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   作者:易容术九   文案:   本文非灵异故事。   少年燕齐因药品中毒而显现出了非人血统,为了解他以前从不知道的领域的知识,他进入了一个位于万物园中的特殊学校学习,在这里他认识了很多非人朋友,他们将一起经历了很多事。   编辑评价:   中考前夕,燕齐身上出现了奇怪的藤蔓花纹。当一家人吓的不轻,以为他得了什么怪病之时,校长却告诉他,这是因为药品中毒而发生了异变,他成为了传说中拥有时空相关能力的罗隐族。为了学会控制异能,燕齐进入万物园中的特殊学校读书。不仅认识了小笨鸟秦墨,各种奇怪的非人族朋友也让他惊讶不已。从此,燕齐开始了既怪异又精彩的非人生活…… 这是一篇带有科幻色彩的奇幻文,文章走轻松诙谐路线,令读者时不时的开心一笑。人物刻画到位,尤其是鸟型的秦墨,憨态可掬、萌劲儿十足,让人有也去逗一逗的冲动。故事精彩,悬念迭起,莫名的绑架、恐怖的杀手,让读者欲罢不能。   ☆、觉醒   燕齐今年十五岁,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参加人生中重要考试之一:中考。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居然出了状况。今天早上七点钟,闹钟准时把他叫醒,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两分钟后,下床开始穿衣服,然后去卫生间里洗漱,挤好牙膏,拿起杯子,这时他无意中看了眼镜子,然后他手上的杯子掉到了地上,砰砰地弹跳了几下……   “妈!!……”   “怎么了?怎么了?……”燕齐的父母一起冲到卫生间门口,门太小,两人无法一起挤进去,但他们没有一人注意到这个问题并退让,因为他们在看到燕齐的样子时已经愣住了——燕齐的右脸上出现了黑色的藤蔓状纹身,那些花纹蜿蜒着消失在发根和衬衫领口……   燕齐的妈妈齐慧先反应过来,她扯开燕父,先一步跨进卫生间,快步走到燕齐身旁,捧住和她一般高的儿子的脸,疑惑地眨着眼,“你去纹纹身了?”   “……”燕齐也眨了眨眼,然后大叫,“当然没有!昨晚我睡前你还来过我房间,那时我脸上还没有这个东西!”昨天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晚上临睡前他妈特地去他房间看他。   燕齐爸爸燕定波也走过来了,他比他妻子靠谱一点,没说那是纹身,他只是盯着燕齐的手,“手上也有。”   燕齐低头,“刚才还没有的……”他摞起衣袖,哦,胳膊上也有,脱掉衬衫,右半边身体上也覆盖上了这些藤蔓状纹身,脱掉裤子鞋子,右腿、右脚上也有……   “这什么东西?!”燕定波道,“洗一洗,看能不能洗掉!”   齐慧边去打湿毛巾边怀疑地道:“不会是你晚上偷偷在燕齐身上画上的吧?”   “当然不是!我画画水平还不如你,我都没问你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我才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燕齐无语地看着他父母,他们当然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在他小时候,他们就会趁他睡着时在他脸上乱画,“你们怎么做到的?怎么能做到不弄醒我?”   “啊?我没有!燕齐你不相信妈妈/爸爸吗?”燕齐父母一起叫道。   “对,不相信。”   “……”   一家人忙乱了半天,那些纹身却一点也没褪色,只让燕齐一直喊疼,“皮都要破了!你们到底用了什么颜料?”   “哦,燕齐,不是妈妈做的,这事妈妈绝对没参与。”齐慧很着急,瞪着燕定波,“你用的什么颜料?”   燕定波也很急,“也不是我,我绝对不会开这种没分寸的玩笑。”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燕齐道:“先打电话给我班主任,帮我请假。”   “对!”燕定波点头,“我也得打电话去单位请个假。”   一家人都请好了假。齐慧道:“那么,我们去医院?医生或许知道是怎么回事。”   燕定波反对,“不,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身上会一夜间长出这种纹身……万一燕齐被什么奇怪的实验室抓走怎么办?”   燕齐翻了个白眼,“爸!……”   齐慧倒是很赞同她丈夫,“有道理,万一这是一种奇怪的病例,那些科学狂人肯定会……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妈……”   “别吵,让我好好想想。”齐慧在客厅来回走了几次,“我叫我一个医生朋友来帮燕齐看看,他是一个可靠的人。”   燕定波道:“谁?”   齐慧道:“杨驰啊,你忘了,他是学医的。”   他们都认识有双灰色眼睛的杨驰,他是他们某个朋友的朋友,反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熟悉了起来,并偶尔会一起吃饭。   “但他现在不是医生,我记得他说他在一个学校当老师?”   “但他以前当过医生不是?总有点用处吧?或者你还认识其他的医生?”   燕齐看着他父母又开始争执,他当机立断地打断了他们,“那就杨叔叔吧,我想他能给我一些专业意见。”   “没错!”齐慧以一种她赢了的姿态看着她丈夫。   “好吧……”燕定波举手投降。   杨驰在一个小时后来到了燕齐家,一进门他眼睛一眨不眨地足足看了燕齐三分钟,然后眼珠子才滑动了一点,看向齐慧,“这些花纹不是你不靠谱的老公弄上去的?   燕定波愕然,“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那花纹不是画上去的,它是长出来的。”他严肃地伸手指着他老婆,“你居然和杨驰说我不靠谱?我哪里不靠谱?”   “这一会再说。”齐慧敷衍地朝她老公挥手,然后看向杨驰,“不是他弄的,我们洗过了,洗不掉,不是颜料,更像是从肉里渗出到皮肤上的。”   “哦,这样……”杨驰走向燕齐,看进他的眼睛,“你现在感觉怎样?”   燕齐扬眉,“没什么特别感觉。”他想了下,又道,“昨天我很不舒服,但晚上睡了一觉后不会了,就是皮肤上长出这些东西。”   齐慧道:“是啊,昨天晚上他有些发烧,我们正打算如果今天会更严重就带他去医院。”   燕定波忧心忡忡地道:“今天确实更严重了。”   “让我来看看……”杨驰拿出一些便携的医疗扫描器,用它们在燕齐身上照来照去,边测量他边报出结果,但除他外的其他三人根本听不懂他说的那些专业术语,都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燕齐忍不住问道:“医生,我哪里有问题?”   杨驰道:“你的内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衰竭,奇怪……”   燕定波和齐慧都急了,“就是说还是病了?病情很重吗?”   杨驰皱眉道:“造成多种器官衰竭的原因可能是病毒感染,得查出是哪种病毒,他最近接触过什么?”   燕定波和齐慧立刻抓着燕齐问,“燕齐,你记得你接触过什么吗?”“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什么?我早说了那些东西不健康!”“是不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咬了?”“是不是……”两人进行了各种猜想。   燕齐一直摇头,“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最后他忍不住大喊了声。   燕定波和齐慧一怔,然后飞快地安抚道:“没事,没事,是妈妈/爸爸太着急,我们不是故意逼问你……”   “动了……”杨驰盯着燕齐的脸道。   齐慧看向他,“什么?”   杨驰依然盯着燕齐的脸,“他脸上的花纹刚才动了。”   齐慧和燕定波立刻扶着燕齐的脸,仔细地看着他左脸上的花纹,是的,移动过了,本来有片叶子是挨在他眼尾的,现在已经往旁边挪了一厘米,“它为什么会动,它是活的?!”   燕齐立刻挣开他们,拿着客厅桌上的小镜子,“动了吗?哪里?我看不出来……”   燕定波拉着杨驰走到一旁,“你曾看过或者听说过这种症状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去医院?”   杨驰沉默片刻后道:“我有个朋友在曾和我说起他这种症状,他或许有办法……”   “他在哪里?我们去找他!”   杨驰摇头,“不,当务之急是控制你儿子内脏衰竭的问题,我们先去医院,那里有我需要的药品,那是我另一个朋友开的医院,燕齐的症状不会被张扬出去。我一会就打电话联系我那位听说这种症状的朋友,他应该可以来医院和我们汇合。”   他们开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一家小医院,齐慧有些纳闷,“我怎么从没注意过这里有家医院?”   杨驰道:“这医院虽然小,但这里的设备不错,医生素质也不错。”   燕齐被安排了一个单人病房,手背上很快就被插上了输液针,旁边的输液架上挂着好几大瓶药水,这似乎足够打上好几个小时,趁他父母去走开时他快速地问:“杨叔叔,我身上的这些奇怪的纹身会消失吗?”   杨驰低头看了他几秒,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没事的。”   燕齐点头,没再问别的问题。   杨驰那位熟人在下午才到,他看起来60多岁,光头,叠了好几层的下巴上也没有留胡须,身高应该在1米6左右,腰围应该也有1米6,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圆滚滚的,他笑眯眯地和燕定波和齐慧握过了手,“你们好,我姓匡,你们可以叫我匡校长。”   燕定波和齐慧第一位见到长相这么奇特的人,但他们没空惊讶,“匡校长你好,你以前见过这种症状?”   匡校长打量着燕齐,“是见过,很久以前的事了……”   燕定波道:“那个人后来治好了吗?”   匡校长摇头,他的肥下巴跟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着,“据我所知,没有。”   燕定波和齐慧倒吸口冷气。   燕齐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和蔼老头,“那他后来呢?”   匡校长笑眯眯地看着他,“据我所知他一直好好的,除了外观,它其实不影响什么。”   齐慧笑道:“是啊,其实挺酷的。”她偷偷用手肘拐了下燕定波。   燕定波立刻道:“是啊,挺酷的……”   燕齐勉强笑了笑,“嗯,我绝对会成为学校最酷的男生,但老师那里怎么说?”   “呃,我想医生会给我们开个证明什么的,证明这并不是纹身。”   “没错,爸爸会搞定这个……”   匡校长和杨驰退到了病房外,匡校长摸着他的肥下巴笑道:“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一家人。”   杨驰看着病房,“嗯,神经够粗的。你打算怎么做?”   匡校长道:“看这样子,他父母不会愿意我们带走他。”   杨驰道:“但他发生了异变,不再适合和普通人在一起,至少在他能控制不发生意外前不适合。”   匡校长道:“不是异变,他只是觉醒了。他现在似乎还没有显现出什么特殊之处?”   “没有,也可能是我没发现。”   匡校长想了想,“先安排他在住院吧,或许过几天会有变化和进展。”   ☆、觉醒   迟一些的时候,燕齐的妈妈开始四处联络燕齐的朋友,她想知道燕齐之前几天是否接触过什么会导致他现在生病的东西,然后她发现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燕齐有好几个同学都病了,她继续打电话,然后发现燕齐班上今天居然有十几个同学都请假了,“定波!肯定是学校的问题!他们肯定是在学校中毒的!我们得联系他们,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齐慧和燕定波叮嘱杨驰帮忙照顾燕齐,然后他们便匆匆离开了医院。   杨驰回到他的办公室,找到匡校长,和他说了燕齐父母发现的事,“这事有古怪,或许燕齐的觉醒其实是外界原因造成的。”   匡校长皱眉道:“看来是这样,我去找人查一下。”他也匆匆离开了。   次日,阳州市药品中毒的事件占据了全国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阳州一中初三七班的14名学生被注射了有质量问题疫苗,当天他们身体出现了类似中毒的不良反应,送医院救治后,最终有12名学生抢救无效死亡,另2名学生现在仍在留院观察中。   卫生部就此事件联合公安部成立了特别调查组,正在全力调查问题疫苗的来源及事故负责人。   而这次药品事件再次引发了全国范围的对药品安全的担忧和争议……   “该死的,他们给孩子用的疫苗怎么敢有问题!”齐慧紧紧地搂着燕齐亲了好几口,“儿子,还好你没事。”   燕齐有些别扭,“妈……”   燕定波在旁边道:“人没事就好,长点纹身不算什么,人没事就好……”   燕齐可并不喜欢他那些纹身,但他现在更担心他的朋友,“爸,妈,我的朋友……”   齐慧立刻岔开话题,“啊,对了,燕齐,你晚上想吃什么?排骨怎样?还是鱼?……”   “妈!我的朋友们都怎样了?”   齐慧和燕定波互相看了看,“燕齐,他们……”   燕齐的好朋友有一个死了,另一个还活着,他后来打了电话给她,“丁丁,你还好吗?”   丁丁是个性格很像男生的女生,她就坐在燕齐前排,和他关系一直不错,“我……还好,你呢?”   燕齐松口气,笑道:“我也还好……”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脸上长出了那些纹身,那丁丁应该也长了?而且丁丁是个女生,女生脸上长了一大片像纹身一样的花纹,肯定会很难过,“你,你别担心,或许有办法弄掉的,医院应该能做手术去掉它们!”   丁丁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啊。”两人又一起沉默了一会,然后她笑道,“没事,虽然有些怪,但其实看起来还不错。”   是么?燕齐拿着一旁的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左脸干干净净的,右脸上有几支藤蔓状纹身,它们从脖子上蔓延到脸上,细看这些花纹其实很精致,也的确不难看,或许也能用好看来形容,既然丁丁一个女生都不在意,那男生就更不应该在意这个。他笑道:“好吧,是还好,我们是没必要太在意这个。”   丁丁道:“是啊,就是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些麻烦。”   燕齐道:“嗯,是啊,但或许也还好,只要别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应该就没问题。”   “蛮难的呀……”   “没事,反正我们两人有伴。”   丁丁大笑,“我真不想和你做伴……”   燕定波和齐慧看燕齐和丁丁聊得开心,都松了口气。   齐慧低声和燕定波说话,“听说丁丁的症状并不是身上长出了纹身。”不过她父母不愿意透露丁丁具体的病况。   燕定波拥住他妻子的肩膀,“可能她的状况比燕齐更严重。”   齐慧也那么想,她转移了话题,“希望政府能早点调查清楚原因。”   “嗯。”   燕齐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并没有再出现其他症状,所以他便问杨驰,“杨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杨驰道:“你想出院?”   燕齐道:“嗯,快要中考了。”   齐慧立刻道:“儿子,考试只是小事,别太在意。”她对杨驰笑道,“我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乖了,别人家的孩子,不用考试才开心呢,他倒好,总想着要考试。”   燕定波也笑着拍拍燕齐的头,“考试没关系,爸爸会帮你找个好学校,要相信爸爸。”燕齐现在就读的学校已经表示燕齐可以不用考试直接升上本校的高中,一是因为药品事故的事,二是因为燕齐的成绩本来也不错。   燕齐无语,偏头避开他爸的手。   杨驰笑道:“你恢复得不错,但保险起见,还是再住几天,不用担心费用问题,政府会全额报销。”   不止医疗费政府会全额报销,这次他们还能拿到一大笔的赔款。   当晚,在燕齐父母回家时——他们只是回家去取些东西,圆滚滚的匡校长再次出现在燕齐的病房,“晚上好。”   燕齐从床上坐起来,“匡校长?”   匡校长有点艰难地在椅子上坐下——椅子面积有点小,“小朋友,你还好吗?”   “……”燕齐道,“我挺好的。”   匡校长点点头,眼睛定定地看着燕齐,有些神秘地道:“我想和你说件事。”   燕齐被他看得有些紧张,但并不害怕,这位校长并不具备让人害怕的特质,“什么事?”   匡校长道:“你相信特异功能吗?”   燕齐眨眼,这是什么奇怪问题?“我不知道,我是说我没有很认真地想过这种事。”   “那就现在想想。”   燕齐想了一会,然后摇头,“不相信。”   “为什么?”   燕齐道:“我更相信能用科学解释清楚的事。”   匡校长笑道:“谁说特异功能不是科学?”   “我不知道,但我不相信有人能看到鬼之类的……”   匡校长乐呵呵地道:“我就知道你很有趣。”   燕齐用一种很无奈的表情看着他,就像他经常对他父母做的那样。   匡校长道:“有些人是看到过别人一般看不到的东西,但他们看到的应该不是鬼,而是其他生物,某些和人类不同的生物。”   燕齐道:“是啊,就像那些看到水怪的人,一般都只是看到某种怪鱼。”   匡校长笑道:“鱼不算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你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存在着,你想不想看?”   燕齐怀疑地道:“怎么看?”   匡校长冲他眨眨右眼,神秘兮兮地道:“明天我带你去。”   因为匡校长的话,燕齐这晚很晚才睡着,第二天他醒来后他也在想着这事,正好他父母今天有事要出门——是疫苗调查的事好像有结果了,齐慧在燕齐脸上亲了下,“儿子,我们出去了,会尽早回来。”   燕齐本来还打算和他们说匡校长可能会来找他的事,但他此时又觉得没必要让他们担心,反正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嗯,你们去吧。”   迟些时候,匡校长和杨驰一起过来了,原来杨驰也要和他们一起去,燕齐松了口气,虽然匡校长看起来人很好,但他和他并不熟啊,但杨驰就不一样了,他和他父母已经认识好多年了。   “直升机?”燕齐看到他们的交通工具是直升机时非常惊讶。   “最啊。”匡校长又冲燕齐眨眼,“孩子,我们去的地方有点远,为了能早点赶回来,不让你父母担心,我想我们还是坐直升机好了,这能节约很多时间。”   “好吧……”这是燕齐第一次坐直升机,他趴在窗口,看着窗外的风景,“这很不错。”   杨驰道:“对于不恐高的人来说是不错……”   燕齐回头看他,“你恐高?”   杨驰皱眉,“一点点。”   燕齐道:“哦,本来你不用陪我也关系的。”   杨驰微笑,“没事,这和你无关,我本来也要去的。”   燕齐不是很相信。   杨驰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一个学校,我在那里当老师。”   “哦。”燕齐看向匡校长,“而你是学校的校长?”   匡校长笑呵呵,“对,聪明的孩子。”   “别叫我孩子……”燕齐觉得很别扭,他不习惯别人叫他孩子,他15岁了,都快1米7了——还差两厘米,反正不适合再被叫做孩子了,虽然匡校长看起来比他大很多很多。   “好的,孩子。”   “……”   ☆、觉醒   两小时后,燕齐他们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前一秒,燕齐眼前还什么都没有,下一秒,他们便停在了一片草地上。燕齐惊愕地看着四周,他们已经到了室内,具体地说他们应该是进入一个全封闭式的建筑里,他们的头顶悬挂着巨大的穹形透明结构,这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学校的样子。这是个巨大的建筑,外形应该是像个全封闭式的大型体育馆,但会比他见过的最大体育馆还大很多,或许大上了几百倍,因为从里面看这里简直像建了个城市,一眼看不到头的城市。   “这是哪里?在直升机上时我根本没看到下面有这个地方……”   匡校长笑眯眯地欣赏着燕齐的表情,“因为这里是隐形的。”   “就像隐形飞机?”   匡校长摇头,“不,更像迷彩服,万物园的保护层会自动模仿周围的环境,让人难以发现它。这外面是森林,所以你在直升机上时只看到了森林。”   “哦……”燕齐看着四周,很多植物,附近的楼并不高,远处似乎有人在走动,“这里叫万物园?我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匡校长道:“因为这里是保密的。”   “为什么要保密?”   “一会你就知道了。”   他们上了一辆车,车似乎是特制的,因为外面的人似乎不能看到他们,而且在燕齐尖叫时,外面的人仍然没有特地看向他们。   匡校长乐呵呵地看着大喊大叫的燕齐,“我还以为你根本不会惊讶。”   燕齐有些生气地瞪他,“是啊,我很抱歉!”谁能不惊讶,在看到了那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之后?那个刚从他们车旁跑过的人,上半身是人,下半身看起来像马,也可能是其他长蹄子的四腿动物?还有那个长着一根象鼻子的人又是怎么回事?那些长着奇怪动物头的人是怎么回事?那个人绝对有正常人的两倍高!那个……   匡校长笑道:“还记得昨晚我和你说的特异功能的事吗?”   燕齐把脸紧紧地贴在车窗上,他的鼻子都被压扁了,但他一点也没感觉到,“你问我相不相信特异功能。这些就是特异功能?或者这都是假的吧?这里是个影视基地,这些人都是被化妆成这样的!杨叔叔?”   杨驰道:“不,以我在这里工作多年的经验来看,他们都是真的。”   “……”燕齐道,“你一直在这么一个……地方工作?这些怪物居然都是真的?”   匡校长道:“哪里有怪物?他们和你一样。”   不是怪物才怪。燕齐道:“我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我想我的样子比他们正常……”他想到了自己脸上的花纹,“就算我脸上现在有花纹了也还是比他们正常。”   匡校长道:“只是看起来正常,如果像人算是正常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人的长相不怎么正常。当然,现在主流社会是人类社会,如果想融入人类社会,那最好还是长相像人会更方便。”   燕齐继续看着窗外,“是啊,像人肯定会更方便。”   看燕齐这么快就接受这些他从没见过的事物,匡校长乐了,他看向杨驰。   杨驰挑眉,就像他早前说的那样,燕齐一家人的神经都很粗,“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带你来看这些?”   “为什么?”燕齐蓦然回头,“难道是我的症状会再恶化?我以后会长出个猪头之类的……我会变成一个怪物?我爸妈会被我吓死的……”   “……”杨驰道,“我想不会,你爸妈的神经比你更粗。而且你也不会变成怪物,至少外表不会变得更奇怪。”   “哦……”不会变成怪物就好,燕齐放松了,“那为什么你们要带我来这里?”   匡校长道:“这几天你有没有觉得你有哪里不对?”   “什么意思?”   匡校长道:“有没有发现自己有某种特异功能?”   “什么?!”燕齐张大眼睛,“你肯定是在开玩笑?”   “在你看过这里后,还认为我在开玩笑?”   燕齐看看窗外再转回头看看圆滚滚的匡校长,“我没有特异功能,我能看到外面的这些……生物,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过吧?我想你也能?”   “对,我也能,你杨叔叔也能,我想其他人也能,我想问的是,这几天有没有你身边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   燕齐立刻摇头,“没有。”   “你没有发现任何和时间或者空间有关的事?”   燕齐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杨驰道:“你直接告诉他吧,反正那些事迟早会发生。”   燕齐移动着目光,来回看着他们,“什么意思?”   匡校长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地球上除了人类还有其他智慧生物,这点你能接受吗?”   燕齐道:“没问题。”车窗外不是正有一大批吗。   “好孩子。”匡校长笑道,“有些生物不是人类,但只是长得很像人类,你能理解吗?”   燕齐看一眼窗外的其他奇怪生物,他们长得根本不像人,至少不是整个身体都像人,或许也有长得很像人的?“校长?你是人吧?”   匡校长乐了,“好问题,好问题。你的猜想是对的。”   燕齐看了匡校长一会,不确定他那个回答到底是什么意思   匡校长道,“不是看起来像人就是人。这么说吧,地球上除了人族,还有其他种族,有些种族长得和人差异很大,有些种族和人比较相像,但他们仍然和人不同,像我,我这个种族的人身材都是这样,又像你,你那个种族的人身上都有藤蔓状标记。”   燕齐直愣愣地望着匡校长,好一会儿他的大脑才恢复运转,“不可能。你想说不是人?不,这些花纹是几天才长出来的,是因为打了有问题的疫苗……”   “但你的同学们都死了,而你没有。你的非人族基因一直保持隐藏状态,适者生存,它们知道要隐藏起来,你才能在人类社会中生活得更好,但你有生命危险时,它们就被激发了,它们救了你,但你的非人族特征也显现了出来。”   燕齐快速地眨动着眼睛,“不对,不是这样,我还有同学也活下来,她也没事,总不能她也不是人吧?”   “你是说你朋友丁丁?她的状况和你一样,其实也稍有不同,但总体来说差不多。”   燕齐忙问道:“她怎么了?难道她不是和我一样长出了花纹?”   匡校长道:“不是。我想最好由她自己告诉你。”   汽车继续在万物园里开着,但窗外的奇异风景已经不能再吸引燕齐的更多注意力了,“我不是人,是什么?”   匡校长道:“你不是人族,是罗隐族,你至少有一半罗隐族的血统。”   燕齐皱眉道:“我有一半人的血统,另一半不是人?你是说我父母有一个不是人……不是人族?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驰道:“或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像你也是遭遇危险后才显现出别的种族的特征,如果你一生平安,或许你根本不会知道自己不是人族。”   燕齐道:“那现在我该怎么办?我不是个纯种人,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有些生气了,莫名其妙地有人跑来说他不是人。他不就是身上长出些奇怪花纹吗,这又怎么了,难道这样他就不配当人了?   匡校长道:“接来下我就要说重点了。罗隐族的人可能会引发一些事故,一些和时间或者空间有关的事故,例如让他们可能会从一个地点消失然后出现在另一个地点,或者从一个时间消失出现在另一个时间,这可能有点像梦游的症状。”   燕齐立刻道:“我没有梦游过,我父母也没说过我有这个毛病。”   “因为你以前还没有显现出罗隐族的血统。但以后会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就很难说了。”匡校长道,“不能自控的罗隐族人也可能会弄丢身边的一些小东西,看起来它们就像是无缘无故就消失了。”   燕齐一愣。   匡校长立刻道:“你想到了什么?”   “没有。”燕齐快速地否认。今天早上,他的牙膏掉地上后不见了,他在卫生间找了好几遍,但就是没找到。“那些东西消失后到哪里去了?”   “掉到别的地方去了。”匡校长笑道,“可能是砸到地球上某个地方的某人头上去了。”   还好只是只牙膏,如果是把刀……不,那不一定是真的……燕齐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快速地转头看窗外,“这是什么原理?”   “一种解释是罗隐族能产生一种磁场,能让物体快速移动;还有解释是罗隐族是个活的生物时空仪,能传送物体;也有解释是罗隐族是某种生物仪器,能把物体拆分成量子,让它们快速地从一个地方消失,然后在另一个地方组合起来;还有……”   燕齐听得似懂非懂,“那罗隐族是怎么解决或者预防这些事故的?”   杨驰和匡校长默契地对视一眼,“由长辈教授,或者自己练习。”   他父母明显没法教他,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些花纹的含义是另一个种族。但自己练习又要怎么练习?燕齐头痛了。   杨驰道:“你可以来这里读书,这里也会教授普通高中的课程。”   也会教授?就是说也教不普通的课程?燕齐道:“这里是个学校?你在这里当老师,教这些……生物?”   “对。”   来这里读书,天天和这些怪物一起上课?燕齐拒绝了,“不,我想我更适合人类的普通高中。”   杨驰没说什么。匡校长笑道:“或许是这样。”   燕齐道:“你认识那个和我一样脸上有花纹的人,也在这里吗?”   “不,他不在这里,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见到他了。万物园这里也没有你的同族人。”   “哦。”燕齐很失望。   匡校长道:“要在这吃午饭吗?这里的食堂不错。”   “不用了,我想我父母可能快回去了,他们看不到我肯定会担心。”   “好,那我们现在回去。对了,别和你父母说起这里好吗?怎么说,这也是个保密基地。”   “没问题,我不会说的。”燕齐也不想让他父母知道他不是人,还有他们俩中有某人也不是人,这种事太让人困扰了。   ☆、觉醒   燕齐回到医院后,他父母还没回来,匡校长对他说:“你如果改变主意就告诉你杨叔叔好吗?”   燕齐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改变主意,但他还是答应再考虑一下,“好的。谢谢你带我去看那些……”那些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的神奇事物。   匡校长冲他眨了下右眼,“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个神奇的经历,我知道你们这些小朋友都喜欢这个。好了,我走了,很高兴认识你。”   燕齐笑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看着匡校长离开了,他问杨驰,“杨叔叔,你也见过和我一样的脸上有花纹的人吗?”   杨驰道:“我小时候见过一次。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罗隐族。”   燕齐道:“那我去万物园也没用吧?还是没有人能教我罗隐族的事情。”   “你可以学一些关于其他种族的知识,他们知道你是罗隐族——你脸上的花纹太明显,如果有人对你不利,你至少知道该怎么应付。”杨驰想想又道,“或许我们也能找到其他的罗隐族人,总有人能帮你。”   “等等!为什么他们要对我不利?罗隐族有很多仇人?”   “不是,因为你们的能力可以用来做一些特殊的事情,他们或许会想要你帮忙,而你不一定能帮忙,但他们不一定会相信你其实帮不上忙。”   “……”燕齐摸着自己的脸,他当然帮不上忙,他除了脸上长出了花纹,其他的他什么也不会,“他们会去找我父母的麻烦吗?”   “这个不用担心,他们和人类一样不能犯罪,如果惹了麻烦,会有特殊机构去抓他们,然后他们会受到相应的惩罚,你不需要太担心这个。”   “我知道了。”燕齐想到另一件事,“杨叔叔,你们是不是也去见过丁丁?她到底怎么了?”   杨驰道:“这是保密的,我不能说。但你可以让她本人自愿告诉你。”   “好吧。”   燕齐最终还是没有去问丁丁,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难道要说:嗨,我现在好像不是人了,你呢?   燕定波和齐慧在傍晚才回,他们今天在政府的某个部门呆了一天,这次药品中毒事件中的其他受害人的父母也过去了。政府的人告知了他们事故的原因:是负责注射疫苗的医生没有保管好疫苗,事发后他立即逃走了,现在正在全国通缉他。他们也被告知了将会得到多少赔款金额的事,赔偿金数目不小,但这又怎样?那些父母们依然哭得肝肠寸断……   燕齐道:“妈,你们也看到了丁丁的爸妈了吗?”   “看到了。”齐慧道,“但他们说到丁丁的事就开始含糊,所以我也不知道丁丁的情况怎样。”她看看燕齐,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你可以明天白天打电话给她,要是她愿意,你可以过去看她。”   “我没担心。”燕齐有些心烦,他起身走开,“我先去洗澡了。”   齐慧看向燕定波,“儿子他是不是喜欢丁丁啊?”   “是吗?”燕定波摇摇头,“不知道。”一眨眼孩子就长大了啊。   燕齐现在洗澡用的是一块绿色的药皂,他妈前天特地买回来的,期望它能对他身上的纹身起点正面作用,但目前还没效果。燕齐边洗边想着万物园和丁丁的事,然后手一滑,那块药皂从他手脱落了,他低头想拣,但没看到那块药皂,在卫生间里找了两遍,还是没有,好吧,它真的消失了……如果他妈妈发现药皂丢了怎么办?告诉她自己不小把它掉进马桶里去了?对,就这么办。   洗完澡出去,燕齐问他爸妈,“你们相信有别的智慧生物的存在吗?”   燕定波道:“银河系这么大,或许还有很多个像地球这样的地方,而宇宙这么大,又有很多像银河系一样的星系,外星人肯定是存在的,只是以我们的科技水平,我们还没法发现他们。”   可不是么,我们连地球上的其他种族都没能发现……不,政府肯定知道那些生物的存在,那个基地那么大,怎么可能不被政府发现。还有,杨驰还说有一些专门管制那些生物的机构……   “儿子,你在想什么呢?”齐慧看燕齐在发呆,便叫他。   “没想什么。”燕齐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有人无缘无故地被东西砸到的事?”   齐慧奇怪地看一眼燕齐,“你是听谁说了什么?听过啊,就住我们隔壁那家人的一个亲戚,有一天他走在路上,被一把从天而降的铁锹砸破了头,当场死亡,一直没能找到凶手。”   燕定波道:“所以要禁止高空抛物,这么做太危险了。”   燕齐哆嗦了一下,还好他家没有铁锹,那把铁锹肯定不是他弄丢的。   齐慧摸摸他的头,“没事吧?”   “没事。”燕齐笑笑,“就是觉得地球还挺危险的。”   “是啊,我们回火星去吧!”   “啊?!”燕齐一愣。   燕定波哈哈一笑,“不好笑吗?你们这些孩子不都是喜欢说火星语的火星人?”   齐慧白了她丈夫一眼,“燕齐这么乖,怎么会喜欢那些东西。”   “妈,我不是小孩子……”   “当然了。”齐慧用力地拍了下燕齐的肩膀,“我儿子长大了,是大男子汉了!”   “……”   出院后,燕齐没有再去学校上课,反正他不用考试就能直升本校高中,而他们学校是所重点学校。他联系过丁丁,但丁丁父母说她不在,说她去参加一个夏令营活动去了。但现在还没放暑假吧?   燕齐道:“那你们有没有她的联系电话。”   “没有,都是她打电话回来。”   “那她打电话回来时,你们能不能让她打个电话给我?”   丁丁父母也不好再推脱了,“好啊,我们会和她说的。”   “谢谢叔叔阿姨!”   在一个月后,丁丁才来联系燕齐。那天正好家里只剩下燕齐,他父母上班去了。他坐在客厅上网,在电话响了三声后接起,“喂?”   “喂?是燕齐吗?”   “丁丁?!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给我?”   “呃,抱歉,是我对不起你。”丁丁飞快地扯开话题,“你在家还好吗?考试考得怎样?”   燕齐奇怪地道:“我没有参加考试,你知道我们可以直升本校高中的吧?”   “哦,对。”丁丁道,“我不打算继续读本校高中了,所以忘了这事。”   燕齐一怔,“那你打算去哪里读书?你还打算继续读书的吧?”   “读啊,不读书我都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丁丁笑道,“我打算去上一所寄宿制学校,升辉学校,你听过没?”   “听过。”那是很出名的一所私人学校。燕齐道,“怎么突然决定要去上私人学校?”   “我只是不想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这里有很多人都和我一样,没人会觉得我奇怪。”   燕齐忍不住问道:“丁丁,你到底怎么了?我是身上长出了很多像藤蔓一样的纹身,我爸妈说很酷,我很想知道你如果看到会怎么评价。你是怎么了?你并没有长纹身对吗?”   “没有。”丁丁道,“我,我是,让我想想要怎么说……唉,你不会相信的……”   燕齐道:“说说看,我的接受能力很好。”连万物园那些奇怪种族他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丁丁道:“我长出耳朵,像猫的耳朵,还长出一条尾巴。”   “……”   丁丁笑道:“我说了你不会相信的。你别告诉别人,也别告诉你爸妈。”   燕齐道:“丁丁,你知不知道一个叫万物园的地方?”   “万物园?”   燕齐道:“对,那里有很多别的种族,我是说和人不一样的种族……有没有一个匡校长去找过你?”   丁丁笑道:“我见过匡校长。其实我现在就在万物园这里。你也来过这里?”   燕齐道:“所以你打算在那里读书?升辉学校居然是万物园的学校?”   “很有趣吧!”丁丁笑道,“嗯,我打算来这里读书,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了,这里很好玩,有很多我从没见过的东西,我跟你说啊……呃,我说得太多了哦?我都忘了你也来过了。啊,不能告诉别人这些事情的,但你来过了,和你说也没关系哦?你不会和别人说的对吧?”   燕齐道:“我一直没说,就算对我父母。其实我怀疑,我如果说了,他们就会派人来消除我们的记忆什么的。”   丁丁大笑,“很有可能,他们应该有这种技术。这里好大,有23个区,有3个区有学校,你知道为什么要把学校分成3部分吗?”   “为什么?”   丁丁道:“因为要分水陆空,不同类型的种族要学的东西不同。”   “哇!……就是说那里有美人鱼?我那天去时没看到。”   “切,你们男生就记得美人鱼,但是人鱼可是分好几种的,有些人鱼可不像童话里的人鱼,你如果看到了肯定会被吓一跳,童话里的人鱼是鱼尾人身,这里有反过来的。”   燕齐想像了一下,“人腿鱼身?”   “不是,是人身鱼头,我看到时快吓死了好嘛!”   “……”这是太破灭了,简直是从童话故事变成了恐怖故事。   丁丁笑道:“我真希望你也在这里,我们就可以做伴了。”   燕齐道:“除了外表的原因,你去决定去那里还有别的原因吗?匡校长说我可能会引发一些奇怪的事……”   “我也是……”丁丁想了想,“我力气变大了,然后我还能跳很高……我爸妈被我吓坏了,我觉得他们现在有些怕我。”她说着情绪低沉起来,“我想我读寄宿制学校会更好,而且匡校长说我以后可以学会怎么隐藏这些非人族的特征,到时我就可以回家啦。”   燕齐脸上的纹身杨驰说没办法用做手术的办法去掉,他倒是没有问匡校长它们能不能藏起来,或许他该去问问?还有昨晚他饿了时,恍惚间居然不知怎么会出现在厨房的冰箱前,那可把他吓坏了,还好他父母没看到,要不不知道会怎样……   丁丁叹道:“还是你好,只是长了纹身……”   “哪里好,我一出门,每个人都会盯着我看好吗?你的猫耳朵肯定应该能用头发挡住吧?”   “不能啊,是像猫一样长在头顶的,我需要戴帽子,但帽子压着它们很不舒服,尾巴就更惨了,我还不太会控制它,它自己会动。”   “就像我的纹身,它们也自己会动……”   “哦,那真的蛮酷的!”丁丁道,“我现在很想看看了!”   “原来你这前不想看?”   “啊,不是,我之前也挺想看的……”   ☆、万物园   和丁丁聊过之后,燕齐就一直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杨驰,当时匡校长说他如果改变了主意,可以联系杨驰,他也记下了杨驰的联系电话。当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去读那个升辉学校,但现在既然他已经在考虑了,那么大约很有可能……他真的有些想去……   想了很久,燕齐最终拨打了杨驰的电话,他有些紧张地等着杨驰把电话接起,“杨叔叔吗?”   那边是杨驰的声音,“是我。是燕齐?”   “嗯,是我。杨叔叔,你觉得我应该去你那里的学校读书吗?”   杨驰道:“我觉得你可以来试试,这里是正规学校,你不想读了也可以选择退学,没人会强迫你。”   这样还不错,燕齐道:“那我父母如果想送我去学校,甚至想去学校看我怎么办?”   杨驰道:“万物园只对特定对象开放,但我们在隔壁市有一所完全是人类的学校,叫升辉学校,你应该听过,我想你父母应该愿意去那里参观,至于学期中,学校一般不接待来访的家长,但如果事先预约,应该也没问题。”   燕齐道:“或者我也可以选择告诉我父母真相?”   杨驰道:“这看你自己的选择。”   燕齐道:“你是怎么和丁丁父母说的?”   “你和丁丁已经联系过了?”杨驰道,“她的情况和你不同,她父母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而你父母不知道,那些纹身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像你起了疹子一样。”   的确如此,燕齐想如果他选择告诉他父母,他们应该会很困扰,或许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如果要去你那里读书,那我要怎么和我父母说比较好?”   杨驰道:“如果你确实要来的话,这些事我们会办好。你真的要来?”   燕齐沉默了一会,然后下定了决心,“嗯,我去。”   杨驰笑道:“那好,你等我消息。”   几天后,燕定波接到了燕齐学校的电话,对方通知他说燕齐被升辉学校录取了,而且是全额奖学金。燕定波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燕齐在学校时曾参加过一些全国性的竞赛,虽然没能拿到过国家奖,但在省里得奖了。燕定波记得那是燕齐初二时的事,当时他参加的物理和化学竞赛都得了省二等奖,本来这事他高兴了几天便放下了,没想到这居然还能带来这等好事。   “儿子,你真棒!”晚上齐慧回来后,摁住燕齐一阵猛亲。   “妈!……”   齐慧放开他,“好吧好吧,果然小孩子长大了就不好玩了。我今天买了很多菜回来,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燕定波道:“可能还是有疫苗事件的原因,可能有人因为这事帮我们开绿灯了,升辉学校很难进,何况还是全额奖学金。”   齐慧提着菜走进厨房,“因为我们儿子聪明呗!”   “也是。”燕定波嘿嘿地笑了起来。   燕齐无语,他不知道他父母是不是打算让他去了,他该直接问吗?   燕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父母做饭,那两人边洗菜边幼稚地争执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们是他不愿意离开的家的唯一原因,也是他选择离开家的唯一原因。他笑道:“我听同学说过升辉学校,他说那里蛮好的。”   齐慧抬头看他,“儿子,你不会是想去那里吧?”   “不应该去吗?”燕齐道,“那是最好的学校之一……对吧?”   齐慧和燕定波互相看看,然后,齐慧夸张地叫道:“儿子!你怎么舍得扔下你妈我?!”   “……”燕齐道,“又不是很远,放假时我就回来,周末也能回来。”   “啊,你居然要扔下妈妈!”   “我没有啊。你们终于能过二人世界了不是很好嘛……”   “我不要二人世界,我只要你!”   燕定波重重地咳一声,“我也在这里,你们别总忽略我!”   一家人吵吵闹闹地说了一晚,最后齐慧和燕定波还是对燕齐妥协了,毕竟升辉学校是个好学校,而且还不收他们钱,重要的是燕齐自己也想去。   齐慧道:“到了周末我和你爸就去学校接你。”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坐车回来,而且很近啊,两个小时就回来了,你们来回多麻烦……”   “怎么会麻烦呢?妈妈不怕麻烦!”   “妈!……”   然后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争论。   再一个月后,燕齐终于去万物园报道了,当然他是先和他父母去了那所全是人类的升辉学校,然后在他父母离开后,他才被送到万物园。   他被送到万物园的十区,匡校长和杨驰在那里等他,匡校长笑眯眯地看着他,“小朋友,暑假过得还好吗?”   “很好。校长,你直接叫我燕齐吧。”   “好的,小朋友。”匡校长笑眯眯地道,“我还有事,那让你杨老师带你去宿舍?”   “好啊。”对的,他现在要叫杨驰杨老师,不能再叫叔叔了。“杨老师,我会和丁丁一个班吗?”   杨驰道:“这里每年的新生并不多,而且会分成水、陆、空三类,所以,是的,你们会在一个班。但你们不会住在一栋宿舍,因为宿舍是男女分开的。”   “哦。”   宿舍是别墅式的,似乎已经来了很多学生了,燕齐尽量平静地看着那些怪人。一个头发会动的人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他那些头发很粗,像蛇一样扭来扭去;另一个站在窗边的男生,好像长着狗耳朵,丁丁有同伴了;但楼梯上那个像个巨大甲虫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生物?甲虫会飞吧?它难道不应该被分到水、陆、空的‘空’那一类……   杨驰看燕齐走得慢,便把右手放到他肩膀上,推着他走向楼梯,“走吧,燕齐,你住三楼,这里的宿舍是四人间,所以你会有三个室友。”   “哦。”燕齐有点紧张,他希望他的三个室友长得不会太吓人。   三楼有四个房间,杨驰推开了最里面那间,他把燕齐的行李拎了进去,燕齐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房间很大,燕齐看到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在,不,不是人,但幸好也不吓人,他长得挺像人的,就是头上长了一对小角,还有皮肤是青灰色的,而且上面覆盖着一层隐隐的鳞片。   那人看到杨驰后立刻站起来了,“杨老师。”然后他也对燕齐笑了笑。   燕齐有点僵硬地回笑了一下。   杨驰道:“这是燕齐,你以后的室友。”又对燕齐道,“他叫皮本其,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他又看向皮本其,“留白在吗?”   皮本其道:“在,他向你们问好。”   燕齐四处看看,他没有看到别人。   杨驰道:“你看不到留白同学,他是隐形的,你如果要和他交流,可以通过皮本其同学。”   “哦,好。”燕齐不是很明白,怎么会有人是隐形的?   杨驰点头,“那我先走了,有事你可以问皮本其,我相信他会愿意帮你。”   皮本其立即说:“没问题,老师,你去忙吧。”   皮本其告诉燕齐,现在只剩那张靠右窗的床是空的。燕齐便把他的箱子拖了过去,他喜欢这个靠窗的位置,但靠窗的床其实有两张,对面那床看起来也没人,因为床上没有铺床单和被子,他便问皮本其,“那张床住的是谁?”   皮本其道:“我不知道,我来这里后还没听到他说过话,我是两天前到的。他晚上会回来,到时你就可以看到他。”   “哦。”燕齐起身去卫生间打水,准备擦床板和旁边的桌子还有柜子。   皮本其道:“要我帮你吗?”   燕齐忙道:“不用,我很快就能弄好。刚刚老师说我们有个室友是隐形的?”   “嗯,很少见的隐形族,我能看到他,我的眼睛还有脑神经和一般人不同。他叫留白,他向你问好,他问你是什么族的,他说他看到你身上的那些漂亮花纹会动。”   燕齐道:“我身上?你不会是说他能看透我的衣服吧?快告诉我我猜错了!”   皮本其失笑,“好吧,你猜错了。他其实不是用看的,他的视力很弱,他更像蝙蝠,能用超声波‘看’到东西。”   燕齐愣了下,“很厉害!能隐形真的很不错。我是罗隐族,虽然也带了个隐字,但我不会隐身。”   皮本其惊讶地道:“传说中的罗隐族?”   “啊?”   “传说中罗隐族是时空之神的后裔。”罗隐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已经灭绝了。   “哦,我没听过那些神话故事。” 看来他们小时候听的睡前故事有着很大的差异。   皮本其看燕齐有些不自在,便笑道:“不同种族有不同的神话传说,就像是人类不也是女娲女神的后裔?”   “人类的神话我倒是知道一点。”燕齐继续收拾他的东西,“对了,留白他长什么样子?”   “我有画过他的画像。”皮本其从他的书架上拿下一本笔记本,打开,递给燕齐。   燕齐擦干净手,接过去,画上有个有些奇怪的生物,但总体来说还是像人的,脸上有五官,虽然眼睛有点过大,鼻子过尖,嘴也有些奇怪,而且没有头发,但有手有脚,还长了条像袋鼠那样的强壮尾巴。   皮本其笑道:“他说我画得不像。”他冲他旁边的空地做鬼脸,“有本事你自己画啊。”   燕齐笑道:“可惜我没法帮你们做裁判。”   皮本其又转向燕齐,“他问你能和你握手吗?”   “呃,当然。好的。”燕齐把右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伸了出去,很快他的手便被握住了,他仍然看不到是什么握住了他的手,但感觉得到那是一只体温比他略低的手,手感和人的手没什么差别,他立刻回握了,皮本其也把手放了上来,“室友万岁!”燕齐跟着傻笑,这话他可喊不出来。   ☆、万物园   晚上,燕齐跟着皮本其还有他看不见的留白一起去食堂吃饭,在这里他看到了更多奇怪的生物,有些挺让人心惊肉跳的。   “燕齐!”   燕齐刚要回头,一个可爱的少女便已经像道闪电一样冲到他面前,“你来了!也不告诉我!”她打量着燕齐,用手碰了碰他右脸上的花纹,“哇,真酷!长到脖子上去了?”   “和你说了右边身体上都有,你看我的手上也有。”燕齐也盯着丁丁头顶的猫耳朵看,“你耳朵很不错。”   丁丁笑道:“我还有尾巴呢!”燕齐的小腿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一低头,便看到了一条长长的猫尾巴,丁丁今天穿的是短裙,尾巴很方便地露在了外面。   燕齐好奇地观察着那根毛茸茸的尾巴,“看来你能控制它了?”   “不完全能,但比刚开始时已经好多了。”   燕齐把皮本其和留白介绍给丁丁,丁丁试探着和留白握了手,然后惊奇地叫道:“你是我见过的最酷的同学了!虽然我不能算真的‘见’过了你。”   皮本其在旁边帮忙翻译道:“他说你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他很高兴能认识你。”   “那太好了!我也是……”   “你们很吵。”旁边桌上的一个男生冷冷地道。   丁丁立刻转头去瞪他。燕齐拉了拉她,“我们是很吵啊。”   丁丁嘀咕道:“我讨厌那个人,他……我迟一点再和你说。”那男生似乎听到丁丁的话,虽然他没说什么,但脸色变得很难看。   皮本其说:“走吧,我们去打饭?”   丁丁拉着燕齐,“来,你跟我走,我告诉你哪些好吃。”食堂的食物有些怪异,很多菜式燕齐从来没见过,但也有一看就知道适合人吃的东西。丁丁抢菜的速度非常快,燕齐看到她飞快地抢到了最后一碗红烧肉,而和她同时伸手的另一个男生只能空着手呆呆地看着她。   燕齐笑道:“让给他吧,你又不是很喜欢吃红烧肉。”   “谁说我不喜欢吃!”   燕齐便下狠药,“会长胖的。”   丁丁看向那个男生,他那才叫胖,圆滚滚的,看起来像缩小版的匡校长,她斜一眼燕齐,“你真的觉得应该让给他。”   燕齐点头。   丁丁嘀咕道:“会长胖的……”她快速地把那碗肉塞给了那个胖男生,“给你,不用谢。”   吃饭时,那个男生就坐在隔壁桌上,和那个先前说燕齐他们很吵的那个男生坐一起,他看到燕齐他们后,朝他们笑道:“谢谢你们把肉让给我。”   丁丁笑道:“别客气。我叫丁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匡且之。”   “你是匡校长的亲戚吗?”他们长得实在太像了啊。   “不是,我没见过匡校长,我和他真的很像?”   “是啊,真的很像。”   “你们还吃不吃饭,吵死了。”又是之前说他们吵的男生。   丁丁立刻道:“嫌我们吵你为什么要坐这里?”   “是我先来的。”   丁丁还要再说,燕齐拉了下她,“你要鱼吗?不要我全吃了。”   “你敢!……”   那个男生很快便吃完走了,丁丁就叫匡且之来他们这桌吃饭,“你和那人同寝室?”   匡且之点头,“是啊,他叫杜意,他人挺好的。”   丁丁耸耸肩,“我怎么没觉得。”她转头去对燕齐道,“他好像是章鱼族的,我第一次看到他时,看到他从背上伸出了好多条触手,真……”她想说的是:真恶心,她讨厌那些软乎乎的长触手的动物,但食堂有很多同学在,再继续说下去就得罪人了。   燕齐道:“我没看到啊。”那个叫杜意的男孩子看起来很像人,比他和丁丁都更像。   皮本其说:“应该是隐藏起来了。”   “可以隐藏?”   匡且之说:“可以啊,以后我们会学,高中会开设高等形体控制课。”   丁丁问:“那初中你们学了什么?”   匡且之道:“我没有来这里读初中,以前一直在家,都是家里人教我读书。”   “我也一样。”皮本其说,“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先在家把本族的东西学会,再来学校学怎么融入人类社会。”   燕齐和丁丁对视一眼,看来他们在学习上似乎会有一定优势啊。   晚饭后,燕齐和丁丁找了个地方说话。燕齐说:“所以你已经来这里两个月了?”   “是啊。这里很大,也很好玩,但我其实也没有去过所有区啦,有些区不让未成年人进,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可能是一些比章鱼更吓人的东西。”燕齐笑道,“你室友什么样子?”   “这一届的陆地类的女生比较少,我们房间没住满,我只有两个室友,一个像只长着猴子脸的大甲虫……”   燕齐道:“我在男生宿舍楼里也看到一个有点像甲虫的人。”   “那人我也见过,可能是她亲戚,他们看起来长得一样,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分辨性别的。”丁丁道,“另外那个女生挺像人的,就是她只有一只眼睛,一只很大的眼睛,她是昨天来的,然后昨晚我做噩梦了,我想我今天肯定还会梦到她的眼睛。”   燕齐道:“呃,看来还是我的室友比较正常。”   “是哦,你居然有个隐形的室友,祈祷他没有特殊爱好吧,要不你每次洗澡前可都得先检查一遍浴室了。”   “……”   当晚,燕齐洗澡时,犹豫良久,最后真的拿着花洒把整个浴室浇了一遍,确定安全后,才开始进行下一步行动。   晚上十点,燕齐对床的室友还没回来,“皮本其,他真的会回来?”   “谁?”皮本其没回头,他不知道在和看不见的留白玩什么,燕齐只看到他在对着空气比划着什么。   “我们的另一个室友。”   “应该会。”   “哦。”燕齐看那两人没空理他,便躺到床上,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砰!……燕齐立即抬头,正好看到一只黑色大鸟拍扁在玻璃窗上,它像张厚纸片一样滑了下去。