口烟，又默默地吐出。
　　“我这一生里有两次天塌地陷, 第一次是我满心欢喜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 看着通知书上公共卫生学院几个字，我一度以为是送错了地址。”楚修远笑得苦涩，“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爸爸指尖一抖，落下一地烟灰。
　　“你知道后来你跑来劝我, 说医生并不是个好职业时，我是怎么想的吗。”楚修远嘴角的笑容一直保持着，在清冷的月光下，难看地特别刺眼，“你说在你成为医生之前，妈妈可能就走了，你心里一直想着救别人，为什么不先救妈妈。”
　　“妈妈在客厅那天割腕以后，你怪我不懂事，怪我明知妈妈情绪不稳定还刺激她，说我差点毁了这个家。”说着说着，楚修远再也维持不了嘴边的笑，“从此之后，为了不加重妈妈的病情，我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梦想，我烧了我的小学作文，我再也不想拿起我自己的病例看哪怕一眼。”
　　“你让我什么事都顺着她，即使我不想做，但是我要怎么面对那个将我十几年的梦想撕裂抹杀的人？我要怎么心平气和地对待她？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能微笑着告诉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没事。可我怎么能没事。我每次看见她，看到的都是我的坟墓，每一次她和我说话，都在提醒我，我的小学作文早就烧成了灰，再也拼不起来了。”
　　“我想当医生，有错吗？”
　　烟头的火星在黑夜中明明灭灭，却烧不出一点温度。
　　“哈……”楚修远嗤笑一声，“你知道当我的高中同学们得知我考了个高分，比临八高了整整20分，他们打电话给我向我祝贺时，我心里的感受吗？你知道朱昭吃惊地看着我去公卫报道时，我的感受吗？他问我为什么没去临八，我却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我没有办法告诉他们，我的梦想死了。我说不出口，好像不说出口，我就还活着。”
　　楚修远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爸爸：“爸爸，我还活着吗。”
　　爸爸突然掐灭了香烟，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说：“你说的对，我现在一根烟都吸不进去了。”是他和妈妈，是楚修远最亲的亲人，亲手扼杀了楚修远的梦想。
　　为了妈妈的病情，这世上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楚修远。
　　楚修远抬眼又看向夜空，月亮依旧反射着太阳的光，却比太阳柔和了些：“爸爸我想活下去，我可以活下去吗？”
　　“你希望爸爸支持你转专业？”
　　楚修远突然笑了：“我不指望你，我知道你做不到。在你心里，妈妈永远是第一位。”
　　爸爸像是被扼住了喉口，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被楚修远话中的失望和嘲讽刺得体无完肤。一个父亲，究竟是做了什么，能让亲身儿子自嘲地说“我不指望你”。他是有多不称职，他的儿子才会对他不抱任何希望？
　　“后来，我有了第二个执念，他让我突然察觉到，我还有呼吸。”楚修远摸了摸嘴唇，那里是宋煜曾经吻过的地方，他的想象中依旧残留着宋煜柔软又不失强硬的舔舐，“如果我的梦想注定要葬送在我高考的那个夏天，至少不要把我最后的执念最后的希望也剥夺走，我追求的，不过是活着两个字而已。”
　　“爸爸它难吗。”楚修远没有看爸爸，声音飘忽地仿佛风一吹就散，“我想知道自己还活着，难吗。”
　　爸爸抽出一根烟，掀开打火机，却怎么点都点不着，对准了四五回，点着了，狠狠吸一口：“爸爸对不起你。”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想知道我最后的执念，我还能不能拥有他，能不能不再亲手将它埋葬。”楚修远牢牢盯着爸爸，那是他发自肺腑的呐喊，“我想活下去，我只是想活得像我自己。”
　　“你想爸爸帮你什么？”
　　楚修远捏紧了拳头：“我喜欢上一个人，他叫宋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终于不再煎熬于梦想被掩埋的烦躁和绝望里，我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我找到了新的目标。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还活着，还好我活着。”
　　“什么目标？”
　　“治好他。和他在一起。”
　　“治好他？”
　　“他有强迫症。”
　　爸爸吃惊：“你妈妈那个强迫症？”
　　“嗯。”楚修远点点头，“我许了他一辈子，我答应过不放弃他，他有很多症状，都是因为我，我要对他负责。”
　　“是……”爸爸夹紧了烟头，看着香烟烧了一段又一段，“是差点让你妈妈发病的帖子里的男生吗。”
　　楚修远长长呼出口气：“是。”
　　爸爸夹着烟头的手想举起来，又狠狠靠上了膝盖。他之前隐约猜到楚修远和那男生有关系，也的确考虑到妈妈的因素想和楚修远好好谈谈，但现在，他脑中全是楚修远的那一句“爸爸我还活着吗。”那么脆弱，那么绝望，好像随时随地能会消失在世界上，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我想活下去，我只是想活得像我自己。”
　　“我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我找到了新的目标。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还活着，还好我活着。”
　　我们给了他生命，该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剥夺他生存的意义。
　　“能说说你和他的事情吗？”
　　楚修远笑了：“我和他第一次认识，是在一次讲座……”
　　楚修远讲了很多很多，讲到宋煜为他对抗论坛上的流言蜚语，讲到明明自己伤害了宋煜，他依旧留在自己身边，替他奔走在转专业的路上，讲到宋煜专门为他开设的心理学讲座，讲到他如何在性向之间挣扎，最后讲到了宋煜的病症。
　　因为他无法和宋煜一起出柜，导致宋煜发病，后来发现，在和宋煜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宋煜全都的症状，都和他有关。
　　或许宋煜从没喜欢过自己，但是他必须对宋煜负责，因为他喜欢他。
　　“我想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我活着。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治好他。”
　　爸爸手上的烟换了一根又一根，却只是任由它燃烧，在楚修远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爸爸才又狠狠吸了一口：“他对你有多重要？”
　　“就像妈妈对你一样。”
　　“即使他不喜欢你？”
　　“即使妈妈不喜欢你。”
　　“小赤佬！知道爸爸拿你妈妈最没办法了你就拿你妈妈当筹码！”爸爸大叹一声指着阳台门，“滚，让我想想，给我一个晚上，让我想想。”
　　那天晚上，爸爸和楚修远都没睡。
　　爸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抽完了整整两包烟，又从窗帘顶撕下两包，回到阳台继续抽。而楚修远坐在床边，自窗边看着阳台上橘色的光点明明灭灭，就这么看到了清晨。
　　早上五点，天还蒙蒙黑，“咔嗒”，楚修远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打开，爸爸带着一身烟味坐到了床边，紧挨着楚修远。
　　楚修远紧张地看没有血色又憔悴的爸爸，爸爸拍了拍楚修远肩膀：“你昨天对我说的那些话，过两天也和你妈妈说一说吧。”
　　楚修远背脊一凛，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亮了。
　　爸爸这是……同意了？
　　“你不怕妈妈……”
　　爸爸挠了挠头：“你妈妈除了你当医生这件事，其他都可以沟通。妈妈这里我会看着，即使我一周两周不睡，也会看着她。”
　　这一刻，爸爸做出了他对楚修远最郑重的一个承诺。
　　楚修远不可思议地看爸爸，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拒绝、打骂、勒令他离开宋煜，或是冷战、断绝关系，也想过爸爸能理解他。而爸爸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都要好！
　　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太好了，爸爸理解他，爸爸居然理解他！而且爸爸还会想办法劝服妈妈！
　　“哎呀。”爸爸看着兴奋地话都说不出的楚修远，“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楚修远猛地抱住爸爸，连声音都哽咽了：“爸爸，谢谢你，谢谢你……”
　　爸爸拍拍楚修远背脊和肩膀，突然庆幸，他做了这个决定。
　　“我以前总是要求你让着妈妈，其实在改志愿时，没能阻止妈妈，我一直很遗憾也很愧疚。但是直到昨天，我才知道你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和痛苦。我不是一个好爸爸，我是埋葬了你医生梦想的帮凶。”爸爸叹了口气，“所以你新的目标，我会为你守住，让你看看爸爸能做个称职的老公，也能做个称职的爸爸。”
　　楚修远摸着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只觉得所有的雾霾在这一瞬间都被吹开，露出了唯一留在潘多拉魔盒里的东西。
　　天，敞亮了起来。
　　“但是爸爸有个要求。”爸爸不一会儿又严肃地说，“记得保护自己，别给我整一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毛病回来，而且如果你不和他好了，我希望你能回来结婚生子。”
　　怎么可能有乱七八糟的毛病，我们灌肠还戴套呢！
　　至于后半句，被楚修远直接忽略。
　　爸爸都松口了，楚修远也不可能不识趣地讨价还价，点头就好好好，快把头点折了。
　　“不过说实话。”爸爸抹了把脸，“我真的希望你能找来个健健康康的人，因为照顾你妈妈一个神经病就很累了，家里再多一个需要照顾的，我感觉我会被掏空。”
　　楚修远突然笑了：“肾宝片？”
　　“小赤佬。”爸爸也笑，朝楚修远后脑门呼了一巴掌。
　　楚修远嘴都咧到耳根了，又收敛起来，神情认真，认真得爸爸也下意识正襟危坐，听见楚修远疲累的嗓音，语气却比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都坚定。
　　他说：“我自己的人，我可以照顾。”
　　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别给我整一些乱七八糟的病回来
　　楚修远：怎么会呢，我们至今已经用过杜蕾斯舌尖上的爱爱系列苹果草莓橘子口味还有杜蕾斯Love装　杜蕾斯活力装　杜蕾斯挚爱装　杜蕾斯双保险装　杜蕾斯激情装　杜蕾斯有型装　杜蕾斯情迷装　杜蕾斯螺纹装　杜蕾斯超薄装　杜蕾斯多彩果味装　杜蕾斯清凉装 杜蕾斯凸点螺纹装 杜蕾斯凸点螺纹凉感 杜蕾斯凸点螺纹热感
　　爸爸：……
　　楚修远：啊不对，最后三种还没尝试过，下次可以试一试
　　爸爸：……
　　楚修远：爸爸你这种只用冈本的人是无法理解杜蕾斯的
　　爸爸：我打死你这个小赤佬！


第103章 当个好妈妈
　　楚修远回到学校狠狠睡了一觉, 这24小时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他精疲力竭却又精神亢奋, 比他跳过的任何一次蹦极都令他心惊胆战，从云端到深渊，天塌地陷, 却又自深渊中看到了曙光。
　　褪去满身枷锁和包袱，以最赤诚和袒露的状态剖开自己，剖开那个真实的自我, 他躺在床上, 从未感到如此轻松且没有束缚。
　　虽然他身上多了一份沉重的责任，虽然他依旧在深渊底触摸着也许从未被宋煜喜欢过的自己, 但他知道自己变得不一样了。他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对待那个家，心平气和看待爸爸和妈妈所做的一切, 他要有新的人生了。
　　两天后，爸爸看妈妈病情稳定, 心情舒畅，最主要是休整两天，做好了抗战两周的准备, 给楚修远挂去电话, 楚修远二话不说就往回冲。临到门口，他掏出钥匙，却发现怎么都对不准锁孔，他紧张。
　　深深吸进口气，左手托住右手, 门却突然打开了。
　　楚修远后退一步，就见妈妈开心的眉眼，惊喜地要给他递拖鞋。
　　楚修远边踩着后跟褪下自己的鞋子，边接过拖鞋：“我回来了。”
　　换了鞋，妈妈拉着楚修远就往卧室去：“你爸爸说你今天回来，我给你准备了很多礼物！”
