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 =================== 《金主他八成有病》 作者:萧莫人 文案: 江湖经验,混娱乐圈这口饭,要么颜好,要么演好,要么活儿好。可谭骁哪个都不沾边,出道却有一群影帝影后当背景板给他搭戏,后台硬三个字全然写在了脸上。 吃瓜群众很是懵逼,四处扒皮探究其背后金主姓甚名谁,等抽丝剥茧曝光出来,瓜都掉到了地上。 能让一个视财如命斤斤计较冷心冷情的铁公鸡一掷千金,那说不准……是真爱呢? 阅读指南: 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脑袋有病的面瘫金主攻 & 隐忍倒霉咋捧都火不起来的阿斗明星受,1V1,双向暗恋,彼此初恋白月光矫情又深情的狗血剧,基本就是面无表情地把人宠上天,宠到所有人都怀疑他八成有病的故事。 金主大人从脑袋到灵魂都中二得不可救药,可高冷可暖心可黑化可神经病可自以为是,痴汉脑残粉阿斗君每天都被撩得心肌梗塞,甜度过高苏得过分,跳坑需谨慎 > ^ <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强强 娱乐圈 主角:杜宁修,谭骁 ┃ 配角:同系列其他主角们 ┃ 其它:受宠攻,互宠,中二攻,温柔受,人妻受,武替,金主 作品简评: 幼年时没爹没妈四处被人欺凌的杜宁修某天遇到了保护神一样的小哥哥,那个人疼他,宠他,为他打架,供他上学,一点点融化了他冰冷孤独的心脏。可某天小哥哥忽然消失不见,直到十年之后再次相遇,两人的境况却完全逆转:而立之年的男人穷困潦倒,伤痕累累,几乎褪去了记忆中爽朗潇洒的模样,而自己却终于有了资格,可以像他当年为自己做的那样,亲手为他撑起摇摇欲坠的世界。文章两位主角相互宠爱,共同扶持,点滴日常温暖甜蜜,令人感动。小攻人前面瘫人后吐槽的反差萌非常可爱,攻受性格鲜明,披着“金主明星”包养关系的表皮,每天齁甜谈恋爱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没有狗血没有误会的日常向温馨恋爱文,期待作者撒更多的棉花糖。 =================== 第1章   “你是不是傻呀!他摆明了是故意的,你还忍他干什么!”   童飞心疼地给谭骁上药,一边又止不住地骂骂咧咧,“有人撑腰了不起了?他妈的真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呢!他扇你你就忍着?不会跟导演说吗!”   谭骁皱着眉忍耐药水渗透进皮肤的刺痛,沉默着任他数落。等童飞忙活完气急地摔坐在一边,他才抬起眼皮来,闷声说,“我的工作不就是挨揍么,你有什么好气的。”   童飞真是被这句给气笑了,“你也知道你这工作是挨揍?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在武馆干得好好儿的,突然跑去当什么武替?就让我天天看你这鼻青脸肿的倒霉相儿?我他妈快被你气死了!”   谭骁还是不说话,闷葫芦似的,踹一脚都蹦不出个屁来。   童飞烦躁得不行,看他脸上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说白了还是心疼,骂了一会儿就一屁股坐到谭骁边上,劝阻道,“那什么破替身的活儿辞了吧,回武馆去呗,那儿教练的位置不还给你留着吗?”   谭骁不吱声,好半天才说,“在哪儿都是打架,没差的。”   童飞倒吸口气,火气蹭地一下冒上来,“那你也不能让熊天林那个王八蛋白打!他再这么嚣张你就给我打回去!特么一个软趴趴的小白脸,搁外面你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他,明星了不起啦?给他能耐的!”   谭骁垂着眼,慢吞吞起身道,“他是看不惯季念,拿我撒气而已,我就一个小武替,谁会把我当回事儿。”   童飞哑然,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想到他们剧组里那点屁事儿,他实在是气得牙疼。   谭骁是武打替身,高危职业,脑袋捆在裤腰带上不要命的活计,每一分赚的都是真真儿的血汗钱。这小子辞了好好的武馆教练工作不要,每天伤筋动骨地给人当牛做马,一不为名二不为利,童飞就觉得他脑子有病。可这家伙根本就敲打不醒,倔得跟头驴似的,脾气比黄牛还闷,敲一棍子连个响儿都没有,童飞也真拿他没办法。   童飞自个儿是个十八线的小演员兼职模特,也是在娱乐圈外围游荡的小鱼一只,碰巧就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接到了一个在大手笔偶像剧里给男主弟弟当贴身保镖的背景板小角色。   可说是混进了一个像样的剧组,台词却不到一页纸,那破人设就是个串场的狗腿子,说的最多的就是“少爷有什么吩咐?”“少爷辛苦了!”“少爷叫小姐吗?”,根本就混得人不如鸡。   谭骁是他合租房的室友,为人稳重脾气也好,从不嫌他拍戏早出晚归地吵闹,偶尔他为了角色应酬晚了喝多了酒,谭骁还会挤着地铁来接他,给他做点醒酒汤和清粥什么的,一来二去的,俩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儿。   所以好哥们儿忽然开口问他剧组里缺不缺打杂的,童飞就以为他是要兼职赚外快,就带他到片场外面转了转,想给他随便找个差事做。正巧那天副导演在片场外面抽烟,看到谭骁的脸忽然一愣,惊喜地跑过来,劈头就问了一句,“小伙子有没有兴趣演戏呀?”   别说童飞蒙了,连谭骁自己都蒙,就他这扔进人堆里一秒就泯然众人的路人脸,被副导演“一见钟情”,那比他童飞这个十八线一炮而红还要扯淡。   结果等被拉进了剧组,童飞立马就懂了。   这剧的主役,男主角的扮演者季念,侧脸跟谭骁居然有八九分的相似。   季念这角色是个超能力者,大半剧情都是拯救玛丽苏女主的苦情戏码,装酷耍帅的,要求不少高难度的危险动作。季念现在正被一个大金主包养着,这种动作当然不会亲自上,都是靠替身完成。   他上个替身两天前因为拍一个跳楼的戏,没控制好力度,跳断了腿,所以这位置还暂时空缺。   童飞当时就白了脸,赶紧赔笑着说谭骁只是来探班自己的朋友,压根没有表演欲望,结果谭骁这个缺心眼儿的,当即就说可以试试,还自告奋勇地表示自己的本职工作是武馆的教练,有点三脚猫功夫,需要武打替身找自己也行。   副导演简直乐坏了,武替是不难找,但找到一个跟主演这么像的,简直挖到了宝儿。季念的武打动作实在太多,为了避免拍摄到脸,武指配合导演组设计那些帅气又规避镜头的动作,简直脑仁疼,这下完美解决了这个麻烦,副导高兴得当场就要签了谭骁。   童飞都来不及插嘴,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谭骁把自己给卖了。   然后这家伙就把本职工作给辞了,天天被揍成这个熊样儿。   “熊天林是嫉妒季念,又不敢动他,就趁拍打戏的时候揍你出气呢!”童飞真是郁闷死了,看谭骁什么都懂,还这么任人鱼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我前几天可听说了,季念背后那个大金主就是杜宁修,怪不得你突然求我进组呢,是不就为了他……”   谭骁突然就绷紧了嘴巴,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来:“嗯。”   “……你还真嗯啊你,”童飞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恨铁不成钢道,“怎么着,给他的小情儿挨揍你都乐意?疯了吧你!”   谭骁黑漆漆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局促,倒是没辩解什么,只默默穿上了衣服,说道,“他对季念挺好的,给了他不少好资源,应该……会来探班的。”   童飞的话音一滞,犹豫道,“你就为了这个?”   谭骁默了一会儿,又嗯了一声。   童飞彻底没话说了,是真没法理解。   你就为了能见他一面,甘愿被人拳打脚踢一整个月啊?!   童飞也不知道是该气他还是心疼他,皱着眉说,“电视里看,杂志里看,微博微信里看还不够,非得亲眼看一下才行?看到了又能怎么样,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大老板,跟咱们天和地的差距,你心里崇拜一下就得了,还当真喜欢上了啊?”   谭骁也不争辩,把衣服整理好就转过了身,“我晚上还有一场下水的戏,你早点睡吧,我先走了。”   童飞啧了一声,骂也骂累了,没好气地挥手,“你自己长点心吧,别仗着身体好就瞎霍霍!”   谭骁笑了下,眉眼微微弯起来,普通至极的长相,笑容倒是温和。   谭骁开门走了,童飞坐在家里生闷气。   客厅里摆着一个小书柜,是谭骁自己买木头组装的,柜子里一整排一整排地摆着财经类杂志,封面全是那家伙心里的白月光,那个跟他们根本是云泥之别,在童飞眼里压根就是另一个世界的男人。   童飞见了太多追星的人,追着娱乐圈里那些大咖或者小鲜肉,追到极致做尽了神经病的事情,可像谭骁这样心心念念关注着一个商界大腕儿的脑残粉,他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杜宁修,光念着这三个字,对身在底层苦苦挣扎的童飞来说,都会本能地生出一股敬畏之情来。   尊敬、畏惧,仅此而已,根本连肖想的念头都不敢有。   杜宁修是谁?   白手起家的商界传奇,今年也才二十五岁而已,就已经稳占了快消行业的鳌头。   童飞曾在知乎热帖里看到过某大神细算过杜宁修的秒收入,最后总结说:“杜老板如果钱包掉到地上最好不要捡,因为他弯腰捡钱的功夫,足够他赚出一百个钱包都容不下的人民币。”   杜宁修不仅无法想象地有钱,而且对赚钱的狂热远多于他庞大无比的金库,而比这更夸张的,是他扭曲到糜烂的消费观:能买到最贵的,绝对不买便宜一毛钱的。   江湖传言有竞争对手看不惯他,想买凶做了他,地点都提供好了:全北京最贵的地皮,那绝对就是姓杜的。可到现在杜宁修都活得好好的,估计是因为家里装的玻璃是全世界最贵的,狙击什么的根本就穿不透吧……   反正就是个中二无比的人,偏偏长了张妖孽惑众的脸,所以谭骁喜欢他,童飞非常理解,但是不敢苟同。像他那样有钱有颜个性还一言难尽的男人,敢喜欢他的九成九都是商政两界的精英,身边名流不息,哪能轮到谭骁这样的路人甲小透明。   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癞蛤蟆都看不过去。   童飞朝那一柜子的财经杂志翻了个大白眼,想着谭骁着了魔似的痴迷那个异次元的男人,拼了老命混进剧组里挨揍,就等着有机会能见到那人一面。   犯傻犯成这个样子,童飞也真是服气了。   ……   “明天上午十点的年度峰会,您作为行业代表上台讲话;下午两点和骆总谈跨行合作的事儿,大概要谈两到三小时,地点定在了北京饭店;晚上七点和安总约在了岳麓乡,私人时间,我会回绝所有电话,您安心休息就好;明晚的酒店也安排好了,就在新开的宝格丽,因为总统套房满了,就定了一个私人套……”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懒懒的男声打断,“满了?”   助理擦汗,喏喏道,“这个真满了,宝格丽刚开业,全北京有头有脸的都跑去插一脚凑热闹,总统套房第一时间就被订没了……”   杜宁修靠躺在定制型加长宾利的后座上,两手交叠着放于膝盖,手指不紧不慢地打拍子,“所以呢?你是第二时间预订的?”   助理越擦汗流得越多,小心脏都要被老板身上冒出的冷气冻住了,苦哈哈地解释,“我真的是他们开业之后立马就通知了的,可是已经被私下订完……”   杜宁修半分表情也无,整张脸跟象牙雕塑似的,又白又滑,又冷又硬,声音也是波澜不惊的机械调子,“宝格丽开业,你让我住二等间,我面子往哪儿搁?丢了我的脸,你担待得起?”   助理真是要哭,私人套房不是二等间啊老板!那也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啊老板!就比总统套房的床小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外景和设施一毛分别都没有啊老板!你反正也是一个人睡,你在上面踢球也够了啊老板!   内心火山爆发地动山摇,面上却特别严肃地扣头认错,“老板我错了,我让他们把床临时做大了,多定制一个总统套房出来可以吗?”   快说可以啊老板!为你强行改装成总统套房啊老板!很有面子了啊老板!   杜宁修眼皮都不抬,懒洋洋道,“你看我很像搭配改装款的人是吗?”   助理:“……”   所以我为什么要干这个工作?为什么要为五斗米而折腰?为什么!!   杜宁修斜倚在沙发靠座上,淡淡说道,“订满了怎么了?把一个人给我撬出去,这点事都办不明白,我要你干什么?”   求别要我了吧!求快开除我了好吧!   助理正色道,“好的老板,我会尽力的!”   杜宁修抬起一丝眼皮,眯缝着眼看他。   助理瞬间汗毛倒竖,铿锵有力道,“不是尽力!您明天一定能躺在原装总统套房的大床上!一定的!”   杜宁修缓缓闭上眼,再度化成一座安静美丽的象牙雕塑。   助理:……张嘴放屁是容易,可要怎么搞啊!撬谁出去啊!卖菊花色诱求人也没人要啊……   助理内心大哭,委委屈屈地说,“然后……今天的事儿反正是都完了,我还想问您,这儿离季先生拍戏的片场挺近的,您要不要过去看看他?”   杜宁修再次睁眼,木然了一会儿,才问,“季先生是谁?”   助理一边崩溃一边面不改色地回答,“季念,上次在展销会认识的,您看了一眼就让我给他联系了这部戏,还给了不少资源,都是演男主呢。”   杜宁修听到展销会三个字有了点印象,脑海里立刻勾出那个人的轮廓来,心思稍微顿了一顿。   展销会结束后的酒宴上,季念挨个儿桌过来敬酒,当时侧脸对着自己,言笑晏晏。   杜宁修沉默了一会儿,再次闭上眼,缓缓说了一句,“行,去看看吧。” 第2章   谭骁被熊天林第三次掼进池水里的时候,终于是扛不住,抬手示意副导演稍微歇息一下。   副导演有点不耐烦,一边叫场务整理布景,一边对着仍在不停咳嗽的谭骁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啊?呛点水就不行了?”   谭骁一边咳一边道歉,“对不起,我就缓一下,马上就好……”   熊天林抱臂站在不远处,嗤笑道,“严导我跟你说过了吧,这家伙可不经打,也就长得跟季念有点像,否则这娇弱得跟奶娃娃似的,当什么武替呀,裸模都没人要。”   一旁收拾道具的几人跟着哄笑,谭骁静了一下,默默忍耐住咳嗽,没再说话。   熊天林处处针对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谭骁也不是圣人,心里也闷着火儿,可他不想惹事,就一直这么强忍着。原本这剧的男主是熊天林的,结果被季念横插一脚抢走了,他自然是怀恨在心,可谁都知道季念是杜宁修的人,熊天林不敢惹他,就把憋着的火气全都撒在了谭骁身上。谭骁不想跟他一般见识,都是能忍则忍,他心里有个支撑扎根在心底,其他人待他如何,他并不想放在心上。   副导演没给他几分钟的时间休息,很快就催他上工。   熊天林今晚实在是有点过分,本来只是简单地把他推进池子里的戏,却次次都抓着胳膊把他整个儿横甩出去。谭骁好几次被直直砸进水里,耳朵嗡嗡直响,身体也越冻越僵,到最后被折腾得面色惨白,连撑着池沿跳上来的简单动作都迟钝了不少。   季念好整以暇地端坐在自己的小帐篷里,捧着暖手袋遥遥望着,笑道,“熊天林也真是小心眼儿,折腾一个替身算什么能耐,做给谁看呢?”   季念的助理也跟着笑,“他也就这点本事么,让他折腾好了,给狗仔透露点消息出去,还不是他自己吃亏。”   季念和熊天林都是这两年刚刚火起来的小鲜肉,遇到好剧本两人一直都在争抢主役的位置,结果季念突然抱到了杜宁修这根大金腿,处处高熊天林一等,后者自然不服气。   季念悠悠笑道,“他不是一直嫌我长得一般么?可长得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拿一个更一般的替身出气,真是没出息,”随意瞥了眼第N次被甩进池子里,再爬上来的时候嘴唇都冻得发紫的替身演员,季念觉得好笑似的,闭上眼说道,“看来副导演很‘宠’他嘛,花了一整个小时让他玩个痛快,还真让人感动。”   助理在旁继续狗腿道,“他这是东施效颦呢,一个小小的副导演,哪能跟杜总比,根本上不了台面嘛。”   季念懒得再说,任熊天林在那边作死,自己则百无聊赖地等着总导演传唤。   正闭目养身的时候,忽然听助理喊他,“季哥,季哥,醒醒!”   季念没好气地睁眼,刚要训斥,忽然一惊,登时站了起来,“……杜总?”   杜宁修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他,缓声道,“在休息?”   杜宁修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总导演也陪在旁边,这人一向走到哪儿都是大排场,季念也见怪不怪了,很快便调整好表情,乖乖笑道,“还好,不知道您要来呢,怎么不通知我一下?”   杜宁修没回答,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转过去一点。”   季念:“……??”   虽然没太懂,但还是听话地转了45度角。   杜宁修又说,“再过去一点。”   季念只好再转。   “再转……嗯,回来点……停,就这样,别动。”   季念:“……”   杜宁修很满意似的,声音都温和了不少,说道,“拍戏累不累?”   季念下意识要侧头看着他回答,还没来得及扭转脖子,就听杜宁修蓦地沉下声,命令一句,“别动。”   季念吓了一跳,赶紧绷着身子一动不动,就听杜宁修对着他的侧脸,温声道,“就这么说话,挺好。”   季念:“……”   背景板众人:“……”   季念只好90度侧对着黑压压一群人,别扭地回答,“还……行吧,危险的都是替身在做,我主要发挥演技……”   杜宁修点点头,意识到对方也看不到,勉强嗯了一声,又问,“明晚有戏吗?”   季念身子一颤,呼吸都急促了,立刻回答,“没有!”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急切,赶紧补充道,“白天都会拍完的。”   杜宁修又嗯了下,然后就不说话了,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侧脸看。   身后鸦雀无声,整个小帐篷里忽然就变得迷之尴尬……   可谁也不敢打扰这位佛爷,只在心里默默给他贴了个变态的标签,面上都整齐地维持着蒙娜丽莎的微笑……   就这么诡异地安静了半分钟,直到远处传来副导演的喊声,“咔!行了,就这么过了,都散了散了!”   总导演在旁边解释,“那是副导,在拍替身的戏,季念的戏份都是我亲自把控的,您放心哈。”   杜宁修心不在焉地点头,又心满意足地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眼来,说道,“明天和您借他一晚上,不耽误进度吧?”   总导演赶紧点头,“没事儿没事儿,您随意。”   杜宁修不再多说,看了看表,朝石像一样伫立不动的季念解除禁令,“行了,动吧。”   季念赶忙转过来,尴尬得有点脸红,杜宁修瞥了眼他红红的耳根,眼神又暗了下,不自觉伸手想摸,还是忍住了,说道,“明天见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季念想跟上,可被杜宁修寒冰一样的目光淡淡一扫,顿时没了胆子,只恭敬说了句明天见,便停在原地不动了。   杜宁修出了帐篷,和总导演边走边聊,“他就拜托您照顾了,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您尽管提。”   总导演笑哈哈道,“这个您放心,毕竟季念在年轻一代里演技是数一数二的,本来就是好苗子,也不用我太费心。”   杜宁修哦了声,反问道,“他演技很好么?”   “……”总导演默了一瞬,踌躇道,“这个……您不是看中他演技不错嘛?”否则那么一张脸,还能看中啥?   杜宁修面不改色道,“他演技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呃……那是……”总导演心里吐槽,难道是活儿好么?   杜宁修眯眼笑道,“主要还是他长得好看。”   总导演:“……”你在逗我。   杜宁修笑得越发温柔,“侧脸尤其好看。”   总导演:“……”   杜老板,我有个眼科专家的朋友,要不介绍你认识下?   总导演觉得这话题有点蛋疼,强行转移道,“反正您放心好了,我连替身都给他费心找了,还是个跟他九成像的,镜头扫过去都真假难辨,武打动作拍出来特别帅,呃,我是说,特别好看!”   杜宁修的笑容忽然一顿,表情像是突然格式化了一样,瞬间冷若冰霜,“……九成像?”   总导演被他的变脸速度惊到了,立刻小心翼翼道,“这个……嗯,拍打戏么,怕季念受伤了,就找了个挺像的替身……”   “……替身?”杜宁修咀嚼着这两个字,半晌才说,“有多像?”   总导演觉得气氛有点诡异,犹豫道,“就是……挺像的,侧面看着几乎一模一样呢……”   总导演清晰看到杜宁修的腮帮子反复缩了几下,连带着喉结都上下滚动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说,“叫什么名字?”   “……啊?”   “替身,叫什么名字。”   总导演茫然道,“这……我没费心记,我得去问问助理……”   “去问。”   总导演还在懵逼,杜宁修再次一字下令,“去。”   总导演哪还敢耽搁,赶紧回头喊助理的名字,把人匆忙揪了过来。   “您说那个武打替身的名字?”   杜宁修瞳孔一颤,听到“武打”两个字脸色都白了一分。   “我想想,好像是叫……”助理苦着脸拼命回忆,“是叫什么……什么骁吧?什么骁来着……谭……啊对了!谭骁!对对,就叫谭骁!”   总导演松了口气,赶紧转过身中译中,“他叫谭骁,哈哈哈,谭骁哈!”   可面前的人一丝表情也没有,整个人像是突然冰冻住了,墨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连目光都消散了似的。   ……   谭骁好不容易撑到了家,赶紧跑到浴室冲了半天的热水,才把身子稍微暖热了些。童飞早就睡了,谭骁洗完还松了口气,心想今晚的事儿要是让他知道了,又得少不了一顿唠叨。   童飞是为他好,谭骁心里清楚,也感激,只是就算什么都明白,他还是忍不住,哪怕有一点点的可能,他还是想走到那个人身边去,就和……过去一样。   身体舒服了不少,谭骁顺手从柜子里拿了袋板蓝根出来,冲了一包一口口慢慢地喝。这是他妈妈小时候就教过他的办法,说是要感冒的时候喝这么一袋预防,很快就会好,不要拖到真的感冒了,就不好治了。   他记得很久以前他也把这句话告诉过那个人,那时候那个人还是少年模样,总是伤痕累累的,三天两头生病,怪让他心疼的。   ‘喝一袋就好了……哎,不苦的,多大了还怕苦呢,’自己当时笑了一下,伸手揉揉那孩子的头发,无奈地哄两句,‘给你放一勺蜂蜜好吧?你听话啊,喝完了就不感冒了,要不淋成这样,你又要生病了……’   当时那个少年满脸戒备又警惕的模样还清晰印在脑子里,谭骁慢慢搅动杯子里的汤药,像是隐约看到那张漂亮的面孔浮现在杯中似的,可回过神再看看,里面映出来的只有自己这张普通到极点的脸。   谭骁笑了笑,一口喝干了药,把杯子放到一边,又忍不住过去翻出一本杂志来。   那个人长大了,更优秀了,这么多年不见,变得都陌生了许多。   不过……终于不用担心他了,也不需要自己再保护他了,也算是好事吧。   谭骁摸了摸封面上那人俊美的脸,看了好久,又默默把杂志放了回去。   正准备睡觉,手机忽然响了。   谭骁赶紧捂住电话,怕打扰到童飞睡觉,特意跑到阳台才接了起来,“喂?赵先生?”   赵里是总导演的助手,专门管他们这些群演和替身演员的,虽然存过号码,但这还是第一次对方给自己打电话。谭骁打起精神应对,恐怕对方不满自己今晚的表现,抢先解释道,“对不起,今晚下水太多次我脑子有点不清醒了,不是故意拖延进度……明天火场的戏我一定好好拍,肯定不用休息的,您放心!”   “……”   对面却一个字都不说,却清晰传来渐渐沉重的呼吸声,谭骁有点茫然,慢慢止了话头,小心道,“您……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仍是很久不说话,直到那边忽然咔哒一声,像是换了个人,才传来赵里熟悉的声音,“哎、哎,谭骁哈?”   谭骁松了口气,赶忙回答,“是,您有事找我吗?”   赵里欲言又止似的,呃呃了好一会儿,还和旁边人说了什么,才终于道,“那什么,你明晚有空吗?”   谭骁茫然道,“火场的戏不是明晚……”   “别别别,没火场,没跳楼,啥也没有!”赵里慌张道,“你明晚七点到宝格丽酒店去,呃,嗯,洗个澡啥的……”   谭骁越发迷惑,“您是说那个新开的七星级酒店?我去那儿做什么?”   对面又嘈杂了一会儿,赵里终于说,“就是……有人想见见你。”对方咳嗽一声,又道,“杜总,杜总要见你。”   谭骁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电话被掐断了还茫茫然地发呆。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手里的电话又震动了一下,屏幕里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上面清晰写着:   【明晚七点,我去接你。杜宁修。】 第3章   谭骁看到短信的一刹那,整个脑袋哄地一下就炸开了。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那短短的一行字,握着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   胸膛忽然就剧烈起伏起来,好半天都没法呼吸似的。   杜宁修——单单看到这三个字,就几乎摧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唔……你干嘛呢,站在那儿……”   童飞起夜要上厕所,推门看到谭骁直直定在阳台,疑惑地问了句。可话音刚落,就看到谭骁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老大,脸色中毒了似的一片蜡白。童飞吓了一大跳,瞬间清醒了,急忙跑过去喊,“喂,你怎么了这是!”   谭骁说不出话,手掌哆嗦得厉害,童飞下意识低头去看,等看清屏幕上的文字,顿时也惊得汗毛倒竖,“哇靠!杜宁修?!”   谭骁还在费力地喘气,童飞狠狠掐了自己几把,确定彻底清醒了,才颤声道,“你、你今晚在、在……”他深吸口气,猛地一口气问道,“你今晚在片场遇到杜总了?你干嘛了这是?我靠咋就直接来接你了!”   谭骁还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瞪着眼睛念经似的喃喃,“我……我不知道啊……”   “什么叫不知道啊!”童飞急得跳脚,“你见到他没啊!”   谭骁一脸恍惚,愣愣说,“没有啊……”   “那这短信什么鬼啊!……等下!”他忽然觉得不对,警惕道,“不会是什么诈骗短信吧?”   “不是……刚才赵里给我打电话了,说……就是杜总要见我……”谭骁不由抓紧了童飞的手臂,忐忑地问,“杜总的话……还有第二个杜总吗?”   童飞:“……”   童飞从震惊中醒过味儿来,觉得实在不可思议,担心道,“那怎么回事儿啊,咋突然要见你?你今晚干嘛了?”   谭骁慢慢回了神,心脏仍是强烈跳动着,整个身子激动得滚烫,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就……就拍戏啊,下水的戏,拍了十多条……”   童飞一愣,皱起眉道,“下个水拍十多条干吗?推你下去不就完事儿了吗?”   谭骁顿了一顿,闷声说,“就是拍不好,多拍了几次。”   童飞立马心领神会,顾不上杜宁修这茬儿了,愤懑道,“是不是熊天林那个王八蛋又折腾你了?!”   他一把抬起谭骁的胳膊,对着月光看清了,登时就怒了,“这特么又是撞哪儿了!我靠!你这一身伤怎么见杜总啊!好不容易能见一面,你这样影响杜总的心情怎么办!”   谭骁没听明白,茫然道,“我穿着衣服盖着点,应该看不到……”   童飞愣了下,顿时哭笑不得,“你穿多少不都得脱啊,有个屁用。”   谭骁一呆,眨着眼问,“脱什么?”   童飞真是崩溃,“你是傻呀!大晚上来接你,还能干什么?一起看荧光表吗?”   “……”谭骁蒙了足足五秒钟,然后腾地一下子,脸臊得通红,“你别开玩笑,就我这样……我长这样,我还比他大不少……”   童飞撇撇嘴,说道,“你没看季念也就长那样儿么,杜总就喜欢你们这一款呗,”说着他抿了下唇,看谭骁一脸傻乎乎地紧张,忍不住道,“不过啊,你也别太……哎,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杜总也就是三分钟热度,不可能认真的,你就别……别太陷进去了,别犯傻啊。”   谭骁慌张的眸子滞了一下,愣了好半天,忽然平静下来。   他垂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什么样算犯傻?真心对他吗?”   童飞皱着眉,刚要反驳,谭骁却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   “可我早就喜欢他了,你不是知道吗?”他缓慢又认真地说着,笑容清浅地弯进眼睛里,“其实没什么,真的,能见到他,能和他说说话,我已经很高兴了。”   童飞看着他的笑,忽然觉得难过,不忍心再多说什么,只得推了他脑门儿一下,郁闷道,“要是晚上……那啥完了,他赶你回来,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谭骁咬了下唇,沉默一会儿,又笑了下,点了点头。   根本也睡不着了,谭骁干脆站在阳台上吹风,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眼看着太阳一点点升了上来,又缓慢西斜,渐渐染红了天边稀疏的流云。   时间一点点接近,谭骁终于收回目光进了屋,默默推开了浴室的门。   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服,镜子里逐渐现出一副光裸的躯体。那身体手长脚长,精瘦而结实,肌肉鼓起的形状并不夸张,一块一块分布得特别好看——宽肩窄腰,线条利落而优美,挡上脸不看的话,完全是能勾起人性欲的完美身材。   谭骁看着镜子里的倒影,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怎么也想不到,有天看着自己的身体,想到的会是杜宁修的欲望。   他记忆里还都是那个人小时候的模样,冷漠又阴鸷,像个冰冷的陶瓷娃娃。   自己那时候那么心疼他,宠着他,可却是分别之后才明白,那种堵在心里时时刻刻挂念的心情,原来是因为喜欢他。   可知道的时候太晚了,连错过都谈不上,只能独自一个人慢慢回忆,慢慢收集那个人在远方越来越出色的模样。   本来以为会遗憾一辈子,永远不可能再和那个早已天差地别的人有任何交集。   所以就算只是昙花一现,他也甘愿了。   ……   “杜总,摄影师来的电话,问您昨晚订的影棚还去不去了?”   助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地小心翼翼,因为今天老板一整天都不对劲,表情比平时还要冷硬,语气也更加瘆人,就连坐姿都板板正正的,整个人上了发条似的,一举一动都像个运转过度的机器人。   机器人睁开了他波澜不惊的机械眼,平着调子赏了助理一个字,“不。”   助理觉得老板今天说的每个字都像是放冷箭,嗖嗖嗖放得自己透心凉。他不敢再废话,赶紧回了摄影师的电话,心里跟着叫苦不迭。   昨天杜宁修在车上临时起意,推了今晚和安总的私人会面,约了业内一个大咖摄影师,要给季念拍一套商业写真。当时他还特意要求拍一些竖版的照片,好导到手机里当屏保,助理听到这话可是相当瞠目结舌,以为老板这是要认真地搞一搞了,结果才不到一晚上,旧爱就彻底失宠,新欢火速上位。   这飓风一样狂浪的爱情,助理可以说是非常不懂。   所以这新欢能维持多久,助理同学根本就不抱希望,纯粹就是对付对付的心态,把车开到了新欢楼下。   而此时的谭骁已经整装完毕,眼看时间越来越接近七点,心跳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正正好好七点整,手机终于响了,还是那个号码,简短地发来一句话:【下楼吧,我到了。】   谭骁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下楼,等看清小区里大喇喇停放着的宾利轿车,整个魂儿都要飞出去似的,脑袋里嗡嗡直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呆呆站在了车窗外。车里走下来一个人,恭敬地给他打开车门,说道,“谭先生,请。”   他根本没听到这句话,整个意识在那扇门被拉开的瞬间,狠狠滞住了。   后车座里端坐着一个清俊的男人,五官和记忆中一样,带着刻薄的冷峻,像一朵美艳而危险的罂粟花。   男人在车门打开的时候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方向,仍是和过去一样没有一点表情,只静静望着他。   谭骁感到整个胸腔都在颤抖,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模糊了,像是和昨天一样三番四次落入池水里,怎么都找不到支撑似的。   男人看了他良久,终于伸出手,朝他轻轻招了招。   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他才抬起僵硬的腿,跨进了车里。   足足有五分钟,车厢里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车已经开了很久,杜宁修不说话,谭骁更不敢说话,局促而僵直地坐着,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身边的人忽然动了动,朝他的方向微微挪过来了一点。   谭骁觉得血管都要爆炸,拘谨地搓了下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跟着挪远一点。可还没来得及动作,肩膀上忽然一沉,杜宁修忽然斜斜倚在了他身上,头枕在他肩头,轻轻蹭了一下。   胸口像是突然火山爆发,头顶都要冒出热气来。始作俑者却安然地靠在他肩上,低沉的嗓音从耳边缓缓淌过来。   “忙了一天,太累了,让我靠一会儿。”那声音又顿了一顿,淡淡问他,“行吗?”   谭骁从头发丝儿到脚尖都被电了一瞬,全身都麻了,愣愣憋出几个字,“行、行啊……”   杜宁修侧靠着他,谭骁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这哆哆嗦嗦的声音是不是太丢人了,羞得耳根发烫,讷讷地又搓了下手掌。可还没来得及缓过这一波儿,杜宁修又抬起手来,手背搭在他腿上,低声说,“有点冷。”   “……呃、啊?”   杜宁修用手背磨蹭他的膝盖,缓缓说,“手凉,有点冷。”   几乎是没怎么思考,谭骁下意识握住了那只手,等回过神才觉得唐突,慌忙要放开,却被杜宁修反手握了过来。   谭骁被那只手抓着,呼吸骤停,脑子里彻底断片儿。杜宁修却坦然地握着,仍是不紧不慢地说,“给我捂会儿吧,你手暖和。”   谭骁晕乎乎地瞪着眼睛,还是不敢看他,只蒙圈地哦了一声,呆了呆,又哦了一声,才傻兮兮地捂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不过他手是真的凉,谭骁稍微清醒了点,本能地心疼起来,赶紧认认真真地捂紧了。   杜宁修又往他的方向靠过去一点,谭骁被他蹭得全身发烫,又羞又紧张,可又不敢挪开,颤巍巍地任他贴着。   杜宁修安安静静的,像是感受着他包围住的温暖似的,过了好久,终于叫了他一声。   “骁哥。”   谭骁猛地一震,终于是没忍住,慌忙低头看他。   杜宁修也抬着头,仍是记忆中那张俊美又冷傲的脸,一眨不眨地望过来,又低声叫他,“骁哥。”   谭骁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过了很久,才咬着牙哑声应他,“嗯。”   杜宁修又往他怀里靠了靠,窝在他肩膀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你身上……好香。”   谭骁咬紧牙拼命稳住呼吸,任他一路微微磨蹭着,用尽全力才忍住了想伸手拥抱他的冲动。 第4章   被杜老板强行倚靠了一路,谭骁非但没适应,反而更紧张了。   杜宁修先下了车,弯腰朝他伸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个字,“来。”   谭骁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字,竟然就把他给说软了。他犹豫着抓住那只手,脚下却酥麻得厉害,被杜宁修一拉竟然没站稳,差点摔在他身上。   连一个“来”字都抵抗不了,简直没有比这更糗的事儿了。   谭骁臊红了脸,窘迫得全身发僵,杜宁修侧头看看他,忽然轻抚了下他的耳朵,随口说了句,“你这里还这么容易红。”   谭骁被他摸得一哆嗦,眼睛瞪得老大,耳朵彻底红到了根。   完全记不得怎么被拉进酒店的,一直到屁股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谭骁才茫茫然看了下四周,小心道,“这里是……”   “你吃饭了吗?”杜宁修回头朝助理吩咐一句,然后又扭过头来,“没吃的话,陪我吃吧。”   谭骁哪会拒绝,赶忙点头,“我也没吃,就……随便吃点就行。”   杜宁修抬眼看他,温声道,“和你吃饭,怎么能随便。”   谭骁觉得后脑勺嗖嗖漏风,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慌忙撇过头,耳朵又红了几分。   杜宁修道,“点的都是你爱吃的,我让他们端来了,稍等一下。”   谭骁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问了句,“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杜宁修摆弄着桌上的餐具,嗯了一声,认真地说,“你的每件事,我都记着,”说着又缓缓补了一句,“一天都没忘过。”   脑子里又是嗡地一下子,谭骁不知道说什么好,讷讷垂下头,无措地摆弄桌上的纸巾。   还好很快就上了菜,不至于太尴尬。杜宁修不是哄他,端上来的的确都是谭骁以前爱吃的,说是以前也不为过,这些山珍海味的昂贵东西,他已经很久都吃不起了。   杜宁修时不时给他夹菜,自己却很少吃,谭骁有点看不过去,就拿了一只龙虾过来,手法有些生疏地剥了壳去了虾线,又蘸好了料,默默递到了杜宁修的盘子里。   杜宁修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顿,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虾,有点沉默。   谭骁也没注意,又自顾自抓来一个大闸蟹,如法炮制地拾掇干净,掰开壳取了蟹肉,一块一块夹到杜宁修的盘子里。   似乎是对付这些虾兵蟹将分散了些注意力,谭骁没那么紧张了,低声说,“你以前……挺爱吃螃蟹的,现在还喜欢吗?”   对面没有声音,谭骁有点尴尬,咳了一声,硬着头皮又说,“蟹黄你不爱吃,我倒是还喜欢……你爱吃蟹腿来着,就是不太会弄出来,现在还不会弄吗?其实也不是很难,就这么掰一下,然后拿东西戳一戳……”   “我不会弄。”   杜宁修忽然出了声,谭骁吓了一跳,小心地抬头看他。   杜宁修戳了戳盘子里的蟹肉虾肉,看着那些被拾掇得干干净净的嫩白肉块,慢吞吞说,“已经很久都没有……”话音又顿住了,半晌又平静道,“你再给我剥一点吧。”   谭骁呆了下,赶紧诶了一声,继续乖乖剥壳。   杜宁修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漆黑的眸子里染了一层柔光似的,像是陷进了什么温柔的回忆里。   谭骁剥只虾,杜宁修就接过来慢慢地嚼,谭骁看他吃得认真,有点开心起来,手上的动作越发稳准狠,把一桌子的铁克将军全都掰碎了,高高兴兴地伺候进杜宁修的嘴里。   等消灭了三只大闸蟹,谭骁才收了手,态度又小心起来,说道,“这个吃多了也不好,我明天再给你弄吧?”   杜宁修盯着他瞅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走以后,我再没吃过这些了。”   “……不会吧,你现在……嗯,不是很有钱吗?应该天天吃这些……”   “我不会弄,”杜宁修打断他的话,“剥壳太麻烦了,我也弄不好。”   谭骁有点想笑,勉强忍住了,无奈道,“也不是很复杂吧,要不你让别人剥好了再……”   杜宁修抬起眼皮来,板着脸说,“我就喜欢你剥给我的,不是你剥的,我都不吃。”   谭骁有点愣,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看到了小时候的杜宁修。   那时候父亲还没出事,家里条件很好,自己总拿这些好吃的勾搭那个惨兮兮的小孩儿,哄着他说,最后一块儿啦,吃不吃呀?这在你们学校食堂可吃不到哦?   杜宁修一脸的“我很馋但是我就是不说”,绷着脸,非常有气节地和他擦肩而过。   然后就在老远的地方不停地咽唾沫。   那时候的杜宁修又高冷又傲娇,实在是可爱,惹得谭骁老想逗他,可逗着逗着又心疼起来,总想方设法哄他吃些好的,什么幼稚的招数都使过。   可怎么也没想到,有天会换来他这么一句,不是你弄的,我都不吃。   谭骁觉得胸口有点发胀,勉强压抑着,干笑两声说,“我现在啊,可弄不起这些啦,”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也是托了你的福,要不我都忘了该怎么剥这些东西了。”   杜宁修看着他的笑,半天才说,“所以你才做武替么?”   谭骁的笑容僵了一下,局促地抿了抿唇。   “我问过你们导演,你薪水不少,替身里面算是高的,”杜宁修瞥了眼他手腕上露出的一道疤,微微磨了磨牙,才说,“你家里的债,还没还完吗?”   谭骁垂下头,半天都说不出话。   他是觉得羞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果然他们家里那些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吧……   杜宁修和谭骁都是在一个偏远的小城镇里长大的,那时候谭骁的家境非常好,说在他们小城里数一数二都不为过。谭骁性格好,脾气也好,家里又有钱,很多小孩都认他当大哥,心服口服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做小尾巴。   谭骁从小就运动好,体格好,他父亲就干脆买了个武馆给他,请了不少教练认认真真教他怎么打架。谭骁起初就是看电视里那些大侠啊警察啊打起架来特别帅,所以就兴致勃勃地学了好几年,以至于才十几岁就拔到了一米八的个头,身体也比那些只读书的小孩子们壮实漂亮得多。   那时候他就算长着一张很一般的脸,走到哪儿也都是发光的人物。要是有人说认识骁哥,那都是脸上贴金的事儿,可谭骁一点傲气也没有,明朗又亲切,喜欢他的小姑娘围着操场能转一个圈,仰慕他的小弟更是多得能把那个圈儿填满。   而他就是在那段最得意的时光里,遇到了那个惨绿惨绿的倒霉孩子。   那孩子不是突然出现的,事实上,谭骁每次在武馆训练,都能看到一个瘦巴巴的小子窜头窜脑地在玻璃门外晃悠。可是谭骁一看过去,那影子就跟敏捷的野猫似的,哧溜一下就缩没了。   次数多了谭骁就有点哭笑不得,有次兴致来了,就故意躲在了武馆外面,掐准了那瘦小子出现的时间,预备守株待兔。   结果没等来那个孩子,倒是意外听到了几个人的厮打声。   谭骁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大概听出是好几个人在打一个人,觉得有点过分,便循着声音找过去。   等找到那个巷子口,果然看到四五个人在围着踢打中间一个已经起不来了的男孩儿,可那男生抱着头闷着声,被好几个人围着揍,硬是一句叫声都没有。谭骁看得来火,直接就抄起巷口竖放着的几根钢管,大吼了一声住手,立刻就喝住了那几个人。   其中一人认出来谭骁,犹豫地喊他,“骁哥?”   谭骁倒是不认得他,不过也不惊讶,他们一家在这个城市里太有名,谁认得他都没什么意外的。有人认识自己更好办事,谭骁拿钢管撞了撞砖石墙,冷声说,“差不多得了,把人打死了你们负责么?”   其他人就算不认识他,听到那声“骁哥”也猜出了大概。他们不敢跟他硬杠,却还是顶嘴道,“骁哥,这事儿你别管,这人谁你知道么?杜家的那个小杂种,我们打他是天经地义,跟你可没关系。”   谭骁愣了一下,听到杜家两个字皱了下眉,手里的管子垂下来,有些犹豫。   杜家,跟他们谭家,可以说是这个小城里最出名的两家了,不过后者是靠真本事受人敬重,前者,根本是因为脏污得臭名昭著。   杜家的媳妇儿是个婊子,这是全城的人都知道的事。   杜家当家的男人常年去大城市打工,老家里留下一个老婆和十几岁的儿子,可这老婆是个四处勾引人丈夫的荡妇,专挑有妇之夫出手,引得好几家都鸡犬不宁。   他们这城市本就不大,风言风语传几天很快整个小城都会知道,杜家男人几年前从外面回来,听说了那些污言秽语,和那婊子对质了一番,然后就在儿子面前,亲手拿着砍刀把自个儿媳妇给砍死了。   砍完了还不解气,又拿着同一把刀,连着三天砍光了所有和他媳妇儿有染的姘头,一连杀了六个人,然后回了家,躺在一片血污里,抹了自己的脖子。   他死得倒是利索,却把六个家庭活生生给撕烂了。那些家里的孩子们顶着父亲出轨被杀的耻辱,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了杜家唯一剩下的那个儿子身上。所有亲戚都不敢要这个孩子,就那么任他自生自灭,天天被一群义愤填膺的半大孩子往死里揍。   他死了爹妈,家里风评又差,打他的又都是被害人的孩子,这档子破事儿小地方的警察都懒得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默认其他人随便折磨这小子。到后来没关系的也来插一脚,那孩子就成了全城小孩欺凌的对象,没人管他死活,都觉得他是父债子偿,活该的。   这些谭骁早就听说过,可因为和那孩子不在一个学校,家也离得远,从来就没有见过。   这还是第一次,他见到了这个在风言风语里苦苦挣扎的男孩子。   他犹豫了一下,仍是忌惮全城的流言蜚语,有些迟疑要不要插手这个事情。   毕竟一个妈是婊子,爹是杀人犯的孩子,沾染上的确是够晦气的。   可他犹豫的空当,那个一直蜷缩着的瘦弱身影,吃力地,缓慢地,朝他抬起头来。   谭骁看清了他的脸,登时就愣住了。   那个时不时鬼鬼祟祟在他们武馆外面游荡的孩子,此刻就那么血淋淋地趴在地上,双眼浑浊而无意识地,朝他看了过来。   谭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握着钢管的手忽然又收紧了,然后抬头看着眼前面色不善的几人,冷声说,“这孩子我要带走,你们是让开,还是跟我干一架?”   很多年后谭骁都在想,如果那天自己没有插手,也许以后很多事都不会发生,此刻更不会坐在这个跟自己格格不入的七星级酒店里,笨拙又忐忑地伺候面前这个根本看不透情绪的男人。   杜宁修看他久久不说话,也不追问,只戳了戳盘子里的虾肉,轻声说了句,“再给我剥一个吧。”   谭骁回过神来,唔了一声,又认真地给他剃了一只。   刚要夹起来递过去,杜宁修却说,“你以前不是夹给我的。”   谭骁愣了愣,杜宁修又说,“你从来不用筷子的。”   谭骁忽然明白过来,两边耳朵又跟着泛起红来。   那时候他总哄着那个戒备心极强的小孩儿吃东西,小孩儿不吃,他就洗干净了手,捧在掌心里凑到他鼻尖处逗他。食物的香气每次都引诱得那孩子不停挣扎,谭骁觉得有趣,哄小狗似的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你把我手里这些吃完了,我就不逼你吃啦。’   小孩儿有了台阶下,就绷着脸,一脸不情愿地咬他手心里的好吃的,要么是巧克力,要么是糖糕,要么是剥了干净的大闸蟹,要么是撕得一片片很好咬的牛肉脯。他在他掌心里吃了太多好吃的,吃完却还勉为其难地哼一声,一脸不情愿似的,可喉结却出卖了他,总是意犹未尽地咽唾沫。   谭骁想到那时候的杜宁修,再看看眼前这个比从前还要面瘫的男人,笑得有点尴尬,“哎,你都多大了,咋还能那么喂……”   杜宁修却面不改色,盯着他搁在桌面上的手说,“你手心里的很好吃。”   谭骁觉得掌心发烫,可看杜宁修一脸执拗,又不舍得拒绝,只好臊着脸擦了擦一手的蟹汁,把刚剥好的那只虾放到手心里,犹犹豫豫地朝他伸了过去。   杜宁修很快就凑了过来,漂亮的脸蛋抵到他手腕上蹭了下,然后伸出舌尖卷走了那只白嫩嫩的虾。谭骁呼了口气,完成了大工程似的,刚要收回手,掌心却忽然一热,一个湿湿软软的东西在他手心里舔了一下,然后顺着掌纹划过,勾住他拇指的指肚,软软地压了一压。   谭骁:“!!”   谭骁猛地抽回手,吃惊又无措地瞪着他。杜宁修却施施然坐直了身体,舌尖以一种特别勾人的弧度缓缓舔过嘴角,然后看着对面瞳孔都在颤抖的男人,淡淡说了一句,“果然,挺好吃的。”   谭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身都在发红,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一口气都要提不上来。   杜宁修好整以暇地吃完了,拍了拍手,说道,“差不多快九点了,要不要跟我上去?”   谭骁木愣愣看着他,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磕磕巴巴地问,“上、上去……做什么?”   杜宁修率先起了身,随手抽出一张纸巾,一边擦嘴一边道,“陪我睡觉。”   谭骁:“……”   杜宁修垂下头,朝他伸手过去,坦然说道,“骁哥,陪我睡吧。”   谭骁瞪着男人完美无瑕的雪白脸蛋儿,看了好久,终于颤着呼吸深吸口气,抬手搭在了他的指尖上。 第5章   刚踏进房门,谭骁就被屋子里的设施震慑住了。   宝格丽从引资开始就打着国内第一奢华酒店的旗号,如今看来也的确没有在吹嘘。杜宁修订的套房在酒店的最顶层,透过落地窗向外遥望,一眼便将整个京城的繁华尽收眼底。屋里的装饰设计是典型的古罗马巴西利卡风格,客厅的棚顶呈拱圆形,足足有三四米的高度,上面画着北欧神话的壁画,被室内温泉飘出的蒸汽蕴润得分外饱满亮泽。   谭骁惊奇地看着四周,喃喃说了句,“这也太……”太什么实在想不出来,只得愣愣惊叹,“太那什么了吧……”   杜宁修看着他眼里闪动的亮光,忽然凑了过去,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口吻淡淡说道,“这是宝格丽最顶尖的套房,算是最好的。”   谭骁满脸赞叹,忍不住过去摸了摸铺着一层水貂皮的加长沙发。杜宁修立刻跟过去,仍是瘫着一张脸,不紧不慢地说,“这是有钱也订不到的,得有身份才行。”   谭骁根本就没过耳,嗯嗯两声,再次新奇地跑去摸温泉池的筑台。   杜宁修默了一瞬,又一脸高冷地跟过去,补充一句,“能订上这套房的全北京就不到十个人。”看谭骁仍是没反应,杜宁修抿了下嘴巴,闷闷地说,“我就是其中一个。”   谭骁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回头看他。   杜宁修立刻又板起脸,很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我也就随随便便订上了,本来也没想来。”   楼下正苦逼兮兮向原房客不停道歉解释的助理同学:……   谭骁瞪着他,没说话,杜宁修又慢慢绷紧了脸,不吱声了,还背过手无所谓地挺了挺胸。   谭骁:“……”   谭骁终于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明白过来后差点要笑翻了。   这家伙……还以为长大了呢,怎么还这么傲娇啊,哈哈哈。   谭骁忍着笑凑过去,眨眨眼,歪头逗他,“哦~原来这么难订呢?”   杜宁修又挺挺胸,非常淡然地吐出一个字,“嗯。”   谭骁憋笑憋得腹肌都要多出一块儿,努力摆正态度,扯出一个大笑脸夸张地哇了一声,赶紧夸赞一脸求表扬的杜小朋友,“哇,这么厉害,你现在这么有本事啦?”   杜宁修抬了抬下巴,胸脯挺得更高了,面上却一派淡定,也就意思意思地“嗯”了一声。   谭骁不好意思放声笑,憋得都要岔了气,可看着杜宁修“极力掩饰嘚瑟”的小眼神,恍惚像是又看到了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子,莫名就放松了许多,情绪也柔软下来。他朝他走近几步,笑着说,“你现在真的是出息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很为你骄傲的。”   杜宁修抬起的下巴稍微收了收,又静静看向他。   谭骁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把这些年一直想说的话慢慢说出来,“创业很辛苦吧?这么多年一直自己一个人,是不是很累?我看报道说,有一次你都过劳住院了,是真的吗?现在有没有好一点?胃是不是还……”   “是真的,”杜宁修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这些年,说实话,是真的很累。”   谭骁心里跟着一疼,想伸手抱抱他,好容易才忍住了。   “可是……以后就不累了,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谭骁愣了愣,不敢揣测他这句话的意思。杜宁修又说,“其实以前也不算是一个人,我拥有的这些东西,一直都有另一个主人的。”   男人的眼神和语气都在明显地告诉他,这另一个主人是谁。谭骁被他温柔的目光蛊惑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勉强发出声来,干笑道,“你、你还挺会哄人的哈……”   “我没哄你,我说真的。”   “……”   杜宁修朝他走过去一步,一字字道,“没有你的那笔钱,就不会有我的今天,是你给了我希望,给了我一切,我一直都记着。”   谭骁有点蒙,听到“那笔钱”三个字足足呆了五秒,才恍然明白过来。   那几乎……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杜宁修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头脑也非常聪明,谭骁那时候就以他为傲,逢人就说自己弟弟又考了满分,又拿了年级第一,恨不得做个锦旗天天挂在家里炫耀。而杜宁修也的确如他期望的那样,以全省中考第一的成绩考入了省重点高中,谭骁得知他成绩的当晚就跑到他家里去,高兴得把人直接抱起来举高高,差点都要亲到他脸蛋儿上。   那天杜宁修头一回没有甩开他,任他唠里唠叨地激动了半天,然后安静地说了一句,‘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考得还行,不过我没打算念。’   谭骁兴奋的情绪猛地一滞,惊了好半天才慌忙问,‘不念?!为什么不念!’   杜宁修好笑似的看着他,没说话,只是一脸的嘲弄。   谭骁茫然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抬头环顾他家徒四壁的简陋房子,又跑到厨房翻了翻空空如也的橱柜,在原地静默了很久,才慢慢走回来,单膝蹲坐在他面前,犹豫了下,轻轻抱住了他。   ‘宁修’,谭骁顿了一顿,看着怀里头一回乖乖任他抱着的男孩儿,轻声说,‘钱的事你不要担心,哥哥给你,你就安心读书……’   杜宁修眼里的光芒忽然讽刺起来,连话音里都是冰冻的冷意,‘我是你什么人,你要供我念书?我爷爷奶奶都不要我,你倒是好心,送我这个送我那个,拿我当你养的流浪狗吗?’   谭骁震惊地看着他,被他说傻了,下意识松开了怀抱。杜宁修眼里的光闪了一闪,像是也意识到话说得太重,但还是梗着脖子,握着拳头一动不动。   那模样就像个围困在悲哀里无路可退的小动物,连哀鸣都不会有,只剩下自暴自弃的绝望。   谭骁慢慢回过神来,没有责怪他,反倒是抬起手,把浑身冰凉的孩子一点点搂进了怀里。   ‘别怕,’他在他耳边柔声说着,安抚地一声声哄他,‘他们都不要你,没关系,我要你,’他抱紧了怀里微微发抖的孩子,侧过头,在他头顶轻轻吻了一下,‘我发誓,我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丢掉你,所以……不要怕,相信我,好吗?’   谭骁见过很多次他鲜血淋漓的模样,却没有看到他流过一滴眼泪,可只有这么一次,他感觉到男孩儿靠在他肩膀上的眼睛似乎湿润起来,他想抬头去看,小孩儿却死死抵在他肩头,身体抖得厉害,却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谭骁那时候就想,他要一辈子守着他,不管他以后能不能念好书,会不会一直优秀,都无所谓,他只想看到他笑一次,只要真心能对他笑一次,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直到最后他也没看到他的一次笑容,而那时候对他说的承诺,终究也是辜负了。   “你给我的那些学费,我拿一半租了个小店,做了点买卖,后来就越做越大,一直走到了今天,”杜宁修一字字缓缓说着,最后抬起手,手指插进他的指间,十指相扣,“那时候我就说过,那笔钱算你借我的,我早晚会还。可已经拖了十年,早就还不清了,我就想,以后每天都还你一点利息,每天一点点,然后还你一辈子,好不好?”   谭骁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就算曾经自己最疼他的时候,他也从没有这么对自己说过话。眼前的杜宁修陌生得让他无措,更让他心慌,整颗心都像是被那句“好不好”击溃了似的,连一句回应的话都说不出来。   杜宁修看着他剧烈颤抖的眼睛,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呼了口气,牵着他的手朝卧房走了过去。   谭骁那一刻就想,就算杜宁修说的话全是哄他,就算一会儿他由着性子随便摆弄他,他都无所谓了。能听到他对自己说过这么一句一辈子,他已经再无遗憾了。   被一件件脱去衣服的时候,谭骁还是忍不住涨红了脸。男人的神色太冷静,也太波澜不惊,他看不透他的心绪,更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对待自己。直到被脱到只剩下一条内裤,谭骁终于忍不住,紧紧闭上眼,不敢再和他对视。   身上缓慢覆上来一只手,沿着他的肌肤一寸寸抚摸,谭骁被他摸一下就浑身战栗,拼了全力才咽下到嘴的呻吟,极力控制身体的反应。杜宁修并不说话,只在他腰间几处摸索了一会儿,然后起了身,把他整个推到床上,翻身覆了上去。   谭骁狠狠咽了口唾沫,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背后的男人胸膛贴着他的肌肤,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又抚摸着他的手臂,一下又一下,辗转划动到指尖,又和他十指交握。   谭骁被他压在下面双手相扣,虽然紧张,还是觉察出不对,鼓起勇气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他。   杜宁修却闭着眼,竟像是压抑什么似的,很久才哑着声音,用极缓的调子说,“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   “这里,还有这里……”   杜宁修磨蹭他的手腕,又顺着划到手肘,再一点点划过肩膀,最后覆在他后背偏左的蝴蝶骨上,“以前没有的,以前这里干干净净的……你这些年都干什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谭骁沉默着,抿着唇,没有回答。杜宁修等了一会儿,睁眼又看着他身体上遍布的伤痕,黑眸里席卷过一阵阵的暗涌,眼眶渐渐泛起红来。   他覆在他身后,一点点把人拥进怀里,就像很多年前,这个人把他纳进怀中一样。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身上多任何一道伤了。 ”   杜宁修在他耳边说着,犹豫了一下,抬起头,很轻很轻地吻了吻他的发心。   “谭骁,”杜宁修垂下头,额头抵在他后颈上,喃喃吐出一句,“这些年,我好想你。”   谭骁直直望着不远处氤氲弥漫的温泉池水,没有回话,只慢慢闭上眼睛,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后背紧贴着那人温热的心跳,被人珍而重之地拥抱着,久违的安心又温暖的感觉,像是梦一样。   第二天谭骁睁开眼,一眼就看到杜宁修沐浴在晨曦里的侧脸。男人本就长得十分好看,被晨光映照着,更像是加了一层柔光滤镜似的,漂亮得有点过分。   谭骁看得着了迷,目光在他的眉眼和鼻梁间逡巡,直到那张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淡淡说了一句,“我很好看吗?”   谭骁猛地一惊,登时红了耳朵,急忙垂下头去。   杜宁修睁开眼,伸手揉揉他的耳朵,一本正经道,“不好意思什么,我知道我挺好看的。”   谭骁:“……”   谭骁被他摸的有点受不了,早晨醒来本来就有反应,被他盛世美颜+动手动脚一刺激,没忍住,颤巍巍立了起来。   他慌忙夹紧了腿,摸他耳朵的手却顿了一顿,耳边的声音忽然也低沉下来,意味不明地说,“起反应了?”   谭骁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整张脸都羞红了,慌忙说,“没、没事……你别碰我,我马上就好……”   杜宁修反而变本加厉,不仅碰他,还直接抱了过来,很讲道理似的,“别紧张,看我的脸看硬了,挺正常的。”   谭骁:“……”   谭骁也不知道该吐槽他还是先解决问题,杜宁修却按住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慢慢朝下移了过去。   “骁哥,”杜宁修凑近了一些,嘴唇抵在他侧脸上,轻轻磨蹭,“我说过吧,以后每天都还你一点点利息。”   谭骁被他的呼吸撩得更硬了,哆哆嗦嗦地说,“利、利息还算……算这个?”   杜宁修的嗓子里溜出一声浅笑来,谭骁蓦地一颤,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要抬头看过去,下身却忽然一凉,一只手按了过来,连敏感的耳垂也被人轻轻含住了。   杜宁修看着全身绯红的男人,眯着眼,缓声说,“欠你太久了,送的额外服务,希望你满意。” 第6章   杜宁修的手像是带着电流似的,温润修长的指尖包裹着他的……那啥,把谭骁揉弄得整个人都要熟透了,耳朵孔里嗖嗖冒气。   非常辛苦且隐忍地熬过去一波,射在了杜宁修的手心里,后者还把手拿到眼前看了看,评价大白菜似的淡淡说了句,“憋了很久么?出来这么多。”   谭骁:“……”   谭骁深深深吸口气,实在是不好意思看他,又没处躲,只好把脑袋埋进杜宁修拥着他的怀抱里,无比羞窘道,“你、你赶紧把手擦了……”   杜宁修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擦没擦,反正头顶窸窣了一阵,然后另一只手臂也抱住了他,耳朵尖又被轻柔地吻住了。   “骁哥,你现在就跟昨晚那盘龙虾一样,”杜宁修压着声音,故意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又软又嫩,又弯又红。”   谭骁:“……”   这这这……真的是当年那个傲慢又闷骚的小孩儿吗!   谭骁快崩溃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亲手宠了好几年的小家伙,居然变得如此浪荡。关键浪也浪得表里不一,明明板着一张机械脸,动作和声音却如此地骚里骚气,简直是要他老命。   杜宁修抱着他静了一会儿,忽然说,“骁哥,你抱抱我行吗?”   谭骁勉强忍住浑身的哆嗦,半忍耐半疑惑地抬头看他。杜宁修垂下头,蹭了蹭他的锁骨,小声说,“你好久没抱着我了,能抱抱我吗?”   谭骁心里有点吃惊,不过压根抵抗不住他请求的小眼神,犹犹豫豫道,“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碰你吗?”   杜宁修面不改色地亲了他脸蛋儿一下,耍赖道,“有么?不记得了。”   谭骁觉得他这模样有点可爱,忽然不怎么紧张了,便伸手环住男人的腰身,把人轻轻扣进了怀抱里。   隐约觉得杜宁修的身子微微发颤,但很快又平静下来,谭骁抱了一会儿,喃喃说,“你长高了不少呢,也比以前壮实多了。”   杜宁修嗯了一声,窝在他怀里说,“所以我也能抱着你了。”   谭骁没太明白,杜宁修按住他的手臂,把他也带进怀里,说道,“我长大了,也能抱得住你了。”   谭骁愣了下,心里忽然五味杂陈,沉默着把人抱紧了些,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杜宁修树袋熊似的挂在谭骁身上,腻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了,昨天忘了问你,”他稍微松开了手,眼神暗了一些,“你电话里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谭骁眨眨眼,“什么电话?”   “导演助理给你的那通电话,拨过去的是我。”   谭骁明白过来,迟疑地咬了下嘴巴。   “什么叫下水太多次?你那么急着道歉干什么?”杜宁修松开怀抱,渐渐拧起眉来,“剧组里有人欺负你么?”   谭骁瞪着杜·福尔摩斯·宁·柯南·修,犹豫着说,“也没什么,替身就是让人来回使唤么,也谈不上欺负。”   “那就是有了,”杜宁修眯了下眼睛,说道,“放心,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谭骁有点担心,想劝他别多想,房门却忽然被人敲了敲,外面响起一个人欢快的呼叫声——“杜总,起床啦~杜总,起床啦~~杜总,起床了啦~~~”   谭骁:“……”   杜宁修:“……”   谭骁哭笑不得,忍着笑说道,“你这……天天这么叫你起床吗?”   杜宁修一脸嫌弃,“他有病,跟我没关系。”   再次膝盖中箭的助理同学:……   谭骁笑着说,“也没什么,谁都有起床气,他这样还蛮可爱的。”   “以后没他事儿了,”杜宁修伸出手,轻轻抚了下谭骁的喉结,低声道,“以后你负责给我叫床。”   谭骁被他摸得浑身一震,猛地咳嗽一声,慌忙往后退了退,尴尬道,“那是叫你起床,不是叫床……”   杜宁修直起身,下床揉了揉手腕,一本正经道,“有区别么?叫着叫着,我不就起来了。”   谭骁:“……”   谭骁整个人都臊得发红,等杜宁修起了身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光着身子,顿时吓得蹦了起来,急忙从床头拉过一个睡袍裹上,羞得心肌梗都要犯了。   杜宁修倒是爱极了他这模样,刚想再逗弄几句,门外却再次响起某人尽职尽责地叫床服务:“杜总,起床啦~杜总,起……”   杜宁修刷地拉开门,冷着脸,全身辟咔辟咔放射高压电。助理同志还不明状况,邀功地举高手里的东西,露出一口大白牙,“杜总,早上好!早餐!两人份的!”   杜宁修盯着那早餐看了一眼,摊开手,助理眼明手快地把东西端端正正放在他手上,还翘着尾巴等表扬,结果对方只是居高临下地瞪着他,高贵冷艳地赐了一个字:“滚。”   助理摇晃的小尾巴顿时竖得笔直,委屈地悄咪咪夹进腿里,哭唧唧地滚了。   谭骁全程旁观杜宁修放冷气,等人走过来忍不住笑道,“哎,瞧你把他给吓的。”   杜宁修没接茬,把早餐抓过来放到床头,倒了杯牛奶给他,说道,“我听说你和一个小演员一起合租,是么?”   谭骁接过牛奶,点了点头。   “叫什么?”   “童飞,演一个小保镖,不是什么大角色呢。”   杜宁修又问,“你跟他关系不错?”   谭骁有点纳闷,但还是如实回答,“他挺关心我的,我俩合租两年了,处得挺好的。”   杜宁修不再多问,把盒子里的早餐一个个都摆出来放好了,说道,“那个戏你不用演了,我另给你找个剧本,”说着又顿了一下,问道,“或者不用演戏,你有什么其他想做的事吗?”   谭骁默了一瞬,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就……演戏吧。”   “嗯?”   谭骁抬起头来,笑道,“我就想演戏,行吗?”   杜宁修皱了下眉,“行是行,不过……”   谭骁猜到他要说什么,立刻道,“我挺喜欢演戏的,虽然就是个替身,不过看其他人拍戏挺好玩的……”他紧张地抿了下嘴唇,又挤出一个笑来,“就觉得……当演员挺有意思的。”   杜宁修看了他一会儿,眸色有些深,不过没再多问,缓缓应道,“行,那就演戏吧。”   谭骁暗暗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手心里被暖热了的牛奶,心思有些恍惚。   十年时间过去,他和杜宁修之间早已是云泥之别。他本来是怀着献祭一样的心情走到他身边,可昨晚一整夜的相处,他忽然就眷恋得舍不下了。   他不知道杜宁修这么哄着他是因为什么,他看不透这个人,更不敢问他。可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站在这个人身边他总觉得自惭形秽,有眼睛的都会觉得杜宁修八成是疯了,才会找他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人陪在身边。他没有什么筹码,会的东西也不多,他也不知道凭借什么才能理直气壮地陪着这个人,可他不想离开他,哪怕杜宁修只是为了报恩,只是因为依赖自己,甚至以后腻了,想分开了,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都没有关系。他就想有一天能问心无愧地站在他身边,哪怕只有一天,哪怕为了这“般配”的一天吃尽苦头,他也想抓住这个机会,想用尽全力拼一次。   “你慢慢吃,我出去一趟,中午过来陪你,”杜宁修简单吃了两口玛芬,又喝了点咖啡,便站起身来,“那个号码是我的私人电话,有任何事随时打给我。”   谭骁跟着他起身,不舍地把人送到门口,“你路上小心啊。”   杜宁修回头看看他,忽然张开手臂,朝他抬了一下。谭骁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走过去,伸手抱了抱他。   杜宁修侧头亲亲他的脸蛋,说道,“等我回来。”   谭骁眯着眼睛,心里又温暖起来,在他怀里笑着点了点头。   ……   杜宁修来到剧组的时候,现场已经拍了好一会儿了。   总导演照例跟在他屁股后头,摇摇指了一个人,说道,“那就是熊天林,他演的男二号和主角的对手戏最多,所以……呃,和替身的打戏也是最多的。”   杜宁修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又问道,“童飞是哪个?”   “童飞?哦,那个,穿一身黑的,演一个小保镖,他今天没什么台词,就跟着他的‘少爷’走一天。”   杜宁修点点头,说道,“把他们两个都叫来。”   总导演有点纳闷儿,不过也不敢多问,吩咐助手把那两人叫了过来。   杜宁修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家小助理伺候好的软椅上,抬起眼皮慢条斯理道,“听说你们两个挺‘照顾’谭骁的,我就过来看看。”   童飞担心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杜宁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憋不住问道,“杜总,谭骁他……您把他丢哪儿了?能告诉我一下吗?我拍完了顺道去接他……”   另一边熊天林却是一脸茫然,一时想不起来谭骁这个名字指的是谁,下意识就问,“谭骁谁啊?”   杜宁修左右看了看两人,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很好,不错。”   助理站在杜宁修旁边,看到他笑了,登时从脚底麻到脑门儿,惊恐地想:艾玛,这是药丸。   杜宁修侧头看了看总导演,说道,“刘导,我刚才看了一会儿,觉得童飞的演技不错,演一个小保镖太可惜了,您不觉得么?”   总导演一脸莫名,犹豫着回答,“这……嗯,也是……”   杜宁修又笑道,“这个熊什么,表情太僵硬,没有童飞自然,这样吧,把他俩角色对调一下,那个不需要演技的小保镖,我看挺适合他的。”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熊天林蒙了几秒,慌忙道,“杜总,您别开玩笑,我都拍了一个多月……”   杜宁修抬眼看他,悠悠笑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开玩笑吗?”   熊天林急得脸都红了,按捺不住道,“那、那您总得给我个理由,不能说换就换,这么不讲道理……”   杜宁修回头看着助理,笑道,“挺有意思,他要跟我讲道理。”   助理:“……”老板你自己慢慢演,不要看着我笑啊!宝宝方!   杜宁修叹道,“看来你不高兴,那给你换个角色吧,”他仔细看了看熊天林的脸,颇为满意道,“这么仔细看看,你跟季念长得挺像的。”   总导演:“……”Excuse咪?   杜宁修还体贴地回头问,“是吧?刘导?”   总导演揉了揉眼睛,犹犹豫豫道,“这个……像吗?”   杜宁修笑眯眯道,“怎么?不像么?”   总导演:“这……好像不是……咳,不是特别像耶……”   杜宁修又看了看满脸猪肝色的熊天林,不赞同道,“哪不像了,这不一模一样么。”   总导演:“……”   杜宁修又笑着回头问助理,“你看看,不像么?”   常年被杜老板无情碾压的助理同学面不改色斩钉截铁道,“像啊,太像了,根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杜宁修点点头,又看着总导演说,“您看,都说挺像的。”   总导演痛苦地捂住眼,承认自己瞎,“像,简直太像了,当时我就震惊了!”   杜宁修满意地点头,“这么像不用,浪费了。这样吧,从今儿起你就当季念的武替,我看你身手挺不错的,应该能胜任。”   说着又看向童飞,微笑道,“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   全程旁观看戏的童飞总算明白过来,非常上道地对着熊天林揉了揉手腕,笑嘻嘻道,“哎呀,头一回做主演,一激动要是发挥失常了,熊哥你可要多担待哟~” 第7章   谭骁一上午在酒店里无所事事,就拿着手机翻杜宁修的新闻。   杜宁修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流量担当了,每天都在财经新闻里刷存在感,可惜多半都没啥好事儿。   有关杜宁修的报道大致分两类:杜老板又装逼了&杜老板又犯病了。   谭骁每天的固定日常就是睁开眼第一时间百度“杜宁修”三个字,然后先挑“装逼版”洗洗脑,全身心维持在“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要誓死捍卫脑残粉人设”的状态下,才会鼓足勇气点开那堆“病例”打脸。   先是洗了个脑:杜宁修的公司“宁霄股份集团”第三季度财务报告再次吊打同行业其他小朋友,并与第二名整整拉开了一倍的距离——谭骁一脸痴汉笑,在新闻下面找了半天能点赞的地方,高高兴兴地戳了下“这真是太棒啦!”的按钮,然后看着上面的数字增加了一,才兴高采烈地看下一个新闻。   