燕齐赶紧跳下床,冲过去把窗户打开,抓住窗台上那只鸟的翅膀把它弄进屋里,放到桌子上。这只鸟长得有点怪,头顶有个小小的银角,他只知道传说中有独角兽,没想到还有独角鸟?他心虚地问走过来的皮本其,“……这难道就是我们室友?”   皮本其点头,“好像是。我记得他有角。”   燕齐赶紧低头向那只鸟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把你那边的窗户关上的,下次我一定不会去关……”   那只摊着翅膀趴在桌上的鸟挪动了一下,再挪动一下,然后它摇摇摆摆站了起来,抖了抖翅膀把它们收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在桌上走了几步,突然它猛地张大了嘴,然后哇地吐出一堆虫子……它重复了这个动作几次,燕齐的桌上出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虫子,其中有几条还在蠕动。   “……”燕齐后退开一步,看向皮本其:这真的是我们室友?   皮本其看了看他旁边的空气,然后回过头对燕齐道:“留白说有些虫子的味道不错。”   好吧,燕齐嘴角抽了抽,认命地去拿垃圾桶过来收拾他桌上的呕吐物,那只鸟蔫蔫地站在桌面上,看着燕齐把那些虫子弄走。   打扫完后,燕齐回到桌边,再次道歉,“抱歉,我不故意的,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去关你那边窗了。”   那只鸟继续保持沉默。   燕齐怀疑这鸟或许不会说话,又或许和留白一样,一般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不对啊,鸟的话不应该被分在空那一类,怎么会在这里?他想问皮本其,结果看到皮本其已经回到他自己桌边去了,看起来又在和留白交流着什么。   燕齐和那只鸟两两相望了一会后,他终于知道要怎么做了,他从包里拿出了袋装的牛肉干,打开包装,把牛肉倒在纸上,把大块的牛肉撕碎成小块,推到那只鸟面前,它刚才吐光了,现在应该饿了吧。   那只鸟往前走了两步,低头啄了口牛肉干,然后它加快了进食速度,没过一会便把那些牛肉干吃光了。燕齐便又拆了一袋,然后……又一袋……   燕齐想起自己包里还有几罐可乐,他去拿了一罐,开了后把里面的可乐倒到杯子里,“你喝吗?”   那只鸟把头伸到杯子里用尖嘴啄了口,然后它的注意力便从牛肉干上转移了。   燕齐坐在桌前,用手撑着下巴,看着那只大鸟一下又一下地低头喝着可乐,这挺有趣的,在以前,他从没想到能看到这种情景。   不知过了多久,那鸟突然开始摇晃起来,它跌跌撞撞地在桌面晃来晃去地走动了几步,然后突然“啪”地变小了。刚才它身长大约30厘米左右,现在绝对不到十厘米,它变得好小一只,圆滚滚的身子,圆圆的眼睛,很像匡校长的鸟,如果他家养了鸟的话。   燕齐忙喊道:“皮本其!快过来!你看它怎么了?”   皮本其跑了过来,他很惊讶,“它变小了?”   “而且它好像很痛苦。”   “好像是有点,是吃坏东西了?”   燕齐一愣,难道他的牛肉干和可乐会毒死他的室友?“校医室在哪里?我带它去?”   皮本其道:“你等等,我打电话给杨老师,他和我说过有人受伤可以直接找他。”   “好!快点!”   ☆、万物园   杨驰只用了十分钟就过来了,看到那只晕头晕脑的鸟后,他松了口气,一把抓住它,把它放进一个像箱子一样的仪器中,片刻后他得出了结论,“没事,它只是醉了。”   “……我只给它吃了牛肉干,哦,它还喝了半杯可乐。”   杨驰道:“应该是可乐的原因。”   “……喝可乐喝醉的?”   “对。里面的某种成份对它的神经系统起作用了。”   “……”燕齐问,“它是我室友,对吧?”   杨驰看看他,“对。怎么了?”   燕齐道:“但它是只鸟,他为什么没被分在空类?”   杨驰开始收拾他的医学工具,“它父亲希望它能变成人。”   “它真的能变成人?”   “恐怕概率很低,它来这里有两年了,但一直是这个模样。”杨驰若有所思地看着燕齐,“要不你养着它?”   “啊?”   “当宠物养着就行。或许你能给它带来一些好的影响。”   “啊?”   杨驰道:“皮本其同学也带着留白同学。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   “……”那不同吧,留白那是因为只有皮本其才能看到它。燕齐瞅着桌上那只趴着睡着了的小胖鸟,它挺可爱的,丁丁应该会喜欢,但丁丁也能把它折腾死,“它是我的同学,怎么能当宠物养?”   杨驰道:“有什么问题?”   燕齐道:“呃……你觉得它会愿意?”   杨驰道:“它都吃了你的东西。”   “……这代表了什么?”燕齐完全不知道非人种族的风俗。   杨驰想了想,“至少代表信任吧。”听起来他只是在猜测,燕齐无语地看着他。杨驰又道,“我也只是提议一下,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没人管它,它也能活着。”   “……”燕齐道,“它叫什么名字?”   “你随便取一个吧。它父亲不愿意给一只鸟取名字。”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就算他儿子是一只鸟……燕齐咬了咬唇,“好,我帮它取名字,我也会尽量帮它变成人……”不过前提是鸟真的能变成人才行,他快速地问道,“他爸爸是人吗?”   杨驰道:“嗯,他爸爸是人。他们是化形族,非人族中最大的种族,具体的明天你可以去图书馆查相关资料,现在不早了,早点休息。”   “好的。”   等杨驰走后,燕齐问皮本其,“化形族是怎样的种族?他们不是人,但能变成人?”   皮本其道:“化形族擅长模仿,不只是外表的模仿,他们如果选定了对象,便会从对方的基因开始模仿,他们能变成对方。”   “……我觉得这有点恐怖。”   皮本其笑道:“不会。他们并不会完全变成他们模仿的对象,只会变成同一类生物,而且定型后一般不会再发生改变。例如他们中的某个倾向于变成人,那么他一般在出生后不久就会以周围的人类为参考对象改变基因,让自己变成一个人类幼儿,然后像人一样长大。他并不会具体地和某个人一模一样,只会变成人类中的一个人,而不是人类中特定的某个人。”   燕齐道:“我还觉得有点可怕。”   “不会。”皮本其再次解释道,“其实也要看天赋,有天赋的化形族才能变成有能力的生物,大多数的他们都很平庸,所以就算他们数量多,也不可怕。”   “就像人类一样不可怕?”   皮本其耸耸肩,“是啊。而且你又不知道人类中有多少人其实是化形族。”   “有多少?”   “我也不知道,没人知道啊。”皮本其看看旁边,然后笑道,“留白说他见过变成树的化形族,很好玩吧?”   哪里好玩?燕齐看看桌上的小胖鸟,好吧,看来它们中的一部分根本不愿意做人,大约只有人才总把自己当回事,说起来,自己现在也不是纯种人,却依然保留着以人为本的思想。   皮本其又说:“留白问你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哦,对,燕齐都忘了,“你们有什么建议?”   皮本其道:“没有。我对人类名字没审美。”   “对,看你的名字就知道。”   皮本其怀疑地看向燕齐,“我的名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就是不像人类名字。说实话,以人类的标准,留白的名字比你的好。”   “是么,哈哈,他的名字其实是我取的……”然后皮本其双脚悬地地飘了起来,是留白为表抗议把他提起来了,看来他撒谎了。   燕齐乐了,“你们都小心点……”   折腾到12点燕齐他们才睡,燕齐拿衣服在桌上帮那只鸟做了个窝,他倒也愿意和它分享自己的被窝,但百分百会把它压扁。   七点闹钟,闹铃一响,燕齐便像装了弹簧一样坐了起来,然后他看到他桌上的衣服堆里,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也被闹铃声惊得蹦了起来,它的脑袋转动着——它根本没脖子,判断它脑袋在动的唯一依据是它的眼睛,它调整好方向,用圆圆的眼睛瞪着,或者是看着燕齐。   燕齐翻身下床,走到桌前坐下来,低头和那个小东西对视着,“喂,难道你变不大了?”   小东西无辜地看着燕齐。   燕齐道:“你还记得你昨晚有现在三四倍高吗?”高有三倍多,但宽应该没有等比缩小。   小东西站累了,啪地坐倒在衣服堆里,看起来很像是衣服上多了一颗黑色毛球。   “……”燕齐无奈地看着它,伸出右手,用手指点了点它头顶的银色小角,“算了,我想你还需要时间,那先来取个名字?你有喜欢的名字吧?”   “我想我们应该先确定一个姓,我不知道你家姓什么,但现在我们只是取个临时名字,那么姓鸟?呃,好像不好听……或者鹰?应?尹?唉,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鹰……”燕齐起身去拿了本字典过来,翻看着,“有了,飞禽,可以姓秦,秦国。你看,我的名字燕齐就是两个国家,现在我们加起来有三个了,秦也是第一个统一中原的王朝,这个确实不错!就姓秦,那名字要叫什么呢……”他边瞅着那只小鸟儿,边翻字典,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字,“你是黑色的,那就墨?秦墨,秦墨……”他念了几遍,“我觉得不错,你觉得呢?”   小胖鸟一动不动,燕齐忍不住把它抓了起来,小东西扑棱着小翅膀挣扎起来,燕齐笑它,“飞不起来吧?你太胖了。”   小东西挣开燕齐的手,扇着小翅膀,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然后啪地扑到燕齐头上,不动了。   燕齐翻着眼睛往上看,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他也没去把它抓下来,“好了,那我就叫你秦墨。你最好站稳一点,别掉下来。”他的头发并不长,估计小东西要抓着他头发站稳很有难度。   皮本其也被燕齐的闹钟吵醒了,他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燕齐怎么给他们那个室友取了个名字,又看着他头顶一只小胖鸟跑去浴室洗漱了,接着从浴室传来“扑通一声”有东西掉水池里的声音,然后他果然听到燕齐说,“和你说了要站稳,掉下来了吧……来,我帮你擦干……你喜欢电吹风吗?”电吹风响了,很快又停了……燕齐又在说话,“好了,好了,我不用电吹风吹你了,过来,我帮你擦干……”皮本其摇摇头,倒回床上,照这么下去那鸟迟早会被燕齐养死的吧……   早餐时,丁丁看到燕齐肩膀上的秦墨后很激动,“哪来的?”她想把它抓过去玩,燕齐拦住了她,“别动,这是我室友,他叫秦墨。”   “你室友的宠物?”   “不,这就是我室友。”   丁丁沉默两秒,和秦墨大眼瞪小眼,“作为一个高中生,你也太小只了吧?”   “我们有个学长是巨人族。” 匡且之看到他们后,走过来和他们同桌,他的早餐份量十足,堆满了大半个桌子,还好皮本其和留白不在,桌上有足够空间。   “那他要融入人类社会的难度肯定很大。”丁丁看看匡且之又看看秦墨,“你们很像啊。”   匡且之迷茫看着丁丁,“我不是鸟。而且他这么小。”   丁丁摆手,“不是大小,而是体形比例。你们说,作为一只鸟,它为什么会被分在陆地类?”   燕齐道:“其实它是化形族。”   “哦,原来是这样。那它没有定型为鸟吗?如果定型了,它还是得去天空类啊。它们一般在出生后一年内就能定型。我在书上看到的。”   燕齐很为秦墨担心,“我想,它不一般。它应该还没定型,昨晚它还好大一只,喝了可乐后变小了。”   “啊?可乐?”   “嗯,它可乐过敏。”   “好吧……”丁丁又道,“或许可以给它来支疫苗刺激一下它,或许它就能变成人了?”   匡且之边往嘴里塞东西边道,“疫苗是什么东西?”   “防止人类生病的药水。”   匡且之道:“我想起来了。我讨厌打针。”   丁丁道:“你又不是小孩子,还怕打针?”   匡且之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地道:“那我也讨厌打针……”   燕齐没参加他们的幼稚话题,他在和他餐盘旁的小胖鸟一起分吃早餐,他把煎饺里的肉馅弄出来,示意小胖鸟吃,小胖鸟歪头看看他,然后低头吃了,燕齐也把饺子皮吃了。两人分工明确,慢慢地消灭着那盘食物。   丁丁看了他们一会,“你知道它喜欢吃什么?”   燕齐道:“不知道,它又不肯说话。”   “所以只能你吃什么,它也吃什么?问题是它会说话嘛?”   “应该会吧。”   “这么不明确的答案?它看起来也不像鹦鹉,它根本不会说话吧?”   燕齐道:“它又不是真的鸟。”   “它是化形族啊,它们如果变成了什么,那就是来真的,它们如果变成了鸟,那它们就真的是一只鸟,用科学仪器都查不出不同。”   “它还没定型。”燕齐低头看看小鸟儿,笑道,“而且你这么聪明,肯定会说话,对吗?”   丁丁嗤笑一声,“是啊,它只是不想鸟你。”   “……”燕齐转移话题,“今天上午发书?下午开始上课?”   “对。”丁丁突然道,“燕齐,我发现你脸上的花纹其实是蓝色的!”   匡且之和小胖鸟一起看向燕齐。丁丁瞟一眼秦墨,“看来它至少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对,是很深的像黑色一样的蓝色。”睁大眼睛认真研究完燕齐的右脸后匡且之道。   燕齐道:“它当然能听懂。而且它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想说。”应该是这样吧。   “在它真的开口说话之前它不能算会说话。”   “没道理吧,不说不等于不会说。”   “定理需要被论证。”   “这是真理,所以不需要。”   “……”   两人快速地翻动着嘴皮子争论着,匡且之和小胖鸟事不关已地低头继续用超速度吃东西。   ☆、万物园   燕齐领到了一大箱课本,里面有秦墨那份,秦墨在这里都两年了,难道以前一直都没发书给他?他累了个半死,才把那个箱子搬回了三楼的宿舍,他现在总算知道杨驰为什么让他养着秦墨了,这些体力活总得有人来做啊。   先回宿舍的皮本其看到燕齐后笑道:“你终于回来了。”   “你们又不帮忙。”燕齐筋疲力尽地倒到自己床上,他头上的秦墨反应迅速地扇着小翅膀浮到空中,但立刻便又直线下落,摔在已经躺平的燕齐的肚子上。   燕齐把它捞到手上,“还好你这么小只。”要昨晚那只大鸟砸下来,他肯定也会吐上一回。   皮本其道:“你需要帮忙?又不早说。”   “有没有搞错,看就知道那些书重死了……”   皮本其单手抬起燕齐那大箱书的一头掂了掂,“这也算重?”他看一眼旁边,然后转回头道,“留白说你力气太小了。”刚说完他便双脚不着地了,看来又被旁边的隐形人提起来了。不能自辩不等于不会反抗啊。   看着眼前精力旺盛的同学,燕齐开始为他的前景担忧了,“我们有体育课吗?”他只是个普通人类,怎么能跟这些怪物比体力?   皮本其在空中挣扎着,“你说的体育课是每天一个半小时的户外课?”   “……”燕齐从床上爬起来,把手上的秦墨留在床上,他自己去书箱里找课表,找到一看,果然每天有一个半小时户外课,这学校干嘛这么重视非脑力教学啊。   “差不多吧,反正不是让你坐着休息的课。”   想以前,燕齐从来不用担心体育,他体育成绩在班上不算最好,但也偏中上,在这里不会要垫底吧?他现在连丁丁都比不上,昨天他已经见识过丁丁的速度了。   “形体课被排在周五,得等上好几天啊……”皮本其终于被留白放下来了他不知道室友对户外课的担忧,斜坐在桌子上,翻看着书架上的书册,“不知道教形体课的老师是谁。”   “你很期待?”燕齐在课表上看到了高等形体控制课,居然周五一上午都是上它,周五下午只有户外课,然后便可以放学了。   “形体控制课是最重要的学科之一,很大一部分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像人类。”   是啊,就像秦墨……   燕齐在课表上发现了新奇课程,“为什么有初级医学?”   皮本其道:“医学很重要吧?我们又不能去人类医院看病。”   “有道理。看起来很多课和人类学校的课一样?”燕齐翻开一本历史书教材,不,还是不一样,虽然主要是人类历史,但在其中还穿插着别的生物的历史,生物也是如此,地理也是,文学和数学倒都是人类的东西,还有本社会学也专门是讲人类社会的。   “当然要和人类学校的课一样,你觉得我们让自己更像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在人类社会生活,要在人类社会生活,当然也得像人类一样工作。所以现在我们要学好这些课程,为以后的生活打好基础。”   “……其实很多人类也学不好这些东西,生活中要用到这些的时候也不多,而且人类中的有钱人可以不用工作。”   皮本其道:“钱不是问题。”   “问题是没钱?”   皮本其瞪了燕齐一眼,“钱不是重点,重点是生活!”   “你很……”燕齐想着用“有理想”来形容,不太恰当,最好的形容是:“你很小资。”   “什么意思?你在骂人?”   “不,我说你是懂生活的人。”   皮本其怀疑地看着燕齐,从书架上取下字典,“你可别骗我。我要查一下。”   “……”燕齐无言,之前一直沟通得很顺利啊,通道只是假象。   当天下午课先是两节历史课,接着便是户外活动课。   历史课老师是位看起来和人类一样的女士,她让大家叫她袁老师,然后她通过点名来认识她的新学生。点到燕齐这里时,她稍微停了下,插了句题外话,“你是我们万物园有史以来的第一位罗隐族学生。”大家都看向燕齐。   有个学生说:“看来我们学校的历史不够长。”燕齐回头一看,是杜意。燕齐旁边的丁丁不屑道:出风头……   袁老师并没有因为杜意的擅自发言而不满,她说:“看来你没有认真预习我们今天要上的课。万物园的历史有632年,我们学校的历史有221年,这个时间对某些种族来说或许不长,但公平点说这时间其实并不短。”   杜意又道:“但万物园是在近50年才开始发展迅速,而再之前的规模还不到现在的十分之一。”   历史老师道:“对,那我想你应该知道50年前的非人族数量也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杜意没再说话,老师接着道,“万物园的现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非人族的现状。好了,我们接着来点名……”直到点完了,她也没点到秦墨,但她也没对燕齐桌上的那只鸟儿发表任何意见。   历史课后的户外活动课如燕齐所想地把他折腾得够呛。他体力果然最差,连小胖子匡且之都能顺利地完成绕操场跑十圈的任务,而燕齐在第八圈时已经快挂了。后面两圈丁丁一直偷偷在推他后背,帮他省力。   跑完后,还要测量身体数据,教户外课的尚老师解释说:“让你们跑步是为了简单测试一下你们的身体素质,方便以后能更有针对性地进行教学。”   按测试结果把十几个学生分成了三组,第三组只有燕齐一个人,不,还有秦墨和他一组,因为在他累得半死时秦墨还挂在他头发上——它现在已经学会抓紧燕齐的头发不让自己掉下来了。   但尚老师应该根本没把秦墨算在内,他亲切地拍了下燕齐的肩膀,笑道:“以后要加油!”   燕齐脸红不语,不是尴尬,是因为跑了八千米后,他还没缓过来。加油什么?他再加油锻炼也不可能改变他的先天条件吧。   丁丁在老师走开后,蹭到他身边,“哎,这没什么啦……至少你比它强。”她瞟着燕齐的头顶。   “……”燕齐把头上的小胖鸟揪了下来,他是比它强,主要是这小家伙现在飞也飞不动,小短腿要跑肯定也跑不快。燕齐用手指点点小胖鸟的银色小角,“拿出你的自尊心来!变成大鸟给她看看。”   “哦?!变个来瞧瞧?”丁丁挑眉,斜眼看着站在燕齐手上的小胖鸟。   小胖鸟挪动着它的小爪子,调整方向,用屁股对着丁丁,然后不动了。   丁丁朝燕齐耸耸肩,“它蛮聪明的,激将法对它没用。”   燕齐道:“它可能只是对猫不感兴趣。”   丁丁眯起眼睛,“猫对鸟可是有兴趣得很。”她低头逼近秦墨。   小胖鸟有动力了,它立即扇起了小翅膀,跌跌撞撞地扑到燕齐脖子上,然后埋头就朝他领口里钻。   丁丁大笑。   燕齐忙把它揪下来,“别闹,我一身的汗……”   丁丁笑个不停,“瞧它那傻样……我觉得它变不大完全是智商问题。”   燕齐把小胖鸟托到自己眼睛的高度,严肃地看着他,“啊!她这么说你,你都能忍?!……”   “它要是还有一点自尊心就不会保持这么多年的鸟样。”一个冷冷的成年男人的声音这么说道。   燕齐立即放低手,并用右手护住了他左手上小胖鸟。来人是个短发的人类男人,很难判断出他的年龄,但应该在30以上?面孔冷峻,穿着一身看起来很昂贵的西服,他像个商务人士,不像是学校的老师。   “你是燕齐?”男人打量着燕齐。   丁丁抢先道:“你是谁?”   男人冷冷地瞥了眼丁丁,然后依然盯着燕齐,“把它给我。”他看向燕齐的手。   小胖鸟缩在燕齐手掌后面一动不动。“为什么?”燕齐后退了一步,撞了丁丁一下。   男人挑眉,“为什么不?你想保护它?你以为你有这个能力。”   燕齐笑了,“我是600年来唯一出现在万物园的罗隐族不是吗?你怎么会认为我没有能力保护它?”   男人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过了几秒后——对于燕齐和丁丁来说好像过了几个小时,他转身离开了。   燕齐和丁丁一起松了口气,丁丁咬唇道:“他好吓人。”   “刚才我是想让你去叫人来,你却不动,我们的默契度还得提高啊。”燕齐看看四周,有同学就在附近,但他们没有注意这边。   丁丁四下乱看,“啊?是吗?”她的尾巴在她身后轻甩着,她不好意思承认她是被吓到愣住了。   燕齐低头看着手上的小胖鸟,它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到刚才紧张气氛的影响,“万物园在安全方面没问题对吧?”   丁丁道:“没问题,我在这里这么久从来没碰到这种人,我遇到的人都很好。”   燕齐皱眉,“迟点我去问问杨老师,看他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嗯。”丁丁笑道,“你刚才很有气势嘛。600年来唯一的罗隐族,我都被你震住了。”   燕齐也笑,“如果这句话每次都有效就好了。”   丁丁道:“罗隐族肯定很厉害,光名头就能把人吓跑。”   “我想是他不打算对我们怎样,毕竟这里是万物园,这里应该算是非人族的公共场所吧?”   “嗯。”丁丁思索着,“我觉得你应该去找老师问一下罗隐族的能力要怎么用。”   燕齐道:“连匡校长都不知道。别忘了我是万物园唯一的罗隐族。”   “那我们或许能在图书馆找到点什么?”   燕齐道:“我觉得希望渺茫。但可以去看看,那里应该有很多有趣的书。”他低头看看他手上小胖鸟,小胖鸟也看着他,“对了,我还得去找化形族的书。”   丁丁道:“不,你该找的是养鸟手册。”   “或许还有必要加本养猫手册?”   “切,我又不用你养……要不,还是借一本?万一我出意外变成了猫,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告诉你,我让你养是你的荣幸!”   燕齐忍笑,“就你这种态度,我最多会帮忙把你寄送去宠物店。”   “你敢!……”   ☆、万物园   晚饭后,燕齐和丁丁打算一起去找杨驰,但秦墨似乎并不想去,它试图离开燕齐,扑棱着小翅膀摇摇晃晃地想飞走,当然,在它被地心力拉下去前丁丁就先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哟,小鸡,别乱动,你会摔死的。记住,你欠我一次救命之恩!”   “别闹,你轻点。”燕齐把秦墨从丁丁手上解救下来,半合着手把它困在手心,“我们赶紧走吧。”   杨驰住的老师宿舍在湖边,离学生宿舍区不远,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   在树林里时,秦墨又有两次企图逃走,但都被燕齐抓住了。   丁丁吓唬它,“笨鸟,别乱动,走丢了,你肯定会被人抓去吃掉的,我们的同学中可有好几只猛兽呢。”   小胖鸟似乎才想到这点,它不再动了,倒是燕齐若有所思地看看它,然后拉开外套拉链把它放进外套里,“好了,乖乖呆着别动。”   丁丁在一旁道:“以后你给它弄个笼子,看它还怎么乱跑。”   “好了,你别再吓唬它了……”   杨驰在家,而且有客人,那位客人就是燕齐和丁丁下午见过的人。他正站在窗前,所以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燕齐和丁丁,“经常有学生来老师家里拜访?”   “有些老师那里是这样,但我这里很少有人来。”杨驰走到窗边,往外看一眼,“是燕齐啊,他来找谁?”   男人道:“600年来万物园唯一的一个罗隐族。你们怎么说服他来这里的?”   杨驰笑笑,“因为他会来这里。”   “别说你们事先就知道他会来?”   杨驰微笑不语。   男人无声冷笑,“当初你们校长说服我送我家那只小鸟过来的理由是:能帮它变成人形。”   “是么?”   “现在距离当初已经过了两年。你确定这个罗隐族能帮上忙?”   杨驰道:“当初倒也没有定下时间限制。”   男人冷冷地盯着他,片刻后道:“看上你们安排那个罗隐族带着它的份上,我暂时不和你们计较这点时间。”   杨驰道:“向学长,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又何必特地过来一趟?毕竟这两年你都没来过万物园一次。”   秦默父亲姓向,向从明,很出名也很有影响力的一个人。他最广为人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有一座古老庞大的博物馆,里面的藏品极为丰富,限量开放,去过的人都说里面的收藏品比他们想像中的更为惊人。   因为众人的捧场,也因为向从明渊博的知识,他收获了一堆的荣誉头衔,他是某著名美术团体的成员,是收藏协会的荣誉会长,是著名大学艺术系的荣誉教授……甚至是他所在市的形象代表之一……而在把秦墨送进万物园后,他不得不又增加了另一个头衔:万物园顾问团的荣誉首席顾问。   向从明淡淡地道:“我总得保证我家那只小鸟还记得它父亲长什么样子。”   “你担心它变成人后不像你?”有意思,杨驰以前倒不知道他这位学长还有这么像人的一面,“他或许会更像学姐,学姐每年都会过来看他。”他说的学姐是秦墨的妈妈。   向从明眉头皱得更紧,但没说什么。   笃笃……有人在敲门声,“杨老师?你在吗?”   “看来他们是来找我的。”杨驰道,“学长,你想见见他们吗?”   “我回避。”向从明走进了旁边的书房。   杨驰走过去开门,“找我?”   “是的,杨老师,我们有件事想问你。”   “进来说话。”放燕齐和丁丁进门后,杨驰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饮料给他们喝,“你们想问我什么事?”   丁丁道:“下午我们在操场上碰到了一个很凶的男人,他想抢走小胖鸟……我是说秦墨。老师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万物园应该能保证学生的安全吧?”   “……”杨驰立刻就知道丁丁说的人是今天来访的向从明,“应该是认识秦墨的熟人,万物园里很多人都认识它。这事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去调查。放心吧,万物园绝对没有任何安全隐患。”   燕齐道:“那就好。我只是想应该和你说一声,毕竟秦墨现在这么小,我们也保护不了他……”   丁丁插嘴道:“老师,罗隐族应该很厉害吧?燕齐今天吓走了那人呢!”   杨驰笑道:“你们以后都会很厉害,现在你们还小,不必心急。”   “哦……”   “你们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燕齐道:“还有件事。我一会想去图书馆,昨天你和我说过图书馆有化形族的书,能推荐一本给我吗?”   杨驰道:“你可以看看《化形族全书》,还有一本人类写的《神秘生物研究》你或许会觉得更趣。”   “好的,谢谢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杨驰把他们送出门,送到宿舍楼下。   等杨驰回到房间后,发现他向从明已经不在了,他摇摇头,这人,走得和来时一样突然……   向从明是跟着燕齐和丁丁离开的,他远远地跟在了他们身后,一直跟着他们进入了图书馆,然后他便看到燕齐从外套里把秦墨拿出来……   “好了,你可以出来了,我们现在是在图书馆。你以后愿意说话了,一定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教师宿舍。”燕齐用手指拨了拨小胖鸟的脑袋,小胖鸟歪头避开他的手指,摇摇晃晃地飞起来,然后扑到了他头上。   丁丁恍然,“原来它这么反常是因为不想去杨老师家?”   燕齐道:“不知道。它又不说话。”   “但你明明是这么理解的……”两人边说话边走入了借阅区,管理员叫住他们,让他们小声点。   向从明看着他们消失在书架后面,他原本还在想燕齐出门居然敢不带着秦墨,现在一看,原来还是带着的,但他怎么敢把秦墨随随便便地塞在外套里?!   燕齐不知道某位父亲的纠结心理,他正在图书馆图片管理系统上查找他要的书。同一个书名,他居然找到了很多个版本,有些版本上的文字他一点也不认识,“我想我不只是户外课要落后,其他课说不定也得吊车尾……”   丁丁诧异地道:“怎么会呢?”   燕齐道:“我们的课后作业都是论文,如果那些参考书上的字我们根本看不懂,那你说结果会怎样?”   “啊?!……”   “同学?!”一个管理员压低声音说。她看他们说话声音又变大了,便皱眉看着他们。   燕齐忙道:“我们已经好了。”他拿起刚找到的《化形族全书》和《神秘生物研究》拉着丁丁走向出口。   丁丁道:“别急着走啊,我还要借书。”   “那我出去等你。”   出了借书区,燕齐走到旁边的阅读室坐下,把秦墨放到桌上,自己坐下翻开了那本《化形族全书》,秦墨走到他手边,然后站在那里看着书上的字。   《化形族全书》很枯燥,上面写的化形族和皮本其说的一样,是一种擅长模仿其他生物基因的生物,它们出生时是一团半固态的生物。燕齐看一眼秦墨,“你们确实需要一个固体形态,一团半固态的东西,好像会很不方便……”   书上说,化形族的遗传基因很强大,能战胜一切生物,这个族的人无论和那个种族结合并,他们的后代依然会是化形族。   “难怪化形族会是非人种族中的数量最多的。只要给你们充足的时间,你们迟早会同化其他种族吧?那你们不是很容易被其他种族排斥?当然这是要在非人族被人类思想同化了的基础上,只有人类才疯狂地偏执于种族传承这件事,不过那也是古时,但你们应该也历史悠久?让我看看……嗯,早在几千年前的人类神话中就有你们的身影,这可够早的……古老的文明,古老的思想,别告诉我你们除去身体之外,其他的都和人类一样?”   燕齐说着发现秦墨正歪头看着他,他便咧嘴一笑,“是不是觉得我懂很多啊?”小胖鸟的眼皮耷下了一点。燕齐探低上身,把下巴搁在桌上,他的呼吸拂动着秦墨身上的柔软羽毛,“变成人吧,人有什么不好?至少在很多事情上方便很多……”但他还没说完秦墨便把头转开了。他但伸出手臂像围栅栏一样把秦墨圈住,“其实你是还在叛逆期吧?大家都告诉你变成人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你偏不听。”   秦墨飞了起来,趴到燕齐头上,现在燕齐看不到它了,他继续对着空空的桌面道:“或许你真的不喜欢人?虽然人的缺点很多,但优点其实也很多,你真的应该再考虑一下……”   角落里的向从明皱眉,他后退着退入更隐蔽处,然后转身离开了。   燕齐继续往下看……化形族几乎能模仿成为所有的其他生物,但也有生物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例如罗隐族等。这个等字代表的是谁?燕齐把他头顶的秦墨抓了下来,“哈哈,看来我真的很有名。不过,我怀疑其实是你们不愿意要罗隐族的基因吧?身上长满花纹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谁喜欢被人围观啊!”   秦墨挣不开燕齐的手,便无力地看他一眼,然后耷拉下脑袋枕到他的手指上,看样子是准备睡了。   燕齐眨眨眼,他觉得小胖鸟其实表情丰富,错觉吧?   再下一章,写的是化形族的天赋或者说能力问题。就像皮本其说的那样,大多数化形族“不聪明”,他们只会老老实实地模仿别的生物,就像考试时抄别人的答案,连错误也会一起抄过来,甚至还会把对的答案抄成错的。但也有少数聪明的,能够稍微改进一下原有基因,弃糟粕取精华。书上列举了几位有代表性的人物,其中有几位甚至是人类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可惜下场都不好……   然后再下一章,说的是化形族的定型问题,它们一般在出生后一年内就能定型,极少部分会在两年到三年之内定型成功。定型后的化形族一般终身会以定型后的样子生存,但有极个别发生过意外,莫名地化形为了其他生物或者身上多出了些东西。后面举了两个例子,其中一个说的是有个化形人不知怎地长出了条狗尾巴——燕齐严重怀疑他是和狗在一起太久了,正巧当时那人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所以他很惨地被烧死了。   燕齐打了个寒颤,还好现在时代不同了,要不他是不是也会被烧死?秦墨察觉到了他的不安,睁开眼睛看向他。   燕齐看向他面前的书,“定型会发生在你们一岁时,至少也是在三岁前,但你和我差不多大,所以你真的定型为鸟了?也有定型后再发生变化的化形族存在,但你昨天从大鸟变成了一只小鸟,这是不是等于说你又浪费了一次定型机会?你不会永远都得做一只小小鸟吧?小得都不会飞……”   秦墨偏开头,闭上眼睛。   燕齐看了它一会,突然笑道:“其实这样也不错,我愿意一直养着你,我爸妈肯定也会很喜欢你……”   ☆、万物园   砰!一叠快一米高的书被放在了燕齐旁边的桌上,是丁丁回来了。   燕齐震惊地看着她,然后仔细看了下书名,里面有一套名叫《血月》的书,五本,每本都有字典那么厚,然后还有一本是《水生动物百科全书》,它比字典还厚,“这里的书一次只能借一个月,你一个月能看完这些?”   丁丁道:“但我想看啊。而且虽然只能借一个月,但是还可以续借一个月。”   燕齐觉得她两个月也看不完,但说她也没用,“好吧……《血月》这书名怪怪的,是写什么的?难道是恐怖小说?”   “当然不是,是吸血鬼与狼人研究……文学。”   燕齐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文学?就是说是小说?”   丁丁耸耸肩,“这本百科全书肯定绝对不是小说!”   的确不是。“你为什么会想看《水生动物百科全书》?”   丁丁道:“我要查一下杜意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章鱼,他有什么弱点。”   “他又不是真的章鱼,他都没有被分去水那一类。”燕齐道,“他没有把你怎样吧?你为什么要针对他?”   “秦墨也没被分去空类。你没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有多不屑,太让人抓狂了!”   燕齐道:“但你不是对他也很不屑?”   “没错!可能我们是天敌,对待敌人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我要查出他有什么弱点,你以后如果知道了也会告诉我吧?”   “当然……”   丁丁满意了,坐下开始看她借来的书,她翻开的是那本《血月》第一册。看来敌人远不如小说重要。   他们直到晚上九点半图书馆关门时才一起离开。   燕齐道:“我周末要回家,你回吗?”   丁丁一怔,“不,我不回。你刚来学校一周就要回家?”   “因为答应了我妈,我不回去,她就会找来学校,当然她去的会是那个升辉学校。开学时我也和匡校长说过了,他说万物园每天都有人进出,周五时去阳州的人尤其多,我可以搭顺风车。”   “哦,那挺好。”   燕齐看丁丁兴趣不大,又想起她之前说过的她现在和她父母的关系不是很亲密,便换了别的话题,“你那小说好看吗?我看你看得很快,已经看完半本了吧?”   “你也想看,等我看完了借你!……”   周五早上,出现在食堂的人挺齐全的,燕齐用手肘撞一下匡且之,“快跑,今天好多人来和你抢东西吃!”匡且之果然立刻一脸紧张地冲向食品台,把食堂工作人员吓一跳,其他同学也紧张了起来,大家手忙脚乱地抓向自己的早餐,热热闹闹地挤成一片。   皮本其无语地看向燕齐,“你就使坏吧。”   燕齐笑道:“你最好也快点,要不他会把那些餐盘都清空。”   “那你呢?”   燕齐很轻松地道:“哦,丁丁帮我拿了。”   皮本其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坐在窗边的丁丁正在朝他们这个方向招手,“燕齐,你慢死了!”皮本其立即也当机立断地也冲向食品台,接着人群莫名其妙的被分开了,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但实际上只是留白也挤了进去而已。   燕齐在丁丁旁边坐下,把秦墨放在桌上,“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丁丁道:“因为今天上午上高等形体控制课,这是最重要的课,学不好这门课的人,也没有学其他课的必要。”   燕齐想了想,“也没这么严重吧?”小胖鸟撞了撞他的左手,它饿了,但燕齐只以为它是没站稳,便安慰地摸了摸它的背。   丁丁道:“学不会的人根本不能去人类社会生活。当然,你学不会也没关系,你只是脸上有花纹,身上的花纹你不穿短袖短裤就没人看得人。”   “但它会动,被人发现了我身上的那些藤蔓花纹是活的,那应该很糟糕吧?”   丁丁不以为然,“那就告诉他们那是最新款的纹身好了……”   扑通!燕齐和丁丁一起看向声音来源,哦,天啊,秦墨掉进牛奶杯里去了,并迅速地沉进杯底。燕齐立刻伸手想抓它出来,但卡住了,因为手太大,杯子直径太小而且太高。   “手拿开!”两个声音一起喊,是丁丁和杜意,杜意刚好又做在他们旁边一桌。燕齐忙把手从牛奶杯里拔出来。一根触手临空探了过来,尖头伸进牛奶杯子,然后牛奶迅速被抽干了,只剩下小胖鸟躺在杯底。   燕齐忙把它倒出来,但它也被卡住了,燕齐把杯口朝下用力敲了几次才成功把它弄出来,它看起来快被燕齐振晕了。   丁丁把她手上的垃圾筒放下了,“你笨死了,下次直接把牛奶倒出来!”她刚就是想把牛奶倒出来,但却被杜意抢先了。   燕齐边用块小毛巾帮秦墨擦干,边陪笑,“下次我会换个大杯子。”他对邻桌的杜意笑笑,“多谢你帮忙。”他看到杜意身上现在并没有触手。   杜意皱眉,“你不会养就别养。”   不等燕齐说什么,丁丁就也皱了眉,“秦墨又不是真的鸟,它能对自己做出的不安全行为负责!”   杜意轻蔑地提起一边嘴角,“在它行动不便的前提下?”   丁丁扬起下巴,“在它智商正常的前提下!”   “别吵!大惊小怪什么?!只是洗了个牛奶浴而已。”燕齐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底气有所下降,但很快又恢复了力度,“你们又不是动物协会的,它也不是没有选择权的动物。在秦墨自己没有提出抗议前,它仍由我养,还有谁有意见?”   在旁边看热闹的同学们都安静了。杜意也没再说什么,转回头去继续吃早餐。   丁丁也坐了下来,看看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的燕齐,找个话题,“呃,你随身带着毛巾?”   “对,就是为这一刻准备的。”燕齐已经把小胖鸟擦干了,把毛巾放在一旁。秦墨抖了抖身体,把粘在一起的毛抖松,然后看看燕齐又看看盘子。燕齐拿起餐刀,开始把食物切碎。   “它还想喝牛奶吗?”围观的人散开了,匡且之终于能带着他巨量的食物进来了。   燕齐看着他杯一升装的牛杯,“……给我一小碟。”   “哦。”匡且之从他那堆食物里空出了一个小碟子,拿他的大勺子舀了两勺牛奶到碟子里,满得快溢出来了,他把碟子小心翼翼地推到秦墨旁边,“我小时候偷吃蜂蜜时也掉进缸里过。”   丁丁看向他,“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家为什么要用大缸装蜂蜜?”   “因为大家都喜欢吃。”   “……”好吧,看来他们这个体形不完全是遗传原因,后天因素占的份量绝对也很大。   早餐结束后,他们一起去了教室,发现有一半同学已经来了。燕齐道:“果然大家都很积极。”   匡且之道:“哦,可惜形体控制课对我没用。”他本来就长得和人一样,可以去申请免修这门课。   丁丁道:“嗯,你应该上双倍的户外课。”   皮本其也来了,燕齐便问他:“这课对留白适用吗?”   “没用,如果你们了解形体控制的原理,就知道为什么没用了。”皮本其道,“唯一对他有用的是,他穿上衣服鞋子,再戴上头套,就是说要用东西包裹住他,你们才能看到他。”   丁丁道:“你是说他每天都光着身体?”   “对,有什么问题吗,就像动物不也不穿衣服。”   “没问题……”   高等形体控制课的老师也是杨驰,因为初级医学也是他,所以再次看到他时燕齐有些惊讶。   杨驰解释说:“高等形体控制课的老师不止我一个,不同阶段会由不同老师来授课。初期的一些理论由我负责。后期涉及化学和物理的部分会由其他老师来教。首先,我们来了解一下可以用哪些手段来进行形体控制。有谁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和初级医学一样,你们答对问题可以加分,课堂表现将是组成你们的期末成绩的一部分。”举手的人很多,他随意挑了一个,“皮本其,你来回答。”   皮本其站起来道:“主要方式有三种,自控、药品和机械。”   “很好。”杨驰点头,他继续边板书边说道,“自控适用的种族不多,谁能举例说一下有哪些种族?”这次他让丁丁回答了。   丁丁道:“吸血鬼。”这是她昨晚看小说的功劳。燕齐在她旁边小声道,“化形族。”丁丁便立刻补上了,“还有化形族。”   杨驰等了一秒,看她没有其他答案便让她坐下了,“很好。吸血鬼最明显的特征是他们的牙齿,这确实在自控范围内。不过,关于化形族说得不够准确,因为化形族的自控时期是他们的幼儿期,他们一旦定型后,很少能再改变形体。除了广为人知的吸血鬼和化形族,还有少量种族也能用自控的方式来控制体形,但他们大部分都湮没在历史中,剩下的有类狼人族,这是狼人种族的变异,还有……”   ☆、万物园   杨驰讲完自控后开始讲到药品方式。   “很多种族都能用药品方式来控制形体,这方面历史最悠久也最著名的是人鱼,在很久之前他们就能制造出让他们的尾巴变成腿的药剂,虽然那些药剂还很不完善也很不安全。在今天,形体控制剂的研究已经很成熟了,它适用于大约50%的非人种族。不同种族的药剂成份也不同,你们的父母一定也和你们说过这点。另外,在没到达本种族使用药品年龄前不能擅自使用,这点应该也不用我特别强调?这么规定是绝对有必要的,因为你们中的大多数还处于生长状态,而那些药品会影响你们的身体发育,你们不想长成畸形或变成残废对吧?”   杨驰满意地看到他的学生中有几个脸色明显发白了,“所以,记住,不要滥用形体控制剂。等你们到了适于体形控制剂的年龄后,可以用形体测试仪给自己做测试,然后可以根据你们的身体状况,计算出适合你们的药剂配方。每个人的形体控制剂配方都会不同,就算是同族,配方也会有微妙的差异,所以不要轻易使用别人的形体控制剂。要定期测试自己的形体指数,看药剂配方是否需要调整。将来,你们会在高等形体控制课上学会怎么制作只属于你们的独一无二的形体控制剂。”   第三种方式是机械。   “机械法就是用机械设备来控制形体,它适用于90%的非人族,但它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形体控制设备其实是在制造幻觉欺骗大家的眼睛,实际上你们的形体并没有改变,只要用手去触摸,就立刻能分辨出不同。所以使用了形体控制设备后,最好和人类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形体控制设备分为超小型、小型和中型。超小型设备的外形最常用的是耳钉,可用来掩饰耳朵的非人特征。小型最常见的形式是项链、手镯、手链。超小形和小型形体控制设备都适用于掩饰局部非人特征。中型设备通常会做成腰带、鞋子和衣服,它们适合于掩饰大面积身体的非人特征,但通常还需要一些超小形和小型设备辅助。”   有人举手提问,“老师,有没有大型形体控制设备?”   “有,但不会用于生物。例如万物园的保护层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型形体控制设备。”杨驰继续往下说,“不能使用形体控制设备的种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他们会产生特殊能量让电子设备失效,另一种是某些非人种族的特征无法用幻觉来掩饰……”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笑道,“换句话说,他们拥有无法掩盖的非凡魅力。”   “哇哦!……”学生们都笑了。   杜意道:“老师,你在误导他们。”   杨驰道:“那是因为我还说完。好了,同学们注意,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不能用以上三种方法来掩饰自己非人特征的种族很可能很危险,他们很强大,但造物主是公平的,给予了他们强大的能力,同时也在他们身上做了无法掩饰的标记,提醒我们不要轻视他们。”   学生们窃窃私语起来,有人突然道:“罗隐族身上的花纹是不是就是种标记?”他们都在看燕齐。   燕齐愣了。   杨驰直视着他,微笑,“没错,强大的罗隐族,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种族,强大并且善良。”   “但他仍然被打上了危险品的标记……”   燕齐有些不爽,什么啊,这花纹居然弄不掉?   丁丁站起来大声说:“对于人类来说,你们谁不危险?但这就等于你们会去伤害他们吗?”   杜意也冷笑道:“忘了告诉你们,我额头上的图腾也是盖不住的。”他额头上有个漂亮的红色图腾,那个图腾确实有古怪,即使它被杜意的头发挡住了一部分,但它仍会被人在第一眼就看到,仿佛是一个刺眼的提醒标志。   大家都安静了一点。   丁丁凑在燕齐耳边低声道:“我还以那是他自己臭美画上去的呢。”   燕齐用手指点着秦墨头上的小银角,“我怀疑这个角也是个标记,别的鸟根本不长角。”   正想安慰燕齐两句的皮本其硬生生地转回了头,继续和留白交流去了。   杨驰叫大家安静下来,“既然你们对强大的种族感兴趣,我就来稍微讲一下这个问题。传说中最强大的种族有两个,他们是罗隐族和金悦族。你们已经认识了燕齐,也知道了罗隐族的外在特征是皮肤上有藤蔓状花纹。而金悦族的特征是:他们人型时有双金色的眼睛,所以你们最好别戴金色的隐形眼镜,以免被人误会。”   燕齐道:“不公平啊!为什么金悦族只要戴副墨镜就行,我却要穿身盔甲?”好些同学都笑了,他手边的小胖鸟也歪了□体。   杨驰笑道:“不,我刚说的是他们的人型,人型时他们的力量是最弱的时候。至于他们的别的形态,据说每种都有明显特征,能力越强时特征也越明显。例如,人型时他们还有一种状态是有翅膀的,但那双翅膀展开时有15米左右,而且不可隐藏。”   丁丁道:“天使?”   杨驰道:“有人怀疑过天使可能是以他们为原型。”   丁丁对燕齐道:“15米长的翅膀,你比他们幸运。”   “胡说,你这么快就忘了他们的人型只有眼睛有特征了?”燕齐再次问道,“老师,他们的其它形态是什么?”   “很遗憾,没人知道,或者是知道的人都不愿意说,总之,过于怪异的非人族你们还是离远一点。”   “老师,罗隐族有没有别的形态?”   谁啊,怎么老针对他?燕齐回头去看,但看不出那话是谁说的。   杨驰道:“没有,他们一直是人型,这是一件幸运的事。好了,还有一些其他种族也很强大,我们来简单说说,首先,不得不提的是化形族,他们中有一些成员很优秀,可以把别人的优点变成自己的……”   有人不屑道:“最明目张胆的窃贼!”   燕齐道:“闭嘴!他们只会模仿和他们长期在一起的人的基因,而只有他们的亲属才会花大量时间陪他们渡过幼儿期。我只看到有人偷走化形族幼儿的案例,却没看到过有化形族绑架别人去让他们的幼儿模仿基因的案例。”那人闭嘴了,燕齐心想成为危险品还是有好处的,说话有人听,然后估计上户外课时,也没人敢嘲笑他的体力了,蛮好的。   “说话之前记得先让你们的大脑运转起来。”杨驰道,“燕齐说的没错,化形族在幼儿期很容易受到伤害,无论是身体还是感情上的伤害。他们只会模仿对他们友好的人的基因,根本不存在化形族为了制造强大的后代而去强迫别人的情况。我们接着说说其他强大的种族,例如隐形族,他们的能力很特殊,我们班上留白同学是其中一员。”   大家四处看着,什么也看不到,顿时觉得还是隐形族最危险。   杨驰继续道:“还有触手系里的红棉族,我们班上有杜意同学。独眼族,孟梦同学。元瑞族,匡且之同学。还有……”   独眼族那位孟梦姑娘就是总让丁丁做噩梦的那个室友。丁丁回头去看她,她的眼珠一转,对上了丁丁,朝她一笑,丁丁僵硬地回笑了个,唉,看来晚上又得做噩梦了。   燕齐正在看匡且之,他们这个族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最能吃的种族?   杨驰播报完了那些有特色的种族名单,又道:“非人族还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特点,就是越强大的种族,他们繁衍越艰难,所以数量稀少。”   杜意道:“太过柔弱的种族还有被灭族,因为他们的繁衍速度跟不上敌人的追捕速度。”   杨驰点头,“对,最强大和最弱小的种族都容易被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留下的是能良好地适应这个世界的种族。”   丁丁道:“老师,我们有很多敌人?”   杨驰道:“非人族的敌人有两类,一类是对我们不友好的人类,另一类是有些种族互为天敌。”   丁丁道:“就像吸血鬼和狼人?”   杨驰不明白他这个学生为什么对吸血鬼这么感兴趣,“没错,他们大多数时候是敌对关系。”   “但是近年来法律越来越完善,无论是非人与人类、还是非人之间的冲突都已经下降了很多。”杨驰坚定地道,“我们可以相信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匡且之道:“老师,你去过监狱吗?”   杨驰低头看了眼手表,“我们越扯越远了,该继续上课了。”   “说说嘛!老师!”大家强烈要求道。   杨驰无奈道:“大家安静一点,我没有去过监狱,我对监狱的了解和你们一样多。”   丁丁道:“我根本不知道有非人族的监狱。”   杨驰道:“有的,非人族的监狱有三个。一个是人类建的天城神秘生物监狱。另一个是著名的留风森林监狱,大多数犯了法的非人族都会被送去那里。还有一个叫沉默监狱,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被关进去的犯人也再没有出现过。”   大家安静了一阵,“不知道它在哪里,那要怎么把人关进去?”   杨驰道:“联系管理员,他会来把犯人带走。”   “他杀了他们?尸体呢?”   杨驰道:“或许。没有尸体。只有最危险的罪犯才会被送去那里,通常这是在神秘生物监狱关不住他而留风森林不愿意收他的情况下,那个罪犯才会被送去沉默监狱。”   燕齐道:“为什么叫沉默监狱?”   杨驰摇头,“我不清楚,如果你们将来有机会见过监狱主人,记得问他。”   “……”可只有那种连别的监狱都不收的罪犯才能见到监狱主人吧。   皮本其探过身来对燕齐道:“留白叫你努力做‘好事’,罗隐族的话,肯定有机会去沉默监狱的。”接着他就被无形的力量地压得趴在了桌面上。   又栽赃给留白,活该。燕齐耸耸肩,“到那天,说不定沉默监狱还不敢收我呢。”   杨驰敲了敲讲台,“好了,安静,我们继续上课……”   ☆、阳州市   下午一个半小时的户外课过得很快,因为虽然燕齐的体力依然差,但经过上午形体控制课的危险生物知识普及,他的同学们已经学会了尊重他。   上完课,出了一身汗的燕齐先回了寝室,他需要洗澡换衣服然后回家。   “你也来洗个澡吧。”他拿了个饭盒,装了半盒温水,然后把秦墨放了进去,把饭盒放到洗手台上,“还是你好,还可以泡澡,以后我可以再帮你洒点花瓣。”   燕齐走到旁边冲淋浴,“我觉得我再也不会有朋友了……当然丁丁肯定是我朋友,还有皮本其和留白应该也算吧,还有匡且之……哦,这么算来,我的朋友倒也不少……但我哪里危险了?不就是身上长了些花纹吗?……”他边说边气呼呼地往身上打香皂,然后手一滑,那块香皂从他手上掉下去了,而且没能掉到地面上,因为根本没听到响声……   燕齐愣了下,瞄了眼秦墨,它仍蹬着小细腿挺着小肚皮仰面躺在饭盒里。燕齐便很自然地重新取出一块新香皂——他在镜子上面的柜子里囤积了好几打,然后继续往身上打香皂,“不就是身上长了些花纹吗?全身都纹满纹身的人多得是,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洗完澡,燕齐把自己和秦墨都弄干,把秦墨安置在他的枕头上,然后他去收拾东西,但好像没东西可收拾,衣服不用带,家里有,书么也不用,万一他爸心血来潮地想帮他辅导一下功课,那可不太妙,想了想,他还是把那本《神秘生物研究》带上了,或许在回去的路上可以看看?   等时间差不多,燕齐便背上包,抓起秦墨出门,“我们该走了。对了,你愿意和我回家的吧?我就当你默认了。”   燕齐要去的地方是本区的广场,杨驰通知他去那里搭顺风车。在路上他居然碰到了匡校长,他停了下来,“校长好!”   匡校长笑眯眯地点头,“好孩子,你这是要回家?”   燕齐已经学会不去纠正他了,“是啊,要去广场那里等车。”   “不是车,是直升机。”   燕齐眨了下眼,“哦。”   匡校长眯眼看着燕齐肩膀上的秦墨,然后又从兜里拿出眼镜戴上仔细看了看,“嗯?原来是小鸟啊,怎么变成了小小鸟了?”   秦墨有那么小只吗,要戴上眼镜才能看得见?燕齐问道:“校长,它什么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匡校长笑眯眯取下眼镜收回口袋里,答非所问,“小一点好啊,可以节约食物。”   “……”   “好了,你赶紧去广场吧。”   “好的,校长,再见。”燕齐立刻跑开……“燕齐。”匡校长却又叫住了他。   燕齐便又停下来,回头看向匡校长。   匡校长朝他笑道:“燕齐,不要着急,会没事的。”然后他挥了挥手,“去吧,孩子。”   “哦……”燕齐纳闷地挥手告别,“那我真的走了。”这次他没再跑,只是快步走开。   燕齐到了广场后看到匡且之居然也在,而且正在吃东西,“你也要回家?”   “没,去我姨妈家,她坚持让我去她家玩,说她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匡且之从他的背包里抓出一把小包装食品递给燕齐。   燕齐看了下包装,是果仁,便拿了两包,“够了,谢谢。”然后拆开一袋喂给秦墨吃。秦墨嫌弃地撇开头。奇怪……鸟不都很喜欢吃果仁么。   匡且之也拆开一袋,然后一仰头,全部倒进了嘴里,“我喜欢人类,他们的食物吃起来很方便。”   燕齐没有告诉他也有吃起来不方便的,“你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万物园上学的?”   匡且之道:“是啊。我盼了很久,我能来其他人都嫉妒死了。”   燕齐道:“你是说不是每个人都有学上?”这什么落后种族啊。   匡且之道:“当然。没到年龄不能单独出门,更别说一个人来上学了。”   “……”果然还是不了解非人族的风俗习惯。   有几架直升飞机降落了,上面的人在喊着一些名字。燕齐听到了他的名字,便对匡且之说:“我先走了,下周见。”这时,匡且之的名字也被同一架直升机叫到了,两人便一起跑向那架直升机,螺旋桨卷起的风吹得他们几乎睁不眼……   上了直升机,燕齐整理着秦墨的毛和自己的衣服,“原来你姨妈家在阳州?”   “对。燕齐你家也在阳州?那你肯定对阳州很熟悉,你知道阳州有哪些好吃的吧?”匡且之两眼发光地盯着燕齐,像在盯着猎物。   “……”燕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点,“知道,阳州有条特色小吃街,叫福全街……”   匡且之立刻道:“那你明天能带我去吗?!”   “……”   “你没空?”匡且之很失望。   “不,我有空,而且我也很久没去过了,挺想去的,那就明天我们一起去。”   “太好了!”匡且之兴冲冲地道,“明天我去你家找你?”   “可以。”燕齐道,“我给你地址你找得到我家?”   “很难找吗?”   “有点难。还是我过去找你吧。”   匡且之想了半晌,“我不记得我姨妈家的地址了……等我问到后再告诉你?”   “……”燕齐想了想,“我们约在一个明显一点的地方汇合也行,我家附近有个公园,那个地方你肯定找得到。”   “好,那就公园。”   燕齐把公园地址写给了匡且之,“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在公园门口汇合,你直接坐出租车过来吧,把地址给司机就行,你会做出租车吗?”   “没问题,我和我爸一起坐过。”   燕齐不放心,“确定没问题。”   “没问题,我会坐出租车。”   燕齐仍然不是很放心,“好吧。你会用电话吗?我把我家电话留给你,你如果有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   “会用,我家装了电话。我家也有车,只是没有出租车。直升机我家也有,但学校不让开过来。飞机也有,不过学校就算让开过来,应该也没地方停。”   “……”   直升机飞到阳州市后,停在了一个小型私人机场,匡且之一下机便被一个珠圆玉润的女人紧紧地搂住了。燕齐怀疑匡且之会被她的胸闷死,“他们家的人还真都是这个体型……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过去打招呼了,胸器太危险。”他低调地带着秦墨快速离开。   到了出租车候车专区,人变多了,燕齐想起再让秦墨站在他肩膀上或者头上太显眼,便把秦墨抓下来用手捧着。   第一辆出租车居然拒载,燕齐无语,好在下一辆的司机让他上了车。他把地址报给了司机,“大叔,多久能到?”   “半小时的样子吧。”司机踩下油门,边开车边和燕齐聊天,“你的纹身不错,什么时候弄的?”   燕齐笑笑,“不是纹身,只是用颜料画的,我学艺术。”   “哦,行为艺术是吧,这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就肯定弄这些。”   燕齐笑笑,没接话。   司机又道:“你那只小鸟不错。”   “啊?”燕齐把秦墨抓紧了一点。   “是背包挂件吧?挺意思,竟然会眨眼。哪买的?我也去帮我女儿买一个。”   “……”燕齐松口气,“我也不知道,别人送的。”   司机遗憾地道:“哦,估计很贵,不是我这种人能消费得起的。”   燕齐忍着笑,“听说是什么限量版,我也没细问。”   “嗯,一看质量就很好,像真的一样,还有它头上的角,多亮啊,不像银的,倒更像是铂金……估计它是某个我这辈子都不会去买的牌子……”   燕齐把秦墨抓得更紧了一点……   终于安全地回到了家,燕齐站在家门口摇醒他手上的小胖鸟,“这里就是我家,准备好了吗?”小胖鸟迷迷糊糊地眨了下眼。燕齐笑着按下门铃。   几乎是立刻就有人来开门,“儿子!你终于回来了!!”燕齐他妈笑容灿烂,张手就要抱住燕齐。燕齐赶紧把抓着秦墨的右手举高,以免它被压扁。   齐慧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燕齐手里的秦墨,然后眼睛一亮,“哟,儿子,你真乖,还给妈妈带了礼物。来,让妈妈看看是什么。”她伸手就要去拿被她误认为某种毛绒玩具的秦墨。   燕齐忙退开,“妈,这不是给你的。”   “是给你爸的?为什么?!难道你不是更喜欢妈妈吗?”   燕定波在齐慧身后咧着嘴朝燕齐挥手,还做口型道:乖儿子!   “……”燕齐高举着秦墨不敢放下来,“妈,不是礼物。它是活的,是我室友……的鸟。他有事,让我帮忙照顾两天。”   “活的?”   燕齐慢慢把手放下来,齐慧和燕定波怀疑地看着燕齐的手上一动不动的秦墨,燕齐伸手戳了下秦墨头上的小银角,“秦墨,这是我爸妈。”   秦墨圆圆的眼睛眨了一下。   “还真是活的?!”   “真的是活的。”燕齐把秦墨放到客厅桌上,秦墨站在桌上仰头看着那三个一直盯着它看的人。   “它真可爱。”齐慧伸手要去摸它。   燕齐忙拉住她,“妈,你别吓到它。呃,我饿了,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菜已经好了,只差两个青菜没炒,你饿了就先吃。”齐慧急急忙忙地回厨房去了,“老燕,你把好了的菜先端出去……”   ☆、阳州市   吃饭时,齐慧看着燕齐把各种菜放在碟子里让那只小胖鸟吃,这么养鸟行吗?“燕齐,你到底知不知道它吃什么?”   “除了饮料和垃圾食品,其他的东西它都能吃,它最喜欢吃肉。”   “那还挺好养。”齐慧又道,“不过,你们学校怎么还能在宿舍养鸟?”   燕齐咬咬牙,“能养,别养大型动物就行。秦墨它很乖,从来不吵,我们都很喜欢它。”   “现在的学校挺有特色,还让学生养宠物,想当年,我们读书的时候……”   燕定波看看秦墨,“你说它叫秦墨?”   “秦朝的秦,墨水的墨。”   “名字不错。它是什么品种?我看它头上还有个角,不会是什么珍稀鸟类吧?不犯法吧?”   燕齐不得不说:“我也不知道,等我回学校后,问问我室友。”   “嗯,得问问清楚。”   “别说了,吃饭吃饭。”齐慧帮燕齐夹了几筷子菜,“燕齐啊,你是不是也想要一只?明天妈妈就去花鸟市场帮你找找。”   “……不用,我真的只是帮室友照顾一下它,我们寝室不需要更多的鸟了。”   “好,听你的,那就不买了。”齐慧又帮燕齐夹了几筷子菜。   燕定波也问:“那你是不是想养别的?”   “爸……”   齐慧恍然大悟,“儿子,你要想养别的也完全没问题。”   “……”   燕齐一家三口乱七八糟地争论着,秦墨低头努力吃菜,吃完自己碟子里的后,把燕齐碗里的也吃了,看他们还在说,它便走到桌子中间去了,他扇着小翅膀,想飞起来去够那盆排骨。燕齐眼疾手快地抓住它,把它放回它自己的小碟子边,“你想被烫熟吗?下次,要叫我帮忙,知道吗?”秦墨仍在看着排骨方向,他只好帮秦墨夹了几块排骨到它的碟子   齐慧笑说:“我觉得它只是想霸占那一整盆,都是因为我做的排骨太好吃了啊。”   “……是啊,妈你不光排骨烧得好吃,其他菜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   燕定波立刻道:“燕齐,今天的菜可都是你爸我烧的。”   齐慧扬眉,“哪里,明明是我加的调料!”   燕齐忙说:“爸妈,我明天要和同学出去,约好了要带他在阳州市里逛逛。”   “你班上同学?”   “是我隔壁寝室的一个男生。”   齐慧点头笑道:“好,是应该多和同学出去玩,你也可以带他来我们家玩。”   “我知道,逛完后时间还早我就带他来,但他……很能吃,如果他来,你们最好多买些菜。”   燕定波道:“比你这只鸟还能吃?”桌上一半的肉都是秦墨吃掉的。“说起来,它这么小,吃这么多,不会被撑坏吧?”   一家三口一起怀疑地盯着秦墨看,燕齐试探性地问:“要不别吃了?吃太多不好。”秦墨一脚踩住它的小碟子,低头飞快地啄食着食物,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燕齐对他爸妈干笑着,“它好像还能吃一点……”   第二天,燕齐睡到九点才起来,秦墨已经起来了,正站在窗边的桌子上看着窗外。“在看什么?”燕齐走过去,也朝窗外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还和一周前一样。他走开去换衣服,“秦墨,你喝豆浆吗?学校没有豆浆,但家里早上一直都是喝豆浆。”穿戴整齐,他伸手,“秦墨,走了。”   秦墨摇摇晃晃地飞过来,燕齐笑着接住了它,摸摸它的小角,“很好。”他把秦墨放到他肩膀上,然后走去客厅。   “起来了?”齐慧走过来在燕齐脸上亲了口,又在秦墨头上也亲了口。   燕齐和秦墨都僵住了。燕齐道:“妈?”   “昨晚忘亲了,补上。” 齐慧很自然地走开继续忙她的事去了。   “哦……”   走进卫生间后,燕齐立刻关门上锁,然后把秦墨抓到手上低声问他,“你们家没有什么和亲吻有关的特别风俗吧?”   两人对视了半晌,秦墨左右摆了摆它的小脑袋,燕齐张大了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了明确的回应,他乐得也在秦墨脑袋上亲了口,“乖……”他把秦墨放回他肩膀上,然后哼着小曲开始刷牙洗脸。   吃完饭,燕齐和他父母说了声,然后带着秦墨出门了。   在小区门口燕齐碰到了一个熟人,那人在附近工作,碰到的次数多了,见面时便会寒暄几句。燕齐笑道:“叔叔好!”   那人看着燕齐的脸愣了下,但立刻便也笑道:“你要出门?”   “是啊。”   “哦,对,今天周六,不用上学……”   “是啊。”燕齐朝他笑笑然后先走了。虽然认识,但只是碰到了就打个招呼,随即便分开各走各的。   走到公园门口,匡且之居然已经到了,他冲燕齐挥手,“燕齐,这里!”   燕齐看看手表,才9点45,他跑过去,“你来了多久了?”   “刚到,我姨妈家离这里不远。昨天我姨妈想认识一下你,但那时你已经走了。”   燕齐不好意思地笑笑,“哦,我看你们在说话,就没叫你。对了,我和我爸妈说今天是和同学一起出去,然后他们邀请你有空去我家玩。”   “好啊,但你爸爸妈妈是人类对吧?”   “对,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人类?”   匡且之说:“医疗事故的事上过新闻。”   “你是说很多人都知道我?”   “当然,你是罗隐族啊,在你出现之前,罗隐族只是传说。”匡且之有些不安地道,“他们会不会怕我?”   燕齐一愣,然后才明白匡且之是在说他爸妈,“不,我妈有点热情过度……还有,我没告诉他们万物园的事。”   “哦……”   “这个一会再说。我们先出发吧。打车过去好了。”燕齐走到路边拦出租车,很快便拦到一辆,他让匡且之先上,然后自己也上去。   匡且之扭头看着车后窗,“那个人是不是在追我们?”   燕齐也扭头去看,是有个人跟在他们车后跑,而且是他先前在小区门口碰到的那个叔叔,他边追边喊着什么,但他的速度明显赶不上出租车的速度,被越落越远,燕齐忙对司机道:“不好意思,请停一下车!”   司机回头朝他们笑笑,燕齐突然觉得头晕,“怎么……”然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燕齐正躺在又硬又凉的地板上,他快速地坐起来身,然后看到匡且之就坐在离他一米来远的地方,“我们这是……秦墨呢?你有没有看到它?”燕齐摸摸身上,又看看四周,都没有。   “没,我一醒来就没有看到它。”匡且之道,“我们好像被绑架了。”   “绑架?”燕齐爬了起来,看着四周,这是个很大的房间,空荡荡的,没有家具,光线也很暗,门开着,不知通向哪里,燕齐走去墙边拉开窗帘,仍然是墙,窗户被砖封死了,“这是哪里?”   “不知道。我醒来后,一直在等你醒来,还没有去四处查看。”匡且之沮丧地道,“我的包不在这儿,肯定是绑架我们的人拿走了。”   燕齐不关心包,“我希望秦墨是逃跑了,而不是也被抓住了。”   匡且之道:“我包里本来还有很多吃的。现在只剩下口袋里这两小袋了,分一袋给你。”他递给燕齐一袋蜜饯。   “谢谢,你先收着吧。”燕齐道,“我们去看看外面有什么。”   两人小心翼翼地出门,走到走廊上……稍后,他们发现这是一栋三层的楼,房间很多,但都是空的,窗户也都是封死的,有门,但没有一扇门是通往室外的。   燕齐喊道:“有人吗?你们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在空房子里听起来特别响亮。   匡且之道:“没人。”   燕齐问他,“你不害怕?”   匡且之看了看他,“燕齐,不要着急,会没事的。元瑞族拥有用不完的好运气,我们会回家的。”   燕齐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元瑞族其实并不危险?”   “对想打我们主意的人来说肯定危险。”   “哦……”   此时,在燕齐他们看不到的墙外正停着一辆车,有两个人站在车旁。其中一人是个戴眼镜的高瘦男人,他正低头看着手上的一个带显示屏的设备。另一个是个褐发的矮个子男人,他手上提着一个鸟笼,里面关着的居然是秦墨,“还好它现在变得这么小,要不我还担心抓不住它。”   高瘦男人看了眼鸟笼里的鸟,“几年不见,你没进步也就算了,居然还变小了,等有空了我帮你检查一下,看哪里出了问题……”正说着,他的手上的设备开始闪红灯,“他们已经醒了,可以开始了。”   “是。”矮个子立刻拿出手机,拨了个号,“你可以开始了。”   高瘦男人上了汽车,“我们也得走了。”   “好。”矮个子男人把鸟笼放到后座上,然后坐上驾驶位,发动了汽车,往远处开。   高瘦男人看着窗外的房子,“你找的人没问题吧?”   “绝对没问题,他是最好的杀手……之一,对付两个小孩绰绰有余!”这时,他从后视镜中看到鸟笼里的秦墨正在变大,他结结巴巴地道,“教,教授,鸟……”   高瘦男人回头,正好看到鸟笼被撑得炸开了,一只大黑鸟出现在车里,它展开翅膀一挥,居然把后窗玻璃切碎了,然后它飞走了。男人把头伸出车窗,看着它飞向了那栋关着燕齐和匡且之的房子,它的身形还在变大,三米长了,四米了,“五米,六米……”大鸟停在了屋顶了,然后他看着那只大鸟扇着翅膀像切豆腐一样把那栋别墅的屋顶切去了一角,烟雾腾升,那只鸟从那个切口飞进了房子里。   “快开车!”高瘦男人立即缩回头,催着他的司机。   “教授,你的脸在流血……”   高瘦男人的脸被刚才炸开的鸟笼割出了几道很深的口子,他探身用后视镜照了下,“这点小伤……”说着他回头看一眼那栋别墅,“快开车!”   “是!”汽车疯狂地往前冲。   好一会儿之后,高瘦男人又道:“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啊?”   “刚才我感觉了空间的扭曲,但现在已经停止了,一个年幼的罗隐族不可能在一天之内使用两次能力,走,我们回去看看怎样了。罗隐族,还真的是一个罗隐族……” 高瘦男人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阳州市   “要抓住那个罗隐族,也要抓住小黑鸟,它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厉害了,得把它抓来好好研究研究……”   “教授?教授!……”矮个子司机着急地喊道。   高瘦男人回神,“又怎么了?”   “有车往这边来了,我闻到了非人族的味道。”   高瘦男人看向窗外,远处是有车过来了,而且不止一辆,他已经闻到了宿敌们的气味,他皱眉,“这次就算了……我们先离开。”   “避开他们吗?”   “废话!你是猪吗?”   “不是,教授你忘了,我是犬族。”   “开车!!”高瘦男人皱紧了眉,扼腕叹息,“倒霉,万物园那老头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错失良机……不知道下一次机会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汽车越开越快,最后消失在远处。   房子里面,燕齐和匡且之以为这房子里没有其他人,便放松了,结果就在这时他们又听到了脚步声,两人都吓一跳,“怎么回事?”匡且之“嗖”地缩到燕齐身后,但他选的躲避物根本遮挡不住他,因为他有燕齐两倍宽。然后他醒过神来,又闪到燕齐身前想保护他,当然,仍是挡不住,因为燕齐比他高出了一大截。   燕齐愣了下,这是干嘛,还不快跑,他拉起匡且之躲进最近的一扇门里,见鬼,门锁不上,“你觉得来的是什么人?”   匡且之道:“不知道,我感觉他很危险,你感觉不到?”   “我不知道。”燕齐既紧张又害怕,但他不知道这反应是不是因为预感到了危险。   “他从楼下上来了,我们下楼,躲开他。”   “好。”房子里有左右两个楼梯,他们从另一个楼梯下楼。   下楼,上楼,再上楼,再下楼……匡且之的听力和第六感超好,他总能找到正确的路避开这个房子里的另一个人。   燕齐道:“这些房间都是想通的,但没有一扇门锁得上。”   匡且之道:“锁得上也没用,他可以砸开门。你还走得动吗?”   “还能走。”   “再坚持一会,肯定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你怎么知道?”   “你是唯一的罗隐族,你失踪了肯定很快就有人知道。”   “……”燕齐道,“我觉得还是秦墨去叫人来救我们的概率更大。”   “秦墨那么小……不好!他掉回头了,迎面过来了。”匡且之拉着燕齐往回跑,“快快,我们回去!”两人沿着走廊飞快地跑了起来,走廊尽头的拐角离他们似乎有无限远,快跑到时,他们听到枪声,并且听到有子弹打在他们身后的木板上,幸好他们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扑到了拐角后面。   不等燕齐喘口气,匡且之便继续拉着他往前跑,“别停下,他追来了。”   燕齐道:“他有枪,他居然有枪……”   “有枪很奇怪吗?我也会用枪。”   “……”燕齐听着身后的声音,“他快追上我们了……”   “燕齐,不会有事。”   燕齐可不这么想,“一会我跑不动了,你先走。”   匡且之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元瑞族从不丢下任何朋友,这才是我们‘危险’的真正原因,与好运的元瑞族做对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燕齐苦笑。   有燕齐拖后腿,他们身后的那人追得越来越近了,而他们马上要逃向的三楼又传来了响声,似乎又有人进来了,要腹背受敌了?但或许是自己人?匡且之咬牙拖着燕齐上了三楼,到达楼梯口偷偷伸头看了眼,看见一只红眼红嘴的黑色巨鸟从屋顶切口中跳了房子里,他回头失望地对燕齐道:“不是我们这边的……”两人不能进也不能退了。   燕齐看向楼梯,追着他们的那人已经过来了,人虽还未出现,但灰色的影子已经爬上楼梯。燕齐紧紧地盯着楼梯,他的心越跳越快,那个影子慢慢的在他眼中变得扭曲了,旁边的地板和楼梯也是,感觉他似乎在透过什么古怪的镜片看着眼前的一切……   “燕齐?”匡且之发觉了燕齐的眼神不对,又看到他脸上和手上的藤蔓花纹在动,它们像是在快速生长一样往上飞窜着,无形地生长到空气中,并蔓延开……   燕齐没听到匡且之叫他,他眼前的一切在继续变得扭曲,并开始逆时针旋转,速度越来越来快,所有的东西像彩色油墨一样被混合到了一起,它们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迅速滑向边沿,最中心出现了一个洞,一开始只是一个小黑点,它飞快地张大,一瞬间便变成了一个有成人那么高的大黑洞。燕齐看到了里面:那是个阴森黑暗、狂风肆虐的恐怖地方……   匡且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黑洞,又看看燕齐,“……燕齐?那是什么地方?”   洞还在变大,风从那个凭空出现的黑洞里涌了出来,楼梯上的那种追踪者恰好走了出来,他立即惨叫着踉跄后退,“这……这是什么?啊!!……”他退得太迟,惨叫着被狂风卷进了那个黑洞里……   “燕齐?!”   “我不知道……”黑洞还在变大,黑洞中涌出来的风正试探性地在他们脚边打着卷儿,燕齐急得大叫,“你快走!”   “一起走。”匡且之用力拖着燕齐往三楼走去,两人跌跌撞撞地摔到在三楼走廊上。匡且之一抬头,看到那只大鸟有些笨拙地在对于它来说过于狭窄的走廊中朝他们跑过来,他忙站起来,还不等他拉起燕齐,他就被黑洞里刮出来的风卷住并拖倒在地,燕齐忙拉住他,但他太重,燕齐拉不住,两人一起被快速拖下楼梯,滑向那个黑洞……   匡且之仰头看着他,“燕齐,放手,快跑!” 他已经有半身身体被拖进了黑洞里。   燕齐急得落泪,“别放手,我能把这个洞弄走,很快就好……”但来不及了,匡且之松开了手,他们两人的掌心中早就满是汗水,匡且之一放手,燕齐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从自己手中滑脱,然后看着他消失在那个黑洞中,“不!不行!放他回来!……”   燕齐要冲向那个黑洞,这时他的双肩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啊!!”他惨叫并挣扎起来,混乱间他看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对像铁钩一样的爪子抓住了,那对尖锐的鲜红爪子刺破了他的皮肉,直接扣在他的骨头上,然后他被提了起来,重力造成了更剧烈的疼痛,他满头冷汗,疼得几乎晕过去,头晕目眩中,他仰头看到抓住他的是一只黑色巨鸟。   那只鸟提着他冲破了屋顶,在这过程中他仍低头盯着那个黑洞,那个洞口慢慢地停止了旋转,变得若隐若现,“不不,别消失!”燕齐拼命地想让那个墨洞再次出现,但抓着他的大鸟正在带着他飞走,“等等!求你等一下……”洞口慢慢地凝固着,眼看那个黑洞就要再次出现了,突然,那个洞口却像镜子一样碎裂了,那些扭曲的无形碎片穿过一堵又一堵墙壁,散落向房子的各个角落。   “他在那里!”   燕齐看向发出喊声的地方,那里有一小群人,最显眼的是胖乎乎的匡校长,燕齐的眼泪落了下来,泪眼朦胧中,他看到有一个人居然在弯弓搭箭……   一支箭“嗖”地飞过来,燕齐感觉到抓着他的大鸟闪了一下,这扯动了他重伤的肩膀,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正在被活生生的肢解,然后他开始快速落向地面,看来那鸟还是被射中了,他闭上了眼睛……   “好!接住了,燕齐,你安全了。”燕齐被下面的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接住,然后一只小小鸟“啪”地掉在燕齐脸上。   “那只大鸟变小了!它是什么东西?”一个人伸手要来抓它,他居然是燕齐认识的人,就是那个经常会在小区门口碰上,今早也碰上了,后来还追着出租车跑的那个人……   但此时燕齐顾不上问那人是怎么回事,他抢先一把抓住自己脸上的小鸟儿,“它是我的!”他在还没看清小鸟的模样时便脱口而出,然后才把那只小东西拎起来,一看,果然是秦墨,它闭着眼睛,像是晕过去了。燕齐沾着泪水的脸上露出了悲伤得不像笑容的笑容,我猜得没错,你会来救我们……   “校长,匡且之在里面,他被……我……”燕齐不知道要怎么说,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我……我要去带他出来……”   匡校长打断了他,“燕齐,不要着急,没事的。”   燕齐一愣,“但是,校长……”   匡校长笑眯眯地道:“燕齐,你知不知道我的本名是什么?燕齐,别再担心了,我就在这里。”他把一张纸条递给燕齐。   燕齐愣愣地接过,看到上面写了一句话:万物园园长匡进,原名匡且之。“校长……”燕齐大哭,“对不起,对不起……”   匡校长搂住他,拍着他的肩膀,一声又一声地道:“没事了,没事了……”   ☆、阳州市   其他人都莫名地看着匡校长和燕齐,他们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没人开口问。   “校长,先让我看看他的肩膀。”杨驰说道。他是和匡且之一起过来的。   “哦,对。瞧我……”匡校长忙退开,“你快看看。”   杨驰迅速地拿剪刀剪开燕齐肩部的衣服,然后大家看到那些原本应该很深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中,伤口旁边皮肤上的藤蔓花纹在轻轻摇曳着,像是正沐浴在暖风中一样。“看来很快就会好,不用处理了。”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到燕齐身上,又伸手想要过燕齐手中的秦墨,燕齐抓着秦墨的手猛地一缩,杨驰看向他的眼睛,“燕齐,它受伤了。”   燕齐看向那个背着弓的路人大叔,那人摸头讪笑,“你全身血淋淋的,我还以为……呃,对不起,射伤了你的鸟……”   杨驰一直伸手等着,燕齐慢慢地松开了手,让他把秦墨接走了。   秦墨有一只翅膀受了伤,但因为羽毛是黑色的,所以血迹不明显,但它太小了,不好包扎,杨驰皱眉,“我带的工具不全,得去医院帮他处理伤口。”   匡且之道:“你带燕齐和秦墨先去医院,我留下来处理这边的事。”   燕齐犹豫不决地看看秦墨,又看看那栋缺了个角的房子,“我也留下来。”   匡且之摇头,“不,你先走。一会神秘生物司的人会过来,我不想让他们看到你。迟点我会回医院,到时我们再聊。”   神秘生物司是人类机构,三大非人监狱之一的神秘生物监狱就是由这个机构建造的。   杨驰也道:“走吧,燕齐,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等等。”燕齐走到匡且之身边,俯耳低语道,“校长,那个黑洞后来碎了,那些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我看到了,不,虽然只是感觉到了,但就像是看到了一样。你要小心,我觉得那些东西还在那个房子里。”   匡且之喃喃道:“时空之门碎了?”燕齐一怔,原来那个黑洞叫时空之门。匡且之看了会那所房子,也低声问燕齐,“怎么会碎了?”   燕齐道:“在它要消失时我想阻止,但没成功……”   匡且之知道那是燕齐想要来救他,“好,我会注意。现在,你和杨老师先回去吧。神秘生物司的人估计也快到了。”   在燕齐和杨驰走后不久,神秘生物司的人便开车到了,他们来了两人,一男一女,男人面无表情,一下车便带上了墨镜,女人是个短发姑娘,有张可爱的圆脸。   匡且之迎上去笑道:“杨先生,粱小姐,好久不见。”   墨镜男人道:“匡校长,不是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事故?怎么还劳您大驾?”   匡且之道:“之前的判断失误,这个房子好像有古怪,人最好别进去,先找些东西放进去试试。”   墨镜男人看着眼前的房子,这房子外表古怪,连扇窗户也没有,所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里面有危险生物?”   匡且之道:“恐怕是比危险生物更危险的东西。”   墨镜男人狐疑地看看他,然后对他身边的短发姑娘道:“把车上的那只老鼠拿来。”   “头儿,是仓鼠,我还没养多久,就又要被你弄死了……”   仓鼠拿来了,墨镜男人在它身上绑了个小型设备,然后把它递给匡校长,“又要麻烦您了。”   “没问题。”匡且之笑眯眯地接过仓鼠然后转手递给了他身后的一人。那人一头灰发,接过仓鼠后放进了衣服口袋里,然后向房子跑去,跑到墙边时他往上一跃,手脚并用地贴在了墙上,像壁虎一样快速地爬上屋顶,然后拿出口袋里的仓鼠,把它从那个缺口里放了进去。   短发姑娘手上看着她手上的追踪仪,上面的红点显示着仓鼠的方位,过了一会,红点消失了,她疑惑的皱眉,“头儿,消失了。”   墨镜男人拿过她的追踪仪一看,果然那个红点消失了,不应该啊,那只仓鼠身上携带的探测器是特制的,很难损坏,他看向匡且之,“怎么回事?探测显示里面的东西不是生命体,至少不是人类。”   匡且之道:“也不是非人族,是空间出了故障。”   墨镜男人怀疑地看着他,“我会人好好查查。”   “你的决定很正确。”匡且之低头看看手表,笑眯眯地道,“杨先生,我下午有个会,你看我能不能先走?如果有事你可以随时找我,我一定随叫随到!”   墨镜男人在心底冷笑,这个万物园的园长一向亲切且姿态放得低,有人甚至说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敌人——这完全是个笑话,但稍微有点理智的人确实不会不给他面子。强大的人不会因为姿态低而变得卑微,没人愿意得罪一个强大得不露痕迹的人,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当然,您请便。”   匡且之道:“那我们就先走啦,麻烦你们了,有问题尽管联系我。”   说得好听,不到万一,怎么可能真去求助于他?墨镜男人边看着匡且之一群人开车离开,边对他旁边的短发姑娘道:“粱怡,叫人带设备过来查一下这楼。”   “好的。”   神秘生物司的人花了几周时间把那栋房子仔细地查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空间重叠,而且是破碎的空间重叠。   生物进入那栋房子后,很容易一不小心就踏进了某个空间碎片,你本人或许毫无所觉,但你身后的人就会看到你突然消失了。而那些空间碎片里的时间是扭曲的,就算你一脚踏进去之后立刻就用另一只脚就走出来,你也有可能在别人眼中消失了一段时间,短则几秒钟几分钟,长则几天。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故?难道是非人族研究出了某种能扭曲空间和时间的危险武器?得好好调查一下。   神秘生物司当机立断地决定把那栋房子买下来,但房子主人把价抬得比天高,双方完全谈不拢。   司长最后道:“别谈了。随他去,过几个月,他会来求我们买。在此期间,你们都注意着点,把其他想买这房子的人都打发了。”   几个月后,如这位司长所言,买卖顺利谈成了。   拖了几个月才交易的后果就是,阳州市多了一个著名景点:城西鬼屋。   鬼屋在阳州市城西区,它破破烂烂的,墙上很多洞,听说它本来是要被房子主人拆除的,但拆房子时有工人突然失踪,后来便再也没有工程队敢去接这个活了。神奇的是,那个失踪的人其实在三天后又突然从空荡荡的房子里走出来了。问他怎么回事,他坚持说自己只转了个身,再回头便发现其他人居然都不见了。一个转身,就是三天。   之后,经常有猫猫狗狗等小动物走失在鬼屋里。也有人不信邪地跑去那房子里探险,都无一例外地出过小事故。消失几天的有,前一步还在三楼下一步却出现在一楼的也有……有人还被吓得去精神病院住了几个月。   后来,政府买下了那个鬼屋——听说房主赚了一大笔。鬼屋外面被围上了高高的围墙,传说有专门的人在里面研究它。一般人进不去了,但鬼屋却因此被传得更加神秘。有些旅行社还把它列入到阳州市特色游的行程中,知道它的游客越来越多,然后恶性循环般地,它变得越来越广为人知……   这一天的迟些时候,匡且之和燕齐在医院汇合了。燕齐正捧着秦墨坐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发呆,秦墨的伤已经处理好了,现在看起来像没受伤一样,但它一直没有醒来。   “燕齐。”   “校长,你回来了?”燕齐站了起来。   老校长乐呵呵地道:“燕齐,我将会是非人族史上最伟大的人之一,你该为我高兴,别总一副还没哭够的样子。”   燕齐强笑了一下,“我看着那黑洞里的风把……你拖走了,你不应该松手……”   匡且之没说因为当时那只敌我不明的大鸟在一旁虎视眈眈,也没说他等着燕齐去救他,老头儿只是调皮地眨着眼,“我告诉过你我拥有永远的好运气,在我这里,只有好事,坏事也会变好事。对了,我还逮住了那个拿枪追我们的枪手,想不想知道我怎么抓住他的?”   燕齐顺着他问道:“怎么抓住的?那个黑洞是什么?”   匡且之道:“那个黑洞里是另一个时空,我掉进去后,发现自己在1925的琨玉市,当时那里正遭遇飓风袭击。” 琨玉市是个海滨城市,那一带沿海地区每年都有一段飓风期。   燕齐怔怔地道:“85年前……”   匡且之道:“那个枪手在1967才出现,我发现他时,他已经被人当成精神病送进了精神病院,我救出了他,然后把他送去了监狱。”   燕齐道:“三大监狱之一?”   匡且之道:“留风监狱,93年他死在了那里,病死的。”   燕齐心情复杂,几小时前追杀他的人其实早就已经得到了惩罚,这真怪异,“他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匡且之道:“不是他,他是被人雇佣的,而且他没见过他的雇主。以前,因为这件事还没发生,所以没法调查,但现在可以重新开始调查了。”   “你……你一直知道我和你,我是说我和早上的你,会在今天被绑架?”   匡且之道:“燕齐,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阻止?很简单,因为我阻止不了。在今天的事发生之前,我记不清这件事,因为它虽然是我过去的事,但它实际上却发生在未来。今天是我的过去与未来的交点,在这个点真正来临前,我拥有的这段记忆只是一些不甚清晰的片段——很幸运我还记得那个枪手的脸,可能是因为他也回到了过去,我们之间有某种共鸣。我原本也不记得发生了绑架的今天具体是哪天,也不记得为什么这天会和你在一起。在年少的我昨天在飞机上说出了要你带我去逛街时,我才想起了我们今天原本的征程是要去逛街。年轻的我的记忆在时刻影响着我的记忆,他在让我的回忆变得清楚明了。今天上午我去了那个公园门口,但因为意外我来迟了,很奇怪的事:从来不坏的直升机居然都全部出了问题。冥冥中命运总会让一切按它的意愿发展下去,我到时你们已经走了,但正好碰上了何先生,他帮我追踪到了你们。”   ☆、阳州市   燕齐道:“何先生就是那个拿箭射秦墨的人?他也是非人族?”   “嗯,而且他也是庞大的化形族的一员,有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化形族的首领是秦墨的父亲。”   燕齐道:“他会去找何先生的麻烦?”   匡且之乐呵呵地看着燕齐,这孩子的确神经粗,从来不往阴谋论的方向想,他笑道:“我想应该不会,毕竟当时情况有些复杂。”   “是啊,我也可以帮他作证,证明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帮我。”燕齐道,“我认识何先生有好几年了,原来他是个化形族……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直就有非人族离我这么近。”   匡且之道:“你让他更惊讶,他从没想到你有一天会成为一个罗隐族。对了,他是个健身中心的武术教练,我想请他来我们学校任教,他能教你们一些有用的防身技能,你觉得怎样?”   燕齐苦着脸,“校长,你是说户外课的时间还要加长?”   “呵呵……我会让老师们合理并且适当地对你们的课时做些微调。”   好吧,每天几小的体能训练,以后他应该也可以去健身中心做健身教练。燕齐又想起一件事,“何先生为什么能追踪到我们?”   “哦,他融合了人类和部分食金族的特性,所以嗅觉非常灵敏。”   “食金族?那个长得像人形甲虫一样的非人族?……”这话有歧视意味,很不礼貌,燕齐有点脸红,忙道,“能融合多个种族特性的化形族很少对吧?他真厉害……嗯,我还没向他道谢。”   匡且之笑眯眯地看着他,“回学校后会有很多机会。”   燕齐立刻道:“我今天不能回学校,我爸妈还在家里等我。你……要不要去我家玩……不,去吃晚饭?我爸妈让我邀请你。”   是啊,85年前的邀请。老头儿笑眯眯地接受了,“好啊,这是我的荣幸。”   回家的路上,燕齐问匡且之:“秦墨为什么还不醒?”他用手指戳了戳秦墨的小银角,“不是在装睡吧?好了,你抓伤我的事,我不怪你……”   匡且之笑道:“它只是累了,需要休息,这样才能最快恢复体力。”他一直在想燕齐要什么时候才会问起秦墨,现在问是问了,但问的却是秦墨为什么不醒,唉,这孩子真让人担心,都不知道秦墨的异样变形才是个严重问题吗?“秦墨以前只有一种形态,你来了后,他突然变小了……”   燕齐忙道:“我不是故意给它喝可乐的,我只是认为它饿了。”   匡且之道:“不是可乐的事。关键是今天,他变成了一只非常大的鸟,你被它抓着可能没看清楚,但我们在地面上看到的一只红眼红嘴红爪的巨大黑鸟,翅膀完全展开时长达7、8米,因为我不知道这是它的另一个形态,所以我没有阻止何先生射它。”   燕齐立刻道:“它肯定能理解的。”他做了个鬼脸,“而且它这样子根本没法向他爸告状,这应该会让它意识到还是变成人比较方便。”   匡且之乐呵呵地道,“是啊,看来我是不用担心。”唉,一个这种性格的年幼罗隐族,这得让他操多少心啊。   “燕齐,你对改变命运的事怎么看?”   燕齐一怔,然后苦笑,“校长,你是说命运不可更改?”   匡且之道:“这个问题有很多人研究过,但他们没有条件实践,所以没人知道结果如何。燕齐,你会不会想要改变它?”   “我不知道。”   匡且之道:“有一种理论是人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我的理解是,每个人命运都是纺车上的一根线,过去是已经纺成的结实的线,未来还是未成型的松散羊毛。未成型的未来比密实的过去容易改变,这就是古人说的: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就是说,你认为过去是可以改变的,但很难,是吧?”   “而且很危险,例如我如果没有回来85年前,那么万物园很可能不是现在的样子。改变过去可能会让未来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化。”   “但也可能会让未来变得更好?”   “燕齐,很多人都在努力让未来变得更好,但不是通过改变过去,而是通过现在的努力,这其中包括我。”匡且之神情凝重,“非人族和人族一样,内部存在很多问题,我一直在致力于改善它们。”   燕齐纠结半晌,但就是找不合适的词来鼓励或者安慰他的老校长,最后他讷讷地道:“慢慢来。”   “……是啊。”老头儿似乎高兴了,他眨着眼睛悄悄地对燕齐说,“作为你的校长,我的确希望你尽量做正确的事。但作为你的朋友,我只希望你快乐。”   是啊,你是我的朋友,可我给你带去了什么?这让燕齐很伤心,像堤坝决堤后的洪水泛滥,他有生以来从没有这么伤心过,他强笑道:“好,我知道了。”他年,每当面临抉择,燕齐总会想起匡且之在此刻对他说的话,然后他会选择尽量做正确的事。   到家门后,燕齐才开始慌乱地想他要怎么对他父母解释匡且之来他家做客的事,又要怎么解释秦墨现在睡着了的事。   门开后,齐慧出现在门后,“燕齐,回来啦?带朋友来了?……”她惊讶地看着燕齐身旁的胖老头。   燕齐道:“妈,这是……”   “嗯,先进来。”齐慧笑着让他们进来,热情地让匡且之在沙发上坐下,体贴地把电视遥控器放到他手上,又摆上了一大盘水果,“老先生,您随意,把这当自己家。”然后她才使了个眼色给燕齐。   燕齐跟着他妈来到厨房,“妈,我在路上碰到他……”   齐慧道:“我知道,老年痴呆的胖老爷子看着是挺可怜的,一会我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带家人的联系方式……”   “妈!”燕齐忙打断她妈,“他是匡先生,我住院时,杨叔叔带他来看过我,你不记得了?”   “哦!我说他看起来怎么很眼熟!”齐慧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妈眼力不行,认人还是你爸更在行,这不他不在吗。”   “……”燕齐道,“我在路上碰到他,呃……他说送我回家,因为他有车……然后我就邀请他来我们家吃饭。”   齐慧倒没多想,“哦,正好你爸买菜去了——留下我在家等你,怕你回来得早,他会多买些菜,因为你说你同学很能吃嘛,匡老先生看起来也挺吃……咦?你同学呢?”   燕齐道:“他今天……没空,但他说了有空就来。”   “好,下次你可以多带些朋友来。”齐慧和燕定波其实有些担心燕齐会因为脸上的花纹的缘故交不到朋友,“咦?你的衣服怎么换了?”   因为早上穿出去的衣服血淋淋的而且还破了,所以燕齐后来换了套杨驰给他的衣服,“不小心弄脏了,所以换了朋友的,去学校时再还他。还有,秦墨在纸盒子里睡觉,它今天在外面时太兴奋了,现在应该是累了。”   齐慧道:“那让它睡吧。”她本来还为那个纸盒里装的是燕齐买回来的什么东西,原来是那只鸟啊。   两人交流完信息后,一起出去招待客人,齐慧看到那胖老爷子已经把水果吃光了,忙又去洗了一盘出来,还好因为燕齐要回家,她买了好多储备着。   燕定波不久后回来了,一看家里有客人,他立刻就认出了匡且之,他还以为是燕齐身上花纹的事又有了后续,“匡先生,你好!”他放下手上满满的几大袋菜,热情地和匡且之握手。   齐慧笑道:“他和燕齐在路上偶遇,便好心送燕齐回来。”   匡且之笑道:“只是顺带,顺带而已。”   燕定波立刻道:“多谢,多谢。”   “不,请别客气……”   晚餐进行得很愉快,匡且之知识渊博,燕定波和他聊得很尽兴。到了晚上九点匡且之告辞时,燕定波和燕齐一起把他送到楼下,看着他坐上来车后才转身回家。   燕定波道:“他有司机啊,我还以为他自己开车,所以没让他喝酒,下次一定要和他喝一杯。”他已经约了匡且之有空再来做客了,他绝对不是在客套,不过匡且之可能不一定知道这点。   燕齐道:“可能他不喜欢喝酒呢?”   “说得也是,下次问问他……这老爷子真厉害,懂得多,而且脑子还好使,不像那些死脑筋、不懂创新的老古董,你爸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佩服一个人……”   燕齐无言,他爸肯定会很高兴这个老爷子其实是他的校长,真可惜,居然不能告诉他。   晚上十一点,燕齐要睡觉了时,秦墨还没醒,燕齐把它捧在手上,“你到底还要睡多久啊?明天早能醒吗?如果你明天早上还不醒,我要怎么和我妈说啊……你这只笨鸟,谁让你变那么大的,累死了吧……”   “你才是笨蛋!会被人绑架的笨蛋!”这个声音语速较快,音质还稍微有些脆,是一个和燕齐差不多年纪的男生的声音。与此同时,小胖鸟抖抖翅膀,在燕齐手上站了起来,它歪歪头又伸伸脚,像在活动身体。   “……”燕齐愣了,然后大叫,“你居然会说话!”   ☆、阳州市   小胖鸟也愣了,保持着一个歪头并且金鸡独立的姿势僵了一秒,然后它若无其事地继续运动,讥讽道:“当然不会,作为一个聪明非凡、见多识广的人类,怎么能相信一只鸟会说话?”   燕齐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谁让你一直不肯说话的,你突然说话了,我当然会吃惊。”   小胖鸟看他一眼,“我和你说过话,我还叫你别上那辆出租车,但你听不到。”   燕齐很疑惑,“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听不到?为什么现在又听得到了?”   “现在你的精神力增强了,我是用精神力在说话,之前你的精神力太弱,接收不收信号。”   燕齐沮丧地道:“匡且之精神力应该比我强,他怎么也没听到你叫我们别上车……如果听到就好了……”绑架的事给他造成了很大打击,有危险的人对他不怀好意,而他自己也是个非常危险的人。   小胖鸟用一种很傲慢地声音道:“我为什么要和他说话?”   “……”燕齐默默地看着它,“你为什么不能和他说话?”难怪说养宠物的人最好永远不懂宠物们的语言、行为与表情,如果某天突然认识到那只可爱的小动物其实既傲慢又无礼还蔑视你,肯定会很失落吧。   “我不和任何人说话。”   那个声音变得很冷淡,燕齐听不出对方的语气,“那你爸呢?你肯定会和他说话吧?”   “不,我不用和他说话,他只需要我听话。”   “你们关系多差啊……”燕齐道,“你们聊过吗?”   “不关你的事!”   “好吧……”燕齐道,“对了,匡校长说你在我来之前从没有变过身……”   “多管闲事的老头!”   燕齐看着手上完全看不出正在发脾气的小胖鸟,“单看你的样子看不出你的脾气这么坏……”   “那是因为你很让人生气。”那个声音又变得冷淡了。   “没有啊,我没想让你生气,真的!”燕齐忙道,“我就是想问你,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我好像……很危险。”   那个声音不屑地轻笑一声,“对,老头是被你送回过去的……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有趣的事……”   燕齐皱眉,“秦墨,你再这么说我也要生气了!”   小胖鸟看着燕齐,那个声音也沉默了一会,然后低语道:“笨蛋的人类……”   燕齐决定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你的变形,我是说又变小又变大,会不会出问题?会不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之类的?会不会影响你定型?我……”   “不关你的事。”那个声音又恢复了精神,也恢复了傲慢,“我如果没变形那也是因为我不想那么做。”   燕齐道:“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要?”   “我不知道,但肯定会有很多有趣的事。”燕齐道,“就算不一定全是好事,但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改变啊,人类因为不惧怕改变,才能发展到现在。”   “我不是人类。你就没想过,我如果不是因为变形的原因,那又是为什么要留在万物园?”   “为什么?”其实在燕齐看来,留在万物园并不需要特别的理由。   “以前是因为那个你尊敬的校长需要得到化形族的友谊,我父亲也一样想向万物园示好,而他们虚伪地需要一个能友好相处的借口,那个借口就是我,万物园园长悉心照顾化形族族长不成器的幼子,多感人。”   “……”   “你不信!”那个声音有隐隐地愤怒趋势。   燕齐赶紧说:“不,我相信你!不过,你刚刚说那是以前,那现在呢,你为什么要留在万物园?”   “因为你,唯一出现在世人眼前的罗隐族,在形势未明前,化形族当然要和你维持良好关系,你不会真以为化形族成为非人族中第一大族的原因是因为人数多吧?”那个声音愉快得像是在故意惹人生气。   燕齐倒并不觉得被利用,也没生气,“好吧,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不怕我告诉匡校长?”   “你在开玩笑吗?”那个声音轻蔑地道。   “哦……”燕齐想了想,化形族又没有想对他怎样,匡校长听到了也只会笑眯眯地说没事吧,他坏笑了下,“你不怕我告诉你爸?”   “……”那个声音沉默片刻后暴发了,“你这个愚蠢的人类!……你是泥地沼泽里长大的被灌了一脑袋泥的水怪吗?这么说你都是在侮辱水怪……”   燕齐看着他手上的小胖鸟激动地扇着它的小翅膀,说实话,他觉得它很可爱,但他不敢笑它,憋得非常辛苦。   看燕齐一直不说话,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后怒道:“你居然敢说我可爱!你这个愚蠢的人类!……”它又骂了一遍,后来,大约是觉得骂一个不还口的人很没意思,便停了下来,冷淡地问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燕齐笑道:“呃,抱歉……因为我还是觉得你很可爱。”   “……”小胖鸟看了燕齐一会,突然跳下了燕齐的手,燕齐忙想把它捞回来,但它扇着翅膀躲开了,然后飞快地落地,并在落地时变成了一只长约三米的猛兽,它张开大嘴,朝燕齐怒吼了一声,燕齐被吓得惊叫一声并跌倒在床上,它一纵身跃了床,床被它压得摇晃了一下,它上前一步,把厚实的大爪子按在燕齐胸口上,漆黑的大眼冷冷地盯着燕齐的眼睛……   燕齐愣愣地看着这只危险的猛兽,它有些像老虎,但是毛皮是银白色的,上面像浮了层光,非常漂亮……   “燕齐!!”是燕定波和齐慧,他们在用力敲门。   “来了!”燕齐忙推开压在身上的银白色猛兽,并且抖开被子盖住它,“乖,别动。”他隔着被子拍了拍它的头,然后跑去开门,只开了个门缝,探出了头,“爸妈,怎么了?”   “听到你在大叫,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在……玩游戏,我这就去睡觉!”   齐慧了然地笑道:“玩输了是吧?没事,今天先睡觉,明天再赢回来,明天叫你爸帮你,你爸打游戏可厉害了。”   燕定波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没问题,明天看我的。”   “……好啊。”   燕齐蔫蔫地回到房间里,打游戏……他其实不怎么玩游戏。不过,他爸到底什么游戏很厉害啊?是在网上和人下象棋吗?   床上的大猫已经自己掀掉了被子,它似乎已经忘了之前的事,正侧卧在床上用它的粗尾巴拍着床垫,“你的床不错。”   燕齐也坐到床上,“但我的床不够大,你快变小一点,要不我怎么睡?”   银白色的猛兽抬头看了燕齐一会,然后它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真的变小了,现在看起来是一只很像猫的小动物,不到半米长,金棕色的大眼睛,毛很长,看起来又顺又滑,但不再是银白色,而是变成了浅金色。   “真漂亮!”燕齐说完就后悔了,怕秦墨又要生气,完全弄不清楚它脾气怎么会那么坏。   但那只小兽只是优雅地坐起了身,把尾巴圈在自己身旁,“我看到了你制造时空之门时的样子,很多发光的藤蔓从你身上长出来,也很漂亮。”   好吧,它只是不喜欢别人说他可爱,但不介意别人说它漂亮。“发光的藤蔓?”   “对,那个时候,像是你身上的花纹长到了空气中,它们一直绕着你。”   “我没注意……”   那只小兽仰头看着燕齐,“嗯,你当时被那个时空之门吓坏了。”   难得它这么温柔的样子,而且实在太漂亮了,燕齐忍不住摸了摸它背上的毛,其实刚才那只大的猛兽也漂亮,但太强大,燕齐纵然神经再粗,也不敢对它上下其手。秦墨倒没有甩开燕齐的手,也没有要不耐烦地走开的意思,燕齐便又坐近了点,心想反正它变成鸟时还喜欢站在自己头上,现在多摸几下也没什么吧,那些浅金色的长毛非常柔软,可千万不能让丁丁看到秦墨这个样子,要不她肯定会疯狂到给秦墨留下心理阴影的。   “那只笨猫。”   “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兽眯了下眼睛,“一般不知道,是你想得太用力了。”   燕齐很受打击,“……秦墨,这样不好。”   “那你最好在你那个校长面前小心一点,他才是最高明的精神能力者。”   “啊?”   “你不会真的以为元瑞族的特别之处是因为他们运气好吧?”   “……”燕齐认真想了想,“我不介意他是多厉害的精神能力者,但他肯定不会故意偷听别人的想法,就算不小心听到了他肯定也会选择保护别人的隐私,而不是加以利用。”   秦墨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万物园生活   燕齐看了下床头的闹钟,很晚了,他把小兽抱到枕头边,然后自己也躺下,“你为什么不变成人型?这么讨厌人吗?”   “燕齐,学会问正确的问题。”   燕齐握着它的一只前爪摇了摇,“好吧,我该问什么正确的问题?”   秦墨抽出自己的爪子,把燕齐的手推开,“正确的问题是,我为什么会有几种形态。”   “你这么聪明,能学会变成几种形态很正常吧。而且其实不也就两种吗?一种是鸟,虽然大小不一样,但长相差不多,还有就你现在的样子,也是能变大变小,但长得也一样。”燕齐又绕回了他感兴趣的问题,“我还是更想知道你变成人后是什么样子。你为什么不愿意变成人型?”   秦墨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表现得很聪明,但也没反驳,只说:“因为没有必要。”   “可是……”可是了半晌,燕齐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出一个强有力到能说服秦墨的理由……算了,今天还是先睡吧,秦墨现在还需要多休息呢。   早上,在燕齐还没起床时,齐慧擅自开门进来了,然后看到他儿子抱着一只漂亮的猫睡得正香,那只猫已经醒了,它看了眼她,然后灵活地从燕齐手臂下钻了出来,跳下床,跃上窗台,钻出防盗栅栏,跑了。   齐慧忙跑到窗前往外看,那只猫已经不见了。   燕齐也醒了,坐起来揉着眼睛,“妈?”   齐慧回头沮丧并且愧疚地看着他,“燕齐,妈妈好像把你的猫吓跑了……”   “……”   这时,小胖鸟从窗户外摇摇晃晃地飞了进来,燕齐忙跳下床,跑去接住它,它落在燕齐掌心,歪头看着齐慧,“告诉你妈那只……猫……是从外面跑来的,不是你的。”   “哦!妈,那只猫不是我的,昨晚不知道怎么跑进来的,我正想今天带它去找主人……它刚才跑出去了?”燕齐很无奈,自从他长出花纹后,好像经常在撒谎。   “原来是别人家的啊,它真漂亮。”齐慧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转移了,“燕齐,你是不是很喜欢它?想不想买一只?”   “……”燕齐道,“妈,秦墨是鸟,再养猫不好。”   “也是哦……”   吃早餐时,秦墨又站在燕齐杯子上喝豆浆,燕齐忙去拿了个碗把豆浆倒出来。   燕定波道:“燕齐,这只鸟可真聪明,还有啊,我在电脑上查了很久就是查不出它到底是什么品种。”   “哦,我室友他家好像有人是动物专家,可能真的是什么少见的品种。”燕齐把包子馅都给了秦墨,自己把包子皮吃了,又问齐慧,“妈,昨晚的菜还有吗?”   “有,我去热。”昨晚做了特别多的菜。   燕齐道:“热肉多的!”   “好,那我热那盆炖牛肉。”齐慧还以是燕齐要吃。结果热好后端上桌,却见燕齐给那只鸟拿了个碟子,然后把肉夹给它。   “太大块了,等等,我帮你切小一点。”燕齐去找了把餐刀,把大块的肉都切碎了,“和你说了还是人方便啊。”   小胖鸟低头快速地啄食着,“我不是非要吃人类做的肉。”   是啊,你是只宁愿去吃虫子的鸟。“但你明明很喜欢吃……”   齐慧和燕定波对视了一眼,“燕齐?你在和谁说话?”   “呃……妈,秦墨很喜欢吃你做的牛肉。”   燕定波举手抗议道:“是你爸做的!这次连调料都是我放的!”   齐慧瞪了他一眼,“你还不是从我这里学会怎么做的?”   “……”燕齐低头继续帮秦墨切肉。   “你们家的菜做得是不错,比食堂好。” 会精神技能不错,小胖鸟在吃肉时不用停下来就能说话。   燕齐同意,“嗯,食堂的菜水平浮动太大。”   “燕齐?”齐慧和燕定波一起看向燕齐。   燕齐忙道:“我是说家里的饭菜比我们食堂的好吃太多了!”   “那是,就凭你妈/爸我这么多年练出来的手艺!……”   下午三点,燕定波和齐慧送燕齐去了车站——因为燕齐执意不要他们开车送他去学校,坚持要学会独立:一个人坐大巴。当然,等他爸妈一走,他便又换了另一辆去机场的车。   到万物园时还不到六点,推开了寝室的门,他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他愣了下,退回门外,重新看了一遍门牌,没错啊。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拂开挡住眼睛的头发,微笑着说:“你就是燕齐?你好,我是你的新室友何离。”   燕齐愣了下,他们这个寝室已经住满了啊,怎么又搬进来一个人?“你住哪床?”不过说话间他便看到了秦秦的空床已经被铺上床垫和被子了。   何离笑着指了下燕齐的床铺,“这里是你对吗?”他又指了下另一边窗下的床铺,“这边就是我,在你对面,算是邻居了,以后请多关照。”   燕齐皱眉,“我能问一下,是谁让你搬进这里来的吗?”   何离微微一愣,“没有谁,但学生宿舍区的管理员说空着的床铺就可以住……”   “不好意思,这床不是空着的,已经有人住了。麻烦你换个房间。”燕齐有些生气,不过秦墨倒一直趴在他头上没说什么。   “……”何离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小离,你好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走廊上传了过来,然后一个成年男人走到他们寝室门口。   燕齐回头,“……何先生?”   男人看到他后很高兴,“燕齐,你回校了?这是我儿子何离,你们已经认识了是吧,以后你们是同班同学了,要好好相处啊。”   燕齐想起匡校长说要请何先生来学校任教,没想到他的效率那么高,这就已经把人请来了,而且他还有个儿子也一起来了,“何先生,不,何老师,周末的事谢谢你帮忙,匡校长说多亏有你在。”   “没事,小事情,你们这些孩子啊,以后出去玩记得要小心。”   “我知道。”   何老师笑道:“我来叫何离去吃晚饭,你要不要一起?”   