　　楚修远跟着走到床边，床上放了一排照片，定睛一看，居然全是相亲照。
　　“妈……”
　　“怎么样？我可是特地从微信里打印出来的。”妈妈期待地拿起一张，“你看这个女孩，家里全是知识分子，书香门第，家庭条件也和我们家差不多，有两套房……”
　　“妈……”楚修远按下照片打断了妈妈，“你觉得幸福的婚姻是什么样的？”
　　妈妈有点莫名：“问这干什么？”
　　“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在这之前，我想先判断一下，我能不能把秘密告诉你。”
　　听到秘密妈妈好奇：“有什么秘密是妈妈不能知道的？”
　　“我心里有个标准，如果我们的想法认知相差太多，为了我们不起争执，我会选择不告诉你。”
　　“吊我胃口……”妈妈嘟囔了两声。
　　楚修远微笑着看妈妈，笑得有点坏：“想听吗，我的秘密。”
　　妈妈怎么会不想听，那个神神秘秘的秘密简直戳中妈妈软肋。
　　“所以你觉得幸福的婚姻是什么样的？”
　　妈妈想了想：“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子孙孝顺。”
　　“那丁克族呢？他们不会有孝顺的子孙，他们的婚姻就不幸福吗？”
　　“诶？”妈妈一下被问住了，歪头想了两秒，突然紧张地问，“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想当丁克族吧……”
　　楚修远佯装失望地叹一口气：“忘记我说的秘密吧，我去帮老爸打下手。”
　　“等等等等！”妈妈拉住楚修远，“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楚修远停下脚步，说：“假设你和爸爸在一起，但是你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受孕，你们养不出孩子，可爸爸对你不离不弃，替你挡住来自家庭的压力，退休后你们没有孩子养老，可你和爸爸一起环游世界，直到生命的尽头，他都陪着你，你觉得这样的婚姻幸福吗。”
　　妈妈愣了愣，看看楚修远，瞥开眼又想了想爸爸，睁大眼又看向楚修远，点点头：“幸福。”
　　“我也觉得幸福。因为你拥有爸爸，爸爸也拥有你。”楚修远笑，“但如果陪你环游世界的不是爸爸，你还觉得幸福吗。”
　　妈妈摇摇头：“我和你爸都那么多年了……”
　　“那如果你当初就得知自己无法生育，还会答应爸爸的求婚吗？”
　　妈妈张口想说会，却只吸进一口空气，她努力去思索，眉头蹙紧，最后什么都答不上来。明明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她却得不出答案：“我不知道，我想答应，可是又怕耽误他……”
　　楚修远转身，微微松出一口气，又露出个极为浅淡的微笑，在床边坐下，扫乱一床的照片，抬头看妈妈：“我的秘密是，我不能去耽误这些女孩，因为我心里装着一个人，就像你心里装着爸爸一样。”
　　妈妈怔愣：“你有……喜欢的人了？”
　　“有。”坚定的。
　　“啊。”妈妈拍了拍额头，现在才想起来楚修远很久之前似乎说过他有心上人。
　　楚修远笑笑：“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妈妈懵懵懂懂点点头，在楚修远身边坐下：“好。”
　　“我的故事。”
　　妈妈笑：“你有什么故事是妈妈不知道的？”
　　楚修远撑在床上的手缓缓抓紧了被单，他回想了一下和爸爸一起赏月的那一晚，又慢慢将手松开：“我这一生，有两个执念，但我放弃了其中一个。”
　　妈妈突然紧张地绞紧了双手：“为什么？你放弃了哪……”
　　“我放弃了我的梦想。”
　　妈妈反复捏起手指，楚修远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你还记得我小学的时候写过一篇作文吗？”
　　妈妈紧张地摇头。
　　楚修远说：“叫我的梦想。”
　　妈妈比爸爸敏感许多，感情也细腻太多，楚修远说得很认真，当他告诉妈妈他不知该如何和朋友们解释他当不成医生，不知如何和朱昭解释为什么会去公卫报道，当他给自己贴上了“三无人士”标签，无目标、无理想、无憧憬时，妈妈僵坐在床边，再也扯不出一个笑容。
　　“我没有办法告诉他们，我的梦想死了。我说不出口，好像不说出口，我就还活着。”
　　“那个夏天我知道了，什么叫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妈妈的嘴唇都颤抖起来，却像是被楚修远惊吓到，一个字都说不出。
　　“那年夏天我发现，我可以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我找不到能收容我的地方，找不到我可以存在的地方，我甚至无法存在于这个家里，无法存在于我设想的未来里，就连我的幻想中，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唯一还呼吸着空气的理由，是我爱你们。” 楚修远再一次苦笑，“你说害怕我出意外，害怕我死，可是妈妈你告诉我，我还活着吗。”
　　妈妈颤抖的嘴皮边，猝而划过两行泪，楚修远看不出是懊悔还是自责，是伤心还是痛苦，只知道妈妈泣不成声，一遍遍哽咽着，反复许许多多次，楚修远才听出妈妈在说：“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求求你别这样……”
　　那是一种煎熬。
　　梦想、生命、价值和存在的意义。
　　她以为为楚修远好的一切，最后是不是伤害了他。
　　她无法控制的思想和楚修远被自己亲手碾碎的梦想的冲撞，将她撞得支离破碎，猛然间，她痛苦地哭倒在地上，背靠床沿，紧紧抱着自己，破碎的哭声自膝盖溢出，断断续续，似乎连呼吸都再不连贯。
　　楚修远不知道妈妈此时在想什么，只知道妈妈的哭声，夹杂着浓烈的挣扎，她在和思维中那拐不过弯的顽石纠缠，用整副身躯，被那牛角尖贯穿，生命和活着，该如何抉择。
　　楚修远将妈妈扶起，抱住她轻轻拍了两下：“妈妈我不恨你，因为我找到了新的目标。”
　　“真……真的吗？”妈妈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如果我人生的最后一刻，不能奋斗在诊室里，不能死在医院里，那我想老死在他怀里。”楚修远垂头闭上了眼，想象了一番，轻笑，“死在他怀里，握着他的手告诉他，我这辈子活过。”
　　“这就是我新的目标。”楚修远郑重地问，“妈妈，可以让我活一次吗。”
　　妈妈呆呆地，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楚修远又说：“我喜欢他，但他是个男生。”
　　“男、男生？”妈妈还没从第一个打击中回过神，瞬间又脸色苍白，“不……”但那“不”字的音才发了一半，就发不下去了。
　　楚修远：“你还记得你刚才说，什么样的婚姻才幸福吗。”
　　妈妈僵硬地无法给予楚修远回复，点头摇头都做不到。
　　“你说你的幸福，就是爸爸，他走进了你生命里，即使你们没有孩子养老，但你拥有他，他也拥有你，你们可以环游世界直到生命的尽头。”楚修远低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不想一个人旅行。”
　　妈妈那一声“不”字，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可以为了你放弃当医生，但是我做不到为了你放弃他。”楚修远屏住了呼吸，“我已经亲手把梦想埋在了那个夏天，我不想再亲手埋葬一次我活着的证明，我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坚强，我也是抑郁症的高危人群，我承受不住第三次天塌地陷了。”
　　妈妈捏紧的双手突然一抖。
　　“在认识他之前，我的人生都只是为你延续着，可是认识他之后，我想为自己活一回。”楚修远的声音是那么轻缓，“妈妈，我可以活得像我自己吗。”
　　妈妈僵硬地看着自己双手，又僵硬地看向楚修远，那一句句轻缓的话往她身上戳出了一个个血窟窿，疼，说不出哪里疼，浑身都疼。压抑的情绪突然崩溃，妈妈哽咽着开始喊起爸爸的名字，声音由小到大，最后近乎歇斯底里。
　　爸爸跌跌撞撞冲进房间将妈妈抱进怀里，打个眼色把楚修远赶出了卧室。
　　那天晚上，楚修远没有留下吃晚饭。
　　两天后，爸爸疲惫的打电话告诉楚修远，妈妈还是发病了。
　　她以前觉得为了孩子的命和日后的幸福，替他做主改了志愿不算什么，现在才发现她毁去的不仅仅是楚修远的梦想。
　　可她依旧走不出那个牛角尖。深刻的自责和顽固的思想交织，她崩溃了。
　　爸爸请了两周假，带妈妈去看医生，陪着妈妈失眠，听着妈妈一遍遍问他我是不是没做错。直到第十四天，妈妈从诊室出来，哭倒在爸爸怀里。
　　“医生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爸爸抱紧妈妈，叹一口气：“的确是你的错。”
　　妈妈突然僵硬了肩膀。
　　回家的路上，妈妈低落得一言不发，回家之后也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那天晚上，妈妈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直到清晨爸爸醒过来，问他：“我是不是一个好妈妈？”
　　爸爸在床上辗转，搓着自己还黏在一起的眼皮。
　　“我是不是个好妈妈？”妈妈又问。
　　“你不是。”
　　妈妈捂住双眼，爸爸听到了隐忍的哭腔。
　　“但你以后可以是个好妈妈，从今天开始。”
　　妈妈没有说话。
　　爸爸起床轻轻摸了摸妈妈柔软的头发：“他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那么倔，即使你逼他和女人结婚，他也不会生孩子，而我们死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离婚。我不想我们留给他的遗产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和一个老后孤独的他。”
　　妈妈突然哽咽出声，她想到楚修远那天苦笑着求她，我不想一个人旅行，才发现背后还有那么多未尽的话。原来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我不是个好妈妈……”妈妈最终泣不成声，“我不是个好妈妈……”
　　爸爸紧了紧搂住妈妈肩膀的手心：“我把他叫回来，从今以后当个好妈妈吧。”
　　妈妈哭了很久，最终在爸爸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第104章 出柜
　　当楚修远时隔两周出现在妈妈眼前的一瞬间, 妈妈脑中闪过很多很多, 小时候的楚修远表面有多散漫, 内里就有多倔，他的所有三分钟热度，全是因为不走心, 可是遇到真正喜欢的，他的强硬他的反抗，有时候会让所有人束手无策。
　　楚修远站在门口, 两周来, 他突然清瘦了很多，可即使脸庞憔悴, 看向妈妈的眼神中，却透露着期待, 还有紧张。
　　“站门口干什么，让小赤佬进来啊。”爸爸从沙发上探出脑袋。
　　“哦哦。”妈妈这才让出身, 不知所措地找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想给楚修远拿拖鞋。
　　将楚修远领到沙发，妈妈看一眼爸爸, 爸爸轻轻点头, 妈妈吸入一大口空气，又去看楚修远，突然问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
　　楚修远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半垂下眼，在回想中, 不知不觉露出个笑，极为浅淡，却异常动人：“他很优秀，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但是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这个笑，藏了太多美好的回忆和思念，发自内心，妈妈从未见过。
　　“那他……对你好吗？”
　　楚修远的笑中，带上了些许妈妈看不懂的无奈：“好，特别好。”
　　他将和宋煜的故事一五一十诉说给妈妈听，说到宋煜为他做的种种，说到宋煜为他付出的每个细节，当他说到他明明那么深刻地伤害了宋煜，宋煜却依旧陪伴在他身边时，妈妈再一次绞紧了双手。生了这个毛病，她一度非常自卑，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病症，她觉得自己不配爸爸的喜欢，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有一段时间她每天都在自我否定，可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渴望有人能保护她、肯定她，疯狂地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来对抗另一个耻辱的自己，想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那一段自我否定的日子，太刻骨铭心，所以她才能够更深切的体会到被自己最重要的人否定，有多残忍多痛苦。