不过可能因为杜老板最近犯病犯得有点厉害,洗脑素材居然只有短小精悍的三条,孤苦伶仃地被一大波黑料包围着。谭骁跟吸毒者小心翼翼蹭最后一口大麻似的,故意拖慢速度一个字一个字把那三条可怜巴巴的歌功颂德看完了,然后垮着脸,郁闷兮兮地开始快速浏览黑粉的攻击言论。   “我就说姓杜的整个儿一暴发户吧?恨不得满脸贴着我有钱去巡街,就一大写的low逼。”   “他就天天陶醉自己是个京城贵族啊,我最有钱,我最奢侈,我随便能买下一条长安街哟~~”   “屁吧,谁不知道他是从穷乡僻壤里飞出去的凤凰男啊?就一高中学历,大学都没考上,还贵族呢,我呸!”   “丫不要脸炫富也就算了,根本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前几天他们公司开趴给他庆生,他嫌那个酒店小气,去都没去,还把带头的员工给骂了一顿,说拉低了他档次。讲真我要遇到这种老板,给我一百万我都甩他脸上!”   “员工都看不惯他,怪不得一直单身没人疼呢,要是没点儿钱了,估计注孤生了吧~”   “得了吧,他那钱也是歪打正着捡了个便宜,赶上好时候了,换我也能弄两个‘宁霄’出来,他杜宁修算个屁啊~”   谭骁看到这儿就忍不住了,气得大骂:“你他妈算个屁啊!”   他愤愤然地找举报的按钮,找半天也找不到,气得把手机摔到床上,恨不得钻进屏幕里把这群混蛋一棍子敲死。   真的是太过分了!他愤懑地想:我家宁修吃你大米了吗!管得那么宽,满嘴喷粪!有钱怎么啦!就爱显摆怎么啦!有种你也显摆啊!还注孤生,注你个毛毛腿儿啊!   一定是因为嫉妒!你们就是嫉妒我家宁修长得好看,你们这群红眼病!   谭骁实在憋得不行,也不知道杜宁修咋就这么招黑,躁得都想下楼跑十圈泻泻火。   他每天都要被这么刺激一发,嗷嗷嗷愤慨一波,然后咚地一下摔坐在沙发上,深呼吸调整情绪。   每天都这么虐沙发,沙发也很有脾气!   不过今天换了个够结实的,谭骁坐得更狠,啪叽一声地动山摇,还好铺在上面的水貂已然魂归故里,否则八成要跳起来喷他一脸臭屁。   正郁闷地趴在沙发上打滚儿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谭骁深吸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勉强自然地接起来。   “喂?童……”   话没说完,那边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谭骁我的宝贝儿!你昨晚是不是把杜总伺候得爽歪歪了,他今儿才这么给力!”   谭骁:“……哈?”   童飞兴奋地给他讲今天的所见所闻,最后道,“你是没看到熊天林的脸色,我的乖乖,快给我笑劈叉了!”他稍微压低了声音,得意道,“我给你报仇了!今天补拍下水的那几镜,我给他扔水里十来回,差点都给他扔哭了哈哈哈!”   谭骁愣了好半天,来不及为杜宁修做的事感动,先担心起来,“你别太过了啊,熊天林挺小心眼儿的,别让他记恨你,没必要……”   童飞拍拍胸脯,笑道,“没事儿!人生得意须尽欢啊,好不容易爬上来当小主了,必须得虐虐前面那些渣渣,要不白翻身了么!”童飞笑够了,话锋一转,问道,“你怎么样啊?听声音好像还行……能爬起来不?要不要我去接你?”   谭骁知道他是误会了,但也不好说什么,他也摸不准杜宁修的心思,犹豫了一下,算是默认了,说道,“接我就算了,杜总让我等他,说中午还过来……”   童飞惊奇道,“我去,没看出来,还是匹种马!”   谭骁:“……咳。”   童飞颇为义气道,“不过你就专心陪他吧,我药都给你买好了,还问了几个朋友那地方怎么护理,放心吧,你回来我就教给你,绝对松不了!”   “……松、松你妹啊!”   童飞又哈哈哈大笑,笑完挂了电话,留下谭骁一个人气也不是,哭也不是,郁闷死了。   反正也误会了,谭骁也就破罐子破摔,坐实了“被包养”的传闻,乖乖等他的金主大人大驾光临。   不过好像也没差,脱不脱裤子的区别而已……咳,不对,裤子好像也脱过了……   “哎……”谭骁叹了口气,也是真不明白杜宁修怎么想的。这亲也亲了,摸也摸了,飞机也打了,眼神还那么撩人,可偏偏那人什么也不说,也不做到最后一步,他实在是猜不透他。   又不敢厚着脸皮YY杜宁修是不是也喜欢自己……说不定只是逗着自己玩呢,毕竟自己过去对他挺好的,他也没什么亲人了,所以有点依恋往日的时光,想抓住一点熟悉的东西,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说不定就跟怀念家乡地沟油里的臭豆腐差不多……   “哎……”谭骁又叹了口气,不想再多想,到浴室洗了澡穿好衣服,开始大战那些黑粉。   正战到第233条留言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来。   谭骁立刻收了手机,匆匆走到门口准备迎接人,可门外的脚步声忽然停了,隐隐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是杜宁修和他的助理。   “杜总,企划部有两个方案呢,您不考虑考虑B方案吗?A的话……”   杜宁修没怎么犹豫就打断了他的话,“就用A,哪那么多废话。”   助理犹豫道,“可是那么做的话,您的名声又要受损了……”   谭骁刚就在为此奋战,听到“名声”俩字顿时竖起耳朵,心痒痒地凑过去听。   结果杜宁修嗤笑了一声,特别理所当然地反问一句,“名声重要钱重要?”   助理:“……”   “让他们骂,把自己骂晕了也影响不了我,有种来把我干掉,我还敬他们是条汉子,”杜宁修又往门外走近了些,冷笑道,“我就喜欢看他们气得发疯,到我面前还得跪下叫爸爸,还得笑着给我送钱的怂样儿。”   助理:“……”   谭骁:“……”   杜宁修最后道,“推A套企划,少给我赚了一毛钱,我弄死你。”   助理头皮一凛,瑟瑟发抖:“……喳。”   杜宁修懒得再说,瞅也不瞅他,伸手推门而入。   谭骁社会主义乖巧地端坐在沙发上,双目炯炯有神,笑容灿若菊花。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杜宁修看起来格外高大,仿佛全身散发着夺目金光,开门的一刹那魔光普照,让人特别想给他跪下去,大声叫爸爸。   杜爸爸:“……你怎么了?”   谭骁一张脸被胶水定型了似的,皮笑肉不笑地惶恐道,“没,觉得你今天特别帅!”   杜爸爸:“……??”   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非常受用。杜宁修走过去,摸了摸谭骁的狗头,温柔道,“等久了吗?上午干什么了?”   谭骁内心吐槽:跟你的儿子们大战三百回合啊!不过显然都是无用功,气也都白生了……   心里苦。   “也就……随便看了看新闻,”谭骁无力道,“没干什么。”   杜宁修也没追问,坐到他旁边又撒起娇来,脑袋枕在他肩膀上,一本正经道,“有点累,抱我一会儿。”   谭骁:“……”   生无可恋地伸手,把自家杜宝宝搂在怀里,哄小孩儿似的还轻轻摇了摇。   杜宁修一脸满足,窝在他怀里蹭了下,说道,“一会儿吃个饭,带你见个人。”   谭骁下意识问,“什么人?”   “我一个朋友,姓安,”杜宁修抬起头来,说道,“安然,你也许听说过。”   谭骁当然听说过。   安然,锐安影视的创始人,旗下的一哥一姐都是流量先锋,出品的电视剧尤其火爆,常年和湖南卫视合作,基本上出什么火什么,是圈里大咖鲜肉们重点争夺角色的黄金战地。   谭骁隐约猜得到杜宁修想说什么,但还是谨慎道,“安总我当然知道,我现在拍的那个剧关注度已经算高了,但听说还是安总挑剩下的不要了的剧本,挺厉害的一个人。”   杜宁修见他知道,也省了口舌,点头道,“安然是我朋友,也算是一起白手起家的,我跟他一直都有合作,私底下关系也不错,”杜宁修在他怀里赖够了,反过来抱了回去,把谭骁按在胸口说道,“我旗下没有影视公司,他那儿资源一直很好,你就签他那里,行么?”   谭骁觉得心跳有点快,脑袋也有点晕。   多少人拼了命想在安然面前刷脸都被那人不屑一顾,而他竟然轻而易举就能跟锐安签约,这实在是……太梦幻了。   杜宁修看他都高兴傻了,心里也开心起来,但面上还是不习惯笑,只低头亲了亲他,说道,“走吧,我约了他十二点,快到了。”   “哦、哦……”   谭骁还迷迷糊糊的,杜宁修看他那模样实在是心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把人压进沙发靠垫上,低声叫他,“骁哥。”   谭骁被他叫得一酥,小心抬起眼来,讷讷道,“怎么了?”   杜宁修抿了下嘴巴,额头渐渐抵上他的,征询道,“我可以吻你吗?”   谭骁全身一颤,登时瞪大了眼睛。   杜宁修沉默下来,抬起一只手在他嘴唇上细细摩挲了一会儿,然后又贴近了些,呼吸几乎浮在他鼻梁上。   男人的声音如同大提琴划出的迷人音符,低沉而充满磁性,缓缓地又问,“可以吗?”   谭骁怔怔看了他良久,然后闭上眼,手臂微微颤抖着抱住了他的腰身。   杜宁修眼里的光芒一瞬间柔软下来,嘴角似乎勾了起来,很浅,几乎看不清,可呼吸却是明显小心了许多,一点点俯下身,将冰凉的嘴唇轻轻贴在了对方温软的唇上。   “张嘴。”   谭骁哆嗦着张开嘴,杜宁修又眯了下眼睛,然后彻底覆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肩膀,撬开他的牙齿长驱而入。 第8章   谭骁下楼的时候脚都是软的。   嘴巴里还残留着杜宁修唇舌的温度,被男人摸过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完全不记得一路上看见了什么。   一直到被人拉到了饭店门口,才勉强定下神来。   “这里是……”   “岳麓乡,”杜宁修言简意赅地介绍,牵住他的手握在掌心里,一同走进了门,“来这儿的大多是有点身份的,一般人进不来,很适合谈生意。”   这话谭骁很快就信了。   从他踏进门开始,眼前走过的全是电视里的熟面孔,而且八成都是中央台的贵宾,简直扫上一眼就令人心惊胆战。   杜宁修显然订好了房间,看得出他是这儿的常客,服务生连问也没问,直接就给他们带路。谭骁被一群大佬们包围着,紧张得手心冒汗,杜宁修察觉到了,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还用指肚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哄小孩子似的。   谭骁被他这小动作拍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打起精神来,回了他一个局促的笑容。   两人很快被带到一个包厢前,服务生拉开门,两人走进去,门便在身后被轻轻关上。   包厢里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身材挺拔,一身灰色西装衬得那背影越发笔挺,男人听到响声回过头,嘴角立刻勾出一个明朗的笑来,“可算来了,我等了好半天了。”   杜宁修点点头,把身后的人拉过来,朝他推了推,“谭骁,之前给你发了简历。”   谭骁看到传说中的“安总”,心里免不了突突乱跳,刚要开口打招呼,对面却忽然瞪大了眼睛,惊奇道,“嘿,难得了。”   谭骁愣了下,杜宁修也抬眼看他。   安然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道,“你可是我见过的和简历照片长得最像的人啦。”   谭骁:“……”   这是拐弯吐槽自己长得太朴素吗?   谭骁有点小郁闷,一旁的杜宁修却冷哼道,“那也好过你微信那头像,连你妈都认不出来。”   安然顿时愤慨,“嘿臭小子,骂人哪!”   “实话实说。”   安然面上在笑,心里倒是吃惊——能让杜宁修开口维护的,这么多年这小子可是头一个。   于是他收了玩笑的心思,摸着下巴悠悠道,“我也不跟你兜圈子,直说了吧,你打算让我怎么签他?”   谭骁被他打量得发毛,可顾着杜宁修的面子,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的模样,梗着脖子任他审视。   杜宁修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汗更多了,便稍微挡住安然的视线,反问道,“什么怎么签?往最好了签。”   “……最好?”安然的笑容顿了一下,玩味道,“比季念还好?”   季念就是两个月前被杜宁修吩咐着塞到他公司的,这才刚刚安排了一堆好戏给他,一转眼就换人了,安然当然有小情绪,忍不住道,“我可是把最好的四部戏主角都留给季念了,你这又塞给我一个,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杜宁修也没废话,眼也不眨地说,“把他当你嫂子去捧,够清楚了么?”   “……哈?”   杜宁修抬起一根手指头指指自己,说道,“你哥,”然后又抱了抱谭骁的肩,“你嫂子,”最后总结一句,“懂?”   安然:“……”   这装逼装得太淡定,安然有点转不过弯儿来。   一旁的谭骁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用尽全力才板出一张冷静的脸来,硬邦邦地说,“安总,以后就麻烦您多多指教,我会努力的。”   安然一脸的木然,觉得杜宁修在耍他,可看眼神又不像,迟疑了半天才难以置信道,“宁修……你这口味,咳,挺独特啊?”   杜宁修皱起眉,不快道,“怎么了?”   安然又用目光仔仔细细扫描了一下谭骁的脸,实在是觉得乏善可陈,忍不住就往他腰臀部位扫了几眼,默默地想:估计是功夫不错,把宁修迷傻了?   不过不管原因如何,至少他看得出杜宁修不是开玩笑,这特么就有点扎心了——要是他真能把谭骁捧红了,那绝对是能写进墓志铭的得意之作……   实在是……看着就火不起来……   安然委婉道,“那个……是演技挺不错哈?”   杜宁修默了一下,谭骁咳嗽一声,讪讪道,“我现在……嗯,是武打替身,有那么一点镜头经验,就……一点点。”   安然:“……所以是天才哈?”   杜宁修:“……”   谭骁尴尬地挠头,“……还、还行吧……可能……”   安然不笑了,反而想哭:如何能在不友尽的前提下拒绝朋友的无理请求啊广大网友们在线等很急啊喂!   杜宁修看他哭丧着脸,反而毫无同情心道,“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先挑挑剧本,有什么合适的先给我看看,我带回去挑挑。”   安然崩溃道,“你丫强盗啊你!你当剧本是大白菜呀?想抱哪个就抱哪个?”可也知道没法拒绝,只好郁闷地说,“那先把合同签了吧,签完再说剧本的事儿。”   杜宁修点点头,还挑剔地补充,“先把合约给我看看,不合适不给你签。”   安然简直想一爪子挠死他:我求你别签了好吗哥?   总之悲悲戚戚地签了合同,安然心里默默滴血,可杜宁修还嫌弃地瞪着几条合约,斤斤计较地毒舌评论一番,“什么叫签五年?第一份合约就签五年,你强盗啊你?”   安然:你丫要脸吗?   杜宁修不满道,“就两年吧,等谭骁火了我给他往国际发展,你们公司没这块儿业务,交给你们不行。”   安然:……我呵呵你一脸,还国际发展,他两年内能混出名堂算我输!   杜宁修随手把合约砍成两年,边改边道,“说真的你们公司那几个台柱真不行,长得都没我好看,怎么红起来的?”   安然:……老子真是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杜宁修挑着刺儿,安然就在旁边愤懑地吐槽,谭骁担心得不得了,生怕后者忍无可忍突然暴起,搞得他一直紧盯着安然的肌肉线条,紧张兮兮地准备随时护驾。   所以其实某人那么招黑,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咳……   总之杜老板鸡蛋里挑骨头似的苛刻地改掉了大半的合约内容,才勉强满意地收了合同,说道,“签完了,来谈谈戏约。”   安然已经被他言语“羞辱”得毫无战斗力,有气无力道,“倒是有一个真适合他,可惜吧……”   “哪个?”   “古装剧,《锦衣卫》,双男主的戏,讲锦衣卫校尉辅佐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当上皇帝的故事。锦衣卫的年纪比皇子大,性格也比较沉稳,对其他人冷酷,对皇子很温柔,看起来跟谭骁有七八分相似,”安然混这个圈子,识人的本事还是很毒的,“这剧是一个大IP,网络上很火爆,我好不容易谈下来,是打算做精品的,不过吧……”   杜宁修被他说得有些心动,皱眉道,“不过怎么?”   “已经给了季念啊,那小子虽说是你拜托我的吧,不过说真的,和锦衣卫的人设很贴合,外表不出众,全靠眼神。他演技是真的好,算是新生代小生里面演技数一数二的,我本来打算力捧他的,可现在……”安然也正经起来,愁闷道,“所以你这算是怎么回事儿?两边儿……一起来?”   杜宁修有点不耐烦,说道,“别老跟我季念季念的,我跟他没关系了,”说着便把谭骁拉过来,一秒就换了语气,温声道,“你别吃醋,我碰都没碰过他,之前看中他是因为你俩有点像,不,是太像了,我有点舍不得。”   别说谭骁震惊了,连安然也是一惊。   他这才发现,从侧面看谭骁这张脸,居然真的跟季念九成九地相似。   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这什么意思?难道说……杜宁修很早以前就喜欢这个谭骁了?这……他不会是认真了吧……   而谭骁却还在惊愣中回不过神来。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杜宁修有什么过去,自己和他空白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光里,他有过哪些人,甚至爱过哪些人,太正常不过了。他甚至连未来都没有奢望过,只想在拥有的时候全心全意疼爱这个人,和以前一样好好照顾他,宠着他,为了他努力提升自己的价值,想堂堂正正并肩站在他身边。   他就只有这么一点卑微的念头而已,卑微到他根本意识不到这是卑微,只觉得说不出的满足,偷偷在心里高兴。   所以他想不明白,也不敢相信,杜宁修特意和他说这么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呢?   因为想念我而找一个替身宠着,又没碰过他,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他来不及想明白,一旁的安然就打断了他的思路,看着杜宁修问道,“所以……你是不打算继续投资季念喽?”   安然纵着杜宁修的各种无理要求,一方面是因为朋友,更多的当然还是因为最坚挺的人民币关系。杜宁修不在季念身上投资一毛钱了,他当然要把好机会腾出来留给他旗下的当红小鲜肉们。   于是他又确认道,“除了季念现在正在拍的那部戏,其余的都是口头约定,还没正式签约,你要是不投资他了,我就都收回来了啊。”   杜宁修当然点头同意,谭骁也站在一旁沉默,没有多说什么。投资一部戏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杜宁修心里没有那个人,为他浪费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产的确是没有必要,更何况季念那时候任由熊天林找借口折腾自己,谭骁对他没什么好感,自然也不会替他出头。   他其实也没工夫想那些,心里还在纠结刚才杜宁修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旁边的两人交谈着戏约的细节,谭骁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一直到那两人协商完了,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他才勉强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在这儿签个字,再按个手印就好了。”   杜宁修把笔递给他,谭骁接过来,看到那合同上面写着的《锦衣卫》三个字,心里着实复杂又不安,可还是暗暗深吸口气,抓紧了笔一字字签了下去。   他其实非常清楚自己的水准,这份合约签下去,他的生活会从此天翻地覆,甚至说是可以预见的举步维艰,他从来就没有认真演过戏,完完全全的门外汉,这条路有多难走,他心里清楚得很。   可他还是想试一试,至少这个圈子他已经熟悉了很多,除了这条路,他也想不到第二个能快速比肩这个男人的方式。   他看着那两个认真写下的字迹,闭了闭眼睛,然后抬起手指,在那白纸黑字上按下一个清晰的指印。   艳红而复杂的纹路,就如同自己赤诚而忐忑的决心。 第9章   谈好了合约的事儿,双方就各自散了。   此刻杜宁修抱着谭骁窝在沙发里,两人的腿靠在一起,剧本就放在他们紧贴着的膝盖上。   《锦衣卫》这部剧总体来说还是蛮虐的,谭骁只看着剧本就挺难受,想到要亲身演绎出来,光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主角慕容桀天生异相,刚出生就和妖魔一样满脸长着血色的暗纹,连眼睛也是血红色,看起来极为不祥。老皇帝听信谗言,一怒之下将慕容桀的生母打入冷宫,将刚出生的孩子丢给一个老太监照看,从此便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另一个主角杨池便是这个老太监的养子,起初只是在宫里跑腿打杂,偶然被侍卫总管看出有学武的天赋,便收为徒弟悉心培养,之后因为身手出众,便被破格收入了锦衣卫,成为老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之一。   杨池比慕容桀整整大七岁,从后者是个奶娃娃开始就一直尽心照料,因为老皇帝不待见的原因,慕容桀在皇族中备受歧视,连皇族姓氏也被剥夺,跟着老太监姓了慕容,过得比一个下人还要凄惨。也因此慕容桀的性格极端阴沉,不爱说话,杨池从小就心疼他,总是想方设法逗他开心,还偷偷潜入藏书阁偷了不少皇子应该读的书给他,竭尽所能地疼爱他。   那时候杨池在慕容桀心里就是天和地,没有人比杨池更重要,慕容桀那时候也只有一个愿望,就希望杨池每次出任务能平安归来,能快快回到自己身边,能永远陪着自己就好。   可天不遂人愿,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也只有开场的前几集罢了。   “说不定……这个你真能演好,”杜宁修收了收怀抱,低声道,“根本也不需要演技,演你自己就好了。”   谭骁还是不安,回应道,“我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就怕搞砸了……”   “不会的,”杜宁修侧头看看他,慢慢握紧他的手,“你把那个小皇子当成我,想想我以前的倒霉样儿,就很好入戏了。”   谭骁皱起眉来,代入了一下杜宁修小时候的样子,心里自然是更疼了,不由地啧了一声。   杜宁修往他肩头靠过去,忽然说,“池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谭骁微微一愣,杜宁修抬眼看着他,声音沉沉的,听得莫名让人难过,“就算所有人讨厌我,看不起我,也请你一直陪着我,可以吗?”   这是剧本上的两句台词,是杨池把险些被三皇子打死的慕容桀救下后,慕容桀睁着那双血红的眼睛,呢喃着问他的话。   谭骁再次想到了十年前的杜宁修。   那孩子从来不会说这样示弱的话,只在偶尔十分难过的时候,会小心翼翼钻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谭骁那时候只知道心疼,可现在才恍惚地想,那孩子心里没说出口的话,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请求呢?   可自己终究还是和杨池一样,不论有什么苦衷,都丢下他不辞而别了。   谭骁看着剧本上面的台词,张了张嘴,艰难道,“当然,我当然会一直守着殿下,即使牺牲我的性命,我也会保您一世周全的。”   杜宁修没再看那剧本一眼,却是一字字记住了,抬手摸了摸谭骁的脸,缓缓道,“你死了还怎么保护我?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   杜宁修起身接近他,额头抵在他的鼻梁上,低声说,“骁哥,我只要你。”   台本上写着的“池哥哥”被他说成自己的名字,谭骁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对台词而已,心里竟抑制不住地发疼。他头一次无法忍耐,主动伸手抱住身边的人,抱得越来越紧,哑着声说,“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永远陪着你。”   杜宁修眼里的光微微抖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才问,“你说真的吗?”   谭骁有点看不下去剧本后面的文字,干脆卷起来放到一边,然后倾身吻了吻杜宁修的额头,喃喃说,“我从来没骗过你,不是吗?”   ……是没有骗过,离开的那天晚上,他连再见都没有说过。   杜宁修恍惚了一会儿,又慢慢定下神来,在谭骁怀里依恋地蹭了蹭,眼角微微弯了起来。   谭骁抱着他哄了一会儿,一直到杜宁修又恢复了平日淡静的模样,才犹豫道,“对了,我听童飞说,你今天去剧组了?”   杜宁修瞅瞅他,干脆地承认,“嗯。”   “……还顺便为难了下那个……熊天林?”   杜宁修又“嗯”一声,补充道,“你的朋友,我给了他一个好角色。”   谭骁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说,“谢谢……不过以后还是别为我得罪人了,不值当……”   “得罪人?”杜宁修冷笑一声,不屑道,“他可担不起这个词,教训还差不多。”   谭骁也没法,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只是担心他罢了。不过看来自己的担心的确挺多余的,杜宁修是真不把这些小鱼小虾和网上的黑粉当回事儿,是自己太没见识了。   可杜宁修看他神色犹豫,反问道,“你在担心我吗?”   谭骁觉得挺不自量力,但还是讪讪地实话实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还是希望别人都喜欢你,他们都那么说你,我看着有点难过。”   杜宁修微微睁大了眼睛,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又抱了过来,小声说,“以前你不在身边,我很多事都懒得管,不过以后……有你管着我,我会做个好孩子的。”   谭骁被他说得一乐,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轻声笑道,“多大了,还孩子呢。”   杜宁修还真的孩子气起来,凑到他耳朵边又亲了亲,理所当然道,“在你面前,我本来也长不大的。”   谭骁被他说得心软,忍不住大着胆子低下头,在他额头上悄悄亲了一下。   两人在沙发上腻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安然打来电话。   “宁修,我这儿准备差不多了,”杜宁修开了公放,谭骁也凑过来听,“给谭骁申请好了认证的微博,ID一会儿发你手机。该关注的人也都设计好了,粉丝也买了几万,等成型一点再公布主演的消息。然后你这边就给我传一些生活照,哦,对了,谭骁你以前是武替的话,身材不错吧?肌肉照也给我发几张,秀一下……”   一直默不作声的杜宁修直接打断乐他,“秀什么?他是拍电视剧,又不是三级片,你有病么要人裸照。”   安然噗地一声,显然喷了一嘴的口水,“谁要裸照啦!你思想能纯洁点吗!”   “那你要那种照片干什么?”   “哪种照片啊哥们儿!我这是为了宣传,宣传懂么?这脸拿不出手了,总得有点儿小福利吧!你当粉丝都是脑残吗?总得有点牺牲才能吸粉…… ”   杜宁修断然拒绝,冷漠道,“除了卖脸和卖肉,你敢不敢走点正规渠道?”   安然忍不住地呵呵,“正规渠道?演技吗?作品吗?学历吗?一技之长吗?你倒是给我个能打通的渠道啊哥?”   杜宁修:“……”有点无言以对。   谭骁在旁边窘迫得不得了,尴尬道,“那个……我也不是一无是处……”   安然无奈地长叹气,“我不是那意思,你还是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的,身手好,打架帅,很符合硬汉的气质么,我也是打算把你往这方面发展,以后就接这类武力值高的角色,所以啦,秀个肌肉嘛……”   “没得秀,甭想了,”杜宁修干脆地回绝,“还有别的事么?没有我挂了。”   安然被他噎到了,气得骂了句喵了个咪,吐槽了半天才愤然挂了电话。   谭骁挠挠头,犹豫道,“要不就发两张……”   “发什么发?我的老婆,凭什么给别人看?”   杜宁修说得太理所应当,把谭骁给说蒙了。   杜宁修说完也愣了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结果看谭骁比自己还局促,便不高兴地皱起眉来,问道,“难道不是么?”   谭骁咽了口唾沫,讷讷道,“老、老婆什么呀,我是你哥哥嘛……”   杜宁修眉头皱得更紧,闷声道,“就只是哥哥?”   “……不然呢?那你是把我当什么?”   杜宁修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定定吐出两个字来,“老婆。”   谭骁:“……”   “谁会跟哥哥又亲又摸的,我又不是变态。”杜宁修吸了口气,说道,“还是说你不乐意,你只是把我当弟弟?你不至于……心疼我到连我摸你亲你你都能接受吧?小时候是可怜我,现在呢?还可怜我什么?”   谭骁被他一阵抢白说得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心里着急嘴巴却笨,一时说不明白,慌张道,“也不是可怜你,我不是可怜你啊……”   “……那是因为什么?”   “那……那你是因为什么?”谭骁深吸口气,紧紧盯着他,豁出去了,咬牙说道,“你其实就是依赖我吧?你根本没必要这样啊,我本来就会照顾你,也不会再离开你,你……没必要用这种借口绑着我,我就算只做你的哥哥,也会好好疼你的啊……”   杜宁修忽然不说话了,腮帮子紧紧绷着,一动不动地僵坐着。   谭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词不达意,他没想说这些话的,其实就由着杜宁修犯糊涂又怎么样呢?让他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才好啊,那才能一直迷迷糊糊地留在他身边,一直到他真的爱上一个人为止。可谭骁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可能是被那剧本刺激到了,忽然就忍耐不住,下意识想着,要是真到了“杨池”后来的那般境地,或许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住。   可他说完很快就后悔了,就算以后真的会痛彻心扉又怎么样?现在的自己,其实只想抱住这个人,一点也不想离开他啊……   谭骁忐忑不安地等着杜宁修的反应,足足过了十分钟,杜宁修僵硬的面孔才稍微松动了一些,声音却出神似的,听起来空荡荡的,“我不是借口……我不是想用这种事绑着你,我是真的……”   杜宁修顿了一顿,像是仍旧说不出口,表情又烦躁又委屈,然后忽然伸手把谭骁扯过来,翻身压过去,带着一丝粗鲁狠狠吻了下去。 第10章   谭骁全身打着颤,睁眼看到杜宁修皱着眉侵入自己的口腔,凶巴巴地吸吮搅弄他躲闪的舌头。他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心跳却有些迟滞,像是本能地心疼着,责怪主人让这个人难过了似的。   心脏在胸腔里紧紧瑟缩着,谭骁眼里的光亮闪动了片刻,然后抬手抱住杜宁修的肩膀,口中泻出一丝轻吟来。他这一声多少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意思,身体里被压制的欲望释放出来,谭骁任自己浑身发抖,一边回吻着杜宁修,一边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也是有人的,所以他明白那种感觉,真的爱一个人,身体的反应是最诚实的。他本就不善言辞,又恐怕杜宁修误会,干脆就横了心,把最原始最纯粹的回应给他,而他自己也想确认,杜宁修眼里那欲言又止的感情,究竟算是什么。   因为太喜欢面前这个人,又不加掩饰,谭骁的身子很快便起了反应,全身也发起烫来。谭骁感觉得到杜宁修的身子也在发热,探入他口中的唇舌也越发凶狠,谭骁被他吻得喘不上来气,红着脸费力地说,“要不……去床上吧?”   简单一句话,却让所有的亲热戛然而止。   杜宁修浓郁的目光一瞬间清明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还是保持着压着他的姿势,却微微挺直了腰身。   谭骁的脸色跟着苍白起来,自己那个地方灼热得一目了然,可刚才不小心蹭到杜宁修的那里,竟是软绵绵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诚实得令他难堪。   杜宁修看着他因为羞窘逐渐发红的面孔,眼里晃过很复杂的情绪,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伏下来趴在他怀里,默默等着谭骁的欲望硬生生消解下去。   身下的人明显浑身僵硬,被他压着并没有反抗,却远没有刚才放松了。   甚至是带着一点拒绝和逃离的意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骁哥。”   短暂的沉默过后,杜宁修低低叫他。   谭骁闭了闭眼睛,抬起手轻轻顺着他的头发,跟着“嗯”了一声。   “我……”   杜宁修一向很会说话,面对竞争对手的挑衅,向来能不带一个脏字把对方气到分分钟狂暴,可此刻却像是失语了似的,好半天才说,“你不要多想,我是真的……”   他抿了下唇,盯着谭骁平静的眼睛,终于道,“我爱你,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谭骁听到“爱”那个字耳尖微微颤了一下,仍是沉默着,手掌却依旧温柔地抚摸着杜宁修的头发,还冲他笑了一下。   “……”   杜宁修也不说话了,神色却黯然下来,一秒钟就变得跟个委屈的小孩子似的,让谭骁恍惚又想到过去那小家伙倔着脸逞强的模样。   他暗暗吸了口气,眉眼弯下来,摸头发的手收回来,改捏住对方漂亮的脸蛋。   “我又没说你骗我,你板着脸给谁看呢?”   杜宁修拧着眉说,“……我没板着脸。”   “哦,那你倒是笑一个,”谭骁微微笑着,另一只手臂抬起来抱住身上的人,手掌轻轻拍打他的脊背,“我就从来没看你笑过,能不能跟我笑一笑?”   “……”   杜宁修非但没笑,反而绷得更紧了,连身子也绷起来,一脸的僵硬。   谭骁没再多说,只抬头亲了他眉间一下,温声道,“你今天不工作吗?都陪我一天了。”   杜宁修知道他是转移话题,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他身上撑起来,“一天不去没什么,明天再去。”   谭骁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那早点睡吧,今天忙一天了。”   杜宁修嗯了一声,把他也拉起来,又强调一遍,“我没骗你,真的。”   谭骁又是一笑,抬手捏捏他的鼻尖,笑道,“嗯,我知道了。”   杜宁修总觉得哪里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心里发闷,却也不知道闷在哪里,只得默默起了身,低声道,“那我去洗澡了。”   谭骁笑着挥挥手,“嗯,去吧。”   杜宁修又低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皱着眉走了。   等浴室的门关上,谭骁嘴角的笑容慢慢散了,只盯着里面暖黄的灯光,眼神微微有些空洞。   可过了一会儿那双眼里又有了一点光亮,然后微微眯起来,像是自嘲地笑了一笑,很快便再次平和下来。   当晚还是和昨夜一样,杜宁修黏在他身上,抱着他很快就入睡了。谭骁看着怀里糖糕一样粘人的青年,目光微微颤了颤,继而又温柔下来,小心低头亲了亲他的脸,便也闭上眼,靠在他耳边渐渐睡下了。   之后的几天过得还算平静,谭骁就在酒店里看剧本等杜宁修回来,中间回了趟家拿了点衣服,当然免不了被童飞调戏了一番,他也没多做解释,心里微微苦涩,倒也没觉得多么难以忍受。   其实还是和最开始希望的一样,能陪着那个人就好了,至于能陪着多久,无所谓了。   安然那边也在周密筹备着,直到国庆假期临近,锐安影视终于在众多影迷的翘首期盼中公布了《锦衣卫》的主演名单。   “慕容桀的演员是霍逸?”杜宁修还算满意地点点头,“最近大火的实力演员,还不错。”   谭骁看到那名单的时候只觉得肝儿颤,“这……除了我,都是大腕儿啊……”   而且公布演员的九宫格照片阵里,他一个新人被摆在正中央,被八个影帝影后视帝视后们完美包围了一圈,简直……腿到现在都发软。   杜宁修倒是颇为满意,“这些人才配得起你,我看了那微博,安然办事还算靠谱。”   谭骁对他戴着迷弟滤镜的脑回路早就不抱希望了,只不过听到这话忽然注意到一件事,忍不住问道,“你也看微博啊?”   杜宁修闻言一滞,唔了一声。   谭骁好奇起来,凑过去问,“你微博ID是什么?我关注你呀?”   杜宁修没有认证微博的,谭骁为此还遗憾了很久,没想到是偷偷存了个小号。谭骁看他犹犹豫豫的,兴致反而更高了,诱哄道,“你告诉我啊,我悄悄关注你行吗?不告诉别人。”   杜宁修板着脸不吱声,还把手机丢到口袋里,明显的非暴力不合作。   谭骁有点失望,锐安影视精心打造了他的微博半个来月,今天又跟着主演的名单一起曝光,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粉丝数量就成倍成倍地增长,即将要突破20万,都是来围观他是何方神圣的。   20万里面找一个疑似杜宁修的小号,实在是……太扯淡了。   于是当晚谭骁就有点小郁闷,杜宁修蹭过来他也不咋热情,十分应付地搂了下,就心事重重地歪头睡着了。   第二天谭骁还在为这事儿发愁,童飞倒是忽然来了电话,兴奋道,“谭骁我的宝宝!听说你新戏会去横店取景呀?我下部戏也去横店,半个月后过去,咱俩能一起玩儿啦!”   谭骁听到童飞的声音心情好了不少,童飞知道这消息显然也是关注了他的最新微博,现在那微博也不是他自己管,只能登陆看一看,没啥发言权。不过他很信任安然,由他们那个专业团队操作,反而省了他不少麻烦。   谭骁笑道,“你能接到在横店的戏了?不错啊,要腾飞啦?”   童飞哈哈一笑,倒是真诚说道,“还不是沾了你的光嘛,都知道咱俩关系好,你现在又被杜老板罩着,还不都上赶着来讨好我呀,”童飞话音顿了下,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我听说,你那个《锦衣卫》原来是季念的?知道的人不多,都是私底下嚼舌根呢。”   谭骁唔了一声,无奈道,“是剧本适合我,宁……杜总就让我演了。”   童飞提醒道,“其他人都当你截胡了他,不过季念倒是没表示什么,只是刚才突然问我,你跟他看着是不是挺像的,我还挺莫名其妙呢。”   谭骁握电话的手紧了一下,闷声道,“没关系,随便他怎么想吧,我拍我的戏就好,你也别替我出头,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便说吧。”   “哎,我就看不得你这样,什么都忍着,不憋得慌呀!”   谭骁倒是云淡风轻的,笑道,“没事儿,我没放心上,真的。”   童飞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了,又嘻嘻笑着追问了一番杜宁修的“功夫”,问得谭骁心里又闷起来,勉强应了几句。   “不过说真的,杜总真疼你啊,你这一下子全国人民都认识你啦,这才刚刚发了不到半小时的微博,点赞都超过五千了,啧啧,羡慕死我这个老透明了。”   谭骁笑了笑,刚要说什么,脑子里忽然一闪,急忙道,“才五千吗?”   “……啊?”   谭骁忙道,“先不跟你说了,我有事儿!”   没等童飞反应过来,谭骁啪地就挂了电话,然后急忙拿出手机,开始疯狂往下刷在最新微博里点过赞的人。   五千……五千二……五千五……   谭骁紧跟着那刷屏的速度,手速简直能飙到500 ,他是凭着对杜宁修的了解,总觉得过几个小时,这条微博下几万甚至十几万的点赞里,说不定就悄咪咪地隐藏着那个人的账号。   疯狂地刷啊刷,刷啊刷,然后猛地一下子定格了。   一种神之直觉突然命中了他,他立刻停了手,屏住呼吸点进了一个ID的主页里。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   关注:1 丨粉丝:0   简介:搞不定哥哥做老婆的迷弟不是好总裁。   全部微博:(5)   谭骁瞪着那ID的名字和简介,想笑又不确定,深吸了口气,往下滑动到仅五条的原创微博上。   然后他终于是忍不住,弯着眼闷声笑了出来。   最上面的那条微博只有短短一行字,发表于半个月前——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   跟哥哥表白了,可是他不相信,扎心,难过,求抱抱。#委屈 第11章   笑归笑,谭骁还是抱着十分紧张的心情往下翻,一共只有五条,看得他战战兢兢的,恐怕手指头划拉一下就没了。   接下来的第四条——   “心情好,替哥哥收拾了一个傻逼。哥你夸夸我啊。#太开心”   谭骁看到这儿又是一乐,猜他说的应该是熊天林,于是心思顿了顿,打开手机里的便签,开始记笔记。   【大宝宝喂养指南】   1. 嗯……要经常抱抱他,小家伙爱撒娇,抱一抱就乖了。   2. 要经常夸他,做得好要夸,做得不好也要夸,反正就是夸夸夸。   记完了,谭骁又切回来看第三条——   “哥哥睡着的样子真好看,能一直抱着他睡就好了。#哈哈”   谭骁心里又酸酸软软的,叹了口气,又认真记下一笔。   3. 晚上他再蹭过来,不许再对付了,态度要端正,姿势要标准,要好好抱稳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说点好听的,哄他开开心心的。   谭骁挠了挠头,继续看第二条——   “为了多看他剥两只虾,吃得要撑死了……不过哥哥的手真好看,长长的,又干净,摸起来也舒服。#笑眯眯”   谭骁愣了下,后知后觉想起来,那天晚上杜宁修吃得是有点多,自己剥多少吃多少,快赶上两个人的饭量了……   他实在是哭笑不得,脑补那家伙心里冒着小泡泡,还要板着脸跟他端架子,最后吃撑了郁闷兮兮揉肚子的小模样……哎,真是可爱死了。   谭骁笑着摇摇头,继续在便签簿上加一句。   4. 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同一个面瘫,不同的奥义……嗯……要多多揣测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时刻谨记这家伙从小就别扭,不能被他的伪装蒙蔽了。呃,对了,要多给他做好吃的,养得再胖点,现在太瘦了。   谭骁呼了口气,最后十分不舍地滑到最后一条,却忽然愣住了——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   “还是不行,到底要不要去见他。”   唯一一条不带任何表情的微博,时间正是他给自己发短信的那天晚上。   其实谭骁那天光顾着紧张,什么都没细想,现在回头看看,的确是有点奇怪:换做是自己的话,分别了这么久终于知道杜宁修在哪里了,一定是第一时间赶过去,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拥抱他,可是……杜宁修却隔了整整一夜,甚至说是一整天。   他去做什么了?   “还是不行……”谭骁皱着眉盯着这几个字,心里本能觉得不对劲,喃喃念出来,“什么不行?这什么意思啊……”   想了好半天也想不明白,谭骁很想直接去问,可又舍不得把这好不容易能偷窥他的机会曝光。杜宁修那家伙实在是太闷骚了,谭骁有时候也猜不透,看到这几条微博当然是如获至宝,就想着以后能天天来窥屏,说不定能多看到一些那人悄悄藏起来的小情绪。   所以谭骁犹豫了好久,还是放弃了问他的想法,想着还是以后好好观察他一下,费点心思好了。   想定了心情便大好起来,谭骁来来回回看那五条微博看了好几十遍,最后倒着都能背下来才勉强收了手机,稍微冷静了一点。   宁修他喜欢吃虾……   谭骁呆了一会儿,忽然起了身,翻出自己可怜巴巴的小钱包,立刻开门下楼。   在外面找到一个海鲜市场,谭骁一狠心掏了一大半的钱买了最好的龙虾,然后提着满当当的两个袋子回来,开始倒腾丰盛的晚餐。   总统套房里的设施非常齐全,顾虑到顾客可能会想自己做点什么吃,每个套房里都配备了嵌入式的电磁炉厨台,还有洗碗机和烤箱等一应俱全,足够谭骁忙活一阵了。   不过他做着做着才想起来有点奇怪。说起来,杜宁修为什么不带自己回家呢?就这么跟自己一直住在酒店里,都住了半个多月了……   可想想又明白了,觉得有些自嘲。   不是早就有觉悟了么?那个人从小就孤孤单单的,自己对他来说比亲哥哥还要亲密,不过就是混淆了亲情和爱情,过度依赖自己而已。如果带回家的话,意义就完全不同了,看来杜宁修就算脑子迷糊,心里的本能还是很清楚的,外人终归是外人,自己对他来说也就是“酒店”而已,就和这宝格丽一样,最好、最奢华的酒店,可终归都不可能是“家”。   谭骁呼了口气,心里有点难受,可还是逼自己笑了笑,慢慢缓解了闷疼的心情。   当晚杜宁修推开门,就看到谭骁围着厨台忙碌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让他不由地顿住脚,微微愣了一下。   谭骁正好把东西全部弄完,把台子擦干净,转身要端桌上的碗碟,一回头看到杜宁修愣在门口,便笑着打招呼,“回来了啊?”   杜宁修一动不动,一双眼睛也黑幽幽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咳了一声,走过来说,“辛苦了。”   谭骁看他那模样,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笑道,“呐,宁修。”   杜宁修抿了下唇,“唔?”了一声。   谭骁说,“我做了两个多小时,做得可认真了。”   杜宁修又抿了下嘴巴,眼里的光闪啊闪,嘴上却冷静道,“嗯,辛苦你了,我会都吃……”   谭骁却打断了他,反问道,“所以啊,你想吃吗?”   杜宁修:“……嗯?”   谭骁掂了掂手里托着的碟子里整齐摆放着的麻辣小龙虾,笑道,“想不想吃呀?”   杜宁修呆了呆,犹豫着问,“不是给我做的吗?”   谭骁挑挑眉,笑道,“算是,也不算是。”   杜宁修有点茫然,不过眼里闪动的小亮光扑地一下熄灭了,声音有点闷,“哦,我也不是很饿。”   谭骁憋着笑,把盘子放回去,凑到他身边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给你吃。”   杜宁修皱皱眉,又恢复一脸木然的神态,点点下巴说道,“你说。”   谭骁抬起手来,捏住他的脸轻轻扯了下,笑道,“乖,给哥哥笑一个。”   杜宁修:“……”   谭骁又凑近了些,诱哄道,“笑一下,这一盘虾都是你的,一会儿我再一个个都给你剥好,成不成?”   杜宁修瞅着那盘红通通油亮亮的麻小,喉结咕咚咕咚咽了两下,却很有骨气地继续冷着脸抗议。   谭骁瞪着他,故意不开心道,“笑一下有这么难么?还是对着我你就是笑不出来?”   杜宁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闭上嘴巴,继续装死。   谭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他眼角微微眯着,鼻梁上面的一小搓皮细微地皱起来,瞳仁的光亮也柔软了不少,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   谭骁忽然忍不住,哈哈笑出来,伸手把浑身紧绷的家伙抱住了,低头亲亲他的脸蛋儿,笑道,“杜老板,您这是在笑呢?”   杜宁修眼里的那点儿柔光登时散了,立刻又硬邦邦地,十分不友好地瞪着他。   “刚才是不是笑了?”谭骁伸手刮了下刚才皱起来的一小搓皮,又捏住他的鼻梁轻轻摇了摇,“笑了是不是?这儿都揪起来了。”   杜宁修不吱声,耳尖抖了抖,不知所谓地唔了一声。   谭骁闷声笑着,凑过去吻了下杜宁修垂下去的眼睛,“杜老板,您笑得也太‘不明显’了,亏我还能看出来。”   杜宁修似乎磨了磨牙,半天才说,“叫我名字。”   “嗯?”   “别叫我杜老板。”   谭骁笑得肩膀都抖了抖,又故意逗他,“好啊,那你给我笑一个。”   杜宁修:“……”   于是一整晚都逗着杜宁修笑一个,到最后都没成功,谭骁自己却笑得开心,一直哈哈哈的,笑得杜宁修也没了脾气,只得闷声默默地吃东西。   可他的眼睛却一直微微眯着,谭骁笑得高兴了,那双眼就像是镀了一层柔光似的,湖水一样澄净又温柔,满眼都是谭骁微笑的模样。   当晚谭骁谨记着便签本里的喂养守则,麻溜地把杜宝宝抱住了,还拍一拍,哄一哄,夸了两句,“我看新闻里说,你新开的分公司不到半年就开始盈利了,真厉害啊。”   杜宁修被他打趣了一晚上,郁闷兮兮的,此刻听到这话稍微得意起来,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谭骁快被他萌化了,忍不住亲了下他亮闪闪的眼睛,笑道,“宁修,你真可爱。”   杜宁修一愣,抬眼瞅瞅他,下巴忽然收了回去,又绷起脸来。   谭骁又凑到他耳边笑着说,“你刚才笑了,我看出来了。”   杜宁修不自在地拧了下身子,哦了一声。   谭骁心里忽然就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柔软感触,把人抱得更紧,低声说,“以后多笑一笑给我看,就像刚才那样也好,我看得出来了。”   杜宁修默默看着他,没说话,只慢慢回抱住他,一双眼又微微眯了一下,然后闭上了,低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二天杜宁修早早去了公司,谭骁和往常一样起床后第一时间搜索杜老板的丰功伟绩,以及铺天盖地的黑料,然后额外增加了一项日常,按捺着激动,小心翼翼点开了某人的微博小号。   闭着眼深吸口气,蓦地睁眼,然后痴汉骁顿时双眼发亮,啊地一声弹起来:   全部微博——6!6!他更新了!发博了!666!   刚刚更新没一会儿,谭骁一字字细细地看,等看完又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哈笑了好半天——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   哥哥欺负我一晚上,还能不能行了,不开心……#大哭#大哭 第12章   谭骁渐渐发现,和杜宁修相处得越久,自己就越来越离不开他了。这是个很危险也很无奈的信号,可他也就是难受一阵子,慢慢也就想开了。   谭骁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相反他在最该是纯真热烈的年纪里被生活折磨得遍体鳞伤,苦头吃得太多,被逼着养成了万事不要太放心上的处事态度。童飞总说他遇事太隐忍,其实不完全是这样,他失去过的东西太多,逐渐明白了人生完美之事寥若晨星的道理,有得而有失,手里真正想抓住的东西才能握得更紧。   落井下石,污蔑诋毁,他少年时期就经历得彻底,如今更不会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只有杜宁修一个人,只要能接近他,守着他,他就愿意承担为这个“最重要的事”付出的任何代价。   即便是未来的形同陌路,他也甘之若饴。   “台词背得怎么样了?”杜宁修洗完了澡,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说,“明天要飞片场了,准备好了吗?”   谭骁朝他伸手过去,杜宁修俯下身握住他的手,顺势跨上床,倚在他身边。   “差不多了,不过也就是背下来了,也不知道能发挥成什么样儿,”谭骁呼了口气,手指拨弄着杜宁修的手指头,紧张道,“第一场戏就是跟霍逸对戏,有点压力……”   杜宁修伸手搂住他,安慰道,“没事儿,头一个星期有我陪着你,咱们慢慢调整状态,别太担心。”   谭骁嗯了一声,侧头靠在他肩头,静了好一会儿又叫他,“宁修。”   杜宁修捏捏他的手掌,算是应了。   “我……我会好好努力的。”   杜宁修瞅瞅他,另一只手拨开他额前的刘海儿,无奈道,“别紧张,演不好也没什……”   “我会演好的,”谭骁的目光描绘着杜宁修灯光下柔和的轮廓,认真道,“我会让你以我为傲的。”   杜宁修默了一会儿,执起他的手凑到唇边,亲吻他的手背,缓缓说,“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谭骁笑了笑,看着他微微弯起的眼角,心里一下就踏实了许多,忍不住伸手按下他的后脑,抬头吻了上去。   这一个来月除了某些限制级画面,该摸的该亲的都完成了七七八八,可不管谭骁多么情动,杜宁修总是适可而止,最多用手帮帮他,就没有更多的亲密举动了。谭骁刚开始还失落,现在倒也习惯了,他就当是杜宁修对他没有什么欲望,并没有多想,两人吻到身体微微发热才及时刹住车,互道了晚安便紧挨着睡了。   第二天楼下便有人来接。   这是谭骁第一次接触到锐安影视的人,是安然派给他的生活助理,一个留着寸头的男孩子,大名白鹿,人如其名地眨着一双大眼睛软萌萌的个性。谭骁对他第一印象不错,很快就小鹿小鹿地叫上了。   “骁哥,你行李……”   白鹿话没说完,就被后座上的男人冰冷地打断了话,“骁哥也是你叫的?”   白鹿吓了一跳,眼睛都吓直了。   其实他就是奉命来接谭骁的,没想到刚才在酒店门口顺带把杜总也接到了,本来就紧张怕说错话,这一下被甩来一个冰冻BUFF,吓得他立时禁了声,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谭骁赶紧扯了扯杜宁修的手,倾过身安慰驾驶座上的小家伙,“你就叫我谭哥吧,杜总开玩笑的,别介意。”   白鹿睁着大眼睛,战战兢兢道,“可、可以吗杜总?”   杜宁修仍是一张修罗脸,冷声道,“你是他的助理还是我的助理?他让怎么叫就怎么叫,问我干什么?”   白鹿都要被吓哭了,谭骁赶紧又安慰两句,顺带拧了杜宁修的大腿一下,后者皱着眉越发不爽,但好歹没再开口吓唬人,勉强安稳地到了机场。   等办完了登机牌,杜宁修和谭骁进了贵宾候机厅休息,白鹿在外面守着。谭骁忍了一路了,此刻总算得了空,好声好气地跟杜宁修讲道理,“宁修,白鹿怎么你了,你这一路都不给人好脸色?”   杜宁修听到这话脸拉得更长,话也不说一句,就那么绷着。   谭骁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他一番,杜宁修还是低着头瞪着自己的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极其不配合。谭骁没了法子,又不舍得真把他怎么样,只得叹了一声,说道,“你要是那么看不惯他,让安总换个人吧,生活助理天天都得跟着我,这老得看你脸色,小孩子家怪难受的。”   杜宁修终于抬起头,语气却十分地冲,“我脸色怎么了?我后来不是不说了吗?”   谭骁被他反驳得一愣,迟疑了一下,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杜宁修这模样……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   他突然就想起来,十年前的某一天,这家伙好像也这么犯拧过。   那时候距离谭骁英雄救“美”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他也是后来给杜宁修包扎伤口的时候才问出来,这小家伙天天鬼鬼祟祟地在武馆外面转悠,就是想“偷师”他的武艺,反抗那些欺负他的人。谭骁当时就觉得好笑,逗他说,‘那你学出啥成绩没呀?’   杜宁修扬着下巴,死要面子地嘴硬道,‘一对一他们谁都打不过我了。’   ‘哦,这么厉害呢?’谭骁笑着刮刮他的小鼻尖,笑道,‘既然那么厉害了,还天天跑来看我训练干什么呀?’   杜宁修憋着声,瞟了他好几眼,才梗着脖子说,‘多学点又没有错。’   谭骁觉得他那小模样实在可爱,又很喜欢他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心里一软,便笑道,‘得了吧,别偷摸学了,我教你吧,想学什么?’   杜宁修不吱声,目光有一丢丢复杂,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没先前那么冲了。   之后谭骁哄了他几天,就开始教他打架。跆拳道,泰拳,散打,自由搏击……每天教一点点,杜宁修很快就掌握了。到后来杜宁修再被人围追堵截,只要对方不超过三个人,他也不至于再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谭骁还挺欣慰,时常夸赞他又举高高,杜宁修虽然一直板着扑克脸,倒也没最开始那么冷冰冰的了。   就这么教了他一年,然后某天谭骁的父亲跟他商量,说武馆本来是为谭骁个人修建的,但最近名气挺盛,干脆就收人赚钱好了。谭骁当然同意,没多久小武馆就有声有色地运营起来。   当时武馆的生意还挺火爆的,半数的人都是冲着谭骁的名气来报名,谭骁作为一群男孩女孩的大师兄,一点架子也没有,待人温和又有礼貌,很多小孩子就天天围着他转圈圈。   谭骁还挺享受被一群小孩子仰慕的感觉,只是享受了没几天,忽然就发现不对。   某个不情不愿远远跟了他一年的小尾巴,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谭骁心里当然着急,等了足足一星期也没等到,反而是偶然经过一个废弃的土楼的时候,再次在六七个人的施暴中把那小孩儿救了下来。   小孩子满头满脸的血,看到他的一刹那眼角似乎涌上一层什么东西,但等他把那些人打跑了,那东西却又消散不见,只余下一双冷漠又拒人千里的目光,毫无波澜地回视他。   谭骁心疼得要命,根本没心思注意他的眼神,立刻蹲下来,二话没说就把小孩儿背了起来。小孩子在他背后挣扎着要下去,谭骁头一回语气严厉地凶了他一句,‘别乱动!再动我揍你!’   小孩儿全身僵了下,之后还真的不动了,一声不吭地被他背回了家,还被仔仔细细上好了药。谭骁也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给他上药了,看得实在难过,责问道,‘不是告诉你以后放学都来武馆找我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那种地方,还好我发现得早,否则……’   ‘否则什么?’小孩儿终于说话了,却是冷冰冰的,带着许久不见的嘲弄,‘被打死吗?死了就死了,跟你有关系吗?’   谭骁愣了下,涂药的手顿住,抬头看他。   男孩子嘴角里噙着冷笑,说道,‘你现在不是忙得很吗?要你照顾的人那么多,你管我这个小杂种干什么?’   谭骁立刻皱起眉,不满道,‘你怎么自己也这么说自己?谁说你是杂种了?’   男孩儿抿着嘴巴,好一会儿才说,‘反正我是死是活也跟你没关系,你去管你那些师弟师妹去,少来干涉我。’   小家伙明明这么说着,眼角却红通通的,像是很想努力忍住,却本能地暴露了什么。   谭骁呆了一呆,恍然明白过来,顿时被他那两只红眼睛刺得一疼,小心握住他的手,试探问他,‘宁修,你是怕我不要你了吗?’   小小的杜宁修脸色僵了一下,又冷冰冰道,‘谁在乎你要不要我,你算哪门子……’   ‘哎,不是,你想多了啊,’谭骁不听他嘴硬了,赶紧把小孩儿搂住了,急声道,‘你傻呀,就因为这事儿,跟我赌气呢?’   ‘……’   ‘哎,你这要是个小姑娘,我都得觉得你是吃醋了,’谭骁笑了一笑,把小孩儿整个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柔声哄道,‘我是大师兄啊,当然要照顾师弟师妹们了,怎么能是不要你呢?’   杜宁修没说话,却是咬着牙垂下头,没反驳什么。   谭骁想了想,伸手揉揉他软软的头发,笑着说,‘你跟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杜宁修总算又抬起头,红红的两只小眼睛紧紧盯着他。   谭骁无奈地亲了下他灰突突的额头,微笑道,‘我是他们的大师兄,是你一个人的骁哥哥,不是吗?’   怀里的孩子很明显在控制情绪,脸上一丝波动也没有,身体却难以自制地微微发抖。谭骁心里针扎似的,低头蹭蹭小孩儿的脑袋,耐心地说,‘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我没有哄你,是真的。’   他那时候的确没有说谎,的确也不是在哄他,那个时候他心里就时常挂念那个瘦小的孩子,总想哄他高兴,总想把一切好吃的好玩的都送给他。那时候他在他心里就与众不同,只不过当初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究竟是为什么罢了。   谭骁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早已长得高大壮实的男人,脸上露出似曾相识的疏离的冷漠,他心里反而涌上一丝甜蜜来,不由地伸手握住了对方冷冰冰的手掌。   杜宁修还在生闷气,被他冷不丁握住手,心里有点别扭,但还是维持着一脸生人勿近的禁欲脸,鼻子里还哼了一声。   谭骁笑着抓住他修长的手指,凑到唇边细细吻了吻指尖,看到他眼中的光亮闪了一下,便豁出去了,伸出舌头勾住他的手指,含在嘴里轻轻舔了舔他的指甲。   杜宁修的脸色登时就变了,要冷不冷的模样看着实在有点好笑,谭骁抓着他的小爪子调戏了一会儿,然后稍微一用力,干脆把人拉进怀里,在男人十分纠结的目光中凑到他唇边,笑着说了句,“我只会这么吻你,永远都不会有第二个人。”   杜宁修闻言,表情彻底绷不住了,顿时又憋憋屈屈地瞪着他。   谭骁笑道,“你抽什么风呢,什么醋都吃,白鹿就是个小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杜宁修咬了下嘴巴,总算闷闷地说,“你就喜欢他那样的。”   “……啊?”   杜宁修理直气壮起来,拉着脸道,“你就喜欢那种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孩子。”   谭骁噗地一声,哭笑不得,“不知道的听见了,还以为我恋童癖呢喂。”   杜宁修又不吱声,谭骁揉揉他的脑袋,笑道,“别胡思乱想,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杜宁修满腔的躁气被他揉去了大半,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不情不愿地“唔”了一声。   好不容易把闷声暴走的杜BOSS安抚好了,谭骁看了看表,说道,“该登机了,走吧。”   杜宁修点点头,两人一块儿走出来。白鹿果真是可怜巴巴地缩在门口,看到他俩出来了,立刻跳起来,小心谨慎的小眼神儿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   可这又不知道触怒了杜老板的哪根弦,又被怼了一句,“你能不能硬气一点?娘里娘气软趴趴的,有点男人样儿没有?”   谭骁真是头疼,刚要再掐杜宁修一下,对面的漂亮男孩却愣了下,呆呆说,“呃……哎?安总没、没和您说吗?”   杜宁修继续拉着驴脸,“说什么?”   白鹿挠挠头,战战兢兢道,“那、那个……我不是娘里娘气,我就是娘的……啊不是,我是说,我就是女的……”   杜宁修:“……”   谭骁:“……”   一身中性打扮,声音也雌雄莫辨的白鹿:“……呃。” 第13章   “哈哈哈哈哈哈!你傻呀!”安然在电话那头毫不留情地嘲笑,“我都知道你家那谁是个弯的了,我还能给他安排一个男助理?你不得削了我呀!”   杜宁修抓着电话的手指惨白惨白的,显然正在压制洪荒之力,牙齿磨得咔咔响。安然却完全不体恤他蛋疼的心情,在对面哈哈哈地嘲讽够了,才笑着说正事,“反正你放心啦,白鹿虽然入圈不久,但人细心也有担当,能照顾好你媳妇儿,毕竟是‘妹子’嘛~”   杜宁修沉着脸吸气,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远远瞅着恢复活力的白鹿帮着谭骁整理行李,没好气道,“我也只能在这儿陪他一星期,后面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放心吧,整个剧组我都打点好了,你让谭骁好好演戏就得了。”   杜宁修嗯了一声,没再多说,翻个白眼挂了电话,过去和谭骁一起拖行李箱了。   剧组安排的小旅馆条件实在是差,主要是为了平衡主演们的档期,头几场戏从三分之一的剧情开始拍。因为取景大都在未开发的草原,住宿条件当然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下榻的旅店还算是方圆百里中最好的了,可依旧是简陋得令人发指。   杜宁修当然是嫌弃得想骂娘,从踏进大门开始就紧皱着眉,一路遇到来接他们的制片助理和副导演都没给过一点好脸色,等进了客房门更是两眼发黑,黑洞洞要吃人似的,眼瞅着要暴走了。谭骁赶紧把行李箱堆到一边,哄他消火,杜宁修却磨着牙,沉沉说道,“骁哥,你歇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你要干嘛?”   杜宁修瞪着眼前寒酸至极的破木床,阴森森道,“我出去买个床。”   谭骁:“……”   谭骁忍着笑,过去戳他的脸,“你算了吧,没让咱们住蒙古包已经很够意思了,这整个小镇就没有楼房啊。”   杜宁修眉头直跳,眼睛都要吊起来,“你要在这儿拍半个月,半个月住这鬼地方?不行,我必须得买个床,这破玩意儿糊弄谁呢?”   说着还真要气势汹汹地走人,谭骁没了法子,干脆把人拉过来搂住了,揉揉脑袋说,“好了啊,再差的地方我也住过,还住了好几年呢,你不也是吗?咱俩认识的时候,你那小破房子……”   “那能一样吗?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杜宁修皱着眉,难得表情如此生动地表现了愤慨,“我现在可是掌握国家经济命脉的男人,怎么能让喜欢的人住这种鬼地方。”   谭骁被那句“掌握经济命脉的男人”给雷了一下,忽然就想到黑粉们总是嘲弄杜宁修“中二病晚期”的事儿,忍不住逗他说,“那怎么办,要不你把命脉切一个细胞出来,临时变出来一个五星级大酒店,咱们凑合住半个月?”   杜宁修瞪着他,腮帮子鼓了一下,立马不开心了,“你怎么跟那些愚蠢的人类一样笑话我?”   谭骁笑得肩膀都在抖,趴在他肩头哈哈笑道,“哎,我愚蠢的弟弟啊……”   杜宁修拉着脸,很不高兴,谭骁笑着捏捏他的机械脸,心里猫抓似的发痒,忍不住捧着他的脸蛋儿“啾~”了一下,笑道,“小傻瓜,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呢。”   杜宁修被他亲得有点不自在,可看他笑眯眯的也气不下去,干脆就反抱住对方,抵在墙上狠狠吻了上去。   当晚就在一直“咯吱咯吱”乱响的破床上度过一晚,杜宁修几次都要黑化,被谭骁抱着亲着加一箩筐的甜言蜜语好不容易给掐灭了。   当哥哥真不容易,还要兼职奶爸哄一个熊孩子,太心酸了……   第二天正常开机,杜宁修作为冠名投资人在台上发表了不到200字的讲话,上去没两分钟就下来了,搞得后面其他人都不敢说废话,整个开机仪式不到半小时就简洁利落地结束了。谭骁作为头号脑残粉,觉得他说的每个字都帅气得不得了,一直在台下星星眼&痴汉笑,不停录小视频,看得坐在他旁边的霍逸一直翻白眼,一脸呵呵地挠鸡皮疙瘩。   等开机仪式结束,主演们都去化妆,准备拍戏。   霍逸和谭骁作为双男主的两大主演,一左一右坐在了同一个化妆间里。杜宁修暂时被其他投资商和制片人缠着,脱不开身,此刻就只有白鹿在旁边陪着谭骁,安静如鸡地等着这两尊大佛化完。   谭骁头一回没杜宁修陪着,有点紧张,呼吸微微急促,惹得化妆师一直笑着叫他放松,一边化一边帮他缓解压力。而另一边的霍逸显然是经过了无数的大排场,一脸淡定地任化妆师妹子倒腾,都快睡着了。   谭骁还是紧张,只好没话找话地搭讪对方,企图冷静一点,便道,“那个……霍先生,我看过您的影片,演得特别好……”   霍逸睁眼瞅瞅他,嗯了一声。   霍逸是名副其实的银幕巨星,影帝都拿了两个,气场的确是强大逼人,谭骁的紧张感大半都是被身边这人的气势给震出来的,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说,“我这是第一次演戏,要是哪里做得不好,您尽管教训,我一定认真改……”   霍逸挑了挑眉,总算说了句话,“我说了你会听?”   谭骁赶忙点头,“当然!”   一旁的化妆师妹子哭笑不得,“谭哥你别动啊。”   谭骁赶紧坐直了,哎了一声,更紧张了。   霍逸透过前面的镜子又瞅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和杜总的事儿,是真的?”   谭骁犹豫了两秒,又想反正都是圈子里公认的事了,便承认了。   霍逸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道,“你比他大吧?”   这问题有点尴尬,谭骁微微脸红,局促地嗯了下。   霍逸看他的表情倒觉得有趣,难得有了点笑意,说道,“那倒是跟我老婆一样。”   谭骁:“……啊?”   霍逸笑得更明显了些,“我老婆也比我大。”   谭骁有点茫然,没听说霍影帝结婚了啊……难道是隐婚?   霍逸又道,“我看过你微博,你厨艺很不错?”   微博都是安然他们挖空心思炫耀他的优点的,不过晒的照片也的确是他自己做的,便点头说,“还行,就随便做一做的。”   霍逸眯着眼,又道,“我老婆厨艺也好,昨天走之前还给我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可把我给撑的,差点没走成。”   一不小心被喂了一大口狗粮,谭骁有点蒙。   霍逸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又兴致勃勃道,“来,咱们交流一下,你们老男人都喜欢关注什么?我回去给我老婆买点好玩的。”   一言不合就被划分到老男人的谭骁:“……”   不过他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儿……老男人?   谭骁顿时侧目,霍逸显然也没打算掩饰,说道,“我老婆特心疼我,老早就查到这儿住宿条件不好,给我准备了两个行李箱的席梦思和鸭绒被,地毯都给我卷过来了,是不是特别体贴?”   霍影帝显然想炫耀很久了,此刻终于找到了对象,一时打不住,又道,“今天一早起来就问我睡得怎么样,怕我吃得不好还说要不要请个厨师过来给我开小灶,你看,我老婆是不是特别贴心特别暖?”   谭骁:“……”   谭骁除了是是是,笑笑笑以外也说不得什么,被炫妻狂魔炫了半个钟头,心里着实泪流满面。   一直到杜宁修忽然来电,谭骁赶紧接起来,对方说,“你在哪个化妆间?我这边忙完了,过去找你。”   谭骁说了个地方,杜宁修又说,“这儿走廊挺冷的,你那儿冷不冷?冷的话我去给你拿件外套。”   谭骁心里一热,笑着说,“不冷,不过你要是冷了就去拿一件,别感冒了。”   “我无所谓,就怕你冻着了,”杜宁修又关心了几句,便道,“那挂了吧,我找找你在哪儿。”   谭骁嗯了声,挂了电话,一抬头看到霍逸在盯着他,便故意摆着云淡风轻的脸色笑了笑。   霍逸道,“对面是杜总?”   谭骁继续淡淡微笑,却颇为扬眉吐气地抬起下巴,“嗯,我老婆。”   霍逸:“……”   刚刚推门踏入半只脚的杜老板:“……”   一旁的两个化妆师妹子和俩人的助理都笑得不行,谭骁总算反击了一回,刚有点神清气爽,抬头从镜子里看到杜宁修,吓了一跳,顿时不好意思了,讪讪道,“你来了啊。”   杜宁修唔了一声,走过来站在他旁边,挺给面子地没戳穿他。霍逸立马不炫了,恐怕这俩人联手KO自己,闭上嘴继续维持高冷人设,默默流泪拿手机找老婆求安慰。   十五分钟后全部化妆+换装完毕,谭骁和霍逸去了拍摄现场,杜宁修和白鹿远远在场外看着。   《锦衣卫》的总导演是个老资历的名导,和之前季念他们剧组的导演根本不在一个咖位上,谭骁眼瞅着周围都是从电视机里走出来的大腕儿,心里自然是万分的敬意,总导演放个屁都觉得放得特别有诗意,小狗腿似的一路哒哒哒跟着。   总导演叫夏丘,等布景和灯光都准备好了,便把两个主演叫来,说道,“第一场戏要求不多,台词也不多,慢慢进状态就行,”夏导对霍逸很放心,特意转向谭骁说,“我特意挑了你台词最少的几幕戏开场,你也不要紧张,慢慢适应。”   谭骁赶紧点头,“是是,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夏导点点头,开始说戏,“这场是慕容桀被老皇帝注意到的关键一场戏,老皇帝遇刺,带出来的锦衣卫全部战死,只留下杨池一个人,却也是身负重伤。这一段全部都是打戏,是谭骁你最擅长的部分,表情要足够冷酷,残忍,眼里要有戾气,明白吗?”   谭骁对打戏还算熟悉,没那么紧张了,慎重地点头道,“我会尽力的。”   夏导又转向霍逸,说道,“慕容桀担心杨池的安危,偷跑出宫,正好撞上了奄奄一息的杨池和老皇帝,你要把慕容桀一刹那的震惊心痛和滔天怒意表现出来,然后在见到老皇帝的瞬间又立刻敛下情绪,装出慌张失措的样子,维持你平时保持的胆小怯懦的形象。这一段全是眼神和情绪戏,老皇帝的演员有事还没来,只能靠你自己想象发挥,是有点难,没问题吧?”   谭骁光听着就觉得不可思议,对着空气发挥一句台词都没有的情绪戏,打死他也做不到。可霍逸却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还挠了挠鼻尖,兴趣缺缺道,“连我都有问题,这戏也甭拍了,没人演得出来。”   夏导哼笑一声,没再多说,让场记准备好了,便喊了Action。   谭骁在这之前从来不知道“演技”这两个字可以强悍到这种程度,透过屏幕看到的东西和身临其境地感受,根本完全是两个重量级的。不过短短一个小时,他彻底被霍逸收放自如又极具冲击力的眼神征服了,颤巍巍地想还好自己的戏份在前面,否则后期顶着他这么完美惊艳的表现,绝对会被震慑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霍逸一个NG也没吃,一条过,两人最后是一个远镜头,谭骁背着一个假人骑在马上,霍逸骑着另一匹马,两人策马狂奔逃避追杀,在镜头中越跑越远。   跑到逐渐远离了片场,谭骁终于忍不住,侧头对着早已出戏、无聊地骑马的霍逸说道,“霍先生,您演得太棒了,这怎么做到的啊……”   霍逸瞅瞅他,扬着下巴说,“因为我老婆喜欢看我的戏。”   谭骁:“……”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谭骁只好顺着他的话,假笑道,“也是,您这么帅,演技又棒,您老婆肯定特别爱您……”   霍逸挑挑眉,伏在马背上得意道,“主要还是因为别的。”   谭骁也有点好奇,顺口问,“因为什么?”   霍逸舔了下唇角,眯眼笑道,“我活儿好啊。”   谭骁:“……”   霍逸低笑一声,侧头看他,“杜总怎么样?看体格应该不错。”   谭骁:“……”   这特么就尴尬了。   谭骁其实一直挺在意这个事儿,想到霍逸跟他媳妇儿也是年下的组合,年纪也跟杜宁修差不多大,便忍不住问道,“那个……我问您个事儿。”   “嗯?问呗。”   “就是……”谭骁咽了下口水,说道,“您被您老婆亲一下,摸一下的话……会一下就有反应吗?”   霍逸呵地一乐,理所当然道,“那不废话么?”   谭骁心里更加黯然,努力想再找到个借口,不死心地又问,“那也不是谁都会这样吧?