燕齐忙道:“你们先去吧。”   何老师也没强求,“好,那我们先去了。何离,我们走吧。”   何离犹豫一下,朝燕齐笑道:“那我们晚上再聊?”   燕齐知道他是说床位的事,回以一笑,“好的,晚上聊。”   等他们一起,燕齐便叫道:“啊!有没有搞错,他居然是何先生的儿子,他要是告诉他爸我要他搬走怎么办?何先生是不是会以为我故意欺负他?……”他把小胖鸟从头拿了下来,戳戳它的小银角,“秦墨,说句话。”   小胖鸟抬头看了看燕齐,冷冷的男生声音在燕齐耳边响起,“他射了我一箭。”当时它体形太大,距离又太近,虽然闪开了要害,但依然被射穿了翅膀。   “……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以为我被你劫持了。”   “那又怎样?他射了我一箭。”   燕齐很无奈,好吧,这只鸟不但坏脾气,而且小心眼,“是啊,你受伤了,但我也受伤了,一笔勾消好吗?”   “如果你把脑子也带来学校,那你就该记得是我救了你!否则你就和那个死胖子一起做伴去了!”   把匡且之弄到过去的事是燕齐心里的一个结,秦墨这么一说,他也火了,“是啊,要不是你,我就和匡且之一起过去了,或许我还能把他再带回来!就算不能,多一个人做伴我想也不错!”   秦墨冷笑,“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好极了,你怎么不现在就再打开一次时空之门,过去和他做伴?”他轻蔑地道,“哦,不,请稍等,等我先飞远一点,我可不想去和你们做伴!”它扇着小翅膀歪歪扭扭地飞走了。   燕齐的手颤了一下,想去抓住它,但又忍住了,看它真飞走了,气得狠狠地踢了桌子一脚,差点把桌子踢倒,“你这只小心眼的笨鸟!”   等了好久也不见秦墨回来,燕齐不知道它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它好像不喜欢万物园,不会回家去了吧?但它好像和它爸关系也不好……它那么小只,乱跑的话遇到危险怎么办?不,不会有危险,它可以变大……但晚饭还没吃,它是不是又吃虫子去了?……想来想去,燕齐还是先去食堂,或许晚上秦墨不生气了,又回来了呢?去食堂帮它带一些它喜欢吃的肉回来吧。   一到食堂,丁丁便发现他了,站起来朝他招手,“燕齐,这边!”大半个食堂的人都看向他俩。   燕齐走了过去。丁丁道:“怎么现在才来?小胖鸟呢?”   燕齐叹气,“它生气跑了。”   丁丁眨了眨她的猫眼,“你把它扔水池里了?或者……马桶里?”   “谁乱说的!”燕齐转头去瞪也在桌上的皮本其和他旁边看不见的留白。   皮本其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笑着对着空气胡言乱语,反正大家会都以为他在和留白说话。   丁丁接着道:“那是又拿吹风机吹它了?还是它又掉杯子里去了?或者你又给它喝可乐了?或者是你不肯让它喝可乐?……”   燕齐忙打断她,“都没有。”   ☆、万物园生活   “好吧。”丁丁看看燕齐脸色,觉得还是不要再追究原因了,“那你去找它了没?”   燕齐皱眉,“我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是啊,万物园太大了。”丁丁想了想,“要告诉老师吗?”   燕齐犹豫了一下,他现在知道秦墨不会有危险,去让老师帮忙找它只会让它更生气吧,他摇摇头,叹气,“不,再等等。”   皮本其看他真的心情不好,便说:“它不会有事,别忘了,它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年了。”   丁丁便也没再多说,“那就先吃饭吧!”   皮本其道:“燕齐,我们来了个新室友,他住了秦墨的床,秦墨是不是因为这事生气跑了?他搬进来时,我不在寝室,所以没能阻止他,后来看他人不错,也就没好意思说。”其实他想说,反正秦墨也不睡床,让别人住不是挺好?但燕齐和秦墨关系最好,燕齐恐怕不这么想吧。   丁丁道:“你们说的新室友是新来的何离?别的寝室没有空床位了吗?他为什么要占了秦墨的床位?”   皮本其道:“有啊,匡且之不是退学了?但听说何离一进去便看到杜意的特殊形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想象得到。”丁丁很以为然,她会讨厌杜意就是因为第一印象太差。   燕齐一愣,“匡且之退学了?”   “是的,听说是因为家里的什么事。”   燕齐默然,片刻后道:“匡校长……”刚开口他便又止住了,没再往下说。   “嗯?匡校长又有什么新闻?”   丁丁好奇了,“为什么这么说?他有很多新闻?”   皮本其道:“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新闻啊!你们对非人族的事情了解不多。我帮你们普及一下常识,匡校长其实是匡园长,他最初只是这里的校长,后来才成为了园长。他当校长时,教出了很多很厉害的学生,那些人在非人族甚至人族中的影响力都很大,那些人都习惯了叫他校长,所以大家也都跟着一直叫他校长。匡校长的名字是匡进,他是万物园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校长和园长,出生于1910年,1952年成为万物园里学校的校长,1960年成为万物园园长,他给万物园带来了最辉煌的50年,万物园从他手里开始发展壮大,并成为了非人族最强有力的支柱。”   燕齐似喜似悲,他低下头并迅速起身,“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肉菜,我要帮秦墨打包一些回去。”   皮本其看着他走开,问丁丁,“他怎么了?”   丁丁想了想,“刚才本来不是在说匡且之吗,他可能在为匡且之退学的事难过?”   “嗯,匡且之也是,说走就走,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燕齐回来了后,丁丁换了个话题,“燕齐,你知道吗,皮本其说他能弄到龙雪演唱会的门票!”龙雪是个少女偶像,丁丁很喜欢她,但还没机会去现场看她表演。   皮本其谦虚笑道:“拿几张票不算什么。我家和一些演艺公司有业务往来,以前万物园请她来表演时,就是我爸去接洽的,我爸说她真人比电视上的更加漂亮……”   “等等!”丁丁大叫了一声,皮本其和燕齐都看向她,她伸手直直地指着皮本其,“你刚刚说龙雪来过万物园演出?”   皮本其纳闷地道:“是啊,因为当时万物园在举办一个隆重的活动,所以特地请一些名人来捧场。”   丁丁指着他的手没有放下来,“你是说龙雪不是人?!”   “对,她是非人族,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族的,她是明星嘛,所以保密……”   “啊!”丁丁大叫一声,“她居然不是人!”   燕齐拍拍她的背,“丁丁,镇定一点,她是不是人类有什么关系?”   丁丁沮丧地伏到桌上,“你不懂,我那么喜欢她,她骗了我……”   皮本其道:“那么,你现在不要她演唱会的票了?”   “要!”丁丁一个打挺,坐了起来,“这是她的第一场大型演唱会,一定要去看!”   皮本其耸耸肩,永远搞不懂这些女性生物在想什么,“燕齐呢?你要吗?”   丁丁抓住燕齐的胳膊,“你得陪我一起去看!”   燕齐故意装作在考虑的样子,丁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一会儿后他看丁丁要急了,才笑道:“那行吧。”当然,事后他才知道演唱会是在盛平市,得坐一夜的火车才能到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皮本其道:“虽然演唱会在两个多月后,但最好早点去请假。燕齐肯定能去,但丁丁,你的耳朵和尾巴太明显,恐怕学校不会同意你去公共场合。”   “什么?!但那天是周末,我为什么还要去请假?”之前丁丁从没想过要出万物园,所以也没有向老师具体询问过这些事。   “要。”皮本其道,“实际上只有燕齐不用请假,他在人类社会长大,熟悉人类社会的生活,重要的是他不危险。”   燕齐无言,什么不危险,就直说他体力差好了,其实他现在可危险了……   “我也不危险啊!”丁丁很是愤愤不平。   燕齐道:“我们找杨老师问问,或许他有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   大家沉默地吃着饭。燕齐另起了个话题,“丁丁,你已经认识何离了?”   丁丁点头,“和他聊过几句,他人不错,和我们一样对非人族也不熟。他今天早上来的,他爸以后会是我们的老师。”   燕齐嘟囔道:“是啊,我们的户外课时间又要加长了。”还有,你觉得他不错的原因不会就是因为他也对非人族不熟吧?又多了个同一战线的战友。   听到燕齐抱怨户外课,丁丁和皮本其都偷笑,皮本其道:“留白说……”   燕齐忙打断道:“你别说了,我不想看到你们在食堂打起来。”但已经迟了,皮本其的脸被无形的力量拉得变形了。   丁丁拍手起哄,“皮本其快反击,加油!加油!……”   燕齐忙喊道:“有没有搞错!要打也等我吃完了再打……”最后,他只来得及把他帮秦墨打包的食物匆匆拿起来,而其他食物全被那两人浪费了。   后来皮本其和留白被老师抓住训话,燕齐一个人先回了寝室。何离也已经回来了,他坐在桌前看书,听到声音后抬头,“你回来了?”   “嗯。”燕齐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然后把自己这边的和何离那边的窗户都打开了,“你不冷吧?”   开了窗后才问他冷不冷,何离笑了笑,“还好。”   燕齐道:“穿件外套吧。秦墨出去了,它晚上可能会回来,所以要开着窗。”   “你是说它走窗户?”   “嗯,它喜欢变成鸟,你那张床是他的。”   “……”何离合上了书,起身道,“那我还是换个房间吧。”   “别。”燕齐阻止了他,“你不用换房间了。”   何离完全不明白状况 ,这个脸上长有诡异花纹的男生不是一直想让他走,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燕齐道:“和我换床就行,对你来说,只是换个方向而已,没问题吧?”   “你是说,我换到你的床,你换到我这边?”   “对。”燕齐道,“因为你那床是秦墨的,我想还是该帮他留着。”   何离道:“那你呢?”   燕齐笑道:“我先借他的床睡好了,等他想要回去时,我可以搬去隔壁,反正我觉得章鱼触手之类其实也蛮有趣的。”这么说时,他想到杜意的脾气似乎也不怎样,如果他听到自己这么说估计宁愿把匡且之空出来的那张床砸了也不让他住吧。   “让你见笑了……”听到燕齐说到触手,何离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他在看到杜意那些张牙舞爪的触手时被吓得立刻把门拍上了,要长期和那人共处一室,他真抗不住。   “没什么,很多人都不喜欢那些软绵绵的东西。”燕齐立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来吧,我们对换一下。”   “真不好意思,还害你让出床位来……”   “没什么,只是小事,别再客气了。”   两个各自收拾着东西。何离道:“之前我是看这床空着,所以以为没人,要知道有人我不会这么失礼的。”   燕齐笑道:“嗯,秦墨喜欢变成鸟,你刚看到我时,有没有看到我头上有只鸟?”   那么小的鸟?他还以为那是一只小鸡,也以为燕齐有某种怪癖,不过,既然那只鸟其实是同学,所以燕齐还是有某种怪癖吧?何离心想,不管怎样,这怪癖比触手系要好很多,便笑道:“看到了,但我以为那是你的……宠物。”   “不是。”燕齐笑笑,换了话题,“你以前在哪里上学?”他记得匡校长说何先生是化形族,那么何离就也是化形族,而且是那种出生后不久就变成了人的那种。   何离道:“阳州五中。”   “我在一中。”燕齐道,“你怎么没读一中?”   何离笑道:“因为我家住得离五中近。”   “哦,我还以为你家也住我家那边,因为经常能看到你爸。”   “是吗?我爸工作的地方是在靠一中那边……”   两人进行了良好的交流,就像丁丁他们说的一样,何离人很不错,很温和的一个人,一看就不是会和别人争吵的类型,不像那只小心眼的鸟,脾气那么坏。   ☆、万物园生活   晚上,燕齐一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不时看一下他的表,凌晨三点时,他终于听到一个声音,“你睡在这里?”燕齐忙坐起身,看到窗台上站着只小不点,他跳下床跑过去抓住它,他抓得很紧,但秦墨没说什么。   燕齐看看已经睡着了室友们,轻手轻脚地抱起了桌上的大饭盒和保温杯,打开门溜了出去。   不过对床的何离还是醒了,他全程观看了燕齐的怪异行为,等燕齐走后,他打了呵欠,又闭眼继续睡过去了。   燕齐溜到了天台上,打开墙上的夜灯,然后靠着墙在地上坐下,他摸了摸秦墨的小银角,“你跑哪去了?我很担心你,也很怕你不回来了,还好你还是回来了。想吃东西吗?有红烧肉和狮子头,本来还想帮你带鱼,但我怕凉了可能会很腥……”   秦墨本来是打算走,但又还是回来看了一眼,结果看到燕齐换了床位,它便又稍微逗留了一下。“为什么你换了床?”   燕齐笑道:“为了逗你开心啊,我以后要借你的床睡了,借我吧?反正你又不肯变成人,床空着也是空着。”他也提了下新室友,“其实何离蛮可怜的,他怕杜意,不敢和他住一屋。”他直觉这么说,这只鸟应该不会过于生气。   果然秦墨只是不屑地哼了声,“无能。”   燕齐无语地看着它,这只鸟就是气人……   小胖鸟似有察觉,圆圆的眼睛眯了下,“你又想说什么?”   “没有!”燕齐打开了饭盒,“是凉的,要不我拿去楼下客厅热一下好了……”楼下客厅有微波炉,就是这个点可能会吵到一些听觉灵敏的同学。   秦墨没说什么,只是直接跳到饭盒旁低头开始吃。   燕齐便没再坚持要去加热,他把保温杯也打开了,“肉丝蛋花汤。”他自己喝了口,“还是温的。”   等秦墨吃完了夜宵,两人没有立刻回房,燕齐仰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华丽夜空,“明明有层防护层的,但仍然能看得这么清楚。”   秦墨也仰头看了看,“万物园的防护层不算什么,还有完全让人察觉不到的防护层。”   燕齐道:“就像留白一样?”   “对。”虽然拿不同的东西比有些奇怪,但差不多是这样。   晚上很冷,燕齐只穿着件薄薄的长袖衫,他心下一动,戳戳秦墨的小银角,“秦墨,我好冷,变成昨晚那个吧。”   小胖鸟用圆眼睛瞪着他,燕齐有些后悔,别是又惹它生气了吧?这才刚合好呢……但秦墨最终没有破口大骂,反而真的扇着小翅膀飞远了一点,然后在落地后变成了一只发着银光的大型美丽猛兽,它懒洋洋地斜睨着燕齐,很有些傲慢与鄙视的意味。   但燕齐这次这没被吓到,他扑过去搂住那只猛兽的脖子,把脸贴在它那华丽的皮毛上,“暖和极了!”他原本是想秦墨变成那只浅金色的小兽,不过,这只也不错。   秦墨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也没一爪子把燕齐拍开。   燕齐抱着这个大家伙,便又想到了一件事,“啊,你这么大一只,刚才肯定没吃饱……你是不是从来就没吃饱过?明天我帮你多拿些吃的……或者我们现在溜去食堂?”   秦墨无言,说不去,会像是它不敢去,它抬头看看天空,“天快亮了。”   “哦,那下次吧,我今天白天要好好观察一下地形……”   不知几点的时候,何离又醒了,他惊愕地看到他的对床抱着一团浅金色的东西回来了,似乎是只动物?他这室友难道其实比那个触手男更古怪?   燕齐直接上床睡了,但何离再也没能睡着……   早上,燕齐被闹钟叫醒了,他打着喝欠爬起来,一看秦墨还是小兽模样,便抱着它一起去卫生间洗漱了。   “……”何离看着燕齐迷迷糊糊地抱着一只金色的猫走进卫生间,然后又头顶着一只小胖鸟走了出来。   燕齐冲他笑了笑,“吵醒你了?”   “没有。”何离看着燕齐头顶的小胖鸟,“那么……这就是秦墨?”   “哦,对。”燕齐把秦墨抓了下来,把它的头冲向何离那边,“这就是秦墨。秦墨,这是何离。”秦墨看都没看何离,便扇着小翅膀从燕齐手上挣了出来,又飞回他头上去了。燕齐冲何离抱歉地笑笑,“它就这样……嗯,一起去食堂吗?”   “好啊,稍等。”   户外课时间果然调整了,延长到两小时。课程内容也重新做了调整,现在除了基本的体能训练,还加上了武术训练。体能训练还是由之前的老师负责,而武术训练由新来的何老师负责。   何老师就是何离的爸爸,他叫何东飞,据他说他什么都会一点,他把人类中流行的几种武术简单介绍了一下,“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学不需要兵器的拳法,比较实用,学些招式对你们来说也是个掩饰办法,万一不小心和人类起了冲突,甚至不小心伤了人,可以说是你们学过武,不小心手重了点……”   秦墨轻蔑的声音在燕齐耳旁响起了,“愚蠢,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教人掩耳盗铃。”   燕齐觉得秦墨说的有点道理,便道:“老师,如果不想伤人,那不学不是更安全?”   何东飞笑道:“你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不伤人放在第二位。”   燕齐道:“如果是和人类对峙,恐怕不安全的不会是我们……”   杜意很不客气地打断了燕齐,“不明白状况的是你,我们和人类对上了很安全,你就不一定了。”他歪打正着地说对了,匡校长的确是因为燕齐才把何东飞招聘过来。   “……”燕齐用力地想到:难怪丁丁这么讨厌他!这人就是活该!   秦墨听到他的想法了,“你可以把扔回过去,扔远一点,让他直接死在那边。”   燕齐无奈:秦墨,这是谋杀……   “你又没让他少活一天。不,以前的环境更好,可能他还能多活上那么一天半天。”   燕齐无言。   “燕齐?燕齐?……”何东飞已经叫了燕齐好几次,但就是不见他回应。其他同学也都转头来看他。   站在燕齐肩膀上的秦墨低头在他脖子上啄了下,“他在叫你。”   “嗯?”燕齐醒过神来,“老师?”   何东飞笑道:“你想学什么?”   燕齐道:“有枪吗?我是说射击。”   何东飞一愣,“什么枪?”   燕齐认真地想了想,“有冲锋枪最好不过。”   秦墨笑了,笑个不停。燕齐恨恨地想:很高兴又逗你开心了!   何东飞笑道:“没有枪。不过,既然你对射击感兴趣,那我就教你射箭吧!”   秦墨终于不笑了,“你敢!燕齐,不准学!”   燕齐犹豫,“学射箭总比拳击更有意思吧?”他是在对秦墨说的。   何东飞笑道:“不一定。好,那上完户外课后你再留下来练一个小时射箭。”   “……为什么?!”   何东飞道:“你们匡校长说你需要额外的训练,拳术你是一定要学的,我看你就和大家一样先学跆拳道吧,再加上你感兴趣的射箭,学好了应该勉强能防身……那就先学这两样,以后再学其他的。”   “……”   秦墨又啄了燕齐一下,“快说你不学!”   丁丁先道:“老师!三个小时太长,他坚持不住。”有很多人在偷笑。   是啊,自己体力就是这么差!燕齐不知道是要感谢丁丁,还是恨她。   何东飞果然重新考虑了,“那就把射箭改到早上。”他对其他人道,“你们有兴趣的也可以一起来。”   秦墨又在啄燕齐,“快说你不学!”   “疼死了!”燕齐把它抓了下来,看着它的眼睛,“我学会了射箭也不会射你,嗯?”   何东飞看看他们,想起他射了这只小鸟一箭的事,他赶紧走开,“呃,那我们开始上课!”   “你累死活该!”秦墨气呼呼地飞回燕齐肩膀上去了。   从此,燕齐的苦逼生活开始了,他每天5点半就要起床,赶到训练的地方时是5点45分,练完射箭后是6点45分,然后回寝室洗澡,7点半去食堂吃饭,8点20分开始上课。这么熬到周五,他努力打起精神回家去了。   倒是齐慧和燕定波看到孩子这么憔悴不忍心了,“燕齐,学校功课很紧?”他们连秦墨怎么又被带回来了这事都没顾上问。   燕齐道:“还好啊。”   燕定波道:“隔一周回来一次也行。”   齐慧也道:“是啊,来回也累,打电话回来也一样。”   燕齐忙说不会累,但他爸妈哪信,坚持让他不用每周都回家,“省下时间多睡几个小时!”又说,“燕齐,如果那里不好,那咱们就转学!谁稀罕他们的奖学金!居然敢这么折腾我儿子!”   燕齐忙说:“没有,那里其实真的挺好的……”   齐慧和燕定波是不是信了不好说,不过从这之后,燕齐便隔一周才回去一次,再后来变成隔两周,再后来……人就是这么长大的,长大后燕齐才后悔当初没有多回去……   ☆、万物园生活   一个半月后,燕齐终于基本适应了训练的节奏,不再每天早早地就昏倒在床上了。   又一个不回家的周末,想到可以明天可以睡懒觉,燕齐就睡不着了,他抓起枕头边的秦墨,溜出寝室,“我们去食堂吧?一直说要去的,结果一直没有去。”   秦墨倒没想到燕齐一直记得,“我不饿。”   燕齐道:“我饿了,总行了吧?”   秦墨没有再发表意见。   结果到了食堂,燕齐飞快地抓住秦墨把它塞进了漆黑通风管道里,“靠你开门了!加油!”秦墨暴怒,扇着小翅膀把通风管道拍得轰轰响,飞进食堂后,它歇了半晌才开门放燕齐进去。   “你真慢。”燕齐抱怨着。他打开灯,打量了一下,食堂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根本不是什么吃的都有,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冰箱里有生的食材。   燕齐丧气地道:“我们还是走吧。”   “你是不能吃,但我不一样。”秦墨变成了那只银白色的巨大猛兽,扒拉开冰箱门,把那些大块的生肉拖出来大嚼特嚼……   真是惨不忍睹,燕齐默默把头转开……   出了食堂,燕齐看看天上皎洁的月亮,“这么好的天气,真不想这么早回去。”秦墨也在看着夜空,不过它很可能只是吃撑了,因为它正蹬着腿仰躺在燕齐手上。   燕齐用一根食指摸了摸小胖鸟的肚皮,“真不知道你把那些肉吃到哪里去了。我带你再运动运动,消消食。”他带着秦墨绕着十一区散步,花了两个小时才绕了一圈。   秦墨思索了一会躺着是不是真能消食的问题,然后其他时间都用来看燕齐了,等燕齐绕回了原地,它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它翻了个身,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在空中拍着翅膀,月光中它的身形越来越大,比上次被绑架时燕齐见过的大黑鸟更大,羽毛也变成了黑中带红的颜色,眼睛、嘴和爪子依然是红的,它从半空中俯视着燕齐,“上来。”它让燕齐到它背上去。   秦墨展开翅膀后像一架滑翔机,燕齐道:“我要怎么上去?”又没有绳梯。   秦墨道:“用空间之门,你制造过时空之门,这次别开时间之门,只打开空间之门,这么近,不会有问题。”   “……”自从那次事故后,燕齐没有再用过他的能力,他根本不敢试,“不行。”   “那我走了。”秦墨飞走了,它只扇了几下翅膀,便完全消失在了夜色中。   燕齐怔怔地站在原地。   不久后,燕齐觉得起风了,然后一只巨大的鸟落在他面前,是秦墨又回来了,“上来。”   燕齐展颜,“好!”他忙爬到大鸟宽敞的背上坐下。   秦墨等他上去后,便开始飞跑了起来,它跑了一会儿后才猛地腿一蹬往空中一跃,用力地扇着翅膀飞了起来。燕齐这才明白过来,这只鸟太大了,要直接从地面上起飞很费力,何况还带着他。难怪秦墨让他走空间之门,但他真的不会,他都不知道时空之门能拆成时间之门和空间之门。   从鸟背上往下看下,夜色非常漂亮,沐浴着月光的安静树林和房屋,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水,三三两两的虫鸣声,这里像个世外桃源……   秦墨带着燕齐一直往上飞,燕齐心惊胆战地发现他们快撞上防护层了,千钧一发之际,他闭着眼睛大喊了一声,“秦墨!”   没有撞上,等燕齐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在外面了。燕齐疑惑地俯身去看下面,他们此刻正在万物园十一区的防护层上面,他们怎么飞出来了?   秦墨飞得越来越高。风很大,吹得人发丝飞扬,衣袂翻飞,燕齐紧紧地抓着它的羽毛才能坐稳,广阔的天地让他心生豪迈,可惜这是晚上,要不他真想像武侠小主的大侠们一样长啸一声……抬头望去,那些像钻石一样的星星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闪亮,而且似乎近了许多,难怪古人会说“手可摘星辰”,往下看去,一片浩瀚的林海在夜风中静静起伏着,像森林在熟睡中呼吸一样……   燕齐道:“原来能直接飞出来?那空类的学生不是可以经常溜出来玩?”   “要通行证。”   燕齐道:“通过防护层要通行证?你有?”   “没有,能骗过检测器也行。”   燕齐继续问:“你怎么骗过检测器的?”   “给它们正确的数据。你的话可以用时空之门出来,不会惊动任何检测器。”秦墨停止了扇动翅膀,张开翅膀在天空中自由地滑翔起来。   燕齐沉默了一会,然后承认道:“我不会,上次我也不知道那个时空之门是怎么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时空之门还分时间之门和空间之门。”   秦墨扭过头来靠近了燕齐,燕齐跪坐起来靠过去抱住它的脖子,只片刻,秦墨便挣开了他的手转回了头,虽说这里很空阔,但万一不小心撞上什么或者掉下去了,仍然会很惨,“我以前听一个人说过一些罗隐族的事,罗隐族虽然厉害,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很强的能力,就是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制造时空之门,有些人只能打开空间之门,也有人只能打开时间之门,而能力的大小决定了空间的大小和时间的远近。你第一次就打开了通向85年前的琨玉市的时空之门,在你们族里,你应该很厉害。至于其他非人族,他们没资格和你比,你随随便便就能把他们全干掉。”   燕齐眨了眨眼睛,秦墨这是在安慰他?“你听谁说的?那个人是罗隐族吗?”   “不是。”   “哦。那是什么人?”   “和你无关的人。”秦墨语气有些冷硬,但随后又放软一点,“这些事你可以去问校长,他肯定知道。”   燕齐笑道:“怎么问?说你叫我去问的?”   “可以,你以为万物园里发生的事他会有不知道的?”   “你是说我们现在溜出来的事他也知道?!”   “当然。”   燕齐又问:“那我们偷吃了食堂食物的事他也知道?!”   “哼,你以为?”   “……”   秦墨看不到燕齐,又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被吓倒了,他没好气地道:“别忘了食堂的门是我打开的,东西也是我吃掉的。”   燕齐用力的摸摸秦墨光滑厚实的羽毛,“秦墨,你一直这么温柔多好,别总发脾气。”   秦墨冷笑,“你是活腻了吗?!”它猛地来了个360度的翻转,燕齐惨叫一声,像个麻袋一样摔了下去,在他要砸到树上前,秦墨才掠过去接住他。   一被接住,燕齐便紧紧地抱着秦墨的脖子不敢放手了。秦墨被他勒得难受,便准备随便在森林中找个空地停下来,正好前面有块空地,正要落下去,突然有东西向它袭来,它用锋利的翅膀一挡,那根东西被切断了,落到了地上,那是一根断了的触手。被切断的触手快速地缩走了,但同时又有更多完好的触手朝秦墨卷来。   燕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突出其来的袭击,那些巨大的触手尽头似乎有个人?他灵光一闪,大叫道:“杜意?!是我们,燕齐和秦墨。”他是这么想的:那人很可能是杜意的同族,如果是,那听到他们和杜意认识,应该就不会再攻击他们了吧?   那些触手果然停止了进攻,凝在空中,片刻后迅速地缩了回去——像黑暗中一闪而逝的光。那个人也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居然是杜意本人……   秦墨落到了地上,燕齐从它背上跳了下来,紧张又懊恼地看着杜意走近,惨了,秦墨把杜意的触手切断一根,这应该可以去做伤残鉴定了吧?那他们是不是要被学校开除了?   走近一些后,杜意仔细看了看燕齐,没错,是他认识的那个罗隐族,但这只切断了他一根触手的大鸟居然是秦墨?“你们怎么在这里?”   燕齐忙笑道:“出来玩……你怎么也在这里?”   杜意沉默两秒,“出来玩。”   “……”燕齐道,“你没事吧?”   杜意道:“没事。”   燕齐盯着他看,他身上的其他触手已经失踪了,要不是那截触手还在地上躺着,燕齐会真以为他没事。   杜意道:“断了会再长新的。”   “哦,很好!”燕齐大大地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后,他低头盯着地上的那截粗大的像章鱼踠足一样的触手看了一会,“能吃吗?”   杜意和秦墨一起看向燕齐。   燕齐开玩笑道:“反正你能长新的,在大家要饿死时你绝对是个救世主。”   杜意冷冷地看着他,“你真的在想要怎么吃掉你的同学?”   没听出来这只是玩笑吗?还是自己这个笑话太冷了?燕齐不自在地道:“没有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虽然鱿鱼足片确实味道不错……”   秦墨低头,叼起那截章鱼踠足,仰头吞了下去,然后不屑地道:“不怎样。”   “……”   三人僵持着,眼看一个玩笑即将引发一场惨案……   ☆、万物园生活   三人僵持着,眼看一个玩笑即将引发一场惨案……燕齐开始认真地想:怎么才能制造一个能让他和秦墨快速逃跑的空间之门出来,那个门应该通向哪里比较好呢?……   大黑鸟听到了燕齐的想法,用红色的血腥大眼瞪着他:你认为我打不过他?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燕齐也瞪向秦墨,用力想着:你砍断了人家的手,而且还吃掉了!现在还要打人?   大鸟固执且傲慢:那又怎样?虽然味道不怎样,但还算新鲜,我可以考虑多吃几根。   啊,这副德性到底是谁教出来的啊!燕齐有些抓狂,然后他身上的花纹突然快速地向上窜着,像在抽条一样。眨眼间,围绕着燕齐,空中出现了很多发光的透明小芽苗,它们很快疯长成一根根长长的藤蔓,它们发出了晶莹的白光,应该说它们就是由光组成的。光芒越来越盛,藤蔓越来越多……   杜意防备地迅速后退。但那些藤蔓却是迅速扑向了旁边正毫无防备地盯着燕齐看的大鸟,并像网一样把它裹了起来,越缠越紧……   杜意侧身闪到一棵大树的阴影里,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奇特的一幕。   最终,那些华丽的光芒像烟花一样消散了,空中只剩下了一只由发光藤蔓编成的华美笼子,它稳稳地悬在空气中,里面困着一只暴怒中的银角小黑鸟。   银角小黑鸟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它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长了小翅膀的黑毛球。秦墨像疯了一样狂扇着它的小翅膀,它朝燕齐怒吼:你这个笨蛋!你在做什么!还不放我出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燕齐有些茫然,也有些无措,他伸出双手试探着想取下空中的鸟笼,还好,虽然那笼子是无形的,但他仍然很微妙地摸到了它,并像对待实物一样把它取了下来……他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们自己长出来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放我出来!”   “好!”燕齐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放你出来,你不会扔下我跑掉吧?”   “燕齐!!”   这次好像真的糟糕了……燕齐急死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好不好?……”啊!要怎么办?!   “你对它做了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出现了,一个人影从森林深处走了过来。   还有人在?杜意在树后戒备地绷紧了身体。   燕齐抱紧鸟笼,看向月光下的来人,那人他见过一次,而那次见面时对方让他把秦墨交出来,“你想做什么?”燕齐发现秦墨变安静了,他有些担心,但他正紧盯着来人,不能同时低头去看秦墨,一着急,他的手便切进了笼子里,他准确地抓住了小胖鸟,而笼子化成点点微芒消散在空中。   “我问你,你对它做了什么?”来人严厉地看着燕齐。   燕齐一愣,“我不是故意……”   秦墨说话了,“笨蛋,他看不到你的藤蔓。”   秦墨一说话,燕齐便立刻高兴地想着秦墨应该不生他气了,他也不再紧张了,笑道:“先生,我们刚才只是在闹着玩,请问你是哪位?”   来人有些惊讶于燕齐的态度转变之快。   “燕齐,这是万物园的顾问向先生。”杜意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知道向从明。   燕齐立刻道:“向先生你好。”   向从明没理会他们,他理了理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衣袖,“万物园的防护检测系统该更新了。”他扬手朝天上扔了支像荧光棒一样的东西,那东西高高地悬浮在他们头顶上空。   燕齐好奇且紧张地问:“请问那是什么?”   秦墨先回答了他:是警示信号,能在空中飘浮5分钟。   燕齐大感不妙,这是报警了?   果然,向从明道:“我在叫万物园夜间巡逻队的人过来接你们。”   “……”看个夜景而已,应该不会被开除吧?   大半夜的,匡校长被叫醒了,他穿着拖鞋和睡袍走进了办公室,看到燕齐和杜意后他笑眯眯地道:“孩子们,你们起得真早。很好,请继续保持这种勤奋的态度!”   向从明道:“校长,恐怕事情不能如你所愿,他们不是起得早,而是睡得晚。”   “从明你也在啊!”匡校长像刚发现身从明也在一样,快速地走过去握紧他的手,亲热地道,“孩子,你最近还好吗?终于有空来我这玩啦?”   “……”向从明迅速地瞥了眼燕齐那个方向,镇定后退一步,“校长,很抱歉叫醒你,但我觉得他们这种私自离开万物园的行为很危险。”   “是嘛?”匡校长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被叫醒了,他放开了向从明,转而看向燕齐和杜意,笑眯眯地道,“你们谁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燕齐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校长……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啊……”   “嗯嗯。”匡校长笑眯眯地点头,肥下巴随了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因为夜景很好啊,然后我们就不小心走远了一点……”   “我能理解。”匡校长突然朝燕齐眨了下眼,然后话锋一转,“对了,燕齐,你还不认识从明吧?他是秦墨的父亲。从明,你愿意的话,可以感谢燕齐这么久以来一直帮忙照顾秦墨。”   燕齐眨巴着眼睛,乖乖叫人,“向叔叔好!”   向从明面上不动声色,但神经狠狠地抽了一下,这一老一少都脑壳坏了?他慢慢露出个有点阴森的笑容,“你好。所以你叫它秦墨?”   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不高兴秦墨被叫做秦墨?燕齐很想抓头。“是的,因为它喜欢变成鸟,鸟是飞禽,所以取了秦字,而墨是黑色……”他滔滔不绝地解释着秦墨这个名字的由来。   向从明耐心听完后,没有加以评论,像是他只是在等燕齐安静下来好让他能说话一样,“校长,你看时间这么晚了……”   匡校长连连点头,“那你就早点去休息吧。”   向从明像没听到一样看向杜意,“说说你们是怎么出去的?”   杜意早想好了说辞,“东湖角亭上空的检测器出了点故障。”   向从明点头,按了下墙上呼叫铃,立刻便有人过来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向从明道:“东湖角亭上空的检测器有故障,让人去修好它。”   “好的。”   向从明重新看向杜意,“五千字检讨。好了,你现在可以先回去休息。”   “好的。”杜意对匡校长点了下头,“校长,晚安。”他毫不迟疑地走了。   燕齐恋恋不舍地用目光追随着他:带我们一起走啊……   杜意一走,向从明便道:“我过来是因为上次绑架的事有新线索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一层层展开,那是一张打印的照片,上面的人是个褐色头发的男人,“有人在那栋房子附近见过他。”   燕齐迟疑地道:“有些眼熟。”   “眼力真好!”秦墨不客气地嘲笑他,“这就是那个帮你注射毒疫苗后被通缉了的医生。”   “那个医生?原来是他?!”燕齐惊叫一声,“他到底想做什么?”   匡校长戴起了眼镜,仔细地看了看向从明带来的照片,“燕齐,没事,这事我会处理。”   向从明道:“如果你早把疫苗事件解决了,那么就根本不会再有之后的绑架事件。”说到这,他看向燕齐手上的秦墨,并伸出了手……燕齐想闪开,但却又知道这人是秦墨的爸爸,所以他忍住了后退的冲动……倒是向从明最终自己手一偏,落空了,他顺势转了个身,收回手,放进裤袋里,悠闲状地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听过秦墨因为绑架的事又变形过?”   燕齐注意到他叫了“秦墨”,看来他不讨厌自己取的这个名字,但绑架的事都快过去两个月了,怎么现在才来关心……   匡校长道:“对,它变大过,你们族里有过类似先例吗?”   向从明简单地道:“不常见。”然后转移了话题,“校长,你难道不认为一个还不会自控的罗隐族应该更加自律吗?至少你不应该让他单独出门。”   匡校长笑道:“你也不是天生就什么都会,我还记得当时……”   向从明利落地打断了他,“校长,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送他们回去。”他长腿一迈,伸手拉开办公室门,朝燕齐偏了下头,示意他出门。   燕齐看看匡校长,看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说:“校长,那我先回去了。”   匡校长点头笑道:“燕齐,这位向叔叔知识渊博……”向从明眉头一跳,只听匡校长继续道,“但他也很忙,所以,你有想知道的事要抓紧时间问他。他家的藏书也极丰富,把你想看的书的类型告诉他。”   向从明没说什么,但看他的表情,他似乎很想找人松松指关节。   “哦,知道了。校长,晚安!”燕齐赶紧开始想问题,先问什么好呢?还有要借什么书呢?   ☆、万物园生活   离开了校长的地盘,向从明负手快步走在前头,燕齐忙跟上。向从明突然脚步一停,紧跟在后面的燕齐差点撞上他,他皱眉,“罗隐族都这么笨手笨脚?”   燕齐没心没肺地道:“抱歉,我不像你们一样四肢发达。”天天被打击,不习惯都不行。   向从明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倒还算口齿伶俐。别逞口舌之快,特别是在你还不够强的时候。”他状似悠闲地看看明亮月色下的万物园风景,“你能和秦墨交流?”   “啊?”燕齐一时反应不过来,秦墨真的从没和他爹说过话?他紧急呼叫秦墨:秦墨,我要怎么说?   秦墨音讯全无。   燕齐把手上的小胖鸟捧到眼前,用催促的眼神认真地看着它:你快说句话啊……   向从明不耐烦地看着燕齐的古怪动作,这少年真是迟钝得让人上火,“我观察了你们很久,觉得你们应该有办法交流。别忘了我是他爸爸,我有权利知道他的现状。”   “我了解……”问题是燕齐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啊。   向从明看了燕齐一会,忽地一笑,“你要怎样才肯说?你想知道罗隐族的事?我对罗隐族所知不多,但像匡校长说的那样:藏书丰富,我记得好像是有一些关于罗隐族的,你应该会感兴趣,对了,还有几幅罗隐族人的画像,不过,那些都是很珍贵的藏品,我没法带出来,但我很欢迎你来琨玉做客。”   “你是琨玉市人?”   这个罗隐族到底知不知道该关注的重点是什么?!“对,我是琨玉市人。”   燕齐对秦墨道:原来你是琨玉人啊?   秦墨这时终于说话了:他听不到我说话,我们的精神波不在同一频率。随便你怎么和他说,告诉他你能和我交流也行,告诉他我不能说话也行。   燕齐:什么啊,问题是你想不想让他知道……燕齐停了下来,秦墨自己是不是会选“不能说话”?这样不好吧,总不能永远不和他爸交流。这么一想燕齐便道:你让我选,那我就告诉他了啊?   秦墨哼了声,没说什么。   燕齐便对向从明道:“叔叔,我们的确能交流,用思维交流,从那次绑架后开始的,秦墨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也能把他想说话告诉我。他说他不能和你交流,可能是因为精神波不在同一频率。”   秦墨在旁边强调道:我只是偶尔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得太大声了。   向从明眼神一滞,然后他盯着燕齐手上的秦墨看了半晌,然后微笑着对燕齐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燕齐忙道:“别客气。”   向从明笑笑,“走,我送你们回宿舍。”他等着燕齐走到他身边,然后一起向学生宿舍区走去。   一路无言,向从明不说话,燕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问秦墨:你爸爸是不是在难过啊?我也很难过。   秦墨:你难过什么?   燕齐:因为你不能和他说话啊。燕齐本来以为秦墨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但其实却是因为他没法和任何人交流。燕齐想到了个主意:我可以帮你当翻译!   秦墨低头啄了下他的手:别没事找事!   燕齐怒道:很疼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秦墨不屑地道:我可不是只动口么。   到了学生宿舍楼楼下时,向从明道:“燕齐,元旦来琨玉玩吧,我到时来接你们。”   燕齐想拒绝说自己要回家,但向从明最后说的是“接你们”,可能还是想要秦墨回家?“我要先问一下我爸妈。”   向从明点头,“好,等你的答复。好了,你们快进去吧,早点休息。以后晚上如果还要出去,记得带上武器,能用来防身,无聊时也可以练习一下你们学过的技能。”   他是意思分明是:你们别只知道玩。“知道了。”燕齐乖乖应下。   “进去吧。”   “好,向叔叔晚安!”   燕齐小声道:“秦墨,你爸上学时肯定也喜欢往外跑,他还叫我们带上武器……我要带上箭吗?晚上去打猎?可能我真的能射中点什么,帮你加餐……”   燕齐唠叨许久,秦墨终于说话了,说的却是:“燕齐,我要走了。”依然是一贯的冷中带点脆的声音,所以并不是燕齐臆想出来的。   “什么?你说你要走?”燕齐快速地想着,“是因为我告诉你爸,你们能交流的事吗?是你自己说可以说的。”   “不是。”   燕齐继续发散思维想原因,“那是因为今天晚上早些时候在森林里时的事吗?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下次!这次原谅我好吗?”   秦墨道:“我只是和你说一声。记住别来找我。”   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是怎么回事?燕齐很生气,又不敢发火,因为秦墨脾气更大,他比不过。“你先解释清楚,是不是因为今天晚上的事?”他抓紧了秦墨,怕它突然变形跑掉。现在回宿舍不合适,还是去天台上吧。   到天台上,秦墨挣开了燕齐的手,它看着燕齐想来抓它又犹豫不绝的样子,收拢翅膀落到地上变成了那只威风凛凛的银白色猛兽,燕齐挨过来抱住它,秦墨甩甩头,挣开燕齐,往旁边走了几步,“换个人这样我一定会杀掉他。”   燕齐失望地看着空了的手,在原地曲膝坐下,“什么啊,你不喜欢别人抱你?是你一开始就没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这怎么能怪我?”   秦墨看着他,声音上扬,“你打算说一开始?”   燕齐突然想起是他给秦墨喝了可乐,让它变成了一只不怎么会飞的小胖鸟,这是秋后算账?“那是误会,我不知道你不能喝可乐……后来,你变得那么小……”小得都没人照顾不行,我多摸了几下完全在可理解范围内,而且你后来变大后也没说什么啊……“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难道真的要杀了我?”谁信呢。   秦墨又看了会燕齐,然后居然笑了,“不,不会杀你,我喜欢你。”   这哪里好笑?燕齐有点脸红,秦墨那么说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吧?他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秦墨道:“不会杀你。至于原谅,我没打算学会这个。”   燕齐讷讷地道:“你是说,不会杀我,但也不原谅我?”这到底什么世界啊,难道动不动就喜欢决斗什么的吗?燕齐才接触非人族刚两个月,表示自己仍然对非人族的风俗完全不了解。   秦墨倒是又好心解释了一下,“原谅是很危险的事。”   燕齐皱眉,“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说法?”   “你见识短薄。”   “……”燕齐气死了,这种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手一撑地,站了起来,走向那只银白色猛兽,“我就是理解不了,而且我很生气,我就不会想伤害你,也不会不原谅你,为什么你不行?”   秦墨道:“所以我可以自己生活,而你不行。”   燕齐一愣,好像哪里弄错了,“等等,自己生活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很烦?还是你觉得我太笨了?你才笨手笨脚的好吗?你觉得我自理能力不够?这个我绝对不承认,你洗澡还是我帮忙的!呃,抱歉……”好像越弄越糟了啊,燕齐索性不管了,单膝跪在地上抱住那只气人的猛兽,“你在想什么啊?你别想走,我会再做个笼子出来的。”   听到笼子秦墨觉得自己应该会很生气,但是并没有,“你在想什么?养鸟养上瘾了?爱鸟的人还知道放生,你在做什么?”   “那也得你真是鸟才行!不,我们不吵架……”燕齐用力在秦墨颈上的厚毛上蹭了一下,换了个击破点,“那你是要退学?你爸会怎么说?”   秦墨道:“我听他的话听了15年,已经够了。”   燕齐立刻道:“那你妈会怎么说。”   “她说按自己的想法做自己的事,她也是这么做的。”   燕齐很想知道秦墨的妈妈是做什么的,“你不喜欢你爸?你突然不高兴是不是因为他说元旦让我们去琨玉吗?那我去和他说我不去。”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秦墨厚厚的毛,“好吗?别生气了。”   秦墨想说他没生气,但燕齐根本听不懂……果然他应该直接走的,燕齐要找他就让他让好了,反正也不会找太久……“你不想知道罗隐族的事?”   燕齐很干脆地道:“我自己也迟早会知道。”   秦墨算算时间,到元旦还有两个月,认识燕齐也刚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和燕齐一起时过得尤其快。“元旦去琨玉市。天快亮了,你还打算睡吗?”   燕齐眨眨眼,秦墨没说要走的事了,应该是不走了吧?“睡,今天周六,我们可以多睡会儿。”他放开秦墨,眼巴巴地看着它。   秦墨看了他一会,有些心烦地缩小成浅金色的小兽模样,然后跃了起来。   燕齐高兴了,他准确地接住那只漂亮小兽,把它搂在臂弯里,摸摸它的长毛,“我们走!好困……”   ☆、万物园生活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燕齐用来睡觉了,午饭后去了图书馆,丁丁也在,看到他后,把自己的书移开,空了个位置给他,等他坐下后,小声道:“我去找杨老师请假了,被拒绝了。”   燕齐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丁丁说的是演唱会请假的事,“你现在才去请?”   丁丁道:“我本来想把期中考试作为请假参考条件之一,和他商量如果我考得不错,他就批假给我,认真的学生应该得到奖励嘛。”   下周期中考试,燕齐提醒自己得多看看书了,“好策略。”   “好什么啊,他直接拒绝了,说盛平市太远了,不安全。”   “哦,是很远。”   丁丁瞪了他一眼,“我打算再找别的老师碰碰运气。”她瞄向不远处的何离,“你说让何离和他爸爸说说怎样?”   燕齐道:“我觉得没用。”   丁丁叹气,“我应该试试。”   说了话后,两人开始各写各的作业,燕齐经常停下来看秦墨。   阅览室的最右边的靠墙处放有两排电子阅读器,秦墨正站在其中一个上面,它在显示屏上跳来跳去,好像在查阅什么东西。   丁丁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是不是很想买个笼子把它关起来?”   “嗯。”燕齐回神,收回目光,“哪有,别乱说。”他看到旁边桌上的杜意看了他一眼,哦,对了,最好一会去和杜意谈谈昨晚的事。   丁丁笑道:“那你老看它做什么,又惹它生气了?你别老欺负它啊。”   “你别以貌取人,你只看到它小小的可爱的一只……”   丁丁插嘴,笑他,“是啊,胖得飞不动的家伙最可爱了。”   “……”燕齐斜了丁丁一眼,“我要说的重点是它其实不像它的外表。”绑架那次,它硬是用抓猎物的姿势把自己弄出了那栋楼。昨晚,根本没起冲突,它就打算把杜意的触手都切来吃掉。要是真有人欺负它,不知道它要怎样啊。   丁丁不以为然地道:“这里谁像自己的外表呢。”她翘起尾巴戳戳旁边的空位置,然后,“啪”的一声,却是再旁边的皮本其被一本凌空飞起的书拍打了一下。原来旁边的空位置并不是空的,坐的是留白,被丁丁戳了下后,他条件反射地以为是皮本其做的,所以便立刻拿书反击了。   看着皮本其和空气打成一团,丁丁还在一旁拍手看热闹,燕齐嘀咕道:“好吧,外表可爱的人都有颗魔鬼的心……”   阅览室里一乱,杜意便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燕齐跟着他出去,“杜意。”   杜意在走廊里停下来,回头看他,“什么事?”   燕齐道:“昨晚的事,抱歉。”   “我说过没事。”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秦墨本来打算把你所有的触手都吃掉。燕齐又道:“昨晚,你看到了什么吗?”   杜意冷淡地道:“如果你是说你那些发光的藤蔓,还有那个华丽的鸟笼,那么,我都看到了。”   “是么……”燕齐道,“向先生看不到,但秦墨能看到,我都搞不懂到底是哪些人看得到,哪些人看不到了。”他不知道匡校长是不是能看到。   杜意道:“可能是变化系能力的人才能看到你的那些藤蔓。”   “不知道。”燕齐笑道,“你是要回寝室是吗?你去吧,我也回阅览室了。”   “嗯。”杜意转身走开,他本来还以为燕齐是要叫他不要把昨晚的事说出去,虽然他本来也没打算说。   晚上,燕齐和秦墨又溜出去了,这次燕齐带上了弓箭。半空中,他坐在大鸟的背上抱怨道:“我这个是箭袋只能装一打箭,一眨眼就射完了,又拣不回来,带来有什么用啊。”   秦墨一点也不客气,“你太没用。”   燕齐恨恨地捶着鸟背。   秦墨道:“我会把你扔下去。”   燕齐忙去抱住鸟脖子。大鸟翻了个白眼,慢慢地降低高度,准备找地方降落。   最后秦墨降在了一个小池塘边,燕齐眯着眼睛四处看着,想找个东西来射,有个角落传来了响声,他立即弯弓搭箭,箭“嗖”地射了出去,好像中了,他忙用眼睛去找秦墨,向它汇报自己的成果,“我好像……”射中了……   秦墨正在池塘边,在燕齐说完之前,它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哗”地一声水花四溅,它在水里扑腾了两下,一低头扎进了水里,再抬头时,嘴里叼住了一尾大鱼,它一甩头,把鱼扔上了岸,然后又低头继续抓鱼去了……徒留燕齐站在岸边瞪着它。   “你的箭?”   燕齐忙抬头,一看,一根触手卷着一根箭伸到他眼前来了,又是杜意,他站在远处的阴影了。燕齐不好意思地道:“呃,我没射中你吧?”   “没有,恰好接住了就拿来还你。”   被接住了……这真伤人。池塘里的秦墨看一眼燕齐,“你真厉害。”他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燕齐瞪了秦墨一眼,然后伸手取回了自己的箭,“谢谢,真巧,你也出来了?”   “嗯,我路过。”杜意缩回了触手,转身往远处去了。   燕齐无聊地看着秦墨抓鱼,然后开始用箭射那些秦墨扔到岸上的鱼,倒也基本上能射中。   办公室里,匡校长接到了巡逻队打来的电话,“校长,他们又出去了,在B1102水塘处抓鱼。”   匡校长呵呵地笑着,“这些孩子真有精力。他们喜欢吃鱼明天就让食堂多做点。”   “向先生也出去了。”   匡校长有点儿受惊,“他不会等到凌晨时又要来把我叫醒吧?”   “不清楚,现在他在看燕齐和秦墨抓鱼。”   匡校长叹气,“希望他能在不来吵醒我的情况下送他们回寝室。”唉,其实也没关系,就算来吵他也只是今晚,明天向从明就得回琨玉市了。“还有别的情况吗?”   “杜意仍然和往常一样出来了,不过,今天还有两个女生也在想办法突破防护层,她们是孟梦和丁丁。”   匡校长摸摸下巴,“真淘气,看着她们点。”   “好的,我会让人注意她们的安全。”   第二天吃饭时,丁丁纳闷道:“今天和鱼有关的菜特别多啊。”   “哦……”燕齐一点也不想吃鱼,昨晚他被弄了一身鱼腥味,回寝室后洗澡时把他的室友们都吵醒了。   几天后又一个晚上,燕齐和秦墨又在抓鱼……   “我说你这几天怎么不吃鱼了,原来晚上已经吃够了。”   燕齐抓紧弓箭一回头,“丁丁?你怎么也出来了?”   丁丁和她的大眼睛室友孟梦站在一起,“难道就许你出来?这是……”她惊愕地瞪着水塘中那只巨大的黑鸟。   黑鸟用红色大眼瞥了丁丁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抓鱼去了。   燕齐简单地介绍道:“秦墨。”   丁丁挑眉,她算是知道燕齐说的不可以貌取人是什么意思了,原来白天那只小胖鸟到了晚上会变成这么庞大的一只猛禽,果然真的不能随便欺负它。   燕齐抓抓头,“你们要吃鱼吗?”   “……”丁丁撇嘴,这几天在食堂还没吃够?“生鱼片?”   “可以啊。”   “不了。你自己吃吧。”丁丁和孟梦找了根枯树坐下,“你们是怎么通过防护网的?”   “秦墨带我出来的。你们呢?”燕齐耸耸肩,走到她们旁边。   丁丁道:“孟梦的功劳。”她和燕齐对视一眼:唉,我们俩可真没用啊。   孟梦笑道:“多亏杜意帮忙,他告诉了我们那里出来更容易,要不我们可能还得多试几天。”   听到杜意,丁丁有些不服气,但没说什么。   “你们出来……”燕齐突然想到了,“你们是想去看演唱会?孟梦你也要去?”   孟梦点头微笑,“嗯。”   丁丁道:“明天我去叫何离去和他爸爸说说,看何老师肯不肯帮我们批假,他也不肯,那我们就只好偷偷去了。正好现在你也能去了。”   看来丁丁一开始根本没把他算在内嘛……燕齐立刻道:“你不用管我,你们自己去就行。”   丁丁斩钉截铁地道:“不行!你们得来当护花使者!”   “……”燕齐想这绝对是她看到秦墨能变大后才有的主意。   第二天,何离果然帮忙去问他爸,没想到的是,他爸居然真的同意了,不过他不是同意批他们的假,他同意的是:“你们有票是吧?那我陪你们一起去,这样校长应该会批准。”   丁丁同意了。   