　　可即使那男孩千疮百孔，仍旧想和楚修远在一起，妈妈绞紧的十指松开了些许：“那他一定非常喜欢你。”
　　她以为楚修远会再次露出那个真情实感的笑，却只换来楚修远一声自嘲的抽吸：“不，他不喜欢我。”
　　“不喜欢？”妈妈吃惊，怎么会不喜欢？“不喜欢为什么对你好？”
　　如果不喜欢，那儿子和他在一起，今后的日子要怎么办？
　　“他对我所有的好，只是病情的迁移作用，他追我，只是因为我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了那个点，他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一瞬间，自嘲的笑，比哭还难看。
　　爸爸不懂了：“可是谁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那个人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正确的地点？”
　　“诶？”楚修远缓缓睁大眼睛，又立马摇头，“不，他可能只是因为他的数字强迫，不追我，他会焦虑所以……”
　　爸爸还是不懂：“可喜欢本来就很少有特别纯粹的情况。说得难听点，我们男人会夹杂很多东西在喜欢里，性欲的，物欲的，征服欲或者炫耀，不可能百分百纯粹，你喜欢他，难道就只是单纯的喜欢？那个男孩，也许只是在喜欢里，掺杂了他的病情而已。”
　　楚修远半启的嘴唇，定格在了颤抖的睫毛下。
　　他的眼中，顷刻间燃起了熊熊希望。
　　看着激动得又蠢又呆的楚修远，妈妈刚对楚修远未来的担心，又被她硬生生压了回去。即使那个男孩不喜欢楚修远，可儿子喜欢他呀，你能怎么办。何况爸爸还瞒着楚修远，在楚修远不注意的时候一直给妈妈做口型：好--妈--妈。
　　指指自己：好--爸--爸！又小幅度指指妈妈：好--妈--妈！
　　妈妈眨眨眼，又攒紧了十指，嘴唇张张合合，终于说道：“修远，妈妈是过来人，也受着心理疾病的折磨，妈妈知道你的那句否定，对他的伤害要远远比你想象中大得多，如果他一点都不喜欢你，他不可能坚持得下去。”
　　“真……真的吗？”
　　“喜欢和不喜欢，对于我们来说，是没有办法隐藏的，何况还隐藏了半年。”他们大部分心神和精力，都用来对抗自己的病情，又有多少人，还能花费精力去假装，“我儿子那么有魅力，他对你好或许有病情迁移的作用，但是谁能肯定，那里面没有喜欢，没有好感。病情或许可以左右我们的思想，但不可能左右我们全部的感情。”
　　“是、是这样吗？”妈妈的回答，让楚修远差点在椅子上坐不住，说不定宋煜真的有那么点点喜欢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高兴得躁动。
　　“再说，我儿子那么棒，他不喜欢你又如何，你就像追女生一样把他再追回来，妈妈相信你。”
　　把他追回来？
　　楚修远突然定住了，妈妈那么直接地让我把他追回来，是不是说明……
　　“妈你同意我和他……你同意……”楚修远激动地捏紧拳头，话都说不下去了。
　　看着这样的楚修远，妈妈在这一刻释然了：“我也想当个好妈妈，我想让你活着。”
　　楚修远猛地抱住妈妈，呼吸又粗又重，妈妈听见他喉口发出了两个颤抖的音节，拍了拍儿子背脊：“所以去把人追回来，证明给妈妈看，你不会独自一人旅行。”
　　楚修远深吸口气，哽咽地抖出一句好。
　　“好……”
　　“那……妈妈祝福你们。”
　　“谢谢妈妈……谢谢妈妈……”妈妈同意了！妈妈也同意了！
　　妈妈还让他把人追回来！
　　对啊，就算宋煜不喜欢我又如何，还没有我追不到的人！
　　楚修远比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刻都要兴奋激荡。
　　母子冰释前嫌，征得父母同意后，楚修远回到寝室，开始琢磨起要如何在学校出柜。直接发帖？
　　《我是同性恋》
　　【楼主楚修远：我喜欢宋煜。】
　　楚修远皱眉，太突兀了，没头没尾，也看不出诚意。他又不敢做太多解释，万一哪一句又影响到宋煜，出现新的病症。
　　他在椅子上呆呆坐了很久，许和辉好奇地将手臂搭在楚修远肩膀上问：“楚骚，想啥呢。又在想你的宋煜了？”
　　楚修远抬肘给了许和辉一肘子：“正好，帮我个忙，帮我出个柜。”
　　“帮什么忙？”寝室另外三个都在，听到楚修远这么一说，都围了过来。
　　一天后，论坛上一则帖子火了，是赵幸康的道歉帖。
　　赵幸康说不该一时冲动以为有了证据就辱骂诬蔑楚修远，楚修远从没糟蹋过女孩子，也不能因此断定楚修远就是同性恋，因为他们班上有人社会学的论文就是研究的同性恋文化，也查过相关资料，如果楚修远的课题与此有关，那就是个误会。
　　本身一个道歉帖，连原帖都被删了，不可能有那么高的人气，的确，让它火起来的不是主楼，而是底下的回复。
　　在一排排“我就知道楚修远不是gay”，“不知道你们之前在纠结什么，能喜欢金卡戴珊的，只能是直男啊！”的讨论声中，楚修远圈出一条评论进行了回复。
　　【皮皮虾我们走：你们一群人别被带节奏啊，现在连原帖都找不到了，就没人怀疑帖子为什么出现吗？】
　　【泰国山竹：楼上说得有道理啊！为什么楼主之前那么厌恶楚修远，现在却突然跳出来给楚修远洗白？】
　　【小伙贼俊：细思恐极，难道背后有阴谋？】
　　【皮皮虾我们走：就楚修远那个敢把老师手机都摔坏的性格，难道就不可能是楚修远威胁楼主，逼着楼主给他洗白？】
　　【泰国山竹：我就是奇怪，为什么之前不洗，现在跳出来洗白？】
　　【皮皮虾我们走：那肯定是又想去泡哪一家的马子了】
　　【小伙贼俊：也有可能他是gay，想继续伪装，所以威胁楼主】
　　这一波节奏带得好，带得底下的留言片刻热闹起来。
　　盖了几十层楼，楚修远终于出现了。
　　【楚修远回复小伙贼俊：我就是gay，那些都是我查的】
　　【楚修远回复皮皮虾我们走：我现在有喜欢的人，没那闲工夫泡马子】
　　帖子安静了一分钟，瞬间爆了！
　　【爱生活：我靠我看到了什么！楚美说他是gay？！】
　　【菡萏如玉：那楚美查那些什么灌肠啊、男男性生活注意事项、刚交流程和注意点什么的岂不是……】
　　【maxwell：哇喔！谁来掐我一下，谁来掐我一下，我好像猜到楚美是零号了！极品骚零！那攻是谁，攻是谁！】
　　【木棉锦簇：我的天！虽然这样说对宋美不好，可是我难以想象楚美不和宋美在一起，盛世美颜就该站在一起啊！】
　　【冷漠脸：是是是是是，就那颜值，除了宋美，学院里还有哪个男生能和楚美站在一起】
　　【九乌龟：我说你们一群人恶不恶心，一个男人去查灌肠你们能叫那么久？】
　　【牧那个师：妈的同性恋就乖乖躲在角落里好吗，看着恶心。】
　　【居家好男人：以后看到他都绕道走……省得他对我撅屁股，我能把隔夜饭都呕出来】
　　楚修远舔了两下门牙，又回复了一条。
　　【楚修远回复居家好男人：你在不自量力点什么？哪怕世界上男人都死光了只剩你，我对你都硬不起来，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拿自己和我喜欢的人比】
　　回复完这一句后，楚修远松了口气，从赵幸康的帖子开始，就从赵幸康的帖子结束，也不会引起宋煜过多的怀疑，现在就等宋煜反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切，居然有人以为我会对着他撅屁股？我这屁股能是随便撅的吗？
　　宋煜：别动，给我撅着，润滑才涂一半
　　楚修远：哦……


第105章 哦呵呵呵
　　那帖子褒贬不一, 有赞叹楚修远勇敢的, 有阴阳怪气嘲讽楚修远的, 也有替楚修远的前几任女友抱不平的，当然还有好奇楚修远喜欢的是谁的。火了整整一个礼拜，现在楚修远走在校园里, 不是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就是有女生看见他两眼发光。
　　但楚修远无所畏惧，我爸妈都同意了, 我管你们怎么看我？他现在只在乎宋煜的病情有没有因此好转。
　　又一个周二中午, 傅珏打电话告诉他，宋煜今天治疗时比上一周要配合, 楚修远的出柜对宋煜非常有效。不过担心宋煜的病情还不稳定，他们谁也没提出让宋煜来见楚修远的想法。
　　但对于楚修远来说, 只要宋煜能配合治疗，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他想宋煜, 非常非常想他，想他的一眸一笑，想他的温柔和煦, 想他磁性的嗓音, 更想他在自己身体里冲撞时隐藏在温柔里的凶横和失控，但这一切，都要等宋煜病情好转。
　　为了找回那些美好的时光，从这个月开始，他有许多许多事情要做。
　　他开启了高强度的打工和学习模式, 找了三份兼职，正好能垫上给宋煜看病的钱。他现在的日子，不是上课就是打工，连双休日都不放过。同时还要兼顾学业，每天挑灯夜读，作息时间从一年前的想睡就睡，睡到自然醒，变为现在每天只睡五到六小时。经常坐在床上背书，背到一半直接睡了过去，早晨醒来还是靠坐在床头的姿势。
　　整整一个月，整个人瘦了一圈。
　　离他出柜过去一个月零一周，迈入了万物复苏的春季，暖风吹散了潮冷的寒风，学院里郁郁葱葱。
　　但是楚修远感冒了。
　　换季的时候最容易感冒，何况楚修远经常坐在床上睡着，又被冻醒，连续透支了一个月身体。
　　在公共洗手间刷牙的时候，看着自己的黑眼圈，和瘦了一些后更显立体的脸庞，心里啧啧了两声。
　　瘦了还是那么帅。
　　许和辉边刷牙边挤对他：“瞧你那憔悴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失恋了。”
　　楚修远笑笑：“等我以后发狗粮，撑死你。”
　　梁礼超接：“什么失不失恋的，明显是一副被蹂躏过的样子，昨天晚上爽不爽？”
　　“哦……”许和辉猥琐的拉长了语气词，被楚修远泼了一脸水。
　　楚修远上完课去做了两小时兼职，回到学校食堂，正好赶上用餐高峰。楚修远看着食堂乌泱泱的人，空气也不流通，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排在长长的打饭队伍里，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早晨起床的时候就感觉感冒加重了，鼻塞不严重，但喉咙疼，最让楚修远难受的是头晕，一上午了都提不起精神，摸摸额头，别是发烧了吧……下午还有一份发传单的工作，又是体力活，楚修远都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住。
　　宋煜来到食堂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排在人群中段的楚修远，他身后有两个女生边排队边指着楚修远窃窃私语，可楚修远一点都没察觉。
　　宋煜目不转睛看着他，看见十几秒后，楚修远身前的队伍空出了三四个身位，楚修远仍站在原地，被身后的女生拍肩膀提醒，才惊醒过来朝前走了两步。
　　宋煜站在楚修远斜后方，楚修远至始至终都没发现他。
　　“哎呀，小帅哥，今天有猪排要不要？”终于轮到楚修远，打饭的大妈特别喜欢他，每次见着他都会给他多打点，可今天喊了好几声，楚修远都没反应。
　　“小帅哥？喂喂喂，小帅哥？”
　　“啊？”楚修远抽吸一声，才发现大妈的饭勺都快伸到他面前了，“对不起啊阿姨，你太亲切看得我都走神了。”
　　大妈哎呀一下脸红了：“就你会说话，今天有炸猪排，你还想要什么？”
　　楚修远看见炸猪排那一大盆铁盘底流淌的油，突然有些反胃。
　　“给我个清蒸鱼吧，这两天肠胃不好。”没食欲，油腻的一点都吃不下。
　　宋煜见楚修远端着餐盘，低头边摸额头边自自己身前走过，依旧没有发现他，心里有些闷，而他餐盘里两道菜，清蒸鱼和水煮广东菜心，按照曾经楚修远的讲法，清淡得能淡出鸟来，他甚至连汤都没拿。
　　宋煜夹紧了眉心，走去窗口排队。
　　楚修远坐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拿起筷子逼自己咬了口菜心，淡出鸟，搁下筷子撑着额头叹气。兼职、学业还有备考挤占了他所有时间，他是真的有些累了。可一想到宋煜，又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又逼着自己去夹鱼肉，不想眼前被悄声无息推来两碗清汤，楚修远咦一声，才想起自己这个汤桶，居然连汤都忘了拿。刚要抬头，餐盘里又被放进一块炸猪排，听见对面温润的声音说：“胃口不好吗，怎么瘦了那么多。”
　　楚修远刚夹起的鱼肉突然掉进了餐盘里。
　　左手撑住额头轻轻笑出声，可那被手掌挡住的睫毛，微微颤抖，再抬头时，又恢复了正常：“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宋煜还是那样，温润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嘴边一抹温润的笑。楚修远以为他对宋煜的思念会沉淀在这一个月里，他可以平静地对待他们的相遇，可真的再次见到宋煜时，楚修远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比想象中还要想一百倍一千倍，那思念只是被沉淀在火山底的岩浆中，在喷发的一刹那，汹涌而出。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告诉宋煜，又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他，可最终，所有的言语，只汇集成了一句话：“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那是宋煜告诉楚修远，他们一个月无法见面的理由，他依旧不想楚修远知道自己的强迫症，楚修远只能配合。