有的人就是比较克制的性格……”   “得了吧,你这问题问的,你自己不是男人?还用问我?”   谭骁愣了下,一想到自己被杜宁修细细摸过来,也真的是立刻一柱擎天,根本就是生理反应,跟性格有个屁的关系……   霍逸看他就是挺内敛的一个人,以为他是在问他自己的问题,便理解道,“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人家,没反应也算正常,跟我和我老婆能一样么?我爱他爱得要命,怎么能比。”   谭骁吸了口气,郁闷地想,我也是爱他爱得要命,我当然明白。   他沮丧地垂下头,慢慢把马匹停下来,垂头丧气地准备调回去。霍逸看他那丧气样儿有点不忍心,便开了个玩笑打哈哈道,“安啦,也许是你不行呢,去医院查查说不定就雄起了。”   谭骁知道他是安慰自己,也只能配合地扯扯嘴角,可马骑到一半,他忽然勒住缰绳,猛地抬起头来。   霍逸被他瞪得一愣,“咋了?”   谭骁眼睛不大,此刻却瞪得能有平时的两倍,他死死抓着缰绳,白着脸喃喃,“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说你不行,去医院查查……”   谭骁浑身一哆嗦,整个人登时僵成了一块儿懵逼的雕像。   卧……槽? 第14章   谭骁整个人都不太好,直愣愣挺在马背上一动不动。霍逸也呆住了,犹犹豫豫地问,“你不会……咳,真不行吧?”   谭骁猛地回过神来,费了好大劲儿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没、没事儿,我去医院看看,看看……”   霍逸也不好多说什么,转移了话题说些别的,两人骑马绕回来,准备下一场戏的时候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不过之后谭骁一直都心事重重的,他演技本来就不行,这心里头有事儿,发挥得就更差了。夏导跟之前季念他们剧组的导演不一样,是很有底气有脾气的名导,谭骁第七次NG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了了,指着鼻子骂了他两句,干脆甩本子说,“说了多少遍要有感情,感情!你懂不懂什么叫感情?!木头脑袋吗?不行就下去调节情绪!别在这儿浪费我的胶片!”   谭骁被他骂得面红耳赤,反倒是越来越束手束脚,一句台词都说不利索了,到最后夏导干脆理也不想理他,挥挥手让他下去,话都不想多说。   杜宁修和白鹿远远看到夏导跟谭骁说着什么,谭骁不停地弯腰鞠躬,杜宁修看得本来就有点压火儿,一直到谭骁自己一个人默默出了片场,他才觉得不对,皱着眉从旁边绕了过去。   白鹿也在后面跟着,一边急匆匆走一边说,“谭哥是不是被导演骂了?我看他好像一直在道歉……”   杜宁修的眼神暗了下来,意味不明道,“夏丘还挺有本事,竟敢骂他。”   白鹿小心翼翼道,“夏导比较重视作品质量,脾气也不是特别好……”   杜宁修眯起眼睛,没再多说,只加快了脚步,很快走到了谭骁旁边。   谭骁还在神思恍惚,没注意到杜宁修过来,在篷子里捧着剧本一遍遍不停地背台词。一直到阳光被人挡住,他才下意识抬头,看到杜宁修逆着光的轮廓,愣了一下,赶紧站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杜宁修蹲下身,抬手按住他的手掌,“被骂了?”   谭骁抿了下唇,摇摇头说,“没事儿,是我表现得太差了。”   杜宁修又眯了下眼睛,说道,“表现差怎么了?我多付他五千万的投资不就是让他多担待点,他还有脾气了?给他惯的。”他说着就起了身,回头对白鹿说,“去,把夏丘给我叫来。”   谭骁慌忙拉住白鹿,急声道,“你别生气,这个真赖我,是我自己进不了状态,夏导已经忍我好半天了,是我自己不争气……”   杜宁修却忽然笑了,是谭骁从没见过的,非常鲜明的微笑,“花着我的钱,他着急赶什么进度?”杜宁修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又看着白鹿说,“就这一整天,就拍谭骁一个人的戏,一直拍到他进状态为止。你去问问夏丘接不接受,不接受也可以,尾款我不付了,让他后半截喝东北风去。”   白鹿战战兢兢地去了,谭骁拉也拉不住,面上又白了几分,着急道,“宁修你别这样,别为难导演,真的是我水平太差……”   杜宁修走近了,敛了笑容,缓缓说道,“演技差,那就让他好好教你,教都没耐心教,我还上赶着给他送钱?他怎么不上天?”   谭骁左右为难,知道杜宁修是为自己好,可还是觉得因为自己一个人耽误整个剧组的进度实在是太不应该,便劝解道,“演技这事儿本来也是我自己该琢磨,我在下面多看看,多揣摩一下就好了,别因为我耽误别人……”   杜宁修嗤笑道,“什么叫耽误?他们本来就得围着你转,你就算罢演了他们也得陪着你等。我今天就让夏丘那家伙搞清楚主次,那么有脾气就自己砸几个亿去拍,没钱就憋着,还敢骂我的人,真给他能耐的。”   偏偏夏导正好这时候走了过来,后面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等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脸色黑成了锅底。谭骁慌得不行,想要再开口劝,杜宁修却率先说道,“我没太明白,您拍了一半把人给晾这边是什么意思?”   夏丘也是耿直的性子,本来就不满季念被换掉了,忍了一上午谭骁拙劣的表现,又听到先前那些话,自然回答得没好气,“演得太差,我让他冷静点。”   “行,他冷静差不多了,可以演了,”杜宁修朝夏丘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道,“你重视质量,可以,什么时候他达到你要求的质量了再继续拍别的,达不到就一句句好好地教,再把人这么晾一边,还指着鼻子骂,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懂么?”   夏丘显然憋着火,眼睛里黑漆漆的,脸色很不好看。谭骁很想拉住杜宁修别说了,可碍于他的面子不好吱声,只能着急地在旁边捏紧了拳头。杜宁修看夏丘还挺不服气,冷笑着说道,“这IP有多火,你也知道,沾上边儿的名气都会大涨,你要是还想冠一个总导演的名头,就替我好好教导他,我说明白了吗?”   夏丘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瞪他,“您这什么意思?宣传都说出去了,还想换总导演?您开玩笑吗?”   杜宁修冷着脸,不慌不忙道,“您不信的话,不妨试试。”   夏丘震惊且难堪地瞪着他,终究是没再反驳,深吸口气,咬牙说道,“我知道了,没别的事我让场务去布景了。”   杜宁修仍是面无表情,点点头说,“那辛苦您了。”   等夏丘愤然离开,谭骁终于忍不住,匆忙走过来说,“宁修你疯了?得罪那么大牌的导演做什么!”   杜宁修不屑地冷笑,“大牌?不过就是个小导演,顶天儿了又能怎么样?”   “你……”谭骁压了压情绪,烦躁道,“你这样真的不好,到处得罪人,夏导现在肯定恨死你了,你这何必呢……”   “何必?”杜宁修沉着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骂,看着你被他们嘲笑,坐冷板凳吗?”   “骂就骂了,嘲笑就嘲笑了,又怎么样?本来就是我水平差,我慢慢努力就好了,你何必为了我……”   杜宁修却冷着脸打断他的话,硬邦邦地说,“我也一样,大不了他恨我,背地里骂我,甚至买点水军来黑我都无所谓,但他骂你就是不行。反正得有一个挨骂,那就我来,你就给我安心好好演戏,别的少管。”   谭骁愣愣看他,杜宁修撇过头,转身走出休息篷,对着一旁再次吓傻了的白鹿说,“你就在这儿守着他,谁敢背地里说他都给我骂回去,懂么?”   白鹿慌忙点头,铿锵道,“我骂别人都很溜的!杜总放心!”   杜宁修似乎不想听谭骁多说,也没跟他道别,嘱咐完很快就走了。谭骁呆愣在原地,一直到导演助理点头哈腰地过来请他,他才勉强端好表情,心情复杂地入了片场。   可依旧发挥不好,足足又拍了两个多小时,他的几个镜头总算是过了。   夏丘之前不管怎么着,还肯提点他,肯骂他,现在却是彻底懒得多说,不满意就说重来,随便说几个关键字让他揣摩,揣摩不到位就继续重来,搞得谭骁整颗心都要压抑炸了,汗水湿了一身,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等终于拍完他的戏,整个人都紧张得要虚脱了。   霍逸跟他一起拍完了,两人坐在休息篷里,助理都在外面守着,篷里很安静,只听得到谭骁心事重重的粗重喘息声。霍逸沉默了好一会儿,看他脸色惨白,实在是不太忍心,说道,“喂,谭骁,你跟夏导怎么了?”   谭骁抓了抓衣服,捏进拳头里,哑着声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小矛盾。”   霍逸回头朝远处望了一会儿,说道,“杜总怎么不见了?刚才还一直看着你来着。”   谭骁垂下眼,声音越发苦涩,“他回去休息了吧。”   霍逸默了一会儿,靠在椅子上慢慢说道,“其实……别怪我说话直接,你真不适合当演员。”   “……”   “我跟夏导私下关系不错,他很看重季念,一直觉得杨池这角色根本就是为季念量身打造的,那小家伙眼里有戏,我跟他合作过一个短片,是个好苗子。”霍逸声音不大,说得也缓慢,反而把气氛带动得越发沉闷,“后来听说换人了,夏导其实郁闷了一段时间,但看你又是新人,长相又不出挑,就以为你跟季念差不多,也是靠实力拿到角色的。所以他一直有期待,今天这……算是期待落空了,他心情不好,你也多理解一下。”   “我理解,”谭骁慌忙说着,神色越发愧疚,“夏导说得也没错,骂得也都对,是我一直拖后腿了,我没太放心上的……”   谭骁是真的没放心上,虽然有点难过,但他也知道完全是自己的问题,本来挨了骂下了场,他也正好有点时间调节情绪,慢慢冷静了再琢磨一下该怎么演,结果杜宁修发了一顿脾气,把事情搞复杂了,弄得两边都僵着,杜宁修自己也不高兴。   谭骁是真的很烦闷,杜宁修对外不是这样的,虽然的确毒舌又刻薄,但不会把人弄得下不来台。那人就是因为关系到他谭骁了才这么反常,可连谭骁自己都觉得杜宁修做得不对,更别说别人了,说不定明天的报导又得是好一顿嘲讽。   谭骁一边觉得对不起夏导,一边又替杜宁修担心,可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没用,怎么都抓不到点子上,于是就越发惭愧自责。霍逸这方面也没法帮他,只好说,“我给你列个书单,你回去看一些书,好好研究一下。说真的,你的确没什么天赋,但愿后天努力能弥补一些吧。”   谭骁急忙道谢,认认真真把他说的书都记上了,立刻让白鹿下了订单,之后又问了霍逸一些专业的问题,感激了好半天才跟人道别。   谭骁独自回了客房,杜宁修不在,他这是和杜宁修重逢后第一次跟他闹矛盾,心里发慌,小心翼翼拨打电话过去,倒是意外地,对方没一会儿就接了。   “那个……你在哪儿呢?”   杜宁修没回答,反问道,“你拍完了?”   “嗯……我回房间了,看你不在……”   杜宁修沉默了一下,半天才说,“你还生气吗?”   谭骁一愣,慌忙道,“我没生气啊,我只是担心你……”   电话里没动静了,谭骁急急喂了好几声,直到背后的门被人敲了敲,门后和电话里同时响起一个声音来,“骁哥,开门。”   谭骁赶紧开了门,杜宁修走进来,皱着眉垂着头,又不吱声了。谭骁立刻把手机丢到一边,伸手把人搂住了,敲敲他的脑袋,语气复杂道,“你干什么去了?”   杜宁修还是不说话,像是忽然又缩回了壳子里,只站在他怀里沉默。谭骁心里拧巴得不行,讨好地亲亲他的脸,小心道,“对不起,我不是指责你,我是真的担心你,”谭骁鼓起勇气来,把一直以来的担忧一股脑说出来,“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可是……该装的时候就装一下,大家都喜欢你不好吗?总让别人挑刺,说得那么难听,没错的事情别人都觉得你做错了……”   杜宁修冷哼一声,漠然道,“我本来也没有错。”   谭骁赶紧又哄,“对对,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杜宁修:“……”   谭骁无奈地扯扯嘴角,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替我出头,我本来就没什么天分,刚开始被瞧不起很正常的。我一点点努力,你陪着我越来越进步,这不是很好吗?”   杜宁修垂着头,好一会儿才闷声说,“你脾气好,我怕你吃亏。”   谭骁叹了口气,低头亲亲他,说道,“放心,我自己一个人都挺到现在了,哪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杜宁修唔了一声,在他肩头蹭蹭,谭骁被他蹭得心痒,忍不住捉住他的下巴吻上去,却很快被杜宁修反制住,被翻身抵在了门板上。   亲吻越来越深入,谭骁被吻得两腿发软,腿间也热了起来,虽然脑子被情欲冲击得晕眩,他还记着一整天挂念在心里的事儿,只犹豫了一会儿便下了狠心,不着痕迹地伸出手,虚虚罩在了杜宁修的身下。   口腔里探寻的舌尖狠狠一颤,一刹那便抽了回去,人也向后退出去,躲开了他的触碰。   谭骁深吸口气,勉强保持着笑容,伸手揽住他的腰身,哑声说,“宁修,我们做吧。” 第15章   谭骁清晰感觉到杜宁修的腰背狠狠颤了一下,然后在他怀中垂下头,避开他的眼睛,压着声说,“你明天还要拍戏,以后再说吧。”   谭骁暗自咬牙,笑容有些支撑不住,费力道,“没事,我明天不骑马,打戏也只有两场,不耽误的,”他故意压低声音,额头抵在杜宁修的肩头,若有若无的呼吸伏在男人紧绷的面庞上,“宁修,你不想要我吗?”   杜宁修一动不动地站着,脸色逐渐发白,被谭骁拥抱着的腰身更是僵硬得像一块儿石头。谭骁静默着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是闭了闭眼睛,松手手,朝后退了一步。   杜宁修寂如死水的目光终于颤了一下,抬起头,默默望着他。   谭骁想问的太多,可不管是他不能上自己还是根本不想上自己,要么太难堪,要么太自取其辱,哪一句都问不出口。他深深吸了口气,又扯出一个笑来,抬手按在他头顶,轻柔地拍了一下,“好吧,以后再说,睡觉吧。”   杜宁修盯着他的笑容,张了张嘴,像是忍不住想说什么,可也只是一刹那,又紧紧闭上了,只垂下头低低“嗯”了一声。   谭骁心里发疼,也笑不出来了,收回手掩饰道,“那我去洗个……”   可话没说完,手指忽然顿了一下,立刻皱起眉来。   “……你发烧了?”谭骁凑近过去,手掌按在他额头探了探温度,“怎么这么烫……”   他这才想起来杜宁修一白天都不知道干嘛去了,也没心思去想别的,心急道,“你不会一整天就这么穿着到处走吧?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多穿个外套吗?你看你这烧的……都这么烫了怎么不说话呢!”   杜宁修还是不吱声,垂着头任他唠叨。谭骁也顾不得别的了,拉住他的手走到床边,倒腾了一会儿床上的电热毯,边动作边不满道,“这破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这破木板床,睡个觉都睡不安稳……垃圾旅馆怎么开下去的,哪儿哪儿都破,破剧组安排得什么玩意儿……”   这人显然忘了昨天晚上劝解自己的话,杜宁修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我还没洗澡,出去走了一天,身上脏。”   谭骁回头瞪他,把人拉下来按到床上,说道,“脏就脏,谁嫌弃你了?”   杜宁修呆了呆,眨巴两下眼睛,谭骁看得心里一软,低头亲亲他的眼角,叹了口气,“快钻进去,这电热毯热得挺快的,一会儿你就暖和了。”   杜宁修绷着的脸色忽然松缓下来,反倒还有点发呆的样子。谭骁弯下腰把他伺候进被窝里,又把人裹得跟个粽子一样,一边塞被角一边说,“以后注意着点儿,现在转天了容易感冒,自己心疼自己,别仗着年轻就祸害身子,知道不?”   杜宁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男人皱着眉唠唠叨叨的模样映进瞳孔里,像是打磨了一层柔光似的,平白让人想亲吻他。   于是杜宁修往谭骁的方向拱了拱,小声说,“骁哥,你亲亲我。”   谭骁一愣,磨叨的嘴巴消停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一生病就撒娇,还跟小时候似的呢,”他也没多说,很快就低头亲亲他的脸蛋,又亲了嘴唇一下,探手温柔地揉揉男人的黑发,笑着说,“你要是天天这么乖就好了,平时就臭着个脸,好像我欠你二五八万似的。”   杜宁修抿了下被他亲吻过的唇角,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微笑,看得有些恍惚,喃喃说了句,“我好久没生病了。”   “嗯?”   “你不在,我不敢生病,”杜宁修静静看着他,漂亮的眉眼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你回来了,我舍得生病了。”   谭骁心里一涩,半晌轻叹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白净的脸蛋。   “我去给你买药,你在这儿乖乖躺着,不要动,”谭骁又把电热毯调高一个档,垂着头说,“你每次感冒都不爱好,现在还不严重,吃点药马上就能好了……”   “我要喝板蓝根,”杜宁修整个人团在被窝里,眨巴眼睛说,“还要兑蜂蜜的。”   谭骁的手指顿了一下,心里一时感慨,好半天才侧过身,隔着被子抱了抱他,“好好,哥哥下去给你买,你乖乖待着啊。”   杜宁修一双眼睛眯得更小了,嘴唇在他唇角蹭了一蹭,又滑到他耳边悄声说,“好,我等你。”   谭骁又朝他笑笑,看杜宁修乖得像一团棉花,有点忍不住,又伸手刮了他鼻梁一下,才笑着走了。   杜宁修紧盯着他的笑脸,等人走了也舍不得移开眼睛,觉得那个就算过了十年,依旧和曾经一样宠溺又温润的笑容,像是残留在空气里微微发着酵,看得他眼角发涩,险些要流出什么东西来。   他就像是随着那目光忽然小了十岁,像是又回到最初瘦弱而依赖那个人的模样。还是那么喜欢看他为自己焦急的表情,喜欢他宽阔又温暖的胸膛,喜欢他干净的手指,清澈的声音,喜欢有关他的一切的一切,喜欢到害怕,喜欢到惶恐不安。   为什么会那么那么喜欢这个人,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份心情这辈子都不会再涌现第二次,永远都只能记挂在那个人身上,为失去他而崩溃,为找回他而欣喜若狂。   他心里藏匿着的东西远比他能表现得多得太多,多到怕吓到那个人,只能以他最擅长的方式小心掩盖着,只肯偶尔表露一点点,贪心地想多看看那个人心疼自己的样子。   杜宁修闷在被子里,呆呆发着愣,看着分针一寸寸转移,智商像是也降低了十个维度似的,闷闷地想着:他怎么还不回来呢?都半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抿了下嘴巴,又往被窝里钻进去一点,心里不停地回响:哥哥,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   而此刻的谭骁也一样,满脑子都是杜宁修被卷在被子里,卷成了一副小粽子的模样。他是从小就觉得杜宁修怎么看怎么可爱,就算所有人嫌弃他,老在他耳边唠叨他们家这个肮脏,那个恶心的,可他就是喜欢看着他。看他冷着脸也觉得萌啊,生气的样子也好看死啦,被自己举高高就局促又愤慨地瞪眼睛,那个小气包一样的小脸蛋儿,真的是特别特别可爱啊。   他就是喜欢他,不管他任何一个样子,他都喜欢得要命,就算后来自己一个人想念他也还是那么喜欢,一分一毫都没有减少,反倒更加深刻,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谭骁傻乎乎笑着,一边回想杜宁修小时候的模样,又想着这一个来月的相处,嘴角的笑怎么也收不住,干脆就放任自己傻笑了一路,一直笑到了药店门口。   这小破镇子一共就那么几家药店,而且这最近的一家还是中药铺子,没有快速祛病的西药。谭骁无奈,只能吩咐店家快点熬药,百无聊赖等待的时候,他不经意抬头,看到药铺的窗口贴了几个大字,写着:“祛湿良药,祖传秘方,药到病除!”   谭骁脑子里转了一转,回头问道,“老板,这是缓解风湿痛的吗?”   老板诶了一声,开始口若悬河地介绍这药方如何如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令人拍案叫绝,恨不得天天供奉在观音大士边儿上。谭骁耐心听他吹了一波儿,忍着笑说,“那给我也熬一个疗程的吧,呃,买这么多,打个折呗?”   谭骁跟老板讨价还价好一会儿,付了钱,又等了小一个钟头,总算拎了两大袋子打道回府。   那个治风湿痛的药他是给夏丘熬的,夏导风湿病严重他老早就听说过,这草原湿气重,估计晚上八成是疼着,不管这药好不好使,他就想拿过去献个殷勤,好好哄哄夏大导演。   没办法,杜宁修把人惹毛了,谭骁只能陪着笑去擦屁股。他不想任何人误会杜宁修,更不想有人怨恨他,夏丘是在他眼皮底下被杜宁修得罪了的,他能挽回一点是一点,反正是不能放任不管的。   剧组的人包了整个小旅馆,夏导住在一层,谭骁就先过去,把杜宁修的药放在角落,提着另一大袋子敲了敲夏导的房门。   夏丘没睡,很快就回应一声,“谁啊?”   谭骁立刻做小伏低,隔着门都笑出一股子谄媚来,“哎,夏导,是我,谭骁。”   夏丘明显静了好一会儿,才刷地拉开门,拉着脸没好气道,“大晚上干什么啊?”   谭骁赶忙弯下腰去,九十度鞠躬说,“来给您道歉呢。”   夏丘吓了一跳,下意识扶他,可手停在半空又收回来,扬着下巴说,“可别介,我可担待不起,回头杜总把总导演给我换了,我怕着呢。”   谭骁立刻又鞠了个躬,嘴里又连说了好几声抱歉,夏丘撑不下去,皱着眉啧道,“行了行了,你给我鞠一百个躬演技也提不上来,省省力气吧。”   谭骁直起身来,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讪笑道,“那个……我刚去药铺给杜总抓药,顺便看到这个方子……说是祖传秘方缓解风湿痛的,挺管用,这儿湿寒露重的,我听说您关节有伤,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帮着您些……”   夏丘看到那药袋子脸色变了一下,却很快又皱起眉,说道,“干啥呀,你现在可金贵着呢,讨好我干嘛?我就一小破导演……”   “别别,您别这么说,”谭骁慌忙道,“杜总没那个意思,真的,他就是心直口快,有些话说说而已的,真没瞧不起您的意思,您别误会……”   夏丘被他又道歉又鞠躬的,面上渐渐有点绷不住,他这关节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发疼,晚上更是疼得厉害,他自己都寻思忍忍就过,没想到被人记挂着,还把药送上门来。说不感动当然是假的,可他心里别扭着,被杜宁修白天损得下不来台,要这么马上释怀当然不成,便梗着脖子故意讽刺道,“你也真有意思,人都是金主过来开金口罩着自己的人,你倒好,上赶着给人家当说客呢。”   谭骁继续赔笑,“杜总就是有点小孩子气,呕着气口不择言,真没别的意思,您别往心里去……”   夏丘冷笑道,“是,他面子金贵,我就骂了他的人两句,他非得给我怼回来不可,架子大着呢。”   谭骁慌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他今儿那么说……真不是因为您折了他面子,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夏丘继续哼哼,“得了吧,杜总好面子重排场谁不知道?不过我也真没想到,就说了你两句他就那么计较……”   谭骁咳嗽一声,左右为难一会儿,犹豫道,“那个……那个……这真不是。”   “啊?”   谭骁又咳一声,不好意思道,“他真不是因为丢面儿了,他就是……咳,心疼我被骂了,就是怕我受委屈了……”   夏丘:“……”   这特么突然被塞一嘴狗粮是啥个意思?   夏丘都气笑了,“那敢情儿我还是棒打鸳鸯的西王母呗?”   谭骁慌忙摆手,“不不,西王母哪能和您比呢,您这么帅,这么有范儿,明眼人一看就是有品位有才气的大家,那是帝王之相……”   “得得得,得了你啊,”夏丘赶紧挥手,翻白眼道,“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能吹胡。”   谭骁又挤出笑来,诚恳道,“我是真心来替他和您道歉的,您也别计较,以后该怎么教训我就怎么教训,我今天和您学了不少,也真没往心里去的……”   夏丘这回是真板不下去了,上下瞅他一会儿,无语道,“这意思你送一袋子药,就是让我以后好好说道说道你?你这是花钱找骂呢?”   谭骁嘿地一笑,挠挠头说,“对对,您随意骂,该怎么骂就怎么骂,放开了骂。我跟杜总说过了,他以后肯定不插手了,真的。”   夏丘想也没想就冷哼道,“得了吧,你说能好使?”   谭骁抿了下嘴巴,有点害羞,犹豫着小声说了句,“就……挺好使的。”   “……啊?”   谭骁挠了挠鼻尖,憨憨笑道,“他就是吧……嗯,一般挺听我话的,挺顺着我的。”   夏丘:“……”   特么的,狗也是有尊严的成吗?   夏丘吊着个死脸,挥挥手让谭骁这个无意识放冷箭的小贱人赶紧滚蛋,谭骁看他虽然凶巴巴的,神色倒是没那么厌烦自己了,于是心里松了口气,又感恩戴德地说了一堆好话,才放心走了。   夏丘站在门口,看到他又拿起角落里的另一袋子药,想起他刚说的那句“给杜总抓药”的话,莫名其妙地忽然一阵蛋疼。   正巧这时候隔壁的副导演要出门遛弯儿,一推门看到夏丘站在门口,挺惊讶,随口问了句,“嘿!捞夏,zan这儿干啥子咧?开花儿呢哇?”   夏丘回头瞪着他,十分不爽地朝他龇牙,甩给他一个字:“汪!”,然后转身就把门甩上了。   副导演:“……”   闹壳儿有病了嗦? 第16章   谭骁刚刚推开客房的门,一抬头就看到杜宁修窝在被子里,仰着脑袋,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瞪着自己。那模样就像一只五官精致漂亮的小奶猫等了主人好半天,眼巴巴喵喵叫着等主人投喂似的,看得谭骁小心脏砰砰乱跳,被萌得不能自理,赶紧三步并两步过去,离了一米的距离悄声说,“你等等啊,我身上凉,先去给你倒碗药……”   杜宁修在被子里拱了拱,有点不高兴的语气,“怎么这么晚。”   谭骁笑一笑,脱了外衣放到一边,搓手哈了口气,“没找到那种大药房,只有中医铺子,现场熬的,”他说着就把药袋子提了提,笑道,“这回可是新鲜的板蓝根了,估计味道不好闻,我多给你兑点蜂蜜哈。”   杜宁修皱皱眉,看他要走,忽然道,“骁哥,你过来一下。”   谭骁回头瞅瞅他,听话地走过去,杜宁修从粽子叶里艰难地倒腾出来一只手,握住谭骁冰凉的手掌,直接拽进了被子。谭骁哎了一声,忙说,“我手凉着呢……”   “知道,”杜宁修如法炮制地捉住另一只拉进被窝里,搁在胸口抱住了,说道,“凉了才要暖一暖么。”   谭骁顺势坐在他床边,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手却被抓着,只好矮下身拿额头蹭蹭他的头发,笑着说,“可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哥哥啦?”   杜宁修把那两只手抓得更紧了,低声道,“一直都心疼着,你不知道罢了。”   明明称得上甜蜜的情话,谭骁听在耳朵里却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沉默了一会儿,侧头亲亲杜宁修的脸,轻声问了一句,“这些年……你是不是找了我很久?”   杜宁修垂下眼,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谭骁抿着唇,慢慢靠在他胸膛上,复杂道,“都怎么找我了?”   杜宁修很久都没说话,久到谭骁以为他不会再说了的时候,男人闭上眼睛,握着他的手收紧了一些,平静地开口,“你家里突然没人了,又那么乱七八糟的,我听别人说了你们家的事儿,大概也猜到你们是逃债去了,找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就每天去你家门口等着。”   谭骁默默咬住牙,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我等了很多天,没等到你们回来,只等到那个房子被人收走了,住进了别人……武馆也拆了,什么都没了,我想找你,却根本连一点方向都没有……”杜宁修停顿了好一会儿,又继续缓缓说着,“后来我就想,我要是想找你,我得有钱才行,你给我的那点学费只出不进,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去找你。所以我就租了个小店面,卖点小东西赚钱,没想到生意做得挺好,一年就把本金翻了一翻。我拿赚的那点钱在报纸上登寻人广告,可根本没有用,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不知道你们去哪儿了,其他人还总来找我茬儿,我就……高三没念了,拿剩下的一笔钱自己来了北京,一边继续倒腾买卖,一边继续找你。”   “可我根本找不到你,一点线索也没有,我连你的照片都没有,连拜托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时候我就觉得,认识你的那些年像是做梦一样,就想真的有过这个人吗?有过一个人对我那么好过吗?真的有个人那么心疼过我吗?有时候想着想着就入了魔障,觉得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觉,你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我除了知道你叫谭骁,知道你是桐乡人以外,什么都不知道,你的样子只刻在我脑子里,我没法拿给别人看,只能每天都想你很多遍,恐怕再久了,连我自己都记不住你了。”   “可就算我把你记得那么清楚,你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后来就想明白了,我一个小老百姓,挣扎在温饱线上,根本就没有力量,找你就和大海捞针差不多。所以我得有权势才行,我得走到这个世界的最顶层才行,说不定哪天你在电视里看到我了,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我了,你就会自己来找我了。”   “然后我就拼命开始赚钱,什么脏活儿危险的买卖都去做,我拼了七年,得罪了数不清的人,比在老家挨的揍还要多,然后因为一次投机成功,赚了一大笔,就有了现在的‘宁霄’,”杜宁修的声音很轻,一个字一个字,几乎也听不出情绪,清浅得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去年我终于把公司带上市了,终于混到业界第一了,终于能休息一下了……老天折磨了我这么多年,可能也是不忍心了,终于肯把你还给我了。”   杜宁修因为发着烧,全身的肌肤都微微发烫,谭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挨着他的身体竟也灼烧似的滚热得发疼。他在被窝里反握住杜宁修的手,喉咙哽咽了很久,才艰难说出几个字来,“为什么……我也没做什么,我不过就是照顾了你几年,不过就是……”   “不过?”杜宁修缓缓吐了口气,抓着谭骁的手按在胸口的位置,缓慢却认真地说,“我这里,从小就被人凿开一个一个的洞,是你一点一点把它们全部填满,把它们修补好的,”他睁眼看着他,微微泛红的湿润的眼睛,就像是两颗清澈又脆弱的琉璃,“后来它们终于痊愈了,你就被包裹在了里面,和血肉缠绕在了一起,就再也出不来了。我曾经有多疼过,这里就有多想念你,你根本就不明白,你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谭骁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觉得眼前一片空茫,嘴角发苦,才恍然发现满脸竟都是交错的泪。杜宁修仍是安静地看着他,比他沉稳得多,看到他的眼泪也只是抬手擦拭,动作温柔又细致,哪有半点曾经少年时的冷漠。   谭骁逼自己压下不停翻涌的热流,挣开他的手慢慢拥紧了他,好半天才发出声来,“我能有六七年,对外没说过自己的名字,隐姓埋名到处跑,你当然找不到我,”他一下下轻拍杜宁修的脊背,试图缓解气氛,努力安慰着,“这两年我才开始说实话,你也这么有本事了,其实也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找到我了,我们早晚都会相见的。”   杜宁修听到这儿却颤了一下,撇开头,不知所谓地嗯了一声。谭骁没注意到,只努力把心中混乱的情绪压制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吻了吻怀里的人,轻声说,“我去把药热一下,喝了就睡觉,好不好?”   杜宁修嗯了一声,谭骁便起身去热药,没有注意到背后那双视线复杂又压抑地看了他许久,然后转开眼,慢慢闭上了。   之后谭骁弄好药,杜宁修乖乖喝了,喝完俩人就和往常一样,互相抱着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谭骁先醒过来,主要是热醒的。因为怕杜宁修会冷,他把电热毯开到了最高档,大半夜自己被热得不行,迷迷糊糊地就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继续抱住杜宁修倒头睡了过去。不过后半夜还是热,也睡不沉,一大早上就清醒了。   把搂着他睡得死沉的杜宝宝叫起床,某人的起床气还挺大,哼哼唧唧就是不肯起来,谭骁又是亲又是抱又是出卖色相,好半天才把人拱起来,真是哄得头发都要白掉一大半。哄起床还不够,还得抓着手牵到浴室,又伺候着洗了澡,全身都拾掇得香喷喷的才总算不耍赖了。   谭骁默念了好几遍清心咒,好不容易才忍住打他屁股的欲望,叹着气说,“快把药吃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杜宁修乖乖把药喝了,又把昨天解下来的手表重新戴上,对着镜子摆弄了一会儿才准备出门。   谭骁回头瞅他一眼,随口说,“表放外衣袖子里吧,半盖着显得更好看点。”   杜宁修抬抬下巴,吐出一个字,“不。”   谭骁纳闷儿,也没管他,杜宁修又整了整袖子上的袖扣,又低头瞅瞅皮带,觉得一切完美了才优雅地踏出了门。   谭骁瞪着他做作了好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   哦,名表,钻石袖扣,Gucci的皮带,呵呵呵,都得露出来呢,必须得露出来,不露出来怎么显得我有钱,愚蠢的凡人们,颤抖吧,我一个扣子都能抵得上你半辈子的薪水,哼,就这么有钱,咋地吧,不服来战!   谭骁仿佛听到了他内心的小九九,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得哈哈笑,等下了楼立刻凑到杜宁修旁边,伸手把某个偷偷炫耀的家伙抱起来原地悠了一圈,调笑道,“哎,你真是越长大越娇气了,嘚瑟什么呀?”   杜宁修也不傻,知道他猜出来了,有一丢丢的不好意思,但很快又扬起高傲的下巴,冷着脸非常傲慢地哼了一声。   谭骁被他萌得心尖颤,狠狠啾了他嘴巴一下,扯着他傲娇的小脸蛋一顿揉捏,杜宁修抬起眼皮瞅瞅他,又被男人抱着原地悠了一圈儿,终于也绷不住,很不情愿似的凑过去回吻他。   谭骁仿佛看到某人背后长出来一条大尾巴,高高兴兴地在屁股后头摇啊摇,摇啊摇,依恋地磨蹭自己,讨人欢心的小奶狗似的,惹得他整颗心都要化了。   等谭骁揉巴够了,开心地把人放下来,准备转身往餐厅走的时候,忽然全身一凛,从脚底嗖地一下冷气飙升。   夏丘抱着手臂靠在自己的房门前,一脸的不屑、冷漠、嗤之以鼻,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两个大字:呵呵。   谭骁吓得猛劲儿咳嗽一声,慌忙道,“夏、夏导,早上好哈!”   夏丘又是一个呵呵,转过身甩上门,径自往餐厅过去,一边往后摆手一边说,“好啊,可好了,自己睡床大,特别敞亮……”   然后下一秒他就摆不下去了。   从餐厅里迎面走出来两个言笑晏晏的人,一人搂着另一人的腰,然后抬头朝他们看过来,嘿了一声,打招呼道,“夏导,早啊。哦,这我老婆,来给我探班的。”   夏丘:“……”   夏丘转身一拐,往大门走,霍逸还朝着他喊,“夏导不吃饭啊?”   夏丘再次呵呵,咬牙切齿地吼过来一句,“饱了!” 第17章   夏丘也是个实诚人,说翻篇也就翻篇了,没再像昨天那样爱理不理的,骂得特别尽职尽责。杜宁修好歹记着谭骁的叮嘱,压着脾气忍了一整天,等谭骁的戏拍完下场了,他径直走过去,朝正在看回放的夏丘说,“夏导,送你个东西。”   夏丘骂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被杜宁修责难的准备,于是非常硬气地说,“啥啊?”   杜宁修从口袋里翻出一盒东西,放到桌面上,往夏丘的方向推了推,颇为怜悯道,“这荒山野岭的,挺不好买,我估摸夏导应该没提前准备过,我这份儿就送你,就当谢谢你照顾我家谭骁了。”   夏丘黑着脸瞪着那小方盒子上明晃晃的“durex”[注:杜蕾斯],牙齿磨得嘎滋嘎滋响,冷哼道,“谢了您了,无功不受禄,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杜宁修却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这是节日礼物,本来就该送的。”   夏丘稍微愣了下,下意识问,“啥节日?”   杜宁修敲了敲桌面,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无比优雅道,“双十一,也没几天了。”   夏丘:“……”   什么叫伤敌诛心,杀人于无形,杜老板堪称黑心界楷模,可以说是非常深得精髓了。   杜宁修好整以暇地说完,转身道,“祝夏导节日愉快,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身后一个喘气声儿都没有,杜宁修神清气爽地扬起下巴,看到谭骁在远处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散了,又恢复了一双死鱼眼。谭骁赶紧把他拉过来,紧张道,“你又跟他说啥了?”   杜宁修漠然道,“没什么,就陈述了个事实。”   谭骁将信将疑,看夏导的脸色都青了,也不敢多问,赶紧拉着杜宁修溜了。   之后一星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日常:谭骁拼命演,夏丘拼命骂,杜宁修拐着弯儿欺负人,霍逸明晃晃地虐狗。   剧组众人苦不堪言,生怕一句话一个眼神弄错了,要跟着遭殃。所以这天听说杜宁修要走了,众人基本上达到了道路以目,普天同庆的程度,都恨不得一闭眼一睁眼天就亮了,草原从此清新了,天空就此广阔了,日子也终于要美丽起来了。   唯独依依不舍的,估计也只有谭骁一个人了。   当天晚上杜宁修就有不少工作上的来电,他一一回应完了,又坐在床头翻看助理传真过来的文件。谭骁看着他严肃工作的模样,心里有点愧疚,也不知道他陪着自己一整个星期,有没有影响到公司那边的生意。   谭骁远远坐在另一边,不好打扰他,于是就捧着剧本继续研究自己的。   草原的戏份快要拍完了,意味着打戏最多的部分即将结束,要开始进入真正飙演技的剧情了。谭骁实在是苦恼,虽然被喷了一星期有了点进步,可那是跟他自己比,跟其他演员比根本就没得看。三皇子的演员还是念大三的电影学院学生,那也足够把他甩出去一条街,他每天一睁眼到片场就压力山大,怕演不好,又怕丢了杜宁修的脸,心里头压抑得很,闷得都有些喘不上来气。   夏丘其实已经很给他面子了,那人现在彻底清楚了他的水平,安排给他的镜头都是最低要求。谭骁每天都拼命做到最好,休息时候练了无数次,觉也睡不安稳,反复不停地琢磨,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对着镜头就发蒙,和霍逸那些实力强劲的演员一对戏,气势就矮了一截,发挥得更是糟糕。   他其实很难受,可也不对别人讲,就自己一个人闷着,他是不想让杜宁修担心,那人已经够忙了,他不想再给他增加无谓的负担,毕竟演戏这种事儿没人能帮忙,只能自己消化,自己慢慢去悟。   谭骁又从头到尾把剩下的几幕戏看完,闭上眼回想一遍,又到洗手间对着镜子练了好半天,直到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才推门走了出去。   已经快十一点了,杜宁修还在对着电脑打字,时不时切换屏幕看一些文件,完全没有休息的意思。谭骁倚在门扉处,看着男人融合在灯光里的背影,忍不住就想他这么些年是不是每天也都是这么度过的,忘了时间,也感觉不到疲惫,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灯光下熬过一宿一宿,熬得身子骨都越发消瘦了。   谭骁看得心疼,想了想,把白鹿买来的草莓洗了一些,然后端过去,从后面轻轻拍了下杜宁修的肩膀。   杜宁修显然看入了神,被他一拍惊了一下,回头看到是他,立刻抱歉道,“对不起,我看进去了,忘时间了。”   说着便要合上电脑,谭骁按住他的手,抚了抚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柔声道,“不急,就是想让你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杜宁修眨眨眼,目光又柔软了许多,伸手抱住他的腰把人拉过来,在他腰腹间蹭了蹭,“公司里堆的事情有点多,我抽出空就马上回来看你,你有任何事一定要联系我,不要闷着。”   谭骁扯扯他的耳朵,笑道,“谁要听你说这些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适应差不多了,放心好了。”   杜宁修嗯了一声,侧头看看他盘子里托着的草莓,说道,“新买的吗?”   “嗯,可甜了,”谭骁说着便拎起一颗,“来,尝尝看。”   杜宁修咬了一口,可小狼崽似的顺便把谭骁的手指头也叼住了,谭骁不好意思地勾了勾他的牙床,笑道,“忘恩负义呢,喂你吃的还咬我。”   杜宁修舔着那根手指头,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过来坐这儿,喂我。”   谭骁有点害羞,但还是满足了他,乖乖坐在他大腿上,一手托着那盘子,另一手又捉住一颗草莓喂到他嘴里,笑着说,“懒死你算了。”   杜宁修瞅瞅他,忽然道,“你张嘴。”   谭骁没太明白,但还是听话地张开嘴。杜宁修低下头,从盘子里叼起一颗草莓来,又抬头凑到谭骁嘴边,往他唇缝里推了推,眯眼道,“我也喂你。”   谭骁被他幽深的目光挑逗得有些局促,不由咽了下口水,含糊道,“你从哪儿学的这些手段……”   杜宁修探出舌尖把草莓一点点推进谭骁的嘴里,低声说,“不喜欢么?”   谭骁感受着唇齿间渗透而入的果香味,终于是无奈地笑笑,抬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喜欢,怎么都喜欢。”   可怜巴巴的小草莓在两人缠绕的唇舌间被搅弄得四分五裂,潮湿的水渍声在亲吻的间隙里啧啧出响,谭骁被那声音刺激得浑身发抖,整个口腔都被电流窜过似的,头皮都跟着发麻。   史无前例的重口湿吻,吻得谭骁大脑发空,好半天都找不回理智。   舌苔被杜宁修拉扯着压了一下,他颤着呼吸惶惶道,“什、什么东西……”   “草莓叶子,”杜宁修把那片被揉弄得毫无尊严的叶片推回谭骁嘴里,笑道,“不吐出去吗?”   “呃,哦……”谭骁红着脸把那团软趴趴的叶子吐到盘子里,被他吻得呆乎乎的,有点找不到北。杜宁修的手在他后背蝴蝶骨处温柔地抚摸,又噙着笑说,“再喂你一个吧。”   谭骁深深吸了口气,苦着脸又被调戏了好一会儿,某人才餍足地亲亲他,意犹未尽地收手了。   杜老板这种不上何撩的行为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谭骁半夜窝在被子里,苦闷地如是想。   因为梦里实在想入非非,第二天一大早小小骁就生机勃勃地探了出来,谭骁苦恼得要命,想翻身下床去解决,心思忽然一顿,小心翼翼朝杜宁修的那地方迅速拂了一下。   没摸到什么,说明人家没什么反应,跟平时一样。   谭骁又是愁闷又是担心,又实在不忍心多问,只好压在心里,心事重重地洗了个澡。   当天杜宁修吃了早饭便走了,谭骁请了半天的假把他送到机场,分别的时候居然很没出息地想哭。杜宁修却一路板着脸,也看不出一点临别的伤怀,只在进安检之前忽然把他搂进怀里,用了很大的力气,在他耳侧克制着吻了一下。   杜宁修说,“我很快就回来。”   谭骁紧紧回抱住他,半天才闷声说,“我等你。”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杜宁修似乎低声说了三个字,然后没等谭骁反应过来,就松开手转身走了。谭骁呆在原地许久,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了才收回目光,实在是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杜宁修的名字,满腔柔情地回应了一句:【我也爱你。】   那边很久都没有回复,谭骁有点失落,独自回到剧组,郁闷地去了化妆间。   正巧夏丘跟霍逸都在,一个在讲戏,另一个在被化妆师精心倒腾。夏丘抬头看到他,头一回如此眉飞色舞,气沉丹田地跟他打招呼,“嗨,下午好啊。”   谭骁:“……”   天地为证,这是他第一次真心想和导演撕逼。   总之就是精神状态Down到底,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还好今天集中了不少打戏,谭骁假公济私地把闷火都发泄在了道具上,打得格外稳准狠,表情讲真的非常帅气。夏丘由内而外地满意,头一回没喷他,还喜气洋洋地难得夸了他几句,不过这并没有愉悦到谭骁,反而更想打他了。   等拍完了自己的戏份,谭骁没心情跟某个扬眉吐气的家伙说话,回到化妆间脱了戏服,准备穿回自己的衣服。   还没等动作,眼前忽然白光一闪,咔擦咔擦响起一阵拍照声。谭骁无语地瞪着眼前流口水的白鹿,无奈道,“能等我穿了衣服再拍吗?”   白鹿笑嘻嘻道,“就是要你不穿衣服的呀!杜总可算是走了,我这任务领了一星期了,今儿再不完成,安总非得骂死我啦。”   谭骁哭笑不得道,“我光着膀子有什么好拍的……”   白鹿兴奋道,“开玩笑呢谭哥?你身材简直太棒了好吗?我就没见过第二个有你这么漂亮的肌肉的!看着这么有力量,却一点儿都不夸张,去做人体模特绝对是一线水准啊!”   谭骁抓过自己的衣服套上,有点不好意思,“安总上次跟我要过照片就被杜总回绝了,你们这要是发出去,不怕杜总生气么?”   白鹿郁闷地挠挠头,合十拜他,“所以你行行好啦,不要跟杜总说是我偷拍的嘛。”   谭骁笑了笑,也不多说了,只心里头暗想,你当杜总傻吗?我身边就跟着你一个人好吧……   这事儿谭骁也没放心上,当晚吃完饭就随手刷了会儿微博,没想到那照片竟然跃上了热搜第三,醒目地标注着:“谭骁 艳照”,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什么劲爆丑闻。谭骁也是心累,可也不得不佩服安然他们的炒作手段,真是棒棒的标题党。   不过说真的,他看到那照片还小小自恋了一下,白鹿的摄影技术不错,安然他们挑选的这张尤其性感。当时刚刚拍完戏流了一身汗,有两行汗珠正巧顺着他腹肌的沟壑停留在肚脐边上,镜头清晰记录了他劲瘦的腰肢,饱满的胸肌和狭长的人鱼线,暗黄的灯光斜斜打亮了他半边的身体,衬得那片浅麦色肌肤越发光滑细腻,看起来极为诱惑。谭骁的身材是修长挺拔型的,因为长期锻炼的缘故,身体的每一处都彰显了人类躯体最完美的状态。看他的脸的确是平平无奇,可一旦扒光了衣服,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忍住不想占有他的。   微博文字配得也巧妙,写着:【拍了一天打戏,累,想睡觉。】   看评论简直是在逛窑子,一个个都嚎叫着“睡不到谭骁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春风十里不如睡你!”“别睡了,睡我吧!”“老公躺好,我自己动!”   谭骁看得脸红,特别想回复两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对着屏幕傻笑了一会儿,又偷偷想,杜宁修每天拥抱自己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他越来越怀疑霍逸说的那个可能性了,可怀疑也没办法,如果真的是那个问题,他也只能等着杜宁修自己说出来。他不想刺激他,更不想伤害他,就算一辈子只能被他用手满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还可以自己当上面的……   不过说出来有点尴尬,比起上别人,他还是更喜欢被人上,应该说……就是纯0吧,真是白瞎了这身肌肉……   谭骁天马行空地想着,直到特别关注叮地一响,他登时从床上弹起来,急忙点开了页面。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   凭什么给那么多人看我哥的胸,我哥的腰,我哥的大腿啊!我要毁灭你们!亮剑吧混蛋!!#大哭#大哭#大哭#大哭   谭骁哈哈哈大笑,抱着手机在床上直打滚儿,一脑补杜宁修内心嚎叫的模样他就受不了,忍不住对着那条微博在屏幕上亲了一下。   不过……   大宝宝不开心了,得赶紧顺毛才行,否则安然他们可就遭殃了。   谭骁想了一想,盯着“亮剑”那两个字忽然有点脸红,内心小小挣扎了一下,还是克制住全身的羞耻,抬手脱掉了衣服。   千里之外来回踱步即将喷火的暴躁龙,忽然听到微信的响声,十分愤懑地扫了一眼屏幕,然后迅速拿起来,烦躁地解了锁。   而下一秒,某人的瞳孔猛地一颤,所有的怒气瞬间就奔离到九霄云外,大脑跟着当机。   骁哥:[图片]   骁哥:头一回拍这种照片。   骁哥:好看吗?   照片里的男人半蹲着,镜头应该是架在了地上,由下而上刻画出男人结实健美的身体,以及……   杜宁修:“……”   那边静了一会儿,似乎还嫌刺激得不够,又说了一句。   骁哥:嗯……就是想说,我“弟弟”想你了。   脑子根本来不及归位,某人的身体却非常诚实地抬起了手,用力捂住了鼻子。 第18章   安然的这波炒作非常地666, 微博上刚刚炒热了话题,紧跟着就有大v们转发推动,才不到一晚的时间,竟然就有八卦媒体弄了个“最想勾搭一夜情的男星”排行榜, 谭骁力压众多一线巨星, 高居榜首。   对于这个排名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谭骁刚刚花了一整晚的功夫好不容易把某人安抚好了,这排行榜一出,顿时就付诸东流。杜宁修脸拉得比马还长, 脸色阴森森的, 看得视频对面的谭骁哭笑不得,只好伸手点点屏幕, 佯装不高兴道,“好了啊, 这都十一点了, 你就预备一直给我甩脸色,不说点别的了吗?”   杜宁修瞪着眼睛,控诉道, “我很生气。”   谭骁笑着响应, “嗯嗯,很生气。”   “我真的很生气,你别笑。”   谭骁勉强憋住笑, 无奈道, “所以呢?这么生气怎么办?再给你发两张裸照能拯救一下吗?”   杜宁修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活像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受气包,谭骁看他那模样又忍不住乐出来,趴在桌子上朝他眨眨眼睛,笑眯眯道,“小气鬼先生,再生气就长皱纹了,不帅气喽。”   杜宁修有点端不下去,干脆学着他一起趴在桌子上,对着立着的手机表达强烈的不满,“我跟安然说以后都不许再发了,他竟敢说酌情考虑,不听我的,”说着就很愤慨,拧着眉毛道,“谁给了他反抗我的胆色,真是反了他了。”   中二病又犯了这是……谭骁闷着声笑,勉强正色道,“合约都签给他了,当然要服从公司的安排,你也不能又要他捧红我,又什么都按你的喜好来,他也很为难呀。”   杜宁修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逮机会暗戳戳地想让谭骁安慰自己而已。不过这幼稚的想法他才不会说出来,只扬着下巴端起架子,老黄牛似的鼻子里一直在喷气。谭骁也不想跟他绕着这个话题扯,便换个轻松的说,“草原的戏份拍完了,我明天就去横店了,那边信号很好,你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啊。”   杜宁修唔了一声,又盯着他瞅一会儿,然后伸手摸了摸屏幕,郁闷道,“哥,我想亲你。”   谭骁心里一酸,也伸手摸他屏幕里的脸,轻叹道,“我也想呢。”   “最近一直抱着你睡,你不在,我都睡不着了,”杜宁修慢吞吞说着,又眼巴巴看着他,“你也是吗?”   谭骁被他说得心塞,咬着嘴巴默了一会儿,忽然往后撤回几步,看镜头能拍到自己半个身子了,便伸出两手手臂,比了个大大的圆,笑道,“喏,给你一个大大的抱抱。”   杜宁修呆了一呆,忽然把半张脸埋进胳膊里,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眉眼,声音唔噜噜地传出来,“幼不幼稚,我又不是小孩子……”   谭骁嘿嘿一笑,又比了一个圆,说道,“来吧,跳进来给你举高高哦。”   杜宁修干脆把整张脸都塞进胳膊窝里,抬起两只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嘴里“咚”了一声。谭骁立刻配合地“啊——”地一叫,身体歪到一边,捂着胸口说,“啊,这么痛,难道是谁偷走了我的心嘛?”   杜宁修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他在那头夸张的表演,十分艰难地绷着脸说,“谁说你演技不行了?奥斯卡影帝级别么这是。”   谭骁哈哈大笑,又凑了过来,笑道,“真不容易,可算把你逗笑了。”   我才没笑……杜宁修心里吐槽着,面上却放松了许多,小声说了句,“骁哥,你对我真好。”   谭骁摸着屏幕上的脸,笑着说,“我喜欢你,当然要对你好了。”   杜宁修黑亮的眸子又眯了起来,也伸手去摸他的脸,两人呢喃着说了很久的悄悄话,一直到谭骁犯困了打哈欠,彼此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视频。   一夜安然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全剧组的人往机场赶,浩浩荡荡地向横店出发。   谭骁从昨晚开始就不断收到童飞的短信,童飞新接的剧也在横店拍摄,虽然两人在不同场地,隔得倒是不远。那家伙听说自己要过去了,话唠了一整晚,一直到谭骁上飞机前都在哇啦哇啦讲八卦,精力充沛得不得了。   也是被他这么一搅合,谭骁紧张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了那么一点点。   要开始演正戏了,谭骁心里的压力很大,他在飞机上根本就没法休息,满脑子都是角色和台词,几乎要入魔怔了。   他这么紧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两个主角少年时期相依相偎的部分由小演员担纲,而长大后由谭骁和霍逸饰演的部分才是重头戏。草原这边的剧情虽说是整部剧的第一大关键转折,但矛盾点都集中在一个重要配角身上,需要谭骁去全力发挥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接下来由他主役的戏份要在横店里扎堆了,他心里发慌也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他一想到一个大三学生都能秒杀自己,心里就说不出的郁闷。   那个电影学院的大三男生饰演的,便是这部戏的重要配角之一——三皇子,也是皇太子,朱佑樘 。   这个角色的戏份并不多,但每一次出场都十分精彩。朱佑樘和慕容桀一样,自幼被父亲嫌弃,被宠妃迫害,也是被一个太监抚养,一直长到六岁才被老皇帝承认,还被封为了太子。也因为这段幼年时期的坎坷经历,朱佑樘的性格十分阴沉,唯独依赖抚养他长大的小太监,就和慕容桀依赖杨池差不多。   但因为朱佑樘的突然得宠,宠妃万氏怀恨在心,使计害死了其生母和抚养他长大的太监,也差点毒死了这个刚刚被册封的小太子。朱佑樘当时孤立无援,心中恨得发狂却也只能强自忍耐,从此每日每夜都盘算着要怎么复仇,无时无刻不想手刃了万贵妃。   可因为老皇帝偏偏极为宠爱这个妃子,他几次暗下杀手都失败,时间久了就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杀了老皇帝,自己登上皇位,一个小小的太妃自然是由着自己随意拿捏。   如此这般计划一番,凭着多年蛰伏的隐藏势力,皇太子朱佑樘终于在老皇帝秋猎之时埋伏了这场“谋逆大戏”,将皇帝身边的人杀得片甲不留,唯独杨池一个人背着重伤的老皇帝杀出重围,直到力竭难支时慕容桀出现,才惊险逃过了这一劫。   这些是已经拍摄完的部分,谭骁看着剧本一点点感悟情绪,想象着自己浴血奋战数天,满腔怒火与疲惫,直到慢慢进了状态,才开始酝酿后面的剧情。   老皇帝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他故意将一个不得宠又势单力薄的三皇子封为太子,其实是为了平衡各方的势力,不想让一家独大。只是没想到这个儿子狼子野心,他逃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派锦衣卫除掉流亡中的朱佑樘,然后左右思量许久,拍脑袋决定,让慕容桀代替朱佑樘继续“活着”,作为一个替身,继续为他平衡朝野的各方势力。   连夜赶制出足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后,慕容桀作为一个假的三皇子,假的太子,从此开始了他不见天日的双面生涯。   霍逸饰演的慕容桀身世凄楚,经历坎坷,的确是一个需要高超演技来支撑的复杂人物,这个人连一个属于自己的真正名字都没有,姓是随了抚养他的老太监,名字是皇帝随口厌弃而说的“桀”,所以杨池就是他全心倚仗的保护神,是他心里唯一剩下的那点光,尤其在终日不得以真面目示人的那段时间,他心里所有的愤怒和仇恨都化为了对那个人的仰慕和依恋。   而自己饰演的杨池则简单得多,他只要牢牢记着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慕容桀就足够了,他为了守护那个少年双手沾满鲜血,化身成魔,为他付出自己拥有的所有一切,可直到最后为那个人万劫不复,他都没有一刻后悔过。   谭骁一丝一丝地感受着杨池的内心,他的思维,他的决定,他的义无反顾,一点点渗透进自己的四肢百骸里。有那么一刹那他竟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人,全心呵护着那个孤苦伶仃的孩子,那个心狠手辣的帝王,那个唯独对自己温柔微笑的男人。   因为在草原里的戏都是打打杀杀的大场面,谭骁总找不到感觉,可这一刻却像是醍醐灌顶,竟突然和角色产生了一丝共鸣,他感到整颗心都饱满鲜活起来,竟有种和杨池的灵魂纠缠双生的错觉。   谭骁深吸了口气,侧头看向窗外紫红色的云霞,紧握剧本的双手稍稍松弛了一些,随后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   飞机准时到达目的地,众人很快抵达了下榻的酒店,各自回房休息。   谭骁和白鹿一起上楼,后者忽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道,“谭哥,你发现没有,夏导这两天脾气特别差。”   谭骁当然注意到了,心里还挺纳闷儿,便问道,“你打听到什么了?”   白鹿点点头,小声说,“演三皇子朱佑樘的那个小孩儿,就那个大三的学生,他被查出乙肝了,还是传染性很高的病毒,不能再继续演了。”   谭骁一惊,顿时停住脚步,“你确定?”   “是啊,你没看他都没跟来吗?昨晚确诊的,连夜就走了,治病去了。”白鹿惋惜道,“可惜了,他演得那么好呢……所以夏导愁啊,草原那么多场大戏,咱都拍完了,也不能为他一个人重新拍,只能靠后期剪辑了,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呢。”   谭骁有点心疼那孩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之后的戏怎么办?朱佑樘可是很重要的配角,明天我就有跟他的对手戏……”   白鹿说道,“我也不确定,就有小道消息说是有人会补上来,不过我看刚才夏导没那么烦躁了,估计替过来的演员实力不错,挺让他放心呢。”   谭骁也不好多说什么,又和白鹿感叹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进门第一时间就是给杜宁修报平安,不过对方没回复,估计是在开会,谭骁也就不打扰了,自己收拾行李。   才收到一半,大门就被人咣咣敲响,谭骁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外面响起一个久违了的活力嗓音,“谭骁宝贝儿!开门呀!是我啦!”   谭骁立刻把手里的东西丢到床上,大跨步跑过去,一把拉开门。童飞嗖地一下就蹦进来,抬手就勒住他的脖子,哈哈大笑道,“哎哟我的金丝雀先生,好久不见呀!”   谭骁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扯他的脸,“你鼻子可真灵,我才刚到没半小时呢。”   童飞随手关上门,回头仔仔细细打量他一圈,笑道,“可以嘛,皮肤都亮了不少,看来被滋润得不错呀?”   谭骁拍了他脑袋一下,无奈道,“你能不能思想纯洁点啊挚友?”   “哈哈哈哈,那你能不能干点纯洁的事儿啊挚友?”   两人嘻哈笑着打趣了对方一会儿,童飞干脆横在床上,枕着胳膊大大咧咧地说,“我都来了三天了,你们剧组也忒慢啦。拍咋样啊?顺利不?”   谭骁简单和他说了一些,对着童飞没那么压抑,便实话实说,“……所以我还是找不到感觉,慢慢来吧。”   童飞挑挑眉,拄着脑袋侧过来,说道,“我虽然演技也不咋地,不过比你稍微能好点儿,没事儿我陪你对对戏吧,你也陪我对对,咱俩互相进步。”   “好啊,”谭骁高兴起来,随口问了一句,“你上个剧拍得怎么样?顺利么?熊天林后来没为难你吧?”   童飞却立刻敛了笑,还翻了个大白眼,颇为鄙夷道,“我跟你说啊,熊天林疯了。”   “……啊?”   “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真假。他不是一直眼红季念么?现在连你一个替身都爬到他头上,他就狗急跳墙啦,居然答应了rox的邀约,我也是醉了。”   谭骁蒙了一会儿,难以置信道,“你是说那个会馆……”   童飞嫌恶地皱眉,说道,“就是那个rox啊,啧,为了往上爬至于嘛?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谭骁还是不敢相信,就连rox的存在他也一直以为是别人传着玩儿的,没想到熊天林竟然……   传说rox是为了服务某些大佬而设的高级会馆,明面上只是陪吃陪喝偶尔陪个睡的新世纪妓院,可私底下却淫乱不堪,经常聚众轰趴,换妻ntr,甚至还提供某些难以启齿的性服务。传闻它私底下还做违法乱纪的人口买卖,倒卖来自世界各地的漂亮孩子,十分肮脏不堪。rox背后的势力很大,但一直不知道具体是谁,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不少想跻身上流社会的人会卖身给这个组织,换取相对应的报酬。   说rox是恶魔的天堂,一点都不为过。   谭骁还是不敢相信,愣愣道,“你从哪儿听说的啊?不可能吧?熊天林再不济也不至于那么糟蹋自己……”   “你觉得是糟蹋,人家说不定还乐意呢!rox里面招待的客人可个顶个都是杜总那样身份的,他一晚上被七八个杜总环绕着呢,上哪儿还能有这个待遇啊?”童飞一直就看不惯熊天林,知道这个事儿自然越发唾弃他,“你说他也真是疯了,就算混到整个娱乐圈一哥了,有什么意义啊?一辈子当别人的牵线木偶,被人当狗一样耍着玩儿,图什么呢?”童飞也懒得再说,摆摆手道,“哎,不提他了,跟你说个别的。”   谭骁也听得反感,便点头道,“什么?”   “季念啊,”童飞凑过来说,“他被沈总包了,你知道吗?”   跟rox那种下作的玩弄相比,一对一的包养服务简直是无上的清流,谭骁反应了一会儿,才道,“煜伦的沈总?”   “对对,就是煜伦股份的沈总,沈煜,”童飞坐起身来,笑嘻嘻地八卦道,“沈总可帅了,跟杜总不相上下呢,季念也真是厉害,前脚刚被杜总踹了,转头就能勾搭上沈总,我也真是服气啊。”   谭骁却皱了下眉头,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煜伦股份,那是杜宁修的“宁霄集团”最直接的竞争对手,快消业的二当家,每年都要和宁霄争个你死我活,也就是从去年宁霄上市以后才被远远甩开,可也有消息透露,等到了今年年底,煜伦也即将要上市了。   谭骁皱着眉头,担心道,“我怎么觉得……”   “啊?怎么了?”   “你说沈总会不会是故意的,偏偏包养季念,不是别人……”谭骁喃喃说着,不确定道,“可是杜总都不要他了,他也没什么威胁啊……”   童飞对商场的事儿不怎么关心,纯粹就喜欢听圈子里的八卦,便无所谓地挥挥手,说道,“甭管啦,反正杜总现在眼里只有你,你就争气点好好表现,管别人怎么的呢。”   谭骁嗯了一声,可心里还是不踏实,之后童飞说什么也有点听不进去,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脑子里一直想着别的。   直到童飞走了,谭骁还是不放心,拿了手机给杜宁修发短信,说了句:【我听说煜伦的沈总包养季念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你留意一下。】   发完杜宁修还是没回复,谭骁心里却安心了点,松了口气,继续收拾他的行李了。   当晚全剧组一起聚餐,夏丘铿锵有力地跑到台上讲话,最后说道,“……所以我们就欢迎一下这位新加入的成员吧,咱们三殿下的扮演者,大家鼓掌啊!”   谭骁听到是替换那个大三男生的新演员,登时就有了精神,天知道他对那小孩儿佩服得不得了,能代替他的人,估计实力也不会弱。   那个人坐在导演他们那桌,一直背对着他,谭骁没看清,也没料到是三皇子的演员,此刻便好奇起来,伸长脖子往对面望。   被点名的男人站起身来,姿态从容地往台上走,然后缓缓地,笑着转过身来。   谭骁猛地一愣,惊住了。   季念抬起手中的酒杯,朝众人高高举了举,微笑道,“中间插队过来的,希望大家多多关照,我先干为敬了。”   说着便一饮而尽,台下立刻大声叫好,季念噙着一丝笑,目光缓缓一转,好巧不巧地望着谭骁的方向,悠悠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谭骁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没表现什么,还朝着季念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季念又是一笑,很快又回到了座位上,谭骁心里突突直跳,本能地发慌,赶紧掩饰地垂下头,闷声往嘴里塞东西。   等到晚宴结束,谭骁直觉季念要过来搭话,便故意放慢脚步,本着兵来将挡的态度挺直了脊背。果然,身后脚步声匆匆,很快便有人喊他,“谭骁。”   谭骁暗吸口气,转过身,平静地看过去,说道,“你好,好久不见。”   季念又是笑笑,上下打量他片刻,说道,“看来杜总很疼你么,气质都不一样了。”   谭骁默默握紧拳头,说道,“还好,他对我是还不错,劳你挂念了。”   季念眼里的光闪了一闪,又是笑道,“你说,咱俩是不是很有缘?”   “……嗯?”   “上一部戏你是我的替身,这一部里……”季念朝他走近一步,眯眼笑道,“你守护的人,也还是我的替身呢,是不是很巧啊?”   谭骁知道他指的是朱佑樘,慕容桀和杨池的关系,可心里还是不舒服,板着脸说道,“那只是戏里而已,戏外分得清楚就好。”   季念话音一顿,哼笑道,“怎么?你是想说,在戏外,我才是你的替身么?”   谭骁没说话,只看着他沉默。   季念慢慢敛了笑,不知所谓地说了句,“我前段时间听说,你也是桐乡人。”   “……”   “和杜总是老乡呢,所以……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或者说……”季念踏进一步,又微微笑道,“他找上我,却从来不碰我,就是因为我长得和你有几分相似,是吗?”   谭骁仍是沉默,可这事儿他心里的确有愧,便垂下眼,躲开了对面咄咄逼人的视线。   “搞半天,我才是替身呢,”季念说的轻声轻气,话音也软软的,可说出口的话却十分不客气,“不过无所谓,谭骁,你我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谭骁微微一愣,抬头看到季念嘴边的笑容没了,目光也冷淡下来,盯着自己说道,“我会让你看清楚,这个圈子不是有人罩着就能混下去的,你赢走了我的人,我就让你在这个圈子里输得一败涂地,我说到做到。”   谭骁知道他对自己有怨恨,毕竟因为自己的出现他丢了不少好资源,会气愤是理所当然的,可谭骁觉得不只是这样,季念对他的愤恨,看起来更像是迁怒。可如果按童飞说的,他真的被沈总包养了的话,他完全可以去另一部戏里演男主角,何必跑到《锦衣卫》里演一个男配,就为了来跟自己宣战?   他们的矛盾只能是因为一个人,可反正都是包养的关系,他也攀上沈总那个高枝了,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之前的金饭碗?   除非……那不仅仅只是金饭碗,除非那里头或多或少的,寄托着别的什么东西。   谭骁蒙了一会儿,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而季念说完便头也没回地走了。谭骁在原地站了很久,心里头乱糟糟的,一直到杜宁修来了电话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勉强维持着镇定和他聊天。   “……我给你发的短信你看到了吗?”谭骁指沈煜和季念的事情。   杜宁修却不以为然,“看到了,不就是捡了个我不要的,有什么稀奇的。”   谭骁担心道,“我直觉觉得不对,你还是当心一点。”   “当心什么?沈煜那个万年老二,就会耍阴招,天天雇水军黑我,黑了好几年,毅力我倒是真佩服,”杜宁修根本就置若枉然,说道,“那孙子是个富二代,有他们沈家做靠山,眼看我一个草根平民骑到他头上,恨不得事事都要捅我一刀,我要是一个个都去介意,早就被他气死了。”   谭骁看他说得轻松,勉强放心下来,说道,“我就是提醒你一声,要是没威胁当然好了,你自己当心就行。”   杜宁修不想和他扯生意场上的事儿,便问道,“你那边怎么样?到横店了吧?住宿条件好吗?”   谭骁笑了笑,说道,“我跟你视频吧,比那个小破旅馆强多了。”   于是两人便继续视频,彼此聊聊一天的生活,很快便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不舍地道了晚安,各自睡了。   第二天谭骁刚出门,迎面就看到霍逸精神抖擞地从隔壁走出来。他下意识往里面瞄了一眼,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便笑着招呼道,“你老婆又来了?”   霍逸春光满面,显然被伺候得不错,看起来特别朝气蓬勃,“他正好在附近有个行业会议,顺道来看看我。”   谭骁好奇道,“他做什么的?还开讨论会呢。”   霍逸特别自豪地挺胸脯,“医生,妙手回春,救人性命的,是不是特神圣?”   “是是是,特别神圣,你可真有福气。”谭骁恭维两句,倒是没怎么意外,霍逸的男友他见过几次,气质儒雅恬淡,说是医生还挺贴切的。   两人各自聊着家里的那位,聊得很是畅快,等到了片场才开始说正事。   霍逸问,“你今天的戏可比之前难了,有信心吗?”   霍逸陪着谭骁这个不成器的渣渣陪了两个星期,摸透了他的水准,不免有些担心,“今儿可不好拍,你台词也不少,准备得怎么样?”   谭骁无奈道,“尽力了,希望能发挥好吧。”   霍逸点点头,安慰道,“你也别紧张,想想我之前跟你说的,想象杨池就是你,杨池的一切情绪,执念,也都是属于你的。不要想着你在演绎他,去感受自己就是他,你就是那个人,你就是杨池……”   霍逸的声音像是带着催眠效果,谭骁渐渐沉下心来,眼前忽然恍惚,像是看到了幼年时的杜宁修。可那画面只是一闪而过,渐渐浮现出一个骨瘦如柴的,满脸血纹的孩子,那孩子踉跄着朝自己跌跌撞撞而来,一把扑进自己的怀抱里,一声声虚弱地哭叫着:池哥哥,池哥哥……   谭骁蓦地回过神,看到霍逸微笑着点头,说了句,“有点感觉了。”   谭骁深吸口气,慌忙起身说,“谢谢您,霍老师。”   “哎,可别,你还比我大呢,”霍逸抬手扶他一下,笑道,“加油吧。”   连日来的压抑忽然一扫而空,谭骁头一回走进镜头里不再紧张了,台词很自然地流露出来,身体的动作也不再是做作而僵硬的摆动。身体里像是入住了另一个灵魂,牢牢掌控着他全身的节奏,等他从那种忘我的投入中抽离出来,还没来得及回神,夏丘便走过来,狠狠拍了他后背一下,大笑道,“可以啊谭骁,开窍啦?”   谭骁还迷迷瞪瞪的,恍然才明白这是演完了,瞪着和他搭戏的霍逸,不相信道,“我、我演得可以吗?”   “太可以了,非常棒,”霍逸拍拍他的肩,笑道,“下场可不是我了,继续保持啊。”   谭骁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后知后觉地兴奋起来,又忍不住回头朝白鹿比了个“耶”的手势,难得小孩子似的哈哈笑起来。白鹿当然也替他高兴,激动地握拳给他打气,远远喊着:“谭哥加油啊!”   谭骁重重点头,总算开始有点信心了,对下场戏居然也跃跃欲试起来。   然后场景转换,霍逸饰演的慕容桀下场,另一人缓缓走了上来。   来人仍是客气地微笑,看到谭骁脸上难掩的喜色,悠悠说道,“演好了一幕,就值得这么高兴?”   谭骁的笑容顿了一下,慢慢收下去,闷着声没说话。   季念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丢给一旁的助理,然后走上前笑道,“你刚才那个水准,也就我大一的水平吧,真难为你还那么高兴。”   谭骁忍了又忍,不想破坏现在的情绪,皱着眉没吱声。   季念也不多说了,回头试了试走位,几个步子走得极为专业,连一旁的灯光都顾虑到了,显然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季念是电影学院的尖子生,当年的毕业成绩是专业第一,出道就饰演了导师推荐给他的一部文艺片男主,全程不到十句台词,光靠动作和眼神就让那部电影斩获了国内多项大奖。季念的演技和专业素质是毋庸置疑的,可他最致命的短板便是这张皮囊,普普通通,丑也算不上,乏善可陈的一张脸,很难让观众留下印象。   也正因为如此,除了冲击奖项的大导演,商业性的影片和电视剧几乎都不会找他,他空有一身本事,赚的却是那些当红鲜肉们的零头,从他出道到现在一共就演了三个电影,还凭借一个拿了百花影帝,可知名度却仍旧一般。那种场次爆满备受关注的片子,甚至是有点名气的电视剧,哪个都不会邀请他,所以季念在娱乐圈里混了五年,粉丝也不过一百来万,这还是因为前一个偶像剧炒作带来的大半,一直是高不成低不就,颇让人惋惜的。   可谭骁不知道这么清楚,他只作为他的替身旁观过季念的表演,平心而论,完全作为一个外行人去看,他数次被他震撼过,甚至疑惑过这么优秀的演员为什么却没有名气。而他现在当然懂了,安然费尽心思经营他的形象,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他只能叹为观止,所以现在回头去想季念曾经的表现,他心里那股不安稳的感觉再次起了波澜,一浪又一浪,几乎要淹没他好不容易刚刚筑起的一点点围墙。   