后来,何离私下里对丁丁道:“抱歉啊,我没想到这样。”   丁丁笑道:“不,谢谢你。你爸他能陪我们去更好啦!现在要去人多的地方,我还有些害怕呢,有何老师在肯定好多了。而且,反正皮本其有足够多的票,你也去吧?”   何离笑道:“行啊,正好我还没看过演唱会。”   燕齐在旁边小声道:“那我可以不用去了?”   丁丁眯起眼睛,“原来你一直都不想去?!”   “呃,也不是……”   丁丁打断了他,“很好!”   ☆、演唱会   另一边,何东飞找到匡校长说了学生们想请假去看演唱会的事,“我也觉得他们自己去不安全,但因为正好是周末,我想我可以陪他们去,而且他们的票是包厢票,没人会太注意他们,我也会盯着他们,不会让他们乱跑,看完演唱会我就立刻带他们回来,校长,你看?”   “不。”匡校长笑眯眯地道,“不用那么急,看完演唱会后肯定已经晚了,你们可以在那住一晚再回来。”   何东飞笑道:“还是校长你想得周到。”   等何东飞走了后,杨驰问匡校长,“真的要让他们去看演唱会?丁丁他们也就算了,燕齐你也要让他去?”   匡校长站累了,走到他宽大的办公椅旁坐下,“燕齐会去,就像他会来万物园一样。”   “这样?……”杨驰疑惑地看着匡校长,“会发生什么?”   匡校长摇头,“还没发生的事,谁说得清?”   杨驰道:“但燕齐要去盛平市,肯定会有人跟过去,例如那位吕教授应该就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我去通知神秘生物司他会出现,让他们盯着点?”   匡校长托着下巴想了一会,“不,你通知神秘生物司,让他们去把吕平生在安宁市的研究院查封了,老虎不在家,正好可以去把它的窝端了。投桃报李,这次轮到我们动手了。我什么都不做,他还会以为我一点也不在意,是时候让他放点血啦。”上次试图绑架燕齐的幕后人叫吕平生,是个研究狂人,早年是某著名大学的教授,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据说是被某个有钱人招募了。   杨驰道:“正好向学长恰好也一直看那家研究院不顺眼。”向从明住在琨玉市,安宁市就在琨玉市隔壁,有个研究狂住在隔壁,实在不是让人舒服的事。   “从明总是想得太多,我都奇怪他的头发怎么还没白。”匡校长乐呵呵地道,“不过这次至少能让吕平生那小子跳脚好一阵子了。”   杨驰道:“但他有钱,或许也不在意?”   匡校长摇头,“就算他再有钱,要重新配置一批新设备也麻烦得很。”   杨驰道:“那我这就去通知神秘生物司那边?”   “不急不急,那个演唱会开始前一天通知就行,那边一向沉不住气,还是我们帮他们算好时间来吧。”   “好的。”   期中考试后一周的周六,燕齐他们终于要去看演唱会了。在坐直升机去机场时,燕齐才知道学校包了架飞机,然后总共有师生30多人要去看演唱会,这也太热闹了点吧。到了机场,上了飞机,燕齐带着秦墨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啊?你喜欢龙雪吗?”   秦墨在看窗外的跑道,“你不喜欢?你们不是都喜欢她,所以要去看的演唱会?”   燕齐本来只是随口问问,“你也喜欢她?!你喜欢她什么?我还不知道你追星。我就不追星,虽然她挺漂亮的。”   秦墨道:“她人不错。”   燕齐一愣,“你认识她?”   “嗯。”   “你们怎么认识的?”   秦墨抬眼看了看燕齐,然后继续看窗外去了。   “……”燕齐很想把这团小毛球捏扁,“你们很熟?”   “还好。”   燕齐道:“你和她说过话吗?”   “嗯。”   “……”燕齐还以为他是唯一一个能和秦墨交流的人,现实严重打击到了他,巨大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你和很多人说过话?”   “没有。”   “哦。”   丁丁回来了,她拿了两张海报回来,“漂亮吧?票在杨老师那里收里,我把海报拿回来了。”   海报上的少女很漂亮,她有一头柔软的黑卷发,眼睛很大,是深棕色的,她穿着一身毛绒绒的雪白上衣和短裙,做着跳跃的动作,看起来活泼又可爱。   燕齐瞄了眼手上的小胖鸟,发现它根本没回头,仍然在看看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丁丁小心翼翼地把海报卷起来,“回去后我要把它贴宿舍墙上。”   燕齐道:“晚上七点开始?”   “是啊,我们三点到盛平,时间很充足。皮本其说我们可以早点过去,应该能见到龙雪,我要让她在海报上签名!……”   燕齐心不在蔫地听着,等丁丁和其他人聊天去后,他就拿出平板电脑开始看电影,戴耳机时他一愣,秦墨是只鸟,想帮它戴个耳机都不行,他把小胖鸟抓起来托在手上:没办法,你就看字幕吧。   之前看燕齐看简介时看到的是:青春励志片。现在看来,唔,应该是青春爱情片才对。到盛平时,他们俩正好把第二部也看完了。   万物园的师生们在酒店休整了片刻后便全副武装地去了演唱会现场,大部分人都直接去了包厢,只有少数几人跟着皮本其和他家一个亲戚一起去后台看龙雪。   丁丁兴奋地道:“演唱会快开始了,她现在有空?她愿意见我们?”   皮本其道:“我们是特殊的嘛,问过了,她说有空。”   燕齐东张西望着,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这里人不多啊。”他还以为后台这种地方人会很多。   何东飞笑道:“都在外面忙吧,或者都在围着那位明星转。”   路过卫生间里,燕齐道:“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杨驰顿时觉得人手还是不够,他对何东飞道:“这样吧,何老师你和他们先过去,我在这里等他。”   燕齐道:“不用,我能找到你们。”   杨驰看着他,“去吧。我等你。”   好吧……压力真大,早知道还不如在万物园呆着呢……走进卫生间,燕齐发现里面空间很大,干净整洁,有很大的洗手台,上面摆着一个大花瓶,里面插着一大束金色小绒球状花朵,燕齐走近看了看,“这是什么花,挺香的。”   秦墨道:“金合欢。燕齐,别磨蹭……”它话还没说完便被燕齐抓住了,而且抓得很紧,它怒道,“燕齐!你又在做什么?!”它挣扎着看向燕齐,然后发现燕齐状态不对,他脸上带着种茫然的微笑,这是中了迷幻药?秦墨想用变形的方式来挣脱燕齐,但还没等它开始它便先失去了知觉。   秦墨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金合欢花海中,燕齐正跪坐在他身旁,傻兮兮地看着他笑。他皱眉,“你……”说出了声音?他一愣,看向自己,他变成人形,他举起自己的右手,阳光下,这只手有五根很分明的手指,他坐了起来,“怎么回事?”   燕齐跟着他调整位置,看着他,“我不知道,突然就到这里了。”   秦墨看了燕齐两秒,然后伸手把他的脸从自己眼前推开,看向周围,只能看到花,和卫生间里的那瓶金色绒球状花朵一样的金合欢花,他站了起来,眼前出现了一片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无边无际的金色花海,他看向燕齐,“你找了个好地方。”   燕齐没听出秦墨讥讽的语气,他笑道:“是吧,这里真漂亮。”   “你真是……”秦墨看了燕齐半晌,突然扑向了他,把他扑倒在地,把他的外套剥了下来……燕齐先是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开始挣扎时,秦墨却又放开他爬了起来,他把燕齐的外套裹到自己裸着的腰上,勉强能挡挡,他变成人后什么都没穿,难怪刚才一直觉得不对劲,现在感觉好多了。   燕齐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气呼呼地瞪着秦墨。   秦墨看他一眼,“你更想把裤子给我?”   “……”燕齐揉着后脑勺,“你说一声不就好了?疼死了。”   “我看看。”秦墨推着他转了身,看了眼,“没出血。”   燕齐转回来怒瞪他。   秦墨又道:“反正就算出血了你很快也会好。”   “……”燕齐继续瞪他。   秦墨看看天空,很蓝的天,没有一丝白云,太阳好像应该是两点左右的太阳,但不算太晒,看这些花,这里应该是某个地方的春天?   “你是不是比我高一点儿?”燕齐绕着秦墨转来转去,“也没有,我知道了,是你的头发更高!”秦墨现在有头浅金色的短发,虽然燕齐也是短发,但他的头发更服帖,而秦墨的头发张扬些。   秦墨绕开他,径直往前走,他想想看看能不能在附近发现些什么。   燕齐跟在他身后,“秦墨,你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吗?他们都说你以前没有变成人形过,这个是真的吗?”不要也只是谣言。   秦墨停了下来,转身,凝视着燕齐的眼睛,燕齐慢慢地脸红了,“干嘛?”   “果然……”秦墨低声说了两个字,然后他便又转身往前继续走。   燕齐眨了眨眼,跟上他,“我知道了,你刚刚是在把我的眼睛当镜子?能看清吗?你根本不知道你现在长什么样子对吧?你刚刚是发现了什么?发现你和你想象中的样子一样?”   秦墨不说话,燕齐跑过去拉住他胳膊,“秦墨?”秦墨任由他拉着,仍然朝前走。燕齐纳闷地边跟着他边一直看着他。   两人走了许久,他们周围还是一片花海,像是从来就没有移动过一样,但回头看看身后,确实有一条他们踩开的路。   ☆、演唱会   秦墨道:“燕齐,这地方不对,我变不了身了。”   燕齐道:“现在这样不好吗?你真的不喜欢变成人?”他看到的秦墨现在的样子很好看,浅金的头发,浅金色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也是金色的……   “如果能变身,我至少能飞上去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秦墨说着停了下来,“还是说你知道要怎么回去?”   燕齐飞快地摇头。   “果然。”秦墨挑眉,“那你还记得怎么过来的吗?”   燕齐想了想,“那个花的香味我觉得很好闻……然后就在这里了。”   秦墨看了他好一会,看他没后文了,便又问道,“那知道我怎么回事吗?”   燕齐立刻摇头,“不是我做的。”   秦墨警觉地把眼睛一眯,“燕齐,这不是你的梦吧?你用什么方法把我拉进了你的梦里?”   “啊?但为什么我要把你想象成这个样子?”燕齐后退几步,打量着秦墨,“我都没见过长得像你的人,我总不能凭空想象吧?”   秦墨道:“说得对,你当人类太久了,想象力早就被磨光了。”   燕齐自动把秦墨的话忽略掉,“其实你长得还是有一点像你爸啦。但你金发也就算了,为什么你的眼睛也是金色的?记得上课时老师说过那个金悦族……”   秦墨道:“怕了?”   “才不。”燕齐耸耸肩,“我还是传说中的罗隐族,你都不怕我。”   “就你?……”秦墨停了停,话锋一转,“我认识一个金色眼睛的人。”   燕齐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秦墨沉默地看着天际,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那时我太小了,觉得有趣就学来玩……真是顽固的基因,难以删除也难以修改……”   燕齐不明白,“但改变不了也不要紧吧?我觉得很好看。”   秦墨笑了,他的笑容和他一贯的语气一样带着傲慢与轻蔑,“化形族不需要一个有金色眼睛的人。”   燕齐道:“有什么关系?”他席地坐下,仰头看着秦墨。   秦墨低头看看他,也在他身边坐下,冷哼了声,“对,没什么关系。”   燕齐道:“那个金色眼睛的人是金悦族吗?”   “我没问过。”   “哦,反正金色眼睛很漂亮,而且金悦族很厉害不是吗?越强的基因不是越难复制吗,你很厉害啊!”燕齐道,“所以颜色去不掉也没关系吧?”   秦墨道:“和你说不清楚。”   “明明是你不肯说!”   秦墨不理他。   “我真地觉得无论怎样都没关系……”燕齐安慰地拍拍秦墨的手,看秦墨不介意,他就又把秦墨的手拉过来研究,手指很长啊,而且皮肤白,指甲也整齐看好……   秦墨没挣开他,看着他折腾,然后看着他莫名地开始脸红,“燕齐,你很容易脸红。”   燕齐不自在地弯弯嘴角,“呃,有点晒。”   “哦……”秦墨仰头看向天空,随着太阳西落,更凉了才是。   燕齐理直气壮地道:“好吧,我是人类啊,人类被人一直看着就会脸红!”   “不,你是个罗隐族,所以快点想办法把我们弄回去,要不我们会渴死饿死,也可能是冻死。”秦墨从燕齐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就地躺下了。   燕齐跪坐起来,看着他,“你在做什么?要变形吗?这样变形更容易吗?”他以为秦墨还没放弃变形的事。   秦墨闭着眼睛道:“我只是困了。我先睡会儿,你快点想想要怎么回去。”   “……”燕齐瞪了秦墨完美的睡脸半晌,确定他真的不会睁开眼睛后,他抬头去看看已经落低了一点的太阳,现在是更凉一点了,晚上可能真的会很冷,秦墨又没衣服穿,他开始认真想着要怎么回去的事。或许是想得太聚精会神就容易犯困,不知是在第几次脑袋失去控制地下垂之后,燕齐终于自觉地在秦墨身边躺下了,然后他也睡着了……   秦墨恍惚间觉得身下一凉,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他们回到了卫生间,而燕齐正躺在他身边,卫生间外传来了说话声,秦墨翻身起来,抱起燕齐,闪进了一个隔间里。这一折腾,燕齐也醒了,秦墨放下他,用精神力道:“别说话。”   外面的人进来,但只是来方便的人,很快便又离开了。   秦墨道:“我们也走吧,其他人肯定在找你。”他说完便消失了,地上的衣服上出现了一只浅金色的小兽,秦墨懊恼地声音再次传到燕齐耳边,“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变成鸟型?”   燕齐倒是很乐意看到秦墨这个形态,他弯腰抱起那只可爱小兽,顺了顺它柔软的长毛,猜测道:“能量不足?你饿了?”   秦墨烦躁地道:“胡说!我不饿,我饿了也不会有这种事!……难道……”他的声音渐低。   燕齐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去找其他人。”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肯说……”燕齐边抱怨着,边拣起自己的外套把秦墨包起来,然后走出隔间,他看到那束金合欢花还放在洗手台上,走近两步,“这花……”   秦墨一爪子拍在他手臂上,“你还要去闻?”   燕齐低头在秦墨身上闻了闻,“你身上现在满是这个花香,我就说了啊,肯定不是梦,我们真的去了一片花海……”   “对,不是梦。”秦墨敷衍地打断他,继续拍他的手臂,“快走,我不想今晚去你的花园里过夜。”   燕齐异想天开,“或许下次我们可以带被子去……”   燕齐打开卫生间的门,左右看看,有人,但没人注意他,他便走出卫生间,开始找路,是要往哪边呢?   “喂,小子,你从里哪里进来?”   燕齐一回头,看到一个保安走向他,秦墨道:“跑吧。”燕齐立即撒腿就跑。   保安本来想用对讲机叫同事过来把这个脸上纹着纹身看起来像小混混一样的少年弄走,一看对方要逃跑,他忙抓着对讲机追了上去。   燕齐边跑边问秦墨:“为什么要跑?”   秦墨道:“不知道他是谁的人。”   “什么谁的人?”   “进前面那个门,里面没人,我们进去躲一会。”   燕齐停下,推开秦墨说的那扇虚掩着的门,进去,闪到门后,小心地把门合上,然后听着那个追他们的保安从门前跑过,他松了口气,“你怎么知道这个房间里没人?”   “因为我不聋。”浅金色小兽趴在燕齐怀里张望着房间,然后它声音一变,“见鬼……快走!”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燕齐开门跑出去,“你又不肯说?好吧,我们先逃命,现在我们往哪边?”   结果秦墨又道:“停,先回房间!”   “啊?”   秦墨道:“走廊两边都有人过来了,只能再回房间躲一会。”   燕齐又推开门,回到房间里,他打量着房间,这个房间很大,家具齐全,甚至有张很大的床,房间里堆着很多箱子,其中有一部分已经打开了,里面都是衣服,“谁啊,出门带这么多衣服?”   秦墨一直在竖着耳朵听着什么,“来了……倒霉。燕齐,有人要进房间,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出声。当然,如果能回你那个后花园更好。”   “呃,我不知道要怎么过去……”燕齐沮丧地开始找地方藏身,躲哪呢?考虑两少,最后他躲到了衣柜旁的几排衣服后面。他曲膝坐在角落里,把浅金色小兽放在他的腿上,一点也不紧张地用手指帮它梳着毛。小兽看他一眼,没阻止他的动作。燕齐又低头去闻它,它终于伸出只爪子把燕齐的脸推开了。   燕齐笑道:你说能回花园更好,那我试试这个香味能不能让我们回去。   秦墨:安静,人来了。   片刻后,门果然开了,听脚步声是有两个人走进来了。   其中一个声音道:“教授,那个罗隐族好像真的失踪了,杨驰联系了很多人过来帮忙找他。”   另一个人道:“哦?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在卫生间里失踪了?……你真的看着他走进了卫生间?”   “对。教授,你说是不是金合欢上的迷药还是对他产生作用了,但他晕倒后又被别的人劫走了?”   燕齐无语地坐在角落里听着,那花被下了迷药啊……   那个被叫作教授的声音疑惑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沉吟片刻,“说来你怎么会想到用金合欢的?而且还放在卫生间里?”   另一人笑道:“首先,我分析他很可能会去卫生间,不是这个卫生间也会是别的卫生间。其次,你说过罗隐族都喜欢金合欢,那他就很可能会去闻那束金合欢花。”   那个教授声音微扬,“哦?我说过罗隐族喜欢金合欢?”   “你的那本《神秘生物研究》上有写,你的每本书我都认真看过!”   原本准备开骂的教授沉默了,那本书不过是他在很年轻时的游戏之作,完全胡编乱造,当不得真,当然,这个不好和崇拜他的属下说,“下次……记得想些更可靠、更易操作的办法。”   “是!”   ☆、演唱会   《神秘生物研究》这本书燕齐也看过,还曾带回过家。他认真回忆了一会,才想起那本书里面有这么一句话:传说金合欢为罗隐族人的族花。那本书整本都是类似“传说什么什么的……”这种句型,所以他也就随便当故事看了看,难道还是真的?而且这本书居然是外面的某个人写的,他很想伸出头去看看那人是谁……   外面的两人又继续说了些话,然后又有敲门声响了,门被打开,来人汇报道:“教授,安宁那边出事了……”声音渐低。   “什么?!他们尽然敢……”教授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了房间,其他人都紧跟在他身后,走在最后的人把门关上,然后脚步声渐渐都远去了。   燕齐问秦墨:都走了?秦墨没说话,燕齐一看,浅金色小兽正经危坐地坐在他膝上,仰头看着前方。燕齐便也仰头,然后看到有个人站在高处的箱子上看着他们……   那个男人有一头很长的金发,戴着一副茶色眼镜,看燕齐也注意到他,他嘴边浮出一个微笑,然后脚尖一动,跳下了叠得高高的箱子,落地时却并没有发出声音,“你们不出来?”   燕齐默默地抱着秦墨从一排排的衣服中挤出来,万分诚恳地认错,“你好,这是你的房间吗?对不起,我不小心走错了,我这就离开!”   金发男人嘴边的笑容更盛,“我一直在这里,你们刚进来时我就在。”   但秦墨说这里没人……啊,这人比秦墨更厉害,所以秦墨没能发现他……燕齐把怀里的小兽抱得更紧了一点。   “一起坐会吧。”男人像是没注意到燕齐的紧张,他转身去泡茶了,“你们肯定更喜欢喝饮料?”   燕齐的眼睛在门和沙发之间游移着,最后还是走向了沙发,“不要饮料,水就行,谢谢。”   “呵,健康而乏味的生活品味。”男人拿了个玻璃杯装了杯水放到燕齐面前,他收回手时,顺手摸了下燕齐怀里浅金色小兽的脑袋,他的动作看起来很平常,就像在顺手摸他自己的宠物一样,慢吞吞地抚过,一点也没有电闪雷鸣的速度,但燕齐还是没能及时闪开,他估计秦墨也是同样情况。男人随意地在燕齐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眉头微皱,“你们闻起来像喷了一整瓶金合欢香水。”   燕齐耸耸肩,“你知道的,罗隐族的族花。”某位教授的书上写的。   男人笑着慢慢地啜了口茶,“不,金合欢不是罗隐族的族花。”   “你怎么知道?”燕齐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他笑道,“我能叫你燕齐吗?”不等燕齐的答案,他便继续道,“燕齐,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所能想象的更多。我可以回答你的每个问题,但,不是无偿的,一个问题换你帮我做一件事,怎样?”   秦墨开口了,“他不想问任何问题。”   男人啧了声,“小鸟,在别人说话时插嘴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这个男人也能和秦墨交流?这令燕齐很吃惊。而且这个男人还知道秦墨还有另一种鸟的形态?燕齐道:“其实我有问题要问:如果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能帮我做一件事?”   男人失笑,“好问题。可以,但我现在没有需要你回答的问题,不过,或许以后会有。”   燕齐道:“那我们不如以后再聊?正好我现在也没有要什么事需要你做,但或许以后会有。”   男人笑道:“有趣……”   燕齐又道:“好吧,其实我有自知之明:以我现在的能力,我也不能帮你做什么。”   男人笑得更加开心,“好,燕齐,你很好。看来我们只能以后再聊了……说定了,那就以后聊。我要走了,你们迷路了是吗?需要我送你们吗?”他边说边站起身,一闪身便到了门边,他回头看着燕齐,手已经扣住了门把手。   燕齐笑道:“不麻烦你了,‘迷路’了才有机会碰上‘雪公主’啊。”雪公主是龙雪的外号之一。   “嗯……说来你们年轻人肯定有更多共同话题……”男人低笑了声,拉开门,走了。   燕齐迅速走到门边,开门看向走廊,那人已经消失了,他松了口气,“这是谁?好像很恐怖……”   浅金色小兽也在燕齐怀里放松下来,“我怎么没看出你被吓到了?”   “我当然被吓到了。他是谁?他认识你。”燕齐握住小兽的一只爪子摇了摇。   秦墨漫不经心地任他握着,“燕齐,别管得太多。”   “什么啊!那他再来找我怎么办?”燕齐道,“如果他下次不这么讲礼了,而我又打不过他,那要怎么办?”   “你能打得过谁?”秦墨鄙视道,“你连逃跑都跑不快。”   “……上次你还说我很厉害。”   秦墨道:“上次我吃错药了。”   燕齐继续摇它,“你别想岔开话题!我才不上当。他是谁?你们好像很熟?”   “回去把这事告诉校长,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办。”秦墨道,“往左走。”   “为什么我要去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燕齐走向左边,这个方向更吵,应该更靠近舞台。   秦墨道:“我好像还没问你是怎么把我们从那个花园弄回来的?”   燕齐一愣,他不知道,他睡着了么……   秦墨道:“别发呆,看路,前面有很多人,我们应该很接近舞台了。”   这是个人多而且更加吵的地方,大家说话都用喊的,也都很忙,跑来跑去的,没人有空管燕齐他们。   “这上面……”燕齐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面传来很响的声音声,“这上面就是舞台吧?所以才这么吵。”   片刻后,上面的音乐声降低了,然后歌声响起了,是龙雪在唱歌,燕齐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9点了,他和秦墨错过了一个半小时。他四处张望着,想找到能出去的门或者楼梯,旁边有人推他,“站远点,舞台要降下来了,别站这碍事。”   “哦。”燕齐往后退了退,然后看到中间有一个钢筋架子果然在下降,天花板慢慢地被开了个方形的大洞。那个架子的顶端就是舞台地板的一部分,等那个四方台子降到足够低后,几个盛装的舞者站了上去,并摆好了姿势,然后那个架子重新开始上升。   “人又追来了……燕齐,别看了,我们该走了。”秦墨用爪子推着看得正入神的燕齐。   “啊?”燕齐回头一看,果然来了一群保安,他心想可能不是来抓他的吧?但存着侥幸心理不跑也不行,他左右看看,要跑也没地方跑啊!目光扫到那块正在上升的舞台时,他眼睛一亮,心猛跳了几下,就这个了!他冲了过去,先把怀里的小兽放上台子,然后自己开始往上爬……   其他人傻眼了,“那个,那个谁!快下来!还不快把他拉下来!……”“老刘,快把机器停下来!……”   大家乱成一片,有个人跑过去拉住了燕齐的脚,秦墨从台子上跳到那个人身上,那人被吓一跳,忙去抓它,便松开了燕齐。燕齐顺利地爬上了台子,上面的舞者们都被吓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要推他下去。燕齐张开手臂,“秦墨,快!” 浅金色小兽跃起,爪子灵活地在钢筋架子上一掂,再一个纵身,准确地落入了燕齐怀里。   燕齐抱紧了它,仰头看向舞台上面,心中焦急地喊着:快点快点再快点!……   在燕齐的头刚露出舞台时,他脚下的台子终于被停住了,又要爬了,燕齐此时很感激学校的户外课,要不是每天两个多小时的户外锻炼,他肯定怎么也爬不上去,连试都不敢试。他仍然先把怀里的小东西送上去,然后在脚下的台子开始下降时,用手攀住舞台边沿,吊在了空中,这个危险动作引来底下的人一片惊叫声……燕齐也很不好过,主要是舞台太光滑了,他的手一直在打滑,他欲哭无泪,秦墨一口咬住他的衣袖,用力往上拉扯着,燕齐很怕它急了会变成只大鸟直接把他抓上去,适当的恐惧能激发人的潜能,他猛地一使劲,脚在空中蹬了几下,成功翻上去了……累死了,他趴在舞台地板上一动不动……   在舞台上唱歌的龙雪清楚地全程观看了燕齐的表演,但她一直没有停下唱歌,而光也一直打在她身上,所以场下的观众没人注意到燕齐。   燕齐歇够了,想爬起来,旁边的浅金色小兽在他的肩膀上踩了脚,阻止了他,“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吧?”   燕齐保持着脸贴在地板上的姿势观察了一下四周,台下的观众在大叫,但不是冲他,“哦,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根本没人注意我们啊,你看到下去的楼梯在哪吗?”   秦墨道:“只有通向舞台后面的路,没有通往观众席的楼梯,不过,这个舞台离地面不高,只有两米多。”   “哦……是摔不死……”   ☆、演唱会   一曲终了,舞台上的灯光灭了,龙雪退场了,两个男人从幕布后面出来,并朝燕齐跑来,秦墨已经先跑了,燕齐忙跟在他后面跑,跑到舞台边沿,秦墨直接跳了下去,燕齐稍稍犹豫一下,也跳了,然后……脚崴了。   跑在前头的浅金色小兽没听到跟上的声音,便回头,然后看到了一个一瘸一拐的燕齐,“你笨死了。”   “哦……”   舞台下的离得近的观众和保安都看到了他们,几个保安往他们这边跑来,现在他们是前后都有追兵了。   二楼包厢里的丁丁在这时终于也看到他们了,“燕齐?快看,那是不是燕齐?”   其他人都一起看过去,“没错,是他们。” 丁丁他们依然按原计划在看演唱会,因为杨驰只和他们说燕齐有点急事,要迟点过来。   “他受伤了!有人在追他!”丁丁急了,手一拍栏杆,一个翻身,直接从阳台式的包厢跳到了楼下,引来了下面一片惊呼,“哇哦!!……”   杜意也在同一个包厢,在丁丁往下跳时,他迟疑地伸手拉了一下,但没拉住,见丁丁下去了,他略一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好!!”这次下面的人已经适应了,开始喝彩。   “对不起,让让!让让!”丁丁推开密集的人群,跑向燕齐,杜意紧跟在她身后。   楼上包厢里,何东飞立即道:“我也去看看,你们快联系杨驰老师……”在他说话间,皮本其也从包厢里跳了下去。下面的观众们又是一片惊呼,“好!!再来一个!……”   还好皮本其做过掩饰,现在是人类模样……何东飞被吓一跳后镇定下来,张开手臂拦在栏杆前,“好了,你们都别再乱来……”因为要看住这些学生,他也就没法下去了,只好边在楼上看着燕齐那边的情况,边自己拿出手机打给杨驰。   杨驰就在演唱会场馆附近,他恨不能多叫些人来把整个场馆围起来快快搜,听到何东飞说燕齐出现了,他往立刻场内赶来。   秦墨正拿瘸了的燕齐没办法,一抬头看到丁丁和杜意在往这边跑过来,他顿时松了口气。   丁丁速度极快,像只猫儿一样眨眼间便冲到了燕齐身旁,她扶住燕齐,“燕齐,你怎么了?哪里受伤?杨驰老师说你临时有事,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临时有事!有事你也会和我说啊……”   杜意在旁边简短地道:“走吧,很多人在看。”   丁丁虽然不喜欢杜意,但也不会在这时还要和他对着干,立刻对燕齐道:“能走吗?”   “能走,就是左脚有些疼,扭到了。”   皮本其也过来了,笑道:“不错啊你,居然是从舞台上下来的。扭脚了是吧,我背你?”   “太感激了!”燕齐立刻同意,他的脚不是有点疼,是很疼。趴在皮本其背上,燕齐叫秦墨:秦墨?我让丁丁带着你?   秦墨:管好你自己,我会跟上。   保安们也到了眼前了,跟着燕齐他们从舞台上跳下来的两人看着燕齐,“抱歉,他擅闯后台,得跟我们去把事情说清楚。”   燕齐张望着,“哦,我们老师马上就到,能等一会么?”   丁丁道:“何老师在楼上包厢里。”她冲上面的包厢招手。何东西在上面用手指向另一个方向。丁丁看向那个方向,是杨驰过来了,她挥手叫道,“老师,我们在这里。”   杨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扫一眼燕齐,看他没事,才对保安们道:“你们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个保安道:“他闯入了后台……”   杨驰打断了他,“抱歉,请问是造成了损失吗?我会承担。”   “这我们也不清楚,但经理让我们把人请去一趟。”   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杨驰道:“行,你们带路。”一会再见机行事,大不了他多叫些人去后台。   保安带着一行人从看台绕向后台方向,看台上人挤人,燕齐扭头紧张地盯着秦墨,很怕它被人踩上一脚或者是被人抱走了。   “你在看什么?一只猫?”丁丁纳闷道,“它怎么进来了?还有人带猫来看演唱会?”   杜意道:“老师,那些人是谁?”从一边有一群人正从对方往这边挤过来。   杨驰皱眉,那些是神秘生物司的人,他们想干嘛,他虽然叫了人来帮忙,但并没有叫神秘生物司的人……一会试试能不能问出他们为什么过来,又是谁让他们过来的。   丁丁抓紧了杨驰的衣袖,小声道:“老师……看台是不是在晃?”   旁边的观众也发现了这点,有人大叫起来,“看台在动,要塌了!……”眨眼间,看台便乱了,大家都惊慌地挤向出口……   杨驰心一凉,沉声道:“请大家慢一点,保持有序!”当然没人听他的,他紧紧地护着身后的学生,“都站稳,别摔倒,没事,这看台不高……”虽然这么说,但他最怕的是有谁被什么尖锐物品扎到。   保安们被挤散了,离得还有段距离的神秘生物司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被挤哪去了……   “秦墨!”燕齐从皮本其背上跳下来,他非常心慌,“秦墨?!”那只浅金色小兽不知道被人流带到哪里去了,它那么小,这些人却人挤人、人踩人……   秦墨?皮本其扶住他,“别急,它不会有事。”   杜意也一把抓住燕齐的胳膊,喝道:“燕齐!镇定一点!”他抓得非常紧,燕齐疼得皱眉。   丁丁立刻也抓住杜意的手臂,冷声道:“你想干什么?把手拿开。”   杜意看入她的眼睛,她怒视回去,杜意收回了手,嘴边勾起个冷笑,“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丁丁看不到,但是他能看到燕齐把那些光蔓弄出来了,他直觉这不会是好事。   丁丁也冷笑着收手,“但我能看到你在做什么,请管好你自己。”她扶住燕齐,语气骤然温和许多,“燕齐,秦墨也和你在一起?”   燕齐不答,双眼失神地扫视着人群。杜意看到他身上的那些发光藤蔓正蜿蜒地在人群中延伸,像张光网一样很快就将完全网住这片纷乱的看台,他低声道:“老师,你最好看看燕齐。”   杨驰正在看不远处的二楼看台,那边看起来没出事,这让他稍微心定了一点,听到杜意叫他,他回冰,看到正处于茫然失神状态的燕齐,他皱眉,“燕齐?你还好吗?”   杜意一听便明白杨驰也看不到燕齐身上的那些发光藤蔓,“老师,他脸上的那些藤蔓花纹在动。”   这个杨驰可以看到,那些藤蔓花纹在向上快速移动,看起来像在飞速地生长,虽然他看不到它们是长到空气中去了,但他不妨碍他猜到将会发生些什么,他的心更凉了,“燕齐……”他看看四周,他想让他的学生们离开,但这行不通,不远处已经有人被挤倒了然后又被踩到了,很多人在大叫或者大哭……“丁丁,叫醒燕齐。”   “燕齐,你怎么了?”丁丁也有些急了,“这时候你发什么呆啊……”   皮本其道:“都互相抓紧,看台真的要塌了。”不用他说,大家都感觉到看台在剧烈摇晃,断裂声越来越响……   轰……看台终于塌了,一瞬周围稍微安静了一点,但立刻又重新喧闹起来,不琮大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惊惧了,很多在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后,都跑去倒塌的地方帮忙救人。   之前被挤走的那些神秘生物司的人也回来了,他们快速地进入倒塌区域搜索着,然后一一回报,“头,这边没有。”“这边也没有。”“这边也没有……”领头的人是之前在绑架事件中和匡且之碰过面的那个男人,他听了属下们的回话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自己冲进了那片废墟里四处查看翻找起来,看到有他眼熟的人,他便直接把别人的脸扳起来看……   “头,万物园还有师生在这里,他们想进来,我让人拦住了。”一个短发姑娘走到他身边。   男人终于停下了他的疯狂举动,一脸冰冷地回头,“哦?我去看看。”短发姑娘递给他一块湿巾,他接过来擦着手,“梁怡,你让人再好好找找这里……”   粱怡点头,“好的。”   过来的是何东飞等几人,他皱眉看着拦住他的人,“我的几个学生可能在里面,麻烦让让。”   “不,他们不在。”一个脸色极差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何东飞看看他,“我们想自己亲眼看看,能让我们进去吗?”   男人略想了想,偏头示意他的属下放那些人进来,“请便。”   何东飞松了口气,“谢谢。”他眼力极好,但看台倒塌时,扬起了一片烟雾,所以他只隐约地看到燕齐他们似乎是凭空消失了,但不能完全确定。他立即让人联系匡校长,然后叫上几个人和他一起过来找人。   ☆、盛平封城   燕齐他们的确不在倒塌的看台现场。   在看台即将倒塌时,杨驰沉声道:“大家都小心,尽量别露出原型,但以自身安全为主……”脚下一空,烟尘扬起,他闭眼,隐约间眼前似有一片光影闪过,但瞬间便感觉到自己又脚踏实地了,他立刻又睁眼,他发现,天是亮的,不再是晚上,是白天,他正站在陌生的街头,而他的学生们都还在他身边。   丁丁他们怔怔地看着陌生的街道和建筑,这些东西好像有些老旧?还有街上为什么只有廖廖几人?商店也基本上都关着……“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问他。”杜意看着燕齐。   燕齐正抱着只浅金色小兽,轻柔地顺着它长毛,在心里连声问:“秦墨秦墨!你受伤了吗?!”他还记得他是怎么用光蔓找到秦墨的,当时它卡在一把椅子下,他延伸过去的光蔓认出了秦墨——那是种微妙的感觉,然后秦墨便出现在他的手上,应该是完成了空间转移,这个很有趣,他知道自己能把人或东西送走,但没想到他也可以把东西弄来。   浅金色小兽从他怀里张望着四周:笨蛋,抬头,看你做的好事。   燕齐抬头,看到了他的老师和同学都在盯着他,他看看四周,陌生的地方,这是哪里?他心虚地后退两步,右脚一疼,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杨驰扶住他,略微皱眉,“小心。”   燕齐紧张地笑笑,“对不起。”为眼前这一切。   丁丁看着燕齐怀里的浅金色小兽,惊讶地道:“为什么这只猫也在?它是猫吗?长得有些怪,但真漂亮……”燕齐小心地再退开两步,以免丁丁直接扑过来抓住秦墨。   “老师,留白受伤了!”皮本其正跪在地上查看着什么。   杨驰立刻走过去,在他身边半跪下,试探着摸上那具透明的躯体,“你说说他的情况。”   皮本其道:“他很难受,说像是被撕碎了一样……”他突然沉默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留白又说了什么,他突然站了起来,冲向燕齐,“燕齐!你做了什么?是你害他受伤的!……”在他扑过去抓住燕齐的那一刹那,燕齐怀里的小兽跳了下来,大家眼前一花,然后便看到皮本其仰面倒在地上,一头庞大的银白色猛兽按住了他,它尖锐的爪刺就搭在皮本其的喉咙上,一双漆黑大眼警觉地看向杜意。   杜意站在原地没动,但他周围的空气变得紧张。   丁丁道:“燕齐?……”   燕齐愣了下,他呐呐地道:秦墨?   银白色猛兽偏头看了燕齐一眼,放开了皮本其,往燕齐这边走了半步,哼了声,“怕了?”   “……”燕齐眨了下眼,跑去把皮本其扶起来,“你刚刚说留白怎么了?”   皮本其站稳后,瞥了一眼银白色猛兽,绕开燕齐,走到杨驰身旁,“老师。”杨驰正在摸索着查看留白的伤,他没回头,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皮本其,燕齐的事一会再说。留白好像没有外伤,他到底是哪里受伤了……”   燕齐瞪着秦墨:快变小啊,这里是街上,被人看到会把你抓走的!   银白色猛兽看了他两秒,然后懒洋洋地来回走了几步,才从原地消失,一只黑色小胖鸟跌跌撞撞地在空中扇动着翅膀。燕齐上前捉住它,轻轻摸了摸它的翅膀,想到:在这里你又可以变成鸟了?   秦墨简单地嗯了声。   丁丁愕然,“秦墨?!”   燕齐朝她笑道:“厉害吧?”   “什么啊……”丁丁揪住他衣袖,“它到底是什么怪物啊,怎么能变来变去?”她这么说倒也很明显不是贬意,因为她完全是用的是赞叹的语气。   杜意看一眼丁丁,还真是明显的差别待遇,秦墨这样子这只猫倒是一点也不怕,看到自己有触手时她却像见了鬼一样。   燕齐笑着用手指轻轻拨弄着小胖鸟的小银角,想到:还好丁丁不怕你,下次别这样,你会吓坏我们的同学。   秦墨:他不自量力。   燕齐:但他说我害留白受了伤……嗯,如果你不拦住他他真的会打我?   秦墨哼了声:未必,我还真想看看你变成猪头的样子。   燕齐:别啊……   其实燕齐心里已有答案,按皮本其和留白时不时就打上一架的规律,他会被揍是件正常的事。所以,回校后上户外时要更认真才行!   听到丁丁说什么怪物,杨驰回了头,“怎么了?”然后他看到了燕齐手上的小胖鸟,哦,是秦墨又变身了,他知道秦墨的目前出现过几种形态,因为秦墨在学校变身过,而学校发生的事,他心里都有数。“这些都一会再说,先弄清楚留白的事。皮本其,你问问留白是哪里不舒服。”   皮本其道:“他说燕齐身上有很多发光的藤蔓,划伤了他……哦,不是外伤,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像要被撕碎般的疼痛……”他说着回头疑惑地看了眼燕齐。   燕齐惴惴不安地走了过去,“我的藤蔓?但它们不伤人啊……”   杜意也走了过来,“当时那些光蔓缠住了我们每个人,为什么只有留白受了伤?”   皮本其道:“你也和留白一样看到了发光藤蔓?我怎么没看到?”   杨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丁丁皱眉,“你们都在说什么?燕齐,你的什么藤蔓?是在说你的纹身怎么了吗?”   燕齐道:“是我的能力,迟点和你说。”   皮本其沉默了一阵,应该是又在和留白交流,片刻后他看向燕齐,“留白说你不是故意的,他是隐形族,很少有无形的东西能伤到他,你的那些发光藤蔓看来是其中之一……他说不是你的错……”他犹豫了一下,“对不起,燕齐,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燕齐道:“没事,反正你没能成功揍到我。”皮本其白了他一眼。燕齐道,“而且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我还是弄伤了他,不管怎样,这是我的错。所以你真的揍我了,我也不会还手。”   皮本其又翻了白眼,你是不还手,但你手上那位可很喜欢抢先动手,“说来秦墨很厉害嘛,平时完全看不出来。”他瞅着燕齐手上的小鸟儿,还是像以前一样小小圆圆的一只。   燕齐笑嘻嘻地道:“是啊,它有怪癖,喜欢伪装成弱小无害的样子。”他被小胖鸟啄了下手,他吃疼地咧了下嘴,看着杨驰身前的透明区域,“留白他现在怎样?”说着他想到他还没直接向留白道歉,便立刻道,“留白,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害你受伤。”他不了解自己的能力,也还不能控制他们,这些事真让人沮丧,他想起了那个金色长发男人说他什么都知道,但要求是一个问题换他做一件事,嗯,有没有哪个问题包含了所有的答案?   皮本其道:“留白说没关系,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了。他说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然后他还问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他张望着四周,最后那个问题八成是他自己问的。   燕齐傻笑,“啊,抱歉,我和你们知道得一样多。”   杨驰道:“这里还是盛平市。我是盛平人,对这里熟,这些街道我认识。”   杜意道:“现在是1985年,如果那张活动海报标的是正确的时间。”他指着旁边关着门的商店的玻璃橱窗,那里面贴着一张在5月12号前购物都享受5折的活动海报。   “25年前?你胡说什么……”丁丁直觉地反驳杜意,但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真的,她看向燕齐,“你会用你的能力了?”她知道罗隐族的能力是和时间空间有关——所有人都知道,但她不知道燕齐已经会用了。   燕齐道:“其实不怎么会。”   “想也知道,你完全会了的话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丁丁兴致勃勃地看着四周,“可惜只是25年前,如果是250年前,我们就可以带些古董回去了!”   “……”   杜意在一旁扫兴地道:“你最好先问问他是不是知道怎么把我们弄回去,再想古董的事。”   “他当然……”丁丁看着燕齐,“你知道怎么把我们弄回去吧?”   燕齐低声道:“抱歉……”总是道歉的滋味真不好。   小胖鸟仰头看着他:你太笨。   我哪有……燕齐报复地戳了戳小胖鸟的小银角——用了比平时更大的力道,在小胖鸟要跌倒时又扶住了它,小胖鸟儿毫不客气地在他手指上用力啄了一口,燕齐“嗷”地叫了一声。   皮本其无言地看着他们摇头。   想到可能会回不去,丁丁脸色变幻,最终还是笑着拍拍燕齐的手臂,“没事啦,我们会一起解决这个的!”   杨驰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我想我们有麻烦了,历史上,1985的6月盛平市曾封城一个月,现在应该就是6月。”   ☆、盛平封城   若是一般状态的盛平市,杨驰在这里肯定游刃有余,但他们身处于一个25年前的正处于封城状态的盛平市,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让大家过得愉快。“我们先讨论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首先,我们在这里没有身份证。我们也没钱,因为这里用的还是老版的纸币,我们带来的钱在这里不能用。然后,现在盛平正处于封城中,很多行业都停止了运营,就算我们有钱,也找不到一家正在营业中的酒店……”   丁丁惊道:“我们得露宿街头了?”听她的语气,他倒是兴奋比沮丧多。   杨驰笑了,“不,我对这个城市很熟,我能为我们找到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但条件肯定很差,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明天我会想办法联系匡校长,他能帮我们,他和我说过他有制定相关状况的应急预案。”   大家都放松了一点,虽然现在是25年前,但就算匡校长还不认识他们,应该也还是会帮他们吧?   燕齐道:“现在不能联系校长?”   杨驰道:“手机在这里不能使用,糟糕的是这个年代电话还不够普及,明天再想办法找电话吧。”   燕齐慢吞吞地道:“我想出租车在这个年代也还没有普及?”他的脚受伤了啊!   杨驰道:“不,现在,盛平市的出租车行业发展得不错,平时是有车的,可惜现在是封城状态。”街上都没人,出租车开出来干什么。   燕齐也想到了,有车也没用,他们没钱啊。   杜意道:“1985年,盛平封城是因为类狼病毒泛滥,这次事件使人族和非人族的关系降至冰点……”   丁丁忍不住打断了他,“类狼病毒?”   杜意皱眉,“我们这边一般是这么叫,人类那边怎么称呼这种病毒我不清楚了。但我要说的重点是,神秘生物司的总部也在盛平,所以在这种非常时期我们最好小心点,别被发现。”   燕齐道:“你是说他们怀疑病毒是由非人族带来的?”   杨驰微笑,“如果你们把历史课本提前看完了,应该能知道这一段。”   皮本其和杜意同时说,“这种著名事件不看书也知道啊!”“我早就看完了。”   丁丁和燕齐交换了一个这些人真讨厌的眼神。   杨驰笑道:“好了,我来说一下。类狼病毒到底是的来源一直没有定论,非人族这边的普遍看法是,它是由6号兽形病毒进化而成的,所以它也叫兽形病毒7号。6号兽型病毒是在一种甲类动物身上发现的,这些题外话我们就不多说了,你们有兴趣可以去学校图书馆查看相关资料……类狼病毒能在非人族和人族中传播,但你们知道,人类更为脆弱,杀不死我们的病毒,能很容易杀死他们,所以他们怀疑非人族是病毒传染源。”   燕齐道:“传播途径呢?”   “能通过口鼻传播。所以很危险。”   燕齐道:“现在死了多少人?”   杨驰想了想,“至少有千人以上了。”   丁丁道:“类狼病毒,听这名字怎么像是会把人变成狼人的病毒?”   杨驰道:“差不多,少数几个活下来的人类都变异了……”   “……”好吧,人类不怀疑这些病毒和非人族有关也不行吧?   燕齐道:“有效的治疗方案要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杨驰道:“在6月初有效治疗方案就出来了,但仅限于初期的感染者,他们能通过治疗痊愈,中晚期的人很难存活下来。”   燕齐松口气,“那是不是说还是病毒还是在可控范围内的?”   “对,6月份中下旬时病毒基本上被控制住。”   丁丁道:“希望现在就是6月底。”   “不,现在至少还没到6月19号。”杨驰道,“6月19号是盛平的建城日,每年的那天盛平都会举行盛大的活动庆典,1985的建城日尤其隆重,那天之后,全城人决定不再躲在家里,而是出来像平常一样继续生活……”他停了下来,他在笑,但眼中隐约有泪光,“所以,如果现在是6月底,那么盛平应该已经恢复了原貌才对。”   大家沉默了。与此同时,秦墨对燕齐道:我可以飞回万物园。   燕齐:什么?!不行不行!太远了……   小胖鸟用它的圆眼睛看着燕齐:从阳州来盛平飞机需要三小时左右,你觉得我会需要更久的时间?   燕齐:但是……这很不安全……   秦墨:你在说笑话?   燕齐忙抓紧了手上的小胖鸟不放手:可是……如果你被人射下来了……   秦墨怒气冲冲地打断他:谁敢再用箭射我,我一定会把他撕碎吃掉!   燕齐无言。   秦墨又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燕齐冷静并且很坚决地道:不行。   燕齐想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呢?盛平现在很不安全,说不定还没飞出盛平就被人射下来了。而现在的万物园又不是25年后的万物园,谁知道现在的巡逻队是什么作风,秦墨在那也很可能会被射下来啊,而且明天肯定有办法能找到电话的,秦墨根本不用特地飞回去……   这时,燕齐虚拢着的手上传来很大的冲击力,他被迫松开手,小胖鸟从他手上飞起来……   浅金色光影闪过,秦墨的人形出现在燕齐身旁,杨驰他们都惊愕张大嘴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燕齐自觉地脱下外套,递给秦墨,然后紧张地看向四周,千万不要有人注意到啊!   “你,你……”丁丁惊愕地指着秦墨。   秦墨围好了腰上的衣服,抬头,哦,忘了丁丁是异性,“抱歉,忘了你也在。”   “……”丁丁憋了半晌,才说出一句,“没关系,你身材不错。”   杨驰无奈地按按眉心。杜意无声冷笑。皮本其无语望天。   秦墨挑眉,“谢谢。”他转向杨驰,“老师,我可以回万物园一趟,你和校长有什么特定的联络口令吗?”   杨驰恢复了镇定,他点头,“走,我们去哪边说。”他示意秦墨跟他走。   余下的人都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们走远,再看着他们在远处的树下停下来说话。   丁丁抓紧燕齐的手臂,“那是秦墨?”   燕齐道:“你不是看到了吗。”他还不太高兴,秦墨到底在想什么啊……   皮本其道:“金色的眼睛。”他抓了抓头,叹气,“我真笨,看到他能变来变去我就该想到的……”   杜意皱眉不语。   丁丁道:“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燕齐耸耸肩:“说了他有怪癖,就喜欢伪装成弱小无害的样子。”   杜意道:“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有人形。”   “他不想让人知道也是他的自由,至少他在现在这种紧急情况下站出来了,他只是想帮我们,我就知道他人其实不错。”皮本其已经忘了先前的冲突,“虽然我们之前不熟,但以后应该能相处得来,肯定会成为好朋友。”他朝燕齐笑道,“留白说你太不够朋友了,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秦墨不让你说你也还是应该偷偷告诉我们一声啊。”   燕齐白了他一眼,“留白还有内伤,你们最好别现在打起来……”   丁丁心情复杂,“好吧,不管怎样,传说的罗隐族和金悦族,这下我们都见识过了。”   燕齐没解释秦墨的事,只开玩笑说:“我可以免费帮你签名。”   “去你的,要你的签名有什么用……”丁丁停下来想了想,问皮本其,“他们俩的签名在非人族有价值吗?”   皮本其用力点头,“绝对有。”   丁丁嘿嘿地笑了,“太好了!燕齐,你回去帮我签!”   “……”燕齐很怀疑他会被迫写名字写到手断掉。   那边杨驰和秦墨似乎说完话了,秦墨抬头看看燕齐他们,然后转回头去和杨驰说了句什么,然后他便直接消失了,一只鸽子大小的黑鸟冲天而去,瞬间便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远处天空。   “……”燕齐气死了,这是干什么?!居然不说一声就走了!   杨驰走回来,把燕齐的外套还给他,“他过几个小时就会回来。”   燕齐道:“老师,你可以叫他先别回来。”毕竟现在盛平不安全,如果万物园是安全的,那不如留在那里。   杨驰道:“但是我们要回去却得靠你,所以大家最好都别离你太远。其实我不赞同他现在回万物园,毕竟太远,但他说没问题。”   皮本其笑道:“老师,你别太担心,他肯定没问题。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燕齐道:“如果我们离开了,秦墨回来后能找到我们吗?”   “他说能。”杨驰道,“走吧,皮本其你照顾好留白,燕齐,我背你。”   燕齐迟疑着道:“老师,但你说他几个小时后就回来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在这里等他?”   杨驰道:“首先,我们一直站在这里太引人注目,把神秘生物司的人引来那就太糟了。其次,我让秦墨带给校长的地址是另外一个地方的地址,我们得去那里等人来接我们。另外,我们得有两手方案,不管秦墨那边怎样,我们最好按目前的最佳方案行事。好了,走吧。”   ☆、盛平封城   杨驰要带他们去的地方很远,走了一个小时还没到,大家的耐力倒完全没问题,就是都有些渴了饿了,但也都知道没钱,所以都暗自忍耐着。不过,天城盛平是个历史悠久的城市,有很多古老的著名建筑,一路上杨驰一一指给他们看,又把和那些名胜古迹有关的故事也一一讲给他们听,这让他们觉得自己像是包场旅游的游客,倒也都还算心情愉快。   最终,杨驰把他们带到了老城区中的一片老旧住宅区,“这里在25年后都被拆掉了,全部变成了高楼。”沿着狭窄的马路走了十几钟后,他看着马路斜对面的一栋带院子的房子说,“我们到了。”   丁丁道:“福利院?”   杨驰道:“对,我们可以去那里歇会儿,这一带我很熟,那里是安全的。”他带着大家走到福利院的铁门前,然后朝铁门里那些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喊道,“嘿,你们好,张婆婆在家吗?”   孩子们喊道:“婆婆!婆婆!有人找……”   “来了!”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铁门外的人,她走了过来,“请问你们是?”   杨驰笑道:“张婆婆,您好,我有个朋友受伤了,能不能在您这儿歇会儿?很快就有人来接我们。”   被他叫做张婆婆的老妇人打量了他们一会,不知她评估出了什么结果,总之,她点头了,“快进来吧。”她打开了门。   他们被带到房子的大厅里,这里放着很多低矮的桌椅,应该是孩子们吃饭的地方。   张婆婆请他们坐下,又看看杨驰,“你来过这里?”   杨驰笑道:“我以前在这附近住过一段时间,这里的人没人不知道您,不过我没进来过,今天是真的不巧,朋友受伤了,要不也不敢冒昧来打扰您。”   张婆婆笑道:“别说这种话,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说怎么觉得你看着很眼熟。”她看向燕齐,没有因为他脸上的纹身不悦,依旧笑容和蔼可亲,“孩子,是你的脚受伤了?”   燕齐不好意思地笑笑,“婆婆你好,没事,只是扭到了。”   “让我看看。”张婆婆拉了把小凳子坐下,查看了一下燕齐的右脚脚踝,“有些肿,但不碍事,确实只是扭伤,搽些药酒,应该过几天就好了。”她叫人去把药酒拿来。   丁丁看着桌上的水壶,里面应该有水吧,她迟疑着要怎么开口向那位婆婆要水喝。   杜意看她一眼,“婆婆,请问你这里有水吗?我有些口渴。”   “有有!我这记性,都忘了给客人倒水……”张婆婆笑着帮他们拿杯子倒水。   “谢谢婆婆!”   喝过水,燕齐的脚也上好了药,他们便坐着边说话边看着院子里的那些小孩玩耍。丁丁有些心痒地想加入那些孩子。   杜意道:“你最好别去,他们可能会摸到你的猫耳朵。”   丁丁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杜意是在和她说话,她皱眉,但最终没说什么,的确,她的两只猫耳朵就在头上,那些孩子如果扑到她身上,很可能会摸到。   燕齐道:“对啊,你们最好把形体控制器保管好,弄丢了可就糟了。”   皮本其低声道:“现在已经糟了,它们是充电的,没电了怎么办?