　　“我不确定，但应该好了些。”
　　楚修远嗯一声，突然不知道该接什么。
　　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才能不引起宋煜新的症状？他甚至连宋煜对他出柜有没有什么想法都不敢问，万一宋煜强迫思维钻在里面出不来怎么办？此时他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越在乎想得越多。
　　楚修远咬了口炸猪排，对于胃口不好的他来说，果然油腻了点，好不容易咽下去，便不想碰第二口。
　　宋煜看了眼眉心紧拧的楚修远，他自己的也蹙了起来，这是两人认识以来，气氛最尴尬的一次。
　　楚修远不说话，宋煜话也不多，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临到尾声，楚修远看看表，时间已经有点赶了，才起身告辞：“我一会儿有事，先走了。”
　　“好。”
　　楚修远走得很快，宋煜顿了顿，拿起自己的餐盘跟在楚修远身后，却不想突然被食堂门口涌来的人潮挡住去路，再走向餐盘回收池的时候，只看见那一大块只被咬了一口的猪排，被楚修远垂着眼扔进了泔脚桶。
　　有一刹那，宋煜以为有一些东西，随着那块猪排被楚修远一起扔掉了。再想去找楚修远，早已看不见楚修远的背影。
　　宋煜盯着泔脚桶看了很久很久，才抬脚迈出食堂。
　　迎面走来两个心理专业的女生，看见宋煜眼睛一亮，快速围了过来：“师兄！听说你的《异常心理学》上有考试重点，能借我们划一下吗？”
　　宋煜的拇指反复搓着食指指节，眉心一直没有松开，反应了一会儿才露出个微笑：“刚开学你们就准备划重点了？”
　　两个女生哈哈哈笑得很尴尬：“我们挂科了嘛哈哈哈。”
　　宋煜摇摇头：“但是我的书借给别人了。”
　　“啊……”两个女生遗憾地大叫，一左一右围着宋煜，“借给谁了？比我们好看吗？能拿回来吗？”
　　“比你们好看。”宋煜轻笑，“好好重修吧。”
　　“不要啊啊啊！！”两个女生亦步亦趋跟在宋煜两边，都快挂在宋煜身上了。
　　“干什么呢？”宋煜身边突然插进一个瘦比竹签的男生，“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宋煜名草有主了吗。”
　　宋煜侧头一看，可不就是竹签吗。
　　女生们说：“就想问师兄借他那一本《异常心理学》画个重点。”
　　“宋煜的异常心理学？”许和辉脑袋一歪，“哦，在我们寝室啊。”回头和宋煜说，“你要来拿吗？”
　　两个女生一听有苗头，兴奋地尖叫，叽叽喳喳在宋煜身后师兄师兄地发嗲撒娇，宋煜叹气回了声好。
　　楚修远的寝室啊……明知道楚修远不在，为什么还是想去看看。
　　宋煜跟着许和辉走进寝室楼以后，两个女生边痴笑边站在寝室楼底等。
　　“哎呀，我感觉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啊！”
　　“什么秘密？”
　　“你知道那个瘦得和竹签一样的人，和谁一个寝室吗？”
　　“谁？”
　　“楚·盛世美颜·修远！”
　　另一个女生眨了两下眼，突然：“喔喔喔喔喔！所以宋煜说的书是借给楚修远了？”
　　女生笑得很猥琐：“哦呵呵呵。你看，楚修远前阵子还出柜了，那对象会不会是……”
　　两人一起猥琐，异口同声：“哦呵呵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楚修远：我感觉我们俩的关系在学校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宋煜：还是有秘密的
　　楚修远：什么？
　　宋煜：比如我们一周几次，用什么姿势
　　楚修远：……


第106章 因为他想见你
　　“快点快点！”许和辉在前头跑得特别快, 看样子应该是有急事, 宋煜不得不大跨步跟在后面。
　　跑到五楼, 许和辉砰地打开房门，冲到自己的衣柜前翻翻找找，就不管宋煜了。
　　“书应该在他书架上, 你自己找。”
　　宋煜嗯声。
　　这是第一次，宋煜踏进寝室的时候，楚修远不在。
　　楚修远的书桌还是乱得一塌糊涂, 书摊得东一本西一本, 阳台上还晾着一排短裤，颜色各异, 大多都是三角裤，只是没有发现那条小黄鸭。
　　宋煜的眉心缓缓舒展开, 轻笑出声，楚修远还是那个懒胚楚修远。
　　走到楚修远书架前, 扫了一圈，书架上的书东倒西歪，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那本《异常心理学》。
　　“找到了吗？”许和辉问。
　　“没有。”边说边去翻被五颜六色的教科书铺满, 像打了补丁似的桌面, 桌上的书有几本是打开的状态，宋煜一本本去翻封面，翻到第二本时，吃惊地“嗯？”一声，《心理学》？
　　底下还压着一本翻开的书, 书上全是笔记，宋煜一眼就觉得眼熟，翻过封面确认，果然是自己的异心。
　　摊开的书本，说明是近期在看的……楚修远应该已经进入转专业考试的关键时期，为什么会去看心理学教材？难道是……
　　联想到楚修远中午的异常，宋煜心中那名为不安的气球急速膨胀，片刻又被许和辉打断。
　　“好了吗好了吗？”大概有急事，许和辉边走到宋煜身边探头瞄，恰好看到宋煜合上书本确认书名，而那封面恰好写着《异常心理学》。
　　“找到了！”许和辉二话不说伸手就抓起那本异心往宋煜胸口拍，“找到了就走吧，我要锁门啦！”
　　说完推着宋煜迅速出了门。
　　门一锁，许和辉撒腿就跑没影了，走廊里只剩他的喊声：“书的事我会和楚骚说的，我先走啦！”
　　垫了垫手里书本的重量，许和辉这是看都不看，就把异心和被插在书页中的那本《心理学》一起塞给宋煜了。
　　宋煜无奈摇摇头，这个许和辉，果然够冒失。
　　将那本《心理学》抽出，本想留给对面寝室，让他们转交楚修远，最终还是捧着书走下楼梯。晚上再偷偷找个机会来一次更好。
　　下楼过程中，宋煜翻开自己的《异常心理学》，在那写有楚修远名字的书页留白处，看见楚修远的名字边，多出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个从“楚修远”三字起指向自己的单箭头，楚修远的笔迹。
　　抚摸过笔迹的凹陷，宋煜眉眼柔和，眼底的不安突然散去了些。
　　翻动过程中，被垫在下方的《心理学》书页里，露出一张粉色、有些厚度的铜版纸，吸引了宋煜的注意。
　　顺着铜版纸翻开书本，只见那铜版纸皱巴巴的，显然被人揉捏过，正面写着一家奶茶店的名字和面值，背面写着兑换期限，赫然是宋煜硬塞给楚修远的歌会奶茶券。
　　摸着那张明显被按压抹平过的奶茶券，宋煜嘴边不自觉地扬起个笑，居然……那么小心翼翼地藏着，好像那送出奶茶券的自己，也被珍惜着一样。
　　将奶茶券嵌进书页里插好，合上书本的一刹那，宋煜似乎看见那一页的留白处，也写着自己的名字。
　　眯起眼再次翻开，果然在书本右上方发现了自己，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想象楚修远写上他名字时的表情，不到一秒，嘴边的笑瞬间破裂，僵硬地冻结在脸上，因为在他的名字左边，他看见了一颗心，而那颗心左边是一条条删除线，那么用力，那么深刻，甚至还有墨渍化开的痕迹，那被一条条入木三分的删除线覆盖的地方，隐约能分辨出三个字——楚修远。
　　楚修远把自己的名字涂去了，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划去？涂得好像楚修远再也不喜欢宋煜了一样。
　　宋煜紧张地摸上那一大滴化开的墨渍，书页毛糙，而那形状……是眼泪，是眼泪……
　　心里咯噔一下，心脏狠狠绞起，阵痛刚刚开始，却又看到了自己名字下方的一行字：
　　“第一排第一个座位，1点01分，我居然输给了一个座位一段时间。”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哗啦啦！”
　　“啪嗒！”
　　两本教科书突然摔落在地，楼梯间回响起巨大的拍击声，那摔落在地的《心理学》，正好摔开了插着奶茶券的那一页，宋煜突然一个踉跄，死死撑在了楼梯扶手边，眼前阵阵发黑。
　　他无法想象楚修远是如何高高兴兴把他们的名字写在一起，画上爱心，后来又是如何留着泪水一点点把自己的名字涂去，如何一点点看着墨迹化开在那一滴滴的眼泪中，写上了这样一句话。
　　墨迹被化开的地方太多了，楚修远的名字上，心形的地方，还有那句话里，全部都是……
　　全部都是……
　　再联想到今天楚修远反常的表现，宋煜痛苦地抽吸一声，喉口的抽吸声又干又哑，撑在扶手上许久，才颤抖着手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两本书，冲出寝室楼。
　　他要去一趟医院，他要去一趟医院……
　　两个师妹还在楼底下等宋煜，看见宋煜跑出寝室楼，拦着宋煜刚想去接他手上的教科书，却发现宋煜面色苍白，眉眼间尽是痛苦，眼眶发红，痛苦得近乎狰狞，居然吓得两名女生一句话都讲不出。像是……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师兄你……没事吧？”其中一个鼓起勇气问。
　　宋煜张了两次口，第三次才发出声音：“对不起……我不太舒服……书的事过几天再说吧。”
　　说完转身就往校园外跑去。
　　从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宋煜，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吓得拔腿就追，跟在宋煜身后。
　　宋煜跑出学校，眼前的画面扭曲地自面前倒退，全都是扭曲的，连脚底下的路都卷曲起来，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了，眼前好像没有一处是正常的，耳边只剩下自己拉风箱一般的抽吸声。
　　一下剧烈的碰撞，“小心点啊！”耳边朦朦胧胧，在自己恐怖的抽吸声中，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宋煜被撞得呆站在原地，眼前扭曲的画面逐渐恢复正常，只看见一个穿着围兜的中年男子指着自己鼻尖骂：“你怎么回事，不看路啊，我那么大一锅油要是被你撞翻了，把你烫伤怎么办！”
　　宋煜呆呆看着中年男子身边那一大锅用来炸鸡的油……
　　中年男子看宋煜神情不对，又推了他一下：“问你话呢，小子你别是来找茬的……”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神情恐怖的小子突然伸出手……
　　此时，两个女生好不容易追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来人哪！”
　　恐惧的叫声，将这个下午彻底割裂了。
　　******
　　楚修远接到傅珏电话时，还在迷迷糊糊地发传单，头又重又沉：“喂……”下一秒，背脊突然一僵，“你说什么？”
　　楚修远眉心越拧越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突然，手中的传单散落一地，抖着嘴皮子喊：“我现在就过来，我现在就过来！”
　　拦下一辆出租车，看着窗外的建筑物飞速倒退，楚修远急得牙根紧咬，手指搭在车门把手上，一遍遍敲击着，呼吸都跟着发疼。
　　快点，快点，开快点啊！
　　一到医院，楚修远扔下一张50就往急诊跑。边跑边给傅珏打电话：“他在哪里？”听到傅珏的答复，又从急诊奔向住院部，刚上五楼，就听见电梯口传来争执声。
　　“我们是他爸妈为什么不能看他？你凭什么拦着我们？”一个中年男人，话语间全是焦躁和怒气。中年男人身边，有个中年妇女一直嘤嘤嘤地哭
　　“呵……”另一个声音冷冷冰冰，语带嘲讽，分明就是傅珏，“就凭他不想见你们。”
　　“放屁！他怎么可能不想见我们！那是我儿子！别以为你在这医院有关系，帮我们开过几次后门我们就要事事顺着你！”
　　“你儿子？你就是这样对你儿子的吗？”傅珏顿时怒火三丈，“要不是你们不让他看病，他的病早就治好了，能恶化成这样吗？”
　　“他那根本不是病！他没病，他没病要去什么疯人院！”
　　“所以你们现在满意了吗？！”傅珏失控地大吼，“他现在出事了你们满意了吗？！他都是被你们害的，他现在不想见你们！他不想见，我就算死都不会让你们见他！”
　　“我们是他爸妈，我现在就要去看他！”中年男子说完就想去推傅珏，被楚修远一个迈步拦下。
　　“啪！”打开中年男人推向傅珏的手臂，楚修远的声音瞬间像是从北极冰海里撩出来的，“他不想见你们，说明在他心里，你们已经不配当他爸妈了，别给脸不要脸。”
　　说完拉着傅珏就要走。
　　那两人气得半天说不出话，中年妇女只知道哭，边上的中年男子伸手要拦，楚修远突然指向护士台上方：“看见那个监视器了吗？这里是医院，你敢动手，我立马报警，别说今天，就是明天后天，你们都见不到他。”说完又吼，“保安呢！”
　　保安刚从楼梯口出现，听见有人喊立马冲了过来。
　　被保安拦住，两个中年人火气很大，冲着楚修远喊：“你算什么人？”
　　楚修远双眼里带着冰渣子，冷笑一声：“他想见的人。”
　　医生听到吵闹声，走过来劝道：“都处理好了，没有大碍，但是病人现在情绪不稳定，他不想见，你们就坐着等一会儿，别影响他的情绪。”