季念有意要打压他,十成的本事酣畅淋漓地使出了十二成。这场戏是三皇子朱佑樘毒害贵妃失败,将罪证嫁祸给慕容桀,却被杨池识破,拿着那些证物来和朱佑樘对质的戏份。朱佑樘对外维持着因循守礼的贤德形象,被杨池当中戳穿自然不会承认,反而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地反驳回来,辩得杨池哑口无言,反而还挨了一顿板子。   这场戏季念的台词非常多,又要从容大度,又要巧言令色,将奸险和儒雅融合在一起,根据镜头的摆动变换不同的表情。   而谭骁的杨池则平淡许多,只表现出愤慨和急迫,又因为被季念强大的气场压制着,连台词都念得断断续续。可还好这断续还算符合杨池的心情,夏丘没有喊卡,只是一直紧锁着眉头,显然不怎么满意。   可一转到季念那边,夏丘的眉头就完全舒展开来,还频频点头。   谭骁心里本来就在捣鼓,刚才对着霍逸时候入戏的劲头全部烟消云散,反而是越来越束手束脚,连季念的眼神都接不过来,一张脸逐渐涨得通红。   最后季念辩驳完了,踏着徐徐的脚步过来,看着“杨池”急躁得发红的脸色,微微一笑,施施然道,“杨佥事看来是没话可说了,不过也无妨,毕竟佥事您琐事缠身,又要照顾那小杂种的饮食起居,床上床下地忙着,自然行事会有纰漏……”   谭骁看他那讽刺的眼神,无端觉得这话分外刺耳,咬牙道,“我和小殿下清清白白,太子殿下不要血口喷人。”   “哦,清白?这两个字你们可不敢当吧?”季念眼神忽然一暗,冷冷笑道,“一个小杂种,一个狗奴才,岂不是般配得紧么?”   谭骁一刹那脑子里嗡地一响,忍不住抓住他的衣领,霍然怒道,“你给我闭嘴!”   “咔——!”   谭骁赤着眼,手指捏得发白,夏丘那边喊了停,匆忙走过来对着季念皱眉道,“你最后一句台词怎么回事儿?词都记错了?”   季念恍然似的,赶忙朝导演道歉,“哎,窜片了,对不起,再来一遍吧。”   夏丘疑惑他会出这种差错,倒也没多想,只回头看着谭骁,无奈道,“行了行了,放手吧,说错个台词而已,你激动什么呀?”   谭骁一根根手指放下来,等夏丘走了,才沉着脸盯着眼前人讽刺的笑意,咬牙道,“你刚才什么意思?”   季念仍是不慌不忙,抬手拍了拍被他抓出痕的衣服,笑道,“字面意思,你这不是很清楚么?”   谭骁握紧了拳头,沉声道,“我如果是狗奴才,你也差不了多少。”   季念眯了下眸子,冷笑一声。   “既然都是奴才,谁也别瞧不起谁,我好歹还有个一心一意的饲主,你这条被丢弃的狗,更没有资格嘲讽丢掉你的主人,”谭骁看着男人阴沉的目光,冷声道,“既然有了新主子,就好好守着你的狗窝,别到处乱吠,惹烦了我,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季念面无表情地紧紧盯着他,半晌又是一声嗤笑,说道,“既然你这么有斗志,那就凭本事来打倒我,我倒要看看,你能对我怎么不客气。”   谭骁没再和他针锋相对,心里憋着一口气,忍耐着把戏份全都拍完,压着怒气离开了片场。白鹿远远看到他面色不善,赶忙迎过来,担心道,“谭哥,你咋了?”   谭骁闭了闭眼睛,说道,“小鹿,你帮我打听一下,哪里有演技提升班,实打实教东西的,替我报个名。”   白鹿脑子转得也快,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讪讪地安慰道,“谭哥你别多想,季念他毕竟科班出身的,学历加上入行时间都要十年了,你一时半会儿赶不上,也情有可原嘛……”   “我知道,”谭骁闭上眼,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先替我留意下,能赶上一点是一点。”   “诶,好哈!”   白鹿也不敢再刺激他,想着要不要转移话题逗他开心,正纠结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安然的电话。白鹿以为他要让自己汇报工作,刚接起来要说,那边却愤慨道,“白鹿你立刻给我找出来那群狗仔躲在哪儿了,赶紧让他们滚!”   白鹿一惊,吓了一跳,慌忙问,“什、什么狗仔?”   安然更气了,“照片都登出来了你还没看到?!”   白鹿吓了一跳,谭骁也愣住了,立刻和她一起翻看娱乐版的新闻,然后便被最顶头的热门标题给震住了。   【娱乐星天地】:《锦衣卫》一手爆料,谭骁被季念秒成渣,恼羞成怒现场翻脸,险些动手!   附[动图]3张,图片[6张]。 第19章   那些图片的像素模糊得恰到好处, 能清晰看得出谭骁和季念的轮廓,却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不过谭骁拎着季念的衣领,又把他甩开的动作记录得清清楚楚,白鹿脸色发白, 急忙对着电话说, “安总您放心,我现在就去查!”   安然显然很恼火,他才刚刚把谭骁的热度炒上来,这还不到一星期竟然就开始招黑, 他难得能亲自带一个人, 赌一口气也要把对方扳回去,便说道, “这新闻的热度上来得很快,对方显示蓄谋已久了, 八成跟季念有点关系。这样, 你先找找看是哪个狗仔队,把他们收买下来,我这边写公关稿, 就说他俩只是在拍戏, 你让那些狗仔配合我们道个歉就完事儿了,多少钱让他们提,超额了再跟我报备。”   白鹿立刻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后担心地看向谭骁, 对方果然一语不发, 皱着眉来回翻看那几张照片,白鹿赶紧安慰道,“谭哥你放心,这些新闻一会儿就能撤下去,我现在就去找那群狗仔,等谈妥了热度马上就能掉下去了,你别担心啊!”   谭骁却并不是担心的样子,只是沉默着看了一会儿那些照片,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周围,忽然道,“走,咱们去个安静地方说,这儿人多不方便。”   白鹿看他神情并不紧张,有点意外,但还是犹豫道,“这……我还赶时间呢……”   “不用赶,跟我来,”谭骁把手机收起来,远远看了眼片场那边还在忙碌的剧组人员,说道,“偷拍的不是狗仔,你不用去找了。”   白鹿一愣,下意识就问,“你怎么知道?”   谭骁没多解释,只说道,“反正我确定不是,别在这儿说,人多口杂的,回酒店。”   白鹿和谭骁混了小半个月,对他多少有了些了解。这个男人脾气很好,为人稳重谨慎,心态也很豁达,和他在一起待着很舒心,也基本没有负担,可她也渐渐发现了,谭骁是个很清醒的人,很多事不争也不说是因为不在意,而不是什么都不懂,反而真让他重视的东西,他会抓得很牢,也会拼尽全力。所以谭骁说得这么斩钉截铁,白鹿便不疑有他,立刻点头,跟着他匆匆离开了片场。   等到了酒店,白鹿仔细关好门,才问道,“谭哥,你怎么确定的?”   谭骁又打开那几张照片,说道,“我们拍摄的场地四周空旷,没有可以藏匿的地方,周围也都是咱们剧组的人,有人浑水摸鱼进来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你看这些照片,没有一个是平视的角度,全部都是俯拍的。”   白鹿赞成地点头,“我刚也发现了,所以打算去周围高一点的建筑物里去找呢。”   “嗯,不过你看这个角度,拍的都是我们的右脸,所以拍摄的人当时就在我们右侧比较高的地方,而符合这条的只有金顶塔和大明宫台。”   白鹿刚才心里着急,没注意到右脸这个事,现在再仔细看看,果然发现拍摄的范围全都限制在右半边的180度以内,她顿时惊喜道,“谭哥你看得真细啊!这可就好找多了……呃,那是大明宫台还是金顶塔?”   “肯定不是大明宫台,我朋友昨天来找我聊天,跟我说了他们今天一整天都在那里拍戏,那边藏不了人,就只有金顶塔了。不过从这几张的高度来看,应该不会超过塔身三层以上,这直线角度我看也就三四十来度,多半就是在二层拍的。”   白鹿目瞪口呆,愣愣道,“谭哥……你大学啥专业啊?”   谭骁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想说什么,便笑道,“嗯……逃跑专业吧。”   “……哈?”   谭骁笑了笑,没多说,回到刚才的猜测,“金顶塔是横店重点保护的拍摄地,每一层都得刷门卡才能上去,要真在那边有戏,也只有导演组才有资格拿到那些门卡,狗仔们根本混不进去的。”   白鹿也真是服了他,这才不到半小时,居然就凭这么几张照片就判断出了所有的可能性,于是她一边膜拜一边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都不知道啊。”   谭骁想到童飞那个大嘴巴,不由笑道,“你如果有一个热爱八卦的朋友,你也会知道的。”他也不废话,直说道,“季念当时故意说错台词,我还以为他只是借机羞辱我和杜总,不过现在来看,他显然是故意激怒我,就等着我做点什么。”   白鹿恍然道,“然后让潜伏在金顶塔的人偷拍下来吗?可是……你不是说金顶塔的门卡一般人拿不到吗?”   “一般人的确是拿不到……”谭骁握了握拳头,反问她,“你没发现,今天执行导演没来吗?”   白鹿惊道,“不会吧!你是说这照片是执行导演拍的?!”   “执行导演是煜伦老总沈煜的表弟,他一直挂在嘴边炫耀,恐怕人不知道,”谭骁垂下眼来,盯着屏幕里季念惊慌失措的脸,冷声道,“真是好一场大戏,拿季念来对付我,是想打杜总的脸吗?”   白鹿这两天也听说了季念和沈总的事情,却仍是难以置信道,“所以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在搞事儿?季念也真是疯了,名气没多少,竟然敢得罪杜总了……”   “说不定……这也是他和沈总的交易,能打击到我,他就能换到他想要的资源,”谭骁暗吸口气,走到窗边远远望向片场的位置,沉声道,“就像他说的,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白鹿气得要命,烦躁道,“那怎么办?我们也不能任由他们黑啊!新闻是拿不掉了,安总那边对外说是在拍戏的话,他们要是死不承认,就要跟我们撕,我们怎么办啊……”   谭骁垂下眼没吱声,只刷了一下自己微博下面的评论,这还不到半小时,底下果然已经骂声一片了。他紧紧抿着唇,看着那些肮脏不堪的字眼,即使一再告诉自己冷静,脖颈边还是不受控制地暴起一根根青筋。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他把手机放到一边,说道,“你把这些话回复给安总,公关稿先放一放,让他三思一下。”   白鹿心情复杂地点头,转头给安然打电话,把情况说明白之后,那边也没有浪费时间,压着怒气想对策去了。白鹿又刷了会儿评论,实在烦躁,忍不住骂道,“真特么太阴险了,欺负我们老实啊!”   谭骁耳尖颤了一颤,抬起眼皮瞅瞅她,说道,“我看着很老实吗?”   白鹿一愣,以为说错了话,赶紧改口道,“老、老实也没有错啊,咱就是好好拍戏不搞幺蛾子,身正不怕影子歪,随便他们怎么黑……”   的确是这个道理,可就像自己看到杜宁修的黑料会愤慨一样,换做是杜宁修看到这些东西……   谭骁忽然一凛,蓦地皱起眉来。说不定对方就是这个目的,把杜宁修卷进来,再给他泼黑水,等着他采取一些强硬措施,然后再哭弱哭惨,等着为煜伦股份年底的上市造势……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谭骁忽然眯起眼睛,盯着屏幕里不断刷新的恶评,目光蓦地暗沉下来。   “小鹿。”   白鹿正被那些评论气得咬牙切齿,冷不丁听到他低沉的叫声,吓了一跳,赶忙应道,“哎,谭哥。”   谭骁把手机反扣过来,抬起眼,缓缓说道,“我这提升了一点点的演技,好像能有点儿作用了。”   “呃……哈?”   谭骁直起身来,朝门口走过去,说道,“走吧,跟我来。”   白鹿有点蒙,可头一回看到谭骁这么冰冷的表情,心里忐忑,赶紧追上去小心问,“这……去哪儿啊?”   谭骁拉开门,看着眼前空荡幽寂的走廊,冷声道,“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   季念回酒店的路上一直在刷新微博评论,越看心情越好,一直勾着嘴角冷笑。一旁的女助理恭维道,“果然不出季哥所料,还真把谭骁惹怒了哈哈!瞅瞅这反响,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季念嗤笑道,“他们不是伉俪情深么?那我成全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季念盯着谭骁不停下滑的粉丝数量,冷笑道,“敢抢我的饭碗,就该有这个觉悟。”   助理又奉承两句,说道,“沈总那边刚来电话,一直夸你呢,还说这两天忙完了就来看你,可记挂你了呢。”   季念嘴角的笑容顿了一下,半晌才哦了一声,含糊道,“行吧,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客房门口,季念刚要开门,走廊里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而后一个穿着长裙戴着墨镜的短头发姑娘三步两晃地走过来,喝醉了似的,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季念也没在意,伸手推开门,刚要进去,那姑娘忽然晃晃悠悠的,一下子栽到了他身上。季念皱起眉,第一反应是私生饭,很不客气地要把人推开,那姑娘却念念有词地说着,“呜呜呜,渣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呜呜,你这个混蛋……”   季念和小助理对视一眼,无语道,“你一个姑娘喝成这个样子,这不成心给人渣吗?”   姑娘完全不搭理他,还往他身上蹭,又念叨,“809,809……”   季念看到她手里拿着一张房卡,顺手抬起来看了看,果然是809。看来这丫头是真喝高了,他无奈道,“走两步就到了,赶紧起来吧你。”   姑娘还是蹭,季念没办法,难得起了点好心,弯腰把人扛起来,把那房卡递给助理,说道,“去开门,给她丢过去。”   小助理赶紧去开门,季念把人扛到门口,刚要进去,身后忽然一阵急促声音,季念下意识回头,就看到谭骁突然出现在走廊里,冲到他身后满脸暴怒地大喝,“你干什么?!”   而与此同时,一直软绵绵在他怀里要死不活的姑娘登时醒了过来,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花容失色地瞪着他,大喊,“你干什么?!”   季念和助理二脸懵逼,刚要说话,眼前忽然闪光灯咔擦咔擦响,而后一个笑嘻嘻的男人拿着相机走过来,看着季念惆怅地说,“哎哟哎哟,你这是干什么呀?” 第20章   杜宁修开会的时候一直心神不宁, 眉头老是不自觉地乱跳,惹得他心情很不好,脸色比平时还要冷硬。坐在他左右手两排的各公司副总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又要回去吃土。像杜宁修这样锱铢必较的吸血资本家, 对于下属的惩罚一向非常地简单粗暴, 做错了就是扣奖金,连着扣三次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所以副总们个个虎目圆睁,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拼命在老板面前刷存在感。   已经十一月份了, 快年底了, 杜宁修的宁霄集团下面有13家分公司,这次会议就是召集了这十三位副总或执行总裁过来汇报工作。再过一个月煜伦就要上市了, 他们宁霄才刚刚在业内占据龙头不到两年,这下子又要开始和煜伦明争暗斗, 总裁们的内心十分地压力山大。   而且他们老板又是个只看结果, 完全不care你中间有多么多么勤奋,多么多么苦逼,多么多么悲伤逆流成河的冷血boss, 所以老总们各自把公司的运营情况报告完了, 多少都有些惴惴不安。   杜宁修一直锁着眉,不管对面说得好不好都是一个表情,等最后一位总裁发言完毕, 杜宁修才总算动了动, 一只手抬起来指了指投影仪的幕布, 一字一顿地问,“floria玫瑰水这个产品,瓶盖为什么用原木的?”   刚刚汇报完的总裁赶紧起身,回答道,“因为主打的是自然清香的定位,原木的设计有贴近大自然的亲切感,所以……”   “消费者喜欢你这个口味,自然会买,盖子是不是木头做的有什么必然联系?”杜宁修直直看过去,语速仍是不紧不慢,听着却让人腿软,“原木盖子比塑料盖子的成本多五毛钱,你算没算过一整年的销量加起来,往这上面多花了多少银子?”   总裁反应也快,立刻解释道,“这一瓶定价12元,成本加上盖子也不到5元,从全年销售额的利润率来看,这瓶子用还是不用也才影响不到0.2%的区别……”   “0.2%怎么了?”杜宁修瞥了一眼幕布上的利润额,反问道,“怎么着,你觉得三百万不是钱是吗?”   总裁沉默两秒,弱弱地反驳,“这……杜总,这款很畅销的,总销售额有15亿呢,这三百万……”   杜宁修往躺椅上靠了一靠,缓缓道,“哦,三百万微不足道是吧?那这样吧,这三百万就从你薪资里扣下来,你看成吗?”   年薪正正好好三百万的总裁大人:“……”   杜宁修挨个儿扫了一眼左右两边的总裁团,慢条斯理道,“□□同志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反例,我要先恭喜他。”   三百万刘总:“……”   “能省一毛钱的地方,九分钱都不要浪费,我们的信条是什么,还要我提醒你们吗?”   众总裁沉默一瞬,羞耻地齐声诵道,“钱,是照亮我们前行的明灯!”   “很好,所以任何影响灯光亮度的行为,都是可耻的。”   众总裁:“……”   杜宁修最后严肃认真地总结道,“所以你们要谨记,五毛,那也是要省的,懂吗?”   众总裁:“……杜总英明,杜总威武。”   杜宁修满意地点头,开始了一场漫长而教育意义深刻的训诫会。   两小时过去,一个个进去时候还斗志昂扬的霸总们,出来时候个个都成了霜打的茄子。助理怜悯地捂住眼睛,内心默默点燃了13根蜡烛,完了又顺便给自己点了一根。   “杜总,”助理推门进去,深深深呼吸,扯出一个傻笑,“有个消息,关于谭先生的。”   杜宁修刚刚还闲闲坐着的姿势,听到这话很快便起了身,回头看他,“怎么了?”   助理咽了下口水,握紧拳,一口气说道,“据前线消息报道!沈煜和季念勾搭成奸陷害谭先生说他演技太渣还恼羞成怒动手要打季念!然后两小时前谭先生微博下面乌烟瘴气我就犹豫要不要进来跟您汇报的时候突然!奇迹发生了!安总那边正面怼回去说季念一直骚扰谭先生的助理白鹿!谭先生忍无可忍为了白鹿出气才会在片场和季念动手!然而!季念这个淫魔色胆包天竟然把白鹿灌醉后趁没人的时候要行不轨之事!然而!又是突然!谭先生及时赶到从恶魔手中救下了美丽的白雪公主并且再次豪气冲天地把季念揍了一顿!揍了两顿!揍了三顿!如今形势倒转季念被骂成傻逼!谭先生的粉丝暴涨四十万!要给他生猴子的老婆们又多了一倍!以上由战地记者白鹿提供一手消息!报告完毕!请首长指示!”   全程面无表情、并且越来越面无表情的首长大人:“……”   助理挺起胸脯道,“杜总,其实我觉得我这波报导能给满分。”   杜宁修抬起眼皮,朝对面上上下下缓缓扫了一波,总算说道,“这个月奖金……”   助理一愣,登时挺胸抬头行注目礼!   “……扣你一半,你可以滚了。”   助理:“……为啥?!”   杜宁修拿过一旁的外衣,无情地与他擦身而过,“老板娘有难你竟然还犹豫,我没把你的灯灭了已经是日行一善,还敢问我为什么?”   助理内心愤怒的小兽恨不得跳起来狠狠踹boss的头,可身体却一动不动保持着微笑如风。   第n+1次唾弃自己拜倒在金钱之下的可耻的灵魂!   而另一边神清气爽、扬眉吐气的老板娘三人组,此刻都抱着手机哈哈哈哈地在沙发上打滚儿。   “哎哟我去季念这个傻逼!”童飞简直要笑裂了嘴,眼泪都飙出来了,“被你打成猪头还被网友骂成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谭骁我的宝贝儿!你这招太损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腹黑啊,我得重新认识你哈哈哈!”   谭骁倒没笑得那么丧心病狂,但也是心情很好,刚才还被安然狠狠夸了一顿,说这一下不仅把对方反击回去,还印证了他之前拼命给谭骁树立的“纯爷们儿”形象,简直一箭双雕,完美。   谭骁心里高兴,顺便就翻了翻那些转发他微博的营销号,发现各个都是墙头草见风使舵,不由叹道,“这些大v也真是……怎么说也是新闻媒体,根本就不考虑真假,哪个热门就转哪个,一点公知都没有……”   白鹿在旁耸耸肩,说道,“公知是什么玩意儿呀?又不能吃,能蹭热度就好了,除非你花钱收买他们,否则这些人能捅一刀能踩一脚的时候绝不含糊,才不管你死活呢。”   谭骁摇头道,“圈子里这些真真假假的事情,一大半也都是他们造势出来的,彼此都留点面子不好么?何必这么幸灾乐祸的。”   童飞切了一声,说道,“要给面子?行啊,混到顶尖儿了再说,金字塔顶的那几位,这群人还不是天天拼了命地巴结着夸,谁敢黑他们啊!也就咱们这样有点名气的,刚出道的,能走流量的,甭管背后有没有人,该嘲还是嘲,谁管你啊。”   白鹿在点头附和道,“比如你看谢瑜吧,现在谁敢黑他呀,粉丝出动百分之一都能手撕了这些大v,这才叫实力,咱们离那高度,远着呢。”   谭骁当然知道谢瑜,应该说,全中国都没有人不知道谢瑜,那人少年出道,在这圈子里起起伏伏二十年,经历了大风大浪,如今是稳稳的超一线巨星,根本没人敢跟他叫板。谢瑜是圈子里少有的那种颜值和演技都在巅峰的实力巨星,霍逸这么受欢迎的双料影帝和他比都略逊一筹,国民男神四个字那个人的确是当之无愧。   谭骁仰望了一下谢大神的高度,感慨道,“走到他那个高度,别说难了,简直可怕……”   童飞哈哈一笑,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说道,“在这圈儿里混,说真的,谁不想那么红啊,可也就是想想罢了,走到那个程度,要牺牲的要付出的太多了,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就在三线混混就挺好,有口饭吃就成啦。”   谭骁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了思量,莫名就有点小激动。   以谢瑜为目标,光想想就够刺激的,可惜……自己现在别说谢瑜了,估计跟熊天林pk都会被刷下去……   雄心壮志被浇灭了一丢丢,谭骁自嘲地笑了下,也不多想,回头看着童飞说,“挺晚了,你不回去休息啊?”   童飞笑嘻嘻凑过来,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挤眉弄眼道,“我都好久没跟你睡了,咱俩今儿一起睡吧!”   白鹿:“……哈?”   谭骁赶紧推他,尴尬道,“你好好说话啊,谁跟你睡了……”   “嘿你这家伙,睡了人家还不承认!咱俩都睡两年了……”   “哎,别闹,”谭骁无奈地拧他脸,倒还是好脾气地说道,“行吧,咱俩也真的好久没见了。”   白鹿觉得自己脑门儿有点亮,便嘿嘿笑道,“那我走啦,你俩愉快地搞基呀~”   童飞用力拍拍谭骁的肩,“肯定好好搞,请组织放心。”   白鹿也知道俩人是闹着玩,道了晚安便离开了。童飞是真的高兴,把着谭骁的肩又坐回沙发上,说道,“哎,都快一个月没看见你了,想死你了,自己回家好无聊啊。”   谭骁被他压着跌坐在一边,笑道,“我看挺好,逼着你赶紧找个女朋友。”   “你还好意思说呢,在家总是你给我做好吃的,还给我叠被子收拾屋子,我都被你惯的,自己啥也不会了,”童飞歪在一边,哭唧唧道,“咱家现在可乱了,我袜子都找不着,也不知道随手撇哪儿了……”   谭骁哈哈一笑,顺手揉了他脑袋一下,“我也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啊,你还是赶紧找个伴儿吧,之前不是说梁娜娜对你有意思吗?你看不上啊?”   童飞懒得说,干脆歪着身子躺下来,脑袋枕在他大腿上说,“谁都没你好啊,你还能陪我打游戏呢,还陪我喝酒呢,哎要我说啊,我看男朋友比女朋友好,一起玩儿一起闹,小姑娘还得宠着,麻烦。”   谭骁不赞同道,“宠人也很好啊,宠自己喜欢的人,本身也挺幸福吧?”   童飞切了一声,瞅瞅他,又嘿嘿笑了下,在他腿上不经意地一蹭,“哎,杜总真好命啊,我都要羡慕死他了。”   谭骁刚要说话,冷不丁身后忽然冷冰冰传过来一句,“你羡慕什么?”   谭骁一惊,慌忙回头,童飞也弹起身来,看清突然出现的人脑子里嗡地一响,吓得立马磕巴了,“杜、杜、杜……杜总?!” 第21章   杜宁修一张脸拉得能当鞋拔子用,不过谭骁压根没注意到他的脸色, 看到他的人便一下子笑开, 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杜宁修被他笑得有点蛋疼,臭着脸说, “不来等着后院起火吗?”   谭骁一愣, 没来得及说话, 童飞就嗖地一下弹出老远, 急急慌慌道,“杜总慢用, 杜总慢用, 我先走了!”说着没等俩人回话, 旋风似的跑了。   谭骁:“……”   用个鬼啊用!   杜宁修站在原地瞪着他,一脸不爽道, “你竟然让他躺你大腿。”   谭骁:“……”   “他凭什么躺你大腿, ”杜宁修走过来,盯着他的两条大长腿非常不开心,“这是我的腿。”   谭骁哭笑不得,忍不住顶他一句,“这是我的腿好吧。”   “你的就是我的,”杜宁修伸手朝他胯上按下去,磨着牙说, “就只是我的。”   谭骁被他摸得发颤, 喘了口气, 无奈道,“好好,你的你的,以后只给你一个人躺,行了吧?”   杜宁修哼了一声,按住他的胸膛把人推倒在沙发上,然后覆身上去,严肃道,“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不许给别人碰,更不许给人摸。”   谭骁被他压得有点紧张,不好意思地说,“你先起来,我……我有点受不住。”   杜宁修低头瞅他,谭骁被那双幽深的眼睛望着,身体越发激动,尴尬地撇开头说,“我运动过量容易起反应,你……哎,你别招我。”   打了季念半小时,是挺过量的。   杜宁修仍是盯着他,不仅不体恤他辛苦,还变本加厉地压住他抬起头的部位,手指打着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谭骁陡然一颤,张嘴吟叫一声,并住腿哆嗦道,“别,你别,哎……”   杜宁修被他叫得心动,另一只手也兜住他的屁股,一边揉捏一边又拍了两下,凑到他耳边压着声说,“哥,你屁股越来越翘了。”   谭骁被他说得老脸通红,身体一直往沙发里头缩,又想躲避他的抚弄,又想挺身凑过去,挣扎得要命。杜宁修眯起眼睛,故意缓慢地刺激那里,又解了他的皮带沿着肚脐缓缓摸下去,直到探手伸进内裤里握住,嘴唇才凑到谭骁唇边,温柔地吻了上去。   分别了小半个月,彼此都发了狂地想念对方,谭骁渐渐也不紧张了,反倒渴望他的触摸,一边和他深吻一边半挺着身子,方便他尽情揉弄。谭骁动情起来的模样很是动人,衣衫半褪,紧致又流畅的身体线条暴露出来,汗水浸出了薄薄的一层,看起来无比性感而诱惑。   杜宁修眯着眼睛,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嘴唇,脖颈,锁骨,胸肌,然后忍不住把他的衣服又往上撩过去,低下头,含住了一边微微战栗的红豆。谭骁啊地一声轻叫,身体弹了一下,杜宁修一双眼眯成一弯月牙,舌尖逗弄着又退开,反复撩拨数下,配合着手上的动作,没一会儿便把人逗弄得喘叫连连。   一直到眼前空茫一片,身体猛地震了一下,周遭炙热的空气才逐渐舒缓下来,只余下两人微微急促的喘息声。   谭骁抬起手轻轻按住杜宁修的头发,疲惫地慢慢抚摸一会儿,喃喃说,“宁修,这些天我很想你。”   杜宁修趴在他身上,稍微往上拱了拱,低头亲亲他的嘴巴,“我也是,想你想得睡不着。”   谭骁呼了口气,不舍地说,“你这回能待多久?我还要拍两个月呢……”   杜宁修抿了下嘴巴,皱起眉,郁闷道,“明天就走了,我是听说有人欺负你,过来给你镇场子。”   谭骁听到“明天就走”心里疼了一下,但还是勉强扯出个笑来,“你骁哥厉害着呢,谁欺负得了啊。”   杜宁修也挑挑眉,说道,“听说了,还没等我出手,你先教训一波了。”   谭骁看他那模样有点小帅,心痒地抬起手,刮了他鼻梁一下,“我只是懒得理他们,不过要是敢动我的大宝贝,我不会手软的。”   杜宁修愣了下,问道,“你是为了我才打架的?”   谭骁呵地一笑,鼻尖凑过去蹭了下他的鼻梁,笑道,“我从小到大的架,不都是为你打的吗?”   杜宁修眨巴两下眼睛,表情忽然变得又呆又乖,半晌又小小“唔”了一声,把谭骁萌得心肝直颤。   于是把先前的猜测和杜宁修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之前怀疑得没错,沈煜包养季念另有目的,八成是想通过他来打压我,然后激怒你,自己好钻空子。”谭骁再次嘱咐道,“你别掉以轻心,沈煜那个人我听说过,挺阴险的,你还是防着他点。”   杜宁修却不屑地勾起嘴角,冷笑道,“我跟他打了好几年交道了,他是什么货色我太清楚了,”他坐起身来,顺手揽住谭骁的腰把人抱起来,说道,“他就是看不惯我,还干不掉我,就只能天天往我身上泼脏水。不过那又怎么样?阴谋诡计施展了一圈儿,还不是照样被我踩在脚底下。”   杜宁修把人搂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又道,“他本人斗不过我,就想拿季念对付你,也真是好笑,也不想想我喜欢的人能是一个软脚虾?这可是我大哥,比我牛逼着呢。”   谭骁哈哈一笑,也伸手抱住他,侧头亲了他脸蛋儿一下,揶揄道,“杜总这么看得起我啊,小的受宠若惊呢。”   杜宁修却是盯了他一会儿,忽然抵在他肩头,轻声说,“我记忆里,你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   谭骁一愣,笑容顿了一下。   “肆意的,傲气的,自信又张扬的样子,你在我心里一直是这样的,”杜宁修低声说着,在他肩头轻轻磨蹭,“真好,骁哥,你又回来了。”   谭骁蓦地一颤,喉结滚动数下,声音有些发哑,“那之前一个月……不是这样吗?”   杜宁修垂下眼,沉默着握住他的手,慢慢抚摸他手腕上细密的伤疤,没有回答。谭骁抿住唇,半晌苦笑了一声,叹道,“我要真的是变了,变得胆怯,逆来顺受,做什么都缩手缩脚了,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杜宁修摇摇头,和他十指相扣,慢慢握紧了,“你不会的。”   谭骁沉默,没吱声,杜宁修抬头看看他,握着他的手抬起来,凑到唇边吻了吻,说道,“就算你变成那样,我也会让你一点点再变回来,我会疼你,宠着你,让你再变回真正的你。”   杜宁修侧过头,轻轻吻了吻谭骁忽然发颤的嘴唇,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朝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我一直没告诉你,你在那个小巷子里救了我,第一次朝我跑过来,把我抱进怀里的时候,你在我眼里就像是上天派过来保护我的神。那时候你着急的样子,抱着我时候的温度,我一辈子都会记着,”杜宁修慢慢抱紧怀里的人,微笑着在他耳边说,“现在换成是我守护你了。你看,你都能让我这个恨透这世界的人笑出来了,我也一样,会让你以后都开开心心地活着,活成你曾经最骄傲、最真实的样子,永远都不用再压抑自己了。”   谭骁心里潮涌一样惊涛骇浪地翻滚,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闭上眼靠在杜宁修的肩头,手指一点点握紧了他的手。半晌他终于睁开眼,扯出一个笑,拉着杜宁修站起身,说道,“站好了,别动啊。”   杜宁修愣了下,倒是乖乖站着了。谭骁深吸口气,双臂忽然环住他的腰,然后一使力,把人忽悠一下抱了起来。杜宁修微微一惊,瞪着眼睛看他,谭骁仰头望着他的眼睛,笑道,“高吗?”   杜宁修:“……嗯?”   谭骁把人搂紧了,又往上提了提,温柔说道,“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这样抱着你吗?”   杜宁修呆了呆,忽然明白过来,不由地咽了口唾沫,低低哦了一声。   面上很无所谓似的,两只手却紧紧压在了谭骁的肩膀上,似乎还微微颤抖了一下。   当天晚上谭骁窝在被子里,杜宁修说要去洗澡,好半天都不回来,他闲着无聊就翻手机玩,忽然特别关注居然闪了一下,谭骁瞪着眼睛,哭笑不得地点开了某人最新微博,喜滋滋地拉下来。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   嘿嘿,被哥哥举高高啦,撒花,撒花,就是高的不太明显,哈哈#害羞#捂眼睛 第22章   第二天谭骁和杜宁修一起出门, 来接他的白鹿看到杜宁修吓了一跳,本能地汗毛倒数, 瞪着眼睛喊, “杜杜杜、杜总早!”   杜宁修瞥她一眼, 点了个头,谭骁在旁边解释道,“他昨晚过来的, 忘了跟你说一声了。”   白鹿小心翼翼地往谭骁身后拱了拱, 小小声道,“那怪不得呢……”   杜宁修懒得多说,继续牵着谭骁的手往电梯那边走, 白鹿小碎步跟上, 谭骁回头问她,“什么怪不得?”   白鹿瞅瞅杜宁修, 见他没表示什么, 便放心说道,“我早上听说季念被剧组劝退了,连夜被赶走了, 我还以为是因为昨天的丑闻,原来是……呃, 杜总来了呀。”   谭骁一愣, 捏了捏杜宁修的手,反问他,“你让人把季念开除了?”   杜宁修扬起下巴, 冷声道,“敢招惹我的人,这是他愚蠢行为的代价。”   谭骁和白鹿都囧了一下,前者却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回应,“嗯,果然世界都因你而颤抖呢,吾王。”   白鹿:“……”   白鹿觉得这俩人都有点病,但还得摆出智障少女的崇拜眼神,一路浮夸地把人吹捧到了楼下。   也不知道杜宁修昨晚使了什么手段,到片场的时候季念果然没在了。   夏丘回头看到杜宁修他们款款而来,脸色绿得像颗豆芽菜,咬牙切齿道,“杜总真是好兴致,隔三差五就过来度假呢。”   也不怪夏丘阴阳怪气的,谭骁都替他心疼,这三皇子的演员实在是波折不断,一个乙肝了,一个又作死,偏偏朱佑樘的戏份又非常重要,折腾了这么一大圈,的确耽误了不少进度。谭骁赶紧凑过去深深鞠了个躬,给导演大大顺毛儿,“夏导您别生气,杜总也是心疼我受委屈了,不是想给您添麻烦……”   夏丘眉头直跳,瞪着两人从出现开始就一直紧握着的手,鼻子里狠狠喷一口气,愤然道,“你别说话,越说越来气!”   杜宁修皱起眉,忍不住想教训他,谭骁慌忙掐住他的手,又赔笑了好一会儿,赶紧夹着尾巴溜了。   当天只得先拍没有朱佑樘的戏份,谭骁发现自己的水平稍微有了点提高,至少和霍逸搭戏的时候表情自然了很多,有了那么一点点称为演技的东西。当然也是因为霍逸气场太强了,不自觉把他带进了那个氛围里,等对面换了个人,谭骁立马又怂了,吭吭哧哧好半天都抓不到点子上。   其实怎么说呢,如果是演个口水剧,谭骁这样的一抓一大把,可偏偏这戏是大制作,导演也是超一线的,对他这样的表现自然就不太满意。谭骁憋着一口气努力揣摩,勉强完成了大半的场景,只剩下最后一幕和老皇帝对话的部分,却是怎么都没法通过。   这一幕是杨池手刃了朱佑樘之后,趁老皇帝安心之际,试探地向他提起慕容桀的存在。他本意是想让老皇帝注意到这个儿子,好歹赐回皇族姓名,让他能有个容身之地。可老皇帝却转了心思,要慕容桀戴上面具假扮朱佑樘,从此隐姓埋名一辈子。杨池当然震惊,急急忙忙地劝阻皇帝,却惹怒了对方,被拖下去打了五十个鞭子。   这一段因为都是争执戏,台词非常多,谭骁最大的弱点就是记台词,实在是很久没碰过书本,没怎么背过东西,记这些本来就困难,又想着要控制表情和动作,台词一多就没法兼顾。他想着表现情绪,嘴里的话就卡壳,努力回忆台词,动作就又跟不上,几番纠结下来,夏丘实在是没了耐性,也顾不得杜宁修在旁边看着,挥挥手又把人撵了下去。   谭骁又被打发去坐冷板凳,心里愧疚得不得了,捧着台本干着急,却又无计可施。   别说把这段演出来,坐在一边背诵都磕磕巴巴的,实在把他急得浑身冒冷汗。   杜宁修坐到他旁边来,看他紧锁着眉头急迫又惭愧的样子,有点心疼,便搂住他的腰拍了拍,说道,“别急,慢慢背,你现在演的比我上次看到的好多了,进步很大了。”   这话也不是哄他,跟他自己比进步的确不小,可跟别人比当然还是拿不出手。谭骁长叹口气,烦躁地揉着眉心,郁闷道,“我再练一会儿,至少把台词再背熟点。”   杜宁修瞥了眼台本,看到一张A4纸上满满一大片都是谭骁要讲的话,不禁啧了一声,也替他犯愁。想了想,他凑身过去,问道,“哪一段不熟?”   谭骁指指中间足足有七八行的话,说道,“从这到这,都是我跟老皇帝一件件说慕容桀从小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说的,所以语气很激动,要说得很快,我有点顾不过来。”   杜宁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道,“你知道沈煜总拿什么事儿嘲笑我吗?”   谭骁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道,“就老说你连高中都没毕业,说你是暴发户什么的……”   杜宁修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他说得没有错,我的确学历低又没背景,说出去的确是不好看。”   谭骁蓦地皱眉,不满道,“这是什么话?你高中没毕业是因为没钱上,又不是你学不下去,有什么不好看的?而且你那时候成绩年年第一,随便拿一科都能甩在沈煜脸上,他有什么资格嘲笑你?再说白手起家是最不容易的事儿,比他那个靠老爹发迹的富二代强一万倍,他一个顺风顺水的二世祖凭什么瞧不起你?他就是嫉妒你,自己没本事还到处秀下限,除了雇水军黑你从来都不敢正面杠,又窝囊又阴险,根本就是给他们沈家丢脸!而且长得也就那么回事儿还天天艹高富帅的人设,我听说他也就一米七五,高哪儿了?好意思吗?我告诉你啊宁修,别胡思乱想这些狗屁不通的话,你在我心里就是又聪明又强大,长得又这么好看,完美极了,喷你的都是脑子里有翔,都该去杨博士那儿狠狠电一电才对!”   谭骁一口气说完,目光炯炯地瞪着对面,杜宁修却一直眯着眼睛,听完了还拍了拍手,赞叹道,“不错,满分。”   谭骁:“……??”   杜宁修把人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一边吃豆腐一边说道,“你看,其实都是这个逻辑。”   谭骁被他摸得有点不好意思,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实在是臊得慌,便按住他的手,红着脸道,“说话就好好说,这么多人呢,别乱摸。”   杜宁修挑挑眉,也没为难他,规规矩矩坐好了,抱着人说道,“你看,所有爱人的心都是相通的,你刚才怎么维护我,杨池就是怎么维护慕容桀的。”   谭骁被他抱得有点儿心慌,掩饰着咳嗽一声,勉强问,“什么意思?”   杜宁修一边小鸡啄米似的轻轻点他的唇,一边伸出手指按在那段台词上面,一句一句滑动过去,说道,“这前两句,都是反驳皇帝质疑慕容桀的话,之后就说慕容桀和朱佑樘相比有哪些更优秀的地方,然后再怒斥朱佑樘的种种恶习,最后再跟老皇帝安利一波心上人,顺便再委婉骂他一句傻逼。”   杜宁修好整以暇地说完,抬手摸了摸谭骁愣住的脸,说道,“你不要把这一堆台词凑在一起看,分开想它们之间的逻辑联系,不就跟你刚才的心情一样,很好记了吗?”   谭骁呆了好一会儿,再看那几句话果然清晰了很多,顿时就高兴起来,用力抓住杜宁修的手臂,兴奋道,“宁修你真厉害啊,怎么想到的?这样分析句子之间的关系,果然好背多了!”   杜宁修又得意地扬起下巴,小眼神却往他这边瞥了两下,明显就是在心里高喊:快夸我,继续夸我!   谭骁哈哈一笑,抱住他狠狠亲了一下,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家宝贝真聪明!看来是我瞎担心了,就沈煜那个智商怎么可能打击得了你嘛。”   杜宁修又是一哼,下巴几乎要戳到谭骁的脸上,傲然道,“当然了,这世上能打败我的人,只有我自己一个。”   谭骁笑容一顿,嘴角抽搐道,“……呵呵,厉害了我的王。”   于是谭骁又哄着中二少年违心吹嘘了一波,等再上场的时候果然头脑清晰思维敏捷,只咔了一遍就顺利通过了。夏丘刚才一直在拍别人的戏,没空搭理他,这会儿看他突然成仙了,随口夸了句,“可以啊,歇了一会儿开窍了嘛。”   谭骁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道,“我自己不行,关键还是杜总帮着我,有他在我就安心多了。”   夏丘:“……”   夏丘顿了两秒,说道,“来,咱打个商量。”   谭骁眨眨眼,赶紧诶了一声。   夏丘皮笑肉不笑道,“从现在开始,别再跟我提杜总两个字,成不成?”   谭骁吓了一跳,以为他还在记恨杜宁修,慌忙道,“夏导您还生气呢?别啊,杜总真没您想得那么专横,他很讲道理的,私下里也特别体贴人,很温柔也很可爱,真的特别特别好,可招人喜欢了……”   夏丘:“……”   “谭骁,”夏丘抬手制止他,说道,“你戏拍完了吧?没啥事儿就出去给我买个外卖回来吧。”   谭骁立刻点头,狗腿笑道,“好啊好啊!您想吃什么?”   夏丘瞪着一双死鱼眼,磨着牙冷笑道,“手撕对虾,油炸喜鹊,生煎鸳鸯,活烤比目鱼。每样来两份,不用新鲜的,要死透了的。”   谭骁:“……” 第23章   没吃成爆炒鸳鸯, 晚上倒是参加了一桌酒席。   杜宁修就在横店待一天, 倒是把行程安排得很满。白天就陪着谭骁镇场子, 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一边,浑身散发着“这是老子的人谁敢再动一下试试”的魔王气场,晚上则拉着谭骁一起参加了制片组撺的一个选角儿的局:他们新招了五个演员来竞争“朱佑樘”的角色, 也是特意让杜宁修过目一下,省得再发生季念那样的事儿。   因为《锦衣卫》非常火爆,对演员要求就颇高,当初筹拍的时候进组就很困难,能进来的要么是二线以上有名气的, 要么就是长得特别好看的, 要么就是谭骁这样的关系户。所以这五个演员都是当时条件不太好被刷下去的备胎, 和霍逸这样的一线巨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其中有一个为了能进组,甚至跟导演说片酬减半都可以, 可见竞争的激烈。   不过杜宁修当然不在意这些, 他是作为头号投资商挑人的,基本上他看得上了, 导演组和制片人也中意, 这人选就定下来了。   当天晚上的酒席坐了三桌, 一桌是来竞演的五个演员和各自的经纪人,一桌是导演组,另一桌是投资商和制片人。酒桌上的气氛对那几个演员来说还是蛮紧张的,五个人都是严阵以待的神情, 敬酒的时候一直都在深鞠躬赔笑脸,谭骁坐在杜宁修边上狐假虎威,颇有些不自在,不过考虑杜宁修的面子,还是硬撑出来了一副淡定的模样。   按杜宁修的话说,就是从进组开始就要让他们看清谭骁的地位,省得再作妖。   这五个人里谭骁只认识一个,那人叫许蔚然,在不少泡沫剧里面跑龙套,专门演那种酷酷的霸道总裁的雷剧。他看见许蔚然就大概猜出了这些人的心态,《锦衣卫》绝对是能让他们的身价水涨船高的顶好机会,这些人一个个也真是拼尽了全力,白的啤的一起灌,不要命了似的。   其中有两个五官特漂亮的男生一直在明着暗着讨好杜宁修,谭骁镇定地在旁边喝果汁,心里只觉得好笑。这俩人仗着自己长得好就来勾引大老板,明显是没把谭骁放在眼里,也不想想杜宁修为什么特意把他带到这儿来,情商低成这样,铁定是没戏了。   果然杜宁修从头到尾就没瞅他俩,目光在另三个人身上逡巡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凑到谭骁耳边,低声问,“你觉得哪个不错?”   谭骁也没什么概念,只认识一个许蔚然,便道,“我就认识他,”悄悄指了指,说道,“他叫许蔚然,我在一个偶像剧里看到过……”   还没等谭骁说完,杜宁修便皱眉道,“这人我也知道,不过不是看剧认识的。”   谭骁挺意外,顺口问,“那怎么知道的?”   杜宁修顿了一顿,才道,“他以前在‘凡人间’坐台的。”   谭骁猛地一惊,差点儿把果汁喷出来。杜宁修又瞅了那人一眼,说道,“他长得不错,在‘凡人间’挺有名,我有几个生意都是在那儿谈的,不少老板点过他,光我知道的就有五个。”   谭骁一脸懵逼,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了。杜宁修又看了看其他人,都不太满意,“这边这两个太骚,肯定不行。”   谭骁噗地一乐,憋住气点头,“嗯,骚透了。”   杜宁修又道,“另外那个长得不咋地,浪费这么好的角色了。”   谭骁无奈地笑,“说不定演得好呢?你也不能全看脸。”   杜宁修想了想,便道,“那行吧,这个先放放。许蔚然就别想了,现在他是不火没人扒皮他,万一要是火了,他那些黑历史影响了这部剧的口碑,就不值当了。”   谭骁好半天才消化了“霸总专业户”以前居然是个鸭的设定,慨叹道,“这圈子还真是……咳,够乱的。”   杜宁修看向最后剩下的那个,说道,“那个娃娃脸……中规中矩吧,没什么特色,看你了,就在那两个人中间选一个吧。”   谭骁有点压力山大,这种决定人命运的事儿实在不好开口,便道,“还是告诉导演制片他们吧,让他们决定。”   杜宁修也明白他的心思,便点点头,侧身和一旁的总制片人说了些话,便又朝谭骁歪过来,不再看那些人了。   之后喝得差不多,各自也有了思量,演员那一桌就先撤了,其他人转到隔壁的休息室去,开始讨论今天的结果。   总制片把杜宁修的意思转达了一遍,最后道,“就在姚哲和周盟中间选一个吧,大家有什么意见?”   夏丘锁着眉,说道,“这俩都是炒作搏出名的,演技都不怎么样,我不太满意。”   杜宁修也理解他,便道,“所以夏导心里是有人选了?”   夏丘嗯了一声,“我看好许蔚然,这五个人里就他有点本事,还肯吃苦,挺敬业的一个演员。”   杜宁修没说话,估摸夏丘不知道那些肮脏事儿,便示意总制片解释一下。总制片是个老油条,八卦小道消息无数,之前就猜测杜宁修没看上许蔚然估计是知道点内幕,一看他这眼神就了然了,便道,“夏导是有所不知,这个许蔚然吧……不太干净。”   夏丘一愣,总制片便委婉地说明了一下,又道,“所以杜总是有顾虑,怕影响了咱们的收视率。”   夏丘跟谭骁刚才一样,也有点蒙,半晌才说,“那……哎,行吧……啧,真是可惜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副导演之一,秦寿秦副导,这时候突然插了话,“其实我觉得吧,这反而还是个好事儿。”   其余人都看向他,秦导思量道,“首先这许蔚然演技好,也有名气,要是没曝光那些事儿,这些人里面他挑大梁最合适。退一步说万一那些事儿被扒出来了,反倒还有了一个可以炒作的话题,不是吗?”秦导看着众人,强调道,“这年头有几个干净的?反而是越黑越容易红,咱们拍的质量过硬,还怕那些黑粉么?反而还帮我们制造了一个争议话题,更有助于我们的热度呢。”   几人都静了一会儿,显然都在思考他的话。   杜宁修倒是没太费心这个事儿,本来选角就不该他上心,他只是替谭骁把关而已,毕竟朱佑樘和杨池的对手戏太多,别再来什么妖魔鬼怪惹自家哥哥不高兴就行。于是他也就沉默下来,交给这些专业人士决定。   其他人又讨论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被秦导说服了,一致决定了用许蔚然,之后又彼此客套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杜宁修的飞机是半夜十二点的,也该走了。谭骁依依不舍地把人送到机场,特别舍不得,一路都紧紧抓着杜宁修的手,放开的时候心脏都觉得疼。   杜宁修过专用通道的时候一步一回头,怎么都舍不得转过那个弯儿,谭骁一直朝他招手,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一直追到黄线外面不能再进去了,才心疼地咬了下嘴巴,喊了一句,“回去早点睡啊,到了给我发消息。”   杜宁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在自己眼前根本就没法硬下心转身。于是他拿出手机,当着人的面发了视频邀请,谭骁愣了一下,接起来,一边看着屏幕里杜宁修的脸,一边又频频抬头看向站在三米开外的人,有点想笑,又莫名想哭。   “骁哥,”杜宁修把手机举到眼前,一只眼睛瞥着手机,一只眼睛往谭骁那儿望,“我瞅着你走,要不我走不出去。”   谭骁心里一颤一颤的,又酸又疼,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勉强说,“乖啊,我就站这儿看着你走,快去吧,别误机了。”   杜宁修唔了一声,朝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然后一厘米一厘米地转过那个拐角,最后一狠心,45度角转过去的刹那,瞪住屏幕又看到谭骁了才安心下心来,闷闷地说,“我走了啊。”   谭骁盯着屏幕里男人委屈巴巴的脸,眼眶也有点涩,却还是扯着笑容哄他,“去吧,我看着呢。”   于是杜宁修一路都看着谭骁的脸,一秒钟都没放下手机,一直到飞机要起飞了,被空姐提醒了第三次,才恋恋不舍地说,“我飞了啊。”   谭骁背景里已经是车后座了,也是一路看着他,一眼都没落下,“嗯,快躺着休息一会儿,落地了给我短信,我等你。”   杜宁修抿了下嘴巴,像是犹豫了什么,忽然扭扭捏捏地说了句,“那个……哥,你回去看台本吗?”   谭骁笑道,“放心吧,你发消息前我肯定不睡,乖乖等你好不好?”   杜宁修又唔了一声,把手机凑到嘴唇边,小声说了一句,“哥,你要想我啊。”   谭骁心里都要化成一汪水了,赶紧点头,温声道,“本来就一直在想你,每分每秒都想着呢。”   杜宁修开心起来,眼角又微微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谭骁已经能清楚地认出来,他这是在笑呢。   等终于磨磨唧唧地挂了电话,谭骁深深吸了口气,坐在后车座上沉默得像只无精打采的土鳖。开着车被一路狂虐的白鹿内心流着黄果树瀑布一样的泪水,也实在没心情安慰他,只顾着自己寂寞地抽鼻子。   等到了酒店,谭骁坐立不安的,看到沙发就又想到昨晚和杜宁修的荒唐事儿,看着看着身体居然慢慢起了反应。他也不想压抑,干脆坐在沙发上,想象着昨天杜宁修的体温和表情,忍不住伸手摸下去,闭上眼睛开始急促地呼吸。   等喷出一波的时候,心情着实说不出的难受,他呆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烦闷地起身去洗澡,洗完又郁闷地走出来,长叹口气,逼自己坐在书桌前背台词转换心情。   谭骁做任何事都有一个做计划表的习惯,背台词也不例外,台本第一页的背面他都会做好这一周要反复练习哪些部分的规划,所以他习惯性地翻开第一页,查看自己上周末列好的任务。   可刚刚翻过来,他蓦地一愣,登时呆住了。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罗列着自己的笔记,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一行行小尾巴……   星期一:训诫手下的锦衣卫,要很严厉——后面跟着:【要想我】   星期二:追杀三皇子,表现冷酷——【要夸我】   星期三:和三皇子对质,表现急迫——【要每天亲亲我】   星期四:和老皇帝争执,要表现激动和愤慨——【亲不到也要想办法亲我】   星期五:拖着伤去见慕容桀,要从容冷静——【要每天一个抱抱】   星期六:一天的打戏,没台词——【要说你爱我】   星期日:没戏,休息——【好好休息,要梦到我】   谭骁瞪着那一行行字,一瞬间觉得自己要不行了,被萌得脑袋发晕,整个身子都在哆嗦。   他深深深呼吸,一遍又一遍拼命看了好几遍,恨不得跳出去到阳台吼一嗓子,或者干脆在屋子里手舞足蹈尬舞一波儿。直到终于冷静了一点,他又急忙看向今天的那行文字,盯着【亲不到也要想办法亲我】,脑子一转,匆匆忙忙跑出门,去了楼下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一本杂志,又一口气三步并两步地飞奔了回来。   于是杜宁修那边飞机刚刚落地,迫不及待地开机的刹那,竟然先收到了谭骁的短信,还是一张高清亮丽的自拍照——   照片里谭骁的一只手卷着一本财经杂志,杂志的封面是自己的照片,而谭骁微微侧着头,正微笑着亲吻照片上自己严肃的面孔。   下面跟着一行消息,短短几个字,却满满都是扑面而来的宠溺。   【乖宝宝,给你今天的亲亲,还满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分钟后,专门服务头等舱的乘务员组长关切地对着第一排面无表情的乘客说:这位先生,您是不是发烧了?需要我们给您提供退烧药吗? ^_^ 第24章   杜宁修这个怂哒哒的家伙, 自己撒娇要求谭骁每天要这样那样, 等谭骁真的按那日程表每天都亲亲抱抱爱你哟, 他就瞪着屏幕支棱着耳朵,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害羞。谭骁几次都忍不住想戳穿他,可看他那模样又觉得该死的可爱, 满心只剩下一圈一圈的粉红泡泡,恨不得把对面的家伙抱在怀里狠狠揉巴一顿。   于是就这么逗弄着千里之外的杜宝宝,时间很快就过了一周。   谭骁渐渐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点感觉,虽然还是比较依赖对面搭戏的人,可至少比最开始进组时候两眼摸黑的状态好了不少。这天他刚刚出门, 白鹿迎了上来, 凑到他旁边说, “谭哥,朱佑樘的演员今天要过来呢。”   谭骁几天前就隐约听说了,期待道, “是许蔚然吗?”   白鹿点头, 忍不住说道,“夏导也真够狠的, 人家今儿可是第一天来呢, 直接就让拍最激烈的戏份, 也不让人缓缓。”   谭骁边走边解释,“夏导也是着急了,想快点试试许蔚然的功底吧。”   白鹿叹了口气,也没多说, 两人很快就到了片场。   远远就看到许蔚然已经端坐在了场外,谭骁看到他有点吃惊,他记得朱佑樘的戏份下午才有,许蔚然居然比他来得还早,看来是真的非常在意这个角色。   出于礼貌,谭骁率先朝他走过去,礼节性地伸出手笑道,“许蔚然吧?你好,我是谭骁。”   许蔚然抬头看了看他,目光似是打量,不过很快就起了身,握了握谭骁的手,声音波澜不惊地说了两个字,“你好。”   谭骁看他态度冷淡,有点尴尬,松开手找话题说,“你怎么来这么早啊?不是下午才有戏吗?”   许蔚然很快便转回了目光,又盯住片场里正忙碌着的几人,说道,“上午有霍逸的戏份,我来看看。”   谭骁惊讶道,“你是霍老师的粉丝?”   许蔚然想了一想,点点头。   谭骁又没话找话地说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觉得冷飕飕的,只好找了个借口去另一边坐着。   一直坐到霍逸拍完了两场戏,下来找他。   “今天状态不错?”霍逸拍了拍身上的土,随口说道,“我看你精气神可以嘛。”   谭骁笑道,“昨晚睡得好,脑袋比较清醒。”   霍逸瞥了一眼几米开外的许蔚然,说道,“怎么他自己坐着?没跟他聊聊啊?”   谭骁苦笑着耸耸肩,无奈道,“聊了,聊不动啊。”   “怎么了?”   “嗯……他不太爱说话,我也不怎么会聊天,算了吧,”谭骁又补充道,“不过他是你的粉丝啊,你拍戏时候他一直盯着你看呢。”   “是么?”霍逸又看了许蔚然一眼,可对方却压根没看他,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片场的位置——这回是盯着老皇帝的扮演者郝老师了。霍逸观察了一会儿,笑道,“我看他是所有实力派演员的粉丝吧?皇太后也盯着呢,男女不忌啊,哈哈。”   谭骁愣了一下,这才又细细朝许蔚然看过去,果然,那双冷淡又疏离的眼睛此刻却紧紧跟随着场上那些老戏骨的动作和神态,男人的神情无比认真,还时不时拿手机敲字,八成是在记什么笔记。   谭骁一瞬间对此人肃然起敬,他想起夏丘的那句评价:‘很认真,肯吃苦,挺敬业的一个演员。’   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了,结果跟许蔚然一比,顿时被轰成了学渣。   于是当天学渣和学霸之间的第一回 较量,不出意料地以前者的一败涂地而告终。   谭骁看惯了许蔚然在电视里表现出的霸总脑残的风格,没想到这人摇身一变演起正剧来,气场居然如此强大。谭骁被他的气势压下来,反倒被衬托得像个配角,夏丘好几次都提醒许蔚然收一收,再收一收,才勉强把今天的部分拍完。   当天晚上谭骁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压根儿睡不着了,和杜宁修聊了会儿天,便开始悬梁刺股通宵达旦地备戏。   可依旧没什么用,还是被秒成了渣渣。谭骁实在是郁闷得很,前脚被霍逸秒,后脚又被许蔚然秒,天天都被秒秒秒,都快成一只废猫了。   可好歹勤能补拙,说不上多么出彩,至少不拉后腿了。   半个来月的时间,进度按部就班地前进,没出什么岔子,一直到老皇帝的演员领了便当,杀青了,全剧组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算是顺利拍完了前半部分。   这天为了欢送老皇帝的演员,顺便也犒劳所有人的努力,夏丘壕气地掏了腰包,请全体剧组人员吃大餐。席间自然又是彼此恭维一番,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得都有点高,就连平日不苟言笑的许蔚然都喝红了脸,看起来没那么冷漠了。   东倒西歪地躺了一片,谭骁也有点受不住,打算撤退,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溜掉的时候,忽然听副导演秦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哎,还有没有能喝的啊?再来喝两杯啊!”   夏丘早就趴那儿了,醒着的几个也都五迷三道的,纷纷傻笑着抬起酒杯说胡话。秦导显然也喝得上了头,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嘿嘿笑道,“来,那个谁……许、许蔚然,过来,陪我喝两杯。”   许蔚然其实没喝多,只是容易上脸,脸色发红,比起平日多了几分艳丽之色。许蔚然长得很俊俏,气质冷峻又清丽,远远看着有种说不上来的仙气,可此刻偏偏红着脸,无端多出一丝媚气来,美而不妖,却异常勾引人。   秦导显然也看愣了,兴许是喝多了,忽然就没了顾忌,大喊道,“过来!让你过来听见没!”   许蔚然坐了一会儿,眼睛清明,半天才慢吞吞起身,朝秦导默默走了过去。   还没等走近,秦导忽然大臂一伸,挑着眉嘿嘿直笑,带着醉气说,“真是个宝贝啊,真漂亮。”   许蔚然没动,也没抗拒,反倒是把谭骁看得一愣,要起身的身子顿了一下,犹豫着又坐了回去。   秦导摸着许蔚然的腰,喝多了酒手上没有轻重,又拍又掐的,嘴里净说着一些下流话,谭骁听得皱眉,偏偏许蔚然一丝表情也没有,任他揉捏,动也不动。   秦导说,“这半个来月,也辛苦你了。”   周围莫名其妙,吵杂的声音居然一点点消弭下去,也不知道是都喝晕了,还是都装着。秦导又醉气冲天地呵呵笑道,“你……听话,听话就……就给你肉吃,呵呵……肉吃……”   谭骁有点听不下去,可周围死寂一片,没人阻拦他,连许蔚然自己也绷着身子站着,任他污言秽语地说了好半天。最后秦导把手收回来,贴在许蔚然的胸膛上,那手上还沾了不少啤酒,把他身上的衬衣污染了一片,黄黄白白的颇令人反胃。   谭骁瞠目结舌地看着秦导的一双手肆无忌惮地在许蔚然身上四处游走,动作越发不堪入目,而许蔚然只是微微蹙着眉头,动也不动,呼吸有些急促,却只是闭着眼忍耐,没有说话。最后也不知道掐疼了哪里,许蔚然闷哼了一声,秦导眼神一暗,又肆意摸索了好一阵儿,最后意犹未尽地拍了拍他的屁股,哼哼笑道,“这一身酒味的……嗯……回去洗一洗,洗干净了,再好好玩……”   许蔚然嗯了一声,又低声说了句“是”,任男人在大庭广众下戏弄自己,然后面不改色地离开,手里接过了对方大咧咧递给他的房卡。   这是要干什么去,太一目了然了。   谭骁目瞪口呆,秦导就算喝得再高,基本的意识还是有的,他敢在众目睽睽中明目张胆地这么做,说明这事儿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喝高了找个刺激而已。   也许这不知真晕假晕的一群人里,一大半都知道这个事情。   谭骁神情复杂地看着许蔚然刚刚坐过的位置,实在是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个借口离了席。   白鹿跟着他,亦步亦趋道,“谭哥,你……呃,没事儿吧?”   谭骁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气是怎么回事儿,烦闷道,“他……我只是觉得……啧,他演技那么好啊,长得也那么好,早晚能红起来,这是何必、何必……”   白鹿倒是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才说,“其他的我不多说,我只能说,他真的是一个好演员。”   “……”谭骁当然知道,所以才看得难受,“他是真的很拼,是我见过的所有演员里最敬业的,不用替身,不拖戏,大部分一条全过,别人休息的时候在边上玩手机,他从来都是一刻不停地看着其他人演戏……我是真的佩服他,所以才……才真是看不过去。”   白鹿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多说,反过来笑道,“别想了谭哥,早点休息吧,晚了杜总又要心疼了。”   谭骁咬了下唇,终于是没再多说,郁闷地点点头,准备进门。   要关门的刹那,白鹿忽然在外面喊了一声,“谭哥。”   谭骁抬头看她,白鹿欲言又止一会儿,终于道,“你……好好珍惜杜总啊。”   “……”   “不仅是我,很多人,其实很多人都羡慕你的,”白鹿咬了下嘴巴,又扯出一个笑来,朝他握了握拳头,“加油,咱要对得起他啊!”   谭骁半天没说话,很久才点了点头,默默关上了门。   当天深夜十二点,奔波了一整天刚刚进屋的杜宁修很快就收到了谭骁的视频邀请。他紧张地吸了口气,以为谭骁又要逗他玩,便赶紧绷住脸,严肃地接了起来。   对面的男人靠坐在沙发上,神情和平日有些不一样,杜宁修板板正正的面孔稍微松动了一些,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谭骁在对面细细看他,反问道,“你脸色这么不好?今天很忙吗?”   杜宁修也没追问,点头回答,“还好,去了一趟分公司,一大半时间都在飞机里轿车里来回颠,要坐吐了。”   谭骁的瞳孔微微颤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喃喃问,“很累吧?”   “嗯?”   “赚钱……是不是特别累?”谭骁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屏幕中男人苍白的脸,“那么辛苦的话,就不要赚那么多了……”   杜宁修眨眨眼,开玩笑似的说了句,“那可不行,我还得‘包养’你呢,没钱可养不起。”   谭骁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也不用你养着啊,咱俩其实就过个普通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杜宁修摇头道,“那可不行,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把你娶回家好好养着,现在好不容易实现了,当然要用金台供起来。”   谭骁愣了下,总算有了点笑意,“我可没看出来你想娶了我,天天对我爱搭不理的,欠你几百万似的。”   杜宁修忽然一顿,好一会儿才闷声说,“我那是怕……那时候就怕自己喜欢上你了,不敢搭理你。”   谭骁听得心里一酸,不由道,“喜欢又怎么样?也没什么可怕的啊。”   杜宁修又小小声说,“怕等我喜欢上了……你却不要我了。”   谭骁心里一突一突的,说不上疼,却闷得难受。   当年那个自卑又寡言的孩子,如今亲手为他撑起了一片广阔而厚实的保护伞,那些别人拼尽全力才能得到的一点点福泽,却是这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日夜打拼出来的战果。他忽然就觉得无比心疼,从没有哪一刻像今夜这样这么深切地渴望拥抱这个人,他紧紧盯着男人瘦削而白皙的轮廓,半晌,终于低低说了句,“宁修,谢谢你。”   杜宁修一呆,莫名其妙地,“谢什么?”   谭骁摇摇头,没多说,微微笑道,“赶紧睡觉吧,都十二点了。”   杜宁修唔了一声,抓着手机钻到被窝里,说道,“那我睡了啊。”   谭骁却说,“你别关视频,我看着你睡,行吗?”   杜宁修愣了下,嘴巴抿起来,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没拒绝,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就闭上眼睛睡了。   可能是真的累着了,杜宁修躺了不到五分钟就睡得沉了。谭骁看着月光里男人精致又安静的睡脸,看得入了迷,心里酸酸涩涩的,忍不住抬起头凑过去,在他嘴唇的位置印下一个吻。   夜色里淌过一声温柔呢喃,似真似幻。   “宝贝,晚安,好梦。” 第25章   第二天没有谭骁的戏份, 他就把屋子大扫除了一下, 然后换了一身休闲服出去逛街。   今天天气很好, 来横店这么久还没有出来逛过,谭骁戴着墨镜四处闲晃,心情不错, 就随手拍了不少照片,拍一张给杜宁修传一张,时不时说两句甜言蜜语,逗对面的男人开心。   杜宁修天天忙得像个陀螺,谭骁估摸那家伙也没什么时间旅游, 就想以后拍戏到了陌生的地方, 就这样拍很多很多的照片给他看。   就这么信步闲游到了傍晚, 杜宁修那边总算歇了一会儿,回复他,“天都黑了, 你不回去吗?”   谭骁正好逛到了一家电影院外面, 想了一想,忽然道, “宁修, 你是不是好久没看电影了?”   杜宁修很快发来语音, “没什么时间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谭骁笑了笑,把手机举高了,站在一个电影海报前比了个V的手势, 拍了张自拍发过去,“看这个吧,《拯救黑名单》,谢瑜主演的。”   杜宁修回道,“你在电影院?”   “是啊,今天比较闲,这片子我想看很久了,我们一起看吧。”   杜宁修闻言却郁闷道,“我明天一大早要飞上海,今天不能去陪你了,嗯……去也行,不过得马上走。”   谭骁笑道,“不用过来也可以一起看啊。”   杜宁修眨眨眼,没太明白,“怎么一起看?”   谭骁切换到微票界面,很快就选定了场次和座位,然后截了个图,发过去,“我坐第十排中间,给你留了个位置,来,你也坐这儿。”   杜宁修看着那照片,心头砰砰跳了两下,一下子懂了,却忽然有点害羞。他抿着嘴巴咳嗽一声,然后转过身,瘫着脸把助理召唤过来,说道,“给我订两张《拯救黑名单》的电影票,哪个影院都行,就要一小时内放映的第十排23号和24号。”   助理茫然了一下,下意识问,“呃……您是要和谁去看吗?要不要我派车去接?”   杜宁修眉眼一挑,难得语气轻快道,“不用,另一个位置空的,不过有人在那儿陪我,你买票就行了。”   助理浑身一凛,惊悚地瞪大眼睛,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办事去了。   于是等把老板伺候到了影院,助理还抱着一线希望弱弱地跟在杜宁修身后,可一直到落座,他旁边那位置依旧是空的,可杜宁修却买了两人份的爆米花和可乐,非常认真地左右两边都放好了,才端端正正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助理毛骨悚然地看着自家老板眯着眼睛,心情很好地把手搭在旁边的空座位上,脑袋还歪在椅背上面,一副小鸟依……鬼的样子,吓得他屁滚尿流,匆忙转身哒哒哒地跑走了。   杜宁修完全不知道助理内心深处地动山摇的冲击,还心情很好地摸了摸旁边的软倚,另一手给谭骁打字,“这影片很火吗?我周围都坐满了。”   千里之外坐在同一排同个座位上的谭骁也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摩挲旁边的椅背,另一手回答,“谢瑜的影片啊,场场爆满很正常,才上映十天票房都突破20亿了。”   杜宁修哦了一声,又往旁边的椅子上靠过去,写道,“我还是头一回和你一起看电影呢。”   谭骁笑道,“我也是,头一回跟一个空椅子看电影啊。”   杜宁修眯缝着眼睛露出一个笑,忍不住把自己买的爆米花什么的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说道,“我买了两人份的。”   谭骁那边很快回复,也带了一张照片,“这么巧,我也是~”   两人各自在千里迢迢的电影院里傻笑,等电影开始了就一直彼此发弹幕吐槽,虽然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却全程都觉得温暖又充实。等散了场还舍不得走,彼此又拍了照片报告现状,才依依不舍地抱着另一份爆米花和可乐离开了。   等谭骁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刚出了电梯准备拐弯,余光不经意扫到走廊的另一头,眉头忽然一簇,悄悄往后躲在了拐角的背面。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几声争执。   “你不要?哈!被我连着玩了半个月,这会儿装什么清高呢?”   “……你放开,我该回去休息了。”   “休息?你自己一个人睡得着吗?没人搞你不得空虚寂寞冷啊?”   谭骁蓦地皱眉,听出来那是秦导和许蔚然的声音。   “我告诉你,何总可是《英雄》的最大投资人,版权也是他买来的,你把他伺候好了,男主还不就是你的?不过就是让你多伺候几个人,扭扭捏捏地干什么?你这卖一个是卖,卖几个不也是卖,还一次性都解决了,多好的事儿嘛!”   许蔚然没说话,可谭骁隐隐觉得他呼吸都粗重了,半晌才说,“我不是谁都卖的,你放开我,我该走了。”   “走?想得美!”秦导冷笑道,“我话都放出去了,你要是敢丢我的脸,明天就卷铺盖走人吧!我告诉你,周盟一直没放弃这角色,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就直接换人了!反正都换了两个,也不介意再换一个!”   许蔚然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半天没有声音。秦导又哼笑一声,黑暗中似乎隐隐动作着,低笑道,“你乖乖听话,屋子里这几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说不定你表现好了,一步登天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乖乖的……”   谭骁紧紧锁着眉,心里头有点烦躁,可他也没立场阻拦,迫切希望许蔚然赶紧拒绝了。可身后安静了很久,随后却是拖动着的沉重的脚步声,而后门锁咔哒一响,走廊尽头再次死寂下来。   谭骁站在那儿发愣,一时也不知道该走开还是应该怎么样,他知道自己没立场去管,可脚步怎么都迈不开,满脑子都是这半个月来许蔚然无数次令他惊艳的表现。   那么俊逸的人……   那么努力,又那么有天分的人……   谭骁咬着牙犹豫,一双脚钉在原地没法离开。他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就有些颓丧。   他想起来今天随手翻到的一个新闻。   许蔚然的父母是乡下人,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是一点背景都没有,纯粹靠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圈子里打拼。至于当年为什么坐台当然查不出来,谭骁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的的确确就是用身体换来了今天的地位和名气。毕竟那五个来竞演的演员里,谭骁也只认识许蔚然一个,比起一般的演员,许蔚然已经算得上成功了。   可就算如此,能替代的选择也实在是太多了,他一旦拼了命想抓住什么,就不得不答应另一些事情……   可不过就是为了演戏而已,至于付出到这个程度吗?   谭骁恍惚想起许蔚然这些天在片场里的表现。   他是迄今为止,自己唯一见过的,看着镜头、看着其他演员,眼里热烈燃烧着能称为梦想的东西。   也许其中或多或少也是为了名或者为了利,可谭骁就莫名觉得,比起那些,许蔚然更想抓住的,反而是异常干净和纯粹的东西。   爱得那么深,深到可以为那东西舍弃所有的筹码。   谭骁长长呼了口气,心里头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如果他自己有钱,有门路,会非常想帮助这样的人一把,什么都不图,就纯粹想成全他心里那点热切的梦。   只可惜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他除了替他惋惜,为他心疼以外,也做不了什么。   谭骁长叹口气,不想找虐受,便逼着自己转身,预备往另一头的房间走过去。   可刚迈出去没几步,忽然听身后远远传来狠狠的咣的一声,谭骁猛地回头,又听到走廊尽头咣了好几下,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拼命砸门一样。   那是……就刚才秦导他们站着的外边……   谭骁几乎来不及思考,急忙转身跑了过去,临近的时候隐隐听到那扇门背后不停传来压抑的嘶吼声,接着又是一阵砸门声,而后一声惨叫响起来,里面登时便安静了。   一直到他终于跑到门外的时候,里面似乎有好几个人哄然大笑,谭骁死死咬住了牙,深吸口气,眸色忽地一沉,抬手朝门上狠狠砸了下去。   “咣!!”   那一下砸得太狠,连门锁都喀拉拉震了一下。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谭骁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狠狠一踹,把那大门踹得轰然巨响,而后憋了口气,大吼一声,“给我开门!!”   里面足足沉默了五秒钟才响起秦导的声音,“干嘛呀?谁啊有病啊!我睡觉呢!”   谭骁咬紧了牙,手搭上门把,冷声道,“秦导,我是谭骁,来跟您请教一下明天的戏份,您要是没睡,麻烦出来指点一下。”   里面顿时死寂一片,秦导好半天才说,“这个……这个……太晚了吧,要不明天……”   谭骁没耐心和他扯皮,干脆扯开了说,“听说许蔚然在您这儿,我顺便也带他去我那儿,跟他对对明天的戏,您看成吗?”   里面顿时闭嘴,谭骁胸腔里有一团火烧得整个身子都在抖,实在没了耐性,干脆又抬起脚往那门上duang地一踹,冷声道,“您不开,我就自己踹开了。”   里面似乎又响起了一阵窸窣的声音,半晌才终于有了回应,“你……别到处说,别给杜总惹麻烦,明白吗?”   谭骁咬紧了牙,压着声说了一句,“你把门开了,我把人带走,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锁终于解开,秦导匆匆忙忙出来,怀里抱着胡乱裹着浴袍的许蔚然——男人果然和谭骁想的一样,早就晕死过去了。   许蔚然被裹得很紧,什么也看不出来,谭骁磨了磨牙,没多说,把人接过来,横抱在怀里转身就走。身后的秦导也没敢叫他,匆匆关了门,估计是去安抚门里的那些畜生了。   谭骁匆忙把人抱到自己房间,小心翼翼放到了床上,然后咽了口唾沫,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拉开了他身上的睡袍。   “……”   实在是……惨不忍睹。   谭骁看得眼睛发红,也不知道这样放着他会不会生病,没了办法,只好又把人抱到浴缸里,小心谨慎地把该洗的该抠出来的都洗干净了,洗得满脸通红,又难受得不行,好一会儿才又把人抱出来,在一些难以启齿的伤口上涂好了药。   