……快看看我现在看起来怎样?”形体控制器要用专门的充电箱充电,充电一次大约能维持一天左右。充电箱的大小和形体控制器的大小成正比,皮本其用的形体控制器是腰带和颈环,所以他那个充电箱有一个背包那么大,他当然不会随身携带。   燕齐道:“别紧张,现在你还是正常的。果然还是形体控制药剂更方便。”喝一次据说能管用好几天,不用担心突然会打回原形。   皮本其道:“可惜我这族的人不能喝形体控制剂。”   “哦……”蛮让人同情的。   杨驰皱眉,是啊,还有形体问题,这也是个麻烦。   那些小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有时会互叫名字,丁丁清楚地听到他们叫其中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叫杨驰,这个小男孩还有个弟弟,两兄弟正乐呵呵地搂在一起玩。丁丁看得愣了下,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他们的杨驰老师。   杨驰也在看着院子里的那些孩子,他似乎没注意到丁丁的视线。   丁丁用手肘撞了下燕齐,燕齐眨了眨眼,他也注意到了丁丁发现的信息,他摇摇头,示意她别管得太多。   丁丁瞪了他一眼,她又不是要做什么,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两个多小时后,在天有些昏暗时,福利院门前开来了一辆面包车,车上下来一个戴眼镜的西装男人,他走到铁门前,隔着铁条看向燕齐他们,“燕齐?”   燕齐举手,“是我。”   那人笑道:“看得出来是你,走吧,是匡校长通知我来接你们的。”匡校长和他说过了燕齐的纹身特征。   杨驰叫燕齐他们在原地等一会,他自己先走到铁门前,和来人核对了一下双方的信息,然后才回头喊他们,“走吧。”   和张婆婆告别后,他们一起上车离开了。   车上,杨驰道:“谢谢你来帮忙,请问你是?”刚才只对了暗号,倒还没互相介绍。   男人扶了下他的银框眼镜,笑道:“别客气,我叫顾青,你们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杨驰一愣,但立刻就又笑道:“好的,顾青你好,我是杨驰。”他又一一介绍了他的学生们。杜意和皮本其的脸色有一瞬间也不是很好,但很快便调整过来了。   燕齐纳闷地看着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青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他一一笑着点头问好,然后笑看着燕齐,“所以,一个罗隐族?”   燕齐笑道:“据说我是。但我是后天变异的,不知道这算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坏。”   顾青失笑,“别担心,能力没有好坏之分,关键是使用它们的人。”   “我知道。”   杨驰看看顾青,点头道:“你说得没错。”   那辆车在半个多小时后开进了一片高级住宅区,里面是一栋栋的精美别墅。这里住着顾青的一个好朋友,他们要去那人家里借住。   车在一片小树林旁停了下来,顾青笑道:“好了,我们到了。”   树林旁的别墅里走出来几个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她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长发,瓜子脸,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丁丁低声道:“田璐?!……”田璐是80年代最著明的女明星,可以说她是个风云一时的传奇人物。   美女笑意盈盈,先是对顾青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然后又伸手给杨驰,“你好,听说你是顾青的老同学?”   杨驰握住她的手,笑道:“田小姐,你好,我是杨驰……” 两人的手,略握了下,便自然地分开了。杨驰不动声色看一眼顾青,“我和顾青曾是同班同学,虽然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也没那么久。”顾青适时接话,对田璐道,“我们在高中时是同学,不过,说来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没想到,现在他居然当了老师,这些孩子都是他的学生。”   田璐对燕齐他们笑道:“你们好,很高兴你们来盛平做客,希望你们在这里玩得愉快。盛平我可熟了,一会我告诉你们这里哪些地方最好玩……”她似乎并不把封城的事放在心上。   大家一起走进别墅,在客厅里坐下聊了会——燕齐他们趁机吃了很多点心,然后顾青便提议先让客人去休息会,说晚饭时再聊也不迟,客人们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别墅很大,燕齐他们一人被分配了一个大房间,当然,隐形的留白只能和皮本其一起住了。   他们稍微洗漱了一下,便都聚到了杨驰的房间里。   丁丁低呼了声,“啊!你们看到了吗?是田璐啊!”她抓着燕齐的胳膊摇晃着,“我没有做梦吧?”   燕齐笑着摇头,“没有,真的是她。”   丁丁兴奋地转了两圈,“我要找她签名,一定要!!……”   燕齐也道:“我也应该去找她要张签名照片,我妈很喜欢她。”   他们俩高高兴兴的说着,但另外三人的脸色可不怎样,他们终于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皮本其道:“你们都没听过顾青这个名字?”   燕齐和丁丁一起摇头,“他是谁?对了,他为什么和田璐在一起?他是田小姐的男朋友?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啊……”   杜意打断了他们,“顾青是非人族的著名罪犯之一,他在1985年被判终生监禁,在我们来的地方,他正被关在留风森林监狱。”   燕齐和丁丁都愣了,“……他看起来人不错,他犯了什么罪?”   杨驰道:“他感染了类狼病毒,虽然类狼病毒不会杀死非人族,但它会使某些非人族发生进一步变异,顾青失控了,他杀了十一人。”   丁丁道:“1985年田璐正值巅峰当红时突然退出了演艺界,从此以后再没有在公共场合出现过,没人知道为什么……难道其实她是被顾青杀了?”   杨驰摇头,“不清楚,非人族这边的公开案件记录上没有提到她。”   燕齐道:“老师,你是说田璐是人类?”如果她也是非人族,那案件记录上不可能会不写上她。   “对,她是人类。”   丁丁一怔,她知道龙雪是非人族时很惊讶,现在知道田璐是人类时仍然很惊讶,不过,看田璐的样子的确不像是知道他们是非人族,“她如果也是非人族就好了,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死了……我们能想办法救她吗?那个顾青,我们能不能现在就叫人把他抓起来?”   ☆、盛平封城   皮本其道:“我们根本没法解释这些事。而且他现在看起来还很正常。”   杜意接着道:“而且盛平正在封城期,万物园的人没法进来,我们能找谁帮忙?找神秘生物司?那是引火烧身,25年后的神秘生物司对非人族也不算很友好,而现在,他们简直就是仇视非人族。”他看着丁丁,“你如果去找他们,会害死大家。”   丁丁咬牙,“我知道了,我没那么笨。”   燕齐道:“而且现在我们住在他家,在别人家里算计主人不太好吧?”   丁丁瞪他,“这完全不是重点好不好?!再说了,这房子难道不是田璐的?……”   杨驰摇头,“好了,别吵。我会和匡校长商量一下这事,看要不要走官方路线。还有,你们看过日历了吗?今天是11号,在19号的建城日庆典上,田璐小姐还唱了歌。我想在19号之前,她会是安全的。”   晚饭大家是在一起吃的,过程愉快,田璐人长得漂亮,而且她虽然是大红大紫的明星,但对别人的态度依然很亲切。交谈间,大家终于知道,这房子的确是田璐的,顾青其实是田璐的经纪人,他本来不住这里,但因为封城的事,他有些担心田璐,所以才搬过来陪住。   其实,顾青本来想把杨驰他们安排在别处,但因为时间太仓促,他才把他们先带到这里来,也因为田璐坚持让他把人带过来住,她说反正房子够大。   晚饭后,大家又聊了一会,然后各自回房。燕齐站在他房间的大玻璃窗旁看着天空,深色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亮晶晶的小星星,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低头看看右手上的黑色花纹,试着弄根光蔓出来,然后居然成功了,一根光蔓在空中微微摇晃着,他惊讶地眨着眼,有这么容易?早知道以前应该多试试的。他看看窗外,一个人也没有,或许他可以试着多弄些藤蔓出来?   这个别墅区其实基本上已经人去楼空了,那些有钱人早就在封城之前就得到了消息,然后迅速地撤离了。晚饭时,顾青曾说过,他原本想让田璐也离开盛平,但田璐坚持要留下来参加盛平建城日庆典。听到这话时,燕齐他们都为他遗憾,走了才好,田璐如果愿意走,那顾青肯定也会跟着一起走,那他就不会感染上类狼病毒,然后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燕齐侧耳听着动静,周围很安静,他便偷偷摸摸地把光蔓延伸出去,一根两根三根……他玩得高兴,越来越多的光蔓从他身上延伸出去,交织成了一片光网。   在阳台上抽烟的顾青突然发现别墅墙上长出了发光藤蔓,他吓一跳,仰头一看,这个别墅几乎已经变成了一颗巨大的光树,无数发光的藤蔓在以别墅为中心迅速地向四面八方生长……“这什么东西?”他小心地触碰了一根光蔓,什么摸不到。他忙跑去找杨驰,心想肯定是他们中某个人弄出来的。   杜意和留白也看到那些光蔓了,也都走出了房间。   等顾青到了时,便看到他的客人们都集中在一个房门外敲着门。   燕齐听到敲门声,暗道一声糟糕,他的藤蔓瞬间全部消失了,他跑去开门,“呃,对不起……”   顾青笑道:“挺漂亮的,但就是也很引人注目,不过现在是特殊期,这一带人少,应该没什么人会注意到这个。”   杨驰道:“你能看到那些发光的藤蔓?”   顾青点头,“怎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   “对,我就看不到,我估计只有少数人才能看到,要不罗隐族这个特征肯定会被记载下来。”   顾青道:“其实相应的记载也有,不过只简单地提到了光字,我们通常把它理解成时光,毕竟都说罗隐族的能力是和时间空间有关,但没想到它指的就只是光,发光的光……”他摇头苦笑道,“传说这种东西,不见到实物,永远不知道那些故事到底是在讲什么。”   杨驰也笑,“可不是,像我根本看不见,就更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顾青连连点头,“嗯,我倒还不知道我能有机会见识到这个。说起来你知不知道有个非人族……”   “那个啊,知道得不多……”   两人开始八卦起来,杨驰朝他的学生们挥挥手,让他们都睡觉去,然后他继续和顾青聊得津津有味。   皮本其他们进了燕齐房间,杜意道:“有办法回去?”   “呃,还不行。”其实燕齐刚才根本没想要回去的事,他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秦墨。秦墨应该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杜意道:“你最好小心一点,别再出意外。”   燕齐吸口气,“好的,我会注意。”   皮本其在旁边打岔,“燕齐,你总使用能力不累啊?”   “有点。”燕齐打了个呵欠,“你们说秦墨怎么还不回来?”   皮本其笑道:“别想了,先睡吧,他回来了我来叫你。”   燕齐道:“但他又不会去你房间。”   “好吧,那我相信他能找到你房间,睡吧,我们走了。”   皮本其他们走后,燕齐搬了把椅子坐到窗前,然后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他在床上醒来,臂弯里正搂着一只浅金色小兽,他靠过去用脸蹭了蹭那些柔软的长毛。   “醒了就起来。”浅金色小兽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然后直接踩着他的脸跳下了床。   “真没礼貌。”燕齐坐起身,“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墨道:“在你把这个房子弄成一个大灯炮时。”他那时已经进了盛平,看到那个情景,自然又骂了几声笨蛋。   “哦……”那是蛮傻的,燕齐忙岔开话题,“你见到匡校长了?他还好吗?”   秦墨道:“你是问他有没有变瘦?不,他还是一样的胖。”   “……”燕齐又道,“好吧,一切都还顺利?”   “当然。”   “想要关心你真的很难……你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燕齐跳下了床,把那只蹲坐在地毯上的小兽抱了起来。   秦墨道:“我能指望每个人都像你爸妈一样,认为世界上真的有长角的鸟?”   燕齐抱着怀里的浅金色小兽在沙发上坐下,“是有啊,只是没你好看。还有,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你这么好看的猫吧。”   “那是自然。”秦墨淡然接受了燕齐的赞美。   燕齐顺着它的长毛,“好吧,既然你觉得这个形象更合适那我也没意见。”还是这只抱起来更舒服,那只小胖鸟总喜欢抓着他的头发站在他头上,真是糟糕的习惯。   秦墨道:“你如果不想我现在也拿你的头发做窝就想得小声一点。”   “什么?!你一直想拿我的头发做窝?你怎么想的啊……”   浅金色小兽不耐烦地用爪子拍着燕齐的手臂,“行了,我只是随便说说,快点去刷牙洗脸,你不饿我饿了。”   洗漱完,燕齐去了楼下餐厅,丁丁最先看到秦墨,“嗨,欢迎归队!”   燕齐道:“皮本其不在?”   杨驰道:“他身体不太舒服。”其实是形体控制器没电了。   燕齐也想到了,“那我一会去看他。”   “它真漂亮!”田璐也下来了,她快步走到燕齐面前,燕齐忙退开两步,很庆幸他的脚已经不怎么疼了,所以动作利索了许多。田璐热切地盯着秦墨,“能转给我么?出个价?”   顾青在旁边低咳了声,“小璐!别闹……”   “……”燕齐道,“抱歉,非卖品。”   田璐盯着燕齐,严肃地问:“你真的不卖?!”   燕齐也严肃地回答她:“对!”   田璐突然脸色一变眼睛一眯,“你一个男孩子养这么可爱的猫就不怕别人说你娘娘腔?!”   大家都被这位大明星刚显露出来的这一面吓一跳。顾青继续在旁边咳。   燕齐先是瞪眼,然后咧嘴一笑,没心没肺地道:“好吧,其实我是女孩子。”   “……”大家安静半秒后大笑不止。   田璐也笑,“好吧,算你狠……好啦,别站着了,吃饭!吃饭!”   早饭后,大家去了皮本其房间,皮本其恢复了原形,沮丧地道:“燕齐,你能直接把我们弄回万物园吧?万一又重新回到那个演唱会馆,我这样子肯定要被人看到。”   丁丁道:“肯定要被罚一大笔钱。”   燕齐道:“啊?”   丁丁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去看非人族出行注意事项。如果非人族故意用原形惊吓人类,那就要被罚款。”   “谁会故意那么做啊。”   “谁知道呢,反正长得丑就别出来吓人了。”   “……”皮本其和杜意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杨驰道:“好了,我们来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首先,如果燕齐能早点想办法带我们回去,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燕齐道:“我会努力。”他有些心虚地道,“但今天好像不行。”他试过了,现在他一根光蔓也弄不出来。   杜意道:“你昨天使用能力过度。”   “没关系,这个慢慢来。”杨驰接着道,“如果我们短时间内回不去,那么,只能等到盛平开放后,我们再回万物园去。问题是,顾青可能会出事,他如果出事,我们就没法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不过到时我们应该可以跟留风森林过来的人一起走……嗯,这样倒也行……”   ☆、盛平封城   丁丁道:“老师,留风森林的人?”   杨驰收回思绪,开始帮他这两个对非人族了解甚少的学生科普,“留风森林是个地名,留风森林监狱是那里的监狱,留风森林之所以出名,并不只是因为那个监狱,还因为那里有非人族联合协会,非人族如果和人族发生了冲突,一般都是由非人族联合协会出面协调。”   丁丁道:“那万物园呢?”   杨驰道:“万物园侧重于科研与经济。”   “哦。”这些丁丁和燕齐大约地了解过一些,但很明显他们没花的心思不够。   杨驰道:“顾青如果杀了人,那非人族联合协会的人就会过来,我们可以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但问题是,我们或许能帮顾青?”   杜意道:“老师,你是说我们要改变历史?”   杨驰很犹豫,他没碰到过这种事,他看向燕齐。燕齐立刻申明,“关于改变历史会造成什么后果,我一点也不知道!但匡校长和我说过,过去很难改变。”   丁丁道:“我想我们可以试试,就算改变了历史也没关系吧?只是少死几个人,然后顾青也不用去做牢而已。这不是什么历史大事吧?”   皮本其也道:“是啊,看着别人倒霉可不好,他也帮了我们。”   杜意道:“行。但我认为该以我们离开为主要目的,如果我们有机会在他出事前离开,那我们应该选择离开。”   杨驰想了想,点头,“是这样。以一切回规正常顺序为第一目的。顾青的事,如果我们到时还在这里,我们就尽量阻止他杀人。燕齐,你说呢?”   燕齐吸口气,“好,我知道了。”是他把这些人带过来的,那么他应该以把他们带回去为第一目的。   接下来几天,大家都老实地呆在家里,等着燕齐突然把大家带回去,但燕齐一直没动静,然后大家只得按下性子,静下心来过日子了。   皮本其那个样子没办法出门,只能天天呆在房间里;丁丁倒是还好,帽子一带,照样出门,她经常拉着燕齐在别墅区闲逛;杜意偶尔也和他们一起行动;杨驰不和他们一起,他时常独自去市里。   丁丁坐在秋千架上晃着,“老师他是去看小时候的自己去了吧?”   燕齐抱着浅金色小兽旁边的另一个秋千上,“可能吧。”   丁丁叹气,“没想到老师是孤儿。”   秦墨在这个时候对燕齐道: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燕齐摇头:没有,什么气味?   秦墨从燕齐怀里跳了下来,往一个方向跑去,燕齐忙追过去,丁丁一看,也跳下了秋千,追上,“你们要去哪里啊?”   跑过一片小山坡,眼前出眼了一片树林,杜意正站在树林里。   浅金色小兽脚步放慢了,燕齐跑过去把它抱了起来,然后和丁丁一起向杜意走去,走得越近,越能清楚地闻到一股腐臭味,“杜意,这是什么气味?”他们看到杜意身旁有个大土坑,“你到底把什么东西挖出来了?”   杜意回头看看他们,“你们过来看。”   走近一看,只看了一眼,丁丁便跑开到旁边吐去了,燕齐倒退两步,“尸体?”那坑里躺着具发胀的恐怖尸体。   浅金色小兽想跳下去看,燕齐抱紧了它,“别去。”   秦墨道:有什么好怕的?   燕齐一脸纠结:但它就是很恶心啊。   浅金色小兽仰头看看燕齐,用爪子轻轻地拍了拍燕齐的手背,没再坚持要去细看。   杜意道:“这人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大型动物咬死的。”   秦墨从燕齐怀里探身看了一会,对燕齐道:恐怕那个顾青已经变异了,虽然你们想帮他,但太迟了,也难怪他能看到你的藤蔓,原来他又变异了一次。   燕齐疑惑:他能看到我的藤蔓不对吗?   秦墨:一个普通的化形族怎么可能看到你的藤蔓?别忘了就算是我爸,他也看不到。   燕齐:他也是化形族啊?   秦墨:当然,除了化形族,还有哪个种族会这么随便的和人类呆在一起?   燕齐:好吧,你比我专业。他看向杜意,“老师今天出去了,我们要报警吗?”   “那我们会被要求做笔录,然后可能会把神秘生物司的人引来。”丁丁吐完后回来了,“先把这个坑填回去?等老师回来了,我们再和他说?问他要怎么办?”   杜意道:“你说得对,还是先填回去。你们先走,我来解决这个。”   丁丁道:“不必,我能帮忙。”   杜意看了看她,刚刚还吐成那样,现在却又来逞强,他笑了笑,“不必。”他身后猛地伸展出十几条触手,它们快速地扫向那个土坑,眨眼间,那个又大又深的土坑便被填平了,那些触手也消失不见了。   丁丁愣了下,“蛮方便的。”   杜意道:“还行。”   秦墨也道:很方便。   燕齐怕他弄一个满是触手的形态出来,忙道:挖坑又不好玩。   秦墨:如果有几十只手,做什么事都会很方便。   燕齐:……你到底要做什么事?你连作业都不用写。   倒也是,秦墨想想,暂且把这事放下了。   杜意道:“我想找找到底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坑,你们来吗?”   找尸体啊……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   丁丁咬牙,“我去。”   秦墨也道:走,去看看。   燕齐其实是觉得让警察去做这事比较好——果然只有自己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最像人类,既然大家都要去,“好吧,那我也去。”   找了一下午,他们最终找到9具尸体。   丁丁扁扁嘴,“燕齐,我今晚能睡你房间吗?我睡地毯上就行……”看了这么多尸体,她今晚肯定要做噩梦的啊。   秦墨道:一只笨猫。   燕齐笑她,“浴缸借你睡好了。”   丁丁瞪他,“我恨你。”   当天晚上,他们和杨驰说了这事,杨驰苦笑,“原来我们来迟了啊……”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帮顾青,没想到事情却已经结束了。“我明天会去联系匡校长,听听他的意见,但我想他应该会联系非人族联合协会的人过来。”   皮本其道:“我们好像成了这段历史的一部分,我们如果不过来,他是不是很可能不用坐牢?”   丁丁道:“是哦……他还会再失控吗?”   杜意道:“他已经完成变异了,他现在是完全清醒的,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失控。你的意思是想放他一马?”   “不是,就算他是在不清醒时杀了人,但他还是杀了这么多人……”丁丁现在和杜意相处得融洽多了,不再针锋相对,“我是在想,既然他现在是清醒的,那他肯定不会再杀人了,那田璐不就没死?那她到底是为什么要隐退啊?”   杨驰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不清楚,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燕齐简单地猜测了一下,“因为她没有经纪人了?”   “什么啊,再找一个不就好了……”丁丁的声音渐低,然后叹气,“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啊,本不应该这样的。”   燕齐道:“都是类狼病毒的错。”   “是啊……”   次日,也就是17号那天,留风森林非人族联合协会的人进城了,他们把一辆超酷的越野装甲车开进了别墅区,他们只来了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叫金乌,女的叫白鹿。燕齐怀疑这不是他们的名字,只是代号。   他们来时,顾青和田璐也在家,田璐好奇地看着那辆车,然后道:“你们的车真漂亮,能卖给我吗?”   “……”   顾青忙低声对她道:“是政府的车。”   田璐立刻灿烂一笑,“这样啊,我只是开个玩笑啦。”   白鹿笑道:“田小姐,你好,我很喜欢你的电影和你的歌,很荣幸有机会能见到你。”   田璐笑得愈发灿烂,“是么?很高兴你喜欢,也高兴能见到你。”   白鹿还要说话,他的同事金乌忍不住咳了一声,她便不好意思再多说了。   顾青不动声色地笑道:“那么,两位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事呢?”   金乌道:“一些调查。你们去忙吧,有事会通知你们。”   顾青笑道:“好的。”   那两人又和杨驰打了个招呼,然后目光在燕齐身上停留了一会,但并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燕齐赞赏道:这才像专业的人嘛,罗隐族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秦墨道:可不是,说不定留风森林里正关着一打罗隐族,他们只是早就见惯了。   燕齐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道:怎么可能,我才不信有人能关住罗隐族?   秦墨笑了声:像你这么笨的也没人关得住?   燕齐怒道:你才笨!   浅金色小兽扭开头打了个呵欠,一副懒得再给回应的样子。   燕齐气得想咬它。   非人族联合协会的那对搭档忙了一天,把别墅区里里外外查了个遍,但一具尸体也没找到。他们联系了杨驰说了这个情况。   杨驰带燕齐他们出去和那对搭档见面。   丁丁难以置信地道:“我们昨天真的看到尸体了!”   秦墨:被人挖走了。   燕齐低头看看浅金色小兽:你觉得是顾青吗?   秦墨: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燕齐:你不会是知道他发现我们发现尸体了吧?不作为是不对的!   秦墨:我又没有见死不救。   燕齐:但你放虎归山。   秦墨:说不上吧?   燕齐不肯改口:差不多就是这样!   浅金色小兽仰头看看燕齐,退让了一点:别想太多。理论上历史应该是有弹性的,像橡皮筯一样,你把它拉偏了一点,它自己会再弹回去。   所以你就是故意的啊!燕齐:你懂很多么……   秦墨:总不能和你一样……笨字还没出口,燕齐已经一口咬在浅金色小兽后颈上,不过,他只咬到一嘴的毛。秦墨很不客气地继续道:笨蛋。   看到燕齐突然咬了他的猫一口,金乌和白鹿愕然。   杨驰叹气。   杜意转头看向别处。   丁丁看一眼燕齐:“如果我说我不认识你,是不是没人相信?”   燕齐把浅金色小兽的长毛顺顺齐,咧嘴笑笑,“你们怎么不说了?对,我们昨天都看到尸体了。真奇怪,那些尸体埋得那么深,要挖走他们也要费些时间吧?难道那人昨晚一晚没睡?”   杜意也问那金乌和白鹿,“就算现在没有尸体了,但你们应该还是能查出某个地方曾经埋过尸体吧?”   金乌道:“但只有尸体才能作为证据。”   “哦。”那就没办法了……   金乌和白鹿起身告辞,“应该还有别的办法。我们明天或许会再过来一趟。”   ☆、盛平封城   回去后,燕齐他们把死人案的后继说给了皮本其和留白听。   皮本其道:“好吧,那么我们还是干扰了历史?如果我们不来,那顾青可能会因为别人发现了尸体而被捕?但我们来了,我们发现了尸体,然后因为某些原因燕齐你们没有及时报警,让他有时间处理尸体,并因此得以逃脱杀人罪?”   杨驰道:“没到最后,不能下这种结论。”   丁丁也道:“是啊,这些事好怪,变来变去的。”   燕齐道:“细节会有不同,但结果一般不会改变。”其他人都看向他,他便无辜状地补充了一句,“秦墨说的。”   皮本其笑了,“切!假传圣旨吧!”   丁丁也笑,“还不是被你带坏的。”   燕齐:“……”他怀里的浅金色小兽安慰般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背。   第二天是18号,中午,那对非人族联合协会的搭档又来了,而且这次他们居然又带了几个人一起过来,他们敲开田璐家的门,然后严肃地请无关人类回避。燕齐他们安静地站一旁看着。   田璐惊疑地看向顾青,“他们是谁,想干什么?”   顾青垂眼,“你先回房。我们有些事要谈。”   “不。”田璐看向昨天说过喜欢她的电影和歌的白鹿,“这里是我家,你们无权要求我回避。”   顾青低声劝道:“小璐,别这样……”   田璐打断他,“不,我一定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如果真的有事也就算了……”她心想如果这些人是故意来找茬的,那她一定不会善罢干休。   顾青无奈地笑笑,田璐真下定决心要做某事,那他也阻拦不了。   白鹿和金乌对视一眼,金乌微点了下头,然后白鹿出示了一份逮捕令,“顾青,抱歉,请跟我们走一趟。”   金乌朝站在一旁的几个同事点了下头,那几人拿出了特制的手铐,走向顾青。   田璐一愣,然后立刻便挡在了顾青身前,“你们是警察?你的证件呢?顾青做了什么你们要抓他?”   金乌忽略了前两个问题,直接回答了第三个,“他与多件谋杀案有关。”他朝旁边的一个同事伸手,那人递给他一个文件夹,他打开了,然后开始念受害人名字,念完后又出示了一些装在小袋子里的证据,“顾先生在处理尸体时没把痕迹清除干净,给我们留下了太多信息。”   秦墨:他在骗他。   燕齐摸摸怀里的浅金色小兽:骗顾青?   秦墨:嗯,他们没有证据,想骗他认罪。   燕齐:你怎么知道?   秦墨:杜意也动过那些尸坑,他们如果真的查到了什么,那更有可能是查到杜意身上。   燕齐疑惑了:哦,那他们为什么要伪造证据?   秦墨:因为我们。   燕齐急了:你不能一次说完?   浅金色小兽用他的金棕色眼睛看了看燕齐:因为他们已经认定了顾青是凶手,杨老师对校长说过顾青是凶手,然后校长就去和留风森林说顾青是凶手。   燕齐:哦……   顾青在听到金乌说到所谓的证据时,微挑了下眉,等金乌说完后,他道:“你确定你们真的认真检验过你们所谓的证据了?”   金乌道:“这怎么说呢。其实还没查过,几大车的土,要全部检测完需要更长的时间。我以为你会愿意帮我们节省一些工作量。”那几大车的土都是那些尸坑里的土,他们根本还没查,主要是这里没有设备,需要运回留风森林查,而从盛平回留风森林开车那就需要一天一夜,非常麻烦……不过,如果顾青爽快认罪,那他们可以考虑省掉这一步。   顾青沉默了,脸色一变再变……和金乌他们一起来的那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挡在了门窗和楼梯前。好一会儿之后,顾青道:“有交易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金乌道:“没有。但我会和上面说你的认罪态度良好。”   “谢了。”顾青伸出了双手。   金乌示意他的同事们上去帮顾青带上手铐,这时,田璐再次走上前,“抱歉,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我家,你们不能随随便便就从我家把人带走。你说顾青杀了人,我不相信,你们到底有什么证据?我一点也没听明白。”   金乌看看顾青,然后对白鹿道:“让这位小姐镇定一点。”所谓的镇定就是把人弄晕——仅限于对方妨碍了执法的前提下。   “慢着。”顾青道,“我和她说。田璐,看着我。”田璐回头看向他。顾青举起右手,然后那只手慢慢地变得古怪起来,皮肤颜色变灰,手臂变粗,肌肉虬结,手指变长变弯,并长出了尖锐的指甲……这完全不再是一只人手,而是一只怪异的兽爪。   田璐愣住了。   片刻后,顾青让他的右手回复了原样,他怅然若失,伤感地笑了笑,低声道:“小璐,我很抱歉。”   “没事。”田璐回过神来了,她也笑了笑,但眼泪像泉水一样淌个不停,然后她跑向顾青,扑到他身上,低头伏在他肩上泪流不止。   丁丁的眼睛也湿了,她咬了咬唇,“都是因为病毒,那些病毒会让人变异,也会让人头脑不清醒,在发病时会变得有攻击性……”   田璐从无声哭泣变成了失声大哭。顾青轻抚着她的头发,“别哭了,别哭了……”   金乌和他的同事们默默地等在一旁,过到一刻钟,他终于出声道:“田小姐,抱歉,我们……”   “慢着。”田璐声音哽咽,她深呼吸了几次,平静了一些,“你们要带他去哪里?他会怎样?”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我是他的家属,我认为我有权知道这些。”   白鹿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她忽略掉她的同事们,回答了田璐的问题,“田小姐,因为他是失手杀人,所以他应该会被判□,年限由审判长裁定。”   田璐一愣,“等等,你们不是想抓他去做实验?”   白鹿也一愣,“当然不是。”   田璐轮流看着客厅里的所有人,被她看到的人都不自觉地移开目光,不去和这个眼睛红肿的明星对视。半晌,田璐看向顾青,“非人族?”   大家都一惊。顾青道:“为什么这么说。”   田璐道:“这是我家,发生在我家的事,我怎么会一定都不知道?我听到过你们说话,说到什么非人族……我以为你们只是在说什么剧本或者小说,或者只是好玩,在玩角色扮演或者其他……但其实你们都不是人,是非人族?”她眼中闪着沉静的光。   永远不要小瞧漂亮女明星,她们可不一定是花瓶。顾青温柔地笑道:“嗯,你的缺点就是太有想象力了,但这次你没猜错。”   田璐回道:“你的缺点就是只看得到我的优点。”她看向金乌和白鹿,“明天是盛平建城日,顾青必需留下来看庆典,他答应过我。”   金乌道:“抱歉,不行……”   “行。”田璐打断他,“你们是非人族,你们和人类的关系怎样?我认识市长,我想我可以说服他留你们一天。” 她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   金乌道:“我们能进城,当然事先和你们的政府沟通过。”   田璐道:“进城?你们从哪里来?要带顾青去哪里?”   金乌无奈地道:“小姐,不要妨碍公务好吗?”   田璐道:“作为家属,我有权知道这些答案。”   金乌道:“家属?据我所知你们没血缘关系。”   田璐道:“当然不是血缘关系,我是他未婚妻。”她瞪着顾青,带着种你敢说不就和你没完的气势。顾青微微叹气,没说话。   金乌看看他们,最后道:“我们会把探监地址寄给你。抱歉,现在我们得走了。”   “不行!”田璐挡在顾青身前不让开,双方僵持起来……   燕齐问秦墨:为什么不能多留一天?庆典结束后再走也没关系吧?是不是因为他们是骗他认罪的,怕会再有变故?   秦墨:怕他今晚逃走。你要是想帮他可以试试。   燕齐:啊?   秦墨:你是一个罗隐族,就算你现在还很没用,也没人能真的不把你放在眼里。   这话怎么这么怪呢?燕齐:那我真的说了?   秦墨:嗯。   燕齐吸口气,大声道:“我想顾先生明天庆典结束后再和你们走也是一样。”   金乌他们一起看向燕齐,金乌的眼神移向没发表意见的杨驰,然后又移回燕齐身上,“哦?”   燕齐道:“今年的天城建城日庆典将是最隆重的一次,你们应该留下来看看。”   金乌看着他一会,最后点头道:“既然是最隆重的一次,那我们是不应该错过机会。”他看向田璐,“田小姐,我们得在你府上叨唠一晚了,明天我们陪你和顾青先生一起去参加庆典。”   田璐道:“没问题,但很抱歉我这里房间不够。”   “没关系,我们今晚并不打算睡。”   迟些时候,杨驰叫住燕齐,“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燕齐疑惑地道:“老师,你是说我不应该让顾青留下来看庆典?”   杨驰道:“你想留下了顾青,而那个留风森林的人同意了,这算是他帮了你一次,将来他若是也叫你帮他一个忙,你打算怎么办?”   秦墨对燕齐道:怎样都可以,反正以他的能力他不能把你怎样。   燕齐道:“但我们又不是这里人,还是说他会把这事记上25年?”   “……”   ☆、盛平封城   盛平建城日庆典在市中心的临安广场举行,燕齐他们坐金乌他们的车过去,当然,皮本其仍然无法出门。   车开到离临安广场还有好几公里的地方时,街上就到处到是人了,如果不是有政府工作人员和志愿者维持次序,隔出一条车道,那么公路的每个缝隙都会被人填满,明星及贵宾们会永远到达不了临安广场。   街上的人们都戴着口罩,有很多人甚至带着帽子和手套。   丁丁道:“全副武装成这样,看起来很像是示威游行啊。”   杜意道:“他们应该理智地留在家里,这会比外出更安全。”   杨驰道:“人追求的一直是比活着更好的东西,很多东西都比安全更重要……”他突然盯着窗外,并朝司机道,“抱歉,麻烦停一下车!”他对燕齐他们说,“你们先走,我会去找你们……或许回家见。”他拉开车门下车离开了。   燕齐扭头透过车窗望着杨驰离开的方向,他似乎是走向了人群中的那几个孩子?人太多,杨驰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临安广场了,燕齐看到另一辆车上的田璐和顾青下车了,他们拥抱了片刻,然后田璐和她的助理走向表演台那边的临时后台区。顾青回到车上,两辆车继续往广场另一边开,最后大家被车拉到广场旁边的一栋高楼下。金乌他们在这栋楼租下了一个阳台朝着广场这边的房间,大家将在那里观看这次庆典。   “视野不错。”上楼了,进了房间后,燕齐抱着浅金色小兽站在阳台上往下望了望。   丁丁道:“真壮观,到处都是人。”   “是啊。”除了专门空出的车道,广场的每个角落里都站着人,连树上都有人。说到树,燕齐发现树上有个人很眼熟,“那个人……”   丁丁看向他,“谁?”   “没什么。”燕齐道,“我去下卫生间。”   “秦墨,你看到没有,是那个金发人,我们在龙雪演唱会后台见到的那个。”燕齐走出房间,走向楼梯。   秦墨道:“你确定是他?”   “当然,变成罗隐族的好处之一就是我的视力好了不少。”   秦墨道:“你的视力只是人类的正常水平,在非人族中毫无优势。”   燕齐完全不在意,“至少我的假性近视消失了。你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和我们一起来的?不太可能吧……”   秦墨道:“他不一定是和我们一起来的。”   “为什么?”   秦墨想了想,“算了……和他见一面。”   “当然要见啊,不见那我们为什么要下来。”已经下到了一楼,燕齐跑到那颗树下,抬头看了一遍,那个人居然不见了,“他怎么能走了……”   秦墨道:“他还在附近。”   “是吗?在哪?”燕齐四处张望着,在人群中挤进挤出,“真的在这里?”   秦墨道:“这里人太多,说话不方便,我们去少一点的地方。”   “哦,好。”   片刻后,一个脸上有黑色藤蔓状纹身的少年抱着一只浅金色小兽站在广场边沿,“这里人够少了吧?”   “我想你们似乎在等我?”金色长发的年轻男人出现了,他仍然和上次一样戴着副茶色眼镜。   燕齐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一跳,“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金发男人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燕齐和他怀里的小动物,“这里难道不是公共场合?”   燕齐道:“不,我是问你怎么过来的?”   金发男人一手抱胸一手搁在下巴上,“听你的意思,你认识我?从你的特征看来,你是一个传说中能在时间与空间中自由来去的罗隐族,对于我来说今天是我第一次和你见面,但你却不是第一次见我,所以,你是见过以后的我?”   “……”燕齐问秦墨:这是他吗?他怎么会一直这么年轻呢?   秦墨:他一直长这个样子。   “别当着我的面说悄悄话,我能听到。”金发男人笑道,“所以你们两个都认识我。我的确一直是这个样子,从很多年前开始。”   燕齐道:“你为什么能听我们说话?”在25年后这个人能听到他们说话也就算了,为什么现在也行?   金发男人失笑,“这很难吗?”他敷衍地摆手,“抱歉,你们下次说时,我可以假装没听到。”   “哦……”燕齐想着这个男人倒不如上次见面时那么吓人。   金发男人笑道:“我其实没有吓人的爱好,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他这一说,燕齐便知道他听到了自己的想法,秦墨说只要别想得太用力他就听不到,但在这个人面前好像轻轻地想都不行,他皱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哦?我想想啊……”金发男人笑道,“比如我知道你那个老师现在在哪里?”   燕齐道:“这不算什么,他回来后我也能知道。”   金发男人笑道:“那我再告诉你,他刚刚得知一个名叫杨驰的孩子被病毒感染了,有趣的是,他自己的名字也是杨驰,真巧。”   燕齐一愣,那个小杨驰病了?   金发男人叹道:“那孩子病得很重,估计很难挺过去……”   秦墨道:你能救他?   燕齐也看向金发男人,“我回答你一个问题换你帮我做一件事。”   “哦?这个有趣。”金发男人笑道,“行,你告诉我你曾在哪里见过我,我就救那孩子一命。”   回答一个问题换对方做一件事,所以这个规则其实是燕齐自己定的?燕齐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2010年。”   “哦?”   “是的。”燕齐道,“你的样子和现在一样。你到底是什么族的人?你多大了?”   “小朋友,随便问人年龄很不礼貌。”金发男人抬手把脸旁的长发顺到耳后,“你在25年后第一次见到我?所以说罗隐族的传说是真的?有趣……”   燕齐道:“你答应了要救那个孩子。”   金发男人点头,“对,没问题。”他朝旁边喊了声,“都登?”一个瘦小的男人在片刻后出现在他们面前。金发男人把救小杨驰的事对他说了,“现在就去办。”   “好和。”那人答应着离开了。   秦墨道:类狼病毒的流行和你有关?   燕齐也反应过来,“要不你怎么知道如何救人?”   金发男人道:“你们觉得我这样子像是一个科学家?不,我不是,不过我认识一些研究类狼病毒的专家,他们的研究已经有重大突破了,我想他们会愿意抽点空救一个无辜的小孩子。”   燕齐不知道是不是能相信他。   金发男人道:“你上次见我时,我们还聊了什么?”   燕齐道:“没聊什么。”   金发男人想了想,“你似乎没什么谈兴?是还在担心你老师?那我带你去见他?”   “好。”燕齐立即答应了,秦墨也没有反对。   金发男人也有一辆被允许进出临安广场的车,燕齐跟着他上了车,听他报给司机的地点是全岸医院,燕齐道:“你一直在监视我们?”要不他怎么知道杨驰是去了那里。   金发男人道:“城里来了一个罗隐族,我怎么可能不关注一下?”   燕齐道:“你可以叫我燕齐,你呢,我要什么要叫你?”   “我姓龙……”金发男人一脸为难,似乎想不出想让燕齐怎么叫他。   燕齐决定帮他一把,“龙哥?”   金发男人摇头,“不合辈分。”   燕齐继续努力,“……龙叔,龙爷?”   金发男人摇头,“还是不合辈分。”燕齐心想你难道想要别人叫你祖宗?金发男人笑道,“祖宗倒是合辈分,但太过时。算了,你和其他人一样,叫我龙王吧。”   好威风的称呼……燕齐嘴角一抽,“好的,龙王,你好。”   自称为龙王的男人笑道:“你好,燕齐。”   燕齐点头,“你好你好……”这时,他听到了歌声,看向窗外,那些人群的嘴唇都在动,“他们在唱歌,这是什么歌?”   “庆典开始了。”龙王让司机打开直播频道,里面传来了优美的歌声,“田璐在唱歌,她的歌唱得还不错……”   “别吵。”燕齐抬手止住某人的噪音,他仔细地听着广播,田璐的声音很空灵而且像是被泪水浸透了……   “我为你唱最后一首歌,然后你要离开了,你是我所做过的事情中,唯一正确的。……亲爱的,你为何不大声地说,你像我需要你一样需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们去哪里都可以。   ……这是我的最后一首歌,我用最简单的办法,来告诉你我爱你,你是我唯一的选择。……亲爱的,你为何不大声地说,你像我需要你一样需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有勇气重新启程……”   几分钟后,田璐唱完了,掌声雷动,良久后,掌声才小了一些,她说话了,大家便慢慢地停止了鼓掌,“天城的同胞们大家好,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两千年前的今天是天城建城日,这座城给当时的人们带来了希望,今天,它被蒙上了阴沉的雾霭,现在轮到我们给它带来希望了,我们决不会让它就此沉沦,我们会战胜一切艰难,重建一座希望之城!对不对?!”   “对!!重建希望之城!重建希望之城!……”呼喊声传遍整个城市,响彻云霄,经久不熄……   天城盛平市,又名希望之城,原来典故出自于此。   ☆、盛平封城   龙王看着他眼前的少年,“你哭了?”   燕齐回神,他用手背擦拭着脸,他怀里的浅金色小兽仰头看看他,然后抬起一只爪子似乎要帮他擦眼泪。燕齐忍不住笑了,低头紧紧抱住浅金色小兽,硬是把泪水全都蹭到了它华丽的皮毛上,浅金色小兽眯了下眼,爪子搭上了燕齐的手臂,但最终它还是没有推开他。   龙王看得忍不住笑了,“我不记得有哪个族是这个形态,那么你是化形族?”   燕齐一愣,秦墨不语。   龙王笑道:“我猜对了?嗯,一个很有天赋的化形族,你是哪家的?尚家?不对?那么时家?或者向家?”浅金色小兽伏在燕齐怀里一动不动,但金发男人却仍是猜中了,他轻笑道,“哦,是向家啊……”   听他这么说,燕齐心里不知为何觉得不太舒服,他忙打断了他,“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对罗隐族了解多少?”   “嗯?”   燕齐道:“除了我,你还认识其他罗隐族吗?”   龙王笑道:“为什么这么问?”有个隐约的身影从他脑海中闪过,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笑看着燕齐。   燕齐道:“哦,就是问问。”   龙王做回忆状,“我应该……不认识你父母。”   燕齐道:“他们不……”他想说他父母不是罗隐族,但浅金色小兽放在他手臂上的一只前爪突然伸出爪刺并抓了他一下,他疼得哆嗦了一下。   龙王道:“怎么了?”   燕齐笑道:“没什么,应该是不认识吧。呃,我们什么时候到医院?” 他笑得有点扭曲。   “快了吧。”龙王问了声司机,对方说再过十分钟就能到。   小杨驰在隔离病房,杨驰和一个小男孩在休息室里,那个小男孩在哭泣,杨驰正在安慰他。   “老师?”   杨驰抬头,“你们怎么来了?”   燕齐道:“龙……龙先生带我们来的,他认识专门研究类狼病毒的专家,他说他能救……那个小孩。”   “哦?”杨驰并不激动,他探究地看向龙王。   龙王笑道:“你好,我应该能帮上忙。”   杨驰直截了当地道:“你想要什么?”   龙王笑道:“代价么,燕齐已经付过了。”   杨驰皱眉看向燕齐,“你答应了他什么?”   燕齐道:“还没。我想这是他给我的见面礼。”   “说得好。”龙王笑道,“没错,就当这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他看向杨驰身边的那个6、7岁的小男孩,“小朋友,别哭,你哥哥很快就又能陪你一起玩了。”   杨驰打着龙王,“你是神秘生物司的人?”   龙王仍然低头逗着那个小男孩,“小朋友,你听过神秘生物司吗?”   “……”杨驰注意到自己的疏忽,他叫了个护士进来,让她把小男孩带走,小男孩边往外走,边回头看他,他笑道,“我和这位叔叔说点事情,很快就来找你。”   龙王道:“他叫杨骋对吧?你们的名字挺像啊。”   杨驰道:“你是谁?”   龙王笑道:“一个天城人,我在天城住了很多年了,应该能算是天城人了。”   燕齐道:“他说他是龙王。”   杨驰心里一怔,“哦?”   龙王道:“算是个外号,我也比较习惯别人这么叫。”   燕齐道:“我觉得更像是个敬称。”   龙王笑看向燕齐,“哦?”   杨驰道:“那么,你不是神秘生物司的人?”   龙王道:“我觉得不是,但他们似乎把我看成他们的顾问了,偶尔会找我做些咨询。”   燕齐道:“一个非人族却去当人类的顾问?”   龙王似笑非笑,“你对人类有什么偏见?”   “当然没有,我是最不可能对人类有偏见的人。”他父母就是人类啊,燕齐道,“是神秘生物司对非人族有偏见,你却帮他们?”   龙王想了想,“除了有特殊能力外,我还是像人类多点?不过,其实我对哪边都没有归属感,所以无所谓了。”他笑道,“你在介意什么?难道你的理想是维护世界和平?”   燕齐无语,杨驰倒是一本正经地反问道:“你不希望世界和平?”   “无所谓,这方面我没有特殊喜好……”龙王笑了笑,“好了,不聊这种扫兴的事了。燕齐,让你老师继续去陪他家小朋友,你陪我走走。”   秦墨出声道:我们要去看望病人,不如下次再聊?   “也好。”龙王倒没强求,“那我先走一步,下次聊。”他说完后,真的走了。   杨驰听不秦墨说话,很疑惑龙王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他走到门边,看看左右的走廊,人已经消失了,“燕齐,你怎么认识他的?”   “在龙雪演唱会的后台。那时我还听到一个被人称作教授的人在说话……”燕齐把当时他和秦墨在那个房间里遇到的事告诉了杨驰。   “龙王和那个教授出现在演唱会后台的同一个房间里?”   燕齐道:“是啊,他们是不是认识?”   杨驰道:“有可能。那个教授叫吕平生,之前你初中学校的疫苗中毒事件和他有关,你和匡且之被绑架的事也和他有关,演唱会他居然又来插了一脚。他以前是盛平大学的教授,不,他现在应该就是盛平大学的教授,这么说类狼病毒的事也和他有关?而龙王也在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皱眉不语。   燕齐道:“老师?龙王是什么人?”   杨驰摇头,“不清楚,他出现在人们面前的身份是一个神秘的收藏家,喜欢各种奇怪收藏品,他的来历不明,种族不明,年龄、身份、资产也不明,没人知道他是谁,他像个喜欢凑热闹的幽灵,既无处不在,又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燕齐问秦墨:一个幽灵?秦墨,你是怎么认识这种人的?   秦墨:做一个幽灵很难?我以为我之前就差点成功了。   在秦墨还是只普通型号的鸟时,他的确像一个隐身在万物园中的幽灵。燕齐:你当然不是幽灵,你一点也不像那个神经兮兮的人。   秦墨无言。   杨驰道:“丁丁他们呢?”   “啊!”燕齐叫道,“我忘了和他们说了。老师,他们哪里有电话吗?”   杨驰道:“金乌他们车上有,我打过去和他们说一下你在这里。以后别再这样。”   “知道了!”   广场那边的丁丁看燕齐一直没回来,急死了,她很快便想到了最坏的情况:燕齐走了,其他人也一起走了,只剩下她和杜意得在这个25年前的城市相依为命……哦,不,他们可以去万物园继续读书,除了时间不同,其他的说不定和25年后相差不大……   田璐唱完歌退场后,也来和大家汇合了,她看着顾青,“我今天唱得怎样?”   顾青微笑,“很好。”   田璐也笑,“就这样?”   顾青道:“你一直是最好的。”   “你总是这样。”田璐看向白鹿,“那么我们现在出发?”   “对,我们该出发了。”金乌想了想,然后决定先送丁丁和杜意去医院,顺便向燕齐他们告辞。   杨驰走不开,燕齐和秦墨便去医院门口等丁丁他们。燕齐站在路边的树下,“秦墨,为什么你不让我和那个什么龙王说话了?”   秦墨道:“他在套我们的话。”   燕齐不解:“为什么?他这么做有什么用?”   浅金色小兽从燕齐怀里跃起,跳到他肩膀上,然后灵活地转身蹲坐下,尾巴搭在燕齐脖子上,“他觉得有用。你不是说他神经不正常。”   燕齐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想做什么啊?”   “别管他。”秦墨道,“离他远点。”   “哦,但他自己会找上门上来啊。”   秦墨沉默了。   燕齐偏头用脸蹭蹭肩上的小动物,看它不动,就又举起手去摸它,然后又把它抓下来,抱回怀里……   金乌开车到医院门口时,一眼便看到那个右脸上攀满藤蔓花纹的少年已经抱着他的猫在那等着了,这是个喜欢猫的奇怪罗隐族,说来留风森林里什么种族都有,能力强大的、弱小的,但确实还没出现过传说中的罗隐族,当然,对一个监狱来说,它最不欢迎的就是能来去自如的罗隐族,希望这个年幼的罗隐族将来不会成为监狱安全的隐患。   丁丁第一个跑下车,她冲到燕齐身边,捶了他一拳,“你怎么跑这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燕齐忙陪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丁丁道:“一个真正的绅士从不会无意伤害他人。”   燕齐连连点头,“我会朝这个方向努力。”   “那你要加油,我没见过所谓的真正的绅士。”田璐也下了车,她对燕齐道,“我们要走了,房子你们住着吧,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   燕齐道:“你也要走?”   田璐笑道:“我当然要和他一起啦。”她看向车的方向,顾青正从一扇车窗后面看着这边,她调皮地抛了个飞吻过去。   “但是……”燕齐张了张嘴,最后笑道,“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   金乌皱眉看田璐,“你的意思是?”   田璐道:“你没想错,我要和你们一起走。”   金乌像是第一次见到田璐一样打量着她,“你就这么想和我们一起走?”这个人类女人胆子真大,居然不怕他们这些怪物?   田璐道:“你是说我没有带行李?我有钱就行。我很有钱,你们要去的地方,我想应该有银行吧?”   白鹿道:“有的,虽然和这里的银行不太一样,但能够兑换货币。”   田璐一怔,没听错吧?“你们用什么货币?”   白鹿笑道:“纸币太脆弱,我们习惯用金属货币。”   “哦……”   金乌皱眉,“你不能和我们一起走,这不合规定。”   田璐道:“你是说我需要自己雇一辆车跟在你们后面?我直接把钱付给你们,坐你们的车不行?”   金乌道:“你如果想来监狱探视,可以以后再来。”   “不是探视,是从现在开始顾青的事由我代理,他可以有律师的吧?如果我不符合条件,那么你们应该可以告诉我怎么可以请到一个懂你们的法律的律师?”田璐笑道,“还有,如果我不能走,那么,你们也走不了,没有我同行,你们会被禁止出城,我已经和市长沟通过了,他说他很乐意帮我这个小忙。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生物,但这里是人类的城市,整个城市的人都站在我这边,你不会想把一件小事闹大的。”   这个人类女人真是……金乌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田璐,虽然他有些欣赏她,但他没有权限带一个人类去留风森林,“我可以和上面联系试试,但我想你不用抱太大希望。”   “你不了解人类,我们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做成。”田璐笑道,“那么,我想,你们得继续在我家借宿了。”   金乌沉默。   田璐灿烂一笑,“不用谢。”   ☆、盛平封城   小杨驰后来很快便得到了及时有效的治疗,72小时后,杨驰把他接回了别墅和自己一起住。他是偷偷地把年幼的他自己从病房里带走的,因为他没法和孤独院的人解释他要带走他的原因。他进入病房时被杨骋看到了,但小男孩和他很熟悉,以为他只是来看他哥哥的……   杜意道:“老师,医院的更适合他。”   杨驰摇头,“不,他变异了。”回到这里,他成了走在时代最前端的人,他比那些专家们更先知道会有人变异,也能熟知变异的各种特征:心跳变慢,阵发性狂躁,感观敏感,行动逐渐变得敏捷等等。   燕齐和丁丁对视一眼,原来杨驰也不是天生的非人族,而是和他们一样是后天变异的。   杨驰又道:“得把他送去万物园。”   5天后,非人族联合协会对田璐妥协了,答应让她去留风森林。   宣布这个消息时正好是晚餐时,丁丁低声对旁边的燕齐道:“另一个版本的美人祸水啊。”   燕齐道:“你说的是田璐还是顾青?”   