　　听到宋煜没有大碍，大家都放下心来。宋煜的爸妈被医生和护士请到一边的连体长凳上坐下，而楚修远拉着傅珏走向另一边，傅珏在看到楚修远正脸的那一刻，才发现楚修远脸色苍白，白得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比北极冰川还要冷，阴冷，还带着胆怯。
　　此时此刻，楚修远说话声都是抖的：“怎么回事，什么叫把手伸进了油锅里？”
　　傅珏咬咬唇，神情不忍：“就是……字面的意思……”
　　“白老师上次不是说他的病情没有那么严重吗？不是说他害怕伸进油锅，所以绝对不会伸进去吗？！”
　　“可能是……受了刺激，产生了新的症状。”
　　楚修远呵一声笑不动了，喉口带上了呜咽：“是你们说，我不见他，他就不会有新的症状的。是你们说，他不见我以后，病情好转了的。”楚修远突然抽吸一声，“可你看看他做的事情，他像是好转的样子吗！”
　　“对，我们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他的病情并没有好转，而是越来越严重了。”傅珏也有些崩溃。
　　楚修远顿了一拍：“什么意思？”
　　傅珏：“他隐瞒了他的病情，他的症状一个都没有消失，但是骗我们说他的症状都好了。”
　　“为什么？”楚修远的心像是被戳出了一个个窟窿，钻过西伯利亚吹来的冷风，带走他身体所有的温度，“为什么要骗人？”
　　“他没有说。”傅珏摇摇头，又望向楚修远，“但你猜不到吗？”
　　楚修远后退一步，一个可笑的念头自楚修远脑中闪过，一瞬间，浑身刺痛。
　　看到楚修远的反应，傅珏叹出一口气：“我也是那么猜的，因为‘好转’了，就能来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病耻感害死人。
　　我之前采访病人的时候，几个病人都会和我说关于病耻感的事情，医生会一遍遍反复问他们，你们家里人的态度如何，支不支持你们，因为他们遇到过太多来自家庭的阻碍了，而且是最大的阻碍。有个病人是瞒着家里去看病的，所有费用都不能医保报销，因为她妈妈把她的医保卡藏起来了，每天去翻她的包，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药，所以这个病人的症状拖了很久，直到她经济独立搬出家，才好转。


第107章 我不想当布雷尔
　　为了来见我, 隐瞒自己的病情, 假装自己好转了, 多么可笑的猜测，可楚修远完全笑不出来。
　　“当初提出不见面的，不是他吗？”楚修远不确定地问。
　　傅珏叹气：“也许他自己也受着煎熬, 一边想尽快治好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想见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楚修远。
　　楚修远脸上破裂出从未有过的脆弱, 头隐隐作痛, 深吸口气，将自己甩在长凳上, 一张几近崩溃的脸埋入双手间，心中滋生出恐慌和自责。
　　如果真如傅珏所说, 他要怎么办？
　　见了宋煜，宋煜必定会有新的症状产生, 可不见宋煜，病情也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
　　走入死胡同的无解题。
　　怎么办？
　　他要如何抉择？他究竟能为宋煜做什么？
　　迷茫间, 带着焦急和担忧的一句问话自头顶响起, 打断了楚修远：“宋煜的手怎么样？”
　　楚修远抬头，看到了满脸紧张的白老师。
　　傅珏：“白老师？”
　　白老师喘着粗气：“我把下午的门诊都推了。宋煜呢？”
　　傅珏指了指远处一间病房：“医生说手没大碍，我怕伤口感染就托关系给他办了两天住院。他刚才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把我赶出来了，他连爸妈都不想见。”
　　白老师点点头, 又问：“修远进去见过他了吗？”
　　楚修远摇摇头：“我也刚到。”声音沙哑，仿佛刮在生锈的铁棍上，“而且……我不知道能不能见他……”明明那么想看他一眼，明明那么想听听他的声音。
　　这一句能不能，突然把傅珏的心刮得生疼，她一言不发坐到楚修远身边，突然哽咽一声哭了出来。在病魔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奈，为什么就是治不好宋煜，为什么这两个男生，明明都那么优秀，却要遭受这样的磨难。
　　“傻孩子。”白老师摸了摸傅珏头顶，“我去找他爸妈谈谈，然后去看看他。”说完又拍拍楚修远，“等我会儿。”
　　楚修远点点头，紧张地看着白老师走向宋煜父母，想到刚才自己情绪失控说出的那些话，叹出口气，一呼一吸间，觉得自己头昏脑涨，呼吸怎么那么烫。
　　可他真的恨，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谈到心理障碍就避之如虎，好像一提到精神疾病，在别人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就要比别人低一等，就要受尽鄙视。而往往就是这些最亲近的人，在如宋煜这般，甚至更多更多患者需要亲人的鼓励和支持时，成为了刺向他们的利器，带着锯齿，一刀刺进去，连血带肉带出一地碎肉，将他们伤得体无完肤，将他们推向更黑暗的深渊。
　　在他们需要救赎的时候，这些愚昧无知的所谓亲人，却成为了真正的杀人凶手。
　　可你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束手无策、无可奈何。深深的无力感。
　　楚修远实在无法给他们好脸色。
　　因为宋煜父母的阻挠，导致宋煜多受了那么多年苦，楚修远不想原谅他们。哪怕他们生养了宋煜，也抵不过他们的迂腐无知。
　　他看着白老师语重心长地劝说宋煜父母，但不知道那两人和白老师说了什么，一向平和的白老师突然发飙：“一定要出这样的事情，你们才明白他的痛苦吗？他受你们摆布听你们的话是念在你们给了他生命，但是别再消费他对你们的感情了！”
　　话说得太重，之前还理直气壮争执着的两位中年人被吼得噤声。
　　白老师指着两人一字一顿道：“我再说一遍，强迫症是可以治好的，和高血压等生理疾病一样只是很寻常的病症，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收起你们那套疯人院的理论，别再伤害他了。”
　　“好好想想，好好和他谈谈，听听他的心里话吧。”白老师罕见地冷脸，“想好了我带你们去见他。”
　　说完转身就走，走进了宋煜的病房。
　　片刻之后，白老师又将宋煜父母领到了宋煜病房里。
　　楚修远揣着沉重的呼吸，将自己撑起，起得太快，眼前一阵发黑，扶着墙缓了四五秒才站稳，踉跄一步偷偷走到了病房门口。
　　宋煜住的是两人间的高级病房，另外一张床的病人不在，房门敞开着，房里只有宋煜、他的父母和白老师四人。
　　楚修远听见宋煜沙哑地喊了一声爸妈。
　　妈妈哭哭啼啼想看宋煜的手。
　　爸爸话中有怨：“究竟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千万别包庇他，我们一定要他赔！”
　　妈妈也抽抽搭搭地说：“傅珏说是你自己把手伸进去的，我不相信，我儿子那么优秀，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奇怪的事情。儿子你告诉妈妈，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别人威胁你了？”
　　宋煜看着他们沉默了很久很久，叹出口气，似是把心中的希望都叹了出来，不再留一丝一毫：“我累了。”
　　那三个字，让本就哭哭啼啼的妈妈哭得更凶了。
　　宋爸爸突然呵斥：“哭什么哭，整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
　　楚修远皱起眉，听见宋妈妈尖锐地哭腔：“我儿子伤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是谁害的，我为什么不能哭！”
　　“吵什么吵！”白老师厉声打断，“你们刚刚答应我什么？不想好好探病的，就走。”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听见宋煜一声叹息：“我累了，你们走吧。”
　　宋煜的父母当然不愿意说走就走，半天都没动静。
　　楚修远直接坐在病房外的地板上，背靠墙，双手交握抵在鼻子下，他听得出来，宋煜那一声累了，是真的身心俱疲。
　　宋煜：“你们生养了我，我很感激，曾经我也很愧疚，为什么我那么努力，依旧达不到你们的要求，为什么我会得强迫症，让你们觉得耻辱。我一直不明白，自从我记事以来，这个家就从没幸福过，是不是我造成的？直到现在我都不懂，明明内里已经腐烂不堪，为什么还要保持外表光鲜亮丽。”
　　宋妈妈抹了把眼泪：“儿子你在说什么？什么强迫症，什么腐烂不堪。”
　　宋爸爸也说：“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你那不是毛病。把手看好以后就回家。”两人都否定强迫症的存在，对夫妻之间的关系也避之不谈。
　　宋煜突然轻笑一声，那一声笑，包含了太多沉重的情绪，失望、痛苦、压抑，又带着释然，笑得楚修远心里一紧。仿佛隐忍了无数年，终于崩断了那最后一丝感情。
　　他听见宋煜说：“我经常做梦，梦见自己变成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可尽管如此，你们依旧逼迫着我的灵魂。我羡慕哪吒，因为他重生了，他有了莲花莲藕做成的新肉体，从此以后和父母恩断义绝。如果我也能有新的肉体，除了灵魂，我一定把我的血把我的肉，都还给你们。”
　　楚修远攒紧了心脏，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和宋煜玩笑般地讨论过这个话题，关于重生、关于哪吒这个神话中的人物，直到现在，楚修远才惊觉，原来哪吒闹海……是这个意思。他是要对父母多绝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做这样的梦……
　　宋妈妈紧张地说话都哆嗦：“儿……儿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累了，你们走吧。”
　　宋爸爸也被吓得脸色发白：“你说什么？”
　　“我看不见你们的时候，感觉会好一点。”
　　两人都被宋煜吓得面色苍白。
　　“对不起这辈子第一次和你们说了重话，但是我真的累了。”宋煜轻轻地，“再见。”
　　连门外的楚修远，都被那一声再见惊得心慌，不像是再见，更像是诀别。
　　病房里的妈妈尖叫一声，突然哭得撕心裂肺，被白医生推出房间，又叫了保安将宋煜的父母都请出了住院部。
　　白老师瞥了眼楚修远，走回病房：“感觉怎么样？”
　　宋煜的语气语调都很平淡：“我不知道。不太好又觉得好点了。”
　　“你和你爸妈……”
　　宋煜轻笑：“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宋煜如此说，白老师也不能多问：“好，那么关于你的病情，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希望你配合，不要有所隐瞒。”
　　“好。”
　　“你想治好自己吗？”
　　“……”宋煜居然沉默了两秒才回了个想字。
　　“想。”
　　那一句犹豫，让门外的楚修远捏紧了掌心，宋煜在挣扎，就像傅珏猜测的那样，宋煜承受着他难以理解的煎熬。
　　白老师：“那为什么一直隐瞒病情，为什么骗我们说你好转了？”
　　“我没有骗你们，我觉得自己好了。”
　　白老师蹙起眉心：“好了会把手伸进油锅里？你当时在想什么？”
　　宋煜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老实告诉我。”白老师严肃地问，“你不想摆脱强迫思维的纠缠，不想健健康康、正常地工作学习生活吗？即使你可能不喜欢他，但是你不想健全地站在他面前吗？”
　　“我……”宋煜缓慢而用力地闭上眼，牙根紧咬，咬得脖颈青筋暴起，才又松开口说，“我也想治好我自己，可我不想忘了他，我不想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白老师温和地说：“这之间没有矛盾，治好了你自己，你也不可能忘了他，他和你不会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宋煜摇摇头，看向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两本书，似是看着，眼神却没有焦距，“我看到了他写的一句话，那一瞬间，我感觉我从此失去了他。”
　　天都塌了。
　　“治好自己，你会发现你并没有失去他。”
　　“不。”宋煜猛地攥紧手心下的被褥，“我害怕，我怕我治好了自己，就会忘记他，这样我就彻底失去他了，我情愿不治疗。”
　　“宋煜……”
　　宋煜打断：“老师你还记得你推荐给我的那本《当尼采哭泣》吗，布雷尔治好自己的那一刻，他放下了对贝莎所有的迷恋，可是我不想这样。忘记他，放弃他，对我来说是比被疾病折磨更恐怖更痛苦的事情，我不想这样，我想记得我和他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不想做布雷尔，也不想他成为贝莎。”