还好他自己以前就经常受伤,该涂什么药心里也有数,等扶着人把感染药和退烧药都吃了,他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忙活出了一身汗,心情也跟着糟透了。   这特么实在是……太操蛋了。   谭骁心里骂了半天,一直到深度晕迷的许蔚然终于低低“嗯……”了一声,他才赶紧打起精神,小心坐到床边去。   许蔚然睁眼的时候,谭骁不得不说,被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从头到脚电了一下。   唉,这么好看的人……   许蔚然木然地看了他很久,像是突然回过神,脸色瞬间惨白。谭骁赶紧安慰道,“那个……你,嗯……你别怕,我把他们打发了,你现在在我房间里。”   许蔚然呆愣了很久才艰难地动了动身子,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又开始空茫地发呆。谭骁也不敢乱说话,等着他慢慢平复。过了好一会儿许蔚然微微侧头,一双眼还是和平日一样淡漠得看不出一丝情绪,只平静地望着他,“你不嫌我恶心吗?”   谭骁一愣,抿了下唇,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   许蔚然眼里仍是一丝波动也没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你了,不过我还是得回去,你扶我起来一下行吗?”   谭骁蓦地皱眉,脱口道,“回去?你疯了?再回去你就被他们弄死了!”   许蔚然摇摇头,费力地撑起身子,“我不回去才是要被他们弄死了,说不定明天你就看不到我了,朱佑樘又得换人了。”   “换了就换了!”谭骁握紧了拳,压着怒气道,“好戏有的是,你这么有才华,又这么帅,早晚都会有不图你……图你那种事儿的……”   许蔚然却是忽然一笑,很浅淡的笑,嘴角微微勾着,眼神却有些空荡,“我以前也这么想的,可是……真的没有啊。”   谭骁:“……”   “我年纪不小了,再等下去,就再没有机会了。”   谭骁忍不住道,“可总会有那种特别适合你的,就符合你气质的那种角色,总会有的啊……”   许蔚然默了一下,很浅地缓缓呼了口气,“有过,是有过,可就算再适合我,明明我去演最合适的角色,他们也想顺便从我这儿讨点便宜……这圈子里出身低成我这样的也没几个了,能欺负一个是一个吧,”许蔚然缓缓说着,又慢慢撑起身来,“谢谢你,真心的,你扶我起来吧,我刚才是受不住了想跑,没用脑子,这回不会跑了。”   “你……”谭骁咬紧牙,实在是难受,忍不住直说了,“你就偏偏要演戏吗?就……换个别的事儿不行吗?”   许蔚然眼里的光微微颤了一下,半晌垂下眼,淡淡说了句,“我喜欢演戏,”他抿了下嘴唇,又摇摇头,“你不懂的。”   明明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说得谭骁心里狠狠涩了一下,他沉默了半天,喃喃问,“你真喜欢这个职业?”   许蔚然抬眼看他,默默点头。   谭骁其实早就清楚了。这还用问吗?明明这个人的眼睛里,每天每天都在诉说这个答案……   许蔚然没再多说,仍是要起身,谭骁忽然轻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你别去了,我帮你。”   许蔚然一愣,抬头看他。   “我……其实我也是求人,不过他应该……应该会帮我的,”谭骁咳了一声,又道,“你好好休息吧,你再过去身体会废了的,不要命了吗?”   许蔚然默了一会儿,反问他,“你是求杜总吗?”   谭骁莫名有点不好意思,默默地点头。   许蔚然看了一眼谭骁桌子上摆着的七八本财经杂志,看着那封面上的男人半晌,忽然又笑了下,“真好啊,你们。”   谭骁一愣,许蔚然又收回笑容,面色又沉静下来,“你的好心我会记着的,不过算了吧,没必要给杜总树敌,本来也是我自己招惹的人。”他推开谭骁的手,慢慢坐起身来,“他们是过分了点,不过不会弄死我的,毕竟我还算有点名气嘛。”   谭骁还要说话,许蔚然却撑着床走下来,稍微动了动身子,皱眉忍耐了一会儿,朝谭骁点点头,“谢谢你,我走了。”   谭骁还要说话,许蔚然却很坚持,他犹豫着挡在门口,正纠结的时候电话却忽然响了。许蔚然不得不停住脚步,神色复杂地看他,谭骁没工夫说话,看到来电咽了口唾沫,小心接起来。   “嗯,杜总……”   第26章   杜宁修听到那声“杜总”愣了一下, 皱眉道, “你还在外面?”   谭骁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说, 许蔚然还一副铁定要出去的样子,他实在没了办法,只好单刀直入道, “杜总,我想包养一个人。”   杜宁修:“……”   许蔚然:“……”   杜宁修的眉头跳了两下,磨牙道,“你喝可乐也上头?”   谭骁咳嗽一声,挠挠头, 见对面的人可算被震住了, 才说道, “就是……许蔚然,我想罩着他。”   杜宁修眉头皱得更紧,十分难以置信, “你居然要我帮你泡妞儿?”   一言不合就变妞儿的许蔚然:“……”   谭骁也是哭笑不得, 把刚才遇到的事情简单说了,才道, “我实在看不过去就把他救了, 所以……”   杜宁修却打断了他, 问道,“许蔚然在你房间里?”   “是啊……”   杜宁修那边静了一下,似乎狠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 “你居然让他进你房间?”   谭骁:“……”   “你居然让别的男人进你的房间?”杜宁修非常不高兴,听声儿都能想象得到那张驴脸,“你给我把他赶出去!”   谭骁也是无奈,跟他讲道理,“你先别管这个……哎,行行,一会儿我抱他出去……哎不是,我带他出去!……行行行,我看他出去行了吧?哎我的祖宗,咱先说正事儿啊……”   面无表情刀刀被虐的许蔚然:“……”   “反正吧,我怕我这么一救,那群人不敢把我怎么样,反过来又报复他……”谭骁叹气道,“是我一时冲动了,也不能因为我连累他吧……”   谭骁这话说的让许蔚然心里一丝丝地泛疼,他在这肮脏泥泞的圈子里起伏挣扎,从没遇到过一个肯心疼自己的人,谭骁是第一个,出现得太突然,让他惶然地不敢相信。   “所以啦……呃,你别不说话呀……哎,你别又乱吃醋……”谭骁好说歹说地哄了好半天,明明是哄人的语气,眼里却藏匿着暖风似的,看起来分外柔和,“好吧……拍、拍几张啊……7张?!你够了啊,哪有那么多姿势可拍啊!”   许蔚然不知道他和杜总在说什么,可看得出男人明显在和对方妥协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凑过去轻声说了句,“你……没必要为我牺牲什么,没关系,别管我了。”   谭骁听到“牺牲”两个字耳朵尖都颤了一颤,脖子有点红,捂着电话说,“其实……咳,也算不上牺牲,算不上,算不上……”   不过就是脱光了上下左右里里外外挖掘一下潜力而已……   杜宁修那边却被愉悦到了,总算把话题扯回来,“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把电话给许蔚然,我亲自跟他说。”   谭骁犹豫了一瞬,忍不住嘱咐,“你别吓唬他啊。”   杜宁修没好气道,“你再这么维护他,就给我拍17张,听见没?”   ……咳,17……强撸灰飞烟灭啊宝贝……   为了自己的肉身着想,谭骁只好乖乖听话,把电话递给许蔚然,说道,“杜总要跟你谈谈,呃,你别怕,他没传说中的那么吓人……”   可许蔚然还是本能地发憷,杜宁修在江湖中可是出了名的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铁血魔王,打死他都想不到有天居然能跟杜宁修通电话,比起惊喜,还是惊吓更多一点……   “杜、杜总……”许蔚然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就放低了姿态,“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一会儿和谭……谭哥说一声,不用麻烦您……”   杜宁修只在对面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就那么一个舌尖吐出来的轻巧声响,就把许蔚然吓得不敢说话,屏住呼吸等对面开口。   杜宁修皱着眉,说道,“你经纪人是怎么回事儿,都不管你的吗?让他帮着挡几个人也行吧?”   许蔚然默默一顿,半晌才说,“他……可能比较忙……”   杜宁修顿时了然,反问道,“还是说,这皮条就是他拉起来的?”   许蔚然:“……”   “呵,真是好本事,自己没能耐,就让手底下艺人卖身求荣?这钱可真好赚,”杜宁修也懒得多说,问道,“我也不算帮你,我是个商人,凡事讲究个投资回报,我就问你,我投资你,你能给我什么回报?”   这话要是别的老总问出来,许蔚然不得不往歪的方面想,可刚才眼瞅着这俩人情真意切地虐狗,他也不傻,知道他们是真心相爱,便深吸口气,一字字道,“我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只有这张脸和一身的本事,杜总您……不要笑话我,我心里其实最大的目标是……”似乎觉得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一口气咬牙说了,“我想成为第二个谢瑜,我想演最好的戏,最好的角色,我想成为影史上留得住名字的人,一个真正的戏骨,而不仅仅只是一个明星,所以……我能回馈您的,只有这句空头支票,可我会拼了命努力的,我会珍惜每个机会,回报您超额的收视率和票房,只要……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谭骁在对面听得头皮都发麻,呼吸不由地放轻了,竟也跟着他紧张起来。半晌,杜宁修的声音终于缓缓传出来,“第二个谢瑜?”   许蔚然紧张得胸腔都在抖,但还是竭力清晰地说,“是,我会努力……”   “如果真要我投资你,你这目标就得换换,”杜宁修打断他的话,淡淡说道,“我杜宁修手下的人,从来没有屈居第二的。”   许蔚然一愣,没太明白。   杜宁修似乎走到了什么地方,背景音里传来几声呼啸的风声,趁得他的声音听起来越发清冷而轻狂,“要做,就做第一个许蔚然,独一无二,才配得起你的雄心壮志。”   许蔚然蓦地一震,像是从未这么想过,一时惊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杜宁修仍是不紧不慢地说着,“你保证你做得到,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从此就是你的后台,没有人会敢再欺负你。”   谭骁看得到许蔚然全身都在颤,握着手机的手几乎连指骨都是苍白一片,过了很久,他像是强行压下去战栗的情绪,嘶哑着说,“您、您尽管提,什么要求都可以,我都答应……”   杜宁修却是静了一下,忽然又说,“不对,两个条件。”   许蔚然稍微冷静了一点,赶紧点头,“您说,几个条件都行。”   杜宁修嗯了一声,终于道,“第一,也不能白罩着你,你帮我个忙,好好教教谭骁,以后给他当私人老师,没问题吧?”   许蔚然呆了好一会儿,眼神不确定地看向谭骁,心里又感动又羡慕又酸涩,半晌才说,“您放心,我一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杜宁修又嗯了一声,却不说话,许蔚然小心反问道,“那……第二个呢?”   杜宁修还不吱声,谭骁疑惑地瞅了瞅手机,又瞅瞅背面,随口说了句,“信号断了?挂了重打一下?”   那边闷闷说了句没有,总算说道,“你不许勾引他,听见没?”   许蔚然:“……啊?”   “不许勾引他,不许喜欢他,不许晚上去找他,现在立刻马上迅速给我离开他的房间,不许单独在小空间里待着,更不许碰他摸他亲近他,一旦让我发现你勾搭他,我告诉你,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活不下去,不要惹怒我。”   许蔚然:“……”   谭骁:“……”   杜良辰威胁了一番,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又立刻道,“现在,马上,赶紧的,给我走人,别跟他腻着。”   许蔚然慌忙诶了一声,把手机递给谭骁,急忙道,“那、那我走了谭哥,你好好休息……”   谭骁哪敢放任他一个人走,他那一身伤和后面那伤口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也顾不得杜宁修一颗玲珑剔透玻璃心,匆匆说了句“我送送他,一会儿打给你”就啪叽一下挂了电话。   “这些药你拿着,”谭骁把那些吃的涂的药都收拾好了,又给他多拿了一件外套递过去,说道,“你房间在楼上吧?走廊可冷了,你再披一件……”   许蔚然看着他手里的衣服,半晌才说,“谭哥,你人真好,”他垂下眼睛,微微笑了下,“怪不得杜总那么喜欢你,你真值得人喜欢。”   谭骁被他说得不好意思,顺手把衣服打开给他披上了,说道,“走吧,我送你上楼,出了这门我还是不放心,别半路又被他们给劫了。”   许蔚然点点头,犹豫着说了句,“那……我以后都可以拒绝经纪人的要求了吗?”   谭骁刚才听到这儿就挺来火,烦闷道,“你经纪约还有多久?”   许蔚然苦笑道,“还有五年,当时不懂事,一下子签了十年的。”   谭骁也没办法,只得叹气说,“没事,你就和经纪人说杜总照顾你了,他也不敢乱给你点人了,你也硬气一点,不要理他。”   许蔚然还是不安心,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小声说,“真的……会让我演一个好一点的剧本吗?”   谭骁轻声笑笑,抬手揉了他脑袋一下,“放心吧,杜总一向说话算话,相信他吧。”   许蔚然被他揉得愣了下,眨眨眼,又抬手摸了摸脑袋,抿着嘴巴低声笑了笑,“嗯,谢谢你们。”   谭骁笑着摇摇头,没再多说,陪着他出了门,半路看他走得实在是又辛苦又缓慢,忍不住了,干脆又把人横抱起来,蹭蹭蹭走上了楼。   许蔚然靠在他怀里发呆,一直到被放在床上才回过神来,喃喃说了句,“谭哥,你……”   谭骁把药放到了床头柜,边整理便应了一声,“怎么了?”   许蔚然窝在被窝里,心思复杂地说了句,“你是第一个……只是单纯抱着我,什么都不做的人。”   谭骁听得有点心疼,转回身又揉揉他软软的头发,温声道,“以后会有人疼你的,只疼你一个,会珍惜你保护你,一定会有的。”   许蔚然默默看着他,垂下眼,疲惫地扯了下嘴角,摇摇头没说什么。   谭骁也不打扰他了,又嘱咐了两句就开门走了。   他心里还记挂着被自己粗鲁挂了电话的某人,三步并两步匆匆赶回房间,迅速发出了视频邀请,然后端坐在沙发上摆出社会主义乖巧笑容,接通的瞬间立刻扯着嘴巴嘿嘿嘿笑了一声。   杜宁修:“……呵呵呵。”   谭骁:“……嘿嘿嘿嘿……”   杜宁修郁闷道,“我在外面披星戴月努力养家,你居然在家偷汉子。”   谭骁:“……”   杜宁修继续控诉,“而且偷的质量也不怎么样,没我一半帅,腿也没我长,声音也没我有磁性,关键还没我有钱,你这什么眼光,我都替你害臊。”   “……”谭骁忍不住鄙视他,“杜老板,以上观点除了钱,都带着严重的个人主义虚幻色彩,予以驳回。”   杜宁修立刻揪起眉头,愤慨道,“什么意思!你真的看上他了?!”   谭骁笑得肚子都在抖,也不舍得再逗他了,干脆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冲着镜头飞了个吻,“好啦,我天天伺候你还不够,哪有心情喜欢别人嘛。”   “哦,那是有心情就可以喜欢了?”   谭骁真是无奈,伸出手指头戳他的脸,“不要不讲道理啊,乱吃醋就不萌了。”   杜宁修拧着眉毛抗议,“什么叫萌?我是霸道总裁谢谢。”   谭骁十分不给面子地哈哈哈了霸道总裁一脸,把杜宁修气得来来回回磨着牙踱步,一直调戏了大半个小时,谭骁才笑着给他顺毛儿,方法十分地简单粗暴:以高清无码的动态视频声色俱佳地安慰了一番,把自己累得呼哧呼哧喘,对面看得津津有味,才总算安全过关。   当晚谭骁瘫着身子缩在被子里,苦闷地感叹:这年头,被包养的日子也很不好过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担心老婆被小受勾搭走的霸道总裁╮(╯▽╰)╭   童飞:谭骁宝贝儿真棒棒!特别体贴特别温柔!   许蔚然:嗯……谭哥人真好呢……   杜宝宝:……麻蛋! 第27章   也不知道杜宁修吩咐了什么, 第二天谭骁到片场的时候竟然得知秦寿被剧组开除了。他心里囧了一下, 暗想应该是昨晚的姿势不错, 动作也到位,表情也够风骚,所以这效果……就挺立竿见影的……   谭骁尴尬地挠挠头, 回头对白鹿说了一句,“你去把早餐端给许蔚然吧,他今天估计……嗯,应该起不来,麻烦你照顾他一天。”   白鹿愣了下, 左右看看, 小声说, “谭哥,许蔚然挺招黑的,你还是别跟他走太近了。”   谭骁摇摇头, 想着白鹿天天跟着自己, 瞒着也不方便,便把昨晚的事简单交代了一下, 说道, “所以他以后也是杜总的人了, 五年后要是发展得不错,说不定还会来锐安呢。”   白鹿全程听天书一样,最后目瞪口呆道,“谭哥,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个受!”   谭骁:“……”   谭骁眉头直跳,无语道,“你亲眼所见个鬼啊!”我自己都没见过好嘛!   白鹿五体投地地拜了拜,感叹道,“我真没法想象你娇喘会是个什么样儿……”   谭骁对着她的脑袋一巴掌拍下去,咬牙道,“给我醒醒,天都亮了!”   白鹿捂着脑袋长吁短叹了半天,总算说了句人话,“所以许蔚然以后能好好拍戏了?杜总真肯帮他呀?”   谭骁也是无奈,点点头说,“其实许蔚然那样的人,杜总反而更愿意帮他。毕竟……我们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更能明白彼此的难处吧。”   白鹿叹了一声,又幽幽说道,“是啊,谭哥你肯定深有体会,毕竟以后永远都是在底层待着……”   谭骁:“……”   恨不得朝着她的屁股一脚踹下去,白鹿说完却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大跳着跑了,跑远了还转过来嘻嘻笑着做了个鬼脸逗他,谭骁无语向苍天,暗忖是不是平日太惯着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不过虽然面上鄙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于是趁着心情好,顺手给杜宁修发了个短信过去:【宝贝,早上好~】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不许叫我宝贝。】   谭骁哈地一乐,故意又写:【大宝宝又傲娇啦?】   杜宁修:【我很认真严肃地警告你,不许再把我当小孩子,我现在长大了。】   谭骁眉毛一挑,坏心眼地说道:【哦,大了?哪儿大了?你又不给我看,我哪知道大没大?】   杜宁修那边显然被噎住了,半天不说话。   谭骁想了想,干脆一鼓作气:【天天逼我给你看这个那个,自己却捂得那么严实,我多亏啊?】   还是不吱声。   谭骁心里其实挠痒痒很久了,他是真的挺想看看杜宁修的身体的,可到现在连个“毛儿”都没看见,自己倒是被看了个光光,还被强迫挤了好几发牛奶,真的是非常不划算,于是他决定抗议。   谭骁:【我都给你发7张了,你好歹发一张给我啊。】   居然还是不说话!   谭骁憋气,愤愤道:【行,不理我是吧?我看许蔚然的去。】   对方秒回:【你敢?!】   谭骁噗地一乐,佯装生气道:【你再不给我一点福利,你看我敢不敢?】   对方非常地怂,三秒钟后倒是没发什么照片,却发了一个表情过来:【#哭唧唧】   谭骁绷着的气一瞬间就瘪了,哭笑不得地回:【干嘛?不是霸道总裁吗?卖什么萌?】   杜宁修:【#委屈#委屈】   谭骁:【……】   这家伙简直是犯规!谭骁脑补那几个表情换成杜宁修的脸,整个身子登时就软飘飘的,少女心都要蹦跳出来。他深吸口气,努力抵制糖衣炮弹的诱惑,继续协商道:【我看一眼就不行啊?】   杜宁修那边输入了好半天,写写停停的,最后却仍是一串表情:【#扁嘴#哭唧唧】   谭骁清晰地感觉到了一阵蛋疼,咬牙切齿地瞪着屏幕,十分愤懑地也回了个表情给他:【#刀片#刀片】   对面却非常乖巧地秒回:【#亲亲#亲亲#爱你#比心~】   于是两个大老爷们儿幼稚地用各种表情刷了波屏,最后以谭骁的一败涂地而告终。   对面毕竟是在原创微博里练过的人!输得服气!   之后在每晚自编自导只出不进的不平等“曝光”之下,谭骁这个一波三折的处女作总算拍摄完了三分之二。   朱佑樘的戏份虽然不少,但在许蔚然担纲的情况下进度非常快,不到一个半月就全部拍摄完毕,很快就杀青了。当晚剧组例行举办欢送宴,酒足饭饱之后谭骁送许蔚然上楼,刚把人安顿到沙发上,许蔚然就睁开那双略带醉意的桃花眼,盯着谭骁好一会儿,不舍地说了句,“谭哥,我明天走了啊。”   谭骁顺手给他浸湿了毛巾,递给他擦脸,又坐到旁边说,“恭喜啊,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许蔚然嗯了一声,一边擦脖子一边说,“以前的话,我都没法休息的。”   谭骁大概猜得到原因,不敢刺激他,悄咪咪没说话。   “杀青完了的当天晚上,也从来没休息过,都得陪导演,要么是副导演,制片人,投资商……”许蔚然闷声说着,又缓缓呼了口气,“第一次,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谭骁每次看他都觉得心疼,可人家也没卖惨,本身就是惨,随口一句都挺让人郁闷的。许蔚然把脸擦净了,稍微精神了一些,笑了笑,“以前杀青完了就觉得可痛苦了,又要去求人,又要看人脸色,又要去陪人做这个做那个,没有一天舒坦过,所以现在……都有点不习惯了,谭哥你别笑我啊。”   谭骁叹了一声,顺手给他理了下乱七八糟的衣领,安慰道,“以后都不用了,你就好好演戏,演出名堂来报答杜总就好了,什么都不要想。”   许蔚然嗯了一声,揉了揉眉头,撑起身子站起来,从床头拿过一个本子,递给谭骁,“谭哥,我这一个半月写的,你觉得有用就看看吧。”   谭骁愣了下,接过来翻了翻,登时就吃惊了,“这是……”   “我所有的心得笔记,还有书单,推荐的电影和电视剧,还有几个话剧,”许蔚然凑过来一点,指了指上面的几行字,“有些我最近也一直在教你,你自己再看一看,扉页这些最好是每天看,一直记在心里,融进到骨子里,成为你的本能最好。”   谭骁看着这厚厚的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感动得无以复加,都不好意思收了,半天才道,“这……太谢谢你了啊。”   许蔚然摇摇头,“这算什么,比你为我做的十分之一都不到,”顺手摸摸那本子,许蔚然又说道,“明天我走了,没法教你了,你自己加油啊,不懂的随时问我。”   谭骁心里高兴,忍不住就张开手臂,非常想给他来个友谊的拥抱,许蔚然却瞪着眼睛赶紧退后三步,伸出尔康手惊恐道,“谭哥你忍忍,摸一下一百种死法呢,我还要混下去的。”   谭骁伸着胳膊沉默了半秒,咬咬牙说,“这只是一个友好的表达……”   许蔚然谨慎地摇头,果断拒绝,“不要,拥抱一时爽,星途火葬场,谭哥求放过。”   谭骁面无表情地保持着手臂张开的姿势,半晌转过身,抱住沙发上的靠垫狠狠吸了一口脚气,愤懑道,“我得回去抗议,再这样都没人跟我玩儿了,童飞也不敢抱我了,一个友爱的涌抱而已,为什么都孤立我,这样是不对的。”   许蔚然沉痛地表达了一波同情,然后下一秒就恭恭敬敬地把人请出了大门。   谭骁站在门外满肚子的呵呵,行吧,不让人碰我,可以啊,有种你自己碰我啊!脱光了来啊,让我看你啊,让我摸啊,让我被你压啊!   可以说这内心已然是非常饥渴的了!   可惜并无卵用。   当晚谭骁又对着视频对面的某人好说歹说地哄了半天,对方却还是端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一只胳膊支在扶手上优雅地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缓缓打着节拍——一副20禁变态漫画的封面鬼畜BOSS一样的姿势,特别有病。   谭骁刚刚又满足了他一个神经病的愿望,跪在床上喘了会儿气,缓过来后十分不满,“你敢不敢让我也看你一眼?”   杜宁修施施然换了一条腿翘起来,心情很好地勾着嘴角,眯着眼睛赏他三个字,“不,继续。”   “……继续你个鬼!”谭骁也来了脾气,忽然从床上弹起来,一眨眼就从镜头里消失了。   杜宁修皱了下眉,翘着的腿放下了,稍微提高了声音,“你干嘛去?”   手机里忽然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很快,谭骁穿戴完毕,手里推着一个行李箱重新出现在了镜头里面。杜宁修看他整装待发,彻底坐不住了,站起身道,“你这是去哪儿?”   谭骁黑着脸道,“我三天没有戏。”   “……所以?”   “所以我现在要去机场,你给我乖乖等着。”   杜宁修的小心脏噗通一跳,欢欣雀跃地蹦跶哒两下,面上却板着脸装傻,“等着干吗?”   谭骁伸手拿起手机,往衣兜里面一丢,咬牙切齿道,“等我去干你!”   欲求不满的谭骁哥哥吼了一嗓子之后就挂了电话,憋着一口气匆匆赶到机场,然后迅速办理了所有的登机手续,五个小时后顺利落在了大北京的土地上。   折腾了一圈,身体里躁动的火焰非但没受半点影响,反而还越烧越旺,谭骁蹭蹭几个大步跨下了飞机,走到半路才想起来手机还关着,赶紧拿出来打开,准备给自家不通情理的宝贝发出一个强力的预警。   结果刚刚开机,微博提示就弹了出来,谭骁嘴角抽了两下,无语地点开了某人的页面。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   完了完了完了!我哥要来啪我了!天啊他居然要啪我,完蛋了完蛋了救命!#惊恐#惊恐#惊恐   作者有话要说:  。   杜宝宝:完了完了怎么办,要被发现了!要被嫌弃了!啊啊啊不要啊!   谭骁:……呵呵,你给我等着!   杜宝宝:憋这样!我还是个宝宝啊#惊恐#惊恐#惊恐 第28章   谭骁面无表情地瞪着那条微博, 忽然陷入了一个非常严峻的思索之中——等等, 所以那家伙每天捂得那么严实, 碰不让碰,摸不让摸的原因……竟然是以为我想上他?!   ……这特么误会可就大了。   谭骁痛苦地抹了把脸,把屏幕切回微信的界面, 沉默了五秒钟,开始深刻地自我检讨。   满屏幕都是:“宝贝儿、大宝宝、杜小朋友、傻瓜蛋、乖哦……”   ……哪有半点小受给老攻发消息的自觉!   再这样下去菊花的前途药丸!   谭骁沉痛地反省了一波,决定从称呼上开始改进。要是直接说“我天生就是个受,只喜欢被人啪,快从正面上我!”什么的……实在是太粗俗, 太不雅观了, 谭骁思量再三, 决定相信一下杜宁修的智商,采取迂回的暗示战术。   于是他把下意识想发出去的【宝贝我到机场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经过深思熟虑地设计了一番之后, 非常谨慎地改成了:【亲爱的,我到机场了呢, 你在哪儿呀?我去找你好不好呀?~~】   看看!这么浪!这么骚!还自带波浪号!就说你还看不出来我是个受?!   谭骁紧张期待了好半天, 可对面竟然没有回复……居然没有回复?!   谭骁深吸口气, 冷静一下,暗想这语气是不是表现得太露骨,骚气得过分了,于是斟酌了一番, 稍微改正了一点:【怎么不回我呢?手机没电啦?】   那边又足足沉默了十秒钟,才终于回答:【我快到机场了,你等我一下。】   谭骁立刻又高兴起来,赶紧回了个飞吻,又说了句:【好哒,我等你哦~】   说完就特别想给自己点赞!   看吧,这么Gay里Gay气的,一看就是非常地欠操!   所以宝贝,不要再误会,放心大胆地正面来操!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杜宁修仍是一副禁欲脸出现在他面前,虽然刚见面时候还稍显激动地狠狠拥抱了他一下,还深情地kiss了三分钟,然而现在……   谭骁生无可恋地被杜宁修牵着手,小学生一样循规蹈矩地在步行街上压马路。   虽然……并不是说要他在大庭广众下摸一些不该摸的地方,可至少……至少眼神吧,欲望吧,你总得有点儿对不对?总那么克制干什么呢?释放啊!快活啊!来狠狠伤害啊!   谭骁内心默默地流泪,却又忍不住悄悄偷看杜宁修白玉一样漂亮的脸蛋。   哎……真好看啊……   谭骁一脸痴汉地碎碎念。   我家宝贝真是360度无死角,怎么看都好看,好看死了。   哎……好想摸摸,啊啊啊,真的好想摸一下啊!   光给看不给吃,太欺负人了……   谭骁兀自内心戏十足地念叨了半天,心里郁闷得抓狂。   嗯……说不定是因为暗示得还不够?   谭骁咬了咬牙,又重重呼了口气,然后攥紧了内心的小粉拳,狠狠砸在了某人那张不苟言笑的面瘫脸上:我就不信了,今晚偏要让你开窍!非得把“我是受”这个基本国策表达清楚了才行!   于是谭骁彻底豁出去了,紧紧抓住了杜宁修的手,冲着一个花里胡哨的男装店直直冲了进去。   “来来,宁修,你看这件和这件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   俩人站在试衣镜前面,谭骁左手拿着一件粉红色衬衫,右手拎着一条大红色皮裤,往自己身上比了比,陶醉道,“哎呀,真美。”   全程看他搞事儿,安静如鸡的杜宁修:“……”   谭骁两手拈着兰花指,感慨道,“其实我最喜欢这种鲜艳的色彩了,往人群里那么一站,就觉得特别有自信,觉得自己特别美。”   杜宁修:“……哦。”   谭骁眨着眼,又强调道,“我最近拍戏,才发现化妆这么有意思,就买了好多化妆品,晚上自己对着镜子练了好一会儿,现在画得可棒了。哦对了,我最近还开始做补水面膜,你看,皮肤是不是水润了很多?”   杜宁修面无表情地被他拈着指头戳了戳脸,头一回想离他奉为神祗的骁哥哥远一点,不如去找静静。 第29章   杜宁修觉得谭骁疯了。   谭骁这个人怎么说呢, 从第一次相遇开始,在杜宁修心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温柔, 强大, 有担当, 有求必应, 没求也会追着应, 简直比在教堂里祷告祈愿还要逆天。   饿了就给饭吃, 冷了就给衣服穿,难过了就给爱的抱抱,受伤了就给仔仔细细包扎好伤口,还轻声细语地哄着, 顺便再把欺负他的人打个屁滚尿流。   那时候他就觉得,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非亲非故的, 却比任何人都要疼他, 以至于他后来独自一人的时候,受了伤, 吃了苦,脑子里下意识跳脱出来的,就是谭骁的脸。好像身体都建立了某种直接的联系,好像那张面孔,那个身影就是自己的避风港,被风吹雨打得难受了,就本能地想要寻找那个人温暖的怀抱。   找了十年,想了十年, 终于找到了。   心里有多感激,有多痴狂,连他自己都没法描述。   可这样一个让他铭刻在骨子里的人……今晚的画风咋就突然……   歪得这么厉害了啊啊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宁修抱着一盒盒大红大绿的皮衣皮裤,站在萧瑟的冷风里,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某个不着边儿的平行世界里。   一直到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安然打来电话,杜宁修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可余光又瞥到裹着大红皮裤的某人扭着屁股在眼前一晃一晃,他只好默默转过身,捂着眼睛心情沉重地接了起来。   “宁修,”安然那边闹哄哄的,扯着嗓门说,“明天《够胆你就来》的发布会,你来不来啊?”   杜宁修被谭骁刺激了一整晚,压根忘了这个事儿,郁闷道,“去,顺便也带谭骁过去。”   安然之前就从白鹿那里得到了谭骁回京的消息,便道,“行,你带着他我也放心。他能来最好了,这档真人秀铁定要火,露个脸我也好炒一炒。”   杜宁修嗯了一声,又和安然约定好了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   谭骁扭了一圈回来,凑过来问,“谁啊?安总吗?”   杜宁修抬起眼皮看看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面无表情道,“骁哥,你能别扭了吗?”   谭骁其实也扭得非常辛苦,被他当场指出来登时就红了耳朵,把屁股摆正了一点,闷声道,“还不是你逼的……”   杜宁修完全搞不懂他,无奈道,“你这受什么刺激了,一晚上发什么疯呢?”   谭骁真是欲哭无泪,敢情儿自己这么卖力地演出,他完全没get到重点,于是也真是不能忍了,干脆说道,“宁修,我千里迢迢过来,咱俩就别压马路了呗?”   杜宁修呆了一呆,闷声说,“那你想干嘛?”   谭骁盯着他闪躲的眼神,心里又是烦躁又是茫然。相处了这么久,他也不像最开始那么小心翼翼了,甚至是有了一点自信,相信杜宁修是真的爱着自己,而不单单只是依赖。可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可能会没有欲望呢?   自己连他的一个吻都抵抗不了,一个暧昧的眼神都惹得浑身燥热,是自己欲火太旺盛了还是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性冷淡?   等等……性冷淡?!   谭骁浑身一颤,蓦地瞪大了眼睛。   不对……不对不对,性冷淡怎么会那么有兴致每晚点单各种视频play?脑洞那么大,眼神还那么赤裸裸,哪里冷淡了?火热得不得了好吗?   所以说……到底是为啥啊……   “明天九点有个发布会,一档真人秀的节目,我是投资商,”杜宁修低头说着,明显是岔开话题,“我给你争取了一个名额,明天一起出席吧。 ”   谭骁真是没脾气了。   这人明显是在逃避问题,而且从眼神到语气都分明透着一股抗拒的意味,是……根本不想谈那种事情。谭骁实在是猜不透原因,可不得不承认,看杜宁修这个样子,他根本就不忍心再逼他,根本就舍不得再为难他了。   谭骁静默了一会儿,终于是叹了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来,“好吧,明天几点?在哪儿举行?”   杜宁修默默看着他,忽然走近了一步,伸手把他抱住了。谭骁愣了愣,刚要说话,杜宁修却把额头抵在了他肩膀上,低低叫了一句,“哥哥。”   谭骁也不知道怎么的,被这句哥哥叫得心里狠狠疼了一下,愣愣回应,“啊……怎么了?”   杜宁修收紧怀抱,没说话,只抱着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你不要走。”   “……啊?”   “不要走,”像是幻听似的,在他耳边喃喃气语,“不许离开我。”   谭骁愣着神,有点转不过弯来。   一瞬间还以为回到了十年以前,自己无所不能,而这个人孤苦无依的时候。   他忽然就不敢胡乱说话,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他,亲了亲男人苍白的脸,轻声问他,“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杜宁修窝在他怀里不吱声,只摇了摇头,又慢慢抱紧了他。   谭骁被他搞得心里发闷,又茫然又心疼,只好傻傻抱着,笨拙地安慰,“你别胡思乱想啊,有什么事都告诉哥哥好吗?别瞒着我啊。”   杜宁修低着头沉默,过了很久又摇摇头,直起身来,“没事,我就是随口说一下,没别的意思。”   “……”   杜宁修又牵住他的手,恢复了平日的淡静样子,“走吧,该睡觉了,要不明天起不来。”   谭骁亦步亦趋地被他牵着走,想说的话很多,可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却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直到坐进车里,又被带到了宝格丽酒店的门口,谭骁终于忍不住,拉住要下车的杜宁修,心思复杂地问了一句,“宁修,你没有自己的房子吗?”   杜宁修准备开车门的手顿了一下,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过了好一会儿,男人低声嗯了一声,回答,“没有,我都住酒店的。”   谭骁心里头越来越慌,捏紧了他的手,尽量平静地说,“可我看过新闻,你买过房子,还是在天水园里的独栋院子……”   杜宁修又静了一会儿,缓缓道,“买过,不过又卖了,我没骗你,我现在真的没有房产。”   谭骁终于忍不住,一把把人拽进怀里,紧紧盯着他,“你为什么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谭骁看着他忽然冷漠下来的眼睛,心里狠狠缩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就弱下来,“你到底瞒着我什么?房子,还有……还有……”   “我没瞒你,”杜宁修头一回伸手推开了他,回头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外面淡淡说,“别乱想了,下车吧。”   谭骁在车里仰头看着他,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神疏离又冷淡,看得心跳蓦地一滞,忽然就惶恐起来。   像是一下子又回到刚刚重逢那天的心境,缩手缩脚的,不敢再乱问什么。   一路都无话,一直到进了房间,洗完了澡,杜宁修都一句话也不说。谭骁这几个月和他相处得太惬意,这一刻忽然再次清醒过来:其实任何时候,这个人一旦想离开,自己是拼了命也追不回来的。   只这一个念头,就让他什么都不敢问了,就连杜宁修又躺到了身边,又伸手把他搂进了怀里,他也再不敢多问什么。   杜宁修沉默着抱着他,过了很久,又低头吻了吻他冰冷的唇,道了声晚安。谭骁逼自己平静地回应,心里却觉得苦涩,连最后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只记得环绕着自己的怀抱似乎隐隐有些颤抖,可又渐渐平稳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忐忑的错觉。   窗外的夜色很浓,月光并不明晰,杜宁修睁眼看着那轮昏黄的圆月,看了许久,又低头看看怀里沉睡的人,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后松开手,小心跨下了床。   阳台上的风很冷,可似乎也冷不到哪里去,身体就算冻得僵硬了,也好过心里某一个快要烂掉的地方。   “杜总?怎么这么晚来电话……”   杜宁修看着头顶的月亮,声音几乎要隐没在呼啸的寒风里,“我过几天再去检查一下,麻烦赵医生再给安排一下吧。”   赵医生愣了愣,迟疑道,“这……您不是几个月前刚刚查过……”   杜宁修抿了下唇,低声道,“说不定这几个月就好了一些。”   赵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隐隐叹了一声,“杜总,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是……”话音顿了一瞬,赵医生斟酌道,“您当年伤得太重了,那地方……几乎坏死了,不太可能再恢复了……至于您的病……我也只能一直优化我的药方,可要是根治……”   杜宁修默默看着天空,任耳边的声音缓缓淌过,过了很久终于收回眼,倚靠在阳台冰冷的石栏上,低声道,“好的,我知道了,打扰您了。”   赵医生那边默了一瞬,犹豫着问,“您最近这么频繁问我,是……咳,是想成家了吗?”   杜宁修静了片刻,转过身遥遥望着屋子里卧室的方向,半晌才说,“不是想成家。”   “呃……那……”   “是我等的人回来了,”杜宁修慢慢呼了口气,仰起头迎着冷风,微微眯起眼睛,“可好像,很快又要走了……”    第30章   第二天谭骁是在杜宁修的怀里醒过来的。   男人正睁眼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 看起来却莫名有些沉郁。谭骁没敢打扰他, 只悄悄在他怀里眯缝着眼睛打量他沉静的脸。杜宁修真的长得很精致, 眉眼像是画笔勾勒出来的, 浓黑却纤细,像是寥寥数笔渲染出的水墨画, 明明着墨不多, 却偏偏勾得人想一看再看。他的皮肤也细腻白净, 比那些天天花了许多精力保养的小姑娘们还要莹润光滑, 天生的美人坯子, 每个细节都是造物主的精心杰作。   谭骁不得不承认, 当年自己那么心疼那个苦哈哈的小猴崽子,最开始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张第一眼就惊艳了自己的脸。那时候杜宁修还很小, 小孩子特有的漂亮和稚嫩更是勾得谭骁心痒痒的, 怎么都放不下。那张本该疼着宠着的小脸儿上每次都血淋淋的,他就看不过去,分分钟就怒发冲冠为红颜,偏得要好好守着这个漂亮娃娃不可。   现在来看, 还真是肤浅的始于颜值的屌丝爱情。   可不管开始是因为什么,总归都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 就算现在杜宁修突然毁容了,突然伤残了,突然痴傻了, 他也会一如既往地爱他,甚至会更疼他,会更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可他这份赤诚又危险的感情,不知道对杜宁修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更值得珍惜,还是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附件。   谭骁傻傻盯着男人俊美的侧脸,心里有一丢丢的小难过,目光不由地垂下去,不经意扫过了杜宁修微微裸露出来的肩膀。   只一刹那,他脑子里嗡地一响,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   谭骁僵着手伸出去,愣愣盯住他的肩头。   杜宁修稍微回过神来,隐约听到他的声音,低头看过去,却看到男人惊慌地瞪着自己,脸色发白。他莫名地皱了下眉,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自己的肩膀,才发现衣服被扯下来了一点,露出了里面的一点肌肤。他立刻把衣领拉回来,眼神微微撇开,解释道,“前几天刮到的,没什么事儿。”   谭骁的一双眼睛却渐渐发红,手掌忽然伸过来要扯他的衣服,杜宁修立刻闪开,还翻身下了床,把衣领整理好又退了几步,低声道,“真没事儿,就是个小伤。”   谭骁咬紧了牙,僵着身子坐起来,也跨下床朝他迈过去,艰涩道,“你当我傻吗?那是刮到的伤?什么刮伤会那个样子?!”   杜宁修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道,“就是……以前打架打的,你也知道我小时候经常挨揍……”   “可那是刀伤!我认得出来!”谭骁忽然逼近了,压抑着翻涌的心痛颤着声低吼,“他们从来都是直接打你,不会拿刀砍你!你……你在哪儿受的伤?伤口怎么那么深?你不要再瞒我,别再骗我……”   杜宁修垂下头,一张脸仍是石像一样看不出一丝情绪,谭骁在他对面心疼地狠狠喘气,杜宁修恍惚听着那声音,心里茫然了一会儿,然后又缓缓回过神,抬起头默默看着他。   半晌,他摸了摸谭骁冰凉的脸,嘴角微微勾起来,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果然,还是你最疼我了。”   谭骁心里狠狠一颤,压住他的手攥在掌心里,哑着声说,“别再瞒我了好吗?什么都好,告诉我行不行?你在想什么?在犹豫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宁修,你这样让我很不安心……”   杜宁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摩挲他的面孔,半晌轻叹了一声,侧头吻了吻他的脸。   “真的没什么,就是以前创业的时候惹了一些人,被他们教训了一顿。”   杜宁修放开手,解了上衣的扣子,然后半脱掉衣服,露出一片苍白的胸膛,“就是被砍了几刀,胸口,还有肩膀,还有……”话音顿了一下,却又很快说道,“还有后背,不过已经很多年了,早都好了,不用担心的。”   谭骁颤着呼吸紧紧盯着他的身体,整颗心被狠狠掐住了似的,痛得眼前阵阵晕眩。他细细抚摸那片白玉一样的胸口,顺着那伤口一寸寸下滑,最后停留在腰腹的位置,赤红着眼睛哽咽着说,“这种伤……你、你当时……”   谭骁自己也是受惯了伤,练就了一双识别伤疤的眼睛,伤口曾经有多深、多重,单单看着这些疤痕就可以想象得到。他看得快要哭出来,一双眼酸涩得发疼,终于忍不住把人牢牢拥进怀里,嘴唇狠狠亲吻肩头的伤痕,任眼泪一滴滴掉落在男人冰冷的肌肤上。   杜宁修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过了很久也抬手抱住他,眯着眼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哥,”杜宁修叫了一声,侧头亲吻他流泪的眼睛,“早就不疼了,没什么好哭的。”   谭骁抽噎着鼻子,手指摩挲着他背后的伤疤,嘶哑地问,“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杜宁修一边吸吮他的眼泪,一边低声哄着,“就是刚来北京的时候,不懂规矩,光顾着做生意了,就有一些地头蛇找我麻烦,说我抢他们地盘……”   谭骁咬紧了牙,红通通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压抑的愤怒。   “我脾气也倔,就是不听他们的,他们就领了一大帮人来砸我场子,打了一架,就这样了。”杜宁修抬手擦拭他的眼泪,亲亲他的嘴巴,“不过我运气好,遇到好人了,救了我,否则……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谭骁紧紧抱着他,喑哑着一字字道,“哪个混蛋砍的?哪些人?还活着吗?我去都给你砍回来!”   杜宁修摸摸他的脸,眯着眼反问他,“你觉得我还会留着他们吗?”   谭骁深吸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笨拙地心疼地紧紧拥抱着他,安慰似的亲吻他肩头的伤疤。杜宁修乖乖窝在他的怀抱里,感受了好一会儿,忽然低声说,“我那时候就想,要是有你在就好了。”   “……”   “你在的话,一定会保护我吧?”   谭骁狠狠抽噎了一下,抱紧他说不出话。   “我那时候以为我快要死了,满脑子都是你,就想着,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你了,而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也是没有找到你。”他缓缓呼了口气,看着谭骁泛红的眼睛,“所以现在我都没有遗憾了,再不用为了那么一块两块钱卑躬屈膝的,也不用再靠那么点回忆去想你了,所以你看,没什么可难过的,早都是过去的事了。”   谭骁知道他是在哄自己,也不想让他看着难过,便努力控制情绪,抱紧了人哑声说,“是谁救了你?我心里得记着,好好谢谢他才行。”   杜宁修眨眨眼,难得露出一点小孩子似的纯真神情来,“梁师长,哦,现在升官了,是副司令了。”   谭骁蒙了一下,不确定道,“军队的人?”   “嗯,他那时候正好和战友经过我们的地方,救了我以后还放话说要保我,以后就再没人敢动我了,”说到这儿杜宁修明显地笑了一下,“他帮了我很多,后来我公司有了点起色,他还帮我牵线认识了几位领导,有好的国家扶持的项目也介绍给我,没有他的话,说真的也不会有我的今天了,他真是我恩人。”   谭骁听得酸溜溜的,哦了一声,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嗯,结婚了吧?”   杜宁修摇头,“没有,他独身主义的,不结婚。”   谭骁听得更不舒服了,嘴巴抿了一下,别别扭扭地说,“长得……长得好吗?”   杜宁修抬眼瞅瞅他,眼睛忽然一眯,故意道,“好,特别好,可帅了。”   “……”谭骁吸了口气,郁闷道,“哦,又帅,又单身,对你又那么好,你就……就不动心啊?”   杜宁修挑挑眉,反过来问他,“是啊,你说呢?我动没动心?”   谭骁来来回回咬着嘴巴,自暴自弃似的说,“动、动呗,反正挺配得上你的……”   杜宁修伸手又搂住他,额头蹭了蹭他的鼻尖,笑道,“嗯,告诉你一个秘密。”   “……啊?”   他低头吻住男人的嘴唇,又辗转到他侧脸、耳垂,最后轻轻含住耳廓舔弄一会儿,轻笑道,“梁司令今年,正好五十大寿。”   谭骁:“……”   杜宁修扯了扯他的耳朵,眨着眼说,“有人对我好你就把我推出去了?这算什么?特殊的吃醋方式吗?”   谭骁羞得满脸通红,半天才道,“我还不是为你考虑么……”   杜宁修眯了下眼睛,伸手到他后脑上轻轻抚摸着,然后稍微压下来,吻住他的唇瓣含弄着吸吮。   唇舌交缠间,他睁开眼,看着谭骁平凡却温柔的面孔,心里逐渐淌过一道柔软的暖流——   哥哥,这世上再多人对我的好,都比不过你为我痛到流泪的真心。   我有多怕失去你,有多在乎你,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可我自己会记得。   记得每一次与你相见时的急促心跳。   记得你和我加在一起,对我来说,就是整个世界。 第31章   谭骁去洗了个澡冷静情绪, 出来的时候看到杜宁修已经换好了衣服, 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等他。他走过去弯下腰, 顺手撩开男人的刘海儿, 稍微抬起他的额头, 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巴, “等我一下,马上就换衣服。”   杜宁修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拉下来, 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搂住腰回了个吻, “你还是不穿衣服最好看。”   谭骁挑挑眉, 故意把浴袍的衣襟往下扯了扯, 清凉的胸膛蹭了蹭杜宁修的手臂, 挑衅道,“那你倒是来摸啊。”   杜宁修一个撩人的反被撩, 有点不好意思了, 盯着谭骁露出来的一颗小豆丁,咳嗽了一声,偏过头说,“男人三十如狼似虎, 果然没说错。”   谭骁哈哈一笑,捏着他的鼻梁逗他, “哦,所以你是还没到年纪是嘛?”   杜宁修眨眨眼,还挺理所当然, “我才二十五,”说完又扬起下巴,“我还是个宝宝。”   谭骁笑得肩膀都在抖,抱住眼前这只巨大的宝宝,侧头亲亲他的小耳朵,“是是,我的乖宝宝,可纯洁了,坐怀不乱呢。”   杜宁修摸了摸他紧实漂亮的腰线,羡慕道,“哥,你身材真好,怎么练出来的?”   谭骁按住他的手,抓在掌心里轻抚着,笑着说,“健身房,还有跑步。好看吗?很喜欢?”   “嗯,喜欢,”杜宁修抬起两只手臂搂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我以后和你一起健身好吗?我想好好锻炼身体。”   “当然好啊,”谭骁高兴起来,顺手摸摸杜宁修的腰和肩膀,用手指丈量了一下,说道,“你骨架很好看,练出来肌肉一定很漂亮的。”   杜宁修眯了眯眼睛,搂着怀里的人亲亲嘴,说道,“练出来了给你摸。”   谭骁低声笑笑,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你什么样儿我都喜欢,没有肌肉也很帅,怎么都好看。”   杜宁修有点小开心,又有点害羞,抿着嘴巴忍住笑,脸上还绷着,心里却蹦跶哒的。   之后俩人又腻了一会儿,等谭骁穿好衣服便出了门。   《够胆你就来》的发布会声势还挺浩大,离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会场外面就已经挤满了人。谭骁跟着杜宁修从专用通道进去,边走边问,“我听说这节目是从美国买的版权?”   杜宁修点点头,解释道,“在美国很火,最后一期都破了收视记录,所以版权很贵,我投了不少钱。”   谭骁回京之前就听白鹿和他念叨过这个事儿,这叫《够胆你就来》的真人秀是个探险类的节目,每一期固定嘉宾七个人,临场嘉宾两人,这九人每一期都会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岛屿上,七位固定嘉宾要想办法从孤岛中逃出来,可以自己找线索也可以互相合作,另两位临场嘉宾则是想尽办法阻挠或者迷惑他们。因为每次选定的岛屿都非常大,如果无法集齐线索是根本找不到出口的,所以这游戏难度很高,美国那边甚至有几期是全军覆没,白忙一场,不过因为结合了美景、探险和侦察等元素,节目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剧组这边刚刚买来版权就热炒过一番,所以现在话题度很高,今天的发布会本来只是简单宣讲一下节目安排,不过听说已经有三个被确认邀请的嘉宾都会过来露个脸,谭骁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我还有谁?有我认识的人吗?”   杜宁修回答,“这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是最大投资商,你尽管放心拍,没人敢怠慢你。”   谭骁看他隐隐嘚瑟的小眼神,嘿嘿一笑,看周围没什么人,便伸长手臂搂住他的肩膀,哄小孩儿似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左右蹭了蹭道,“杜宝宝真厉害,干什么都是最大投资商,财大气粗,咱有钱呗?”   杜宁修又翘起尾巴来,非常得意,“嗯,就是有钱,”说着又点点头,强调道,“特别有钱。”   谭骁哈哈哈笑起来,恨不得立刻把人又抱起来举高高,刮着他的鼻梁调笑道,“土豪先生,咱能低调点嘛?”   “不,”杜宁修扬着嘴角,表情非常欠揍,“好不容易有钱了,当然要显摆出来,不显怎么知道我有钱。”说着就非常炫耀地把手上的百万手表和金光闪闪的袖扣亮了出来。   谭骁真是要被他逗死了,拥抱都没法表达满心的喜爱,只得亲了又亲,笑着说,“不怪人家黑你,你个小土包子。”   杜宁修挑挑眉,非常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谭骁觉得杜宁修真是浑身上下都萌死了,怎么就能这么可爱,都想当包子狠狠咬一口。真是不能跟他多说话,说久了就走不动,只想抱着转圈圈,哪儿也不想去了。   好不容易克制住吸猫一样的冲动,谭骁抓住某只高贵冷艳的波斯猫的爪子,笑着往后台走了。   然后走了没两秒,笑容登时就没了。   “……季念怎么在这儿,”谭骁皱着眉,有点烦,“他不会也是嘉宾吧?”   然后很快这句话就被证实了。   季念抬头看到他们,目光闪了一下,然后侧过头,朝着休息室里面喊了一声,“沈总,他们在这儿。”   谭骁一愣,霍然反应过来,然后就看到杜宁修也眯起眼睛,周身的气场瞬间冰冷下来。   一直都是在报纸杂志电视里看到这尊大佛,冷不丁突然出现在眼前,心情还真是……挺微妙的。   沈煜从门后出来,看到他们也眯了下眼睛,然后施施然靠站在门口,笑道,“哟,杜总,好久不见嘛。”   杜宁修上下看看他,漠然道,“沈总也投资这节目了?”   沈煜抱起手臂,笑眯眯说,“不多,也就三千万吧。”   杜宁修瞅瞅他,忽然弯起眼睛,微微笑道,“哦,三千万是你啊。”   沈煜一看到他笑了,直觉不好,瞪着眼道,“咋的,有问题?”   杜宁修叹了口气,遗憾道,“这总让你当老二,实在是不好意思。”   沈煜愣了下,登时就跳脚了,“我靠!五千万的是你?!”   杜宁修又叹了一声,拉着谭骁走过去摇摇头,露出一个特别嫌弃的眼神,“你怎么老是我干什么就跟着干什么,不是暗恋我吧?”   沈煜吹胡子瞪眼,怒道,“暗恋你个几把!”   杜宁修瞪着眼,颇为惊讶,“你居然暗恋我那玩意儿?啧啧,交手了四五年,没想到你居然是个下面的。”说着便朝季念打量了一下,怀疑道,“这还没你高呢,能满足你吗?”   “你特么……”沈煜气得咬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杜宁修打断了。   “我奉劝你别作妖,”杜宁修立刻敛了表情,冷声道,“惹我可以,再拿谭骁开刀,别怪我不讲情面。”   沈煜都被气笑了,咬牙切齿道,“你丫什么时候跟我讲过情面?每次一点余地都不留,抢生意狠着呢!好意思跟我提情面?”   杜宁修抬起眼皮瞅瞅他,跟他讲道理,“那是你自找的,谁叫你睁眼说瞎话。”   “……我说啥了?”   “你怎么黑我都行,我懒得理你,可是有一点不能忍,你也好意思让水军说出来。”   沈煜揪着眉毛,愤懑道,“你特么有话就说,别跟我绕弯子!”   杜宁修哦了一声,上下左右打量他的脸,然后又摇摇头,鄙夷道,“你居然好意思标榜自己是中国最帅的青年企业家,最帅?最?说出来你良心不会痛吗?”   沈煜、谭骁、季念:“……”   “讲点道理,就你这张脸,有我十分之一好看?”杜宁修非常残忍地朝他扔刀子,“我家谭骁都比你帅多了。”   不知道是被夸还是被损的骁哥哥:“……”   沈煜要气疯了,撸起袖子怒道,“你他妈抢我生意也就算了,居然敢否定我的颜值?你眼睛是不是瞎?!”   杜宁修压根懒得理他,抓住谭骁的手拍拍屁股就扬长而去。沈煜站在原地跳脚,愤恨地转头看着季念,怒道,“我俩谁帅!你给我摸着良心说,我俩到底谁帅!”   季念沉默一瞬,一秒钟就开启了演技模式,特别衷心地表示,“当然是沈总您了。”   “是吧!对吧!他杜宁修那张驴脸好意思和我比帅?!好意思吗!”   季念继续发挥超常的演技,“不不,怎么能和您比,您绝对是有钱人里最帅的,帅哥里最会赚钱的,我保证!”   沈煜满意了一些,刚要发表两句获奖感言,忽然听旁边传来两个小姑娘的尖叫声,“啊啊,天啊,这剧组要逆天啊,连投资商都这么帅!”   沈煜迅速回头,看到两个女生伸长脖子往休息室里面望,眼神明显是在盯着杜宁修一闪一闪亮晶晶。沈煜很不高兴,假装自然地走过去,随意往里一瞥,说道,“帅么?也就一般般吧。”   那俩姑娘果然回头看他,沈煜摆好POSE,还撩了下头发,准备接受姑娘们脸红心跳的搭讪。   结果俩妹子只瞅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回过头,继续尖叫,“啊啊啊啊,真的好帅啊!”   沈煜:“……”   妈蛋,回去再请一百万个水军,要五块钱的!   作者有话要说:  。   沈煜:魔镜魔镜,告诉本王子,这世上谁最美?   魔镜显灵,瞬间面红耳赤回答:杜、杜宁修……   沈煜:……   下一秒张牙舞爪,暴跳如雷:来人啊!这他妈盗版的魔镜,给我砸了!! 第32章   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 杜宁修和沈煜都上去讲了一波话, 不过差距非常之大, 前者讲话时台下死寂一片, 讲完了掌声如雷, 而后者讲话时台下熙熙攘攘一直有聊天的声音, 讲完了也就意思意思地噼里啪啦两下,特别敷衍。谭骁坐在台下扶额叹气, 心想完蛋了, 明天早上八成又要被黑得连渣滓都不剩。   发布会快进行到尾声, 谭骁一直坐得笔直, 认认真真听台上人说话, 杜宁修却听得随意, 只偶尔抬头看看,大多时间在翻看pad里的公司文件。不过男人全程都握着谭骁的一只手, 另一手滑动页面, 到后来还懒洋洋靠在谭骁身上,枕着谭骁的肩膀打了个好几个哈欠。谭骁反手握住他的手,脑门蹭蹭他的头顶,小声问, “困了?”   杜宁修关了pad,整个人靠过来, 闭上眼嗯了一声。   谭骁顺了顺他的头发,然后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肩膀,轻声哄道, “睡吧,结束了我叫你。”   杜宁修唔了一声,往他怀里拱了拱,窝在他锁骨的位置,树袋熊似的往里缩。谭骁被他拱得整颗心都要化成水,忍不住背着镜头亲亲他的脸蛋,柔声道,“好啦,这么多人呢,再拱都要坐我身上了。”   杜宁修咬了下嘴巴,不拱了,被谭骁抱住后舒舒服服地赖在他身上,闭上眼安心睡了。   谭骁心满意足地搂着怀里的人,挺直了胸膛让杜宁修靠得更舒服一点,然后就盯着杜宁修的睡脸看入了迷,跟个小变态似的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地嘿嘿乐——哎,这么个大宝贝,怎么就属于我了呢?   谭骁觉得特别满足,好几次都忍不住蹭了蹭某人近在咫尺的光洁额头,蹭完了还偷偷摸摸又啵了好几下,自己一个人暗戳戳亲得特别开心。   只是亲着亲着……忽然发现那里不对。   杜宁修的额头有点烫,手却冰冰凉的,呼吸也很慢,像是……感冒了?   谭骁皱起眉来,小心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顿时担心起来——这还真感冒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把人摇醒了,低声叫他,“宁修,醒醒。”   杜宁修迷迷糊糊醒过来,眼神迷离又朦胧,把谭骁电得够呛,非常不争气地红了脸,磕磕巴巴道,“那个……你感冒了,这么睡又要着凉……”   杜宁修打了个哈欠,摸摸自己的额头,哦了一声,“怪不得,有点冷。”   谭骁立马就要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给他披上,杜宁修赶紧按住了,摇头道,“不用,忍忍就好了。”   谭骁却还是扯开了身上的衣服,把杜宁修拉进羽绒服里面,用身子暖着他,又把衣服裹紧了,“这样还冷吗?”   杜宁修贴着他温暖的肌肤,摇摇头,又搂住了他的腰小声说,“暖和呢。”   瞬间又像个小孩子似的,又乖又软,把谭骁萌得一哆嗦,赶紧连人带羽绒服一起抱着,忍不住亲了好几下。   然后一抬头,第N次和沈煜四目相对。   谭骁有点蛋疼,没好气地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把羽绒服稍微拉高了挡住自己的脸,窝在衣服里面跟杜宁修咬耳朵,“那个沈煜真烦人,老偷看我们。”   杜宁修却习以为常,“我干什么他都盯着,抠个鼻屎也能被他无缝连拍到,真是有毛病。”   谭骁抽抽嘴角,无语道,“事事关注你,这某种程度上也算真爱了吧……”   杜宁修冷哼一声,非常嫌弃,“不要,太丑,看不上。”   刚刚准备上厕所经过他们身边的沈煜:“……”   沈煜忍无可忍,还算顾着摄像头的拍摄角度,猛地蹲到他们旁边,咬牙切齿道,“你除了这张脸还行,还有哪点比我强?比学历?比家世?比泡过的妞儿的数量?你哪样比得过我?!好意思一直吹牛逼……”   杜宁修眼皮也不太,缩在谭骁怀里淡淡道,“至少我活儿好,这点你跟我没法比。”   谭骁:“……”杜老板你哪来的自信?   沈煜显然不信,冷笑道,“有多好?能比得过我?我告儿你!我一晚上干过七次!七次!你能跟我比?!”   杜宁修呵呵一笑,非常不屑一顾,“谭骁,你告诉他,咱俩最多多少次?”   谭骁:“……”好问题,咱俩一次也没有过谢谢。   然而难得演技爆棚,非常羞涩地说了一句,“也、也就……不多,就……两只手呗……”   沈煜一口唾沫噎在喉咙里,难以置信,“你他妈骗鬼呢?!十次?早他妈光荣了好吗!你丫还能活?!”   杜宁修面不改色地又打哈欠,懒得争辩似的,淡淡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沈煜:“……”   谭骁:“……”   沈煜觉得自己跟他争辩这事儿显得太傻,于是愤愤然起身又怒骂了一波,噔噔噔踹着地皮走了。等人走远了,谭骁立刻把羽绒服里窝着的家伙挖出来,调笑道,“哎哟,十次呢,这么厉害。”   杜宁修一直扬着的下巴收回来,顿时又乖了,小小唔了一声,“理想总是要有的。”   谭骁哈地一笑,伸手戳他的脸,“那别光想,咱实践一下呗?”   杜宁修瞅瞅他,忽然握住他的手指头,头一回认认真真看着他,回应道,“骁哥,我最近特别累。”   谭骁眨眨眼,哦了一声。   “太累了,我怕我没法满足你。”   谭骁:“……噗!”   差点喷他一脸,谭骁也真是哭笑不得,又不好意思又好笑地说,“我吧……我也没那么饥渴啦……”   “不行,我觉得你现在特别旺盛,肯定是供不应求,”杜宁修认真道,“所以等我锻炼身体,体格好点了,一晚上十次也没问题,咱俩再做个爽,好不好?”   谭骁被“做个爽”三个字刺激得身子都颤了一下,不禁自我检讨地想:难道最近真的是……太饥渴了吗?咳咳咳……   没想到居然因为看起来太旺盛而被拒绝播种……有点扯淡……   谭骁无奈,总觉得杜宁修瞒着自己什么事儿,可明显他很不想说,他也不忍心逼他,便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揉了他脑袋一把。   当天晚上回酒店,谭骁也没再问“为什么没有房子”这些问题,他是认命了,舍不得刺激这个人,想着就慢慢等着吧,他说也好,不说也好,自己反正都不会离开他,又何必去为难他。   杜宁修最近应该是很累,到酒店没一会儿又困了,倒头就要睡,谭骁把路上买来的药拆开,按照说明掰了四片出来,又倒好水准备妥当了,给杜宁修送到床边去,“宁修,吃药了啊。”   杜宁修抬起困顿的眼皮瞅瞅他,又瞅瞅那药片,皱着眉又闭上眼,翻了个身过去。   谭骁无语,把水杯放在床头,伸手推推他,“吃药啊,不吃明天更难受了。”   杜宁修装死,往床里面拱了拱,困得要命,迷糊着说,“不吃药。”   “……”谭骁也是无奈,这家伙从小就不爱吃药,每次哄他吃药跟打架似的,这都多大了,臭毛病还是没改。   更何况现在困成狗,更不听话了。   谭骁好说歹说哄了好半天,杜宁修干脆把被子蒙到脑袋顶上,在被窝里面闷闷传出声来,“不吃,睡觉。”   谭骁又舍不得把他怎么样,想了一想,只好自己把那药片含在嘴巴里,然后赶紧钻进被窝,从后面抱住某人烧得发热的身子。   这药居然没糖衣,还真够苦的……   谭骁苦哈哈地含着那药片,然后戳戳杜宁修的肩膀,说道,“来个晚安吻啊。”   杜宁修困得睁不开眼,这话倒是听了,打了两个小呼噜又勉强转过来,循着谭骁的嘴巴凑过去,迷糊着要亲一下再继续睡。   结果嘴巴就被人撬开了,然后一口苦药片被推进口腔里,苦得杜宁修登时就醒了,崩溃道,“好苦啊!”   谭骁也苦得要命,无奈地苦笑,“那你不听话怎么办,哥哥陪你一起苦,总行了吧?”   杜宁修稍微清醒了点,听到这话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谭骁赶紧拿过一旁的水喝了一口,又含住一口,含糊说道,“来来,张嘴,我再给你把水喂嘴里,我的懒蛋陛下。”   被谭骁喂了药也喂了水,莫名就觉得吃个药还挺幸福的。杜宁修伸手搂住男人的腰,两腿缠绕着他的腿,把人整个包住了,才眯着眼睛说,“骁哥,你真疼我。”   “你不就仗着我疼你么,”谭骁叹气,抬手拧他鼻子,“净欺负人,也就我吃你这套。”   杜宁修一双眼又弯起来,挑着眉毛说,“我也就跟你耍性子,别人我才懒得理。”   “哦,不容易,你也知道自己耍性子呢?”谭骁点他的脑门儿,无奈地道笑,“下次再这么孩子气,我可不管你了。”   杜宁修亲亲他的嘴巴,得意道,“你才不会呢。”   谭骁也不多说了,侧头靠在他胸膛上,感慨了一下,“你真是长大了,都能这样抱着我了。”   “我可没长大,”杜宁修蹭蹭他的锁骨,小声道,“永远长不大,你永远得哄我。”   谭骁失笑道,“我本来就一直在哄你嘛。”   “也要永远疼我,永远宠着我。”   “好好,还要每天一个抱抱和亲亲,我还记着呢。”   杜宁修满意地亲亲他,说道,“我也会这么对你的。”   谭骁笑了一笑,任自己窝在了他的怀抱里,安心闭上眼,轻声道,“只要在一起,怎么都好。”   杜宁修瞳孔微闪,半晌才嗯了一声,默默把人抱紧了。   夜深人静,两人逐渐睡得沉了,月光斜斜从窗外倾洒下来,显得一切都看起来美好又安逸。   然而很快,最后一缕亮光被乌云遮蔽住,屋内逐渐暗沉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微的,急促的,痛苦的喘息声。   谭骁被那声音惊醒,茫然了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那声音的来源,慌忙撑起身,惊慌地瞪着他。   “谭、嗯……哥、哥……骁哥……”   谭骁震惊地看着他浑身突然冒出的冷汗,以及像是陷入什么梦靥里一样痛楚的神情,吓得蒙了,慌忙推他,“宁修?宁修你醒醒!你怎么了?你……”   “骁哥……疼……”   谭骁真是被他的表情吓到了,慌慌张张喊他,推他,却怎么都叫不醒。   直到他快要急疯了的时候,杜宁修突然睁开了眼睛,毫无预兆地蓦然睁开,然后直直瞪着他,视线一眨不眨的,竟像是刀锋一样,陌生得可怕。   第33章   杜宁修的眼神太过骇人, 一双眼像是两个深黑的洞穴, 看得谭骁浑身一凛, 小心翼翼地喊他, “宁修……你怎么……”   话没说完, 男人幽黑的眼睛缓缓眨了一下,然后慢慢撑起身,坐了起来。谭骁慌忙跟着起来, 刚要再说话,杜宁修却忽然掀开被子下了床, 就那么光着脚站在地面上,觉不出冷似的, 一步步缓慢走到客厅中央,蓦地停了下来。   谭骁整个人都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喘, 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头不停打鼓, 鸡皮疙瘩都冒了一层。   杜宁修的目光直直盯着大厅里的装饰台上摆着的一个琉璃花瓶, 一转不转地盯了好几秒, 然后忽然跨过去,朝花瓶伸出了手。   谭骁感觉心跳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直到杜宁修忽然把花瓶举了起来, 他才终于无法忍耐,急忙跑了过去。   可还是晚了,杜宁修背对着他, 只一眨眼的功夫,便举起那花瓶狠狠往地上摔了下去!   一刹那耳边就响起琉璃碎裂的尖锐声响,谭骁惊得本能停住步子,急喊一声,“你干什么?!”   可杜宁修像是听不见,又朝旁边的另一个水晶摆台走过去,又是伸手抓起来,砰地一下甩在了地上。   谭骁震惊地看着他的动作,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搞不清状况。只这惊怔的几秒功夫,杜宁修便抓起身边所有可以砸的东西,一边走一边砸,不过转瞬,客厅里登时就狼藉一片,满耳都是物品碎裂的噼啪响声。   谭骁终于回过神来,心头不住震痛,他不明白杜宁修这突然是怎么了,却被他的举动震得无比心痛。直到看见杜宁修不管不顾地光着脚一脚踩在了那些碎裂的东西上面,脚底登时染了血,谭骁终于忍无可忍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狠狠把人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谭骁心痛得发疯,盯着他明显嵌进了碎片的脚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疯了?!不知道疼吗!”   杜宁修听到“疯”字耳尖动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直直看着他,吐出一个冰冷的字来,“滚。”   谭骁猛地一震,怔怔道,“你……你说什么?”   “放开我,”杜宁修的声音很低,甚至称得上平静,一丝波澜都没有,却像是生了锈的铁一样没有一点温度,“放开,给我滚。”   谭骁是彻底蒙了,茫然地松开了怀抱,杜宁修立刻挣开他,又直起身朝不远处的立柜走过去,抓住里面摆设用的昂贵红酒,一瓶接一瓶地往地上砸。   不过十来秒钟,满地的碎玻璃和酒水,和着一层血,徐徐地在地板上淌开。   一直到整个柜子里的酒全被砸了个稀巴烂,谭骁才终于动了,没有再去拥抱他,而是狠心跑过去,一掌拍在他后脖颈,把人直接拍晕了过去。   谭骁整个身子都在抖,不知道是惊的还是痛的。他慌忙把软倒的人横抱起来,小心又放回床上,可看着他被划伤了一大片的脚面,和里面嵌入的好几块碎玻璃渣,看得心脏要被捏碎了似的,痛得发狂。   他不敢乱动,颤着呼吸,也颤着一双手,惶然地拨打电话。那边刚刚接起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嘶哑着喊,“安总,安总你帮帮我,你快来帮帮我……”   安然在那边吓了一跳,慌忙问,“干吗呀?怎么了这是?”   谭骁握着手机的手哆嗦得几乎握不住,眼泪都快要掉出来,慌慌张张地说,“宁修突然……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他突然……”   安然刚才还紧张的声音忽然滞了下,犹豫着打断他,“他……是不是又砸东西了?”   谭骁猛地一震,惊慌道,“对……对,砸了一屋子,根本不听我的,还叫我滚……脚受伤了,都是血……他……他受伤了……”   谭骁方才只是下意识觉得安然会知道什么,上次签合约的时候两个人看起来很熟,他也想不出来第二个和杜宁修要好的人,本能拨打了安然的电话,可显然打对了,对方真的知道,还安慰他说,“你别太担心,我有他主治医生的电话,我现在带医生过去,你别着急。”   “主……主治医生?”谭骁惨白着一张脸,断断续续地问,“什么……什么医生?他怎么了?他……他好好的啊,他不是好好的吗?什么医生?他要医生干什么?……”   安然那边半天不说话,只是传来开门的声音,像是在下楼,“……反正你别太担心了,你们在宝格丽吧?我马上就到。”   谭骁也不敢再打扰他,心里慌得要命,但还是忍耐着答应了,惶恐地挂了电话。他低头看着杜宁修苍白又瘦削的脸,看得心里头狠狠抽痛,终于是忍不住,抱住人一滴滴掉了眼泪,却哭不出声,整颗心都要闷碎在胸腔里。   杜宁修晕迷了才感到痛似的,两只脚时不时痛得抽搐一下,谭骁看他疼,自己也疼得要发疯,却根本不敢乱动那伤口,恐怕感染了,只得把人抱紧了,一边哭一边给他擦拭脚背上沾染到的血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哭得太难受,感染到了怀里的人,杜宁修紧皱着眉,闭着眼睛,依在他怀里喃喃叫着,“哥哥……”   谭骁听到那声音哭得更是厉害,紧紧抓住他的手,哽咽着回应,“我在……宁修,别怕,我在呢……”   杜宁修的呼吸微微急促,本能循着保护似的,往他怀里依靠过去,发着烧的身体几乎要灼烫谭骁的肌肤。谭骁紧紧抱住他,不住亲吻他微微颤抖的唇,一声声回应他的哥哥,应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等到终于等不下去的时候,外门终于被人刷开。谭骁也没心情想安然怎么拿到房卡的,赶忙抬头看过去,慌张地说,“你快来,你快来看看他怎么了!”   安然身后跟着赵医生,那两人比谭骁镇定得多,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杜宁修这样了。赵医生拿着药箱过来,很快就半跪在地上,捧住杜宁修受伤的两只脚,开始处理伤口。赵医生的动作很熟练,可那些用具看起来太残忍,谭骁实在看不下去,偏过头躲开视线,哑着声问安然,“他怎么了?以前也这样吗?怎么就突然……”   安然没回答他,反倒是反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刺激他了?”   谭骁茫然地瞪大眼睛,愣愣说,“我……我没有啊,我就是想他了,昨天忍不住来看他……”   “是么?”安然微微皱眉,又叹了一声,“可能你自己意识不到吧,反正……你事事顺着他就行,他这个人要求也不多,挺好哄的,别和他对着干……”   “我真的没有!”谭骁慌张道,“可是……可是为什么?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这样……”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医生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算突然,他这不是发烧了么?