秦墨的笑声传到燕齐耳边:这桌上的每个人都能听清你们说的话。   “……”燕齐低头认真吃饭。   再晚一些的时候,杨驰把他的学生们集合起来,宣布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和金乌他们一起走。他说:“我需要回一趟万物园。”主要是要把小杨驰送过去。   皮本其立即道:“那我们也都一起去吧?”他以原形生活在人类城市真是太不方便了。   丁丁道:“是啊,那就一起,反正燕齐也一直没动静。”她看向杜意,“你呢?”   杜意道:“一起。”   燕齐道:“那就一起。”他厚脸皮地道,“在这里我没灵感,我觉得去熟悉的地方对我发挥能力会有一定的帮助。”   其他人假装没听到,再打击他更不利于他的发挥,但要附和他也太强人所难了,所以还是忽略他吧。   金乌和白鹿听到杨驰他们要一起走时,愣了下,“我想我们并不同路?”   燕齐提议道:“我想你们在离万物园最近的地方放我们下来就行?”   秦墨:无知的人没权力发言。   燕齐:……。他问金乌:“留风森林和万物园在相反方向?”   金乌摇头,“不是。”   “那不就成了。”燕齐很轻松地道。   金乌很纠结,这少年是路痴吧?盛平、万物园和留风森林差不多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这完全无法搭顺风车吧?   杨驰道:“我是想麻烦你们帮忙找辆可靠的车送我们回万物园。”其实也可以联系匡校长帮忙,但已经出了顾青的事,他有些怕下一个来帮忙的人又是什么历史上的重要人物,和那些人牵扯太多恐怕不是好事。既然不想在这里再交新朋友,那就只能让已经认识的人帮忙了。   这还靠谱些,金乌点头,“行,我可以在温竹帮你们找辆车。”温竹是离盛平不远的一座小城,有少量非人族生活在那里。   两辆车,燕齐他们坐在后一辆上,小杨驰一直望着窗外,燕齐坐在他后面的位置上,“嘿,你放假时可以回来。”   小男孩回头看他,然后目光很快便被他怀里的浅金色小兽吸引走了。   燕齐低头看着秦墨坏笑起来……   秦墨反应迅速:燕齐,你想做什么?!   燕齐对小杨驰笑道:“你想摸一下吗?”   小男孩既迟疑又期盼,“真的可以吗?”   燕齐连连点头,“可以!”   小男孩伸出了手……   “砰!”车猛地抽搐了一下,是和前面的车追尾了……大家都撞上了面前的座椅靠背,小杨驰倒是反应敏捷地抓紧了扶手。   燕齐重新坐稳后,举起浅金色小兽幽幽地看着它的眼睛,“至于么?只是摸一下而已,你没必要弄个车祸出来吧……”   “别傻了,不是我。”秦墨挣开燕齐,跳上前面的椅背,看向前方,前面金乌那辆车正在边快速往前开边边剧烈地左右摇晃着,像是有人正在车里面进行激烈运动。   杨驰走到司机旁边,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司机脸色难看,摇头,“我也不清楚。”   杨驰道:“跟着他们,找机会靠近,得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司机点头,“我试试。”   杨驰回头,叮嘱大家都注意好自己的安全。   大家提着心看着他们前面的车一直歪歪扭扭地开着,“来了辆车!……”丁丁的声音有些发抖。   前方迎面开来了一辆车,而金乌他们的车却依然在左摇右摆,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那辆车也发现了不对,它减速了并长按喇叭,最后险险地和金乌他们的车擦肩而过,大家都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路前方却出现了一个拐弯,然后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另一辆车突然出现在他们前方,然后金乌他们那辆车毫不犹豫地撞上去了,把那辆车撞得翻滚下高高的山坡,然后他们的车也往路边冲去,丁丁睁大眼睛捂住了嘴……   就在这时,数条粗壮的触手卷住了那辆车,是杜意出手了,但这使得他们的车也被连累了,两辆车一起滑向路边山崖。秦墨纵身跳向开着的车窗,再敏捷地跳上车顶,然后汽车似被重物压住般地往下一沉,车速明显慢了下来,金乌他们那辆车的前轮慢慢地悬空了,但最终在越过平衡点前停下来了,真是险之又险啊……   燕齐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愣愣地把头伸出窗外,看向车顶上的秦墨,但由于视觉问题,他只看到一条银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他朝它伸出了手……   这时,前面那辆车里突然冲出来一头动物,它冲上了公路另一边的山坡,消失在树林里,丁丁疑惑道:“这是一匹狼?”紧接着那辆车里又跳出了一只,它追向前一只,“两匹狼……”这时杨驰也跳下车追了上去,他在奔跑逐渐变身成狼形,丁丁张着嘴,“三匹……”   司机跑下车,皮本其也起身下车,燕齐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缩回伸在窗外的手,起身把小杨驰抱到丁丁身旁,“归你了。”然后他跟着其他人一起跑向那辆悬在山崖上的车。   从车窗看去,车里有三个人,金乌和白鹿都在其中,他们似乎都受了伤,“你们还好吗?能动吗?先下车!”   金乌闷声道:“没事。”   车上的三人在大家的帮忙下,最终都安全的下了车,然后杜意把空车拖回路边。秦墨他保持着银白色猛兽的模样跳下车顶,低头查看同事伤口的金乌抽空看了它一眼,原来这不是一只小猫啊……   燕齐指着山崖下,“掉下去的那辆车……”那辆车被摔到了谷底,整个车都变形了。   金乌起身,叹气,“我下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秦墨道:我去。银白色猛兽纵身跳下山崖,灵活地在山石和草木间跳跃着,奔向谷底。   燕齐道:“它去看看车上的人现在怎样了。”   大家站在山崖边看着秦墨的行动。   皮本其问金乌,“那两匹狼是……?”   金乌道:“是顾青和田璐,田璐也变异了……是我大意了,居然没发现不对。”   燕齐回头看向车里的丁丁和小杨驰,杨驰也是狼,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们老师去追他们了。”   金乌摇头,“没用的。”在他看来,肯定追不上,追上了,杨驰也没办法让他们回来。   秦墨很快便到达了那辆车旁,银白色猛兽伏□去看车内,然后又绕着那辆车走了一圈,最后它转身往回跑,虽然身形庞大,但它很轻易地攀上了山崖,在它跃回公路上时,大家发现它嘴里居然叼着一根花枝,上面开着几朵金色绒球状的花朵……   秦墨走到燕齐身旁:下面有你喜欢的金合欢。   他哪里喜欢金合欢了?嗯,他可能是有点喜欢。燕齐取下银白色猛兽叼着的那支金合欢,摸摸它的耳朵:谢谢!   旁观者们表情复杂。   秦墨道:那辆车上有两个人类,都已经死亡。   燕齐愣了下,然后转述给其他人听。   金乌也不指望从这么高摔下去,那车上的人还能活,“我联系人来处理。”他想了想又道,“等你们老师回来了,你们先走吧。”   一刻钟后,杨驰回来了,而顾青和田璐居然也一起回来了,田璐被顾青打横抱着,看起来她正在昏迷中。他们三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凌乱破碎,应该是之前变成狼形时撕坏的。   杨驰看一遍大家,“都没事?”   金乌往路边方向偏了下头,“下面死了两个。”   顾青道:“抱歉。”   杨驰道:“你该提醒大家的。”   顾青道:“抱歉……我以为她已经稳定下来了。”   “怎么可能?”杨驰道,“她是由人变异成非人族,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十几天内稳定下来?”类狼病毒能让极少数人变异成类狼人,这种生物比真正的狼人更像人也更理智,但兽性依然很强,杨驰当年花了好几年时间才能完全自控。类似的情况还有燕齐和丁丁,他们也是后天觉醒的,而且觉醒的还是较安全的非人族血统,但快半年了,他们都还不能完全自控,丁丁还好说,燕齐绝对是不稳定的代表性人物。   金乌道:“或许一开始就应该答应她让她去留风森林……”田璐如果在留风森林失控,至少不容易造成意外伤害。   皮本其道:“那些谋杀事件?”既然田璐也变异了,那么那些谋杀事件的凶手似乎应该重新调查?   顾青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凶手是我。”   金乌道:“我们会展开调查。”他看向杨驰,“我联系了同事过来,你和你的学生或许想先离开?”   杨驰点头,“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他也觉得他们在场不方便。   金乌便还是让先前那个司机帮他们开车,“你们到温竹换车,车我已经联系好了。”   “好,谢谢。”   重新上车,杜意问杨驰:“老师,你是怎么说服他们和你一起回来的?”   杨驰道:“我没能追上他们,是顾青自己带着田璐回来的。”   皮本其道:“那凶手到底是谁?”   杨驰道:“留风森林那边会调查清楚的。”   “我知道调查结果啊,只是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不是可靠,”   “是啊,很可疑……”大家讨论了起来。   只有,燕齐默默地坐在一边不说话,他正抱着变回浅金色小兽的秦墨,手里拿着秦墨摘给他的金合欢花,脸上挂着朦胧的微笑……   丁丁偏头看他了好一会儿,“你到底在傻笑什么?”其他人听她这么说,也都看向燕齐。   杜意立即变了脸色,“燕齐身上的光蔓又出来了……”   秦墨睁眼,那些光蔓果然又在快速生长,“燕齐!回万物园,25年后的万物园,想想你爸妈,他们还等着你周末回家!”   杨驰迅速地抱起那个年幼版的自己,把小男孩放到副驾驶上,对司机道:“麻烦你送他去万物园,把他交给匡校长,多谢!”   司机愣了,“……”   皮本其这时也快速地和留白说着什么,然后他气极败坏地朝燕齐喊道:“燕齐,把你的藤蔓绕开留白,他很疼!”接着他又道,“也绕开我,我们都不走了,听到没有,燕齐?!”   其他人都愕然,“你在说什么?!”   “你们没听错,我和留白不走,他上次受的伤一直就没好,他不能再承受一次这个,我陪他留下来。”   燕齐听到了他的话,现在他不像第一次使用能力时那样头晕目眩到什么也不知道。但正是因为足够清醒,他才会难过痛苦,他的眼睛变得模糊起来,“对不起……”   皮本其笑道:“没什么,我早该想到的,我小时候就曾见过我自己……回去吧,燕齐,我们只是和你走不同的路回去而已,我们甚至会比你先到家,我保证你一回去就能看到我们。”   光蔓缠在一起顺时针地迅速旋转起来,空气中漫延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皮本其隐约地看到空中似乎浮现出了万物园的景色,但那情景只是一闪而逝,燕齐他们也消失在这一瞬间,他眨了眨眼,是的,他们真的消失了……25年,他深呼吸着,那么,25年后再见……   ☆、归来   混沌光影从眼前急驰而过,把丁丁他们从恍惚中叫醒的是迎面而来的狂风,他们远远地就看到了万物园,可惜不是水平距离,而是垂直距离——他们正从不知多高的空中加速坠向地面。   丁丁发出了凄惨的尖叫,“死燕齐!你要摔死我们吗?!”   高空抛物果然危险,燕齐想不到有一天会把自己从空处扔下来。他怀里的浅金色小兽挣脱开他,“秦墨?!”他忙伸手去抓。   “别又犯傻。”浅金色小兽躲开他,然后开始了变化,他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住了,迅速地变大、变强壮、长出翅膀,轮廓越来越明晰,整个过程实际上只是一瞬间的事,不远处同在空中吹冷风的杨驰只看到秦墨从燕齐怀里掉下来后变成了一只巨鸟,随后它俯身下冲,追向在加速坠落的燕齐,并在他要摔入万物园保护层前险险地接住了他。   其他人就没有燕齐那么好运了,杜意倒是用触手卷住了他附近的丁丁,但是问题是在空中,他找不到着力点,没办法为两人减速。丁丁紧紧地闭着眼睛,死死地搂住杜意的脖子,然后脚下一软,她感觉到自己落到了一个很有弹性的东西上,被弹得再次飞到空中,她睁眼一看,原来他们掉落的地方放着一张巨大的绷床……   既然已经接近了地面,杜意的触手终于有了发挥机会,他卷住旁边的一颗大树,让他和丁丁顺利离开绷床,回到地面上。   杨驰也掉在了绷床上,被弹起后,他在空中做了几个漂亮的翻身,稳稳地落回地面上。   “好!!”有人鼓掌,是笑眯眯的匡校长,他身边站着一个墨镜男人,那男人正脸色不豫地盯着杨驰。   秦墨载着燕齐滑翔着落向地面,燕齐站在巨鸟的背上,朝地面的人喊,“现在是什么时候?”   匡校长知道他在问什么,“2011年1月25日,现在是寒假。”   燕齐先是一喜,终于成功回来了!然后又慌了,他们去看演唱会的的那天明明是2010年11月初,现在却是2011年的1月末,他爸妈肯定急死了……他喃喃道:“完了完了……”   秦墨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又有发光的藤蔓在天空中层层铺开,“燕齐!”但已经迟了,眨眼间,秦墨便发现眼前的景象变了,他们不在万物园了,并且它正在撞向眼前的一栋高楼,它急忙拐弯,并喊道:“燕齐,抓紧!”然后紧接着它仰头朝上努力往上飞,升得越来越高……   另一边,杨驰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燕齐问完时间后就从空中消失了,他们好一会才回神,丁丁茫然地看看天空,“他又跑哪里去了?”   匡校长笑道:“不用担心他。”他看向面前的大绷床,“这还是他让我准备的。”   “他又回去了?”放松下来,丁丁发现她还抱着杜意的脖子,而杜意正搂着她的腰,她连忙快速且镇定地从杜意身上下来,“……谢谢。”   杜意也松手,“……别客气。”   杨驰道:“哪天?”   “你们去看龙雪的盛平演唱会那天,他就回来了。”   大家心情复杂,对燕齐来说他像是回家途中绕了点远路,无任何意外损失,但他们这算怎么回事?   “杨驰。”匡校长身边的那个墨镜男人说话了。   杨驰早就看到了他,但那人平时一直视他为无物,他也从不主动去自讨没趣,此时见对方居然叫他,他愣了下,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你……过来办事?”   墨镜男人道:“过来看你,有人告诉我你今天回来,我只是想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哦。”杨驰很无奈地发现自己依然无话可说……   秦墨和燕齐此时正盘旋在高空中,而且是夜空。确定两人所在的环境已经安全了后,秦墨开始认真看向下方的城市,它认真辨别着那些因为距离远而变得很渺小的建筑物,哦,又是盛平市……   “燕齐,从白天变成晚上,我没意见,但你为什么要把万物园换成盛平市?你就这么喜欢这里?”   燕齐摸摸巨鸟的脖子,“对不起……”过了会他又说,“但这次我进步了!都没有把丁丁他们也拉过来。”   秦墨道:“一次没能摔死他们,你还想摔第二次?”   “……”   一直呆在天上也不是办法,秦墨找了个阴森黑暗的角落停下,然后变成了色浅金色小兽模样站在燕齐面前,“得先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它跑向有灯光的地方。   燕齐忙跟上,“秦墨!”   旁边的巷子里传来了说话声,“我没看错……好大一只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应该就是这里……”一伙人似乎在找着什么,然后他们看到了燕齐,“喂,小子,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些人走过来拦住燕齐的去路,他们年纪都不大,从他们朋克混搭的装扮来看,他们应该属于某些边缘团体,“哟,小子,你的纹身挺漂亮啊!哪弄的?!”   真倒霉……燕齐道:“阳州市。”   “哦?你这纹身是真的?不会是用贴纸粘的吧……”一人嘻笑着伸手来摸燕齐的脸,燕齐偏头避开,那人手一顿,“还挺倔……”他笑着不屈不挠再次伸出他的手……   浅金色小兽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了,它顺着燕齐的裤腿爬到他肩膀上蹲坐下来,“你在做什么?别说你不介意被人欺负。”   “好吧……”燕齐抬手抓住那人摸到他脸上的手,用力一掰,“咔嚓”一声,不是骨折是手腕脱臼了,那人惨叫起来,燕齐松手,“抱歉。”那人捧着手边跳脚边骂人边喊疼,另几人神色犹豫,似乎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墨:我觉得你可以把这当成一次实战练习。   何东飞也说过要多实战练习。燕齐:……我没打过架。   秦墨:总有第一次。   燕齐好奇:你经常和人打架?   秦墨:和没比蚂蚁强大多少的普通人类?   燕齐:……   那几人看到眼前的少年自顾自地在发呆,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起冲向燕齐……   浅金色小兽飞速地从燕齐身上跳下来,跑出战斗圈,跃上旁边的矮墙,蹲坐下来聚精会神地开始看戏。   危险就在眼前,燕齐肾上腺素飙升,飞起一脚踹开最方便踹的那个人,然后伏低身体躲开大部分攻击,并顺势一拳击中另一个人的腹部,对方两人受创,燕齐得以冲出包围圈,他转身一个旋腿,又扫倒了一人,剩下的两人有点儿退缩了,燕齐立刻趁胜追击……   不久后,那几人都躺倒在地上,他们都是和燕齐差不多年纪的大男孩,打架水平也不算高明,所以才会让燕齐占了上风。   燕齐肾上腺素未褪,兴奋地冲到矮墙,张开手臂,浅金色小兽配合地跃进他怀里,“你太慢了。”   “哪有?明明很快!”燕齐笑容很灿烂,“没想到打架这么好玩。”   秦墨道:“那是因为你打赢了。”它望向那些躺在地上呻吟的人,想了想,“去脱他们的衣服。”   “……”燕齐眨眼,“为什么?”   秦墨道:“因为我没衣服穿。”   咦?“好!”燕齐兴冲冲地再次跑向那群人。   那几人一看燕齐又冲回来了,忙求饶,“我们认输还不行吗?!”   燕齐打量着他们,然后指着其中一人,“你把裤子脱下来……”   “死变态!我和你拼了!!”   结果燕齐不得不和他们又打了一场,但因为对方战斗力已有损减,他很轻松地赢了,然后他自己动手开始脱别人衣服。脱其中一人的裤子时,那人挣扎得太厉害,燕齐失手打晕了他,然后其他人都安静了,很配合地主动把衣服都脱了下来……   “多谢。”燕齐从那些衣服里挑着合适的衣服,黑色棉短袖,短皮衣,黑色工装裤,然后他又拣起地上的一副墨镜,“这谁的?”没人出声,“那我就拿走了啊,谢谢,再见!”他挥挥手,抱着衣服跑向不远处那只一直看着这边的浅金色小兽,弯腰,小家伙不等他来抱便先跳到他身上,并在他肩上蹲坐下来,他们一起走远了,黑色剪影慢慢融入了夜色中。   秦墨找了个角落,换上衣服,并戴上了墨镜,然后看向一直在旁边盯着他看的燕齐,“怎么?”   燕齐立即摇头,“没什么,你穿这些衣服很好……”   “哦?我倒是觉得这些衣服穿起来很不舒服。”   燕齐道:“现在太晚了,要不我们可以去买一些可以让你更舒服的衣服。”   秦墨嘴角微扬,“你有钱?”   燕齐摸摸自己口袋,他身上的钱还是去看演唱会时带的那几十块零钱,但秦墨现在不是也穿了衣服?他立刻伸手去翻秦墨衣服上的口袋,上衣和裤子口袋都掏了一遍,但只找到三十块钱,“他们也太穷了吧……”   秦墨等了他半天,忍不住皱眉,“喂,你摸够了吗?”   燕齐一愣,然后大笑,他的手还在秦墨腰上,又把把头也搁秦墨肩上,拖长了声音道,“还没……”   秦墨推开他,往前走,看他没跟上,又回头,皱眉,伸手,“走了。”   燕齐愣了一眨眼的功夫,然后伸手握住那只手,然后被拉着往前走去……   ☆、归来   “秦墨,你又变成人了?”   “经过刚才的实战练习后,你视力不再正常了?” 秦墨声音上扬,略带嘲讽。   但燕齐早不当回事了,他把态度恶劣列为秦墨的专属特点之一,“为什么?”   “没什么。”秦墨停顿了片刻后,还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解释,“因为你打架水平太低级。”   “哪有?!”燕齐抗议道,“他们有5个人啊,但我赢了。”   “5个弱得像蚂蚁……”   燕齐打断他,“好了!你可以不用继续说了……明明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一个罗隐族说自己是普通人?”   燕齐道:“减去我身上罗隐族那一部分,我不就是个普通人。”   “你的数学学得真好。”   燕齐咬牙,然后坏笑,“秦墨,我知道你很想打架,但你再挑衅我,我也不会先动手的!”   秦墨半垂着眼睫,不冷不热地来了句:“自作多情。”   然后,燕齐先动手了……   几秒后,秦墨就抓着燕齐的手腕把他按在了墙上。燕齐立刻叫道:“好了,我认输!”秦墨挑眉。燕齐又道,“这墙很硬,我背疼。”之前和人打架时他受了些外伤。   秦墨看着他,然后抬手摸摸他有点发青的右颧骨,“笨蛋。”   燕齐小声说:“才不是……”   “你又在脸红。”秦墨收回手,放开他,“走吧。”他率先离开。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燕齐追上他,拉住他的手,“去哪里?”   “去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   燕齐像是出来游玩的人一样东张西望着,“现在这里和1985年有很大不同啊。我想至少是2000年以后吧?……”他突然懊悔地说,“刚才我忘了问那几个人现在是哪年了,我真笨。”   秦墨也忘了,所以他只是哼了声,没多说什么。   现在应该很晚了,街上没人,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后,燕齐兴奋地指着前方说:“那里有家还在营业的便利店!”   两人一起走进便利店,女店员防备地看着他们,燕齐脸上有纹身,初见的人很容易把他当成不良少年,而秦墨长相和打扮都明显不够普通,就差在身上贴张“来看我”的海报了。   燕齐微笑,“你好,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是说哪年?”   店员因为这个奇怪问题而瞪着他。   秦墨拿起了柜台上的框子里的面包,看了下日期,“如果这面包还没期,那么今天至少是2010年11月8号的某一天。”   “好极了!我们回来了!”燕齐愉快地笑了,“阿姨,那请问今天是星期几?”   秦墨又拿起旁边的一份报纸,“11月6号,周六。不,现在应该是凌晨了,所以是11月7号,周日。”   “非常好!”燕齐激动得一把抱住秦墨,“看吧,我这次做得其实很不错啊!”   “哦?我倒是宁愿现在能躺在床上睡觉。”   “这只是一个小失误,忘了它忘了它……”燕齐拉着秦墨的胳膊往商品货架走去,讨好地问,“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买不起衣服,但吃的还是在他的购买能力范围内。   秦墨警惕地抬头望向便利店的玻璃墙外,燕齐察觉到他的紧张,也抬头,然后他看到马路对面正站着一个有金色长发的男人,那人正看着他们。“怎么又是他?”燕齐拉着秦墨跑出便利店,这时一辆越野车停在他们面挡住他们的视线,燕齐拉着秦墨绕开那辆车,秦墨说,“算了,他已经走了。”绕开阻拦视线的车后,燕齐发现那人的确消失了,他看向秦墨,“他想做什么?”   “你们谁是燕齐?”   燕齐和秦墨转身,看到有两人站在越野车旁,一男一女,看气质,和金乌、白鹿共同点,估计是某个部门的人。燕齐说:“我是,你们是谁?”   秦墨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人,“这里是盛平,他们还能是谁?”   燕齐猜道:“神秘生物司?”   那个男人打量着燕齐和秦墨,之前他在演唱会坍塌现场接到消息说有只巨鸟差点撞上贸易大厦,迟些时候又有消息说那只鸟降落下来了,然后追踪附近摄像头时,他发现了一个脸上有纹身的少年,他一眼便认出这是最近非人族中的热门人物——传说是个罗隐族的燕齐。   燕齐礼貌地微笑,“你们好,找我有事吗?”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男人做了个麻烦你上车的手势。   燕齐偷瞄秦墨。秦墨漠然,“原因?”   “我们怀疑他和今晚某个演唱会现场的坍塌事故有关。”   “抱歉!让一让好吗?!”远处传来轰鸣声,一辆摩托车急驰而来,秦墨拉着燕齐后退,那辆车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在他们身旁停了下来,前轮离吻上那辆越野车只差一厘米。摩托车有两人,都是一身黑衣,坐在后座的人取下头上的头盔,“嗨,燕齐,我说了你一回来就能看到我们。”   燕齐愣住了,然后眼睛湿润,笑说:“那你来得可还不够快。”那人是皮本其的人形,看起来30来岁模样,还能看出年少时的样子。   “别这么挑剔。”皮本其笑道,“是你总喜欢出人意料。”   “谁说不是呢?”燕齐笑道,“那么,留白?”他看着摩托车的驾驶者,那人全副武装得看不到一点皮肤。   “嗯,你知道如果不这样他开车会有多吓人。”一个隐形车手,这绝对是灵异事件。皮本其发现他还没和秦墨说话,便笑着朝秦墨点点头,“倒是没想到能再看到你这个样子。”   秦墨答道:“一样。”他以前也没想到能看到皮本其比他年长许多的样子。   燕齐咧嘴笑着补充,“这地方不是很安全,他怕我被人揍。”秦墨虽然不说,但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兽型时秦墨不方便对人类动手,但人形就完全没这个问题。   皮本其想起燕齐糟糕的户外成绩,大笑,“努力啊,少年!争取早点脱离寄人篱下的生活。后一句是留白说的。”摩托车手微偏了下头,但没有其他动作。   燕齐失笑,这情景很眼熟,但不同的是他们这次没有直接打起来。   “天城是最安全的城市之一。”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的男人出声了。   皮本其回头,“晚上好。如果是以犯罪死亡率来算的话,那你的确没说错。”   男人皱眉,看看燕齐,心中思量着他今天肯定带不走人了,“燕齐,杨驰呢?”   燕齐探究地看向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皮本其代为解答了,“燕齐,记得杨老师有个弟弟吗?这就是他。”   “哦,我记得……”燕齐在福利院和医院都见过杨驰的弟弟杨骋,当时他还是个小男孩,“是有点像。”   杨骋看着燕齐,“那个时候在医院的人果然是你?那个带走杨驰的男人……”   皮本其道:“是他自己。他变异了,要么送去万物园,要么被神秘事件司带走,你知道当年的神秘生物司是怎么处理变异者的吧?”   杨骋后退一步,靠在越野车上,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的短发姑娘低声叫他,“头?”男人朝她摇摇头,“我没事。”他看向燕齐,“那他现在在哪里?”   燕齐抓抓头发,“呃,我只能说他会在两个多月后,就是1月25号出现在万物园。”   皮本其笑道:“看来又出了事故。”   杨骋凝视着燕齐,“你做了什么?”   燕齐疑惑,“什么?”   秦墨说:“如果你是说当年,那么他用一个交易救了杨驰一命。如果你是说以后的1月25号,那么他只是把他带回来了。”   杨骋的视线来回的在秦墨和燕齐身上移动,“好,1月25号,希望你们没出错。梁怡,我们走。”两人上了越野车,离开了。   皮本其露出八卦的笑容,“杨骋现在是神秘生物司一处处长,很厉害的一个人,白日里喜欢戴一副墨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臭屁模样。他不喜欢非人族,因为非人族偷走了他哥哥,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进入神秘生物司工作的。”   燕齐愕然,“杨老师没告诉他?”   皮本其说:“杨老师自己也不记得,他都不认识我。当然他隐约地记得他是怎么变成非人族的。他来了万物园后,杨骋被人收养了,他们在几年前才重新联络上,但关系水火不容,想想,一个为非人族做事,一个在人类的特殊机构中工作,虽然不算是敌对,但难免有冲突。”   燕齐叹气,“真糟糕。”   “还好吧,现在他明白了,或许他们的关系能有改善?”   “希望吧。”   皮本其和留白后来叫了车送燕齐和秦墨回酒店,到了酒店后,皮本其对燕齐说:“何东飞在门口等你,我们就不送你进去了,实际上,我们还得去见我们的父母,和他们认真交流一下……我预感这会是个漫长的夜晚。”   燕齐点头表示理解,“加油!”   皮本其摇头笑笑,“行,去吧,以后再来找你们玩。”   秦墨在下车前问:“顾青和田璐还在留风森林?”   皮本其点头,“是,而且田璐在那里依然是个被人崇拜的明星。”   何东飞看见燕齐后立刻小跑过来,并张望着他身后,“丁丁他们呢?”   燕齐迟疑,秦墨说:“他们迟点自己会回万物园。”   何东飞问:“你是?”   燕齐这才想起秦墨还是人形,为什么秦墨没有再变回动物形态?秦墨听到他的想法,看着他但回答的是何东飞的问题,“我是秦墨。”   何东飞一脸不可思议……   ☆、归来   一个鸟形态的学生突然变成人了,而且是金发并且戴着墨镜,这让何东飞很震惊,加上杨驰又没有一起回来,他更是觉得很不对劲,因此他送燕齐回房后,忘了帮秦墨再找个房间,就匆匆离开了。   酒店房间里有燕齐带来的一套衣服,他取出来给秦墨,“我的衣服应该比你身上的衣服更舒服,我们去洗澡吧。”   “你先去。”秦墨取下脸上的墨镜随意放到一旁,看燕齐还站在旁边不动,他嘴角舒展开,露出个近似微笑的表情,“难道你想一起?”   “啊?哦,我先洗!”燕齐冲进卫生间里,砰地把门关上了。   秦墨看着卫生间的门合上,然后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走到窗边,拉开窗户,翻身跃出窗外,背上展开一对庞大的华丽羽翼,身形一闪,人便瞬间出现在酒店楼顶,身后的羽翼也消失不见。   “来了?”楼顶上已经有一个人在,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宽松休闲服,一头长金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上,他仰头望着夜空,似乎在欣赏天上的星星,“传说金合欢花是由星星变成的——罗隐族的一个传说。”他突然笑得肩膀颤抖,“浪漫的罗隐族啊……”   秦墨看一眼天空,“会有时空能力的种族,自然很有想象力。”   “是啊,浪漫的能力,浪漫的想象力。其实我们也不差,能变出大多数我们喜欢的形态,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去不除那些可恶的神之印迹……”   秦墨打断了对方,“龙王,你想要什么?”   金发人就是燕齐之前见过两次的那个自称为龙王的年轻男人,他浅笑,歪着头看着秦墨,有些抱怨地说:“别这么严肃。你就从来不肯像个真正的小孩一样乖巧。”   秦墨说:“正常的家庭才会有正常的小孩。而且我现在长大了。”   “你这是在埋怨我把你从你父母身边带走?”龙王说,“不能完全怪我啊,你父亲要负大部分负责,他把家族看得比你重要,他心甘情愿把你送给我。你看,我给了他选择,而他放弃了你。”   秦墨扬眉,露出个轻慢的笑容,“是啊,就像你也给了我选择一样。”   “我很不喜欢你这个表情,你一直这样,喜欢惹所有人生气。不过,我今天心情不错,所以决定原谅你。对,我给了你选择,我记得我说:你要是不愿意帮我做事,那就永远别变成人形。”龙王笑得很愉悦,“我本来以为你做得到的,你都坚持了15年。”   “撒谎。”秦墨眼神轻蔑,“我在25年前的盛平变成过人形,而你看到了。”   “你的眼神我也不喜欢,别再挑衅,嗯?”龙王瞥一眼秦墨,然后负手在楼顶上漫步走着,秦墨漠然站在一旁,他们的金色发丝都在风中飞扬或颤动,他们如果是明星,那么随便帮他们拍张照片,不用修都能直接用来做海报。龙王说,“不过,你猜对了,没错,那年,你们刚出现在盛平我就发现了,其实后来我还去找过你们,不过你们已经走了。我说了我在这座城市住了很多年,它就像是我的家,家里发生的事我哪有不知道的?你太大意了,即使那是25年前。”   秦墨冷冷地道:“你的家真多。”   “还好吧。”龙王说得兴起,没有再挑剔秦墨的语气,“一个罗隐族,带着一只奇怪的宠物。其实,我一开始认为你是我的同族,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如果你不是我的同族,那么只可能是化形族,这也是个神奇种族,虽然很没有想象力。”   秦墨说:“然后你就决定找到我?”   “差不多吧。”龙王说,“虽然你不完全是我的同族,但我觉得至少算是我的半个同族吧。你看我一直一个人,想要个同伴也合情合理。”   秦墨冷笑,“别找借口,你如果想要同族,可以自己找人生,这么多年,你生几窝都够了……”   “没礼貌!”龙王脸色不豫地甩手,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向秦墨。   秦墨狼狈瞬移了四次,差点摔下楼顶才堪堪闪开那股力量。   龙王倒是又笑了,“有进步了啊。”他把手一挥,“总之,你的力量算是从我这里继承的,你当然得听我的话。我对你已经足够宽容,我说过只要你不变成人,你就是自由的,现在你自己选择了变成人,那就别后悔。”   秦墨胸口起伏,咬紧牙齿瞪着他,“这可真公平。”   “公平?哪有那么多公平的事?你不想要我的血统,但很多人却想要也得不到,你看,大家都觉得不公平。”龙王看看秦墨,那孩子脸色铁青,似乎真的被他气狠了?他缓下语气,“我觉得你或许有办法去除我的血统?你的眼睛和头发颜色都比我浅,其他形态也不是很像我……这样吧,你完全去除我的血统那天,你就可以自由了,怎样?这下公平了吧?你从我这里拿走了东西,总得回报些什么给我吧?”   秦墨漠然,“说得好像我想要你的血统一样。”   龙王皱眉,“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我永远不会心甘情愿。”秦墨突然话锋一转,“实际上,你想要的是燕齐?”   龙王继续在风中来回地走动着,任由顶楼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更乱,他没有正面回答秦墨的问题,“唔,一个罗隐族应该很有用,如果他能稳定下来……”说着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楼顶边缘,叹气,“又来了……我想这是他在找你?”   秦墨偏头,看到有几根光蔓正晃晃悠悠地伸上楼顶,他收回视线,然后发现龙王在这一眨眼间走掉了。那些光蔓似乎发现了秦墨,正朝他延伸过来。在它们靠得很近后,秦墨往旁边闪开几步,光蔓愣了下,然后很快又调整方向继续朝他这边延伸,这次他没有走开,伸出了一只手,那些光蔓一碰到他的手,立刻疯长了起来,缠住他,然后他突然消失在原地。   秦墨眼前一花,然后便砸在了燕齐身上。燕齐本来正坐在床上,此时被秦墨砸倒在床上直喊疼,秦墨翻身跳下床,无语地看着燕齐立即抱着肚子缩成一团,他弯腰推推燕齐,“哪里疼?让我看看?”   燕齐吸着气,“等等。”几秒后,他自己坐了起来了,高兴地说,“我不疼了!”   秦墨看着他额头的冷汗,伸手帮他擦了擦,“别总乱来。”   “没有乱来,我只是忘了你现在变大了。”燕齐看着他,“你去哪儿了?”   秦墨说:“难道你不知道你在哪里找到我的?”   “好吧,你为什么跑楼顶去了?”燕齐拉秦墨在床边坐下。   秦墨说:“刚才龙王来了。”   “他又想做什么?”燕齐立即要跳下床。秦墨拉住了他,“已经走了。”   燕齐曲膝坐在秦墨身旁,“他来找我们?那怎么又走了?”   秦墨说:“他看到了你的藤蔓,被你吓走了。”   “啊?”   秦墨笑了,“他怕被你弄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你笑时很好看……不,不笑也好看……”燕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墨。   秦墨看了他一会,然后先移开了视线,他的眼神明明暗暗地游移着,然后他看到了床头柜的那支半枯萎的金合欢花,“它怎么还在?”   燕齐回神,“放在口袋里带回来了。”   秦墨问他,“你为什么喜欢金合欢花?”   “也没有很喜欢啊,以前我都不认识它。”燕齐撇开脸,不自在地说,“但现在是喜欢啦。还有,你不觉得你和它挺像?都金灿灿的,而且你第一次变成人形也是在金合欢丛里……”   秦墨打断他,“你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燕齐咬着唇看着秦墨,没再说话。   秦墨问:“你觉得龙雪好看吗?”   燕齐干巴巴地说:“你觉得她好看?”   秦墨笑了,然后起身,看一眼床头柜上的花,“扔了吧。”   燕齐无措,“……”   “都枯了,以后再送你新的。”秦墨推着燕齐躺下,“睡吧,你今天用了多少次能力了?还不困?”他拉过被子盖住燕齐,“我去洗澡。”   燕齐竖起耳朵,一听到秦墨进了卫生间,他立刻把脸埋进被子,笑个不停……   秦墨洗完澡裹着裕袍出来后,看到燕齐已经睡着,果然还是累了吧,他在空着的那一半躺下。   床变大了,燕齐的睡姿反倒是变差了,一晚上都在滚来滚去,主要步骤是:把秦墨那份被子卷走,然后翻身时摸到秦墨身上没盖被子,他就手脚并用地帮秦墨盖上,但不久后他又滚到一边去了,顺便再次把被子卷走……   早上,燕齐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晚上抢你被子了。”   秦墨挑眉,“你居然记得?”   “记得一点点……”燕齐偷瞄着他,“我只是梦见你带我去摘金合欢花。”   “好借口。”秦墨下床穿衣服。   “真的!……”   回去的飞机上,燕齐身边虽然多了秦墨,但空的位置更多,何离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们这边,但没过来,稍后,孟梦倒是走过来问燕齐丁丁上哪去了。   燕齐笑道:“她请假了,下学期才能来。”算是被迫请假了吧。   孟梦用她的大眼幽幽地看着他。   燕齐绞尽脑汁想着更好的解释。   旁边戴着墨镜的秦墨说:“你可以去问校长。”   孟梦转动眼睛,盯着秦墨,“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秦墨说:“不,你见过。我是秦墨。”   孟梦一愣,然后像梦游般地走开了。   ☆、归来   回到万物园后,燕齐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啊!丁丁不用考期末考试,她一回来就可以直接放寒假……”然后他又看着秦墨嘿嘿一笑,“你也要考试了。”   秦墨只淡淡地道:“别傻了。”   “你不用考试吗?为什么?……”   “你们回来了?”和蔼的匡校长来了,他朝秦墨点点头,笑眯眯地说,“看来我们学校又多个名人。”   秦墨说:“你早就知道我会变成人形。”   匡校长说:“对,25年前你们杨老师就打电话给我说了这件事。对了,他人呢?据我所知他不在过去。”否则杨驰会联系他,“皮本其和留白我倒是知道,因为后来他们继续在这里读书。”   “杨老师他们其实在未来……”燕齐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昨天发生了什么,在演唱会后台他不小心和其他人走失了,然后看台又坍塌了,然后他们去了25年前,皮本其和留白留下了,然后其他人被在放在了1月25号,而且他们会从空中掉下来,……   匡校长边听边点头,非常镇定地说:“原来是这样,没问题,我会做好准备……”   燕齐松了口气,有校长在真的太好了。   晚上,因为宿舍里只剩三个人,床终于有多了,燕齐很主动地去睡皮本其的床。   何离迟疑半天,终于问了:“他们不回来了吗?”   燕齐点头,“嗯,他们转学了。”转到25年的万物园去了,不知道那时这间宿舍是不是也存在。   何离愕然地瞪着燕齐,去看场演唱会,然后就转学了?当他是傻子吗?“当时我看到他们都跑去帮你,而现在你回来了,他们却都不在?原来只是转学了?”   秦墨道:“你在怀疑什么?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你爸?他是老师,学生的情况他应该很清楚。”   何离皱眉,他是还没问过他爸,“我会去问的,但这也太突然了。”   秦墨道:“你如果对非人族再多了解一点,就应该知道我的出现比他们的消失更加突然。”   何离愣了,这他还真的不清楚。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食堂空荡荡的,没几个人,燕齐很惊讶,“咦,人呢?都哪去了?”   秦墨说:“接机去了。”   “嗯?”   “你今天上午果然一直在睡觉。”   燕齐说:“但我很困……”   秦墨说:“都接龙雪去了,我以为他们谈论的声音已经大到可以传进你梦里。”今天所有人都在谈论龙雪要来他们学校读书的事,他们兴奋得好像是拣到了天大的好处。   “她为什么还要读书?”燕齐说,“我是说她完全可以请家教,或许去人类的贵族学校读书吧?”   “至少她选了个好时间过来。”秦墨不辞辛劳地来回数趟把一大堆肉类食品搬运到餐桌上,食堂工作人员们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他像是一点也没有察觉。那些同学既然那么喜欢龙雪,想必为了她吃素也是甘之如饴的吧。   燕齐看着挤满了盘子的餐桌,“我现在能确定你以前真的从来没有吃饱过了。”   秦墨说:“偶尔吃饱一点没有坏处。”   “不需要天天吃饱?”燕齐托着下巴望着秦墨。   “没必要。”秦墨低头开始吃饭,“别看着我,我没有自虐倾向,这是人类的坏毛病,我还没有被感染上。”   “好吧。”燕齐放心地转移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上,“你不是认识龙雪吗?你怎么没去接她?”   “没必要。”   燕齐又问:“你怎么认识她的?她也是化形族?”   “嗯。”   还真是化形族啊。燕齐问:“你们是亲戚?”   秦墨说:“其他族或许整个族的人都互为亲戚,但化形族明显不可能。”   燕齐想着,不是亲戚,那就又绕回最初的问题了,到底怎么认识的呢?   秦墨又说:“算是远亲,不算亲戚的那种亲戚。”   “哦。”还不如真的是亲戚呢。   “鱼?”秦墨看向燕齐。燕齐点头,“我要。”   秦墨便把鱼肚子上刺少的部分夹给了燕齐,其它部分的鱼肉他很快就全部解决掉了,而且也没见他吐刺。   燕齐看着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秦墨难得的好脾气,脸色平静,语气温和,“为什么这么说?”   燕齐说:“只是问问。”   “吃饭吧。”秦墨夹了块排骨给燕齐,“不如你妈做的好吃。”   “嗯。”燕齐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事立刻把龙雪的事挤到角落里去了,这周末他要回家,那秦墨呢?或许秦墨愿意和他一起回去?   下午,龙雪也出现在课堂上,而且她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直接坐到了秦墨身边,引来了一片失望地叹息。而秦墨旁边除了燕齐没有别人,因为他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龙雪先是笑说:“没想你的人形是这个样子的。”   燕齐心想,果然很熟么……   龙雪往前倾着身体,望向秦墨另一边的燕齐,可爱地朝他摆摆手,“嗨,你好,我是龙雪,你就是燕齐对吧,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之前在舞台上见过的哦。”   她的确漂亮又可爱,而且还不记演唱会的仇,燕齐也没道理因为她坐到秦墨旁边就不理她,他朝她笑笑,“你好,我是燕齐,演唱会的事我很抱歉。”   “没事啊,你又不是故意的。”   怎么说呢,也不能说不是故意的,当时燕齐并没想过会不会打扰龙雪表演,对往事的回忆,唤醒了燕齐的良心,他对龙雪的态度便又友好了几分,笑容也多了几分诚意,“那么你以后也会在这里读书?”   龙雪笑说:“是啊,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秦墨说:“可以了,老师来了。”他说得没错,老师是来了,但他应该是刚出办公室,所以后半分钟后他才走进教室。   再后面的课是户外课,秦墨他什么都不用做,因为老师教不了他任何东西,直接让他自由活动了。但没想到龙雪也很厉害,这个少女偶像简直像是某个世外高人的弟子,老师很快便批准她免修户外课。所以,之后,在燕齐进行大量训练时,那两人便站在附近边看着他训练边聊天。   龙雪问道:“听说你的人形和他有关?”她看着正在被老师单独指导的燕齐,“是只和他有关,还是和罗隐族有关?”   秦墨说:“只和我自己有关,我想不想变成人形一直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来做什么?龙王叫你来的?”   “嗯,但也不只是他,你知道他有很多事都不管的,他只负责提要求,至于事情谁去办,怎么办,他都无所谓啦。”龙雪笑着说,“主要是你旷工多年,大家听说你终于变得人形了,强烈要求你赶紧上工。”   “哼,多年……非人族也应该制定一些关于法定工作年龄的法律。”   “呵呵,或许等你去制定。”龙雪笑得很开心,“怎样,你什么时候回去?”   秦墨不答反问,“你要在这里留多久?”   龙雪说:“我真的要在这里读书啊。”   秦墨皱眉,“只是读书,没有别的事?”   “没。”龙雪笑嘻嘻地说,“我又不是你,他对女孩子宽容得多,男孩么,就是用来做牛做马的。你当初应该也做个女孩,就轻松多了。”化形族在出生时并没有性别,他们在开始变形成某种生物后才会确定下性别。   秦墨道:“我对你那样的生活没兴趣。”   秦墨和龙雪都算是龙王收养的孩子,秦墨现在知道龙雪其实是被他连累的。龙王想找的是那个以后会和罗隐族关系不错的化形族,他猜到那个化形族是向家的,但不知道具体是谁,所以把同龄的两个婴儿一起带走了,等龙雪有了人形后,他便知道另一个一直不肯化成人形的就是他真正要找的。   “随你怎么说。”龙雪笑说,“不过,我本来还以为你真的永远不打算变成人形的。”   秦墨没说话。   稍后,燕齐过来了,他擦着汗,有些气喘地说:“你们在聊什么?”他今天效率非常高,老师一再鼓励他继续保持这个水准。   龙雪笑说:“我说他长成这个样子,应该是个女孩更正常。”   燕齐瞄一眼秦墨,秦墨没任何反应,这种不够正常的反应让燕齐有些烦躁,他笑说:“但那样他就不会住在男生寝室了。”   龙雪不解,“那又怎样?”   燕齐说:“那我们可能就到现在还没说过话……太惨了。”   龙雪看向秦墨,“所以,是因为燕齐。”她说的是秦墨变成人形是和燕齐有关。   燕齐疑惑地看着他们,“什么?”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他很郁闷。   “没什么。”龙雪站起来,“走吧,既然你已经完成任务了,那我们就去吃晚饭吧。”   燕齐说:“我要先回寝室洗澡。”   “那你去吧,我们先去食堂等你,你快点哦!”   “……”   晚上,何离听到燕齐在床上不停地翻身,在他觉得自己要神经衰落时,燕齐终于停止了翻身运动,他下床了,走到秦墨床边,何离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燕齐低头去看秦墨,并小声嘟囔着,“睡着了啊……”他在秦墨床前犹豫不决地徘徊着。   在何离以为燕齐应该快要回自己床上去继续他的翻身运动时,秦墨说话了,“怎么?”   燕齐立刻在床边坐下,“我睡不着。”   秦墨说:“所以你来叫醒我带你去兜风?”   这是又要去夜游?何离都习惯了燕齐时不时跑出去,然后凌晨才回来,他曾想过要不要去向老师告状,毕竟每晚都要被人吵醒,真的很烦啊。   “不去,我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白天才能继续战斗。”   秦墨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在晚上颜色变得更深,现在是金灿灿的颜色,“所以?”   燕齐说:“把你的床借给我吧?”   秦墨挑眉,然后翻了个身,床上只剩下一只被埋在衣物中的浅金色小兽,燕齐把它从衣服中抱出来放到枕头边,然后飞快地跳上床,钻进了被窝,在躺下前,他看向对面的何离,歉意地说:“是不是吵醒你了?我很抱歉。”   “……”何离更希望燕齐直接忽略他,他轻咳了声,“没关系。”他不好意思再继续看对床那边,便直挺挺地盯着天花板看。   燕齐又道:“对了,明天早上你去训练吗?”其实何离的户外课成绩也不行,但奇怪的是老师给他的标准很低,所以他在户外课上比燕齐过得更轻松,但他自己在课余时间会适当做些练习,例如早上燕齐去参加何东飞的训练时,他一般也会去。   何离说:“去。”   燕齐立刻说:“那明天我们一起吃早餐。”   “行吧。”何离很是茫然。   “就这么说定了,晚安!”燕齐搂住浅金色小兽,脸贴着它柔软的长毛,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餐时,何离如约地和燕齐坐在同一桌,然后龙雪也在,她性格不坏,而何离也是,所以他们相处得不错,燕齐心情很好,中午,他继续叫上何离,晚上也是,第二天也是,第三天,何离已经会主动地赤和他们坐一起了……   一周过得很快,周五,从起床开始,燕齐就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一直盯着秦墨看。到中午吃饭时,秦墨终于开口问:“我想你是觉得我的饭更吃?要我和你换吗?”   “好啊。”燕齐眨眼,然后用自己这边的一碟没怎么动过的排骨换下了秦墨那边的一个空碟子。   龙雪正在喝汤,看见后咬着勺子含糊地问何离,“这是什么状况?”   何离摇头,“我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秦墨停下了筷子,看向燕齐,“说吧,怎么了?”   燕齐立刻说:“下午和我回家吧!”   龙雪继续问何离,“喔?”   何离继续摇头,不过他心里在想:以燕齐天天晚上要去秦墨的床睡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秦墨不在,他就睡不着。   秦墨低头继续吃饭,“你和你爸妈说了?”   “说了。”燕齐点头,“他们很欢迎你。”   “你告诉了他们我叫什么吗?”   “说了,我说你叫秦墨,之前的鸟就是你养的。”   秦墨说:“你确定有人会给鸟取和自己一样的名字。”   燕齐脱口而出:“某种怪癖?”   “嗯嗯,就是这样。”龙雪边点头边笑个不停。   燕齐立刻责怪地瞥了她一眼,并尽量严肃地对秦墨说:“对不起。”然后他眼巴巴地看着秦墨等他的回答。   秦墨在把燕齐之前给他的那碟排骨吃完后,才说:“如果你下周和我去琨玉,那我这周就去你家。”   燕齐说:“可以不是元旦再去吗?”   龙雪惊讶,“咦?”   秦墨说:“现在情况有变。”   燕齐想想,这周回了家,那下周就不用回也行,“哦,你没问题的话,我也没问题。”   下午上完户外课后,燕齐和秦墨便回了阳州,他们先去买秦墨的衣服。秦墨问:“你带了钱?”   燕齐说:“带了啊,我的存款现在有5位数了,我爸妈不会查的,所以全花光也不要紧。”   秦墨挑眉,“这可是你说的。”   燕齐点头,“嗯嗯,我说的。”   然后,一小时逛下来,秦墨像是精密计算过一样,恰好把燕齐卡上的钱都刷光了,成果是他身上换上了他觉得还算舒服而燕齐觉得很好看的衣服。   两人站在路边,秦墨笑问:“你还有打车的钱吗?”   “有啊。”燕齐找出钱包。   秦墨伸手取走了它,打开一看,还有三百多,他有些遗憾,“本来还以为你要身无分文了。”然后他把一张银色的卡放进了燕齐的钱包里,又把密码报给了他,“以后你用这个。”   燕齐好奇地抽出那张卡,银色卡面是空白的,但在阳光下可以看到上面绘制着繁复的古典花纹,“这是什么?”   秦墨说:“双币卡,非人族和人类社会通用的。我妈给我的,我没用过,但上面应该有些钱。”   燕齐没有推辞,直接高兴地收下了,“那我先帮你收着!”后来的某天,他查看卡上的金额时,发现上面有一长串看得人眼花的零。“我应该还没见过你妈妈?”又或许见过,但秦墨没有提醒他?   秦墨说:“没有,近几个月她没来万物园。”   燕齐心想,之前秦墨一直是鸟形,不知道他妈妈留卡给他做什么。   秦墨又说:“她在留风森林。皮本其他们应该认识她。”   “啊?你是说皮本其和留白现在在留风森林?”   “嗯,他们早就在非人族联系协会工作了,比我妈更早。”   燕齐道:“哦,但你爸爸不是在琨玉?”   秦墨简单地说:“他们分开了。”   “哦。”燕齐不明白,但没问,只是偷偷地握住秦墨的手。   人来人往的街上,两外貌引人注目的少年牵着手并肩而行,行人们毫不吝啬地贡献了大把目光给他们。   回到燕齐家,齐慧和燕齐波看到秦墨后都愣了下,秦墨说:“叔叔,阿姨,你们好。”   燕定波笑道:“你好,你好。”   燕齐在旁边补充,“这就是秦墨,以前我带回来的鸟就是他的。”   “我知道,但你没说你同学长得这么漂亮,不,这么帅,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帅……”齐慧走上前去一手拉一个拉着他们俩去沙发上坐下,她笑眯眯地对秦墨说,“你先吃点水果,晚饭马上就好,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   燕齐在旁边道:“肉!”齐慧瞪他一眼。燕齐耸肩,什么啊,他又没撒谎。   秦墨笑说:“阿姨,都可以,我不挑食,燕齐一直说你和叔叔做的饭菜很好吃。”   齐慧很高兴,但还是道:“他太夸张了!你们看会电视啊,很快就好。”   齐慧和燕定波回到厨房,齐慧说:“燕齐这同学是什么品种啊?金发,而且是金色的眼睛,我在电视上都没见过金色眼睛的人。”   “某种珍稀品种,像他养的那只鸟一样,居然有根银角。”燕定波说,“我一直查不到他那只鸟到底是什么品种。”   齐慧摇头,“有钱人家的小孩,家里总给买些奇怪礼物吧。”   “哦?你怎么知道他家很有钱?不过我也觉得他家可能是很有钱。”   齐慧瞪了她丈夫一眼,“你不懂服装,他穿的衣服都不便宜呢……”   秦墨在客厅里都听到了,他看向燕齐,心想如果他们知道衣服是燕齐买的会怎样。   燕齐正在削苹果,秦墨看了一会后说:“你很慢,给我。”   “哪里慢……”燕齐把削了一半的苹果给了秦墨,然后看到秦墨真的削得又快又好,“你很快,不等于我很慢啊。”   秦墨说:“你是怎么做到让自己毫不迟疑地相信这一点的?”   “因为这是事实!”   “吃吧。”秦墨把削好的苹果塞给燕齐。   燕齐切开,分了一半给秦墨,吃完后,他说:“再来一个,今天的苹果挺好吃的啊。”   秦墨便又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削,然后又一人一半开始吃。   齐慧出来取东西时看到了,回去对燕定波说:“你儿子让客人削苹果……”   燕定波不解,“这没什么吧?没必要什么都帮客人做好。”   齐慧继续说:“削给他吃。”   燕定波愣了下,然后说:“没事,说明他们关系好啊。”   “也是。”齐慧笑说,“难怪很多人总觉得人家的孩子好,那孩子是挺好的。”   燕定波摇头,“就因为人家孩子更会削苹果?”   齐慧说:“当然是因为人家孩子削了苹果后还会分咱们儿子一半!”   客厅的秦墨本来还准备削一个,听到燕齐父母的话后,一时无言,没再去拿苹果,而是拿着水果刀在手里转着玩。   