　　“我已经失去了他，我接受不了他消失在我的记忆里。”近乎哽咽。


第108章 我喜欢你，即使你有病
　　楚修远惊呆了, 从宋煜的只字片语中, 楚修远惊觉, 宋煜发病，是因为看到了他写的某句话，他写过什么？宋煜看到的不会是《心理学》上那一句……
　　所以今天宋煜失控, 竟然也是因为他？因为宋煜自以为失去了他，才……
　　可他那天只是情绪失控，他从没想过和宋煜分开。
　　结果宋煜却因为那一句失控, 付出了令他痛心的代价。
　　心疼和自责如地上长出的藤蔓, 穿梭过楚修远的躯干，将他紧紧勒在原地。
　　白老师：“你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会以为你失去他了？”
　　宋煜抽吸一声，他根本不想回忆, 他说不出口，好像只要说出口, 就会剥夺去他最后一丝奢望和幻想。
　　白老师看了看床头柜上的两本书，伸手拿过，一翻就翻到了夹着奶茶券的那一页, 懂了：“宋煜你要相信, 无论他书上写了什么，他都没有放弃你。”
　　楚修远眼皮一跳，书上写的……
　　果然是他情绪失控的那天，写在心理学上的那句话吗。
　　果然……还是因为他，全是因为他, 楚修远的心被搅成了麻绳，绞痛，可心中又窜过一丝希望，如果宋煜不想忘记自己，那是不是证明，宋煜其实……真的有一点喜欢自己？
　　那被绞起的心脏，杂乱无章地跳动起来，敲击胸腔，敲得他头昏脑涨，敲得他呼吸滚烫。
　　白老师的问话又自房内传出：“那我们换个角度，既然你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他，不如就把自己治好再回到他身边，你们可以重新开始，而且也有可能，你痊愈后，他仍旧在你心里。”
　　宋煜还是摇头：“我不敢赌那可能性。就算只有一点点可能性，我都不敢。”
　　宋煜的顽固和固执逼出白老师一声细微的叹息：“可是宋煜，你还记得吗，去年秋天，你曾经非常努力，也非常配合，说你想治好自己。为什么。”
　　宋煜低头，半垂着眼：“因为他妈妈也有心理障碍，严重的抑郁症和轻微强迫症，我看得出他很痛苦，他说他希望我们这些精神病从没有出现在这世上，出现在他面前……”
　　“宋煜。”白老师紧张地喊了一声。
　　宋煜笑着摇头：“但是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怎么可能离开他，我知道那些都是气话，所以我想治好自己，这样就不会给他更多压力。我不想他因为我痛苦，我想他好好的，我想看他笑。”
　　轻轻的，“很美。”宋煜的笑在回忆中，柔和得不可思议，“他笑起来真的很美。”
　　白老师蹙眉，叹了口气，唉，又是个傻孩子啊。
　　“可是寒假之后，我们之间的交流就有了阻隔，为什么，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你的态度转变了。”
　　寒假之后？
　　门外的楚修远睁大眼，宋煜抗拒治疗，是从寒假之后开始的？那是不是，也和他有关？思及此，楚修远背脊一凛，他似乎抓住了点什么。在那天偷听得知宋煜有强迫症之后，他以为宋煜寒假时那几句反常的话是因为发病了，可这之间，是不是还藏着一些他没有发现的细节？
　　他们当时聊过什么，说过什么话，会导致宋煜的反常？
　　猛然间，楚修远睁大双眼难道是因为……《当尼采哭泣》？
　　楚修远掏出手机点开聊天记录，抖着手去查他们的对话，有……果然有……
　　恰在此时，宋煜也提到了这本书。
　　宋煜：“有一天，我和他讨论到了那本书，他问我类似布雷尔医生这样的强迫思维，他对贝莎的迷恋消失在了他治好的那一刻，现实里有没有这样的案例。”
　　顿了两秒，“可我答不上来。”
　　白老师心里立马生出一个猜测：“所以你联想到了自己？”
　　宋煜没有答，但长时间的沉默让白老师知道，宋煜默认了。
　　楚修远突然攒紧了胸口的衣服，呼吸滚烫，一呼一吸，好似能把他自己都焚烧殆尽，灼烧般的刺痛。
　　白老师：“回答不知道就可以了。”
　　“可我不想让他失望。”
　　白老师一声叹：“宋煜，如果他喜欢你，他会更希望你诚实地回答他，而不是看到你为此烦恼。你有没有想过，当他得知你的症状都和他有关时，他的感受？”
　　宋煜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苍白了：“白老师，你别告诉他……我不想给他压力，不想他因此离开我，我这辈子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伤害他，我想保护他。”
　　“那就配合我们，治好自己。”
　　“可我……”宋煜痛苦地反复呼吸，急促杂乱，他再一次跌入了自己固执的思维里，他怕。
　　白老师的语气原本温和平淡，下一句却变为庄重认真：“宋煜，我向你保证，当你痊愈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更喜欢他了。”
　　宋煜缓缓摇了摇头，显然不信。
　　白老师：“你不会忘记他，我向你保证，你绝对不会忘记他，你会记得你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你会记得他每一个笑容。”
　　宋煜眯起眼，看白老师的眼神非常重。
　　“因为你和布雷尔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楚修远刹那间睁大双眼，顿悟，攀着墙缓缓站了起来，白老师说得对，宋煜和布雷尔一点都不一样，因为布雷尔的抗拒，宋煜没有！
　　布雷尔的症状，他的痛苦来自于他想停止自己对贝莎的迷恋，他抗拒自己时刻对贝莎产生的性幻想，可宋煜不是，宋煜没有抗拒他对我的迷恋，他抗拒的不是我，而是失去我，所以这不是宋煜的病症！他和布雷尔不一样！
　　他想告诉宋煜，他想亲口告诉宋煜。
　　同一时刻，白老师也说到：“宋煜你要想清楚，布雷尔对于迷恋贝莎有强烈的抵抗，但你从没有抵抗过喜欢他这件事，所以你们是不一样的。你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你的症状造成的，你喜欢上他，和你的症状没有任何关系，因此当你痊愈的时候，你仍旧会喜欢他，你不可能忘了他。”
　　“抵抗……”宋煜呆滞两秒，呼吸也停滞了，片刻，他眼中渐渐泛起惊讶和涟漪，仿佛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冷潭，一点点反射出曙光。
　　“我……”宋煜的目光射向白老师，又转动起来，在撞上病房门口的时候，突然黏在了那一处，连眼球都轻微颤抖起来。
　　他看着门口的身影一步步走向他，看着他做到床边，看着他缓缓抱住自己，带来灼热的体温和呼吸，听见他说：“宋煜，把你的病治好。”
　　宋煜依旧屏着呼吸，他怕一呼气，身前的人就会被吹走，他小心翼翼抚上那人背脊，在背脊的热量传递到掌心的一瞬间，将人狠狠扣进了怀里，再也不放开。
　　“修远……”太好了，我没失去你，我没有失去你。
　　一瞬间，宋煜的眼睛就红了。这个在自己怀里的人啊……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楚修远被勒得骨头疼，却一遍遍抚过宋煜肩背：“答应我。”
　　“我……”
　　“我等你。”楚修远的声音就在宋煜耳边，轻轻的，“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用不受疾病控制的，健全的心理，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
　　“你不讨厌我吗……我有强迫症。”
　　楚修远笑了：“我喜欢你，即使你有强迫症。”他将脸埋进宋煜颈项，这个怀抱如此熟悉，声音很闷，却剧烈地撞击着宋煜胸膛，“我想你，我不想想你的时候却不能见你，不想看着你一个人痛苦我却无能为力，所以治好自己吧，为了我。”
　　宋煜感受着脖颈处的呼吸和潮气，那么烫，把他的心都烫软了，捏出的形状，全是怀里这个人。
　　“好……”
　　“咳咳。”白老师看着这对小情侣，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你们聊聊，我先走了。”
　　“白老师！”楚修远叫住他，“谢谢你。”
　　白老师挑眉：“行了行了。”
　　“还有件事。”楚修远拍拍宋煜，示意他松开自己，面向白老师，“那本《当尼采哭泣》我也看过，宋煜说那是一个一条狗身上能同时有跳蚤和虱子的事故，我想了很久，宋煜病情反复，除了父母的阻挠和他自己的不配合，难道就没有其他原因吗？比如他病症的源由。”
　　白老师：“你是意思是……”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宋煜现在的病症，不能有两个源由，其中一个可能是我，但另一个或许和我无关。你们之前只控制了我这个变量，但是另一个变量一直存在。这难道不是一种可能性吗？为什么你们谈话治疗没有起到效果。”
　　白老师皱起眉：“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白老师走后，病房内只剩他们两人，楚修远脱了鞋跪坐在宋煜身上，轻轻摸过他面颊，那么轻缓那么认真，摩挲过宋煜嘴唇，直到那双唇恢复了血色，才郑重地道：“宋煜，我喜欢你。我这辈子从没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即使你对我没有一丝一毫感情，我都不想放开你。”
　　宋煜目不转睛看着楚修远，看他开开合合的嘴唇，看他认真的眉眼，宋煜的眼神是那么沉重，这个在自己身上的人，他要永远刻进身体里，刻进骨肉里，刻进每一个细胞里。
　　宋煜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也布满了独占欲，放在以前，楚修远会感到恐惧，他无法想象被一个人完全束缚的日子，可看到此刻的宋煜，如果被宋煜占有能治好他，能不再离开他，能听到宋煜健全地说喜欢自己，那么即使被宋煜束缚，他也心甘情愿。
　　楚修远轻笑着捏过宋煜后颈：“大傻逼……你说过让我不放弃你，你要相信我。”


第109章 你怎么那么傻
　　宋煜完好的右手小心翼翼摸上楚修远脸颊, 真的瘦了, 脸色也不好。仅仅一个月, 怎么能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
　　是因为我吗……
　　宋煜心疼地与他额头相触，比灼伤的手还疼，又在片刻后紧蹙眉心：“怎么那么烫？”
　　“啊？”楚修远还迷糊。
　　“你发烧了？”宋煜突然紧张起来, 探手去量他额头的温度。
　　楚修远脑袋的确有些重，嘿嘿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宋煜在紧张什么：“你是怕我发烧了，说的全是胡话？”
　　“你发烧了, 先躺一会儿。”宋煜想把床让给楚修远, 边说边去按铃，被楚修远抱住阻止。
　　“我们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 让什么让，我那只是小感冒, 你的手可比我严重多了。”说完搂着宋煜就躺到了床上，“你要敢下床我就走了。”
　　宋煜依旧担心地看楚修远, 楚修远躺在床上瞅宋煜下巴，想到那下巴上曾经被他咬出过的牙印，突然笑了：“我想在你下巴上咬个牙印。”
　　宋煜皱眉。
　　楚修远抬脚, 用脚趾去蹭宋煜小腿：“让我咬一下。”
　　宋煜又去探楚修远的额头, 烧糊涂了？
　　楚修远见宋煜不为所动，脚趾从小腿划上了大腿：“躺下让我咬一下……”这娇撒的，热乎乎的。
　　眼见脚趾就要划上不得了的位置，宋煜戳了下楚修远脑门，躺到了他身边, 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面对面，炽热的呼吸交织，楚修远突然对着宋煜下巴咬了上来。
　　他的呼吸太烫，烫得宋煜连手上的灼痛都感受不到了，满脑子只有楚修远的啃咬，一下一下，又痛又痒，却烫到了心底。
　　楚修远摸上宋煜下巴上的牙印，轻轻一笑，即使憔悴，依旧笑成了宋煜心中最漂亮的模样。将拇指搭上楚修远嘴角，宋煜眼眶突然红了。
　　明明不想伤害他，明明想保护他，却还是让他哭了。因为他的病症。
　　楚修远用视线仔细描绘过宋煜起皮的嘴唇，泛红的眼眶，还有看着自己的眼神，眼睛里的倒影，全是他。
　　“别多想，我说的不是胡话。”楚修远仔细避过宋煜受伤的左手，摩挲过宋煜泛红的眼眶，他知道宋煜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里，“除了你，我大概不可能喜欢上别人了。哪怕你治好了病不再像现在这样喜欢我，或是忘记了我们之前的某些时刻，但是一定要记住有一个叫楚修远的人，他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他愿意被你困住，愿意接纳你的思想，愿意接纳你的入侵。你们所有的时刻都能重新制造，制造出更好的来替代，就像这个牙印。”楚修远一遍遍摸着宋煜下巴上的凹痕，“你要做的就是记住我喜欢你，然后在病好后，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除了我，谁都别想咬你下巴。”
　　“好……”宋煜泛红的眼眶弯出个笑。
　　“嘴唇也不行，除了我，不能给任何人咬。”
　　“好。”