可能最近一直有心事,身体状况又不好,就激发了他的病。”   谭骁的嘴唇剧烈颤抖,费了好大力气才逼自己问出口,“什、什么病?他……这是什么病?”   安然和赵医生对视了一下,也不确定要不要说,彼此都沉默下来,没回答。谭骁急得发疯,一把勒住安然的脖子,低吼道,“快告诉我!他得什么病了!他到底怎么了?!”   安然被他吼蒙了。谭骁在他印象里一直都是稳重又隐忍的模样,话不多,脾气很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这还是头一回整个人都要炸了似的,表情都扭曲了,鬼一样凶狠,吓得安然赶忙倒豆子似的说,“他这是心理疾病,很多年了,第一次发病也给我吓傻了,差点还把我砍了呢,我可真差点儿死在他手上……”   谭骁越听越狂躁,没工夫听这些,急忙道,“所以到底是什么病?!”   安然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就是……躁郁症,是一种精神病,他的情况比较严重,在精神病院治疗了一年多,这事儿……没跟你说过吧?”   谭骁蓦地松开他的衣领,傻了,表情茫然一片。   “我可不是因为你吼我才告诉你啊,”安然扯了扯领子,郁闷地往后退了一步,“是觉得……我也真该告诉你。”   “……”   安然听着杜宁修一直无意识喃喃叫着哥哥,沉默了一下,说道,“他一发病就叫哥哥,我都听了好多年了,一直不知道他在叫谁……直到前几天吧,不小心听到他给你打电话了,他私下里……是叫你哥哥吗?”   谭骁还是不说话,只睁大了眼睛,傻傻看着他。   安然呼了口气,朝杜宁修苍白的脸看过去,叹道,“谭骁,他想了你很多年,你知道么?”   “他很想你,可是……他不敢找你。”   “他怕吓到你,他的心理医生和我说,他心里有一个很干净,很空旷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你。”   “谭骁,可能你想象不到,他藏得最深,深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碰触的地方,那里……只有你。”   第34章   杜宁修睁开眼的时候, 发现自己整个人缩在了谭骁的怀抱里。谭骁睡得很沉, 呼吸却不怎么均匀,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眉头皱得很紧。杜宁修看得有点心疼, 想抬手揉开他的眉心,却忽然觉得哪里有点疼,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双脚上缠满了绷带, 上面还染着血。   一刹那身体就僵硬了,恍然明白了什么, 难得有点心慌。   他呆呆看了谭骁好一会儿,然后伸出手, 轻轻摸了摸男人冰凉的脸。   谭骁一下子便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直直盯着怀里的人。   杜宁修看看他, 手指拂过他的眼睛,露出一个笑来。谭骁被他笑得发慌, 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 “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杜宁修伸手揽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暖热的胸膛上,轻轻蹭了下, “骁哥,你真暖和。”   谭骁欲言又止,沉默了良久, 然后闭了闭眼睛,缓缓呼了口气。   “脚疼吗?”谭骁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低头亲亲他的脸,“赵医生刚走,说是没问题了,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杜宁修低着头,好一会儿才说,“你都知道了?”   谭骁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嗯,知道了,不过……从别人嘴里知道你的事情,心情不是很好呢。”   杜宁修又是好一阵沉默,半天才哦了一声。谭骁无奈地揉揉他的脑袋,叹道,“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杜宁修没说话,可嘴巴绷得很紧,谭骁摸摸他的嘴唇,又低头吻了一下,鼻梁贴着他的鼻梁,低声呢喃说,“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杜宁修抬起头,看着他的目光微微发颤。谭骁又亲亲他的嘴唇,微笑道,“不想说的就不说,不想做的就不做,什么都不要想,开开心心的,好吗?”谭骁慢慢把人搂紧了,贴在胸口的位置,一下下轻拍他的肩膀,“我从来没想逼迫你什么,最希望的就是你能高高兴兴的,从小时候就是,对不对?为了能让你笑一次,我干了多少傻事儿啊。”   杜宁修的嘴巴有点抖,仍是不说话,却闭上了眼睛,眼皮贴在他锁骨的位置用力压下去。谭骁顺着他脑后的发丝,侧头亲亲他的耳朵,说道,“对我来说,能陪着你,照顾你,和你这样拥抱着在一起,就已经很满足了。其实我都没想过能再遇到你,我天天只是看着你的新闻,在电视里看到你,就挺开心的了,现在这样……已经超出预期太多,真的已经很知足了。”   谭骁看着怀里默然的人,扯扯他的耳垂,柔声说,“所以啊,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开开心心在一起好不好?”   杜宁修一直低着头,可谭骁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良久,男人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慢慢抬起头来。   “我……”微微张了嘴,很费力似的,逼着自己一点点慢慢说,“我……我想了你……很久。”   男人那种很辛苦说话的样子,很明显是哪里不正常的,可谭骁只是安静搂着他,静静看着他,耐心等他说,就和平时一样。   “你走以后,我……等了你、很多……很多天,”像是不想面对什么,杜宁修闭了会儿眼睛,又艰涩地开口,“后来……传出来你们逃债去了,再也、再也不回来,我……我……他们……”   谭骁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下去,暗暗咬紧牙齿,反握住他冰凉的手。   “我不是……自愿、辍学的……我想上学的,我想……想考个好大学,等你的……”杜宁修慢慢吸了口气,又垂头在他肩头,“可他们……他们看我终于没人管了,你终于……终于不回来了,他们就……就天天来打我,好多人,学校、家里,哪里都有,我、我太疼了,撑不下去了……真的没法等你了,我怕、我怕死,真的太疼了……”   谭骁几乎要把牙齿咬出血来,握着杜宁修的手却死死克制着没用一丝力气,反而轻柔地摩挲着。   “我骗你的……我不是为了找你,才不念了,我是……我是等不起你了,我是逃跑了……”谭骁感到肩头有些湿润,耳边的声音也渐渐哑了,“可是……我很想你,每次要被打死了,都一遍遍想你……可你却不在了,怎么都找不到了……”   谭骁用尽全力忍耐从胸腔深处不断翻涌的泪水,可他不能哭,他不想再刺激这个人,忍得整个身子都发麻,呼吸都没法顺畅。杜宁修被他紧紧搂着,呆了好一会儿,半天才慢慢回抱住他,依恋地蹭蹭他的胸膛,扭曲的调子稍微平缓了一些,“后来有梁哥放话保我,我才能安心做事情,我有了一点钱,就想着要找你的,可是……有天我差点……把安然打死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根本没记忆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就……就要被我打死了……我看了很多医生,没有用,吃很多药了还是不行,你问我房子……房子是……是因为……”杜宁修的怀抱忽然收紧了,压着很低很低的声音说,“我有天把房子里的东西全砸坏了,把窗玻璃,镜子,门框……全弄坏了……我没记忆,醒过来就躺在医院,全身都是伤,安然说是他恰好那天晚上有事找我,否则说不定……我自己就把自己弄死了。”   “后来就没法自己住,一直住酒店,安然说人来人往的,比自己住安全。其实我是想雇几个人在家里看着我就行,可又想,哪天不小心把人打死了怎么办,还是自己住酒店好点,每天能有人来查个房,发病了有人能发现我就好了。其实……我一直在治疗的,好久没犯了,还以为痊愈了,否则……我也不会把你接过来。”   杜宁修慢慢冷静下来,声音也平静了,终于抬起头,默默看着谭骁,“我也不知道这病什么时候能好,我本来以为已经好了的……所以……你要是害怕了,就……别和我一起住了,我可以偶尔去看你……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谭骁沉默了很久,久到杜宁修几乎要撑不住,男人才低头细细吻住他的唇,嘴唇有些冷,动作却温柔得过分。   谭骁一边亲吻他,一边擦擦他微微发红的眼睛,轻声说,“我的戏还有半个多月就拍完了,然后咱们就能准备过年了。”   杜宁修被他吻得有点不好意思,咬着下嘴唇抬起眼皮茫然地看着他。   谭骁说,“送我个新年礼物,好不好?”   杜宁修愣了愣,下意识点头,“嗯,你想要什么?”   谭骁眨眨眼,装作苦恼地说,“哎,北京房价好贵啊,我连厕所也买不起。”   杜宁修:“……??”   谭骁松开怀抱,合十拜他,“土豪先生,送我个房子吧。”   杜宁修呆了呆,眼皮眨巴两下,模样有点傻萌傻萌的。   谭骁扁着嘴巴委屈道,“你看看别的金主,送车送房的,你呢,啥也没有,就给我个酒店房卡。”   杜宁修咳了一声,闷声说,“宝格丽也不是谁都住得起的……”   “那也就是个酒店,镶金了也就那么回事儿,”谭骁笑一笑,刮他鼻梁一下,“房子不用大,就咱俩住,小公寓就好,先记你账上,等我以后赚钱了再还给你,算我买给你的好不好?”   杜宁修愣了很久,目光有些复杂,半天才说,“我发疯会打人的。”   谭骁笑着点头,“嗯,见识到了。”   杜宁修咽了口唾沫,又犹豫道,“我把你打坏了怎么办……”   谭骁扬扬眉,怼他脑门儿一下,“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能打到我算我输。”   杜宁修发了好半天的呆,眼睛终于慢慢亮起来,表情有点呆乎乎的,“那……那我们能买房子了吗?”   “当然啦。”   “可以一起住吗?”   “这不一直一起住嘛。”   “那……我要是突然超常发挥打到你了,你可别不高兴,就不要我了。”   谭骁噗地一乐,想了想,忽然起了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张纸和笔,抱住杜宁修趴在床上,一笔一笔写下去。   【兹有大宝宝一只,十年前捡回了家,不小心跑丢了,现在又找回来了。大宝宝偶尔会咬人,咬起来会很凶,主人在此立下保证书,被咬到不可以把人丢掉,要顺毛,要继续投喂,要每天一个抱抱,要亲亲摸摸举高高。若有违约现象,主人授权大宝宝行使惩罚权,惩罚内容随宝宝怎么高兴怎么来,绝不反抗。——来自骁主人的保证书,于2017年5月7日生效。】   杜宁修瞪着眼睛看完了,看得胸口酥麻麻的,又羞又高兴,抓着那张纸舍不得放下来,来来回回摸了好几遍那几行漂亮的笔迹。谭骁看他终于开心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任他抓着纸把人抱住,按进怀里笑着说,“开心了?开心了就睡觉,折腾一晚上了。”   杜宁修眯着眼睛瞅瞅他,又看看那几行字,忽然张开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谭骁嘶了一声,哭笑不得道,“你还真咬啊?”   杜宁修眨巴两下眼睛,松开嘴说道,“主人,我咬得你舒服吗?”   谭骁被他眼里荡漾的目光刺激得抖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闪躲道,“舒服舒服,快点睡吧。”   杜宁修舔了下嘴巴,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然后挣开他的怀抱伏在他身上,嘴唇凑到他耳边低声喃喃一句,“我还能让你更舒服一点。”   谭骁浑身一颤,喉结滚动数下,紧张道,“你、你要干嘛?”   杜宁修舔了舔他的耳垂,又亲亲他微微颤抖的嘴唇,然后挑挑眉,吐出两个字来,“咬你。”   说罢没等谭骁反应过来,便伸手扯开他的裤子,弯下腰低头凑了过去。   第35章   一晚上被伺候得差点睡不着, 谭骁整个人飘在云端似的, 醒过来的时候整个身子都软趴趴的, 连小小骁也是软绵绵的一团, 估计是昨晚被折腾得太过分了, 彻底罢工了。   杜宁修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嘴唇贴着他的鼻翼,唇齿间居然还隐隐带着一点那啥的味道……   谭骁顿时就臊红了脸, 也不知道该不该接个吻,纠结了好一会儿, 还是不好意思地隔着自己销声匿迹的子子孙孙来了个早安吻。   “大宝宝,该起床啦, ”谭骁亲亲他的嘴巴,又撬开他的牙齿,舌头卷进去的时候舔到一丝咸腥味, 羞得耳朵尖都红起来,“快八点了, 该吃饭喽。”   杜宁修茫然地醒过来, 睁眼瞅瞅他, 眼睛里慢慢有了光,张嘴就来了一句,“早上好, 主人。”   ……这梗过不去了是吧?   谭骁叹气,揉揉他的脑袋,“主人要被你压扁了, 你能下去一点吗?”   杜宁修唔了一声,往他身上蹭了蹭,埋怨道,“昨晚伺候小主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果然是用的时候爽,用完就丢吗?”   谭骁:“……你够了啊。”   杜宁修眯起眼睛,亲亲谭骁的脸蛋,压着声吐气说,“唔,小主人好像又精神了。”   ……废话,被你这么蹭能不精神么?不知道男人三十一匹狼吗!   杜宁修偏偏还故意刺激他,侧头含住他的耳垂,又辗转到他脖子,下巴,最后堵住他微微喘息的嘴巴,低笑着说,“骁哥,你可真浪。”   谭骁一张脸登时就红了,彻底没忍住,干脆自暴自弃地浪了起来。   于是浪啊浪,浪打浪,又荡起双桨来回划动了一波,总算辛辛苦苦地爬上了岸。   杜宁修一双脚还缠着绷带,谭骁伺候他洗漱完了,又端来早餐一口一口喂了,喂到一半杜宁修又哎哎叫痛,偏要钻到他怀里去,谭骁无奈,只好坐在他身后把人整个搂住,一手端着碗,另一手拿着勺子伸到他面前,一口口给他喂到嘴里去,根本就是在伺候一个巨婴,就差搂着自己嘤嘤嘤了。   于是这难得的三天假期就在一天被惊吓和两天当保姆的状况中稀里糊涂地度过。   第四天要赶回片场,谭骁怎么也不放心,特意又跑到安然那里唠唠叨叨地嘱咐了一大堆,直把安然烦得叫了保安给他轰出去,才终于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当天中午到了横店,谭骁随便吃了两口饭,便开始调整状态准备入戏。   《锦衣卫》已经拍到了后半部分的高潮,谭骁早在飞机上就熟背了台词,对即将要拍摄的部分早已烂熟于心。   许蔚然扮演的朱佑樘已经被自己的“杨池”亲手了结,而老皇帝却要慕容桀从此假扮朱佑樘助他平衡朝局,杨池为此事公然顶撞了老皇帝,被赐了五十大板,差点被打死,还是慕容桀去苦苦哀求,保证万事都听父皇安排,才保住了杨池的一条小命。   之后的剧情就是慕容桀代替朱佑樘卷入了暗流涌动的朝局纷争,而真假太子的事情除了老皇帝和几个心腹的锦衣卫和太监以外没人知道,于是朱佑樘的仇家明里暗里都在构陷慕容桀,慕容桀几次都身陷险境,差点丧命,都是杨池拼了命保护他才勉强活了下来。而其中屡次置他于死地的便是朱佑樘生前的死敌万贵妃,就在慕容桀第三次被万氏险些害死的时候,杨池终于忍无可忍,某天晚上乔装打扮了一番,便孤注一掷地亲手杀死了万贵妃。   今天晚上的戏便是这一场,谭骁和一位影后搭戏,影后扮演的万贵妃气场非常强大,谭骁前几次对上她心里都很打怵,可今晚却出奇地平静,反而情绪非常饱满,台词即使没有全说对,也都在角色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语气和动作都发挥得淋漓尽致,连谭骁自己都非常意外,夏丘喊完咔他都没回过神来,还在暴怒凶狠的情绪中抽不出来,急促喘息着,一双眼都红了一片。   影后被他的表现惊艳到了,忍不住夸赞道,“你可以啊谭骁,今天表现这么好?”   谭骁好半天才找回神智,慌忙谦虚了几句,影后笑了笑,说道,“刚才你一剑劈过来说的那句:‘你伤我心中最重最疼的人,就休怪我亲手送你下地狱!’,这句话说得特别棒,讲真的我都被你吓到了。”   谭骁愣了一下,忽然沉默下来,很久后才喃喃说,“可能……是说出了我的心声吧。”   影后疑惑地“啊?”了一声,谭骁摇摇头,冲她笑了笑,“如果有人伤我至爱的人,我也会和杨池一样拼命的。”   影后眨眨眼,笑道,“怎么拼命?你还能亲手杀了对方呀?”   谭骁也笑道,“太过分的话,也说不定呢。”   “哈哈,别逗啦。”   影后打着哈哈走了,谭骁却慢慢收了笑,站在原地想起杜宁修胸前背后的那片伤疤,想得心口抽疼,仿佛和戏里的杨池融为了一体,想得整个人都恍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几天的戏和谭骁自己的心境太过贴合,谭骁的演技忽然飙升,几乎没有吃NG,有几个镜头居然还让夏丘拍案叫好,简直不可思议。和他演对手戏的霍逸觉得颇为神奇,这天下午忍不住就跑过来找他唠嗑,“你最近可以啊,嗑药啦?这么猛。”   谭骁最近听了不少夸赞,但每次听还是觉得受宠若惊,更别说霍逸这样级别的会肯定自己了,简直高兴得手足无措,慌忙起身说,“你也觉得我演得还行吗?”   “当然行,和你最开始比进步太大了,”霍逸坐在他旁边,说道,“突然开窍了么?来分享一下经验啊。”   谭骁挠挠头,有点为难,“就……突然有感觉了。”   霍逸问道,“是入戏的感觉,还是突然掌握技巧了,知道该怎么演了?”   谭骁想了想,有点沮丧,“还是……入戏吧,技巧什么的想着想着就忘词了……”   霍逸倒是觉得有趣,追问道,“入戏这种靠感觉的东西才是可遇不可求的,说说看,是突然理解杨池这个人物的心理了?”   谭骁却抿了下唇,犹豫着点点头。   霍逸还想再问,夏丘那边却开始叫人了,他只好耸耸肩,说道,“一会儿再聊,下面这场都是情绪戏,你好好把握啊。”   谭骁被他这么一说反而紧张了不少,好半天才说服自己冷静了一点,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剧情,然后慢慢呼了口气,睁开眼来。   这一场戏把时间线往后推了很多,是慕容桀已经以朱佑樘的身份登上了皇位,从老皇帝手中接下了一个朝政紊乱,半壁凋零的江山。为了振兴国力,慕容桀几乎没有片刻的休息,早朝一日不断,还重开了午朝,甚至开辟文华殿议政,没日没夜地忙碌。   杨池作为他的贴身护卫,看着他用自己的心血一滴滴熬出一个焕然一新的国家,除了为他心痛以外什么也做不了,而他不知道的是,慕容桀因为过于殚精竭虑,渐渐患上了咳血的病症,身体越发虚弱,却一直瞒着他什么也不说。   终于到了这天,杨池无意间经过乾清宫,忽然听到一阵重咳,那一声声压抑的咳嗽听得他心惊胆战,他悄悄凑过去听,却只听到慕容桀虚弱地嘱咐首领太监,“把这个烧了,别让杨大人发现,明白吗?”   首领太监战战兢兢地应了,接过慕容桀递来的吐了血的手帕,从后门匆匆出去,打算找个地方烧掉。   然后杨池出现,从他手中夺过那方帕子,没说一句话,只颤着手一点点展开,看着那上面殷红的血迹,看得登时满眼血红。   谭骁此刻就站在那个地方,一刹那就又想到一星期前杜宁修忽然砸烂了客厅,双脚踩在那片碎玻璃上,血淌了一地的模样。   也是这样苦苦瞒着他,也是这样……在得知的时候痛彻心扉的癫狂……   这一段戏没有一句台词,谭骁只是猩红着眼睛,一点点细细看着那个帕子,手指慢慢摩挲那片血迹,然后垂下头,眼泪一滴一滴,融合进那片暗红的血液里。   明明没有台词的,可那一动不动的身体却蓦然迸发出无法言说的悲痛和绝望。   你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要瞒我?   你是不相信我吗?   你疼了多久,还要再疼多久,还要让我心惊胆战多久?   我们真的可以……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吗?   你真的不会突然离开我,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先走掉吗?   周围所有人都被他的情绪感染,就连下一秒应该出场在后殿的霍逸都愣了一会儿,才匆忙跟着镜头走了过去。可才刚刚站稳了,就看到谭骁远远抬起头,泪流满面的脸直直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一刹那把霍逸震得心头一怵,蒙在了原地,来不及思考他引以为傲的演技,只一瞬间就被惊慌和心痛包围住,愣愣回视着谭骁,小心翼翼地,颤着声喃喃喊出来,“文轩……”   “咔——!”   夏丘简直气得要疯,这么这么好的状态白白浪费掉了,真想徒手甩霍逸一脸的黑驴蹄子!   “你是用原声啊我的大爷!”夏丘卷起袖子过去敲霍逸的后脑勺,“主角名字你都能喊错!还能不能行了!文轩个鬼啊!文轩是什么鬼啊你!”   霍逸也恍然回过神来,呆了两秒,很快又镇定下来,反而挑眉一笑,抱着手臂说,“不好意思啊,入戏了,第一反应想到我老婆了,我老婆叫文轩嘛。”   夏丘:“……文你个头头啊!!”   谭骁慌忙擦干净脸,只觉得刚才一刹那灵魂都出窍了,有种别人的精神进驻在了体内似的,感觉实在太神奇,让他有点收不回来。   霍逸很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修正了一番之后,很快就过了。   等拍完了这幕戏,剧组就准备收工。   霍逸看着仍旧神思恍惚的谭骁,推推他的肩膀,夸赞道,“你今天真是惊到我了,表现真不错,把我都给压下去了。”   谭骁却沉默不语,只勉强扯着嘴角笑笑,心里那股闷疼却还是挥散不去。   霍逸瞅瞅他,忽然道,“你最近有心事么?总觉得你哪里不太对。”   “……”   谭骁好半天没说话,一直到霍逸要放弃了,才喃喃说,“我……我有个朋友……”   霍逸嗯了一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耐心等着他说。   “我很担心他,可是……我又不能让他知道我担心他,我怕他又多想,可是……我真的很慌……他不想让我难受,一直瞒着我,我又不舍得多问,我怕他为难,可是……我真的担心他……”   霍逸静了一会儿,反问他,“担心什么?他生病了吗?”   谭骁抿着唇,半天才艰难地点头。   霍逸垂下眼睛,像是犹豫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啧了一声,说道,“什么病?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   谭骁一惊,霍然抬头看他。   霍逸耸耸肩,说道,“我认识一个超牛逼的医生,中西医贯通,天才,特厉害,长得也帅,医术绝顶,医德没得说,全世界没有比他更好的医生了,说天使都是委屈他,那是上帝你知道吗?什么破病交给他肯定都能解决,甭慌了,来吧,信他得永生,我可不是邪教啊,我跟你说真的,嗯,简直完美。”   谭骁看他说得斩钉截铁,赶忙凑近过去,急声道,“真有这么神的?在哪儿?叫什么?我能联系到他吗?”   “能啊,当然能了。”霍逸挑挑眉,一双眼睛非常欠揍地眯起来,笑眯眯道,“就我老婆嘛!”   作者有话要说:  。   霍逸:我老婆我老婆全都是我老婆!   谭骁:……呵呵。   夏丘:滚你丫蛋! 第36章   谭骁沉默了两秒, 一瞬间觉得这人特别不靠谱, 于是非常虚伪地笑了一下, 说道, “哦, 那真是很厉害呢……哎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哈!”   这话题转移得可以说是非常生硬了!   霍逸眉头跳了一跳,抓住他的肩膀十分不忿, “谭骁你这样就不对了, 我情真意切地给你推荐我老婆,你是不是应该至少鼓鼓掌, 捧场一下?”   于是谭骁非常捧场,啪啪啪鼓掌鼓得特别利索,高喊, “完美完美,厉害厉害, 光听着我都想跪下了!霍老师你好福气啊!”   霍逸:“……你特么能再假点么?”   所以说谭骁演技不行还真不是埋汰他!   霍逸觉得这样不行, 都掐着腰把老婆吹上天儿了,那必须得让老婆露一手,于是拎着谭骁的衣领非常霸道地表示, “走走, 我老婆今晚来探班,现在应该到酒店了,我非得让你看看他有多棒棒不可!”   谭骁:“……”   多棒棒你自己看不就好了吗……啥毛病啊……   于是被强行拖到酒店看棒棒的谭骁,刚一推门就看到一个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他还真没见过几个人连背影气质都这么好的, 打一眼看起来仙气飘飘,还真把谭骁看愣了一下。   男人听到门声回过头,带着笑,像是要打招呼,可一看到多了个人,稍微愣了下神,便很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礼貌地站直了,微笑道,“带朋友来了?谭骁吧,霍逸提过你几次,”男人落落大方地走过来伸出手,笑容无可挑剔,非常漂亮,“你好,我是骆文轩,霍逸的男朋友。”   霍逸立刻不满道,“是老婆。”   “哦,”男人眨眨眼,又笑道,“嗯,是老婆。”   谭骁被无形虐了一波,嘴角抽搐两下,心里非常愤懑:干嘛呀?干嘛呀这是!不就欺负我家宝贝现在不在身边吗!我告儿你们!他在我边上我俩能虐出一片撒哈拉沙漠来!虐秃你们!   可面上还是非常有涵养地虚伪地笑着,“骆先生您好,早听霍逸一直提起您,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呵呵呵,真是一直提起呢!夏导肯定懂我!   骆文轩伸手握了下,神情微微羞涩,但又温柔笑道,“没给你们添麻烦吧?他就是这样,到哪儿都要提我两句,我说他好多回了,他就是不听,真抱歉啊。”   谭骁:“……”   特么的,没完了这俩人!   谭骁觉得在这儿主动挨虐是很不明智的,于是再次生硬地急转弯道,“骆先生幸会哈,那什么……哎呀我突然特别饿,我去找点吃的……”   骆文轩啊了一声,非常体贴道,“我这刚顺道买了不少外卖,你要不一起尝尝?”   谭骁:“……”   于是实在没理由溜了,只好特别不情愿地入了座。   席间被各种闪瞎狗眼略过不提,霍逸开始跟自个儿媳妇儿说正事,简单说了个前情提要,总结道,“所以你给他看看,到底什么毛病。”   谭骁对眼前这俩人天然不信任,于是整个人端着,假模假样道,“哎,可能过两天就好了,是我太杞人忧天吧。”   骆文轩慢条斯理地夹过来一条鱼,细心地剔鱼刺,剔干净了就送到霍逸碗里,一边动作一边说,“谭骁你最近是不是总熬夜?而且有点便秘,尿的颜色很深吧?”   谭骁:“……噗!”   一口鸡腿差点喷出去。   骆文轩一边面不改色地吃饭,一边道,“粪便的颜色是不是太深了?还很稀,但也不是拉肚子,就是粘稠……”   霍逸蓦地抓住骆文轩的手,双眼瞪着眼前屎黄色的油炸黄花鱼,艰难道,“换下个话题好吗媳妇儿?”   骆文轩哦了一声,非常顺从,“那聊聊你的肠胃问题……”   霍逸磨了磨牙,痛苦地表示,“能说说上半身的问题吗?”   骆文轩很无辜,“肠胃就是上半身啊。”   霍逸:“……行行,你随意,你随意……”   谭骁又被无形虐了一把,但已经麻木了,倒是被他一眼看出来这些小毛病,还挺惊奇,立刻追问道,“您怎么知道我最近拉屎……”   霍逸:“我曹!我出去转转!你俩聊吧!”说罢就抱着颜色最干净的白米饭落荒而逃!   谭骁沉默了两秒,毫无诚意地表达了遗憾,“真抱歉,你们刚刚见面就被我打扰了。”   呵呵呵,爽!   骆文轩却慢慢敛了笑,抬起眼皮看看他,忽然道,“你说的朋友,是杜总吧?”   谭骁一愣,神情犹豫了一下。骆文轩夹起一条黄花鱼,慢慢剔着鱼刺,表情无比平静,“看你面色泛黄,两只眼睛略微发灰,应该是心事很重,想了很多天了。嘴唇唇色很淡,血色少,是昨晚泄了阳精又没休息好,而且皮肤也粗糙了点,呼吸也不平顺,那种事发泄出来本来应该能调节心情,你倒是更沉重了……所以我猜,应该就是在为心上人忧心吧?我听霍逸说,你和杜总感情挺好的?”   谭骁:“……”   头一回知道,医生居然比侦探还可怕……   谭骁扭捏了一会儿,只好承认了,“就是……他有一些精神疾病,您不要和别人说,对他影响不好……”   骆文轩笑道,“起码的医德我还是有的,”骆文轩把剔干净的整条鱼又放到了霍逸的盘子里,这才端坐好了,说道,“说说吧,什么病?”   谭骁被他寥寥几句话说服了,也是因为相信霍逸的人品,便本着有点希望就抓住的心态,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听他说是很多年了,也好久没犯了,可前几天突然……实在太吓人了,我担心会不会影响他的身体和寿命,而且……总觉得他还是有什么病症瞒着我,我放不下心。”   骆文轩听完了,点头道,“大概情况了解了,听起来不是普通的躁郁症那么简单,不过我需要见他本人,以及他以前的病例也要看一下,你要是信得过我,等拍完了戏就带他到仁和医院来吧。”   谭骁猛地一愣,登时惊了,“哪个医院?”   骆文轩微微一笑,说道,“仁和医院啊。”   谭骁:“……”   ……有眼不识泰山,说的就是自己这样的蠢货吧!   仁和医院是全北京最著名的私人医院,里面的医生各个都是世界一流名校别业,在各自领域里都是颇负盛名的大牛。不过就是因为医院太有名,医生的来历都太牛逼,这家医院专门只服务熟人和政府官员,光这样就已经要被踏破门槛了,一般人当然是连门都进不去的。谭骁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个活的仁和医院的医生,不由激动道,“您是仁和的医生?!真、真的吗?主治什么方面的?”   感觉一下子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骆文轩捏了捏手腕,笑眯眯道,“嗯,没什么主治,都涉猎一些,毕竟……副院长嘛。”   谭骁:“……”   脑壳差点飞起!   于是霍逸在外面呼吸好新鲜空气回到酒店的时候,就看到谭骁整个人化成了一只巨大的跟屁虫,还是拼命摇着尾巴的毛毛虫子,骆文轩走到哪儿就拱到哪儿,一路蹦蹦跳跳的,嘴里还骆大哥骆大哥地叫得特别顺溜!   霍逸青筋直跳,撸起袖子就过去踢了谭骁一脚,骂道,“你干啥啊你!滚滚滚,我们要睡了!”   谭骁被踢了一脚也毫不介意,拍拍屁股就继续转头跟着骆文轩满地溜达,一边跟着一边碎碎念,“骆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啊?我直接去医院找你可以吗?报上名就可以了吗?骆大哥你们仁和的医生是不是都很厉害啊?都像您这样年轻吗?啊对了骆大哥您多大啊?看起来比我大吧?我今年29,快三十了,骆大哥你有三十吗?哎这么说您和霍逸跟我和宁修……哦,就是杜总,我们一样啊!我也比他大,哈哈!是不是有时候照顾小孩子似的特别无奈啊?可是也很可爱啊,撒娇的时候尤其可爱,超级萌的对不对……”   霍逸:“……”   这特么……可以脑袋拧下来从窗口直接丢下去吗!   于是接下来的拍摄简直要把霍逸逼疯。   同事是个神经病,偏偏老婆脾气好,一直耐心由着他缠着,要不是为了保持巨星的逼格,霍逸真是分分钟要狂化,每分每秒都在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咸吃萝卜淡操心!   所以后来那半个月里最开心的就是夏导了,毕竟片场的气氛从整天霍氏夫夫搂搂抱抱么么哒的画风转瞬变成了——   谭骁:“骆大哥我刚刚做了一盘酸菜鱼,您尝尝看啊!”   骆文轩:“啊,真不错,比我们家阿姨做得还好呢,霍逸你尝尝,很好吃哦。”   霍逸:“呵呵,我是狗,不吃鱼,你俩玩儿蛋去吧。”   夏导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伸出双臂拥抱灿烂的阳光,深深感叹:哎呀呀,天气真好,心情真是好棒棒哟! 第37章   半个月后, 《锦衣卫》全剧杀青。   谭骁前一天晚上特意给夏丘买了两个草编小人的纪念品,说是横店特色, 买来就乐颠颠跑去给夏丘献宝。虽然被夏丘骂得狗血淋头无数回,但他打心眼里感谢夏导,至少人家是真心教自己东西,虽然嘴巴毒,心眼还是好的。   所以谭骁恭恭敬敬地敲开夏丘的房门,两手捧着纪念品吹嘘了一波价值,最后道,“……所以都说这东西特别灵, 摆在床头供奉一段时间, 就能遇到真爱了!”   夏丘:“……”   夏丘咬牙切齿道,“谁稀罕真爱啦?谁稀罕啦!单身贵族懂不懂!我现在钻石夏老五懂不懂!多少年轻貌美的小孩子往我身上扑,我都是不稀罕, 我那都是不稀罕!你懂个屁!懂个屁啊你!”   谭骁点头如捣蒜, “懂懂懂!夏导那都是不屑一顾!当然不可能是没人要!”   夏丘:“……”   夏丘忍无可忍,施展佛山无影腿一脚把谭骁踢出去, “去去去!临走还要气我一次!我告儿你我急眼了把戏都给你剪没了听见没!去找你老攻秀恩爱去,别老在我眼前晃!”   说罢砰地一声,无情地关了门。   谭骁十分委屈,摸摸被踢疼的屁股, 扬声朝里面喊,“夏导早点睡啊,晚安哈!”   夏丘在门内重重地哼了一声, 然后就没动静了。谭骁挠头嘿嘿笑了下,反正也完成了任务,就屁颠颠走了。   而门内的某人瞪着手里两个惟妙惟肖的草编小人儿,鼓着腮帮子挣扎了数秒,忽然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鬼鬼祟祟地踮脚走到床边,把小人儿小心翼翼放在了床头,又四下看了看,确认不会有人穿墙而入,才迅速合十叨逼叨念了半天的经。   念完立刻挺直腰板,仿佛刚才只是走了个魂,啥也没发生,哈哈,啥也没发生!   ——呵呵,这一剧组的逗比,《锦衣卫》这是药丸。   总之历时四个来月,终于收工,谭骁回去的路上屁股长钉了似的,怎么都坐不住,看得白鹿直翻白眼,拒绝这无形狗粮。   等终于下了飞机,谭骁行李也不管了直接交给白鹿,整个人虎虎生风地朝到达厅飞奔而去。   那么多接机的人里,谭骁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长身而立的漂亮男人。   没等杜宁修伸手招呼他,谭骁就猛地跑出去,一个纵身飞扑过去,在众目睽睽中死死搂住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哎……”杜宁修差点被他扑断腰,慌忙接住了,有点哭笑不得,“骁哥你要吓死我啊。”   谭骁刚刚杀青拍完了戏,心情特别好,挂在他身上捧住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激动道,“宁修,我好想你啊!”   杜宁修登时就红了脸,天知道他最受不了热情主动的骁哥哥了,小心脏要完,扑通扑通地在胸口蹦跶哒的,特别害羞地回了个吻,小声说,“我也想你。”   周围的腐女同志们都在抱团低叫,谭骁把自己武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也没人能认出来,但怎么着也能看出来是个男人,高高大大身材又那么好,足够让人YY了。   杜宁修有点得意,搂着身边这个性感无比的人,又吧唧亲了一口,眯着眼睛宣布主权。旁边自然又是一声惊叫,谭骁瞅他那嘚瑟的那小样儿,几乎能看到一条尾巴在他后面摇来摇去,顿时被萌得差点狗带,忍不住把人整个抱起来原地忽悠一圈,哈哈笑着举了个小高高。   于是当晚“T3机场虐狗惨案”成为头条热门,到处都是他俩亲亲抱抱的粉红色画面,有眼尖的网友认出其中一人就是“中二病患者”&“暴发户土包子”的宁霄老总杜宁修,于是热门爆紫,全天下都在找另一个居然敢抱着宁霄老板转圈圈的男人到底是谁。   而此刻引发全民狂潮的两位主角正甜甜蜜蜜地窝在被子里讲悄悄话。   谭骁把偶遇骆文轩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怂恿说,“宁修啊,咱们去看看呗?总不能一直这样,我感觉骆大哥人挺好的,而且挺靠谱……”   杜宁修却板着脸,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什么叫人好?”   谭骁眨眨眼,眸光登时一亮,“就是人特别好啊!我和霍逸拍戏拍累了,他还亲自下厨做饭给我们吃呢,可会照顾人了。而且特别有文化,说什么都很有道理,长得又那么好看……真的是完美啊,怪不得把霍逸吃得死死的……”   杜宁修瞪着谭骁的胸肌,瞪了好一会儿,忽然冷哼一声,整个人翻过去,剩下个后脑勺冰冷地对着谭骁。   谭骁呆了一呆,忽然噗嗤一乐,手指头戳戳他的后脖子,嘲笑道,“哎哟,又吃醋啦?”   杜宁修甩甩头,躲开他的手指头,非常有脾气地又重重哼了一声。   谭骁被他那两声哼哼哼得整个人都软了,干脆就把人拉过来,四肢交缠着整个儿包裹住,压在怀抱里笑哈哈地说,“哎,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哪是25岁呀,5岁都没你这么幼稚的。”   杜宁修很倔强,不吃他糖衣炮弹这一套,用力挣脱开了,翻过身瞪着他控诉,“你不够爱我。”   谭骁真是委屈,“我还不够爱你?我这里,”指指脑袋,“还有这里,”指指胸口,“可全都是你,你还要我怎么爱你呀?”   杜宁修不高兴道,“我就没心思看别人,全天下都没你好,你呢?一会儿霍逸好,一会儿许蔚然好,一会儿又骆文轩好,哪来的那么多好?”   谭骁闷着声笑得胸肌都在抖,杜宁修很不开心,瞪着他抖动的肌肉,又不高兴了,“你以后少穿这种紧身的衣服,胸都撑起来了,都让人看光了!”   谭骁真是要笑疯了,故意挺胸往他胸口撞过去,眯眼笑道,“有没有觉得我胸肌又发达了?”   “干嘛?想色诱我?我告诉你我不会上当的,”杜宁修继续往后退,严肃道,“你胸是我的,心是我的,脑子也是我的,不许觉得别人好,不许给人看胸,否则我会生气的,我生气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是承受不住的,不要惹怒我知道吗?”   谭骁这回不仅是胸在抖了,腹肌也在抖,整个人抖得跟个蛇精一样,捏住他的脸哈哈笑道,“来啊,来战啊,杜总赶紧怒一个,我看看你要怎么毁灭我这个愚蠢的凡人啊,哈哈哈。”   杜宁修真的怒了,一个翻身骑在谭骁身上,一双手压住他抖动的胸肌,愤懑道,“你看看,你一笑这里就抖了,A罩杯都包不住你,这不等着让那些骚零小gay们看见了往上扑吗!不许笑!别笑!我现在很认真,我是很严肃地在命令你!”   谭骁压住他的手按在胸口,故意蹭了两下,挑眉说,“那你说怎么办?就长这么大,你又不能给我切了吧?”   杜宁修舔了下嘴唇,喉结滚动两下,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呀?”   杜宁修暗吸口气,伸手撩开他的T恤,哑声道,“摸软了就小了。”   谭骁哈哈一笑,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双眼温润地眯起来,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嘴唇。   两人翻腾了好一会儿,全身都汗淋淋地释放了好几波才收手,杜宁修想抱着谭骁去浴室,结果卯足了力气也没抱动,特别沮丧地拍他的胸口,郁闷道,“你咋这么沉啊,明明这么瘦……”   谭骁缓了缓呼吸,手指拨开他汗湿的头发,在他脸蛋上亲了亲,“都是肌肉,当然比一般人沉么。”   杜宁修还舍不得放手,来来回回在那光滑的肌肤上游走,羡慕道,“我也想练,以后得把你抱起来才行。”   谭骁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抱住他略微瘦削的身体,柔声说,“以后我也把你喂胖一点,胖胖的圆滚滚的,是不是更可爱一点?”   “……才不要,丑死了。”杜宁修拉着谭骁起来,下了床,一起去了浴室。两人缩在浴缸里放水,懒洋洋地交叠着抱在一起,杜宁修搂着谭骁亲一亲,说道,“骁哥,你当年为什么会救我?”   谭骁也有点累了,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故意笑着说,“因为你好看啊。”   杜宁修沉默一瞬,有点不满,“你怎么是这么肤浅的人。”   谭骁点点头,特别严肃,“所以你要保持心情愉快才能一直好看,丑了我可不要你了。”   “……”杜宁修静了几秒,又道,“不要我你才是亏了,你上哪儿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看的,习惯了我的脸,别人你还能看得下去?”   谭骁好不容易软了一点的胸肌又要挺起来了,很辛苦地忍着笑,正色道,“我以前也这么认为,最近才发现是自己目光短浅了。”   杜宁修:“……”   “哎,娱乐圈真是好地方啊~”   杜宁修绷着脸,在温水里噼里啪啦翻过身,屁股对着谭骁,不理他了。   谭骁把人逗炸毛了,心里要笑翻过去,面上却强忍着,亲一亲哄一哄,好半天才总算给人顺了毛。等洗完了一起出来,谭骁靠坐在沙发上,杜宁修躺在他大腿上,前者拿着毛巾细细给杜宁修擦拭头发,一边擦一边说,“你头发长了不少,明天去剪剪吧。”   杜宁修闭着眼蹭蹭他温柔动作的手,说道,“明天不行,有大事。”   谭骁把头发擦得差不多,又顺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水珠,“什么大事?”   杜宁修睁开眼,抓住他的手指凑到嘴唇边,亲了一亲,说道,“乔迁。”   “……啊?”   杜宁修一双眉眼又微微弯起来,伸出手,勾住谭骁的下巴拉到唇边,亲了一下,微笑道,“我们有房子了,明天搬家吧。” 第38章   谭骁差点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搂着杜宁修一个劲儿地问:房子多大啊?房子在哪儿啊?房子什么时候买的啊?家具都齐了吗?要不要再买点花花草草养个宠物啊?   杜宁修乖乖回答, “你说不要大的, 我就买了个LOFT,挺小的, 也就三百来平吧。”   谭骁:“……”   “在CBD那边, 离我公司很近,明天带你过去看看。买的时间……你去拍戏第二天我就买了, 家具家电都还没配置,想……唔,想和你一起去挑一挑。”   谭骁嘿地一笑, 伸手抓住他的小爪子捏了捏, “反正也快过年了, 商场都打折呢, 咱们去大采购一下吧。”   杜宁修有点高兴, 搂着他的腰满足地说, “咱俩还从来没一起买过东西呢。”   谭骁想想还真是,也期待起来,“那就想买的都买了, 咱俩一起把咱们的小房子好好装修一下。”   杜宁修静了一下,重复道,“咱们的房子?”   “是啊,咱们的,就咱俩的~”   “唔……”杜宁修低头压住他的肩膀,在他肩头蹭啊蹭, 蹭了好一会儿,眯着眼睛笑了,“咱们的房子呢。”   谭骁莫名觉得哪里有点酸疼酸疼的,脑子转了转,忽然有了个想法,随即搂着杜宁修亲吻了一会儿,心里偷偷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俩人就去看房子,谭骁一百万个满意,太惊喜了,喜欢得不得了。杜宁修专门为他买了个有间大空房的LOFT,说是给他准备的健身房,以后就不用去外面健身了,俩人在家一起练。   谭骁真是被狠狠感动到了,被杜宁修牵着手在房子里兴致勃勃地转了好几圈,然后俩人立刻行动,去各大商场扫荡了一番,订单拿了厚厚的一沓,买得谭骁一阵肉疼。之后又回到酒店,找搬家公司把俩人的东西全都搬走,一直忙活到了傍晚,吃晚饭的谭骁才又想起一事,说道,“我还有不少东西放在我跟童飞租的小公寓里呢,晚上你陪我去拿吧。”   杜宁修当然同意,“沉吗?要不要叫搬家公司的来?”   “衣服倒是不沉,就是有一柜子的杂志沉了点,不过咱们有车嘛,自己运也够了。”   杜宁修还挺新奇,“杂志?你还喜欢收集杂志?”   谭骁眨眨眼,笑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杜宁修也没多问,俩人说说笑笑地吃完了饭,便开车去了童飞的公寓。上楼的时候谭骁还挺高兴,说道,“童飞比我杀青还早半个月,最近也没接新戏,应该挺闲的,一会儿你看到他可别再吊着脸啊,给我点面子嘛。”   杜宁修哼了一声,说道,“那得看你俩表现。”   谭骁无奈地叹气,暗自祈祷童飞不在家才好……   结果天不遂人愿,某人不仅在家,还一开门就花蝴蝶似的猛地扑过来,“谭骁我的宝贝儿!你啥时候回——嘎?!”   童飞吓得赶紧往后急退,瞪着谭骁身后面如锅底的男人磕磕巴巴道,“杜杜杜……杜总好!”   杜宁修瞪着一双死鱼眼,竭尽全力发出一个特别有威慑力的“哼”字,然后板着一张冰山面瘫脸,直直跨进了门。   童飞真是欲哭无泪,小媳妇儿似的往后退了两步,用眼神示意谭骁:你丫怎么不告诉我杜总也在?!   谭骁委屈地耸肩,扁着嘴巴甩锅: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扑我啊!   童飞愤懑地偷偷朝他挥出小拳拳:那你就该躲开!让我扑个空才对呀!   谭骁哭笑不得地摊手: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杜宁修:“……你俩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呢?!”   谭骁急忙跑过来,嘻嘻哈哈傻笑,“没没没,童飞经常这样内分泌紊乱,没法控制表情,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童飞:“……”去你丫的内分泌紊乱!   谭骁赶紧拉着杜宁修来到客厅,献宝似的讨赏,“喏,你看,我收集了五年的杂志呢,从第一次看到你上《销售管理》就一直在买了,这柜子都要装满啦。”   杜宁修憋着的火气滞了一下,眨眨眼睛,走到那柜子前盯着里面一排排的杂志,愣神了。   居然……封面都是自己。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说,“……五年?”   谭骁挠挠头,咧嘴笑,“嗯啊。”   “你……为什么要收集我的杂志?”杜宁修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不稳,“你是……是想我了吗?”   谭骁笑容一顿,蒙了一下:难道不只是自己,连杜宁修也不敢完全相信,自己是真的爱他,而不是因为可怜他而顺着他吗?   那种犹豫不确定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谭骁赶紧抓住他的手,哄道,“我当然是想你,这五年每天都想得不得了,每天都在搜索你的新闻,一条都舍不得落下,也是因为这样我才发现……我根本不是把你当弟弟那样疼着,我以前……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杜宁修低头沉默着,默默抽出一本杂志摊开,翻到了自己专访的页面,目光微微颤了一下。   那是报导宁霄刚刚上市时候的访谈,上面密密麻麻地划了一行行的重点,旁边还有标注,写着:   【我家宝贝儿真棒!】   【哈哈哈,他心里一定是想:愚蠢的人类,这种问题还要问,似不似撒?】   【哎,原来要这么辛苦的……不知道他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嘿,嘴巴还是这么毒,真是要气死人啦。】   ……   访谈的最后,一行小字一笔一划轻淡写着:宁修,恭喜你啊。   杜宁修不知道怎么的,看着那一大片的笔迹,莫名其妙地眼眶居然那么容易就红了,连鼻子也酸涩起来。谭骁看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有点忐忑,伸手指戳了他一下,小心道,“那个……我瞎写的,说你嘴巴毒是开玩笑,你别介意哈……”   杜宁修还是没说话,只把手里的杂志合上,然后把柜子里的一大排杂志一本本抽出来,放在旁边摞在一起,边摞边说,“我去抱到车里。”   说罢也没等谭骁回答,就抱着十来本杂志率先走了。   谭骁看他脚步匆匆地离开,有点茫然,刚要跟过去,却被童飞一把拉住,问他说,“喂,你跟杜总以前就认识啊?”   谭骁犹豫了下,还是没追上去,点点头啊了一声。   童飞忽然道,“所以你们都是桐乡出来的?你俩小时候就在一块儿了?”   谭骁想了想,也没什么好瞒的,就把过去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些,童飞却越听越皱眉头,四下看了看,压低声说道,“那我跟你说个事儿,我前两天去试镜一个角色不小心听到的。”   谭骁看他神神秘秘,也郑重起来,嗯了一声。   “熊天林不知道巴结到了哪个大佬,拿到了我去试镜那部剧的男主,当时我看他鬼鬼祟祟叫了个人出去,觉得有猫腻,就跟过去听了一下,然后他说……”童飞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道,“他说‘你既然是桐乡的,那你清楚他们俩的事儿吧?再去给我仔细查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我听了一会儿没太懂,本来没在意的,结果前两天无意间看到杜总的百科,发现他就是桐乡人,这才觉得不对。”   童飞见谭骁皱起了眉头,补充道,“他说‘他们俩’,是不是就说你和杜总呢?你俩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我跟你说熊天林这人特别小心眼,上次因为换角的事儿恨杜总恨得要死,肯定要报复回来的,就连我也是,上次替你出了个气,这部戏说好给我的男二号现在都没动静了,八成就是熊天林搞的鬼……”   谭骁忽然打断他的话,皱眉道,“你角色被抢了?”   童飞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没事,我还有别的戏约,你不用在意我,我就是刚才确定你俩以前就认识,估计那熊天林八成是要搞你们,提醒你们当心点。”   谭骁眯着眼默了半晌,才道,“他叫去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认识吗?”   “是个狗仔,我见过几次,老蹲点儿偷拍我们,染着一头黄毛,长得挺磕碜的,丑出我的描述范围了,一言难尽。”童飞耸耸肩,又道,“不过别人都叫他小吴,可能是姓吴的。”   谭骁一一记下了,点头道,“行,我一会儿转告宁修,至于你的戏约……我看看安总那边有没有适合你的好本子,到时候推荐你去,你别担心。”   童飞哈哈笑道,“担心啥呀,我跟你讲啊宝贝儿,我没啥野心,这圈子来钱快,我就趁年轻混两口饭吃,攒点钱,然后退圈做个小买卖,一辈子不愁吃穿就成啦。本来也没想大红大紫,谁也奈何不了我,你甭替我操心,”童飞说到这儿就呵呵冷笑道,“最近有个傻逼还想包养我,还威胁我说不给他养就要雪藏我,真给他能耐的,有点钱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当谁都稀罕他那点破钱呐,大不了退圈儿呗,谁怕谁呀。”   谭骁吓了一跳,赶忙问,“谁啊?谁欺负你呢!”   童飞抱着手臂哼哼,“得了吧,他想欺负也得我在乎才行啊,反正无所谓,我经纪人对我不错,那傻逼能伸到手的地方都帮我避开了,我下部戏就是个小投资的网剧,没啥名气,不过有钱赚就行,我也不咋挑啦。”   谭骁听得一阵心疼,责怪道,“你怎么不早说啊!哪个混蛋挡你路呢?我找个麻袋给他削一顿!”   童飞哈哈大笑,“够哥们儿!我看行,咱俩脑袋上围个黑丝袜,去他娘的削他一顿!哈哈哈,超解气!”   说干就干!   于是俩人盘算着要怎么不着痕迹地揍人,身后冷不丁传过来一句,“你俩要削谁?”   谭骁蓦地一颤,赶紧打哈哈,“没没,我俩对台词,对台词哈?对吧童飞?”   童飞迅速点头,“我要演一个手撕鬼子的雷剧!谭骁帮我顺词!”   杜宁修也没多想,又去抱了一大摞杂志,往外走的时候瞥了一眼那俩人站着的地方,忽然皱皱眉,大步走过去挤到俩人中间,屁股一拧撞了下谭骁,把人又撞远了半米,才满意地退回来,说道,“就这么站着说,不许动,动一下我封杀你,听见没?”   说罢没等童飞回答,便高贵冷艳地抱着杂志走了。   童飞生无可恋地盯着男人消失的背影,歪着脖子呵呵道,“看来我是真不用混了,两个大佬要封杀我呢,我还不如去种地。”   谭骁默默又往后退了一步,同情道,“这个可不能揍,再嚣张也不能揍,还是离你远点……”   童飞看看俩人之间再次拉远的距离,顿时哭唧唧道,“哎,这什么事儿呀!事业和爱情双双失利啊嘤嘤嘤!骁宝贝儿你都不爱我了,你在外面有了金主就抛弃我了,说好做彼此的香菇呢嘤嘤嘤……”   突然折回来拿东西,秒变死鱼脸的杜宁修:“……封杀你。”   童飞:“……嘤QAQ”   作者有话要说:  。   金主2号:呵,从没有人敢对我如此不屑,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童飞:……傻逼。 第39章   杜宁修做事一向非常利索,买家具装修房子一星期内全部搞定, 等两人搬进去的时候也快过年了。谭骁这一星期里一直在联系骆文轩, 不过医院年底太忙,骆文轩的手术能从天亮排到天黑, 实在抽不出空, 谭骁也只能耐心等着。   一直到除夕前一天晚上,杜宁修和谭骁彻底安营扎寨了, 骆文轩才总算放了假,有时间了。   当天晚上约好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谭骁钻进被子里搂住杜宁修蹭了蹭, 高兴道, “你明儿别紧张啊, 有什么说什么, 骆大哥很敬业的, 不用怕隐私泄露哈。”   杜宁修嗯了一声, 最近因为太忙身体有点疲惫,靠在谭骁怀里有点昏昏欲睡。谭骁低头看着男人清俊的脸,看得又心疼又满足, 忍不住细细抚摸了一会儿,才在他耳边轻声说,“宁修,好梦哦。”   杜宁修没睁眼,只伸出手臂把人揽进怀里,侧头吻了下他的眼睛, 沉声喃喃,“嗯,晚安。”   忽然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凝缩在了这个人的臂弯里,变得很小很小,只剩下满怀宁静幸福的味道。   就这么笑着入睡了,醒来的时候心情也非常好。阳光很明亮,倾斜在杜宁修精致如画的脸颊上,谭骁眯着眼在他肩窝里蹭了下,笑着说,“醒了不叫我呢?”   杜宁修拍拍他的脑袋,撑起身来,“看你睡的香,没舍得叫。”   杜宁修掀开被子下床,一身的伤疤清晰烙印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谭骁看得心里一涩,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又摸了摸他前胸上一块狰狞的刀疤,半天才说,“当时……很疼吧?”   杜宁修歪头看看他,忽然眯起眼睛,顺着他手掌的力气弯下腰,伸手握住了他胳膊上一条十多厘米长的疤痕,“骁哥,你看,我们多相配。”   “……”   “我们分开的时候,各自受了一身的伤,现在在一起了,永远不会再受伤了,”杜宁修抬起他的下巴,蜻蜓点水似的轻轻亲吻他的唇,“所以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只有我们彼此,才是最心疼对方的。”   谭骁的呼吸有点颤,半晌缓缓扯出一个笑,抬手抱住他,在他耳侧印下一个吻。   之后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分享工作上有意思的事,最后一起开车去仁和医院,一路上都有说有笑。谭骁忽然就觉得,其实人生最幸福的模样不过如此,你痛苦的时候我整颗心都要碎裂,你微笑的时候我眼里也在熠熠发光。   我们只有彼此,却已经足够填满过去所有伤痛和寂寞的时光了。   因为医院已经放假,仁和的院门今天纯粹就是为了他俩敞开的。   杜宁修泊好车进了大门,找到副院长的办公室,不意外看到霍逸和骆文轩坐在一起,也是彼此相视而笑说着什么,就和他们俩在车里时一样。   “来了?”骆文轩站起身,朝杜宁修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骆文轩,您未来的主治医生。”   杜宁修细细打量他几眼,才握住手,说道,“一直听说骆家有位长辈是医生,应该就是您吧。”   骆文轩笑了笑,说道,“杜总消息很灵通么,所以是看在我们家小一的面子上才相信我的?”   杜宁修松开手,不置可否地垂下眼,没多说什么。   谭骁没太听懂,不过看他俩要说正事了,便拉着背景板的霍逸退到门口,说了句你俩好好聊就把人拉出了门。霍逸估计最近被滋润得不错,意气风发的样子,特别好说话,被他拉着就出来了,靠在墙上心情很好地打招呼,“一星期没见,你倒是胖了点啊。”   谭骁挠挠头,嘿嘿笑道,“还好吧,天天被他拉着吃山珍海味,是沉了点。”说着他就跟着霍逸一起靠墙站着,随口问道,“小一是谁啊?刚才他俩说啥呢?”   霍逸打量他一眼,说道,“你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知道了什么,才那么黏着我家文轩呢。”   谭骁有点迷糊,实话实话,“我就是敬佩骆大哥的为人和才学,没别的意思啊。”   霍逸的尾巴立刻翘起来,得意洋洋道,“算你有眼光。”   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霍逸也没掩饰,解释道,“骆阳集团的骆总和莫总,这俩人你总听说过吧?”   ……何止听过,那不是国内出了名的豪门一家吗?财富排行榜全球前一百的大家族啊。   “……所以?”谭骁愣了下,难以置信道,“骆……骆大哥跟骆阳的骆总……”   “哦,骆一么?那是他儿子,”霍逸又翘起尾巴,特别欠扁地说,“所以我是他干爹啊~”   谭骁:“……”   这信息量有点大,让我静一静……   而门内的气氛倒还平静,骆文轩仔细看完杜宁修的病例,又把了会儿脉,说道,“你这病已经有五六年了吧?”   杜宁修眉头一跳,有点信任他了,点头道,“五年多。”   骆文轩起身道,“来跟我拍几个片子,做全身检查。”   杜宁修点头,小尾巴似的乖乖跟着骆文轩到检查室转了一圈。骆文轩回头看他,笑道,“杜总比传言中好相处多了么,这么乖呢。”   杜宁修瞥他一眼,一脸冷漠,“我哥让我听你的话。”   骆文轩噗地一乐,眨眼睛逗他,“哥哥的话是圣旨哦?”   杜宁修扬起下巴,非常利索地点了一下,“嗯。”   骆文轩看他那模样有点可爱,忍不住说,“怪不得谭骁那么紧张你,你们感情真好呢。”   杜宁修听到这话,对骆文轩的好感度瞬间UP,下巴扬得更高了,“那是当然。”   骆文轩心里哈哈一乐,不逗他了,带他做完检查拿了报告,又把脉诊了一会儿,才道,“你这心理生理原因都有,不过我得问你个问题,你要跟我说实话。”   杜宁修立刻绷紧了身子,没点头也没摇头,可明显紧张起来了。   骆文轩斟酌着措辞,小心道,“你是不是……那里不行?”   杜宁修的腮帮子往里浅浅缩了一下,明显是咬紧了牙。   “你全身都受过很多次重伤,那地方也被……嗯,不止一次,所以被打坏了,是吗?”   “……”   “你是五年前,或者更早前发现了问题,压抑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出现心理疾病了,是吗?”   “……”   骆文轩叹了口气,有点心疼眼前这孩子,说孩子也不为过,杜宁修跟他儿子骆一也差不多大,于是说,“你配合我好吗?一直压在心里,我没办法帮你的。”   杜宁修还是不说话,还垂下了脑袋,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骆文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故意笑了下,惊奇道,“不过说真的,我还真没想到,你跟谭骁……你居然是下面那个。”   杜宁修这下坐不住了,抬起头,板着脸说,“不。”   骆文轩立刻循循善诱,“什么不?”   “……”杜宁修又绷直了,表情却忽然跟个小孩子似的,很挣扎,又很沮丧,半天才闷声说,“要是那样,我才不会来看病。”   骆文轩看他松懈了一点,紧跟着又哄道,“哦,那其实不来看也没事儿啊,你和谭骁商量下,你乖乖躺着让他主导不就好了吗?”   杜宁修:“……”   骆文轩又笑眯眯道,“谭骁居然肯放过你,你知不知道他们片场里想跟他打炮的小零特别多啊,光我知道的就有三……”   杜宁修吸了口气,皱紧了眉,明显有点烦,“你靠不靠谱啊?什么医生满脑子黄色废料,能不能说点正题,能治还是不能治,哪那么多废话。”   骆文轩哈哈一笑,好脾气道,“那你得合作啊,否则只能躺平了当小受喽。”   杜宁修烦躁地撇开眼,郁闷道,“骁哥……我是说谭骁,他更喜欢在下面。”   骆文轩显然被噎到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这……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呢……”   杜宁修瞪着他,没好气道,“所以到底能不能治,你有把握没有?”   骆文轩看他总算有精神了,才笑道,“你好好听话,我就能治好你。”   杜宁修一愣,瞳孔猛地一缩,迟疑道,“你能治?我请了十多个医生,刚开始都说能……”   “我说能治,就一定能治,只不过需要点时间,”骆文轩放缓声音,眼里透着一丝安慰人的温润之色,“放心吧,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会胡乱给人希望的。”   “……”   杜宁修咬紧牙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垂下头,闭上眼睛,很低很低的声音慢慢说,“很疼……”   骆文轩敛了笑,坐直了身子不插话了。   “从我十二岁,到二十岁……被打了多少回我都数不清了,后来有心理障碍,不敢碰那个地方……因为家里的事,小时候那些人……觉得我是婊子生的,是杂种,没资格再继续祸害别人,他们就……就总是故意踢我那里……我也不知道是被打废了还是怎么的……现在碰一下我都觉得疼,谁走近我我都潜意识怕他们打我,我自己也不敢随便碰自己,只有谭骁……只有他碰触我我会很安心,我不会怕,而且……很依赖他。”   “我怕他知道我这种心理,我不敢告诉他,也说不出口。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护着我,我想长大以后,也能保护他的……我其实已经做到了,我想让他看到我是很强大的,我早就不是那个没本事又脆弱的小孩子了,可是……我心里其实知道,我根本就没长大,我的身体困在了过去的阴影里,怎么都长不大了。”   “可是只有他……我想守护他,不想……不想再被他保护了。所有人都怕我,连他有时候也会怕我,可这样反而会让我有安全感……我不敢有真正的情绪,我怕被人看透了,怕他们又觉得我原来这么没用,这么软弱,他们又要压在我头上了……我知道我心理有病,可如果不是因为谭骁,我宁可这么病着,他们觉得我是神经病,觉得我冷漠无情,我反而特别放心,我不敢让自己正常,我怕他们又要打我……”   杜宁修断断续续说着,渐渐说得没有条理,说得很乱,骆文轩慢慢咬紧了唇,手里握着笔一字字记着,握着笔的手指却越发苍白,呼吸都没法平顺了。   实在是……差点听不下去。   等杜宁修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足足半个小时。   骆文轩平静了一会儿情绪,声音有点涩,“我大概清楚了,加上这体检报告,我假期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治疗,你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我有进展就会联系你,好吗?”   杜宁修的脸色有点苍白,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冷静地点了点头。   骆文轩呼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哄了一句,“我从医这么多年,手术没有失败过一台,调理过的病人没有一个没有痊愈,虽然这么说有点狂妄,不过……这世上没有我说要治,还会治不好的人,相信我吧。”   杜宁修抬眼看看他,男人眼角有着很浅淡的细纹,应该是上了些年纪的人,眼里的光却像晨曦一样,温柔而充满力量。   这样的人,也许……真的可以相信吧。   推开门的时候,紧张等在外面的谭骁立刻弹起身来,急切问道,“骆大哥怎么样?可以治好吗?”   骆文轩看了看谭骁,心里微微叹气——杜宁修比他想象得病得重得多,可他能理解杜宁修,换做是自己,也没办法把最脆弱的地方展示给最爱的人看。   正因为太爱了,想伪装出最完美,最想让他放心的样子。   骆文轩忍不住悄悄握住了身后霍逸的手,朝着对面两人笑了笑,“你们好好过年,其他交给我吧。”说着他抬起霍逸的手一起,朝那两人挥了挥,“新年快乐哈。”   谭骁早就查过骆文轩的医学履历,简直称得上奇迹,被他说放心,心里还真就安心了不少,于是赶忙朝骆文轩鞠了个躬,感激道,“那……先谢谢您了。”   骆文轩赶紧把他扶起来,笑着摇摇头,然后道了声再见,便拉着霍逸进门了。   走廊里一时无比地安静,谭骁小心看着杜宁修的脸色,也不敢多问,怕他伤心,便扯出一个笑打哈哈道,“那个……去吃点好吃的?或者回家准备年夜饭……”   杜宁修忽然把他拉进怀里,用尽全力抱紧了,手臂微微有些发抖。谭骁心口猛地一疼,更不敢胡说,只回抱住他,任他几乎要勒断自己的肩膀。   过了很久,杜宁修窝在他肩头低低说了一句,“骁哥。”   “……嗯,怎么啦?”   “你背我一会儿,好吗?”   谭骁一愣,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立刻蹲下身,回头看他,“来,上来。”   杜宁修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伏在他背上,搂住他的脖子跨了上去。谭骁轻松就把人背起来,摸到他瘦削的大腿心里又被扯了一下,勉强笑道,“你怎么怎么喂都喂不胖呢,你看我,胡吃海塞一星期,立马就胖了。”   杜宁修趴在他背上,没说话,谭骁只好尴尬地又笑着说了一会儿,一直到背着他走出医院,经过外面广阔的草坪,杜宁修才伏在他肩头,低声说了句,“哥哥,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谭骁把人往上提了提,侧头亲亲他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杜宁修闭上眼睛,低声说,“你第一次背我的时候。”   “……”   “也是这样的冬天,下着雪,我衣服都被人扯坏了,黏着血,好冷的……”杜宁修的声音很低,几乎只有气息缓缓浮在谭骁的脖子上,“然后你就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在雪地里,一声声哄我,叫我不要怕,你说有你在,我可以不用再害怕了……你那时候的样子,看我的表情,我后来梦到过很多次,可每次梦见了醒过来,却都只是个梦。”   “好多年了,一直想让你再背我一次,今天……要过年了,想让你再背我一次,背我回家,行吗?”   谭骁没有说话,他沉默着低垂着头,看着雪地里自己的脚印,看着那脚印之间掉落的什么东西,看了好一会儿,才咬紧牙扯出一个笑来。   “以后每一天,我都背你回家好不好?”   杜宁修静了一下,摇摇头,“不好,我只是要个新年礼物,哪能天天让你背。”   “天天背怎么了?我就乐意天天背你,背你上班,背你下班,背你吃饭,背你睡觉,你就当我的壳,我就驮着你走,走到哪驮到哪,一秒也不分开。”   杜宁修圈住他的脖子,小声道,“你当自己是王八吗?”   谭骁呵地一笑,渐渐又静了,一直到把人背到了车子前,然后停下来,又静默了很久,低声说了一句,“宁修,我一直一直,都很爱你。”   杜宁修垂下眼,看着他微微湿润的眼眶,很久后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来。   “这么巧,我也是一直一直,都在想你呢。” 第40章   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谭骁匆匆脱了外衣,卷起袖子, 开始倒腾两人的年夜饭。因为想大大露一手, 他昨天就去超市采购了一冰箱的食材,没一会儿屋子里就满满飘起酸甜辛辣的各种菜香味, 闻得杜宁修直流口水,实在等不及, 凑到谭骁身边去耍赖。   “哥哥我尝一口。”   “要那块牛肉,不是,那个带筋的。”   “嘶,好辣啊……”   “这个甜, 你放什么了?”   谭骁一边忙着做饭一边忙着投喂,听到最后一句嘿地一乐, 扭头亲亲杜宁修香甜的嘴巴, 笑道,“放什么也比不上你甜呀, 宝贝。”   杜宁修有点不好意思,严肃地抗议了一句“不要叫我宝贝”,可动作却非常宝里宝气,手臂伸长了搂住谭骁的腰, 哼哼唧唧地挂在他身上撒娇。   谭骁心里软绵绵的,一边收拾鱼肠剔骨,一边仰头撞了下他的脑门儿,微笑道, “怎么了?饿啦?”   杜宁修在他肩头蹭了一蹭,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小声说,“没,就是觉得……太幸福了。”   谭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缓缓说了句,“说起来,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以前都是我妈妈做饭,我爸和我打下手,你在边上就是一小吃货……呵,真是很久了呢。”   杜宁修搂着他的手臂微微僵了一下,有点不敢接话。   谭骁沉默了半晌,又笑了笑,回头说,“你就从来不奇怪,我家里人都去哪儿了吗?”   杜宁修搂紧他,语气很小心,迟疑地说,“不说也没关系……别说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谭骁嘴角的笑容慢慢散了,很久后才轻呼了口气,问道,“你去查过了吧?”   杜宁修不敢乱说,在他身后抿着唇,半天才道,“我只是担心你。”   谭骁怔怔看着前方,菜板上的鱼大张着嘴,肝肠寸断、四分五裂的,看起来颇为残酷。他撇开眼,垂着头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放松了脊背,像是忽然很疲惫,整个身子向后倚靠着,落进了杜宁修敞开的怀抱里。   男人闭上眼,声音很低,很沉,像是陷入了一片浓重的雾霭里。   “我爸爸……是被人陷害的,他投资失败,被骗着借了高利贷,其实都是对手的圈套……可没人可怜我们,欠债了就是欠债了,那些人每天都来逼债,又言语羞辱我妈妈,爸爸实在没办法,才带着我们跑了……”   “可跑得再远,那些人也不放过我们,就算我们已经一点钱都没有了,饭都吃不上了……他们都是专业催债的,手段很残忍,我们躲了很多地方都没有用,只要赚了一点点的钱,很快就会被他们抢走……我们穷困潦倒整整三年,有天妈妈终于受不了了,崩溃了,哭着闹着不想活了,我和爸爸拼了命才终于拉住她……”   “没有人帮我们,所有亲戚朋友全都躲瘟疫一样躲着我们,最后爸爸没有办法,用所有的积蓄买了最高额的人身保险,然后……在追债人的面前,从楼顶跳下去了。”   谭骁的声音很小,越发空洞,几乎让人听不清,杜宁修一动不动地抱着他,任他无意识似的喃喃说着,却像是撑不住什么了,在他身后闭上了眼睛。   “保险的赔偿金不少,我和妈妈把闹得最凶的几个债主应付了,可爸爸……却连葬礼都没有,只有一个小盒子装着他,连埋他的地方都买不起……”   “后来剩下的几百万,我和妈妈拼了命赚钱,一点一点还。你问我这一身伤……那时候黑市斗拳很凶,打一场赢下来几万块的奖金,季赛拿到冠军还有十多万,我打了两年,皮都换了一层,才终于赚够了我们欠下的债,终于全都还清了。”   杜宁修的瞳孔在眼皮下微微颤着,睫毛似乎湿了一些,却没有流泪。他垂下头,将冰凉的嘴唇覆上谭骁的后脖颈,手臂仍旧平稳地搂紧了怀里失神的男人。   “妈妈那时候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还完所有债的那天晚上,她做了很多很多好吃的,然后告诉我要好好活着,让我以后都用自己的名字,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我们吃了五年的苦,终于结束了,我那天很高兴,还想着找个正经工作,以后都好好养着她,让她开开心心的,可那天晚上……她却自杀了……”   “给我留了一封遗书,说是去找爸爸,她说是她害死了他,她思念了两年,愧疚了两年,现在终于结束了,她就没有力气再活下去了,”谭骁抬起手,一点点握紧杜宁修搂着自己腰身的手臂,艰涩地一字字道,“我拼了命为她受了一身的伤,结果……她就这么丢下我走了……”   杜宁修终于睁开眼,抱着怀里的人转过身来。男人一双眼睛血红而潮湿,看得杜宁修险些停滞心跳,他很久才找到点呼吸,把谭骁的头压在自己肩膀上,缓慢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张了张嘴,声音竟也是喑哑干涩,“她是没法面对你,也没法面对你爸爸,撑不下去了而已吧……可她还是还完了债才离开,一直陪着你走到了最后,她还是疼你的对不对?而且……都过去了,现在有我守着你,我们两个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这就已经很好很好了,不是吗?”   谭骁很久没有说话,双眼紧紧压在杜宁修的肩头,一直到后者心慌得不知所措,男人才终于抬起头,看着杜宁修苍白的脸喃喃说了句,“如果不是不经意在报刊亭看到你的封面,说不定……我也早就拿个什么东西,把自己给了结了。”   杜宁修心头一跳,默默咬紧了牙。   谭骁伸手回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总说你依赖我,我拯救了你,其实……根本是相反的……我只有每天看到你的消息,心里疯狂想念你,才能支撑自己孤孤单单地继续活下去。你才是我的救赎,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没有你,这世上也早就没有我了,”谭骁慢慢挺直了脊背,眼里空洞的光一点点汇聚起来,“你说得对,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的,没有人会比我更在乎你,也没有人会比你更心疼我了。我们都只有彼此了,也许……”   杜宁修抬眼看他,小心反问,“也许什么?”   谭骁没回答,只是贪婪而深沉地凝视着他,然后侧过头,吻住了对方细微颤动的嘴唇。   也许……我遭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遇到你。   让我更思念你,更珍惜你,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你锁进怀里。   一秒钟都舍不得放怀,就怕一眨眼,你又消失不见了。   我蹉跎了大半个青春,如果只是为了此刻和你相拥的温暖,那些血和痛,到底值不值得呢?   没人能告诉我答案。   我唯独能确认的,就是此时此刻,往时往刻,我从没有任何一个刹那,为曾遇到你而后悔过。   你呢?   宁修,伤痕累累换来与我的相遇,对你来说,究竟值不值得呢?   杜宁修满眼都是担心、心痛,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样子,谭骁一点点冷静下来,细细描绘着眼前男人俊美而思念至深的脸,然后慢慢扯出一个笑,伸手牵住了对方微凉的掌心。   被拉到客厅的时候,杜宁修还有些茫然,不过仍是小心翼翼的,怕谭骁伤心过头失了神智似的。谭骁堵塞的心情在看到他忧心忡忡的目光时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出的暖流,惹得他再也忍耐不住,深吸了口气,朝着杜宁修单膝跪了下去。   杜宁修整个人一震,显然蒙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本来想跨年钟声响起的时候再给你,不过……有点等不及了。”