　　“还有这里……”楚修远探手捞月，“除了我，谁都不能碰。”
　　“好，都依你。”
　　这一刻，宋煜抱紧楚修远，枕头上滴落两滴水渍，晕开了雨过天晴般明朗的深色。
　　他是多么后悔，因为自己无法冲破的思想，因为害怕自己的感情不纯粹，没有早一点告诉楚修远，这一刻，包括之前的每一时刻，我都是喜欢你的，喜欢到愿意为了你的一句话而失控。喜欢到没有你，就失去了整个世界。
　　两天后，宋煜的爸爸妈妈给宋煜办了出院，想接他回家，但被他拒绝了，他想回学校，因为家里没有楚修远。
　　宋煜刚走进寝室小区，就看见楚修远双手插兜在门口等他。无视路过学生们怪异的目光，宋煜快步走近，两人肩并肩向宋煜的寝室楼走去。
　　“手还疼吗？”
　　“疼。”
　　“要不要我吹吹？”
　　宋煜笑：“你睡我身边的时候，我就觉得不那么疼了。”
　　楚修远也笑。
　　“你可以陪我吗。”宋煜问。
　　“陪睡？”楚修远挑眉。
　　“陪我去看病。”宋煜边说边收敛起表情，看向楚修远，眼神认真，将乌黑的眸子印出了期待和忐忑。楚修远让他不要隐藏自己，所以他要将所有的自己，坦诚地剖开，放在楚修远面前。
　　楚修远停下脚步，描绘过宋煜咬紧的下颌，紧张的脸庞，重重回了一句：“好。”
　　“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会一直陪着你，何况你眼里的倒影，全是我。
　　到了宋煜寝室，楚修远熟练地爬上宋煜床铺，坐在床边，两条腿荡在床外，见宋煜独臂大侠擦着书桌，也不帮他，他知道这是宋煜的症状，他不会贸然阻止，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宋煜直接地表现出他的异常。
　　宋煜不再对他有所隐瞒，他觉得这是好转的征兆。
　　宋煜顶着烫伤的手回到学校之后，整个校园都震惊了，目击宋煜失控的两个女生闭口不谈，网络上诸多猜测，但宋煜人际关系太好，各种猜测都有，猜来猜去，最后都当成是意外，没有给宋煜带去太多困扰。
　　另一方面，随着宋煜无声的抵抗，抗拒回家，抗拒交流，宋煜的父母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知道是宋煜这次的冷战和失控吓到了他们，还是事后白老师又找他们谈过话，他们再也没提不让宋煜去看病的话题，态度上有了很大转变，不再阻挠宋煜参加心理治疗，还恢复了他每月的生活费。
　　楚修远减少了打工，一心投入到学习和宋煜的病情中。
　　又一个周二，楚修远陪着宋煜来到了白老师的诊室。
　　上一次他是躲在屏风后偷听，这一次，他坐在了宋煜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楚修远在身边的缘故，楚修远全程都握着他的手，宋煜头一回如此安心如此放松。
　　谈话治疗过程中，令白老师和傅珏头疼的阻隔感和滞涩感，奇迹般消失了。
　　此后每周，宋煜都会参与白老师的个体治疗，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看诊，除去周二，每周还能跟着白老师的门诊时间挂号，在患病两年多的时候，终于开始接受真真正正不打折扣的谈话治疗。
　　白老师：“下个月我就要把你交给曹老师，珍惜我和你谈话的最后一周时光吧。”
　　宋煜笑：“白老师你放心，我会在曹老师面前说说你的好话的。”
　　宋煜居然这么舍得对他掏心掏肺的老师，白老师啧一声：“行了，不说废话，我们上次聊到你最早的一个症状产生的时候，你说要回去想一想，现在想起来了吗？”
　　宋煜能回忆起他最初的症状产生于大一下半学期，与数字有关的仪式强迫，而且产生得非常快，宋煜猝不及防，至于为什么出现，宋煜却说不清。
　　楚修远眨着眼看宋煜，想想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宋煜，那么宋煜这症状的源由，可能来自于除他之外的另一个变量，不过他管不住那张想调侃的嘴：“好好想想，快给我洗清罪名，别再让我背锅了。”
　　宋煜点头沉思，很久之后突然轻轻咦了一声看向楚修远，视线再也没自楚修远身上挪开过，看得楚修远心里发毛，微微一笑掩饰尴尬：“再看我就把你吃掉……”看得好像宋煜最初的症状，也和他有关似的。
　　可宋煜一分一厘都没有移开目光，依旧吃惊地向着他，眼神似是回忆似是迷蒙，却十分认真，楚修远逐渐收敛起笑容，宋煜的第一个症状，不会……真的和他有关吧？！
　　宋煜不确定地问：“大一下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创业的讲座，请的是某搜索引擎创始人。”
　　楚修远歪头想了想，两年前的一个讲座，印象实在是不深，但是想到那个非常有名的创始人，好像是……
　　“有……？”
　　“那你记得当时你坐在哪儿吗？”
　　“我怎么可能……”楚修远扯起嘴角刚要笑，话说一半，猝然睁大双眼，眼球转动，眉心一点点拧起，十几秒后，他惊诧地望向宋煜，话都说不流畅，“我……坐在……”楚修远咽下口唾沫，“第一排第一个……？”
　　我坐在第一排第一个！
　　是我！
　　居然是因为我！
　　他能回忆起来，是因为当时还造成了一些小轰动。那讲座是朱昭拉他去听的，他本身对讲座没有任何兴趣，可后排座位全被坐满，只得退而求其次，坐在第一排第一个。所谓灯下黑，虽然离讲台近，但这位子并不起眼，很适合开小差。
　　可不知是那主讲人奇葩还是楚修远太帅，主讲人偏偏盯上了开小差的楚修远，说什么第一排第一个虽然不显眼，可对于他来说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所以他会特别关注。楚修远也不尴尬，以玩笑应对，问他是不是在第一排第一个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如果是的话，他以后也多关注一下，找一个第一排第一个的谈他一场。
　　回忆至此，楚修远惊得呼吸都紊乱起来，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宋煜在大一的时候，就关注着我了？
　　事实证明，宋煜的记忆与楚修远的相差不大，他开始渐渐在意起这个位置，尤其是当有一次在这个位置捡到一本遗失的笔记，而笔记的主人在不久之后成为了楚修远女友，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此后的一个小时，宋煜的回忆和自我意识，进入了以前从未踏入过的领域，包括他自己。
　　那时候的宋煜还没有意识到对楚修远的过度关注意味着什么，可随着时间流逝，对于楚修远的关注却并未随之减少或丧失兴趣，然而愈演愈烈，直到大二刚开学，他偶然间在学科杂志上翻阅到王星和的论文，又参加了王星和的讲座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对一个从未说过话的男生，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他开始计划如何追求楚修远，思考如何能接近他，但不可避免的，他想到了父母的阻挠。他们有着不幸福的婚姻，却因为害怕世俗的偏见，让宋煜品尝了十几年冷暴力。他们对宋煜唯一的要求就是优秀，完美，将宋煜当成炫耀的资本，不允许宋煜身上出现任何瑕疵，何况宋煜喜欢上一个同性。
　　他们一定会阻止，就像哪吒的父亲那样阻止他，扼杀他，可宋煜怎么可能接受。
　　他不愿意自己喜欢着某个人的心情被外界左右，他喜欢楚修远为什么要被父母指手画脚，他必须反抗，他想和楚修远在一起。可宋煜也知道，现实会很残酷，只要他们对自己有生养之恩，只要他还拿他们当亲人，父母那一关就很难迈过。
　　“所以我想抓紧他。”宋煜握紧了楚修远递过来的手，“我知道我对他们的反抗效果很不理想，所以我更想抓紧他。”
　　“怎么抓紧？”白老师问。
　　宋煜隆着眉心，思考了很久很久才说：“我想对他好，至少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想做到，把他留在我的身边。”
　　诊室里沉默了很久。
　　“他说什么，我都想做到。”
　　他说什么，我都想做到……
　　楚修远在一遍遍回忆过宋煜的坦白后，抽吸一声惊呆了。
　　这才是宋煜真正的症状！
　　那些什么削苹果、买猪排，那些奇奇怪怪的症状全部都是假象，这才是宋煜真正的症状！
　　为什么宋煜那么多症状都和我有关，为什么我的一句话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引发宋煜新的症状，那是因为潜意识里，宋煜一直执行着一条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命令，那就是对我好，我说什么他都想做到，这才是原因，这才是他症状的根本！
　　楚修远根本想不到，宋煜对他的感情居然那么久那么深，他吃惊得近乎哽咽，原来所有的病症，甚至宋煜的那一句“下午一点零一分，我在第一排第一个座位，和他讲了第一句话。我觉得那是一个信号，所以我开始追他了”，都是因为楚修远。宋煜说的没错，那信号，可不就是楚修远给他的信号吗？！他曾经以为宋煜对他的感情只是强迫症作祟，现在才发觉，事实完全相反，全是反的！
　　所以宋煜根本是因为……对他感情太深才会患病，所有的病症都证明了宋煜有多么多么喜欢他。
　　宋煜喜欢自己，比他想象中一百倍一千倍的喜欢着自己。
　　“你怎么……”楚修远伸手抚摸过宋煜脸庞，说到一半，却哽咽了，“那么傻……”
　　你怎么那么傻。


第110章 我还是给你钱吧
　　作为从医十多年的心理医生, 白老师捕捉到的信息要比楚修远多得多。宋煜在完成讲述后, 他又针对宋煜的家庭情况询问了许多细节, 有一些涉及极为私密的事情，甚至为此把傅珏和楚修远都暂时请出了诊室。
　　他和宋煜谈了很久，当楚修远再次踏进诊室时, 白老师看着他们说：“好了，虱子和跳蚤都找到了。”
　　楚修远一愣，继而期待又兴奋地看向白老师, 虱子和跳蚤都找到了, 也就是说明除了楚修远这个变量，另外一个变量也找到的意思？
　　强迫症的病因非常复杂, 科学上至今无法定论，造成强迫症的因素有很多, 心理社会、个性、遗传及神经内分泌等等，有些单独起因, 有些又交叉影响，但是通过谈话，白老师还是摸出了关键的一点信息。
　　宋煜潜意识里, 对十几年的家庭冷暴力, 有着强烈的不满和恐惧，对于父母的感情也十分复杂，因为父母的原因，他在高压环境生活了太多太多年。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影响一直隐藏在暗处, 表面不显，实际上是非常巨大且恐怖的。如果没有遇见楚修远，这些可能都不会爆发，可问题就是，他遇见了。
　　强烈的感情，剧烈的冲撞，高压与抵抗，期望和绝望，得到与对失去的恐惧不安，或许还掺杂着其他因素，性格、遗传、神经递质的缺失，最终给宋煜带去了极大的痛苦。
　　但白老师相信，找到了跳蚤和虱子，会给宋煜克服他的强迫症带去帮助。
　　和白老师推测的一样，当他问宋煜感觉如何时，宋煜长长呼出口气回：“好多了。”
　　白老师：“好，下周我会把你所有的情况都交代给曹医生，她会系统地指导你森田疗法的学习和应用，之后也希望你能坦诚地对待个体治疗，另外，之后几个月，无论是你和楚修远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是你和父母之间发生的事，都要事无巨细告诉曹医生，不可隐瞒。”
　　宋煜连连点头。
　　这天治疗结束的时候，楚修远刚走出门外，勾过宋煜就想给他一个大吧唧，结果还没亲上，被白老师“咳咳”两声打断：“修远。”
　　楚修远噘了噘嘴才摆正表情回头问：“白老师有事吗？”
　　“曹老师今年开始带研究生，我觉得你考她的研究生更合适，我和她打过招呼了，你下次遇见她，可以问问她具体的标准和要求。”
　　“好。让您费心了。”楚修远轻轻一笑，拉上宋煜就走，“白老师再见。”
　　“滚吧。”
　　将宋煜拖至楼梯，没走两步，宋煜突然不动了，怎么拖都拖不动。楚修远啧一声：“走啊。”
　　宋煜只是深深地看着他：“你不转专业了？”
　　楚修远看看吃惊的宋煜，低头微微哼出一缕鼻息，再看向宋煜时，嘴边挑出一抹浅笑：“不转了。”
　　“修远……”宋煜紧紧攥着楚修远，“你别这样。”治疗后获得的那一点点轻松荡然无存。
　　楚修远锤了下宋煜肩膀：“即使我不转专业，我也不是三无人士了。我现在有梦想，有目标，有憧憬。”梦想里有你，目标里有你，憧憬里全是你。
　　宋煜还是皱着眉头，呼吸又重又闷。
　　楚修远左右瞧瞧没人注意，突然凑上去亲了一下：“大傻逼。比起当医生，我更想治好你。”
　　“所以……你要去考心理学硕士？”宋煜紧张地问。
　　“傅珏说，你的病可能需要十年或者更久才能痊愈。”楚修远没有正面回答，“她说等她毕业后，她就接手你的治疗，哪怕二十年三十年，都会帮你。”楚修远明亮的目光射向宋煜，认真且倔强，“但我怎么可能把你交给她，我希望你痊愈的那刻，我在你身边，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和你分享那一秒的人，没有傅珏，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我。”
　　你是我的人，在你生命中如此重要的时刻，我希望你的眼里只有我。
　　宋煜的眼睛，再也没能从楚修远脸上挪开。
　　楚修远笑得春风化雪，拉着宋煜走进了春日的阳光下。
　　阳光照射在两人身上，将他们走过的路照出了短短的影子，又在他们走过后，用阳光填满，路很短，却也很长。
　　楚修远一直没有松开宋煜手臂，也没有回头：“以后你就有一个不用花钱的心理治疗师，天天盯着你，防止你再把手伸进油锅里。”
　　沐浴在春日下，宋煜吸进一口带着花香的阳光，心理咨询中心的围栏内，钻出朵朵深红色的蔷薇，如此浓烈艳丽，却远没有走在自己侧前方的人耀眼美丽。
　　美得宋煜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他看了楚修远很久很久，描绘他侧脸的弧度，后颈的曲线，又定格在他扬起的嘴角上。他的心，从没有一刻，像此时一般充满了阳光，阳光里，住着一个名唤楚修远的人。
　　宋煜笑了：“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是不用花钱不意味着免费。”楚修远回头望宋煜，“知道找我看病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宋煜柔和了眉眼，嘴边的弧度如被救赎的虔诚信众，独属于眼前此人。
　　我把一生都交给你，无论什么代价。
　　但还是顺着楚修远的意思问：“你想要什么？”
　　楚修远挑眉坏笑，跨至宋煜身边拍拍他屁股，凑近了用带着颜色的气声悄声说：“我想要这个……”
　　宋煜眨了下眼睛：“我还是给你钱吧。”
　　气得楚修远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第111章 完结章
　　回到学校, 楚修远忙赶着去上课, 一天课程过后, 晚上洗过澡，说了句“我去宋煜那儿过夜”，便在寝室里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 溜出了寝室楼。
　　宋煜的室友经常实习不住校，楚修远一踩进宋煜房间，撩过人吧唧一口, 就熟门熟路爬上了宋煜的小木板床：“宋煜, 递一本心理学给我。”
　　宋煜随手拿起一本放在了楚修远伸在床沿外的手掌心里。
　　楚修远一看，《异常心理学》, 歪头想了想，研究生考试好像不考这本, 眨眼，那就随便翻一翻吧。翻着翻着, 翻到宋煜写有自己名字的那一页，心思就不在书上了。看看肩并肩的两个名字，整得和初中小女生暗恋小男生, 在笔记本上暗搓搓写名字, 以为这样就能修成正果一样，就差在两人名字上画一把伞了。蠢，真蠢。
　　可楚修远笑得很甜，眼珠子一转：“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出柜？”
　　“你这叛徒。”宋煜轻轻一笑也爬上床，“你早就出柜了, 我们怎么一起？”
　　楚修远啧嘴表示不满：“那你看到我出柜的帖子，怎么也没点反应？”
　　“我是听傅珏说的，没看那帖子。”
　　“啊？”楚修远疑惑。
　　“她当初告诉我的时候，我不敢看。”
　　“为什么不敢看？”
　　“怕失控。”感情太浓烈，情绪又不稳定，怕亲眼看见，会陷入更深的煎熬中，做出伤害楚修远的事。
　　面对面侧躺在床上，宋煜摸过楚修远鬓角，拇指在脸颊和耳朵上反复摩挲，把楚修远耳朵都搓红了：“你发帖子的时候，爸爸妈妈没有为难你吗。”
　　楚修远摇摇头：“还好吧。”
　　说说还好，可宋煜猜得出，楚修远独自一人面对父母时，需要多大的勇气，又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停下了摩挲耳朵的动作，宋煜缓缓靠近与他额头相抵，闭眼，遮住了眼底的愧疚：“对不起……那么重要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
　　楚修远甜甜地半抬头，啄了下宋煜嘴唇：“他们没有为难我。”
　　宋煜睁开眼近距离地望进楚修远眼眸，又黑又亮，昭示着没有任何瑕疵的认真。
　　“真的？”宋煜抬眉看他。
　　“当然。”楚修远得意地挑眉，“我也没想到我爸特别开明，也没打我也没骂我。我那天和他谈过以后，他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就接受了，还帮我一起说服妈妈。”
　　刚想舒口气，想到楚修远的妈妈，宋煜想起他妈妈打来的几个电话，又想到楚修远曾经对于和妈妈出柜的畏惧，捏住楚修远耳朵的手指微微用力：“阿姨她……”
　　“她起先的确接受不了，情绪也因此不稳定，不过有爸爸一直陪着她，带她去看诊，她想通之后也接受了。”说完又啄了宋煜一下，一脸的我是不是特别勇敢特别幸运，求表扬求亲亲的模样。
　　嘚瑟的小样子，看得宋煜下腹一紧，大力撩过楚修远，一口咬上他嘴唇，楚修远张嘴回应，宋煜瞬间就把舌探了进去。
　　楚修远猛吸口气与宋煜缠绕，宋煜的舔舐和卷弄又重又急切，刹那间崩裂而来浓浓的男性荷尔蒙，还有那迸射而出的占有欲。
　　千言万语，千般情意，融化在了他们交缠的唇舌间。
　　“嗯……”楚修远刚舔过宋煜上颌，就被宋煜卷起，舌尖相触的那一刻，楚修远难耐地屈膝蹭向宋煜，湿濡的水声，挑逗的动作，房间内瞬间燃烧起燥热的火焰。
　　楚修远翻身控制住宋煜，感受着宋煜的体温，笑得嚣张恣意：“看在你手还没好透的份儿上，今天就我伺候你吧。”
　　宋煜伸手想扣住他腰，被楚修远压下：“老实点。”
　　片刻之后，楚修远居然猖狂地在宋煜眼皮子底下自己哼哼起来……
　　宋煜脑中如定时炸弹爆炸，轰地一声呼吸又急又重，手刚想抬起，谁料楚修远身体后仰，一脚踩住了他手臂，那视觉冲击，撞得宋煜一颗心奇痒无比。
　　“说了让你老实点，听不懂人话？”
　　宋煜握紧了拳头，硬生生又躺回床上。
　　楚修远露出胜利之资，十分钟后，欣赏够了宋煜的表情和黯哑的鼻息，才缓缓勾唇，看见宋煜隐忍的表情里突然泛出不一样的沉迷。
　　宋煜一声低讶，表情根本控制不住，却又紧张地抓紧楚修远：“安……”
　　楚修远挑眉，问得乖张：“你说的什么破玩意儿？”
　　宋煜拧眉，还没开口，就被楚修远突然绷紧的浑身肌肉连带着也把他想说的话打断塞回了喉咙里。楚修远俯身，凑到宋煜耳边，呼吸沙哑得宋煜根本把持不住，更要命的是，亲密接触间，宋煜听见楚修远轻声说：“内……吧……”
　　一瞬间，楚修远觉得自己变成了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船，沉沉浮浮，眼前耳边全是浪。
　　一张小铁床断断续续嘎吱了两小时才消停，等全部清理完，已经半夜一点，楚修远倒头就睡，半张脸全陷进了枕头里。刚要睡着，迷迷糊糊间，脸颊被宋煜轻轻拍了两下。
　　楚修远闭着眼睛打掉那打扰他会周公的手：“别闹……”
　　“修远……”宋煜仍轻轻叫唤着他名字，楚修远哼一声扭头看向宋煜，眼角除了困意，还留有舒爽后的慵懒，性感得挠人。
　　三秒后，宋煜低头吻向楚修远眼角：“晚安。”
　　……
　　“嗯……”楚修远一觉醒来已经中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天周六不上课。
　　“醒了？”
　　耳边传来醇厚温和的嗓音，宋煜正靠坐在床上看书。楚修远长长嗯一声，显然是还没清醒，伸手抱过宋煜，拿着脑袋在宋煜腰腹蹭了两下，头搁在他胸膛，闭上眼睛又要睡过去。
　　宋煜轻轻一笑，一遍遍疏过楚修远的黑发：“起来吧，出去吃饭。”
　　“叫外卖不行吗……”楚修远话语间还有没睡醒的鼻音，听上去和撒娇似的。
　　宋煜捏了捏楚修远鼻子：“起来吧，我的专属医生。”
　　也不知是专属两个字还是医生两个字戳到了楚修远乐处，楚修远嘿嘿两声坐起身。
　　洗漱完毕和宋煜走向食堂，可一路上总觉得有些人看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吃饭时，也总感觉有几簇视线若有若无挂在他们身上。
　　楚修远咬咬筷子：“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大家的眼神都很奇怪？”
　　宋煜笑道：“有。”
　　难道是他衣服穿反了？楚修远低头看看自己，没有啊，依旧那么帅。还是说……楚修远眼皮一跳，论坛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掏出手机去开论坛，发现首页居然挂着沉底许久的王星和直播帖和他的出柜帖。
　　点进王星和讲座直播帖一看，那可真是不得了，本来15页的回复，瞬间涨到了25页。
　　什么情况？
　　楚修远急着自15页开始一页页扫过去，在一条条“为什么两个盛世美颜还没有在一起”、“楚美都出柜了，宋美还在等什么”的回复里，翻到了第17页，忽然发现一张自己睡意朦胧的照片，那照片拍得可真……眼睛半睁不睁，眼角全是被伺候过的春光和餍足，分分钟还能再来一发的样子。
　　我勒个……去？
　　仔细看，照片居然是宋煜实名发出来的，底下还有他的一条留言。
　　【宋煜：谢谢大家关心，我们寒假之前就在一起了。】
　　发帖时间是凌晨一点多，显然就是他们生命的大和谐之后，楚修远忙着想去会周公那会儿。
　　合着宋煜是偷偷拍了他照片，拿来出柜了？
　　半夜顶的帖子，到中午的时候已经爆了，全校轰动。
　　除了几条骂他们的，评论底下全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爱生活：啊啊啊啊啊啊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了什么！他们果然是一对！】
　　【菡萏如玉：麻麻！这对盛世美颜终于在一起了！给你们钱，统统给你们，你们快打的去领证吧！】
　　【maxwell：喔~所以王星和的讲座又一次应验了？】
　　【木棉锦簇：王星和的讲座作为校园十大传说，果然名不虚传。】
　　【锦绣未央抄袭：就没有人觉得，这张照片……是事后拍的吗？太性感了！都把我幻肢看硬了！】
　　【无色无味：极品受！放开那个楚美让我来！！！】
　　【淮王术：恭喜你们，要一直恩恩爱爱呀】
　　【cqzcx：已经为楚美准备好菊花膏】
　　【白云石：虽然不腐，但还是祝福他们，谁让他们长得好看】
　　【生活情趣：作为男的，为什么感觉如果对方是楚美的话，还是可以来一发的】
　　楚修远那个气啊，谁要和你来一发，滚。
　　最气的是凭什么仅凭一张照片，大家都想给他送菊花膏？
　　我看上去不攻吗？啊？我看上去不攻吗？！
　　吃完饭回寝室的路上楚修远都还气，瞪了宋煜好几眼，瞪着不解气，又抬脚去踢他小腿。
　　宋煜笑着全受了：“我现在已经是炫妻狂魔了，你再踢也没用。”
　　去你的炫妻狂魔。
　　楚修远嘁一声，不想搭理宋煜了。
　　掏出手机继续看论坛，王星和的帖子实在是没眼再看下去，又戳进同样被顶上来的出柜帖。
　　那出柜帖里的画风和王星和的直播帖不太一样，很多人都在猜楚修远之前出柜时说的那个心上人是否就是宋煜，还有疑惑宋煜怎么就和楚修远在一起了，大家一直以为他喜欢傅珏，毕竟为傅珏转专业的传闻一直都在。
　　居然还有说楚修远配不上宋煜，让宋煜另找一位的。
　　楚修远哼一声不高兴了，再没有比我更配得上他的人了，你不是盛世美颜你憋说话。
　　但楚修远心里那声吐槽还没吐完，便在底下不远的楼层里看到了宋煜的答复。
　　【宋煜：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他，我暗恋他两年，也是为他转来的临八，他很好。你们无法理解当我发现我因为心理疾病伤害他后，他依旧站在我身边时，我的感受，也无法理解当我被我喜欢的人拯救时，那一刻，从我眼中看出去的世界的颜色，我这辈子永远不会放开的，就是他的手。】
　　靠。
　　楚修远刚还抿紧不太高兴的嘴角，此时再也控制不住地扬起，眼睛嘴唇勾着的全是蜜。突然喊了宋煜一声跳到他背上，将他紧紧圈住。
　　“你有病吧，在网上发那些。”
　　宋煜背着楚修远，就如曾经背着喝醉的他一样，又暖又稳，慢慢走着，好像这一条路，他们可以走到生命的尽头。
　　“不是你说，想看我出柜吗。”
　　楚修远又靠了一声。听在宋煜耳里和害羞撒娇没两样。
　　“修远，我喜欢你，我人生最开心的时刻，是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你一直没有放弃我的那刻。”
　　说得那么动情，说得楚修远本想吐槽两句的那条鹤顶红统统失灵了，很久之后，他将头搭在宋煜肩膀“嗯”了一声：“以后每一刻，都是这样的。”
　　春天的清风吹起他们的发丝，带着春天特有的暖意，吹过枝叶上的嫩芽绿叶，吹向点缀着白色棉花糖的湛蓝天空。
　　很庆幸在那一刻认识了你，能陪你走过漫漫人生中的每一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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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大事情搞完了，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番外还没想好写啥，下周末再说吧。
　　放上这篇文最后一个小剧场——
　　楚修远：炫妻狂魔是什么鬼
　　宋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介意你当炫夫狂魔的，谁让我们都是盛世美颜呢。
　　楚修远：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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