谭骁当然也紧张,不过还是维持着温柔的笑容,执起杜宁修的一只手凑到唇边亲吻,然后伸手进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你送了我一个房子,我就送你一对戒指吧,”谭骁有些脸红,几乎听得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花光了我所有积蓄,嗯……质量还不错,定制的款,你应该会喜欢。”   费了好大劲儿打开了盒子,露出里面两只银光灿灿的对戒,“里面刻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我看了下,还挺好看的。”   杜宁修仍是没反应,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张脸僵得像个木头。   谭骁被他的反应搞得更紧张了,真是用尽了全力才逼自己开口,故作豪放地说,“宁修,嫁给我吧!”   杜宁修一双眼睛黑漆漆的,这回连目光都没有了,彻底死机了。 第41章   杜宁修好半天都没说话,搞得谭骁非常忐忑, 唾沫星子咽了好几口, 才收起虚假的傻笑讷讷道, “要不……咳, 我嫁你啊?”   杜宁修依旧维持着[死鱼脸.JPG],入定了似的一动不动。   谭骁苦着脸,没办法了,只好把另一只膝盖也放下来,彻底跪那儿了, 苦笑道,“宝贝儿,我求你娶我行嘛?”说着还朝他双手合十, 拜了拜, “今儿要是嫁不出去,我就长跪不起了啊。”   杜宁修瞪着他好一会儿, 总算开口憋出几个字来,“你要嫁我?”   谭骁眯眼一笑,“啊。”   “……你是在求婚么?”   谭骁继续笑, “啊。”   杜宁修又板起脸来, 过了很久才道,“娶你也不是不行。”   谭骁嘿了一声, 好笑道,“哟,还讲条件呢?”   杜宁修把脊背挺直, 清了清嗓子,说道,“先叫声好听的听听。”   谭骁愣了下,迟疑道,“呃……宝宝?”   杜宁修皱眉,显然没叫对。   谭骁看他一双漆黑眼珠子转啊转的,忽然间福灵心至,脱口道,“老公!”   杜宁修立刻扬起下巴,瞳孔亮晶晶的,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以后都得这么叫,”说着便迅速伸出手,怕他反悔了似的,朝他掌心里的盒子上下摆手,说道,“过来,给你老公戴上。”   谭骁没忍住,噗哈哈笑出声来,立刻起身将那枚戒指套在杜宁修的手指上,故意逗他说,“哎,老公这手真好看,又白又滑,摸着真舒服。”   杜宁修挑着眉头,还挺得意,“这话说的,我哪里不好看?”   谭骁立刻认错,“是是,我老公全身上下都美得跟朵花儿一样,瞅瞅,这头发丝儿都比一般人亮,这脚趾甲都比别人圆润,再看看这腿……”   “腿怎么了?”杜宁修眯着眼,忽然伸手揽住谭骁的腰,压着声说,“看着就想坐上来自己动了,是吗?”   谭骁:“……”   猝不及防被反撩,谭骁哭笑不得,捏着他的脸蛋儿扯过来,“您最近有点浪啊,小黄腔越来越溜了哈?”   杜宁修凑到他唇边亲了一下,说道,“不浪怎么办,你越来越骚了,我怎么也得跟上。”   谭骁:“……我怎么就骚了?”   杜宁修嘴角微扬,笑得明显了些,从盒子里取出另一枚戒指给谭骁戴上,然后用自己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抓住谭骁的手,十指相扣住,说道,“老婆眼光真好,我很喜欢。”   谭骁也笑起来,胳膊搂住他整个人抬起来悠了一圈,嘿嘿笑道,“喜欢就好啦。”   杜宁修被他“公主转”了一把,有点晕,不甘心地想把他也抱起来转圈圈,结果没抱动,特别沮丧,“胸肌没你大,腹肌没你多,肱二头肌也没你给力,我这个老公一定是假的。”   谭骁哈哈一笑,原地跳了两下,说道,“来,再转一次,我配合你360度飞起来怎么样?”   杜宁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点太美,不忍直视,只好郁闷道,“算了,我要锻炼身体,以后把你扛在脖子上,不,扛在头顶,想怎么抗就怎么抗,随便扔着玩。”   谭骁捏捏他的小鼻梁,闷声笑道,“行,到时候随便给你扔着玩儿,脱光了劈叉玩儿都行。”   杜宁修:“……你真的是越来越骚了。”   于是骚里骚气地互相亲亲抱抱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咕咕叫了才总算从彼此身上把自己撕下来。谭骁继续未完成的做饭大业,杜宁修也继续压在他背后,某人只好一路辛苦地驮着一只癞皮狗,非常艰辛地做完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电视里即将响起过年的倒计时钟声,谭骁和杜宁修相拥着站在阳台,看着窗外灿烂的烟火,轻声耳语着。   “骁哥,”杜宁修握着谭骁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说道,“这是我一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了。”   谭骁反手抓住他的手掌,笑着说,“我也是啊。”   杜宁修认真道,“我会给你补一个盛大的婚礼的。”   谭骁呵地一笑,摇头道,“那可不用,你答应我一些要求就好。”   “嗯?好啊,什么要求?”   谭骁侧耳倾听,听到电视里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便缓缓吸了口气,轻声说道,“以后每年的这一天,都让我给你做一桌的年夜饭。”   电视里主持人激昂的声音也隐隐传来,“……八!七!”   “每年的明天,都让我一睁眼,就能看到你的睡脸。”   “……六!五!”   “每年的每一天,都能让我看到你的笑容,就算……你笑的也不怎么明显。”   “四!三!二……”   谭骁侧过身,面对着杜宁修微微发红的眼睛,倾下头,在他温软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从今往后的一辈子里,你要答应我,永远在乎我,永远依赖我,永远爱着我,而我……”   最后一秒钟声响起的刹那,窗外陡然间绽放出一朵朵巨大而璀璨的烟花,姹紫嫣红,点亮了谭骁眼中缓缓流淌的柔光。   “而我……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不论健康还是疾病,都会永远宠着你、守护你、爱着你,直到生命燃尽的最后一刻。”他执起杜宁修冰凉的手掌,凑到唇边,在手背上印下一吻,如同一个仪式,“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一生一世,绝不改变。”   杜宁修看着男人眼中映出的灿烂焰火,那里面像是裹着一层潭水,一滴一滴随着那目光辗转渗透进他心底。一瞬间像是忽然间穿越了时光,看到十多年前那人匆忙闯进自己生命里的样子,阳光一样耀眼的轮廓,牢牢支撑住了他破碎又鲜血淋漓的曾经。   忽然就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抱住了男人宽阔的肩膀。第一次拥吻带着如此凶狠的味道,像是要把对方一口一口吃进身体里,血腥味在鼻息间浸染得透彻,却不肯停下哪怕一秒钟的纠缠。唇舌的侵入明明又深又狠,杜宁修的目光却深沉到近乎空茫,他曾想象过很多次亲吻这个人的模样,曾经不敢企及的神明一样的男人,此刻却被他紧紧拥在怀里,毫不设防地任他噬咬舔弄。   耳边是谭骁被咬疼了不由自主发出的轻喘,可很快那声音便被压制下去,反而更紧地拥住他,回吻他,喃喃念他的名字。   “宁修,宁修。”   一声声,一次次,沙哑而诱惑,几乎要让他溺毙在被这个男人环绕着的迷醉里。   就像是回到曾经遍体鳞伤的少年时候,被这份温暖细细包裹住的依恋之中。   杜宁修晃晃回过神来,松开被自己咬出了血的唇瓣,沉默着盯着谭骁纵容的目光,很久后侧过头,在他红得发热的耳边低声喃喃一句,“骁哥,我爱你。”   那声音明明清浅得几不可闻,那句话也明明已经听过无数遍早该习惯,可这一瞬间却像是一道炸雷,和窗外的烟火一起狠狠炸碎在了耳边。   谭骁垂下头,额头抵在杜宁修颤动的肩膀上,许久后微微笑着,轻轻摸了摸男人柔软的黑发。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嘴巴酸得要命,谭骁稍微适应了一会儿,看着仍在沉睡的杜宁修,特别不知廉耻地默默想:其实更希望酸的是另一个地方……   咳。   谭骁老脸一红,羞耻地捂住脸:以后还是不要叫谭骁了,改名叫谭骚算了……   谭骁在杜宁修怀里轻轻拱了下,满心的幸福都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才好,可这么捂在胸腔里撑得满满的温暖感觉也分外让人留恋,他闭着眼沐浴着阳光,思绪忍不住就想起昨晚的缠绵来。   说起来……接吻接到下巴差点脱臼,比被口了一晚上还要发酸什么的……也太逆天了。   要被载入史册的吧?什么史上最骚气冲天的舌吻什么的……   谭骁脸上有点红,可又渐渐觉得郁闷。   杜宁修肯定比自己酸多了,某人的嘴巴可不仅仅只是舔上面了,还执行了好几次更辛苦的工作……虽然自己也想替他那啥的,可杜宁修说舍不得他做那种事,硬是没让他碰。谭骁要是这时候还想不通就是傻了,他想到霍逸说的那句“不行”,心里越发怀疑,可越肯定就越心疼,越是不敢触杜宁修的雷区,恐怕他伤心了难过了又多想了,又要像那天晚上那样发疯,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杜宁修的演技算不上多高明,谭骁也得装着傻,顺水推舟随他去了。   只是不知道骆医生那边研究得怎么样了……这家伙有没有把这种事也和他说呢?如果说了的话……能治好么?   谭骁叹了口气,不想新年第一天就惹自己不开心,便抛开这些郁闷事,满心宠溺地看着怀里人傻笑。   哎……怎么就有这么好看,又这么可爱的人呢?   真是让自己捡到宝啦。   谭骁正色眯眯看着自家老公发花痴,杜宁修却毫无预兆地突然醒了。他一睁眼看到谭骁正盯着自己看,立刻就清醒过来,眯缝着眼睛得意兮兮地说,“老公好看不?”   谭骁早不知羞涩为何物了,坦诚地点头说,“当然好看,也不看看是谁老公。”   杜宁修眉毛一扬,故意道,“谁老公啊?”   谭骁钻到他抬起的手臂里,枕着他的肩膀笑眯眯道,“谭骁的老公啊。”   “唔……”反倒是杜宁修有点不好意思了,但听到这句又特别高兴,便克制着板板正正重复了一遍,“嗯,谭骁的老公。”   谭骁伸长胳膊压在他胸膛上,挂在他身上说,“这么说你就开心啦?”   杜宁修点头,把他的头压到自己嘴边,亲亲脑门,说道,“嗯,谭骁的老公现在特别开心。”   谭骁哈哈一笑,逗他说,“可杜宁修的老婆看不出来他开心啊。”   杜宁修听到这称呼心情更嗨了,眉眼弯起来,忽然抬起腿裹住谭骁的两条大长腿,贴到他身上蹭了蹭,撒娇说,“老婆以后天天这样用腿夹着我,把我夹醒好不好?”   谭骁:“……”   能别用这么乖巧的表情和语气做这种掉节操的动作吗?   谭骁磨了磨牙,也只能无奈地按照要求,抬起腿姿势标准地夹好,内心却愤懑地吐槽:夹醒?我倒是想换个地方夹你别的东西呢,你倒是给我个机会啊baby?   两腿用力一收,谭骁朝着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心累。   第42章   之后的日子称得上阉割版的没羞没臊了。   《够胆你就来》五月份才开机, 谭骁过完年后的两个月里白天就是潜心读书,把许蔚然推荐的书目和影视剧全部一个不落地看完,晚上则是……咳咳,就先略过不提。   中间倒是有一件小事,谭骁时不时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年后杜宁修拉着谭骁去做了一次年检,毕竟他俩小时候都受了不少外伤,体检是要比别人勤快一些。当天到了医院检测, 俩人一前一后站在身高测量仪上, 杜宁修腰板挺得倍儿直,比平时挺拔了不少, 测出来的结果一米八五,还挺得意。谭骁顺手揉了他脑袋一把,站上去, 下一秒杜宁修就很不开心, 拧着眉毛说,“怎么可能,你比我高两公分?”   谭骁回头看看,上面明晃晃的一米八七, 而且他也没像杜宁修那样把自己整个儿撸直了,就随便站了一下, 于是他故意挺起脊背, 往上顶了顶,很快,仪器上面显示:188   杜宁修:“……”   他俩平时站在一起看不出来谁高, 差不多,俩人都是又高又瘦的身形,站在人群中都很显眼,所以从没考虑过身高的问题,这会儿突然被现实打脸,杜宁修就很是郁闷。   “我记得你也就一米八四啊,那时候你体检报告我可看到了……”杜宁修说了一半又住嘴,也是,十年前谭骁才19岁,说不定后来换水土四处颠簸,还长个儿了呢?   杜宁修登时就非常沮丧,天知道他某天测身高看到185有多开心,比哥哥高了,说明自己长大了呀。   可一夜又回解放前,搁谁谁不郁闷啊。   谭骁瞅瞅他那丧气的小脸儿,心里笑了一笑,于是下了检测仪,又站上去,对旁边工作人员说了一声抱歉。旁边的小护士倒是没说啥,还觉得他俩挺有意思,一直抿嘴笑。谭骁站上去的时候稍微矮了下膝盖,成功伪装成了184,然后把体检表拿回来,凑到杜宁修眼前怼了怼,“喏,刚才是假身高,机器出故障啦。”   杜宁修又不傻,知道他是哄自己,但还是被愉悦到了,于是就捏着那个体检表哼了一声。谭骁哈哈一乐,人来人往不好意思抱他,就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笑着摇头说,“你呀,越活越回去了。”   杜宁修却理所当然地想,有哥哥在身边了,当然要活得幼稚点嘛。看看,连测身高都宠着我呢,得了便宜当然要继续努力卖乖呀!   于是杜宁修非常不知廉耻,处处占谭骁小便宜,晚上更是精力百倍,奇思妙想解锁了许多掉节操的东西。谭骁有时候也是怕了他,这明明最后一步还没干嘛,却比干嘛了还要心惊胆战的。   所以到了真人秀开拍的当天,俩人在飞机里半躺着说话,杜宁修又开始作妖,搂着谭骁摸了一会儿,忽然又开了脑洞,说道,“骁哥,你以前不是想当兵吗?军校都考上了。”   这话让谭骁有点怅然,他才上了军校不到一年,就因为家里的事被迫辍了学,之后就颠沛流离的,哪还能再上学了。说起来,自己以前的梦想,还真是想在部队里混出样子来呢……   谭骁叹了口气,苦笑道,“这都多久了,当兵可没戏了,我都快三十了。”   杜宁修瞅瞅他,忽然诡异地咽了口唾沫,说道,“你第一年上学回来,领来的制服……你穿着特好看。”   谭骁愣了下,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你说那套迷彩服啊?”   “嗯,还有那套墨绿色带军帽的军装,你穿着特好看,身材特别好,我第一次看见时候都看傻了,”杜宁修抓着谭骁的手玩他的手指头,边捏边说,“你那些衣服都没了吧?”   谭骁隐约get到了他的点,于是非常机智地小心说道,“当然没了,都多久了。”   杜宁修哦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忽然压低声音道,“你再穿给我看看呗?”   谭骁非常怀疑,“……就只是穿给你看看?”   “嗯,”杜宁修睁着一双亮晶晶看起来非常纯真的眼睛,点头道,“就穿给我看看。”   那种衣服淘宝有的是卖的,谭骁只好顺着他,拿了pad连接头等舱的WIFI,很快就订购了几套,因为顾着杜宁修的口味,下单的几件还真挺帅气的。杜宁修看着那些照片,脑补了一下谭骁穿着的样子,心里头有点小兴奋,说道,“等拍完这一期回去,你在家就穿给我看。”   “好好,一天一套换着穿好吧?”谭骁无奈地笑笑,靠在杜宁修肩头戳他的脸,“没看出来,你还有制服情节呢?”   杜宁修的喉结忽然一动,捉住他的手指头扯到嘴边,张嘴咬住指尖舔了一舔,眯眼说道,“光穿还不行,你得脱。”   “……你要干嘛?”   “衬衫扣子解开一半,裤链扯开,内裤挂在胯骨下面,然后你手按在那里,曲着腿坐在地上……”杜宁修脑补了一波,心跳有点快,“咱们回去好好玩。”   谭骁:“……我能拒绝吗?”   杜宁修眉峰一挑,吐出一个字,“不。”   谭骁觉得回去没有好果子吃,于是循循善诱道,“宁修,你现在越来越变态的,这样是不对的。”   杜宁修抬着眼皮看他,不吱声,非常倔强。   “咱们打个商量呗,”谭骁咽了口唾沫,讨价还价,“我这不是要参加真人秀的比赛么?我要是赢了……这波儿就不玩了好不好?”   杜宁修板起脸,不高兴道,“不好,你要是赢了我顶多不给你拍艳照……”   “成交!”谭骁立刻打断他的话,“你说的啊,赢了不拍照片啊,玩儿过就算了啊……”   杜宁修顿时黑了脸,很不开心,但话说出去了,总比最后谭骁连玩都不让他玩好一点吧?于是他哼了一声,拿过他的pad翻到收藏的某个店铺那里,开始查看新品,“他家上新了……嗯,夹在胸口的,还带电呢……哥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   总之不忍直视地把好几家收藏铺子里的新品都扫荡了一圈,杜宁修看着订单很满意,谭骁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打哆嗦,忽然就不想回家了,恨不得连拍365天就这么烂死在这孤岛上……   总之一路羞耻话题不断,等总算落了地,谭骁一张老脸都要熟透了。白鹿从经济舱走到前面来,看到谭骁一脸绯红,脑补都知道俩人八成又限制级少儿不宜了一路,倒也见怪不怪了,等行李的时候便随口说了一句,“谭哥,我前几天跟你说的事儿你都记得吧?”   谭骁还在忍耐杜宁修的魔爪,一边扒拉他四处浪的爪子,一边艰难地保持微笑,“嘉宾和他们那些关系么?我都记熟了。”   白鹿点点头,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又唠叨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几个人,“里面跟投资商有关系的包括你一共四个,季念就不用说了,背后是沈总么,还有一个是现在正当红的韩清,背后是穆总……就那个胖出天际的穆总,”白鹿下意识翻个白眼,又道,“另一个是刚刚出道的小新人,叫苏舟的,背后是腾凌娱乐的段总段凌,后面这个你格外要注意,段总那个公司只是个幌子,他来中国随便搞个公司玩的,本家在美国,很有势力,千万不要惹到他们。”   谭骁乖乖点头,一旁咸猪手的杜宁修总算说了句正经话,“那个段凌你也不用太在意,跟我差不多,不怎么爱说话,冰山脸一个,当他空气不存在就行了,甭搭理他。”   谭骁哦了一声,心下都记住了,忽然响起一事,忍不住又提醒杜宁修:“童飞上次和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杜宁修冷哼一声,“那个熊什么玩意儿的?”他根本没放心上,无所谓道,“生意场上看不惯我的人多了,有能耐干掉我,那些阴沟里耍手段的臭虫,看一眼都浪费我时间。”   谭骁还是担心,“可他特意去调查我们俩的事儿,就怕他曝光了我们,又往你身上泼脏水呢……”   这回没等杜宁修回话,白鹿倒是插嘴了,“这点谭哥放心吧,圈子里都是有基本底线的,男女情侣曝光博眼球多得是,可同性情侣,尤其牵扯到杜总这样身份的人,但凡有点智商都不会说出去的,也算是一种潜规则吧,没人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嘛。”   想了想,白鹿又加了一句,“你看霍逸和他老婆,霍逸参演的所有剧他老婆都去探班,多少年了,哪有半点风吹草动?包括穆总也是,这么多年捧了不少男星,可不都是从他床上爬出来的,也没人敢提这茬呀!那些曝光了的,多半是跟他们实力相当,存心黑他们的对手才敢这么做,可一般来说吧,要不是深仇大恨,没人愿意撕破脸的,毕竟彼此都知根知底,曝光一个,对方再反曝光过来,这就没完啦。”   谭骁有点明白了,像是沈煜和杜宁修掐了这么多年,什么黑料都往外抖,偏偏彼此从来不拿私生活来抹黑对方,毕竟沈煜要是拿自己和杜宁修的关系来攻击他的话,杜宁修反过来再曝光他和季念,这就没完没了了。除了两家公司同时名誉受损两败俱伤以外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杜宁修的一些小黑点虽然层出不穷,但凡涉及私生活的,的确从没曝光过。谭骁稍微放下心来,说道,“那熊天林真的要搞事,顶多也就跟沈煜一样,拿我来开刀,打击你而已,不会摆在明面上……这样就行,我也就被人说两句,不牵扯到你怎么都好。”   杜宁修压根不上心,漠然道,“他掀不起什么风浪,一个小演员想和我对着干,下辈子他也没戏。”   谭骁安心了些,不提这茬了,几人便取了行李,打车去了剧组指定的酒店。   临下车的时候白鹿啊了一声,立刻朝谭骁摆手,示意他看过来,“谭哥,就那个人,那就是段总,旁边那个小家伙就是苏舟,你可千万当心他们,别惹到他们啊。”   谭骁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倒是眼前一亮。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般配的一对金主&明星,大部分包养明星的金主大人们都是地中海啤酒肚颜值堪忧,像杜宁修这样的真是的万里挑一,可偏偏自己不争气,在娱乐圈这美人成群的地方真的是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可像段凌和苏舟这样,金主冷峻帅气,被包养的明星也漂亮纤细,实在是难得。   不过的确像白鹿他们说的,那个段凌……看起来还真是冷冰冰的气质,一脸禁欲系高贵冷艳,看起来很是不好相处……   正这么想着,谭骁就看到段凌下了车,准备到后备箱拿行李,然后下一秒,那叫苏舟的少年突然后腿一蹬,嗖地一下,啪叽一声扑在了段凌后背上,然后段凌一个没站稳,咣当一声狠狠撞在了后备箱的盖子上,整个人瞬间成了个逗号,只看得到被压得高高撅起来了的挺翘屁股。   谭骁、白鹿:“……”   “我草!!”远远传来段凌杀猪一样的尖叫,“你个傻X给我下来!舟舟!!我……草!疼死我了啊尼玛!给老子滚下来!”   趴在段凌背上,双脚牢牢缠在他腰上的疯狗少年:“哈哈哈哈哈哈!有能耐你甩我下来呀,甩我下来呀!来呀来呀哈哈哈哈压死你!”   谭骁:“……”   说好的禁欲金主攻&纤弱美少年受呢?   特么的哪里画风不太对……   “给老子下来!!”   “哈哈哈哈就不!气死你!”   谭骁等人下了车,那边还在鸡飞狗跳,谭骁沉默了两秒,回头看看一脸面瘫毫无波动的杜宁修,想了想,忽然暴起,啪叽一声趴在了杜宁修的后背上,结果……   杜宝宝没站稳,整个儿砰地一声,直接摔成了狗啃屎,俩人大庭广众地,就这么叠起了罗汉。   跟着被砸成狗的谭骁:“……”   被压得眼冒金星的杜宁修:“……”   白鹿战战兢兢地捂住眼睛,弱弱地说了句,“杜总……您、您多锻炼身体哈……”   拱了半天拱不起来,生无可恋自暴自弃趴着不动了的杜宁修:“……”   作者有话要说:  杜宝宝:不怪我,是骁哥太不像个受了。   谭骁:……对不起,我应该乖乖在下面,而不是压在你上面,我错了。   众人:……所以这才是定攻受的原因是吗?   某萧:……你们开心就好。 第43章   一直到进了房间谭骁还在揉腰, 边揉边哈哈笑, “宝贝儿,腰酸么?”   杜宁修愤懑道,“……不许叫我宝贝儿。”   谭骁顺手又揉揉杜宁修的小细腰, 笑道, “本来就想逗你玩的,没砸坏了吧?”   杜宁修很有气节地哼了一声,死要面子挺直身板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暗戳戳揉着自己的腰眼窝进沙发里,没好气道,“真没看出来,段凌居然那么怂。”   谭骁跟着坐过去,也挺惊奇, “段总看来是真的挺疼那个苏舟的, 否则也不会那么纵着他。”   杜宁修懒得想别人的家务事,歇息了一会儿便起身收拾行李。   因为《够胆你就来》的每一期拍摄地都在名不见经传的孤岛上, 所以这座叫贝多利的岛屿杜宁修也是第一次来, 于是俩人简单收拾完东西, 就手拉手出去闲逛了。   这地方零污染景致特别好,谭骁拉着杜宁修找了棵椰子树坐在下面, 相拥着看了日落, 又光脚踩在沙滩上尽情玩闹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天彻底黑透了才兴高采烈地回了房间。   闲着没意思就刷起了微博评论,谭骁微博下面很多人都在给他加油鼓劲, 谭骁看得挺窝心的,忽然又想到一个事,问道,“上次拜托安总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谭骁指的是给童飞一个试镜机会的事儿,杜宁修没怎么在意,便道,“反正说过了,安然该联系就会联系的,甭操心了。”   锐安影视出品的剧大多都是精品,谭骁也不可能直接就让童飞走后门演一个重要角色,通融一下给个试镜机会还是没问题的,童飞虽然和霍逸、许蔚然他们相比火候差一些,但抓到一个好机翻身的可能性也很大。谭骁想着最近童飞也没联系自己,估计是牟足了劲儿准备试镜的事儿,便也不多想了,继续和杜宁修翻微博看。   热搜第三是许蔚然的名字,谭骁兴致勃勃地点开,高兴道,“许蔚然新接的这个《唐王传》很火啊,才第三集 热度就这么猛了。”   杜宁修时刻不忘在自己媳妇儿面前显摆,“这可是大宇今年扛鼎的戏,谈下来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谭骁非常上道地摸摸自家小狼狗的脑袋,笑道,“杜总就是厉害,说罩着人家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这么有魄力有魅力的男人是谁家的呀?”   杜宁修骄傲地扬起下巴,得意道,“谭骁家的,”说着还补充强调了一句,“毕竟是谭骁的老公。”   谭骁笑得肩膀都在颤,搂着自家傲娇宝宝翻滚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第二天便是节目的开机仪式,杜宁修作为首席投资商第一个上去讲话,谭骁在下面一双眼blingbling地闪光,一脸痴汉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一旁的季念非常嫌弃,哼了一声,嘲讽道,“他忙着讲话呢,你这表情做给谁看啊。”   谭骁稍微收回口水,侧头瞅瞅他,怼回去一句,“我这是情不自禁,你这种演技派当然不懂。”   这是暗讽他曲意奉承沈煜,也够毒的!季念当场就黑了脸,以至于轮到沈煜上去讲话的时候根本没心思看他,低头瞪着手机咬嘴巴生闷气。其实他之前一直在找机会报复谭骁,可这家伙警觉得很,被他坑过一次之后就再没露出破绽,还会时不时这样回击狠戳他一下,他气得肝疼也拿他没办法。   果然以前的沉默老实都是装出来的,本质就是一朵硕大的白莲花!   谭白莲懒得理他,等杜宁修走下来就高高兴兴地发短信了。因为明星和老板们坐的位置不同,谭骁看杜宁修一身西装革履侃侃而谈的模样实在是帅爆了,可惜不能坐在一起搂搂抱抱,很是遗憾,便在手机里发了一连串的动态表情,把能表达亲亲抱抱的挨个儿都发了一遍。   俩人正幼稚着,第三个发言的段总上台了。谭骁下意识看了眼隔着自己好几个人的苏舟,果然看到那少年看着段凌的目光也跟条饿狼一样,绿光闪闪,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其实是真爱还是虚情假意,只需要这么看上一眼,就已经很清楚了。   中间几人略过不提,最后一个发言的便是某位明星代表,在场所有人,包括所有的当红鲜肉们在看到那人上台的刹那都直了眼,虽然早就听说第一期这人会来客串一次,可是……真见到真人了,还是被他吸引得心跳加速,呼吸不畅。   来人是谁,便是站在整个娱乐圈金字塔顶端的,让人听到名字就足以仰视膜拜的那位。   “啊啊啊啊!!谢瑜大大!!谢大大!!”   台下立刻有人尖叫,谭骁虽然也激动,还没到如此失态的地步,尖叫的便是昨天刷新了他三观的苏舟小朋友,他几乎跳到了椅子上,双臂挥起,带动着底下的人一起嗷嗷叫喊。   在场的不管是工作人员、明星、导演组还是粉丝团,那都是有谢瑜的铁杆粉的,苏舟这么一叫,底下顿时成了被捅了一锤子的马蜂窝,叫声简直一浪高过一浪。谁说人类的喊声分贝低的?谭骁的耳朵都要被他们震聋了。   唯独镇定的只有谢瑜本人了,估计是见多了这种场面,只朝着台下微微一笑,抬手轻轻一挥,淡定而优雅,一举一动真真是美如画。谭骁被他笑得差点也跟着叫了,心想真不愧是国民男神啊,看一眼就膝盖发软,直想跪下来喊爸爸。   谢瑜说的不多,感谢了一波人,不到五分钟就下台了。他下场的时候不意外再次引发了一串尖叫,尤以苏舟小朋友最甚,谭骁几乎都能看清段凌额头上暴起的一根根青筋……   总之热热闹闹了一番,发布会终于结束,所有人开始准备拍摄。   因为这节目主打悬疑和探险,给到他们手中的剧本并没有特别清晰,只给了大致的主线发展,还是更期待他们的自然反应。谭骁准备走人的时候,杜宁修在手机里又特意提醒了他一句:【没赢要拍XX照片,不许耍赖。】   谭骁想象了一下自己被捆成各种销魂的姿势,还被镜头分毫毕现地记录下来……   不!死也要赢!!   谭骁怀揣着激昂的决心上场,然而这玩意儿不是比谁志气高的,要么脑袋好要么运气好,可显然谭骁哪个都不沾边……   第一个环节是破解密室,七位嘉宾被分别关在四散各处的密室里,根据线索逃脱出来,成功就可以拿到一张提示卡,进行下一个环节的探秘。每张提示卡都在暗示逃脱这座孤岛的终极出口的位置,不过《够胆你就来》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七位嘉宾被分别安排到了孤岛的各个角落,因为岛屿非常大,他们彼此能够遇到的几率非常低,节目里是允许嘉宾们互相交换提示卡联手的,可惜因为彼此见不到面,能合作的概率也就很小了。   更何况第一个环节是被单独锁在一个密室里,想逃出来也只能靠自己了。   谭骁对这种游戏很不在行,而且剧组为了节目效果,每个密室都设计得非常困难,杜宁修特意替他请示过工作人员,对方却守口如瓶,只透露了谭骁所在的密室是个地下室,找到钥匙打开上面的井盖就能逃出来了。所以关键词也只提前知道了“找钥匙”和“出口在上面的井盖上”而已,至于怎么找出来还得靠自己。   谭骁此刻就灰心丧气地第7次翻弄屋子里的道具。因为每个房间里都安了广播,成功脱逃的嘉宾都会在广播里通知,谭骁已经听到第一个脱逃出来的嘉宾居然是那个看起来非常不靠谱的苏舟,紧跟着就是谢瑜,剩下加上他的五个倒霉蛋到现在也没动静,谭骁很是憋屈,第8次翻弄完以后彻底晕菜了,干脆躺倒在地上休息,稍微冷静一下思绪。   可一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也没能理出什么玩意儿来,于是到了规定时间结束,包括他在内的五位嘉宾就被“请”出了密室,每人只得到一个线索模糊的奖励卡,灰头土脸地赶往了第二现场。   谭骁抽到的第二现场是捉鸭子,要一口气一小时内捉到36只,谭骁捉得一嘴儿都是鸭屁股毛,浑身上下都是泥巴,看起来无比狼狈。不过这种体力活谭骁非常擅长,于是在规定时间内成功捉到了39只鸭子,超额完成任务,总算拿到了一张有有效信息的提示卡。   因为规定的出逃时间是三天,嘉宾可以自由安排时间,谭骁看天色已经黑了,耳朵也被鸭子嘎嘎叫得要崩溃,于是申请了停拍,打算明天继续。   当天晚上回房间,杜宁修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亲自给谭骁搓掉一身的泥巴,又打出一身泡沫,十分殷勤体贴地把自家哥哥收拾得干干净净。谭骁拍了一整天累得要命,乖乖任他折腾,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杜宁修伺候完了又给他拖到床上,拿热水袋暖和了他的手脚,然后爬上床把人整个圈住,让谭骁懒洋洋靠进了自己怀里。   谭骁全身细胞都舒服得犯懒,就闭着眼窝在杜宁修胸口,满满都是幸福,嘴角微微笑着,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继续拍摄,谭骁手里拿着昨晚赢来的卡牌,十分茫然。上面是一个小姑娘跪在地上合十祈祷的照片,他压根看不懂,只得郁闷地挠头,继续东奔西走寻找其他线索。   可其他任务因为完成的熟练度不够,都是模糊的提示,还没有这个小姑娘清晰,谭骁越发一头雾水,完全没有头绪,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混到了第三天,也是拍摄最后一天。   谭骁都快要放弃了,一想到自己回去要陪着杜宁修做尽掉节操的事儿,就觉得眼前发黑,光靠脑补都要把自己烧死。正郁闷的时候,突然听身后有人笑着大叫:“哈哈!让我抓到了吧!站住!”   谭骁悚然一惊,猛地回头看去。   这是节目的设定环节之一,除了七位固定嘉宾,还有两位每期都会换人的场外嘉宾,场外嘉宾的目的就是阻挠七位嘉宾完成任务,其中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撕掉他们背后贴着的名牌,撕掉了就直接出局,连线索也会被没收。而固定嘉宾唯一反杀回去的办法就是夺取这两位场外嘉宾身上的提示卡,这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像谭骁他们的名牌就明晃晃贴在身后,耍点手段甚至硬来都很容易撕掉,而对方的提示卡藏在什么鬼地方谁也不知道,翻找的功夫早就被撕掉名牌了。所以基本上对上这两个场外嘉宾就是死路一条,这三天里已经有两个人被踢出局,都是被场外嘉宾残酷无情地撕掉了的。   所以谭骁看到那个叫嚣的场外嘉宾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头逃窜,只不过逃着逃着,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自己手中的线索太少了,而节目单上明确说过,场外嘉宾身上的提示卡是非常明晰的线索……   要不要……赌一把?   谭骁深吸口气,眯起眼睛,随后突然停住脚步,猛地转过身去。   场外嘉宾对挑战者们来说几乎是死神一样的存在,连场外嘉宾本人也这么觉得,所以看到谭骁就跟看到猎物一样,洋洋自得地跑过去猛追。只是对方突然停下来还转过了头,之后居然还反方向朝自己冲过来,场外嘉宾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谭骁已经冲到了眼前,他下意识要反击,却目瞪口呆地看到谭骁忽然解开胳膊上缠绕着的一圈圈绷带,如同一个忍者,施展了一项特别神秘的忍术,居然就解了绷带鬼影一样绕着他迅速转了一圈,把他结结实实捆成了一个粽子,最后一个过肩摔,直接把人给摔蒙了。   谭骁那绷带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碰到他们做的准备,没想到真的用上了,还用得如此潇洒,不仅被捆着的人看蒙了,连远远拍摄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刚才那是什么?影分身术吗!”   “我没有血轮眼,没法捕捉他的结印!”   “天啊,我看到了!他是蓝色的查克拉!”   “……有病都去给我吃药。”   于是收回查克拉的谭骁蹲在地上翻找粽子君身上的提示卡,很快就在裤裆中间摸到了,还特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没想给你摸硬了的,实在是你藏得太隐蔽了……”   粽子君:“呜呜呜呜呜!!”(我了个大槽!)   谭骁拿着那提示卡站起身,刚要翻看,突然就听一个岩石后面传来一个人的惊叫声,“我、我的……我的妈哎!”   谭骁一愣,还以为是另一个场外嘉宾,刚要备战,就看到岩石后头忽然冒出来两个人,竟然是苏舟和谢瑜。前者瞠目结舌地瞪着他,没等他说话,一个箭步就飞奔上来,冲着他就张开怀抱猛地扑了过来,“天啊!!谭骁哥哥你太牛逼啦!你收不收徒弟!收不收徒弟呀!”   谭骁懵逼了半秒,莫名其妙感觉到菊花一紧,似乎感应到了百里之外某人蓬勃燃烧的怒气,赶紧把苏舟揪下来,尴尬道,“那个……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谢瑜笑了笑,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原来这俩人第一天就勾搭上了,一直都在一起寻找线索,所以手里的线索非常充足,已经能肯定出口就在海边,还锁定了三个海域,只是还在纠结到底应该去哪一边。谭骁当然是立刻入伙,把自己那张小姑娘祈祷的照片和刚刚获得的战利品提示牌上交,三颗脑袋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下,立刻就有了突破。   “苏舟最清楚的那张卡牌是一片海,我的是48这个数字,我俩觉得出口肯定是在海边而且和48有关系,再加上你这个小女孩祈祷的照片,和最新这个法老图案,没错了,肯定是指西海岸的门徒石像,48根石柱,听说许愿特别灵。”   听谢瑜条理清晰地分析完了,三人自然是二话不说,朝着最终出口拔足狂奔。   谢瑜一边跑一边回头笑道,“我就是随便来客串一期,居然能赢,真是托了你们的福啊。”   谭骁赶紧摆手,“哪里,是我托了你们的福,我一直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三天了……”   苏舟挺起小胸脯,特别不要脸道,“你俩都是托了我的福哈哈哈!我这么机智帅气花见花开,你俩跟着我混准没错呀哈哈哈哈哈!”   ……这实在是个称职的哈哈党。   于是三人争分夺秒地奔向西海岸,终于在最后关头赶到了门徒石像那里,果然,海滩边上停着一艘汽艇,代表他们成功逃脱岛屿,完成了逃脱任务。就算平时再冷静再淡定,辛苦了三天的三个人都压抑不住,惊叫着朝汽艇冲过去哈哈大笑,镜头当然也随之跟上,连谭骁也被这喜气的气氛感染了,心情无比地好,干脆跟着苏舟和谢瑜一起躺倒在沙滩上,看着傍晚的落日畅怀大笑。   苏舟在旁边滚了好一会儿,忽然瞥见谭骁健硕的胸肌,惊喜道,“谭骁哥哥,你胸好大啊!衣服都撑不住啦。”   谭骁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笑笑,“练出来的肌肉,是结实了点。”   苏舟一翻身,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居然是练出来的?”   “呃,是啊。”   苏舟迅速摸了一下,啧啧叹道,“哎呀,我还以为是被杜总揉大的呢。”   谭骁:“……啊?”   苏舟掀开衣服瞅了瞅自己的平坦而毫无看点的雪白胸膛,惋惜道,“我还以为揉一揉就能那么大,还想着回去让小主人给我揉大一点,大一点好看呀!喏,你看,我的就这么平,看起来太受了!”   谭骁、谢瑜:“……”   这位小友,你知道镜头一直在跟着我们吗?   让全国14亿人口看到你的小点点真的好吗?段总真的不会暴走吗?   还有,小主人是什么鬼啊!   现在的年轻人太会玩儿了……   老年人谢瑜和谭骁默默对视片刻,羞耻地捂住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一孩子就要被带歪了,心痛。   杜总:骁哥你真的是要骚出天际了……   舟舟:慢慢享用!不客气! 第44章   找到了出口这一期就算拍完了, 工作人员们纷纷收工, 谭骁他们三个累成狗都懒得动,正彼此尬聊的时候,远远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喊声。   “谭骁。”   “舟舟!”   被点名的两人立刻回头, 看到自家老攻都顿时喜上眉梢, 二话不说就弹起来跑过去……哦不,谭骁是用跑的,苏舟整个儿是用扑的, 差点就四肢并用,嗷一嗓子就挂在了段凌身上。   段凌:“……注意形象。”   苏舟:“嗷!你们人类就是麻烦,想死你了,要什么形象!”   ……说得好像自己不是人似的。   那边各种掉节操,谭骁这边还算正常。   他其实非常想当场表示:哈哈哈哈我赢了回去不许拍我!   然而还是很矜持地咳了一声, 小声说, “那个……我赢了。”   杜宁修却毫无喜色,干巴巴地来了一句, “嗯, 恭喜。”   一点诚意都没有!   四个人卿卿我我地腻歪, 闪瞎了一片的路人狗。谢瑜左右瞅瞅,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好笑地摇摇头, 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迷弟苏舟差点跟着他跑,结果被段凌无情地扛在了肩膀上,强行拐走。   杜宁修完全没心思管别人家的事儿, 只专心致志地看着谭骁,说道,“机票我都买好了,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谭骁难以置信道,“今晚就走?!”   “嗯,”杜宁修点头,伸手揽住他的腰往酒店拖,“一秒钟也等不了。”   于是就被杜宁修一路火辣地盯着,盯得谭骁二弟都要跳跃起来,天知道他是怎么辛苦地回到家的。   因为在飞机上勉强补了个眠,到了家一关门就开始热火朝天。前两天下单的制服果然已经到了,还被杜宁修的助理妥善送到了门口,杜宁修一进门就开始扒谭骁的衣服,扒了个精光,又亲手一件件给他穿上那身军装,边穿边吃豆腐,把谭骁吃得满脸通红,浑身都在打哆嗦。   这衣服穿得非常不体面,该遮的一个没遮住,大喇喇露出来,还被迫挺着腰供人观赏。杜宁修赏了又赏,摸了又摸,把人搞得气喘吁吁眼泪直流,最后用一双手按住谭骁结实的双丘,往自己身上紧紧压过来,才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这一晚真是羞耻度爆表,搞得谭骁差点睡不着。   而接下来的日子实在是有辱斯文,暂且略过不提。   《够胆你就来》是每周更新,所以他们也是拍3天歇4天,下周继续拍摄第二期。第二期开始谭骁就自己去拍摄了,让他惊喜的是第二期代替谢瑜的固定嘉宾竟然是霍逸,俩人好久不见了,再次相聚自然是有好多话要说。霍逸前一个小时日常炫老婆,炫完了才良心发现地关心了一下,“杜总的病怎么样了?最近还发病么?”   谭骁摇头,挺欣慰的,“没发过了,他吃药挺积极的,也不用我催。”   “那很好啊,怎么我老婆总支支吾吾的,问深了老岔开话题……”   谭骁一愣,问道,“支支吾吾什么?”   霍逸耸耸肩,“就问他配了什么药,到哪个疗程了,他也不告诉我。”   谭骁觉得奇怪,刚想再问,导演那边却打岔过来喊人,俩人只好继续投入拍摄。   这节目一拍就是三天,彼此不能见面,三天后累成狗的谭骁也忘了追问他,只忙着给杜宁修拍岛上的美景照片,还拍了不少五颜六色的小鱼和贝壳。   苏舟那边也是自己来的,学着他一起拍了好多照片给段凌传过去,霍逸后来也加入,三个人就花式异地虐狗,看得季念嗤之以鼻,为了撑脸面也假模假样地给沈煜发了一些照片。   结果那边秒回,说道:【哎哟不容易,知道主动给我发信息啦?】   季念咬了下嘴巴,虚伪地回复:【前几天一直在拍摄,刚刚得空,马上就想到您了。】   沈煜在那边哈哈哈哈乐,顿时开启自恋模式把自己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季念全程都在翻白眼,暗想这么个幼稚家伙要不是有点背景,铁定是要保持一辈子的处男之身,跟他脑子一样永远开不了窍。   总之几家欢喜几家愁,在拍第四期的时候,《够胆你就来》的第一期播映了。作为首个胜出的嘉宾之一,谭骁狠狠刷了波存在感,招到了第一波的迷弟迷妹。自从他借着《锦衣卫》的宣传打出知名度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在电视上露脸,因为是纯新人,大家的包容度也比较高,就看着他全程懵逼木讷,但又勤勤恳恳,走狗屎运撞到苏舟他们拿了冠军,都觉得他憨直得好笑,还挺吸粉的。可以说谭骁的处女秀还算成功,虽然没有大火,但至少有不少人已经能认得他这张脸,记住他的名字了。   然而好景不长,真人秀打出的好口碑才持续了三期,就被他亲自演绎的《锦衣卫》轰成了一坨渣渣。   真人秀拍摄收尾的时候,《锦衣卫》开播了。其实由夏丘亲自把关,谭骁演技再差剪出来还是很不错的,出问题的反而不是演技,而是……他这个尴尬的地位。   所有给他搭戏的主角配角清一色全是帝后级别的,只有他一个完全初出茅庐的新人,居然还担纲双主角之一,而且演得一般,并没有多么出彩,光这一点就让他的话题一夜爆紫,就算之前放出过消息,可真的播映出来,关注度就乘几十倍上升,顿时就搞得他毁誉参半。   谭骁只要一打开各种社交媒体的公众账号,八成话题都在讨论他背后撑腰的是哪个富婆,谭骁也是无语凝噎,暗想人民群众还是根正苗红的,想破天也不太可能直接YY是哪个男人包养了他。所以主流话题虽然火爆到可怕,但还算苗头正常,并没有太过惊世骇俗。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腐女们蓬勃的想象力,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就传出了这样的版本!   “肯定是沈总没错!绝对没错!”   “对对,你们还记不记得谭骁最开始出道时候的第一个丑闻,和季念打起来那次?”   “当然记得,后来还说什么为了助理的清白才去和季念撕逼,可我得到的可靠消息证实,这绝对是扯淡,他俩绝对是情仇!”   “对!情仇!谭骁以前做替身时候拍的几个路人甲都是煜伦投资的剧!八成那个时候他就暗恋沈总了!”   “可季念现在参演的影视剧里都有煜伦投资啊,沈总到底喜欢哪个啊!”   “肯定是谭骁!毕竟都演主角,季念可能因为长得像他,就沾了光了!”   “这样啊!谭骁背后的金主是沈总……那就说得通啦,哎呀这么说季念真可怜啊。”   “季念真可怜+1”   “+身份证号”   ……   谭骁:……WTF??   网友们的脑洞是没有逻辑的,谭骁有点不能忍,注册了个小号,加入YY大军开战。   【扯你鸭蛋】:“你们净瞎扯淡!谭骁什么时候和沈总有一腿了!私底下根本就没有接触,别胡说八道!”   底下立刻有人反驳,各种佐证俩人暧昧的痕迹,看得谭骁自己都要信了,怀疑是不是梦游时候和沈煜搞了一发。他郁闷得要命,撸起袖子要大撕一场,结果突然一怔,看到某个小号窜出来,冷冷说了句:“别想了,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谭骁瞪着那个“我只是笑的不明显”,一阵蛋疼。   敌对阵营首脑立刻跳出来反击,“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倒是拿出证据反驳啊!”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很显然,你们忽视了一个最有力的理由。   敌对首脑:“什么理由!”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你们要知道,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敌对首脑:“所以!”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所以,你们觉得就凭沈煜那个丑八怪,能征服谭骁那样的大美人吗?   敌对阵营似乎集体阵亡,沉默了足足十秒钟,版面一度陷入神之尴尬。   谭骁整个人都有点脱力,自己都不好意思看他睁眼说瞎话,默默回了一句。   【扯你鸭蛋】:别闹,正常人都会觉得谭骁一般,沈煜帅,这是客观事实,请理性接受……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那是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的审美,我等神族不理会你们这些污浊之人的歪理。   敌对阵营二度阵亡,连带着谭骁也狠狠擦了把脸,欲哭无泪。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没话说了吧?所以我告诉你们,就沈煜那个丑八怪,还想肖想谭骁,凭什么?凭他太丑了吗?丑出新高度了吗?   众人继续沉默。   五秒钟后,一个头像是白底黑字、上面大大写了一个“美”的小号愤然跳出来,勃然怒斥!   【天字一号美颜盛世】:丑你麻痹!你丫才丑,你全家都丑!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   五秒钟后。   【我只是笑的不明显】:沈煜,小号好玩儿么?   【天字一号美颜盛世 】:……   谭骁笑得肚子疼,然后下一秒,天字一号的评论被秒删,所有人死寂了片刻后,突然一下子疯狂起来,满屏幕都是哈哈哈哈哈哈的一排狂笑。   当天晚上,爆火了数天的有关谭骁的热搜终于落下帷幕,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朵盛世奇葩:天字一号美颜盛世,沈煜   作者有话要说:  。   沈煜:嘤嘤嘤,他们都欺负我!季念!打他!   杜宁修:呵呵,活该。   谭骁:呵呵,活该。   季念:好的沈总!我现在就打!(呵呵,活该。) 第45章   杜宁修非常奸诈, 把沈煜戳穿了之后就秒删了评论, 估计是沉思了一下,还机智地改了ID,以防小号被沈煜识破。谭骁看着唯一一个特别关注的账号变了名字, 嘴角不由地一抽, 略感蛋疼:【我美可我就是不说】……   总觉得这俩人一个赛一个幼稚,居然还都稳稳坐着跨国企业老总的位置……这世界真是不科学。   谭骁一边叹气一边翻杜宁修的微博看。原创微博没有增加,多的都是点赞和转发, 谭骁看着看着就笑了:但凡夸自己帅的微博杜宁修挨个儿都赞了一遍,有的还追评,写了什么“眼光这么好,日后必成大器”“凡人,本神准你飞升”。   谭骁都要笑岔气了, 正哈哈乐的时候, 一条新微博突然窜了出来,看得谭骁呆了一下。   【我美可我就是不说】   十秒了!十秒!哈哈哈哈!!十秒!!!!   谭骁:……什么鬼?   谭骁一头雾水, 想半天也想不明白, 干脆就开了电视, 找一些热播剧看看。正好中间跳到了一个插播广告,一个美女搂着一个帅哥, 配音温情脉脉地解说着。   “是不是肾透支了?”   “感觉身体被掏空……”   “把肾透支的补起来, 他好我也好~”   谭骁忽然就沉默了,脸色木然了片刻,然后又拿起手机, 盯着杜宁修的最新微博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十秒……嗯,十秒……   谭骁开始催眠自己。   其实……不能想太多。   十秒虽然……惨烈,但、但总比零好吧!聊胜于无啊!对不对?总归是有了十秒!   嗯,人要知足,要知足……   可内心仍是愁闷地流出了辛酸的泪水!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谭骁就这么哭笑不得地旁观了某人可喜可贺的治疗成效。   “十五秒了!!!”   “二十七!!!哈哈哈哈!!二十七,不用手!!!”   “三十九秒了哈哈哈哈哈,但是用手了#暴风哭泣!”   “哇,五十六秒,哈哈哈一分钟,一分钟了!终于!!#高兴得跳起来!!”   谭骁看了眼时间,略感羞耻:我说宝贝儿,你上班时间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总之到了微博记录提升到两分半的时候,谭骁的真人秀也终于拍到了尾声。   最后一期是在一个有火山的岛屿上,非常炎热,苏舟似乎特别怕热,没了往期的精气神,整个人蔫兮兮的,脸色很不好看,第三天更是彻底脱水了,一个步子也迈不出去,正好这时候让谭骁碰上了,谭骁便赶紧过去安慰了他一会儿,想了想,又背对着他蹲了下来。   “来,我背你,”谭骁双手伸向后面朝他招了招,“咱俩反正也逃不出去了,我往酒店方向背你回去吧。”   苏舟眼睛一亮,感动得不得了,“谭骁哥哥你人真好!”   谭骁笑了笑,等着苏舟趴上来后就稳稳站了起来。苏舟伏在他后背上,侧脸贴着他的脊背静了一会儿,说道,“谭骁哥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给人的感觉特别可靠。”   谭骁调整呼吸,让自己储存体力,轻声道,“嗯……我室友好像说过吧,”说着他回头看看累得瘫软的少年,笑道,“你也这么觉得?”   苏舟点点头,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嘿嘿一笑,“被你背着的感觉可舒服啦,特别有安全感,我都舍不得下来了。”   谭骁愣了一下,恍惚想到什么,喃喃道,“有个人……也很喜欢我背他呢。”   苏舟笑道,“杜总吗?”   “嗯……”谭骁把人往上提了提,低声说,“第一次背他的时候,他比你还小呢,小小的,很轻,轻得我心疼……”谭骁慢慢呼了口气,又微笑起来,“怎么都想不到他能成长成现在这样子,以前就是我照顾着的一个小孩子,现在……总觉得有时候看起来遥不可及,怎么都追不上他似的。”   苏舟歪歪头,理解了一下,又点头说,“这感觉我懂。”   谭骁呵地一笑,“你懂啥啦?”   “我和小主人啊,”苏舟收了收胳膊,攀在谭骁肩头认真道,“他小时候呀,可熊了,还可坏!做坏事就堆到我头上,特别阴险,还爱哭,哭起来哇哇哇的,可吵了!而且特别二你知道么?他小时候跟别人比射尿谁射得远,这破玩意儿赢了还掐着腰得意呢,傻了吧唧的!”   谭骁一边忍着笑一边又疑惑道,“你和段总也是小时候就认识了?”   苏舟咳了一声,说道,“嗯……算是吧,不过啊,”苏舟趴在谭骁肩头,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谭骁依稀感觉到他似乎笑了,“他再怎么改变,其实也都没有变,对我来说呢,你们人类的那些金钱啊地位啊,我觉得都是很虚幻的,抛开那些,他还是那个他,外人面前要面子啊什么的,可其实单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挺熊的,哈哈,”苏舟稍微直起腰来,豪气地拍了拍谭骁的肩膀,“我想杜总也是吧,就算他现在高高在上了,在他眼里,你依旧是那个你,是你想太多了,想复杂了。”   谭骁愣愣听着,想不到能从苏舟嘴里听出这番话,忽然就有些茫然了。   是啊,地位,金钱,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去挣扎,去拼搏,想着要和他并肩,想着要配得上他,这些……是不是其实只是庸人自扰呢?   宁修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外人的流言蜚语,他自始至终在意的,只有我一个人啊……   只有面对我的时候他才像幼年时期一样任性又娇气,只有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卸下所有的防备,眼里心里都是满满的笑意。可我现在……为了所谓的配得上他,却一次次地离开他,去奋斗一些可能我们彼此都并不需要的东西……   是这样吗?   谭骁忽然间就迷茫了。   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想给那个人什么?   真正应该有的生活,又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想不明白,只觉得心中一片迷茫,唯独清晰的,便是一种撕扯着的很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每天都会出现一瞬,像是在时不时地提醒他,有什么东西,其实从最开始就选择错了……   既然每天每天都那么想念他,那为什么……要一次次做离开他的事情?   演员这件事,对我来说究竟……意味什么呢?   谭骁心里装着这个疑问,一路都茫然失措,后来苏舟和他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思维陷入了一个泥淖里面,怎么拔都拔不出来,想得脑袋都痛了。   当天最后一期拍摄完毕,谭骁辗转反侧,第二天醒来顶着黑眼圈收拾行李,频频打瞌睡,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出了门。   和剧组其他人分别,谭骁也有点舍不得,挨个儿道了再见,又送了一些小礼物。送给苏舟的是一个小电风扇,包装得仔仔细细的,还打了漂亮的结,这家伙实在是太怕热了,送这个正好,挺实用的。   苏舟刚看到他就红了眼眶,特别舍不得,哭唧唧叫了好几声谭骁哥哥,恨不得又扑到他背上。谭骁哎哎应着,眼眶也有点酸,安慰道,“反正我也在北京,没事儿一起喝个酒啊什么的,又不是生离死别嘛。”   苏舟又嘤嘤一会儿,把他给的礼物仔细收好了,又从自己包里掏出来一个长方盒子,抽抽鼻子说,“我的礼物,你收好了,会有用的。”   谭骁感激地笑笑,随口问道,“是什么?”   苏舟默了一瞬,又摇摇头,“你回去看,说了就没惊喜了。”   谭骁也就没多问,最后给了他一个爱的拥抱,真心说道,“有机会再见,小舟舟。”   苏舟登时吧嗒吧嗒掉眼泪,跳到他脖子上紧紧搂了一下,才松开手依依不舍道,“谭骁哥哥再见!我会找你玩的!你可是我交到的圈子里的第一个朋友呢,要想我哦!”   谭骁眯眼笑着,揉了他脑袋一把,“好,一定会想你的哈。”   苏舟一步三回头,总算是磨磨唧唧地走了。   谭骁把他给的礼物收好,回头找白鹿汇合,然后两人赶往机场,一路顺利抵达了北京。   杜宁修当天正好不忙,亲自来接机,谭骁心里还装着事儿,尤其在看到杜宁修见到自己的一刹那,眼神便蓦地一亮,很少有笑容的男人嘴角都微微勾起来,那模样看得谭骁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心里的茫然更加重了。   杜宁修快步过来拉住他的手,白鹿非常自觉地拉着行李远远跟在他们后面,两人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亲密地聊着天,可她隐约觉得谭骁哪里不太对劲,笑容似乎有些勉强,可这不该她问,便默默跟着没吱声。   白鹿能看出来,杜宁修当然也看得出来,不过碍于外人在场他没多问,一直到把行李都抬到车上,白鹿挥手道别了,杜宁修才拉着谭骁钻进车里,小心问道,“骁哥,你好像……不太开心?”   谭骁收了下情绪,扯出一个笑来,“没有啊,就是太累了,昨晚没睡好。”   “……真的?”   “嗯,是啊,”谭骁想自己慢慢想明白了再摊开说,便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道,“你别多想啦,来,给你看看,我这次出去给你带了好多礼物呢,有几个特产很好吃的……”   杜宁修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半晌后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谭骁翻找东西的功夫,杜宁修注意到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的长条盒子,便随口问道,“那盒子里是什么?”   “哦,这个?”谭骁把盒子拿出来,也挺好奇,“苏舟送我的临别礼物,我还没拆开看呢。”   杜宁修有点小不爽,哼道,“又不是不见面了,送什么礼物啊?我看看,送你啥了。”   谭骁早习惯他这个醋缸了,也没争辩,听话地抓过那盒子,边拆开包装边说,“他说我一定用得上,还说可好用了。他自己试过,说功能特别完善,还有不同用法的说明书……”   谭骁话音一顿,手指抖了两抖,瞳孔也跟着狠狠缩了一下。   杜宁修严肃的面庞似乎也凝滞了,表情越发冷硬,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合适。   两人面前的长条形黑色礼盒里,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根……   日本原装进口,看起来效用非常强劲的……   超大号加长型……   电动按摩棒。   杜宁修:“……好友当如是,为你们的友谊喝彩。”   谭骁:“……”   第46章   讲真的, 杜宁修虽然也经常掉节操, 淘宝一些小道具陶冶身心, 可那都是表皮作业, 挂着震一震啊,夹一夹啊,弹一弹啊什么的,这种开疆拓土的“霸王龙”倒是一次都没使用过, 毕竟他俩都有一个奇妙的默契, 就是那地方的第一次……咋说也得留给真枪实弹啊,咋能让个假的捷足先登呢!   然而道理是这样,东西送上门了, 杜宁修就颇有些沉默。   天知道, 他已经有两分半了!   两分半!进步非常巨大!感天动地!男默女泪呢!   既然都两分半了,那要不要……试试?   杜宁修脑补了一下画面。   一分钟安抚, 十秒钟开拓,十秒钟进洞,那就还剩下……十秒钟来耕耘……   似乎……有点太快?   杜宁修脑中暴风骤雨般席卷片刻, 最终仍是保持着一脸漠然的神情,拿起那根霸王龙, 转头丢到了后车座上。   谭骁:……所以刚才他是思考了什么?   杜宁修一直到家都没有再鸟那个破礼物,拉着谭骁上了楼, 故意岔开话题说道,“童飞的试镜过了,我跟你说一声。”   谭骁果然上钩, 高兴道,“真的?什么时候的消息?”   “刚刚,安然打算明天再通知他,”杜宁修推门进屋,等谭骁迈进来就把人揽进怀里蹭了蹭,眯着眼说,“骁哥,我想死你了。”   谭骁嘴角的笑容一顿,一路上犹豫的心情再次席卷上来,有点烦闷。   杜宁修没有留意到,只撒娇似的说了句,“要不你别当演员了,就留在我身边不好吗?我们天天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玩,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谭骁咬了下唇,垂下眼睛没说话。   杜宁修以为他有点不高兴,又摇摇头说,“我说着玩的,不是要养着你,你喜欢演戏就演吧,我没别的意思。”   谭骁欲言又止,半晌才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白鹿刚才在路上告诉他,之前给他报名的演艺班要开课了,也许自己捉襟见肘的演技是因为没有系统学习过,说不定好好积累一下,就喜欢上了呢?总归是……既然开始了,就想好好对待,想认真地努力一次的。   谭骁没有再提这个事儿,当晚和杜宁修吃了饭就窝在了床上,彼此聊聊分开时候各自的见闻,之后又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正巧看到许蔚然主演的《唐王传》,杜宁修随口说了句,“许蔚然这部剧爆火,一下翻身进了一线,估计下部剧就不用我特意吩咐了,应该会有不少好剧找上他。”   谭骁凝神看着屏幕里许蔚然饰演的唐王李世民,正谋划着玄武门事变,那眼里有挣扎,有不舍,但渐渐过度为决绝和冷厉,单单就靠着一双眼,他便将这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情绪戏演绎得精彩绝伦。谭骁默默看着许蔚然的表演,想到他的那句“我很喜欢演戏,你不懂的”,想到他为梦想孤注一掷的狠绝,心中的迷雾又浓郁了一层,压得胸口几乎要喘不过气。   也许那样的人……才是为戏而生的吧?   那样的人生,才是真正有意义的吧?   而我呢?我心里真正想要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谭骁在之后的几天里一直在恍惚这个问题,但好在杜宁修有空就陪着他,带他玩这玩那的,他也就没多少工夫纠结这个事情,日子过得还算愉快。   唯独有点蛋疼的,就是隔三差五总会收到来自苏舟的快递。   也是自己嘴贱,苏舟后来打电话问他那个日本货好不好用,他也不好说太多,就支吾着回了句“不错”。苏舟惟妙惟肖地给他科普了N多种用法,谭骁也只能配合着呵呵呵傻笑,导致苏舟觉得谭骁简直是同道中人,相见恨晚,于是从那之后就把自己亲自体验过的“给力货”挨个儿都给谭骁送来一个,让他也有福同享,有爽同当。   杜宁修那句话真没说错,谭骁每次打开快递瞪着里面的东西,也特别想为他们这火热的、带着颜色的友谊鼓掌干杯。   那些东西当然无一例外都被杜宁修丢到了犄角旮旯里,某天谭骁还收到一个两头龙的,外形特别狰狞,拳头那么粗,柔韧度极佳,还带着三档电流,自己动起来简直是360度托马斯回旋踢。   谭骁沉默了半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特别想知道,段总和舟舟每天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杜宁修看着眼前嗡嗡嗡叫得特别欢实的双头棒子,冷笑道,“人间界已经装不下他们的骚气了,早晚得上天。”   某种程度来说,杜宁修不愧是谭骁逢人就夸的天才,实乃一语道破天机。   ……   离演艺培训班开课还有一星期,杜宁修这边出了个大事儿。   其实也算不上大事,杜宁修压根没往心里去,谭骁却慌了好长时间。   起因是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搞鬼,把他俩的关系曝光了。   当今社会同性恋早不是什么新闻,像苏舟和段凌很早前就出柜了,因为不遮不掩大大方方的,还有不少腐妹子们争相祝福,只不过杜宁修和谭骁这对儿就差强人意了一些,苏舟和段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俩人都特别好看,苏舟性格又像个小孩子似的缺心眼,大部分人都觉得那俩是真爱,还挺追捧他们。   可谭骁和杜宁修就不一样了,前者实在是长得太一般,而后者风评一向不怎么样。杜宁修因为是白手起家,创业阶段比其他一般人都心狠,得罪了不少人,也干过一些不择手段的事儿,再加上他没什么背景,有些人说话就很没顾忌,这五六年里黑他的人能绕着地球转两圈,而他本人也从不客气,想怼就怼,怼起来还特别狠,一张嘴巴毒舌起来能把人气死。所以一个颜值一般也没什么作品的小演员,抱大腿伺候一个脾气不怎么样浑身缺点的大老板……   怎么看都是充满了铜臭味的关系,真爱个球球。   谭骁刚开始还会开小号到处回击,但后来黑的人太多他也回不过来,就一度非常压抑。看到别人出柜风生水起的,自己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就忍不住把原因都归结到自己身上,觉得是因为自己长得差,演技差,啥啥都差,才给杜宁修这么招黑。要是长成霍逸许蔚然那样,八成就不会是这个结果,毕竟这社会太看脸,他这乏善可陈的面孔就是原罪。   而后来就更是过分,居然有帖子扒他的履历,把他家里欠债那些事儿也给扒出来了,不过后来因为他父母都因为还债的事儿被逼死了,大家也就没追着这个事情骂他,也算不了了之。可还是让谭骁恐慌了好几天,气得杜宁修当天就把原贴的网站给收拾了一顿,合作广告撤掉了好几个,几家商业合作也搁浅了,闹得其他媒体不敢再在明面上说谭骁的不是,却还是在社交媒体上零星传出了许多负面新闻。   官方删微博也远没有发微博的快,总之这么闹了几天,支持他们的和反对他们的都声势浩大,就算两人没有公开证实绯闻,但也算是被迫出柜了。   杜宁修是真不往心里去,他从公司成立到现在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还有不少子虚乌有的假新闻攻击他私生活混乱什么的,所以他对这些早就看淡了,根本不在意,谭骁却没有他那么淡定,心慌了好些天,一直到要去演艺班了,对此事还是惴惴不安的。   杜宁修亲自把他送到了开课的地方,看他还是愁容满面,不由叹了口气,“好了别想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也管不了,为那些垃圾闹心可不值当。”   谭骁闷了一会儿,才说,“还是我配不上你,否则也不至于闹这么难看……”   话没说完就被杜宁修掐住下巴抬起来,咬在了嘴巴上。   杜宁修一直很疼惜他,头一回吻得这么狠,谭骁皱眉嘶了一声,倒也没推开,任他咬完了松开,才闷闷擦了擦破皮的嘴角。杜宁修呼吸有些沉,许久才说,“配不配得上是我说了算,他们算老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的感情,”他伸手擦拭谭骁的嘴巴,皱眉说,“骁哥,你只要记得我爱你,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最珍贵的,这就足够了。”   谭骁没说话,很久后才笑了笑,凑过去亲亲他的脸,抬手抱住了他。   “我本来就心思重,脑子又笨,想事情要好久的,”谭骁埋头在他怀里,微微磨蹭了一下,“对不起,我没想伤你心的,我只是需要时间消化。”   杜宁修叹了口气,低头亲吻他的耳朵,轻声说,“相信我就好,其他都不要想了,好吗?”   谭骁乖乖嗯了一声,杜宁修又想了想,说道,“对我来说你能开开心心才是最重要的,你最近……好像有心事,你要是不想说我不问你,但是,骁哥,”杜宁修抬起他的下巴,紧紧盯住他的眼睛,“做让你高兴的事,所有让你不开心的,有压力的,都不要做,我们都分别十年了,往后的几十年都高高兴兴地过,好不好?”   谭骁默默看他一会儿,几日来烦躁的心境缓缓压抑下去,半晌他舒了口气,露出一个笑来,轻轻点了点头。   下车的时候杜宁修还是不放心,坚持要送他到班级门口,谭骁也就没坚持,两人既然已经曝光了,干脆就一路手牵手上楼。谭骁刚开始还有点紧张,可走了一半渐渐又冷静下来,反而觉得这样不再遮掩的生活还挺不错,心里的那点压抑也缓缓散了,逐渐感觉到了一丝快活。   是啊,流言蜚语算得了什么,比起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忧心,不如就紧紧握着这个人的手,珍惜每一个能拥抱他的日子。   谭骁镇定了不少,也想开了,眼中的光亮平静了许多,嘴角也带起了往日的微笑。   杜宁修悄悄瞥了他几眼,总算放了心,握紧了男人温暖的手掌。   等到了演艺班门口,因为来得太早还没几个人,谭骁刚要和杜宁修道别,后背忽然被人狠狠拍了一下,接着就响起一个熟悉的笑声,“谭骁哥哥!这么巧,你也报班啦!”   谭骁蓦地一惊,回头看到苏舟大大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菊花一紧,眼前一黑,两边的肾居然也隐隐作痛了起来……   第47章   苏舟在杜宁修面前还挺收敛的, 一直乖乖站着笑得特别灿烂, 等杜宁修一走, 丫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嗖地一下蹦到谭骁身上,挂在他脖子上来来回回地蹭。谭骁有时候觉得这家伙就跟个大型犬似的,特别爱摇尾巴,特别爱蹭人, 逢人就想舔, 自嗨得不得了。   显然这么认为的不仅他一个,连演艺课的老师也受不了他了,几次都崩溃地咆哮, “苏舟你给我把表情收一收!收一收!那么夸张是想干什么!你以为你是哈士奇吗?二成一朵花儿吗!给我闭嘴!舌头收回去!”   谭骁顿时就恍然, 这家伙又疯癫又蠢,还二了吧唧的, 还真是二哈属性,老师一针见血啊!   不过演得太渣被骂的不止苏舟一个,谭骁被骂得更惨, 而他没有苏舟那么厚脸皮,被骂成狗也嘻嘻哈哈笑, 谭骁就不行,被骂得凶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脸色涨红,整个人都灰败了,无精打采的。   总之俩人作为反面教材被骂了一天, 临走的时候苏舟看出来谭骁挺郁闷的,便揽住他的脖子哄他,“谭骁哥哥你别失望啦,慢慢来嘛,咱们都半路出家,本来就不能跟这些科班的比,当老师放屁啦,咱们学东西就好呀。”   谭骁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你不像我,至少你长得好看,露脸就有很多人买账了,像我啊……只能演得好才行,可是……哎。”   苏舟眨眨眼,左右看一看,说道,“其实你长得不差呀,是他们对演艺圈的人要求太高啦,你要是在大街上一走,这身材,这身高,你又穿得这么干净好看,其实蛮帅的呀。”   谭骁苦笑一声,揉揉他的脑袋,“小家伙,还挺会安慰人呢。”   “我才没有安慰你,我说真的啦,”苏舟摇摇他的肩膀,笑道,“谭骁哥哥你要有信心呀,你很好的,我就特别喜欢你!”   谭骁呵了一声,眯着眼柔声道,“谢谢啦。”   不管怎么说,真的被苏舟安慰到了,郁闷一整天的心境缓和了一些。谭骁等苏舟离开便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高兴起来,扯着嘴角催眠自己一会儿,心情也渐渐好了不少。   正想着打车回家,远远看到一个熟人从一家咖啡厅里走出来,谭骁一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对方倒是当先走了过来,举着咖啡冲他扬了扬眉,“哟,这么巧。”   谭骁无奈,只好回应,“是巧,你怎么在这儿?”   “正巧路过,”季念左右看看他,说道,“你家那个小助理呢?没跟来?”   谭骁挑挑眉,故意道,“怎么着,‘非礼’人家还不够,想再硬来一次?”   季念翻个白眼,冷哼道,“上次的事儿扯平,你也坑了我不少,害我被骂了好久。”   谭骁挺意外他这反应,看对方没有敌意,便也收了气势,问道,“怎么了?难得你能主动跟我说话。”   季念两手捧着咖啡杯,让咖啡的热气挡住自己的眼睛,半天才闷声说,“我就是跟你解释一声,曝光你和杜总关系的人不是沈总,你俩别针对他,他可啥也没做。”   谭骁非常意外,说道,“你跑来给沈总当说客呢?”   “谁给他当说客啦,我就是告诉你们事实,爱信不信,”季念咬了下嘴巴,又道,“他要是做了他就会大大方方承认的,才不会跟你们绕弯子呢。”   谭骁抱起手臂,噙着笑,故意说道,“可以啊,还挺维护他呢?我以为你俩就是利益关系,看来……不是那么简单?”   “得了吧,就是利益关系,否则谁伺候他,”季念端着架子,说道,“反正我就告诉你一声,你们别冤枉好人,可别往他身上泼脏水,没做就是没做。”   谭骁笑了笑,倒也没那么讨厌这个人了,反倒是看到他又想起一些事,忽然问了句,“季念,你喜欢演戏吗?”   季念一愣,皱起眉头来,“问这个干嘛?”   “你之前和我说……”谭骁顿了一顿,又摇摇头,“算了,我就随便问问。”   季念若有所思地看他一会儿,反问道,“我还一直没问你,当初为什么截胡我?就那么想跟我抢剧本啊?”   谭骁一愣,赶紧摆手,“我可没想跟你抢啊……”   “那是喜欢那部戏?《锦衣卫》剧本是很好,我期待了很久的,你是喜欢杨池那个角色?”   谭骁怔忪一会儿,讷讷道,“也……不是。”   “那为什么?”季念皱着眉,非常不解,“又不是想报复我,又不是喜欢那部剧,那你一个门外汉图什么啊,钱是不可能了,杜总那些钱还不够你花?他可是正经疼你的。”   谭骁默了一会儿,有点犹豫要不要和他说自己心里憋了好久的事儿,可终归这家伙是站在沈煜那边的,和杜宁修是死对头,便憋住了,只回答了一句,“反正我有我的理由……算了,不说这个,”谭骁转移话题道,“听说你新接了一部现代剧,谍战片的?”   季念没搭理他,只上下瞅他一会儿,才道,“我接那个是因为我喜欢,我是什么人你也清楚,我接戏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有打动我,能让我感动的角色。”   季念这句话不是吹牛,他从出道到现在作品寥寥可数,可每一个角色都堪称经典,被他演绎得入木三分,谭骁也专门学习过,心里还是很服他的。   “人生没几十年好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才是最重要的吧?”季念意有所指似的,盯着谭骁看了一会儿,撇开目光道,“你拍真人秀时候我就挺纳闷的,你看起来好像一直都心事重重,明明杜总给了你那么多好资源,你到底愁什么?”   谭骁咬了咬牙,垂着眼没说话。   “虽然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不过作为同行,给你一个忠告,”季念拎着咖啡转过身,声音缓缓传过来,“任何一个行业,你喜欢它,不一定能做得好,但做得好的人,一定是喜欢它的,你好好想想吧。”   谭骁眼里的光颤了一颤,看着男人远走的背影,觉得他最后那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落在了心里。   恍惚又想起杜宁修的话来。   ‘骁哥,让自己开开心心的,只要你高兴,做什么都好……’   喜欢、开心,这些心情,才应该是真正追求的东西吗?   真正让我开心的事情……又是……   “叮铃铃。”   手机铃声忽然打断了谭骁的思考,谭骁呼了口气,稳定情绪后接起来,“童飞?”   童飞那边有点吵,语气也有点急,“谭骁宝贝儿,你现在有事儿吗?”   谭骁听他话音不对,赶紧道,“没事啊,你怎么了?”   童飞急声道,“我有个台本忘在家了,半夜要拍那一幕,不太好借别人的,导演看见不太好看……可我现在走不开,你要是不忙,回家帮我取一下行吗?公寓的钥匙你还有吧?”   谭骁当然同意,一边答应一边跑到马路边打车,“我正好刚下课,你等等,马上送到。”   童飞又谢了他好一会儿,谭骁也不跟他客气,回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童飞新接的剧就是锐安最新重资打造的古装剧《诛仙志》,童飞演男二,许蔚然演男一,他俩能凑到一起谭骁也不意外,毕竟都是走了杜宁修的关系,最后演到一起了也挺正常。   谭骁之前就知道童飞片场的位置,很快就回俩人之前的公寓拿了剧本给他送过去,谭骁也是圈内人了,去探班也没人会挡着,很顺利就混了进去。   刚入场就看到童飞和许蔚然正在拍打戏,吊着威亚飞来飞去的,还NG了好几回。   童飞专心致志地拍摄,没看到谭骁,和许蔚然又打了一会儿,还是不在要领,被武术指导骂了几回,动作反而越发僵硬。导演只好无奈喊了休息,让所有人调整情绪歇息半小时,童飞悻悻地从场中央走下来,抬头看到谭骁眼里立刻一喜,匆匆跑了过来,“谭骁!”   谭骁赶紧接住他扑过来的身子,觉得有点好笑,自己这是什么属性呢,这么多人喜欢在自己身上扑腾……   “啥时候来的啊?”童飞接过他手里的台本,感激道,“谢谢啊,晚上这场戏台词太多了,我怕打着打着忘了,总想再看几遍。”   谭骁说了声没事儿,童飞便又郁闷道,“哎,这场打戏好难啊,还没法用替身,正面镜头太多了……”   话没说完,许蔚然也走了过来,看到谭骁很高兴,远远就喊,“谭哥!”   谭骁怕他也要扑过来,赶紧后撤两步,笑道,“你现在可是大明星啦,还记得我这个小角色呢?”   许蔚然瞪他一眼,说道,“说什么呢,没有你哪有我现在,你可是我大恩公,我恨不得天天给你供起来,”说着他就瞅了瞅童飞,问道,“你来干嘛?探班么?”   谭骁简单解释了下,最后也看向童飞,说道,“其实你刚才的打戏我仔细看了下,也不算是你的问题,你打得很不错了,主要是吧……”   他有点犹豫,许蔚然催促道,“什么原因?”   谭骁摆了几个动作,说道,“这几个动作连着做,说实话对非专业武打演员来说真的很难的,我做着倒是没问题,可是童飞……毕竟没基础,这样连着设计动作好看是好看,但挺为难他的。”   童飞顿时就委屈道,“所以不是我的问题啊!我真觉得要累成狗了啊,可武指就这么设计的,我有啥办法……”   谭骁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不能改。”   “……啊?怎么改?”   谭骁在夏丘手底下被磨炼了好几个月,对导演的意图明晰了很多,便揣测道,“武指之所以这么设计,应该是导演希望表现你的侧脸,长腿,还有一些眼神,所以很多侧转踢腿的动作,又接着回转矮身,是想把这三点连续几次展现出来,如果是这个目的,其实还可以这么打。”   谭骁一边说一边改动了几个衔接动作,又道,“这样你中间有个起立抖肩的动作,就不用下蹲两次了,省了体力会好打一些,而且再接这个姿势……”谭骁又摆出一个非常帅气的回旋飞踢的动作,说道,“这个可以吊威压帮你转,你都不用太用力,这样接上三个,想体现的都能体现得到,而且还挺好看的……”   童飞和许蔚然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眼里越发崇拜,尤其童飞,拍手大叫,“就这么打啊!就这么打!又好看又省事儿!”   谭骁笑一笑,又道,“最后收尾其实可以……”   还没说完,忽然听身后一人的脚步声匆匆传来,没等谭骁转身,就听到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叫道,“你等会儿等会儿,再打一遍我看看!”   谭骁等人同时回头,就看到刚才还皱着眉头看分镜的总导演,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他们,这会儿赶了过来,高兴道,“我刚远远看见了,你那几个动作可以啊,再打给我看看!”   谭骁顿时不好意思,挠挠头说,“我随便打打的,不是说您剧组的人设计得不好……”   “没事儿没事儿,打打看,”说着就回头叫总武指过来,“老邢!过来看看,谭骁刚才那几招漂亮啊,你看看能不能用?”   总武指愣了下,赶了过来。毕竟都在圈子里混,大部分的话题明星他都认识的,何况谭骁前段时间和杜总出柜,想不认识都难,于是总武指干脆地看向谭骁,点点头道,“你打打看,我刚才没注意。”   谭骁被人围观,有点小害羞,但还是深吸口气静了静神,然后抬起腿,纵身跃起,行云流水般非常利落地打出了和适才童飞同步的另一套武打动作,而童飞之前打出去的时候是吊着威亚的,很多在空中飞踢,横砍,又仰身180度急转的动作都是要靠威亚辅助,可谭骁在地面上靠双腿站立就完成得非常漂亮,看得总导演目瞪口呆,总武指却满眼兴奋,等他打完了没等导演说话,武指就激动道,“兄弟,你哪个师父学来的?牛逼啊!”   谭骁咳了一声,笑道,“我小时候好多师父,不过后来……打拳么,自己琢磨了一些。”   得亏前段时间黑子的功劳,谭骁之前所谓的“黑历史”他们也知道七七八八,于是总武指特别高兴,跃跃欲试道,“来来,咱俩切两招啊?模拟刚才童飞和许蔚然的……哎不是,别管他俩,咱俩打一场,来来,打一场!”   谭骁瞅了眼导演,导演无奈地耸耸肩,谭骁便也高兴起来,摆好防御动作,扬眉道,“好!来吧!”   于是俩人……就在众目睽睽下,这么打起来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整个片场的人都围起来看他俩打架,最后叫好声此起彼伏,甚至有童飞的声音冒出来,“我押我家谭骁宝贝儿!押100押100!”   接着许蔚然也喊道,“我押我谭哥,200!200!”   “我押邢哥……50吧。”   “邢哥啊!我押100!”   于是围观者就这么赌了起来,而中央的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尘土飞扬,把周围一群弱鸡看得心潮澎湃,嗷嗷叫着“加油!男神!使劲儿啊!”,叫得嗓子都要破了,最后由童飞的大嗓门收官,哈哈哈大笑道,“我们赢啦!拿钱来拿钱来!”   谭骁和那武指俩人都挂了一身彩,却都惺惺相惜,彼此拥抱了一下,又碰了碰拳,后者笑道,“哥们儿可以啊,不过好久没打了吧?我看你有几下不够灵活,拍戏拍僵啦?”   谭骁很久没打得这么酣畅淋漓的,心情也非常好,扬着嘴角笑道,“是好久没打了,替身那时候也只是挨揍,真刀真枪干架……真是好久了。”   “哎,你这身功夫不用可真浪费,”武指摇摇头,也不多说,笑道,“以后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没事儿到昌平的邢扬武道馆来,咱俩好好切几回。”   谭骁笑着点头,童飞也凑过来说道,“谭骁宝宝,我还是头回看你这么帅啊,帅瞎我了,怪不得把小时候的杜总迷得颠三倒四的!绝对是你超级迷弟啊!”   许蔚然也走过来,笑道,“还是头一回看你笑得那么开心呢,谭哥,你打架时候真好看,我都看迷了。”   谭骁嘴角的笑容反倒一顿,愣了一会儿,喃喃说,“我刚才……很开心吗?”   “是啊,你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童飞掐了掐他的脸,嘿嘿笑道,“以后你多这么笑啊,你开心的样子可真好看,杜总肯定喜欢。”   谭骁反倒是愣住了,笑容慢慢消失,目光涣散一会儿,又凝聚起来,眼里倒映出远处高高吊起的威亚,心情忽然间复杂了起来。    第48章   谭骁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他恍惚一路忘了看时间, 一直到了家门口才恍然回过神来。赶忙掏出手机要给杜宁修发个消息, 结果一抬头看到家里的灯亮着, 谭骁心里顿时忐忑,推门的时候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恐怕杜宁修急坏了和自己发脾气。   结果家里安静得很,只有厨房里有动静, 谭骁愣了一愣, 匆匆赶去厨房,就看到杜宁修在灶台那里忙碌,像是在炒什么东西。听到门声男人回过头, 看到谭骁便眯起眼睛, 说了句,“回来了?”   谭骁有点蒙, 犹豫道,“那个……我去了童飞的剧组,耽误了点时间……”   杜宁修眨眨眼, 冲他招招手说,“骁哥, 来。”   谭骁麻溜走过去,被杜宁修搂住, 按在怀里亲了亲。男人低沉的嗓音回响在耳畔,听得谭骁腿软,差点没站稳。   “我看到你的定位了, 就联系了童飞剧组的人,知道你在那儿就没打扰你。”   谭骁一呆,迟疑道,“你还定位我啊?”   “担心你么,”杜宁修低头咬了咬谭骁的嘴巴,舌头伸进去轻触对方瑟缩的舌尖,“放心,我平时不看的,就联系不到你的时候用,别生气。”   谭骁闭上眼回应他的吻,也不计较这个了,心里还纠结着另一个事儿。   杜宁修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彼此深吻了一会儿松开嘴,才邀功似的在他肩头蹭了蹭,“我谈下来一个很适合你的剧本呢。”   谭骁蓦地一颤,没吱声,半晌才笑道,“是吗?什么剧?”   “《铁海》,讲部队里的事儿,你是男主,”杜宁修有点小得意,下巴扬起来说道,“而且导演是王子闻,你知道吧?上一届金马奖的最佳导演,史上最年轻的金马导演获得者呢,比夏丘还厉害。”   谭骁保持着略微僵硬的笑容,好一会儿才说,“已经……签完了吗?”   “嗯,”杜宁修眼里的笑意滞了一下,打量他一会儿,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啊不是,就是有点紧张,”谭骁赶紧呼了口气,说道,“有剧本了吗?我看看?”   杜宁修皱了皱眉,打量了他一会儿,闷声道,“你最近好像一直有心事。”   “……没事儿,就是真人秀太累了还没缓过来呢。”   杜宁修眉头皱得更紧,沉默了好半天,才道,“骁哥,我不想插手你的事情。”   谭骁抿了下唇,没说话。   “我想给你自由,想让你安安心心顺着你的本心去活,你想当演员我就让你当,你想摘星星我也给你摘,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会拼了命满足你所有的期望,”杜宁修稍微用力把人推到墙上,一只胳膊架在他身侧,缓缓道,“我不会束缚你,也不会逼问你,我不会做任何让你不高兴,不顺心的事,可我做这么多,不过就是想让你没有负担地笑出来而已,就和以前一样,我想把以前的你找回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谭骁怔怔看着他,只觉得鼻子发酸,好半天才找到点声音,“我当然明白,可是……我也一样啊。”   “……”   “我想守着你,想有资格守着你,想一辈子问心无愧地陪着你,我也是……这么希望的,”谭骁慢慢吸了口气,又闭上眼,垂头在他伸过来的手臂上,“宁修,你当初喜欢上我,难道不是因为当时的我足够强大,能把你牢牢护在身边,无所不能吗?”杜宁修皱着眉要插话,谭骁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苦笑着说,“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可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我家里有钱,不是因为我身手好人缘也好,我也根本不会救你,因为我没有后顾之忧,我才会毫不犹豫地插手你的事。”   “人有资本,才有任性的资格啊……”   杜宁修一双眼闪烁地望着他,半晌捉住他的手指扯下来,然后倾身吻住他的嘴唇,一边亲吻一边问他,“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谭骁愣了愣,被他吻得身体发颤,脑子也糊涂起来。   “我那么弱小,那么没用,除了这一张脸能看,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呢?”   谭骁舍不得他那么说自己,抓住他的肩膀在缠绕的唇舌间喃喃说,“你……很可爱的,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你说话的样子,偷偷撒娇的样子,耍赖、发脾气的样子,我都喜欢,而且……你很聪明,我脑子笨,很喜欢聪明的人……”   杜宁修卷着他的舌头扯进自己口腔里,舌尖又扫过他的牙床,将对方的津液一一舔过,直到把人亲得膝盖彻底软了,瘫在了自己身上,才抬起头,紧紧拥抱住他。   “所以……我也一样啊。”   谭骁浑身战栗着,抬头傻傻看着他温柔的眼睛。   “你微笑的样子,你拥抱我的样子,你害羞、沉默、甚至发怒的样子,我都喜欢,你的心很柔软,又很坚强,对亲人,爱人,朋友,都是掏心掏肺地付出,你有多少的好,你自己也看不到啊。”   “而且你打架那么厉害呢,我就是软脚虾啊,身体差,容易生病,也打不过几个人,所以很喜欢你这样强壮又野性的男人,这也和你一样不是吗?”   “至于你说的强大……家里有一个强的就足够了,小时候是你,现在是我,有区别吗?你看你当时想救许蔚然,像你说的,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你的确不敢惹那些欺负他的人,可你最后还是救了他,不就是依靠我吗?既然已经有我可以依靠了,又何必再辛苦自己呢?就和以前一样,我躲在你后面狐假虎威,现在换成你在我身后了,就不可以了吗?”   “骁哥,”杜宁修每一句都说的很慢,又很软,就像多年以前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孩子一样,“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换我来守护你,换你来随心所欲地活着,我以为我已经做到了,可难道……并没有吗?”   谭骁深深看着他的眼睛,看着男人眼中满满都是自己的轮廓,看了许久才垂下头,整个脊背放松下来,依靠进他的怀里。   “可是哥哥……还是想让你无忧无虑啊……”   谭骁喃喃说着,闭紧眼睛,苦涩地说,“你成长得太快、太大了,我拼了命想拥抱你,却怎么也抱不住了……”   杜宁修眯着眼,亲吻他苍白的脸颊,柔声说,“你把我叼进猫窝里,结果我不小心长成了一只老虎,可既然是老虎了,就应该挡在你这只大猫身前么,”杜宁修捉住他的下巴,稍微抬起来,望着那双沮丧的眼睛,微微笑了,“你这只猫王就乖乖跳到我背上,让我威风凛凛地驮着你到处走,有人偷袭我,你就挠他一爪子,这不是很好吗?”   谭骁呆了好一会儿,心里紧紧压抑着的某个东西一刹那坠落下去,整个身体像是也忽然间轻快起来。   他渐渐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推开杜宁修的怀抱,转到他背后,张开手臂拥住他的脊背,然后垂下头,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笑着低低叫了一声。   “喵。”   第49章   《铁海》的投资合同已经签了, 不能随便辞演,而且谭骁也想最后试一次,看看自己对演戏是不是真的毫无热情,毕竟说实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做什么好, 半辈子都在打架, 卖力气,突然让他决定个人生方向出来,还真有点迷糊。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谭骁还是勤勤恳恳地学习, 虽然天天都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可好歹还是有了点进步,肚子里有了不少干货, 背台词也比之前顺利了很多。谭骁虽然不怎么聪明, 但胜在一直很能吃苦,所以到结课那天,老师虽然对他的演艺事业不怎么抱希望,但对他这个人的印象还不错,分别前还由衷地劝了他一句,“趁年轻攒点钱谋出路吧, 别和自己的天分过不去啦。”   谭骁除了“……”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对方明显是本着“你这样的朽木杜总迟早会失去兴趣”的命题来给的忠告,虽然自己横看竖看的确不像是杜宁修那样的男人能一辈子一心一意的对象,可被这样充满善意的提醒,谭骁还是非常沮丧。   于是就抱着这种经常遭遇的“沮丧”, 两个月后谭骁忐忑迎来了《铁海》的开机发布会。   讲真的,虽然在媒体上看到过许多有关总导演王子闻的新闻,可见到真人,不得不说还是被惊艳到了。一个导演长成这样简直是犯规,一个大男人长了一双狐媚眼,盯着人眨巴的时候根本就是在勾引人。谭骁看了一眼总导演,再看看手机屏幕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郁闷地戳了戳鼻尖,又好笑地吐槽自己:连导演都帅成这个样子,你好意思坐在这里当主演呀?   不过自嘲归自嘲,他已经完全看开这个事儿了,和娱乐圈里的美人们比美,不闲得蛋疼么?走在大街上看看路人还是有点自信的,不就是眼睛小一点,皮肤黑一点,嘴唇厚了点嘛,仔细看看还是很性感的,嗯,我是走型男路线的,很型男的嘛……   自娱自乐地苦笑着玩了一会儿,等发布会结束,谭骁就从催眠自己还算帅的幻觉中清醒过来,再次无奈地钻进了美人堆里。   《铁海》是讲一个新兵蛋子成长为一区司令官的励志故事,相对偶像剧来说的确很适合自己,又因为这角色木讷隐忍,台词并不是很多,强烈的情绪戏也很少,谭骁那乏善可陈的演技刚刚好演绎得了这个沉闷的男人,所以虽然每天都在收获王导一百零八次的叹气,但还算勉强顺利地按着进度往前推进。   王导不像夏导那样脾气暴躁,相反,他性格非常好,挺阳光热情的一个人,除了有时候莫名其妙突然会哈哈哈哈笑起来以外,其他都挺正常的,嗯……还算正常。   “唐骁你情绪再饱满点!下巴再抬高!腰板挺直!”   “唐骁你屁股收一收,撅太高了!”   “唐骁……”   谭骁忍了七次,第八次忍无可忍了,憋屈着脸提醒某人,“王导,我叫谭骁,不叫唐骁。”   “……啊?”王子闻愣了一下,挠挠头,忽然又大声哎哟一声,一拍大腿,颇为抱歉道,“对对!谭骁!哎我记性不好,你多体谅啊嘿嘿嘿嘿嘿。”   谭骁:“……”   我是你的主演啊哥们儿,这也能忘?   结果第二天的确是没再唐骁了,转而对着第一男配喊了一声,“喂!谭骁,你是富二代,有钱人,有钱人懂吗!有钱人就要有一种你们都是龟孙的那种欠扁气质……”   第一男配,“王导,我叫肖腾,谢谢。”   谭骁:“……”   王子闻:“……哦,哦对,对对对,长得不咋地那个叫谭骁,我又记混了对不起对不起啊哈哈哈哈……”   谭骁:“……”   李涛,暴揍导演会被辞退吗^_^   总之全剧组都陪着这个二缺适应了整整一星期的名字,最后被他叫对了竟然还升起一丝诡异的自豪感,谭骁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坏掉了。   这么个傻叉是怎么当上总导演的?   这个世界果然充满了奇迹。   不过王子闻二归二,专业水平还是很牛逼的,而且这个人很能调动别人的情绪,谭骁有时候进不了状态,被王导点拨了几句便找到了感觉。谭骁还是挺佩服他的,时不时会过去请教他,王导也很有耐心,脾气也好,除了偶尔想不起他的名字以外,其他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就这么按部就班地拍摄着,进度推进到二分之一的时候,商圈里忽然爆出来一个爆炸性的丑闻——几家国产奶制品里的微生物含量超标,首当其冲的便是杜宁修的宁霄和沈煜的煜伦两大企业。   一夕之间,“毒奶”事件传遍整个国家,一星期之内所有问题奶制品全部下架,消费者投诉电话络绎不绝,网络上的恶评更是如潮水般淹没了两大企业的官网。   此刻杜宁修和沈煜难得没有针锋相对,而是约在了一家茶楼里,彼此都神色凝重地看着手里的报告。   “我说了不是我嘛,这下你信了吧。”沈煜皱着眉,咬牙切齿道,“这个混蛋上次用你和谭骁的绯闻挑拨离间,结果看咱俩都太聪明了,不上钩,现在就想一起把咱们给坑死。”   杜宁修就算是此时此刻也不能忍受他睁眼说瞎话,纠正道,“是我聪明,果断判断出不是你作死,所以懒得和你一般见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高考作文都能写跑题,就这逻辑分析能力还能看破敌情?吹牛也不照照镜子,别什么都咱们咱们的,少拉低我档次。”   沈煜:“……你特么嘴不毒能死?”   “能,”杜宁修把调查报告翻过去一页,翘起腿说道,“尤其对着你,能憋死。”   沈煜:“……等我找到这个幕后黑手,下一个就弄死你。”   杜宁修冷哼一声,又翻过去一页,“那可就辛苦你了,追求一个永远无法达成的梦想,真是让人心疼。”   沈煜:“……闭嘴吧谢谢您了。”   日常互怼一波,总算开始说正事。   “你觉得是谁?”沈煜问。   杜宁修把报告全部看完,往他那边一推,“谁最获利就是谁。”   沈煜接过来,细细翻看,里面是所有新加入快消市场的小公司的盈利报告,沈煜越看越吃惊,不由说道,“才一星期,这些小公司的财务数据你居然全都搞到了?”   杜宁修换个腿翘起来,悠悠道,“和我说话的时候,请不要用‘居然’这么可笑的词汇,我就算下一秒当上美国的总统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要保持一颗平常心,懂么?”   ……懂你奶奶个腿儿。   沈煜真想手撕了他,奈何大敌当前,攘外必先安内,不得不低头。他把报告全部看完了,心里大概有了几个猜测,说道,“你觉得是谁?”   杜宁修抬起眼皮,反问道,“你觉得呢?”   “……啊?”   杜宁修放下腿坐直了,好整以暇道,“给你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沈煜再次沉默两秒,只好说道,“唐浩天的天晟?”   杜宁修啧了一声,又缓缓叹了口气,“为什么呢?”   沈煜刚想解释,杜宁修又摇头叹道,“为什么你就不能珍惜每一次我给你的机会。”   沈煜:“……”   “所以你让我怎么对你改观?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杜宁修哀其不幸地再次摇头,像是不忍直视,拄着额头垂下眼来,“不过也是,天才之所以是天才,毕竟是因为难得,我不能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你,是我欠考虑了。”   ……谢谢,您不是欠考虑,您特么是欠揍。   杜宁修平时被他雇的水军黑成了翔,心里自然有脾气,此刻当然是能损一句就损一句,气死他才好。   现下总算发泄得差不多,某人才缓缓说道,“是太元股份。”   沈煜勉强压住一肚子憋屈,想问为什么又问不出口,郁闷地哼了一声,表示你赶紧说我就听着。   杜宁修扬了扬眉,也不兜圈子了,说道,“包括太元在内,有三个企业因为咱们……哦不,因为我和你的公司信誉受损而提升了利润额,而这个太元虽然利润率并不是最高的,却有两点很可疑。”   “太元的老总……姓姜?”沈煜恍然道,“欧放的老婆姓姜!”   欧放是整个快消行业的老三“欧润集团”的老总,一直对外笑眯眯和事佬似的,在两人中间也是经常和稀泥。   杜宁修勉强丢给他还算满意的眼神,又道,“不仅如此,你看太元的代言人是谁?”   沈煜瞥了眼报告上的名字,没太明白,“熊天林?他怎么了?”   杜宁修和熊天林之间的矛盾沈煜并不清楚,杜宁修简单把过去结下的梁子说了,最后道,“听说熊天林傍上了一个大佬,一直没出面,这么一看,八成就是欧放。太元故意保持着第三的利润率,就是为了模糊我们的视线,把自己隐藏起来。”   沈煜明白过来,刚想发表一下看法,杜宁修又感叹道,“他这么做的确够聪明,拿老婆、情人、唐总的公司做三道挡箭牌,一般人……比如你这样的,肯定是要被骗过去了,可惜啊,他却遇上了我。”   沈煜:“……”   “愚蠢的凡人,居然敢触犯神的领域,必须受到惩罚。”   沈煜:“……”   天地良心,他雇水军黑这个傻叉,绝对是浩然正气,为民除害。   总之忍受了一波某人的神自恋BUFF,忍到气血要倒流,才总算等到了正经话。   “直接曝光?”沈煜有点犹豫,“咱们只是推测,又没有证据,怎么曝光?”   杜宁修冷笑道,“那欧放就有证据了?和那些狗官狼狈为奸,说我们超标就超标,跟咱们商量过了吗?超标的检测过程曝光了吗?老百姓还不是听风就是雨,他能空口说白话,咱……我和你干嘛就不能?”   “……你不觉得这句用我和你,语法特别不自然吗?”   “那用什么?”杜宁修沉吟一下,问道,“神和神的使徒?”   沈煜:“不,请继续用我和你。”   杜宁修嫌弃地瞪他一眼,又道,“我和你合作只是暂时的,除掉这个……”   “除掉这个愚蠢的凡人咱们就分道扬镳,非常正确!”沈煜站起身赶紧后退两步,“我等凡人没法跟上神座您尊贵的脚步,您自便,我去找水军去了。”   杜宁修挑挑眉,难得没怼他,“也行,反正这活儿你擅长,颠倒黑白这一点我承认你绝对是行家。”   沈煜鼻子里哼气,很想赶紧溜之大吉,可心里还留着个事儿,只好不情不愿道,“得有几个名气大的明星转发一下才行,营销号是都可以买,可一线巨星的微博……尤其这种惹恼商业巨头的,很难买得到啊。”   杜宁修再度以神之俯视的怜悯眼神看着他,慨叹道,“这就是我的命啊。”   “……”这货又想干嘛?   “我只是为了疼老婆,随手救了一个人,结果这人还挺争气,不小心就爬到了一线,最近还火爆得不得了,哎,命好,真是没办法。”   沈煜木着脸沉默五秒,然后扯过旁边的一张纸狠狠擤了一团鼻涕,丢到了垃圾桶里,愤愤道,“我早晚宰了你丫的!”   杜宁修摇摇头,说道,“你要知道,人被杀,就会死。”   沈煜:“……”真特么有道理。   “可像我,就没有关系了,”杜宁修拿起桌上的调查报告,侧身经过沈煜,忽然露出一个特别美丽动人的微笑,“凡人,你还太年轻。”   沈煜瞪着某人神清气爽的背影,忍无可忍地诅咒道,“神啊我的神啊,我祝神座您一辈子清心修道,永远硬不起来啊略略略略!”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煜似乎看到杜宁修刚才还飞扬的气场猛地一顿,一语不发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手臂,背对着他恶狠狠地比了个中指。    第50章   毒奶事件愈演愈烈, 舆论几乎要把杜宁修黑成一块焦炭,他之前风评就很不好,现在连产品质量都没法保证,所有和他有仇的、敌对的自然都是迫不及待冒出来, 恨不得趁此机会一下把他彻底踩死。   吃瓜路人倒是抱着看戏的态度, 不管是支持宁霄的还是抹黑宁霄的, 但凡有点道理都去点个赞,十分地没有节操。总之这样吵吵闹闹了一个多星期,眼看宁霄和煜伦的股价一落千丈, 一直在第三位游离的欧润反而缓缓上升,股民们趁势开始抛售前两者的股份,转而买入欧润的股票, 连大股东们也有几个开始坐不住, 纷纷联络两家的当家人,有要求说法的,也有当面表示要卖股权的。   谭骁其实并不清楚杜宁修具体在忙什么,可他是天天看着那人早出晚归几乎没怎么睡着的,谭骁心里又心疼又愤怒,可根本帮不上忙, 只能每天想尽办法做些杜宁修爱吃的饭菜,反反复复热好几遍等着那人回家。   这种时候又免不了会有些自惭形秽,可总是会被杜宁修看穿,立刻会过来抱住他,哄他开心, 真心实意地夸赞他。谭骁每每这个时候心情就无比复杂,有天就忍不住了,难过地说,“我真的……真的是什么都帮不到你,我除了为你心疼得要命,什么都做不了……”   “谁说的?”杜宁修把他抱在怀里轻吻,脸色因为疲惫而显得苍白,眼里却是温润的,“嗯……骁哥,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很多人想把我掐死,恨不得我永远翻不了身,天天都在诅咒我,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杜宁修拉着他坐在沙发上,然后身子一歪,躺靠在他怀里,“可以前的时候,每一次我都会失控,会因为愤怒,因为压力大,或者因为太累了,身体承受不住,就会发病,我办公室里的桌子椅子办公用品都换了十来回,我自己都没有印象,回神的时候已经把助理他们吓坏了,我就站在那堆垃圾里面,像个可怜又可怕的疯子。”   谭骁听得整个人都发颤,赶紧拥抱住他,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肩膀。   “可是……这次没有,一点发病的迹象都没有,”杜宁修侧过头,窝在他腿上蹭蹭,轻声说,“你是我最好的药,有你在,再累,再痛,再苦,我都撑得下去,”杜宁修抬起眼皮,双臂举起来,圈住谭骁低垂下来的脖子,“哥哥,你是我的刀剑,也是我的护甲,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是无所不能的。”   谭骁呆呆看着他,眼眶渐渐发红,好一会儿才哑着声说,“你就会哄我,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力量,其实我就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是你盲目崇拜,换个人陪着你,肯定比我舒心多了……”   “才不是呢,”杜宁修稍微压下他的脖子,亲吻他微微颤抖的嘴唇,“我就喜欢你抱着我,你的怀抱特别暖和,就是那种家的感觉,很温暖,让我觉得很安全。”   谭骁的呼吸微微发颤,很久后才按住杜宁修的手臂,然后跟着躺下来,把瘦削的男人紧紧拥在了怀里,“是这样吗?”   杜宁修闭上眼,倚在他宽广的胸膛上,满足得像只慵懒的猫,“只要是你抱着我,怎么都好。”   谭骁深深吸了口气,垂下头用力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把人扣在怀里,沉默着慢慢搂紧了。   这人就算长得再大,爬得再高,面对自己的时候,竟仍是小时候最纯真稚嫩的样子。   谭骁这一刻忽然就感觉到,从始至终,这人心里就一直都是空落落的,他的胸腔里漏着一个洞,刮着从未停歇过的狂风暴雨,那里其实一直都没有长大,甚至连一半的灵魂都停留在了过去的时光里,固执而病态的,把那些伤痛封存在了心底。   可就像安然说的那样,那个被他隐藏在最深处的地方,只有自己存在着,他只允许自己走进去,去为他遮风挡雨,去狠狠拥抱他。   那也许是他永远无法治愈,也永远无法停歇的风暴,可至少那里留着自己的位置,也只有自己的位置,可以一辈子在那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破碎角落,去守护这个人早已扭曲了的灵魂。   他在一刹那忽然就想明白了,杜宁修对他的感情,远远多于那简简单单的爱情,那更像是一种依赖,一种救赎,甚至是不可割裂的生命的一部分,那不是简单粗暴地换一个人就能替代的,甚至说自己以为的,自己对他的这份足足有十年的痴念之情,也根本就抵不上这个人对自己的,足以称得上执念的痴心。   那也许深到无法想象,甚至看清了,还会令人感到惧怕。   可这一刻谭骁反而安心了,这个在其他人眼里有点神经质,有点毛病兮兮的男人,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永远停留在了幼年时的依恋和美好里。   听着像是某种无法挣脱的魔咒,却又是一份难以言说的安稳——只有你,是我潦倒孤独的往昔里,唯独曾感受到一点幸福的,铭刻进灵魂深处的宿命。   谭骁闭上眼,嘴唇熨贴在男人冰凉的肌肤上,许久后,低声说了一句,“宁修,我会一辈子守着你的。”   杜宁修静了一会儿,然后反抱住他,在他胸口蹭了一蹭,隐隐扬起一个笑来。   自那之后,谭骁忽然就看开了很多事,不再烦闷,也不再着急,看到杜宁修忙碌除了心疼他太劳累之外,也不再惶惶不安了。什么公司会不会撑不住,什么网友会不会又骂他了,什么黑粉又攻击自己了,什么又有人说他俩太不般配了,统统这些,再也不会动摇他分毫。   他们两人从再次相遇的那天起,就一直彼此珍惜着在一起,那些否定的,辱骂的,不屑一顾的声音,于他们的幸福而言,其实根本就没有干系。   我爱他,他爱我,我们在彼此眼里就是最完美,最美好的。   这便已经足够了。   所以杜宁修究竟在忙碌什么,他也没有再问过,暗想大不了破产了重头再来而已,有我陪着他呢,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就这么大义凛然地淡定度日,都做好了宁霄倒台,树倒猢狲散,被人落井下石又要再次背债逃亡的……最苦逼的心理准备。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低估自家宝贝的战斗力……或者说,无耻力了。   某天睡觉醒来,杜宁修已经走了,还给他准备好了早饭,谭骁刚想给他发个消息,手机里却突然弹出一个新闻,一下把谭骁给看呆了。   【惊爆!毒奶事件大逆转!居然是贼喊捉贼,诬良为盗!视帝许蔚然痛斥欧润老总背后的肮脏交易!详情点击>>>】 第51章   谭骁赶紧点开那新闻, 就看到里面链接了许蔚然的微博,他跟着点进去, 一篇能有15厘米长的长微博顿时跃入眼帘。   许蔚然通篇都在指责欧润股份老总欧放在背后计划的阴谋, 说是某天欧放找到他, 让他代言欧润的形象代言人,许蔚然拒绝了,然后在离席后落了手机在会议室里, 回去取的时候却听到了这么一段不堪的对话:“……既然他不肯合作, 那就找熊天林呗,反正这是自己人,还更好说话。这次一定要踩死宁霄和煜伦, 他俩既然不肯互相撕, 那就让全国人民一起撕碎了他们好了。”   许蔚然当时非常震惊,又因为是商圈大佬们之间的争斗, 他也就没参合进去, 结果这段时间毒奶事件愈演愈烈,许蔚然联系前后关系,又看到欧润的股价如今已经稳居第一, 总算明白了欧放当天那些话的含义。许蔚然觉得自己再不发声就对不起天地良心,所以赌上自己的前程也一定要维护正义!   谭骁从头到尾全部看完, 看得热血沸腾又非常解气, 热评的一大半都是许蔚然铁粉们喊着“男神你帅爆了!”,“放心我们会守护你的!”,“许你未来, 繁华如故”什么的,当然也有不少评论说许蔚然是不是被沈煜包养了才来这么一出,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而话题没一会儿就被顶了上去,热搜也大半都被“许蔚然”“许蔚然公开怼欧润”“欧润阴谋”“欧润欧放”等占据。   好笑的是,居然还有几条热门话题是#心疼杜总沈总#,#时间才是检验真爱的唯一标准#,#为你护航宁可得罪全世界的爱情#,#杜沈本命头顶青天#……等等,谭骁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瞪着那些话题愤然点了个赞。   他也不傻,猜测这些八成是杜宁修他们编纂的假话,肯定是查出来陷害他们的是欧润了,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坑他丫的再说。只是他还是非常担心许蔚然,就赶紧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那边便接起来了,谭骁急忙道,“蔚然!你没事儿吧?”   许蔚然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圈子里混到上头都要站队的,我被杜总一直照顾着,他有难我当然要鼎力相助了。”   “可是……万一事情出了岔子,你这前程可就毁了……”   许蔚然静了一静,又笑道,“我其实……挺佩服杜总的,同样都是小城市里混出来的,他得是多苦,多拼命,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我每次想想,就觉得自己遇到的困难跟他比都算不得什么。我很尊敬他,所以……我愿意相信他,把前程赌在他身上,况且他对我有知遇之恩呢,如果输了,就愿赌服输吧。”   谭骁被他的一席话说得心潮澎湃,心里像炸开了一朵花似的,高兴得整张脸都要绽放起来,“你……你很相信他?”   “当然,他本来就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到了顶峰,一定还能再回来的,我相信他。”   谭骁心跳砰砰乱响,抓着电话激动道,“你相信他对吧?他很厉害对不对?他一直都特别厉害的,真的,小时候就是,他有一次月考语数外一起拿了满分!你能信吗?一起满分啊!我当时高兴坏了,给他买了好多好多吃的,可他一个都不吃,就跟我说,想让我抱着他举高高,哈哈哈,很可爱对不对?我就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我家宁修又优秀又可爱,特别特别好!你眼光真好!我就知道以后没有傻叉黑他,全国人民必须都是他的迷弟迷妹……”   来不及插上一句话的许蔚然:“……”   ……一不小心就开启了少年时候“逢人就夸我家宝宝”的无敌BUFF,谭骁也是很棒棒的。   许蔚然任他发了一波疯,最后羡慕道,“你们这样青梅竹马的感情,分离了再相遇,还是那么心疼对方,真好呢。”   谭骁兴奋的话头顿了一顿,忽然觉得和他说这些不太好,便讷讷道,“我……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听到有人也信任他,承认他,我就挺高兴的……”   许蔚然轻笑道,“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喽,我有幸为老板和老板娘的天长地久添砖加瓦,很是荣幸啊。”   谭骁咳了一声,安慰道,“你也会遇到珍惜你的人的,一定会的。”   许蔚然默了一瞬,仍是微笑,“但愿吧。”   总之和许蔚然通过话,谭骁也安心了一些,他也是真心相信杜宁修的,不管多大的难题,那个人一定能解决,然后回到自己身边,撒娇地求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   那家伙就是这样,外人面前狂霸拽遭人嫌,回到家就秒变青春无敌美少女,也真是……精分得没救了。   谭骁松了口气,不意外看到自己的朋友们也开始纷纷转发许蔚然的微博,童飞、霍逸、苏舟、安然,嗯……还有季念。   总之这事儿在网上被炒作得沸沸扬扬,谭骁也打了一天电话,感谢了一大圈,一直到了下午要去片场了,才斗志昂扬地出了门。   《铁海》是在京郊拍摄,所以谭骁每晚都可以回家,此刻剧本也拍摄到了三分之二,今天的戏台词不多,是自己和其他七八个特种兵一起去拯救被恐怖分子绑架的人质的戏份。谭骁以前做武替的时候专门就演这种格斗戏,所以今天完成度很高,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的戏份拍完了。   结果难得他进行得顺利,反而配角这边出了问题。   “路南你腿再抬高点,刚才几个动作还是不好看。”王导走过来,皱着眉说,“这几个动作也不难,我才想让你露个脸耍个帅,要是实在做不了,就找武替过来替你打了,不过你镜头可是要少很多的。”   路南急忙道,“我再练练,王导您再给我个机会……”   王子闻皱眉道,“你已经NG四回了,我再给你最后两次机会,要是实在不行不能耽误整个剧组的进度,知道么?”   路南慌得脑袋冒汗,点头哈腰地同意,然后开始酝酿情绪,再次按照要求打了一遍。   可仍是没用,路南毕竟就是个演员,身体柔韧度哪能和专业的打手们比,腿筋也不是几天就能拉开的,他心有余力不足,怎么都没法做出导演要求的动作,于是最后一次失败之后,王导也没有办法,只好让武替上场。   其实是可以让武指稍微改一下动作的,可是偏偏负责这场戏的武指今天请假,王子闻也不想浪费时间,就干脆换替身上了。   路南坐在边上,看着即将上场的替身演员,看得眼睛都红了。   这场戏的打斗很多,还是拯救人质这样的英雄梗,如果能露脸的话,会吸不少粉,因为都是近身搏斗,如果他不上场,几乎就全是镜头剪切,效果会差很多……   路南抱着头蹲在旁边,沮丧得要命,直到身边走过来一个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叫了他一声,“路南。”   路南抬头,看到是主演谭骁,赶紧站起身来,“谭哥……”   谭骁朝武替那边望了望,又问道,“你今天打戏还有两场吧?”   “……是,”路南简直都要绝望了,“今天武指不在,没法改动作,我要是实在做不到,只能把我的镜头全都剪了……”   谭骁想了想,问道,“你接下来两场戏都是什么动作设计?我能看看吗?”   路南把分镜图给他,拿手指了指,“这几个我真做不到,我都练了一星期了,就是动作跟不上……”   有些人就是四肢不协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谭骁揣摩了一下武指和导演的意图,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道,“这样吧,我教你另一套动作。”   “啊?”   谭骁把分镜图放到一边,伸手抬了抬他的胳膊,笑道,“试试,你肯定做得到。”   王子闻那边总算把这一镜过了,心里又惆怅得不得了。路南还有两场戏呢,这要是还不行,难道都用替身?   王子闻在工作上是个挺完美主义的人,一想到自己脑海里的画面不能原样呈现,就实在是郁闷。正纠结的时候,远远看到谭骁跑过来,和他说,“王导,我给路南改了几个动作,一会儿拍摄的时候您看看,也许用得上。”   王子闻一愣,问道,“你改动作了?”   “嗯,今天武指不是没来么?我稍微设计了一下别的套路,应该能把之前想体现的几个点都体现得到。”   王子闻一听就笑了,“你还知道我们想体现什么点呢?”   谭骁挠挠头,笑容有点憨厚,“我猜的,您看要是不行就别用了哈。”   王子闻无奈,反正就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路南试了一下。   结果出乎意料,效果好得不得了。   “……这是你想出来的?”   谭骁点头。   王子闻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讲真的谭骁,咱也合作好几个月了,我觉着你这武打天分绝对是上上层的,可这演技……为何我的眼里常含泪水,你造吗?”   “……因为您对剧本爱得深沉。”   “你懂我,”王子闻又拍拍他的肩头,摇摇头道,“不过你要是喜欢演戏,演着也没什么,你比刚开始进步了一点,也许努力个十来年,也能混出样子呢。”   ……十来年,这已经是委婉的说法了吗?   谭骁郁闷地挠挠头,道了声谢,等路南拍完又感恩戴德地跑过来谢了他好半天,他才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   白鹿一直跟着他,刚才也远远看到他做的事儿了,忍不住说了句,“谭哥,我一直就说你身体特别好看呢。”   谭骁无奈地笑笑,弹了她脑门儿一下。   白鹿捂着额头,又说,“反正能动手不动脑的事儿,你都干得特别好。”   “……你这是在夸我?”   “是呀!”   “……我谢谢您了。”   心情复杂地回了家,谭骁洗了澡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墙壁发呆。   脑袋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十多年的回忆忽然就在眼前像是黑白电影一样倏然而过。   30年的人生啊,年少时的飞扬,青年时的潦倒,此时此刻的挣扎……   我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正茫然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上一次在童飞和许蔚然他们剧组认识的总武指,邢帆来的电话。   “谭老弟,干嘛呢?”   谭骁坐起身来,笑道,“没什么事儿,躺着发呆呢。”   “甭发呆了,来武馆玩儿吧。”   “哎?”   “我们武馆举行了一个少年组的散打比赛,今天是半决赛,你来凑热闹不?看完了咱俩也过两招,我这两天闲的,手都发痒啦。”   谭骁几乎是不由自主就站起身来,脑袋没思考就应下来了,“好啊,您把地址发我,我马上就去。”   于是一直走到武馆门口了,他才忽然间回过神来。   怎么就……想也不想就来了。   谭骁还是有点呆,傻乎乎站在门口发愣,直到邢帆看到他跑出来,他才赶紧收敛心神,上去打了招呼。   少年组的比赛出乎意料地精彩,最后进入半决赛的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都表现得令他惊艳,四个小孩等比赛结束都跑过来围在邢帆周围,笑哈哈地一直喊师父。邢帆揉了其中一个大孩子的脑袋,哈哈笑道,“晏殊你刚是不是手下留情啦?我可看到你最后踢出去的一脚收回来喽。”   那叫晏殊的少年腼腆笑了笑,说道,“也没有,就是看比分已经高不少了,就不揍小天了嘛。”   另一个叫小天的少年愤懑道,“什么啊!谁用你让了!踢就踢!谁怕你啊!”   晏殊赶紧安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别生气……”   小天翻个白眼,又哼道,“谁生气啦,师兄你能不能别老和我道歉,你又不欠我的!”   “……哎,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嘛。”   另两个姑娘也叽叽喳喳凑在他们边上笑,“哎哟哎哟,脸红了,小天你个傲娇受。”   “……受你妹啊!你们两个死腐女!”   “略略略,来战啊,你当我们都是大师兄呢,才不惯着你~”   “哎,你们不要吵架啦……”   谭骁看着那四个笑闹的孩子,一时间恍惚感觉眼前晃过许多熟悉的画面——年少时跳脱的热情,武馆外青草的芳香,碧蓝如洗的天空……那段无忧无虑的,像是美梦一样不真实的时光。   “师父,这叔叔是谁呀?新师父吗?”   “我怎么觉得这叔叔有点眼熟……”小天皱皱眉,忽然道,“啊!你是不是谭骁!”   这几个小孩也知道他们邢师父是武指,他也不是第一次带明星过来了,几人也不意外。不过小天倒是摩拳擦掌,说道,“网上说你还打过黑拳?那是不是很厉害?咱们来打打呀!”   晏殊赶紧过来拦他,他是从小就跟着邢帆的,眼力有一些,他能看出谭骁很厉害,露出来的胳膊上的肌肉就够吓人的,小天真是不怕死。   不过谭骁挺喜欢这叫小天的孩子,倒是点点头,笑道,“好啊,来战。”   小天登时推开晏殊,俩眼睛一瞪,举起拳头就冲了上来。   当天的战绩自然不用多说,晏殊为了给小天争面子,也过来挑战,然并卵,照样败下阵来。谭骁其实就是随便玩玩的,结果一不小心收入了四个迷弟迷妹,也有些哭笑不得,当天就和武馆里的师父们孩子们一起吃了晚饭,回家的路上难得神清气爽,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当天晚上杜宁修又是很晚回家,谭骁一直等他回来才去睡,俩人一起躺在床上聊了会儿天,最后杜宁修抱着他说道,“骁哥,你生日快到了。”   谭骁愣了愣,失笑道,“忙得都把这事儿给忘光了。”   杜宁修亲亲他,问道,“有想要的礼物吗?什么都可以。”   谭骁静默着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回抱住他,埋头在他肩头,低声说,“还真有呢。”   杜宁修挺高兴,他很喜欢谭骁依赖自己,要求自己的,于是立刻问道,“要什么?什么都行,我都给你办到。”   谭骁笑了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吐出几个字来。杜宁修的瞳孔微微一缩,像是愣神了,很久都反应不过来。谭骁搂着他,笑道,“不可以吗?”   杜宁修的眼眶忽然有点红,好一会儿才紧紧抱住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缓缓露出一个笑来,“当然可以,求之不得呢。”   第52章   最近天涯有个爆料贴特别火, 标题就十分博人眼球:【不行啦不行啦,我已经彻底痴迷我家大老板和他圈养的土拨鼠了!】   原贴内容:   “大老板就叫他铁公鸡吧, 因为这个人在圈子里真的特别奇葩, 对自己非常豪气, 对部下无比吝啬。真不是我说,他全身上下都是名牌,随便摘一颗袖扣都是“纵想奢华”的极品, 而且还特别爱炫, 但凡戴了一丁点奢侈品都要外露出来,一定要露在外面,一定要显示我有钱我非常有钱, 让所有人都跪拜在他金光闪闪的钛合金躯壳之下!说起来真的是特别low,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住最好的房子, 开最拉风的车, 穿最昂贵的衣服,踩最闪亮的皮鞋,然!并!卵!却是抠门到令人发指的大抠B!瓶盖五毛钱的成本也要省下来你们信吗?五毛钱!一个水军而已!那个倒霉的负责人听说最后因为只省下来4毛7分而被扣了几十万的奖金!几十万的奖金!可他省成本的那点钱只是他手腕上的一个表而已, 可偏偏就要为难下属,你说他是不是人, 是不是人?”   “我知道你们都和我一样觉得他八成是个变态, 我刚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为什么呢?因为我认识他的助理。   他助理的悲惨经历简直可以写一部中国版的悲惨世界,怎么就能被如此糟蹋, 简直毫无人性!就说他要住一个国内顶尖的酒店吧,助理手慢没给他订上最‘昂贵’的总统套房(对,没错的,他买什么都要买最贵的,就是这么低俗!),然后他就强行让助理把一位订好房间的客人请出去了!Excuse咪?居然就这么把人赶出去了!没被人砍死算你积德啊喂!”   “得罪人?你们说对了!他从创业开始就一直在得罪人,就他那酷炫狂霸拽特别把自己当一回事儿的臭脾气不得罪人才怪了!可有一点我特别佩服他,那就是不要脸,没错,不是脸皮厚,他压根就不在乎脸面,名誉?那是什么?‘名声重要钱重要?’这可是他的原话,‘所有和钱过不去的行为都是傻叉 ’,这也是他的原话。你们知道他公司的座右铭是什么吗?——‘钱,是照亮我们前行的明灯!’对,就是钱,这是一个时刻准备拿钱羞辱你,而且随手一抓就能拿钱砸死你的无耻的吸血资本家!”   “不过还是要说一下,我老板还是有优点的啦,首先他很有钱,这真的是没话说,他那些资产每秒数一百我都能数到下辈子,而且老板真的很帅啊,这我真的得承认,我一直觉得他哪天要是破产了,完全可以出个道当个花瓶什么的,不用什么演技,往那儿一站纯粹背景板也肯定有人买账的。   按理说又有钱又帅成这个样子,应该很多人喜欢吧?并没有,因为这人真的是无差别攻击周围任何一棵花草树木!嘴巴无比毒,而且非常中二,自诩新世界的神,你们在场所有人都是愚蠢的辣鸡,真的,你就跟他说上两句话,所有被他的口袋和颜值建立的好印象顷刻就会灰飞烟灭,一点渣渣都不会剩下!”   “所以我觉得这人八成是要注孤生的,这辈子要么抱着娃娃过,要么就抱着镜子过了,然而就是这个时候,土拨鼠出现了!终于说到土拨鼠了!让我喝口水冷静一下。”   “听说土拨鼠和他是青梅竹马,中间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十年,去年因为一个非常巧合的原因终于重逢了,然后老板就突然下凡了!”   “真的是下凡了,我从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老板!以前他可是从来不吃五星级餐厅以下的‘垃圾食品’的,然而有天我居然看到他和土拨鼠一起吃街边的大排档!俩人吃得津津有味的,土拨鼠给老板剥麻小的壳,老板就夹起来一口塞进自己嘴巴里,一口喂给土拨鼠,一口一口又一口,搞得周围人都看不下去了!   而且自从遇到土拨鼠之后,老板再也不发脾气了,这真的是感天动地的事情你们知道吗?因为我们老板是个很闷骚的人,发脾气从来不会破口大骂,只会绵绵不绝地折磨你!   比如他会随手搜出什么10大经典西装款式,然后让你在一天之内把这十款西装的材质面料合作厂商背后的故事甚至针线走势都研究出一个报告交给他!一天之内!字数还不可以少于三万字!可这都是轻的,听说企划部有个妹子吐槽土拨鼠的衣品实在太土,老板没有开除她,反而为她专门成立了一个项目小组,美其名曰是要组员们切身调查一下相亲市场的发展前景,是为了深入了解消费群体,老板就给了那妹子一个任务,要她每天相亲20个男人,每一个都要写一个报告出来,工资还给人家涨了5倍,妹子屈服在了资本的统治之下,然而现在据说对男人已经生理性反胃了,不知道这几个月里经受了什么样的精神刺激……”   “不过老板对土拨鼠是真的好,好到没边了,给资源,大把大把花钱,可这都不算什么,老板其实特别忙的,可只要一得空就会去探班,跟前跟后地伺候着,帮他拿衣服,送好吃的好喝的,大热天在太阳底下陪着土拨鼠一起挨晒……   土拨鼠对老板也特别好的,可我总觉得哈,他俩的相处模式蛮奇怪的,有种……父爱如山的感觉?土拨鼠明明是个受嘛,可偏偏就一直特别宠着老板,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在机场里把老板整个抱起来转圈圈的,要是老板再小一点点,说不定都举到肩膀上让他坐稳了带他飞呢!真的是非常溺爱的!”   “不过说真的,土拨鼠演技是真的不行,长得也一般,老板怎么捧都火不起来,还老是遭黑,说真的我觉得他不该混这个圈子,他自己也不开心,虽然真的是很拼命很努力了,该学的该请教的一个也没落下,可就是没什么天分……可能最近他也终于看开了吧,前几天得到一个消息,说是他演完现在这个剧就要退出演艺圈了,具体以后干什么不清楚,不过有大老板罩着呢,干什么都无所谓吧?   啊对了,老板管土拨鼠叫哥哥呢,他俩是年下哦,土拨鼠真的好宠老板的,老板那么横行霸道的一个人,对着土拨鼠立马就软绵绵的,而且叫哥哥的时候特别软萌,听得我心里麻酥酥的,好想上去捏一下!   还有一些小事儿,都是他俩平时的小互动,又萌又虐狗,真的是没眼看……”   这帖子非常长,往后全都是一些温馨日常二三事,帖子连载了不到一星期就火爆了天涯,又被人搬运到豆瓣和知乎,最后在微博上也热了起来。   全国人民都在猜测这个大老板和土拨鼠具体是指谁,直到某天锐安影视对外公布谭骁主演的《铁海》正式杀青,而谭骁本人居然也宣布从此退出演艺圈,网友们顿时就联系到了帖子里的内容,蛛丝马迹一一对应,立刻扒出来这俩人就是杜宁修和谭骁。甚至连之前在T3航站楼引起骚动的那个飞扑向杜宁修,还把杜宁修抱起来悠了一圈的变装男也被挖了出来,大概比对了一下身形,居然也还是谭骁。于是谭骁就在宣布退出演艺圈的当天晚上,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爆火了。   谭骁的微博一天之内暴涨上百万粉丝,尤其在《铁海》的剧组放出几张硬照之后,不少人都被谭骁的特种兵造型帅到了,居然还开始有了不少颜粉,谭骁本就长得很有棱角,五官并不多么精致,但很有男人味,演一个军人看起来就特别有气质,英气勃勃的,的确很酷。   于是渐渐就开始有人嚷嚷着叫谭骁复出,不过粉丝们没等到他复出的消息,倒是先等来了另一个爆炸性新闻:欧润突然宣布破产,宁霄再次登顶业内龙头之位。   不过这次有点玄妙,居然没有人再黑杜宁修了,反而是一片整齐划一的赞扬声,而且夸他的那些账号竟然和过去骂他的是同一拨人,吃瓜群众只当是那个爆料贴帮他拉拢了不少人气,于是也都跟风给杜宁修歌功颂德,一夜之间某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伪君子就摇身变成了“旷世奇才励志典范”的真男人。甚至还有“宁骁”这个CP横空出世,众人这才发现杜宁修的公司居然就是两人名字的谐音,于是普罗大众再次被他们“分离多年却各自痴念”的真情感动成狗,CP粉越来越多,居然隐隐有要超越“段凌苏舟”这对国民CP的架势。   总之网络上热热闹闹,当事人倒是淡定得很,说是淡定也不准确,主要是某人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压根也没时间去围观网上的热闹。   “沙包要不再安两个?感觉这边有点空呢。”   “随便,听你的,安二十个都行。”   杜宁修牵着谭骁的手在新建好的“宁骁武馆”里转悠,谭骁一整天都非常高兴,今天武馆刚刚装修好,俩人这是来验收的。   “这里可以再贴一面大镜子,空间看起来会更大一点,”谭骁拉着杜宁修往前跑了几步,又说,“这个软胶垫质量很好啊,宁修你跳着感受一下,很舒服呢!”   杜宁修看着他满脸的笑意,忽然走上前,把兀自蹦跶的男人抱住了。谭骁一愣,眨巴两下眼睛,杜宁修低头亲吻他温软的唇,轻声说,“骁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谭骁眯起眼,无奈笑道,“也就你觉得我好看,天天夸我。”   杜宁修摇摇头,又抱紧了他,“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看的,只要你天天能笑得这么开心,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谭骁慢慢敛了笑,半晌才说,“你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吧?看出来我根本就不喜欢演戏,只是想有资格陪着你。”   杜宁修垂着眼没说话,谭骁叹了口气,伸手揉了下杜宁修的头发,“既然都看出来了,为什么还纵着我呢?”   杜宁修沉默了一会儿,埋头在他肩膀上说,“你想做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我都不会插手的。”   “……”谭骁心里一时复杂,半天才苦笑着侧头亲吻他的脸,“你啊……哎,小傻瓜。”   杜宁修听出他话音里的宠溺来,心里有点高兴,抿着嘴巴蹭蹭谭骁的脖子,小声叫了句,“哥哥。”   谭骁被他叫得心里一酥,也张开手臂把人拢进怀里,在他耳边低声回应,“嗯,哥哥在呢。”   杜宁修的怀抱越收越紧,鼻翼贴在他脖颈上,缓缓呼吸着上面只属于谭骁的清淡味道,“你再抱紧点么。”   谭骁笑一笑,依言将手臂下滑到腰侧,把男人整个牢牢裹进怀抱里。   杜宁修觉得特别满足,窝在他结实温暖的怀中说,“我就喜欢你这么抱着我,小的时候你每次抱紧我,我就觉得哪里都不疼了,特别温暖,想一辈子这么被你抱着。”   谭骁静静看着他,在他头顶吻了吻,声音有些沉,“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想抱着你吗?”   杜宁修抬起头,眨眨眼睛看他。   谭骁低头用额头撞撞他的额头,笑容温柔得像水一样,“因为你这家伙啊,特别会撒娇。”   “……我哪有撒娇。”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现在呢?”谭骁凑近了又亲亲他的嘴巴,气语似的柔声说,“你叫我一声哥哥,扑过来抱住我,赖在我怀里,又要我背你……你这一撒起娇来,我整个骨头酥了,哪还能拒绝你?”谭骁微微笑着,稍微把人抱起来,整个抱得高了一点,额头顶在他脖子边蹭一蹭,“你要是一直小小的就好了,就可以一直把你抱起来,和以前一样让你坐在我胳膊上,背着你,抱着你,到处跑来跑去。”   杜宁修眯着眼睛,伸手抚摸谭骁的脸,很久才说,“已经够了,你带我走了这么久,也该我带着你走了,”他垂下脖子,吻住谭骁的唇,在唇舌缠绕间微笑着说,“只要我偶尔累了的时候,你肯一直抱着我,心疼我,就足够了。”   明明这么温柔的话,却莫名听得有点想哭。   谭骁深吸了口气,捧住这张让他爱极了的脸,垂下头,印下一个温热缠绵的吻,如同熨贴在了对方同样滚热的胸腔深处。    第53章   两个月后, 《铁海》播出的第二天上午,“宁骁武馆”正式开张。   杜宁修可以说是非常心机屌的了,武馆其实早就装修好了,他偏偏就选在《铁海》开播后才开张, 这一招不得不说非常奏效,因为谭骁的那个角色特别讨喜, 木讷沉默, 但却是个行动派。昨晚播出的第一、二集,就是讲谭骁所在村子里的几个小姑娘被人贩子集团骗走音讯全无, 谭骁只身一人前往其中一个女孩拼命留下的地址那里,和那群不法分子打了起来,正好这时候特种兵7队的队长带人负责剿灭这群人的老窝, 也就和谭骁遇上了,顺手便把这个差点被围殴死的傻蛋救了回来。之后队长就忽悠谭骁入伍, 谭骁家里也不缺他一个种地的,就答应了。   昨晚的两集把谭骁这角色的坚韧,果敢,又重情重义不怕牺牲的特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得不说在王子闻指导过剪辑之后,播出来的效果比拍摄当天精彩了很多,弹幕和媒体评论都非常高涨, 一个个都喊着要给谭骁生猴子,粉丝数量自然又是一番疯涨。当晚谭骁在微博感谢了大家的喜爱,顺带说了一句“明天我开的小武馆就开张了, 想和特种兵学两招的汉子妹子们欢迎观光哈!”说完还附带了一张武馆内部高大上的照片。   “宁骁武馆”因为有杜宁修这个大壕坐镇,说是全中国占地最大装修最奢华的武馆都不为过,当晚就有上百家早已准备好新闻稿的媒体把武馆大吹特吹了一波,连带着《铁海》的热度一起,纯靠网友的力量把“宁骁武馆”四个字带上了热搜。   所以说……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也真的没想到……   人居然会来这么多!!   谭骁一脸懵逼地站在二楼俯看楼下的人山人海,一群来凑热闹的迷妹们一直对着他尖叫,谭骁紧张得要命,不由地就往杜宁修身上靠,杜宁修就顺势搂住他的腰,又安慰地亲了一下,惹得围观群众更是疯狂,闪光灯几乎要闪瞎他俩的眼睛。   他们武馆连独立的网站都建设好了,报名、付费、试体验等服务都可以在网上完成,所以俩人也不担心因为今天严重人手不足而错失学员,事实上昨晚网址曝光之后,注册报名的人就已经超过了小一万,这数据当时把谭骁吓懵了,实在是太多了,再开十个武馆也装不下啊。不过杜宁修挺淡定,跟他说这都是冲动报名的人,最后来认真学习的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杜宁修的话对谭骁来说那就是教科书,我家宝宝说什么都对,所以他也就安心下来,没再纠结了。   可此刻还是被眼前的盛壮吓得有点无措。   和他们一起爬上来避难的童飞在旁边笑嘻嘻道,“哎哟哎哟,你俩现在这是公开秀恩爱啦?明目张胆欺负人哪!”   另一旁的苏舟也应和道,“谭骁哥哥你这儿好热闹呀,我也来报名好不好?你这儿教不教怎么反攻的?如何反爆菊花什么的,有诀窍嘛?”   谭骁无语地瞪了俩人一眼,一手弹开一人的脑门儿,由着这俩活宝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胡闹。   童飞和苏舟都是闲着没什么事,过来捧场的,其他还在拍戏的朋友也都送来了礼物,不过其中能收到某人的贺礼,谭骁还是相当吃惊的。   “说起来……沈煜最近还真不怎么黑你了呢,”谭骁一边打开礼盒一边说,“你俩这是共患难完了就罢手言和啦?”   杜宁修也挺意外,往礼盒那儿凑了过去,嘴上倒是不怎么客气,“你知道他以前为什么天天花万八千的雇人怼我么?”   谭骁当然是摇头,顺着话头问,“为什么?”   “他啊,其实就是心里特别崇拜我,想和我交朋友,可我看不上他,他就用这种幼稚的方法寻求我的注意,”杜宁修扬起下巴,哼道,“现在总算肯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了,早这样干脆地表达对我的喜爱多好,何必藏着掖着,谁不知道似的。”   谭骁静默片刻,忍不住说了句,“请问杜总是如何总结出这一点的?”   杜宁修皱眉,理所当然道,“难道不是么?处处和我针锋相对,难道不是因为太爱我?”   谭骁:“……”   怎么说……有自信总归是一件好事……   谭骁把礼盒打开,里面端正地放着一只打火机,谭骁默了一瞬,说道,“咱俩都不抽烟,他送这个干嘛?”   杜宁修也静了一下才说,“就是因为我不抽烟他才会送,一定是希望我好好保存,不要随便糟蹋他的心意。”   谭骁又默了一会儿,弱弱地哦了一声,然后瞥见礼盒下面压着一张纸,便抽了出来,下一秒就很是无语。   上面明晃晃写着:【送你一把火,烧死你个恩爱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谭骁:“……”   杜宁修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再次强调道,“你看,他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特别幼稚。”   谭骁:“……嗯,真是用心良苦呢。”   谭骁用力憋着笑把那打火机收起来,之后又忙碌着招待其他朋友和新报名的一大群人,一直忙到了晚上八点多,才总算歇了下来。当晚两人都累得够呛,洗完澡互相温存了片刻便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杜宁修去上班,顺带把谭骁送到了王导的新剧《墓行者》的片场。   谭骁当然不是来演戏的,而是从今天开始,改头换面以另一个身份加入了剧组的幕后工作。   “谭骁!”   “谭哥!”   谭骁立刻笑出来,快步迎上去,“霍逸,蔚然。”   霍逸和许蔚然是这部《墓行者》的双男主,这剧是个IP改编的盗墓故事,话题度非常火爆,基本上谁演谁火,圈子里有点地位的演员都在争抢主演的位置。如今许蔚然已经能和霍逸这样级别的超一线巨星一起担纲主演了,谭骁当然为他高兴,而他今天来的身份,便是这两位大咖主演的武术指导。   霍逸道,“昨天我俩都抽不出空,实在没法过去,怎么样?开张顺利么?”   谭骁摆摆手,笑道,“心意到了就好啦,昨天我也太忙了,你们来了我也招待不好,”说着他便侧头看了看许蔚然的造型,赞叹道,“蔚然你这身行头超帅啊。”   没等许蔚然回话,霍逸也笑道,“本来他就是咱们剧组里长得最好看的,造型师还偏爱他,彻底把我比下去了。”   许蔚然忙道,“前辈您可别胡说,我哪能和您比呢。”   霍逸挑眉道,“你长得是漂亮,我当然要承认,不过嘛,咱们又不比这个。”   许蔚然眯了下眼睛,神色镇定下来,反而笑道,“也是,一会儿的对手戏还挺精彩的,霍老师可要多多指教啊。”   “指教么?倒也不是不行。”   谭骁悄咪咪地旁观俩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等把该指导的动作指导完了,就看他俩在场上你来我往,明争暗斗。两个演技彪悍的人凑在一起飙演技,场面简直不要太震撼,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声,看他们争执打斗看得激情澎湃,等一镜结束都忍不住大叫起来,场内顿时掌声如雷。许蔚然和霍逸两人打得浑身是汗,可两人眼里的眸光都非常亮,显然也对彼此的表现都非常满意。   许蔚然一直追求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一流的剧本,一流的剧组,势均力敌的对手,针锋相对的较量,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谭骁自然是很为他高兴的。   谭骁在台下当观众毫无压力,心情也不错,暗忖自己以前真是自虐,嗑瓜子看影帝们比拼多好啊,自己凑热闹上台干嘛呢。于是自娱自乐地自嘲了一番,高高兴兴地看了会儿戏,直到有人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谭骁。”   谭骁愣了一愣,立刻站起身来,“骆哥?什么时候来的?来探班吗?”   骆文轩坐在他旁边,拉他坐下来,“我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他,”骆文轩瞥了霍逸两眼,又转过头说道,“没想到你真的完全退出了……武馆怎么样?昨天顺利吗?”   “挺好的,”谭骁笑道,“这头三天都是报名,三天后我就忙起来了,不过还挺期待呢。”   “也是,再忙再累,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一点都不觉得苦了,还挺乐在其中的,”骆文轩笑了笑,又道,“杜总应该是最高兴的,他和我说过,最怀念的还是小时候和你一起在武馆学习的那段日子。”   谭骁心思有些复杂,半晌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说,“最近他都不怎么吃药了,我不太舍得当面问他病情,还寻思忙过这一阵就去找您呢。”   骆文轩却是愣了下,眨眨眼,反问道,“他没和你说吗?”   “嗯?说什么?”   骆文轩忽然一笑,摇摇头道,“没什么,当我没说。”   话说到一半实在是憋人,谭骁又忍不住追问了他好几次,骆文轩偏偏都转移了话题不理他,谭骁只得识趣地不再问,心里却很是郁闷。   当天回家之前,霍逸忽然跑来拿了个小盒子递给他,努努嘴说道,“昨天想寄给你的,想想还是当面给你更好,喏,日本原装货,特别好用,别太感谢我。”   拜苏舟那些乱七八糟的道具所赐,谭骁自然已经很开窍了,讷讷道了声谢,心里却越发忧伤:送啥都没用啊,主板罢工,零件再好也是枉然嘛……   回家的路上谭骁打开微博,惆怅地翻看杜宁修的小号记录。   因为前段时间欧润搞鬼,杜宁修每天都太忙了,微博就跟着断更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倒是更新了两条,谭骁却实在参破不透其中的奥义,一条是省略号,最新那一条是三个感叹号,还是一星期之前刚刚发出来的。谭骁瞪着这个“!!!”瞪了好些天了,至今也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心情非常沮丧。   不过俩人都柏拉图一年多了,谭骁其实也早就习惯了,事实上他对杜宁修的感情比一般的爱情深沉得多,甚至都掺杂了一点亲情的依赖,所以就算一辈子都做不了那种事,他其实也挺满足的。   最近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谭骁就想着回去犒劳一下自家宝贝,于是顺路去超市买了一堆吃的,回来撸起袖子开火,足足忙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折腾出来一桌子的丰盛菜肴。   杜宁修刚刚下班回家,一推门就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气,心情顿时就非常好,难得主动露出一丝笑来,“这也做太多了吧,能吃完吗?”   谭骁接过他的外衣,把人捉到洗手间洗好了爪子,又牵出来,按在了椅子上,“放开肚子吃,都是你爱吃的,吃不完我解决,你就负责给我吃饱。”   杜宁修拿着筷子静了一会儿,忽然说,“哥,明天周六呢。”   谭骁给他填好饭,坐在边上,“嗯,是啊,正好吃不完明天还能继续吃嘛。”   杜宁修把筷子放下来,忽然挺直了脊背,说道,“这几个月一直忙武馆的事儿,现在终于弄好了,嗯……明天还是周六呢。”   谭骁没明白他想说啥,但还是好脾气道,“嗯,所以你多吃点,最近辛苦你了哈。”   杜宁修:“……”   杜宁修咳嗽了两声,好一会儿又咽了口唾沫,说道,“是挺辛苦的,所以你得犒赏我。”   谭骁立刻点头,把面前的一盘辣炒花蛤推过去,说道,“所以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呀,来,我再给你把肉都夹出来……”   杜宁修深吸口气,捉住他夹筷子的手,垂着眼睛没看他,板着脸说,“不夹这个肉。”   “……啊?”   “夹点别的肉。”杜宁修说着,牵起他的手,慢慢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用你的手夹。”   谭骁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腾地就红了。以前俩人之间都是杜宁修帮他纾解的,用手用嘴都有,而谭骁一直都小心翼翼没主动安慰过他,就怕戳到他伤处,那地方更是规规矩矩地不会乱碰。所以此刻他就下意识理解成了杜宁修又想帮他撸一撸,便不好意思道,“吃完饭再说吧,我现在也不是很想要……”   然而下一秒,杜宁修抓着他的手往下迁移,顺着自己的胸膛,一点点下滑过去。   谭骁猛地一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亲自把自己的手覆在了某个他想也不敢想的地方。   杜宁修说,“哥,看我最近这么辛苦,你是不是该送我个礼物?”   谭骁磕磕巴巴的,哆嗦着手说,“送、送什么礼物?”   杜宁修压住他的手腕,倾身过去,另一手伸到他脑后,抬头印上一个温热的吻。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无比恍惚,呼吸像是忽然沉浸在了一片温泉里,湿热又模糊,几乎要将他整个溺毙在那滚烫的温度里面。   在那踽踽独行的十年岁月里,孤独、沉寂、绝望、痛苦,几乎要敲碎他一直拼命支撑的脊梁。他一直咬碎牙齿跌跌撞撞地艰难前行,唯独只有一个刻在回忆深处的幻影呼唤着他,温柔抚慰着他。他从未奢望过那幻影会再度陪伴在他身边,会再次依赖他,拥抱他,全心全意地珍惜着他。所以在那个人遥遥坐在车里,早已长大的模样静静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不敢相信地以为那只是祈求了十年的美梦,恐怕梦醒了,恐怕被那烙印在胸腔里的执念再一次愚弄过去。   可那不是梦,那个人拥着他,紧紧依靠着他,轻声喃喃着喊他哥哥。   就如同那一年的炎炎夏日,蛙鸣蝉噪,那孩子拼命忍着泪,头一次扑进自己张开的怀抱里,沙哑而稚嫩的嗓音一遍遍地唤他哥哥。   也许就是那一刻,他便早已泥足深陷在了那些呼唤声里,再难挣脱了。   茫茫然然的,一切感官渐渐不再鲜明,眼前却像是浮现出一幅泛黄的画面,惹得他又心跳失常起来。   ‘饿成这样怎么不说呢!我不过来看看你,你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吗!’   谭骁心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把地上瘦成一颗豆芽菜的干瘪小孩子抱起来,心急地呼喊,‘你几天没吃东西了?不是说了没吃的就来找哥哥吗!逞什么强?!我是心疼你,你就偏偏要让我难过是不是?!’   小孩半睁着眼睛,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直冷冰冰的目光里,竟隐隐泛起一层水珠来。   谭骁看得心口猛地一痛,不忍心再多说,赶紧把孩子背到背上,手臂牢牢托住他的腿,匆匆跑出门去。   跑得太急了,一身的汗,呼吸粗重又急促,小孩在他背后难得乖乖地趴着,一动不动的,似乎还放松了身体,一点点完全趴在了他身上。   ‘饿坏了吧?’谭骁一边跑一边安慰,‘我妈正好煮了一锅螃蟹,很快到家了,你再忍忍,’他稍微把人往上托了托,回头轻蹭了一下小孩惨白的脸,‘以后你要是再不吭声,我就把你关我家里了,哥哥是为你好,你能不能乖乖听点话……’   话没说完,谭骁忽然怔了一下。   后脖颈微微发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的,落在了他汗湿的脖子上。   谭骁抿紧了唇,似乎又咬了咬牙,然后低着头,两腿跑得更快了。   忽然醒来的时候,居然全身也是汗淋淋的,手掌心湿热一片。   谭骁瞪着黑漆漆的墙壁,过快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很久后长呼了口气,转过身,把身旁沉睡的男人悄悄揽进了怀里。   “唔……”   杜宁修微微动了动,翻了个身,窝进他胸口,无意识地砸吧两下嘴,喃喃说了句,“螃蟹……”   谭骁眯眼一笑,小心垂下头,亲了亲他的脸。   “螃蟹……”杜宁修还在喃喃,还歪了个身,嘴巴贴在了谭骁滚动的喉结上,“唔……好吃……”   谭骁搂紧了人,在他耳边小小声地哄,“明早就给你煮螃蟹吃,哥哥把壳都给你剥好了,你醒了就能吃了,好不好?”   杜宁修的耳朵尖动了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居然舔了舔嘴唇,往谭骁怀里又钻进去一些,微微笑着,乖乖“嗯”了一声。   《金主他八成有病》 BY 萧莫人【完】 本书由 了了官人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