燕齐看他不削了,就拿过刀,然后拿了个苹果开始练习,削好后,又分一半给秦墨。   秦墨摇头,“不吃了,你自己吃。”   “哦。”然后燕齐边自己吃,边偶尔切一瓣送到秦墨嘴边。   齐慧和燕定波正好走到厨房门口,两人都看到了,两人赶紧转身回了厨房,把门关上,两人躲在门后面面相觑。   齐慧说:“你儿子……”   燕定波立刻说:“那也是你儿子。”   “好,我们儿子在做什么啊?”   燕定波立刻答道:“我怎么知道!”   齐慧说:“这次要是带回来的还是那只鸟,他这么喂着倒没什么,但这次明明是个人。”   燕定波恍然大悟,“哦,把人当鸟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松口气。   “什么叫把人当鸟养?”齐慧瞪了她丈夫一眼,然后有些疑惑地说,“估计是看人家长得好看?”   燕齐波立刻道:“再好看也是个男的。”   齐慧又瞪他,“你希望他现在就带个女孩子回来?”   “嗯,是早了点。”燕齐波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想想好像一切都正常,所以,“那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是你先躲的,我只是跟着你。”   “倒是我的错了?……”   然后两人争抢着打开厨房门,弄出了好大动静,坐在沙发上的燕齐疑惑地看向他们,“爸妈,可以吃饭了?”   齐慧和燕定波争着说:“可以了,可以了……”   ☆、归来   晚上,秦墨和燕齐住一个房间,齐慧就自己家没有客房的事向秦墨表示了歉意,秦墨还没说话,燕齐便抢先说:“没事,妈,我和秦墨早说好了,他和我睡。”然后他便把秦墨推向自己房间的方向。秦墨边被他推着走,边回头朝齐慧和燕定波笑了笑,“叔叔阿姨,晚安。”   “晚安……”齐慧和燕定波看着他们进了房间,两人又互相看看,沉默片刻后齐声道,“那我们也睡吧。”两人仍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但也仍然没想出个所以然,为了不被对方笑话,他们便都选择忽略这种莫名的感觉。   床变大了,而且还是自己熟悉的床,燕齐的睡姿自由了许多,大约是晚上补充的能量过多,他觉得很热,便把被子掀了,后来又把自己当成被子,手脚并用的盖在了秦墨身上,秦墨被他弄醒了,但也没推开他,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后来就那么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燕齐醒了,因为他闻到金合欢花的香味,他迷糊地睁开眼睛,是白天,而且身旁是金合欢花,他清醒了点,然后发现自己正压在秦墨身上,他连忙从秦墨身上起来,秦墨没动,燕齐立刻松了口气,非常庆幸没吵醒他。   燕齐站起来看看周围的环境,又是无边无际的金合欢花,又到这个地方来了?他张望了好一会儿,除了花什么也没看到,便又坐了下来,托着下巴开始欣赏着秦墨平静的睡容。睡着了的秦墨锋芒尽敛,燕齐想起据说天使是以金悦族为原型的事,这个传说应该是真的,因为他觉得眼前的人真的完美得像每根发丝每寸皮肤都是由造物主精雕细琢出来的。   燕齐盯着秦墨看了很久,秦墨一直没醒,燕齐开始疑惑了,他怀疑这次或许不是真的,而是自己在做梦?他伸手戳了戳秦墨的脸,没反应,他便摸了摸,还是没反应,他盯着秦墨的脸等了一会,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秦墨脸上亲了口,依然没反应,燕齐晕乎乎地想:看来真的是在做梦啊,他便放心大胆地又在秦墨脸上亲了几下最后还咬了口……   这一咬,秦墨终于有动静了,他原本平静的脸像突然被扔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不悦的波纹,燕齐吓一跳,立即端正地坐直,红着脸四处张望着就是不再看秦墨。   秦墨坐了起来,皱眉,看着燕齐,“你咬我。”   燕齐立即摇头否认,“没有。”但他仍然不看秦墨。   “笨蛋。”秦墨抬手把燕齐头发上的一片叶子拨下来,燕齐怔怔地看着他。秦墨倾身靠近燕齐,直到他们的嘴唇碰到一起,那是个像羽毛一样轻柔的吻,一触即分。燕齐眨着眼睛,“我就说是在做梦啊……”秦墨的唇间溜出了一丝轻笑,他再次吻住燕齐,燕齐终于闭嘴了,他的手环绕上秦墨的脖颈,紧紧地抱住他,像是他抱住他最珍贵的东西……   早上醒来,燕齐就着挨在秦墨身边的姿势说:“昨晚我做了个梦。”   “噩梦?”   “好梦!”   秦墨说:“如果你指的是你咬了我一口的事,那不是梦。”他摸过了,他脸上有个牙印。   “……”燕齐飞速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秦墨身旁边扶着他的头,看向他的右脸,呃,是的,牙印还在——秦墨白皙的皮肤上印着个粉色的牙印,痕迹不浅,看得出燕齐当时下口很重。   燕齐回味着梦里的情景,然后目光闪闪地看着秦墨,“你亲了我!”他把自己先去亲秦墨的事省略了。   秦墨说:“至少我没咬你。”   “我让你咬回来!”燕齐舔了舔嘴唇,低声说,“你先让我亲一下……”他低头,吻住秦墨,力道不合适,两人都被撞疼,“对不起。”他舔了舔秦墨的嘴唇,秦墨轻笑一声,“没再咬我。”“谁让你看起来很好咬的样子。”秦墨作势要偏头。燕齐忙捧住他的脸,“别动,我不咬……”两人缓慢而黏腻地亲吻着,直到呼吸紊乱……分开后,燕齐把头埋在秦墨颈侧,他笑个不停,已经乐疯了。   秦墨揽住身上的人,嘴角弯起,好吧,的确不是梦……看一眼窗帘,外面应该真的天亮了,再看一眼床头的闹钟,“燕齐,快九点了,你说你妈会不会开门进来。”   燕齐恢复了一点理智,翻身下床,“我最好把门反锁一下,虽然她有钥匙,但至少能拖延一下。”   秦墨直接拉住燕齐的衣服后领,把他拖了回来,“早上九点是起床时间,不是锁门时间。”   “可是……”   秦墨放开他,“你最好想想要怎么向你妈解释我脸上的牙印,我自己没法咬自己的脸。”   早餐时,齐慧和燕定波一开始并没注意到秦墨脸上的牙印,但闻到了金合欢的香味,“这什么味道?好香。”   燕齐说:“秦墨的香水味。”秦墨无语,这就等于默认了。然后燕齐又很主动地告诉他父母他咬了秦墨一口的事,“……就是晚上睡着了不小心咬了他一口。”   燕定波无言。   齐慧用严厉的目光谴责地看着燕齐,“你这孩子,好好为什么要咬人?”   燕齐乖乖认错,“我不是故意的。”   “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啊。”说完齐慧异常亲切地笑看着秦墨,“燕齐有时候是……很不像话!你还好吗?我去拿碘酒来。”   “不用,阿姨,我没事,不疼,应该很快就会好。”一般情况下,秦墨的愈合能力不错,但不知道燕齐到底怎么咬他的,痕迹消退得很慢。   因为自家儿子咬了秦墨一口,齐慧和燕定波对秦墨更加友好了,仿佛他才是他们儿子,而燕齐只是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客人。   两天的周末在燕齐笑得像个傻瓜时飞快地溜走了。周日下午,他们地起回了学校。   晚饭时,龙雪看看燕齐和秦墨,然后问何离,“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很不对劲?”   何离说:“他们一直这样。”   龙雪重重地点头,“是啊,一直都不对劲。但现在更加不对劲。”   何离点头,然后开玩笑说:“我得考虑换个寝室,正好隔壁的杜意也不在。”   秦墨说:“最好别。”   何离诧异地问:“为什么?”秦墨没说话但看着他微笑了下,何离觉得心头一凉,暗想这肯定是某种威胁!   燕齐说:“杜意下学期就回来了,倒时你还是得搬回来。”   龙雪问:“杜意到底是谁?”   燕齐说:“一个很帅的男生。” 班上的同学平时都是原形,以人类的审美观,谁更像人谁就帅。   龙雪扑哧一声笑了,“真的?”她看一眼秦墨。   “真的。”燕齐也看向秦墨,并在心里大声补充:只要不和你比。   秦墨说:“他的触手不错。”   “触手就算了啊……”   周四时,向从明来学校了,他在远处看了秦墨很久后,才走近。燕齐立刻问好,“叔叔,你好。”   秦墨没说话,像他仍然还是只鸟一样沉默着。   向从明说:“所以这就是你的人形?”   秦墨说:“你早猜到了吧?”   向从明没答,只转身向前走去,“走吧,回……”他不易察觉地减缓了语速,“……琨玉。”本来他要说的是回家,但他的大脑运转得太快,成功地让他的嘴巴换上了更安全的词。秦墨打电话给他时说的是让他邀请燕齐去琨玉,所以燕齐才是主客,而秦墨,他不过是去陪燕齐而已。   秦墨也对燕齐说:“走。”   “啊?”燕齐拉住秦墨,“现在吗?今天才周四,明天还有课。”向从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燕齐拉住秦墨手臂的手。   秦墨说:“我向校长帮你请了假。”   “哦。”燕齐又说,“那我要回宿舍拿东西。”   向从明说:“不必,都有。”他打个电话让人准备好便是。   “可是……”   秦墨抓起燕齐的手,拉着他往前走,“周末就回来,没什么好带的。”   他们抵达琨玉时是晚上七点多,琨玉是个海滨城市,也是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坐在车里,燕齐看着车窗外那些装饰着无数彩灯的建筑群,“我还是小时候和我爸妈来过一次这里。”他推了推身旁的秦墨,“喂,导游,快讲解一下!”   秦墨看看燕齐,然后也跟他一起凑到窗边,“那栋楼顶有个皇冠的是美如大厦,中规中矩的那个是正荣大厦……”他在婴儿期便离开了琨玉,这个城市对他来说其实也是陌生的。   燕齐说:“那彩色的那个呢?”   秦墨挑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彩虹塔。”彩虹塔是琨玉最有名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确认一下啊,我只是小时候看过一次实物而已。”   这也是秦墨第一次看到实物,“在电视上还没看够?”   “这不同么……”   整个旅途中,向从明说的话没有超过十句。在燕齐第无数次问秦墨“现在我们到了哪里”时,向从明接了一句,“前面是昭山,我们到了。”   到了昭山?甚至是也到家了?燕齐问秦墨:“你家在昭山上?”昭山靠海,风景秀美,是琨玉最出名的地方之一。   秦墨说:“听说是这样。”   燕齐忽略秦墨不积极的态度,“昭山好玩吗?……”   秦墨打断他,“不是带你来玩,是带你来找罗隐族的资料。”   “啊?哦。”为什么不可只是来玩?燕齐心想,他带秦墨回家时就只是去玩。   ☆、归来   车开上了昭山的盘山公路后,秦墨说:“去博物馆。”   “好的。”司机虽然立即答应了,但却从后视镜中看向向从明。向从明阖了下眼,示意他照办。   燕齐在心里问秦墨:为什么现在要去博物馆?   秦墨:时间宝贵,我决定帮你节约一些时间。他停了一下,又道:你想去哪里?   燕齐眨眼:吃饭?   秦墨沉默几秒,对他父亲说:“我们饿了,博物馆里能吃东西吗?”   不能。向从明从来没想过他有天需要考虑能不能在博物馆里吃东西这种事,但凡事都有例外,眼前这个和他并不亲近的少年是他的独子,而且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回家,而且这是他第二次主动和自己说话——第一次是打电话来让他去万物园接燕齐。向从明微点了下头,“一会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秦墨说:“谢谢。”   燕齐看着他们,问秦墨:你和你爸为什么关系不好?   秦墨:像你家那样融洽得吓人的家庭并不多。   燕齐:哪里吓人?你用词不当!   秦墨很敷衍地改口:惊人。   燕齐:没有,明明是很正常的普通家庭啊,而且我爸妈都很喜欢你,但你爸好像一点也不喜欢我。   秦墨无言。燕齐动了动腿,撞了下秦墨的膝盖。秦墨看向他:正常,他也不喜欢我。   燕齐偷偷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向从明:他只是严肃了点吧,严父慈母。   秦墨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是吗,照这么说那你家是什么类型?   燕齐:我家是民主家庭。   秦墨嘴角浮现出一点笑容:目前谁是执政党?   燕齐想想:我觉得可能是我。   秦墨:真有自知之明。   燕齐笑:我的优点之一。   向从明不用问也知道秦墨和燕齐又在以他们独有的方式进行交流,他提醒到,“前面就是博物馆。”   燕齐看向窗外,那是座像城堡一样的巨大建筑,他感叹道:“很壮观很漂亮。”   “琨玉是艺术之都,这里有很多有特色的建筑,有兴趣你可以多了解一下。” 向从明脸上多少有几分自豪之色。   燕齐关心的问题比较偏门,“这里纹纹身的人多吗?”   向从明从不把纹身当成艺术,但知道燕齐关心的也不是纹身,“很常见。”   “那不错。”燕齐很高兴,心想他在这里出门,或许不会被人一直盯着看了?   博物馆很大,每年只外开外一个月,而且会限制人数,预约的人已经排到了几年后。   向从明并没有带他们参观,而且直接带他们坐专用电梯去地下室。燕齐看着电梯里的按键发愣,上面正的数字最大的是6,而负的数字,却负到了33,所以昭山其实已经被挖空了吗?   向从明说:“地下室不对外开外。”   “哦。”当然不对外开放,燕齐都没听过某座博物馆有负33层的奇闻。神秘的建筑让燕齐想到了某个神秘的人,“秦墨,记得杨老师说龙王也喜欢收藏的事吗?向叔叔,你认识他吗?”   “龙王?认识。”向从明看了眼秦墨,他什么也没和燕齐说?“他是喜欢收藏,而且曾从我手上抢走了不少东西。”其中包括他儿子。   燕齐板着脸用一副义正词严的表情说:“他果然不是好人。”秦墨似乎是被他逗乐了,微微一笑。燕齐看着他发愣。   向从明注意到了,他把声音提高了一点,“他在非人族中的名声的确不怎样。”   燕齐惊讶,“他很出名?我以为他是那种隐姓埋名的神秘高人。”毕竟是传说中的金悦族,不过他自己也是传说中的罗隐族,所以这些事也并不是一定靠谱。   向从明说:“不,他是被大家故意忽略的名人,但就算所有人都当他不存在,他还是在那里。”并且时不时地跳出来膈应人。   燕齐问:“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向从明说:“我希望他什么都不做,但实际上他什么都做,每个领域他都能插上一脚,世界最大的那个财团和他有某种联系,而且据说他也是某些国家政府后面的支持者。”   秦墨淡淡地说了句,“你又是哪个国家哪个党派的支持者?”他父亲喜不喜欢燕齐无所谓。燕齐也不必对他父亲有任何错误的好感。   燕齐:秦墨?   秦墨:他是个商人,什么东西都能标上价码。   燕齐:但是……   秦墨:没有但是,记住我说的话。   燕齐:哦。他仍然半知半解,限于经历,有很多事他并不能理解得很清楚。   向从明没再说话,等电梯到了,他才说了声,“走吧。”他带着秦墨和燕齐走出电梯,“注意看墙上的标识牌,它们能帮助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你们想找的东西。”他发了两个对讲机给他们,“带着,有需要帮忙时可以用这个联系工作人员。”他说完便离开了。   燕齐看眼前摆满货架的巨大仓库,“我们现在是在哪一层?”   秦墨在看电梯旁边的地图墙,“负23层。”   燕齐也转过身来一起看,“这一层被分隔成了三部分?”眼前这个巨大的仓库居然只是三分之一,而这个博物馆的地下室有三十多层,“你觉得我们一天能看完几层?”   秦墨说:“你是来找东西的,不是来参观的。”他走到旁边的大桌子边,翻开桌面上的巨大目录图册,“过来。”   燕齐看一眼那本像小桌子一样大的书的就开始头晕了,“有电脑搜索系统吗?”   秦墨说:“桌面下有个按钮。”   燕齐俯身一看,是有个磨砂的金属按钮,他按了一下,然后桌面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一个超薄的显示屏从下面升了上来,燕齐按下上面的启动按钮,搜索界面很快出现在屏幕上,燕齐试了下,是触屏的,他输入了“罗隐族”,然后屏幕上迅速列出了一份清单,总共有几百条,“好多。”   秦墨走过来,抬手把“真实度”那个进度条一划到底,然后屏幕上立刻显示搜索结果为“零”。   燕齐问:“为什么都不见了?”   秦墨说:“藏品有真假之分,真实度是指它们可能是真货的概率。”   “所以这里和罗隐族有关的东西没一件是真品?”   “不是这里没有真品,是除了你这个世界没有其他罗隐族人,一个原本基本消失了的只生活在传说中的种族,谁知道世上现存的和他们有关的物品是不是真品?”秦墨把进度条拉到90%,这次屏幕上跳出了两条搜索结果,是一幅画像和一件饰品。   秦墨先点开了那幅画,大图在屏幕上铺开,那画上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子,她穿着古式的衣服,披着长发,右脸上有藤蔓状花纹,但那花纹是冰蓝色的。   燕齐说:“她的花纹比我的好看。”   秦墨没接话,退出画的大图,点击查看那件饰品的详图,那是串手链,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绿色链子上面挂着很多金色的小球,“这些金色小球体是金合欢花?”   燕齐点头,“好像是,这应该是真品。”毕竟他就和金合欢花有某种不可言说的缘分。   秦墨倒是说:“看来这花也不过如此。”   燕齐疑惑,“什么意思?”   “这手链是女人的东西,像龙雪就很喜欢一些蝴蝶结和心形的饰品。”会用来做女人饰品的元素,无非是一些象征浪漫的东西,这些东西一般没有更严肃的象征意义。   燕齐郁闷了,“我又不喜欢蝴蝶结。”   秦墨说:“喜欢花的男的也不多。”   “……”燕齐要气死了。   秦墨看他一眼,然后继续把屏幕上的搜索结果真实度调低,“喜欢送花给男的的人应该也不多。”他看着屏幕上的搜索结果,80%真实度的罗隐族藏品也有两件,且都是饰品,一根藤蔓状的发簪,一只刻着藤蔓状花纹的手镯。   燕齐在旁边问:“你是喜欢送花还是不喜欢?”   秦墨说:“我没做过几件喜欢的事……”   燕齐急死了,“是你自己说要送的,我又没逼你。”   “没错。”秦墨看着燕齐。   被看了好一会儿后,燕齐瞪秦墨,“看什么?”   “看你是不是又打算把你的那些发光藤蔓弄出来。”秦墨转头看回电脑屏幕,把新出来的两个结果点开查看详情。   燕齐气呼呼地说:“假的。”   “哦?”   “都长了一身的藤蔓花纹了,谁还喜欢再戴和藤蔓有关的饰品?”   秦墨说:“难说,各人品味问题,你不喜欢不等于其他罗隐族人……”燕齐快速地伸手扶住秦墨的头,把他的脸转向自己这边,然后靠过去亲住,好一会儿后才退开。   秦墨挑眉,“高兴了?”   燕齐确实笑得很开心,“高兴了。只要想到你愿意让我亲,你喜欢气人的缺点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秦墨淡然道:“或许这就是我的目的。”   “……”   博物馆里大多数藏品的真实度都在50%以上,罗隐族的藏品却没有遵守这个规律,10%到20%的数量占了一半。   燕齐问:“都是假货你爸为什么还要收?”   “首先不一定是假货。其实,就算是假货,这些也仍然是古董。”   “好多钱……”   “走吧,先去找这几样东西来看看。”秦墨把他选出的十来件收藏资料打印了出来,“其他的明天再看。”   燕齐说:“已经8点了。”   “嗯。”   燕齐继续说:“我想肯定不是晚上8点。”他们进博物馆差不多在晚上9点左右。   秦墨有点惊讶地说:“你居然不饿?”   “谁说不饿?!我很饿!”   秦墨说:“回头。”   燕齐回头,看到电梯旁有个小小的多层餐车,上面摆满了带罩子的餐盘,他冲过去,打开,都是看起来很精美的食物,但也都凉透了,“是什么时候来的?”   秦墨做回忆状,“这么遥远的事,谁记得。”   “……”   ☆、归来   罗隐族相关的藏品大多数是饰品,文献资料不多,其中只有少数几份似乎有点用处,不过藏品除了“真实度”外还有另外一个属性——“完整度”,那些古老的纸张像是被虫蛀过似的破破烂烂,燕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是填字游戏吗?难度也太大了点。”   秦墨拿相机把那些纸张一张张拍下来,“打印出来后你再慢慢看。”   “没用吧。”燕齐说,“刚刚我看到有一段似乎是在说罗隐族住在黄金河畔,这个作者肯定是做梦时去的罗隐族。”   “如果河边开满金合欢花,或许也勉强能被称为黄金河。”   燕齐抗议,“你这是过度解读!”   秦墨说:“你的想象力肯定被你丢进了垃圾筒。”   燕齐打了个呵欠,“没,它只是睡着了。”   秦墨笑了,“好,也不早了,你去睡吧。”   “你呢?”   “我还有事。”秦墨语义不明,“我很久没回来了。”   “哦……”燕齐有些郁闷,都已经周六晚上了,有什么要做的事应该早就做完了啊,前两天晚上他也没看到秦墨。   秦墨问:“能找得到你的房间吗?”   “嗯。”   燕齐睡得很不安稳,在凌晨2点时彻底醒了,他翻身下床,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海。秦墨家在昭山山顶,燕齐被安排在三楼,他不知道秦墨在哪层,他认真想了想,然后试着把他的藤蔓弄出来,只试了一次便成功了,数根藤蔓浮现在他身侧,他满意地笑了,然后学着秦墨的样子挑眉,那些藤蔓像打开了开关一样开始以翻倍速度增长,并迅速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铺满了整个大房子的横截面,然后一层一层地搜索着。   秦墨正站在屋顶上,向从明也在,夜色中的昭山像位睡美人,但他们无心欣赏。   向从明说:“你要走了?”   秦墨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后才应了声,“嗯。”   向从明说:“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化出人形……”   秦墨打断他,“抱歉,事情没能按你的期望发展。”他的声音里没掺入任何感情,倒让人听不出他心情如何。   向从明没说什么,他曾制定过各种计划用来应对秦墨化形为人的状况——以免他被龙王利用来离间化形族或者做其他危险的事,但他总是不能完全准备周全,总是还需要更多时间。   一个金悦族基因的化形族人在本族内是不受欢迎的,化形族的最大一次危机就是拜那个金悦族所赐,那次差点就要酿成灭族危机,没人想再经历第二次这种事件。秦墨既然呈现出金悦族的特征,那他必然会因为被视做危险品而受到排挤。即使能说服所有人,他是无辜且无害的,只要龙王不罢手,也没人会为了他去和龙王对上,这事所有人都不愿意也不敢做,向从明也不能放弃全族的利益。所以他其实想过,或许他有再多时间也没用,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他依然会一次又一次地放弃他唯一的孩子……   好一会儿之后,向从明说:“你为什么不能继续留在万物园?”   秦墨说:“因为他想要燕齐,而我不想给。”他望着他父亲,传达着你也别去打扰燕齐的意思。   向从明说:“恐怕太迟了,他若是想要燕齐,那他就会去想办法。而燕齐有弱点,至少你看起来就是他的弱点,而他看起来是个心软的人。”   秦墨倒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是个足够强大的罗隐族,有资格心软。何况我并不心软。”他忍不住刺了他父亲一句,“这点像你。”   向从明没有表现出不悦,他换了个方向试图说服秦墨,“看得出你很喜欢他,那你们现在分开就更加不合适。你们还太年轻,不知道很多事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很少如人所愿。你们分开的时间很快会比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可能……最后和他在一起的人并不是你。你应该想得到这事很可能会发生:他会喜欢上别人,而你将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甚至不会再把那一小段记忆翻出来看一眼……”   “够了。”秦墨面无表情地说,“你怎么知道先变心的人不会是我?”   向从明笑了下,带着些若有似无的伤感,“一个固执到15年都不肯变成人形的人会变心?你从小就固执,以后也只会更固执……”   秦墨冷笑,“别说得好像了解我。这么多年,我们见过几次面?”在燕齐出现之前,他这个父亲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还不到5次。而且说到人形,在他还是懵懂婴儿时,他父亲就无数次的叮嘱他不能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化形族人的眼睛不能是金色的……他以为自己一直不变成人形到底是因为什么?   向从明说:“你没见过几次,不等于我也只见过你几次。”   秦墨看着他,半晌后他自嘲地笑了笑,“无所谓,我不在意了。”他摘下墨镜,扔下楼顶,用他那双浅金色的眼睛看着他父亲,“在我决定保持人形时,我就决定扔掉化形族的身份。”   向从明张了张嘴,过了片刻才发出声音,“你为什么回来?”   秦墨说:“结束等于重新开始,我觉得有必要做个正式的告别。”难道除此之外他还能期望什么?他确实不该来琨玉,在多年前这就是座他再也回不来的城。   秦墨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泛着点点波光的海面,他感受到冰冷的黑暗一点点浸透了他的灵魂,恨意像海啸一样扑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吞没了他,但他的思维仍然清晰,它们像精密的机械一样快速运转着,计算出准确的结果,他第一次异常清楚地意识到他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向先生!”一个穿着背心、牛仔裤和拖鞋的男人冲上了楼顶,看到秦墨也在,他立刻变得斯文了起来,微笑,“向先生,有件事……”他停下来瞪着地面,坚硬的水泥地面像被播了魔法种子一样长出了一根根藤蔓。楼下也到处都是藤蔓,但奇怪的是其他人都看不到,所以他跑来找向从明,但没想到这些东西这么快就长到顶楼来了,在有几根藤蔓要碰到向从明时,他飞快地把向从明拖到一边。   向从明重新站稳后,面色平静地说:“解释一下你的行为?”   “有很多奇怪的发光藤蔓出现了,它们长满了整栋楼,现在我们眼前也到处都是,向先生,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   “别大惊小怪。这里住着一个罗隐族。”秦墨说着身后猛地张开一对巨大的华丽翅膀,它们和那些光蔓在某些方面很像,都是没有实体的光,也都精致到连细节都纤毫毕现。   金悦族的翅膀,向从明瞳孔猛地一缩,他旁边的那个男人差点把眼睛瞪出眼眶,今晚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他比向从明看得到更多,他看到那些藤蔓飞速地奔向秦墨,而秦墨用翅膀做屏障挡住了它们,两者两撞,无数星星点点的光粉散落到空中,像烟花一样一闪即逝。   三楼阳台上的燕齐愣了下,刚刚他像是撞上一堵墙,那墙后面明明是秦墨,但他却过不去。燕齐不安地皱眉,然后他的光蔓像个蚕茧一样裹住了他,阳台空了,只余晚风。   顶楼,燕齐突然出现在空中的秦墨面前,秦墨把以保护姿态挡在自己周身的翅膀收回身后,并伸手接住了往下掉的燕齐,两人落到楼顶上。   燕齐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趴在秦墨肩上摸他的翅膀,第一次没摸到,直接穿过去了,第二次他小心地控制着手感,很快掌心便传来了柔软的羽毛触感,他开心地摸个不停。秦墨也配合地没把翅膀收起来,依然让它们以完全展开的姿态浮在空中。   向从明看了他们一会,转身默默地离开了,那个服装十分休闲的男人也跟着走了。   自始自终,燕齐都没注意到顶楼上除了秦墨还有别人在。   燕齐说:“这次我做得不错吧?”   “你觉得不错?”秦墨说,“我只觉得你最近很喜欢极限运动。你快点想个能从空中安全降落的办法,免得摔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反正有你在。”   “很遗憾,以后这种时候恐怕我都不会在场。”   “……”燕齐后退开一些,看着秦墨的脸,“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秦墨不答反问,“你觉得龙王眼镜下的眼睛会是什么颜色的?你觉得他一直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   燕齐皱眉,“他来找你的?他和你很熟?但你却一直没说。”   “我是没说。”秦墨说,“但你是个罗隐族,对你来说有什么事能成为秘密?我的一生都摊开在那里,只要你有兴趣,尽可以去翻看个遍。”   燕齐咬着下唇,“好,你的一生我收下了。你别后悔!但你要走?什么时候?去哪里?去做什么?”他一连串地追问着。   秦墨说:“我是那个‘不是好人’的人那一边的,自然不会是去做好事的。”   燕齐说:“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秦墨的翅膀动了动,“如果我不肯让你抓住呢?”   燕齐气势弱了,暗自安慰自己没必经和这个人比谁脾气坏,“不走不行吗?”   “不行。”   听秦墨回答得这么直接,燕齐火气又涨回去了,“你想什么时候走?”   秦墨这次没说话。   燕齐却反应过来了,“难道是现在?”   秦墨默认了。   燕齐气极了,瞪他,“如果我没有找来,你是不是已经走了?”   秦墨说:“我等你三个晚上,你还不来我就走了。”   “……”燕齐半是庆幸半是生气,“这不公平,万一我今天晚上也睡着了呢?”   秦墨说:“谁说我讲究公平?”   “你打算就这么把我扔在琨玉?”   “会有人送你回去。”   “但我是我和你一起来的……”燕齐突然想了一个可能,“如果我第一天就找到了你,你是不是就不走了?”就像那个被装进了瓶子里的恶魔,在一次次的失望后,他恨上了那个迟到的有缘人……   ☆、归来   “别傻了。”秦墨摸摸燕齐脸上的花纹,“我不在时你自己小心。还有,黑色的花纹就很好。”   燕齐抓住秦墨放在他脸上的手,他才没有真的在意过花纹的颜色,“你还回不回来?还是说你想分手?或者,你觉得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过?是你自己愿意让我亲的,别现在才想说是我会错了意……”   秦墨揽住燕齐的腰,把他拉向自己,吻上了他的唇,“现在我也愿意。”   燕齐抱住秦墨的脖子,等亲够了才说:“可是你还是要走。”   “已经来过几拨人来催了,再不走我就该收到纪念品了,其实如果能自由下单定制我倒也不介意。” 秦墨似乎心情不错,还能开玩笑,“我早和你说了我会走。你不会以为我很喜欢万物园吧?虽然你来了后还不错。”   “我以为你喜欢吃虫子。”燕齐把下巴搁在秦墨肩上。   “偶尔当零食还行,当主食的话糟糕透了。”说完秦墨才发现话题被燕齐带歪了,“笨蛋,我会给万物园带来大麻烦,倒不是说我有多重要,或者我有多在乎万物园……但就到此为止吧,我作为化形族人的责任就也到此为止,我想已经到了为我自己打算的时候了。”   燕齐听得不是很明白,也不知道什么是种族责任,反正罗隐族只有他一个人,但他仍然能接上话,“我猜你以后不会再变成鸟了?”   想说点严肃的事情都不行,完全没气氛,秦墨收拾好自己那点伤春悲秋的心情,没好气地说:“你觉得我会更喜欢用这双翅膀飞?”   恢复正常了!燕齐松口气,“这双翅膀很漂亮。”他恋恋不舍地又摸了摸。   “抱紧。”秦墨搂住燕齐的腰,扇动翅膀飞上天空。   燕齐抱紧秦墨的脖子,“我能说很不舒服吗?”   “你只好将就了。”   “看电视上很唯美啊……”一对古装的情侣在桃花林里用轻功飞来飞去之类的。   “欢迎回到现实世界。你不是一直想看风景?抓紧时间。”   燕齐四下看看,郁郁葱葱的昭山靠着海,水陆相接处是个碧水白沙的海湾,那附近有很多披着一身绚丽灯火的漂亮建筑……夜景是美,但被催着看很影响心情,“你会被人看到的。”   “没事,他们会找到合适的科学原理来帮我解释。”   “虽然这里很漂亮,但你也不喜欢是吧?你也不喜欢万物园。那个龙王的地方你也不喜欢,但你还是要去,他到底是有多厉害?”   “很厉害,我可能还没到他的一半。”   燕齐望着漆黑的地方,那里应该是海天相接处,他皱眉,“你不讨厌他。”   “我不是在这里长大的,而是在他身边长大的。有10年,他基本上去哪都带着我。只是化形族的记忆力发育得太早,我知道他不是我的家人,所以很讨厌他,但现在没以前讨厌了,毕竟这几年我基本上没见过他。”秦墨停了片刻后又说,“如果让我自己选,或许我也会跟他走,毕竟他很强大,而强大是好事。”只是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所以才难免怨恨。   “但他比你强大就是坏事!所以他叫你回去你才不得不回去。”燕齐心情不好,口气也不好,或许是被秦墨影响了,他说话的锋利度剧增。   “不是他一个人,至少有四非之一的非人族是帮他做事的,他真的想对谁怎样,那人会尸骨无存。”   燕齐愕然,“开玩笑?这么高调他还能是个传说中的金悦族?”   “知道他的人确实不多,他有很多年都不在公众场合出现了,知道他的人也都乐得当他不存在。”秦墨说,“你见过他,应该注意他有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燕齐说:“没有!”   “我忘了你的视力只是人类标准的。”秦墨还是解释了,“他活得太久,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再在乎,这很危险。”   “半个神经病。”燕齐脱口而出,“你等我去救你。”   秦墨的翅膀静止了,他们往下摔了十几米后,他才再次轻拍了一下翅膀,让他们重新升高,“我不是落难的公主。”他的声音有些怪异。   “你怎么会想到公主的?当然是王子。”燕齐摸摸秦墨的浅金头发,“放心吧,我会变得很厉害的。”   秦墨沉默两秒,然后傲慢地拖着声音说:“哦,得了吧,靠我自己还能快些。你赶紧去解决你自己的高空自杀问题,下次我可不在你旁边。”   “……”燕齐尽量轻描淡写,“那只是个小问题啦。眼前有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你要买个手机,这样我可以打电话给你,或者买台电脑,我们可以网上联系。”这就是他对要分开没有过于焦虑的原因。   秦墨是没有想到这些,但他假装自己想到了,“我知道学校和你家的电话,有空我会打给你。”   “还有邮件,不能打电话时就写邮件给我,对了,我说的网络邮件。”不要从某个神秘角落写封信一寄,然后过了几个月那信才带着满身伤痕到达目的地。   “好。”秦墨飞回自家的屋顶上,再继续聊就天亮了。不得不说,燕齐说的打电话和发邮件让他感觉这整件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那就该出发了。放下燕齐,秦墨说,“去睡吧,他应该中午会送你回万物园,你抓紧时间还能睡几个小时。”   “你不能也中午再走?”   “我习惯走夜路。走了。”秦墨的身形在空中变化起来,他变成一只鸽子大小的鸟,头上依然有角,它在燕齐面前悬停了一会,然后在它要转身飞走时,燕齐一把抓住它,在它的头上亲了口,“路上小心。”他用力把鸟儿抛向空中,那只鸟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居然什么话也没留。   燕齐在楼顶上坐下,半小时后,他才起身离开屋顶。在三楼的走廊上他碰到了向从明。   向从明问:“他走了?”   “嗯。”燕齐说,“发生了什么?”   燕齐问得太泛,向从明也回答得含糊,“一些家事。他没和你说?”   “那些事让他不开心,我不想问他。而且没有罗隐族弄不明白的事不是么?”燕齐笑了笑,“叔叔,晚安。”他拉开门,回到安排给他的那个房间。   “自负的年轻人。”拖着双人字拖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向从明身后,“向先生。”   向从明说:“就像秦墨说的,他有这个资格,两个月前他还什么都不会。而现在,他已经差不多能来去自如了。”   “血统优势。”   向从明问:“现在他身上没有那些发光藤蔓了?”   “没有。”   向从明说:“能看到他的发光藤蔓的人不多,至少我知道匡校长看不到。”按他的猜想,应该是某些有特殊能力的种族才能看到,而这些能看到的人应该都能力不低,他倒是没想到他手下的某个普通保安也能看到。   人字拖男人愣了下,最后说:“那向先生你是打算给我加工资吗?”   向从明说:“可以,虽然我不喜欢做这件事,但偶尔做一次也可以。”   “多谢老板!”男人又道,“向先生,少爷他的名字为什么是秦墨?我只是好奇,不是真想打听什么。”即不姓向,也不姓龙,反而姓秦。   “这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这事。是那个罗隐族给他取的名字,而他似乎很喜欢。”向从明走开了,身形慢慢地隐入长长的走廊的黑暗中。   男人摇摇头,继续巡逻去了。   燕齐回了房间后没睡,他从衣橱里找出一个帽子和一条围巾,又从桌上拿了副墨镜,然后去翻日历,秦墨说了他可以随便去他的过去看他在做什么,所以他决定去看一下,首先,他得回到秦墨小时候,听秦墨的意思,似乎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有记忆,还记得龙王带走了他。燕齐算了一下时间,他得回到95年,那年秦墨出生。   燕齐戴上眼镜、帽子围上围巾,然后从房间里消失了,这次他感觉自己像是走入了一个发光的高速隧道中,这是由他的藤蔓缠绕在一起形成的,它们在飞速生长,快到看不清它们原本的形态。唯一的问题,这条光道中没有时间刻度,燕齐只能凭感觉猜时间,他拼命地想着,“15年……15年。”然后又赶紧加了个关键字,“秦墨……秦墨。”然后又想,“不不,不止是时间和关键人物,还有空间,至少不能出现在空中……”   “你还好吗?……”   燕齐回神,他面前站着一个穿得不怎样的少年,应该是个流浪儿?他抬头看天,应该是上午十点或许下午三四点?看向旁边,他在的地方是条街道,而且又是一条店铺都关着门的街道。燕齐气急败坏地说:“别告诉我这里是盛平?!”   旁边的少年说:“你还好吗?这里是琨玉。”刚才他看到燕齐发愣地站在路中间,便把他拉到路边。   “哦……”燕齐松了口气,“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那个少年有些忧虑地看他,“94年。你还好吗?”眼前这个人包裹得极严实,但听声音,似乎年纪也不大。   总会出点错,但误差或许在允许范围内?才怪……这时候秦墨根本还没出生呢。是马上离开呢,还是再等等?燕齐看着空荡荡的街道问:“这些店怎么都关了?”   旁边的少年皱眉,“早就关了,你不知道?”   燕齐说:“我是外地人,过来找亲戚的。”   “那你来的不是时候,这里经济危机,这座城已经空了一半,很多人都走了。”少年问,“你有你亲戚的联系方式吗?”   经济危机比病毒好,燕齐说:“没有,但我知道地址,他住在昭山。”   “那里是有钱人啊。”少年有些羡慕,“不过有钱人大多数都搬走了,你那亲戚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你能带我去昭山吗?我不认识路,而且我也没钱。”   少年看了燕齐一会,“好吧,我带你去,如果你亲戚还在那里,我想他们应该有钱。”   “嗯,我会让他们付你辛苦费的。”燕齐问,“你叫名字?”   “季宁,你呢?”   “我啊,你叫我小七好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   “嗯。”   两人都没钱,所以他们走到昭山时天已经有点暗了,燕齐瞪着眼前的山,大约还得走上两小时,他开始想念秦墨的翅膀了,但好在沿着盘山公路走了不久后,便有开车的人停下车问他们:“你们上山做什么?”燕齐倒还衣着整洁,但他旁边的少年看起来不像个应该出现在这片区域的人。   燕齐说:“找人,向从明先生还住在这里吗?”   车上的人愣了下,“你找向先生?你是什么人?”   燕齐想了想,走近那辆车,他站在车窗前,把脸上的围巾往下拉了一点,让车上的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花纹,看到车上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后,他把围巾拉了回去,“把你看到的告诉向从明先生,只和他一个人说就行,我不喜欢动静太大。”特殊种族身上有标记有时还挺方便的。   车上的人迟疑地点头,“好的。请别走开……”他想想,“要不你还是和我一起上山?”他是向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所以他知道脸上有花纹的人有可能是什么人,他担心他走后,这人若是因为什么事离开了,回来找不到人,那他怎么解释得清?   车最后停在了一栋大房子前,这是几小时前燕齐还呆过的地方,他心想原来向家一直住在这里啊。   带他们来的人把他们带到一个会客室,然后离开了,片刻后,他和向从明一起回来了。向从明看起来比15年后年轻了一点,他看着燕齐,“你好。”他的语气中有一丝疑问。   “我不太好,这个一会再说。”燕齐看向他身旁的季宁,“他叫季宁,是他帮忙带我来的……”他考虑着要怎么提钱的事。   向从明非常善解人意,他对季宁笑笑,“你需要一份工作吗?我这里还缺些人手。”虽然正经济危机中,但多养一个人倒也没问题。   这个结果出乎季宁的预料,“好……好的。”   “好。”向从明对带燕齐他们过来的那个人点点头,“你多照顾着点他。”   “是。”那人朝季宁笑道,“走吧,跟我来,我带你四处看看。”   房间里只剩下向从明和燕齐了,向从明不说话,只看着燕齐。   燕齐拿下眼镜、围巾和帽子,“麻烦死了,这些纹身要是能我让它们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那多好。”   向从明很震惊,但仍然只是看着他。   燕齐说:“我也不知道来找你是对还是错。但如果下次我的误差更大呢?所以还是过来一趟吧。秦墨不在也有他不在的好处,而且他没说过他知道我,我知道你们在真正见到我之前,你们脑子里的我曾出现过的那些记忆都不清晰,但或许也会有例外呢?像那个龙王就能记住我。而且,我也不能冒险改变关于秦墨的事,万一改变之后我们不能再碰面了呢?所以在他不在的时候,我来这里或许是正确的,你觉得呢?”   向从明连猜带蒙地听着眼前这个似乎是罗隐族的人说的话,“你刚刚说秦墨不在?他是这里人?”   燕齐犹豫了一下,含糊地说:“算是吧。”   咯咯……,敲门声响起,向从明走过开门,门外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她越过向从明看向燕齐,向他笑道:“你好。”   向从明很不高兴自己的妻子也过来,毕竟他不知道燕齐是不是危险,他低声说:“我们有事要说,你先回房间。”   燕齐朝那个女人笑笑,那女人的笑容有点眼熟,在秦墨心情非常好时,他偶尔会这样笑,“阿姨……不,姐姐,你好!”   年轻女人发出了清脆的笑声,绕过向从明,走近了会客室,“我叫方烟,你叫我方姐吧,我要怎么叫你?”   燕齐又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告诉过去的人自己的真实信息不安全——匡校长曾和他讨论过这事,但这个是秦墨的妈妈,燕齐苦笑一下,“现在你还是叫我小七吧。”   “好啊。”方烟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燕齐没说真话,她狡黠一笑,“你刚刚说的是现在,那以后我该叫你什么?”   燕齐说:“阿姨。”   “……”方烟无言。   向从明若有所思,然后扶了下方烟的手臂,“你还是坐下吧。”   “哦,好。”方烟在沙发上坐下了。   燕齐这才发现她怀孕了,但因为她穿着很宽松的衣服,所以他一开始没注意到,“几个月了?”   方烟笑说:“才四个月,很多人在这个时候还看不太出来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明显。”   燕齐算了算,“明年三月出生。”   方烟突然说:“我希望是个女孩。”   燕齐脱口而出,“男孩也很好啊。”   方烟笑了,“所以是个男孩?”   燕齐这才反应过来方烟在套他的话,“一个化形族的性别不是任何人都决定的。”   方烟有点急切地问,“他怎样?”   燕齐笑了,“很好看。”   方烟笑着摇头,“不,我是说他过得怎样?”   “他很好。”燕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保证。”   ☆、生命之树   方烟问:“那么后来,琨玉也没事了?”这个问题是向从明最想问的,他紧盯住燕齐。   燕齐说:“嗯,很好,很繁华。”他看看房间,“我来过这里,在后来这里也很好。”   方烟笑说:“那时的我是什么样子?”   燕齐愣了下,然后说:“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你……恰好不在。”   方烟对向从明笑道:“以后小七来了时,我不在,你记得叫我回来啊。”   向从明其实还有些怀疑燕齐是不是真的是一个罗隐族人,但也不想扫妻子的兴,便笑着答应了,“好,我知道。”   燕齐看着他们,现在他们多好,怎么想得到后来他们居然分开了呢。   燕齐问:“琨玉现在怎么了?我刚来时被吓一跳,还以为又是一个盛平,我是说1985年的盛平。”   方烟问:“你去过1985的盛平?”   “嗯,我还见到了顾青和田璐。”燕齐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都是不错的人。”   方烟说:“我很喜欢田璐,一个人类女人居然敢跟着一个犯了重罪的非人族去留风森林,她很有勇气。”   燕齐点头,没有多作解释。   向从明问:“那时的盛平到底发生了什么?”   “类狼病毒泛滥。挺悲壮的,不是我说看到死了很多人,而是他们面对危险时依然不肯妥协,病毒有传染性,但他们却照常开建城日庆典,那天全城的人都出门了……”   向从明说:“不计后果的愚蠢行为。”   这语气有些像秦墨,燕齐忍不住笑了,“那时我也陪着他们一起哭了,倒霉的是当时龙王也在,我本该忍住的。”   向从明说:“你认识龙王?”   燕齐眯起了眼睛,“见过,不熟,但以后应该有机会熟悉起来。”   向从明问:“你和他有私怨?”听燕齐的语气他们似乎是对头。   是你和他有私怨。燕齐说:“有一点。”关键是他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人,而且连秦墨也没办法。燕齐说,“盛平是他的地盘,烦死了,我本来以为盛平是神秘生物司的地盘,但他在里面插了一脚。琨玉肯定不是他的地盘吧?”把这些都告诉向从明,希望他能防着点那位。   向从明说:“不是,琨玉自然是化形族的地盘。”   方烟看着他:“现在琨玉的危机是不是和龙王有关?既然盛平暴发病毒时他也在……”   “小烟!”向从明高声打断了他妻子,然后又立即说,“对不起。”他尽量让声音恢复温和,并在目光中露出恳求,“小烟,时间不早了,今天我们有客人,你能不能去厨房看看晚餐准备得怎样了?”   方烟看了他丈夫一会,然后点头,又对燕齐笑了笑,“小七,我先离开一会,你们慢慢聊。”   燕齐点头,“好的。”   等方烟走远了,燕齐问:“琨玉也暴发了病毒?”他怎么不知道?历史上没有记录这事。   向从明说:“是针对化形族的病毒,有一部分化形族出了问题,他们开始二次变形,神秘生物司已经介入干预了。”   燕齐问:“有多严重?”   “很严重,严重到人类可能会开始围剿化形族,我担心这次过后化形族会成为稀有种族。”   燕齐不知道这件事,非人族历史上应该也没提到这事,或许是他看书时不够认真?“万物园和留风森林的非人族联合协会怎么说?”   “万物园方面正在研究解毒剂,但不知道是否来得及。”向从明说,“非人族联合协会正在和神秘生物司交涉,但如果化形族的状况继续恶化下去,人类会很恐慌,他们会做出很多残忍得不可思议的事,就像17世纪欧洲的巫术迫害那样。”   燕齐听得心惊,他很希望自己知道这事后来是怎么解决的,但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能残忍地告诉向从明,“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这事没有过留下记载,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保密。但我知道化形族一直是非人族中的最大族。”   向从明若有所思的看着燕齐,“我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从未来而来的罗隐族了。”其实他一直在怀疑。   燕齐并不在乎这个,“应该的,毕竟我一点忙也帮不上,如果秦墨在……”他想说秦墨或许能想出办法帮忙,但他又想到另一件事,“刚才方姐说到龙王,你们认识龙王多久了?为什么怀疑他和针对化形族的病毒有关?”   “半个月前他来找过我们。金色长发,一开始我疑心他是某个古老贵族世家的少爷,但他让我们叫他龙王,而且他有双金色的眼睛……”他停了下来,看着燕齐。   燕齐知道这点,所以并不惊讶,他想如果告诉向从明你儿子以后也是金色眼睛,向从明应该会露出很惊恐的表情?“他找你们做什么?”   “他说他能帮化形族的忙,但我必须付出代价。”   燕齐皱眉,“什么代价?”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把孩子给他,我们还没出世的孩子。这像是人类莫名其妙的童话故事里的情节……”   燕齐愣了,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秦墨和他父亲关系很差,因为向从明最终把他交给了龙王……像往汽油上扔了根火柴一样,燕齐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动我的人?!……”这一刻他真的很痛恨龙王,“他也得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他的光蔓也出现了,张扬地飘浮在空中。   向从明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感觉到了不对,他谨慎的退向门的方向。   燕齐注意到了向从明的动作,他皱眉,然后收起了失控的光蔓,“抱歉。”他走向沙发,然后倒到上面,开始回忆他与龙王的几次见面,是他的错,他把秦墨带到了那个有精神病的龙王面前,而且还被他猜出了秦墨会出生在哪里,“你现在能联系上龙王吗?我想和他谈谈。”   向从明表情微妙,他记得刚才燕齐说的:他怎么敢动我的人,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像他猜想的那样吧?“方烟不知道这件事,我是说她不知道龙王想要我们的孩子的事。”   燕齐垂眼,“我不会告诉她。”   向从明点头,“你想和龙王怎么谈?”   燕齐说:“我不知道,看情况。”他倒是想把那人送到精神病院去,但恐怕没地方敢收。   龙王在第二天出现了,他和燕齐约在海边见面。燕齐看着那个躺在阳伞下躺椅上的人就火冒三丈,很想直接把他扔进深海里去。   “我听得到啊,没用哦,最深的海底是深11000米的阿里亚纳海沟,我已经去过了。”龙王坐了起来,看向燕齐,笑说,“你比上次长高了一点。来杯冰水?”   燕齐尽量清空思绪,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冰水,一饮而尽,“你想要什么?”   龙王笑笑,“我想要你帮我找样东西。”   “哦?”   “你帮我找到东西后,我就无偿帮助化形族,也不带走向族长的孩子,怎样?”   燕齐问:“你要找的人一直是我?你在等我来?如果我没来呢?”   龙王笑了,“怎么找到一个罗隐族?除了你主动出现在我的视线点,我好像真的找不到你,找到了你,也没办法要求你帮我做什么,你来去自如,而我没办法留住你,但从你身边的人下手就不一样了,在盛平遇到你那年,你周围有一群人,在那些人里面,你最在乎的就是那只金毛的小东西,你天天抱着它——我觉得这种行为很可爱,我猜你一定愿意为了它做点什么?”   燕齐脸色变得苍白,他现在只想到一件事,如果秦墨知道这一切的原由是因为他,会不会因此恨他。龙王说没办法对他怎样,实际上他没办法对龙王怎样,他还记得秦墨的翅膀能挡住他的光蔓,龙王肯定一样能够做到。“让化形族进行第二次变异的病毒和你有关?”   龙王笑说:“我否认你会相信吗?”不等燕齐说什么,他又说,“那只是些没什么危害的兴奋剂,他们会没事的。”   前提是他得帮忙?燕齐皱眉,“你在找什么?以你的能力还找不到?”   “不存在于现在的东西我当然找不到,我要找的是一副已经失传的画。”   燕齐看着眼前的精神病,“好的,我明白了,你要找一副已经失传的画。”   龙王点头,“它曾出现在1900年琨玉的一个饭馆里出现过。”   燕齐看着龙王,1900年,110年前,他未必有能力过去,但他没明说,“一个大城市里的一个小饭馆?你的目标真是够精确的。”   龙王笑了,“那时的琨玉没现在大,应该不会太难找。”他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桌上,照片上是一个老式的饭馆,有很多人在吃饭,龙王指着饭馆墙壁上挂的一副画,“就是这副画。”   照片不大,那副画更小,燕齐眯起眼睛看了会,“我看不清画上画的是什么。”   龙王说:“那画叫生命之树,上面画的是棵树。”   燕齐说:“你不能用科学手段处理一下这张照片,把那副画弄出来?”   龙王摇头,“不行,照片太小,那副画的细节会遗失。所以只能回到那时去取原画。”   “我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成功。”   “你最好成功。”   燕齐皱眉,“你这种只会动嘴巴的人真是令人厌恶。”   龙王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好吧,我很抱歉冒犯了你。”   燕齐问:“你有1900年的货币吗?”   龙王点头,“我会准备好。你还需要什么吗?”   燕齐说:“成功后,你会遵守诺言?”他知道他应该没成功,因为秦墨是在龙王身边长大的。   “我会无偿帮助化形族,也不会带走向族长的孩子。”龙王重复了一遍,笑道,“我会遵守承诺,这样才有下一次交易,不是吗?”   下一次?燕齐脸色一沉,勒索犯一般都是惯犯,可不是一次就能打发得了的。   龙王很快便让人送来了一箱钱,送钱来的是个瘦小的男人,燕齐记得在25年的盛平时他也在龙王身边,那时龙王叫都登。   龙王说:“都登,你和燕齐去一趟吧。”   “你说什么!”燕齐叫道。   “我认为有人监督时,你的效率应该会更高。”   燕齐说:“你不怕我把他扔下?”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龙王说,“让他跟着你就行,你不用保证他的安全,相反我觉得他可以保护你,毕竟是100多年前的琨玉,当时的治安可没现在好。”   ☆、生命之树   燕齐离开前去和向从明及方烟告了别,“我得走了,我和龙王谈过,他可以无偿帮化形族,但他想要我帮他做一件事,我答应了他,唯一的问题是我的能力有限,不能保证会成功,如果成功了我会及时回来的,如果没有……”他叹气,“我很抱歉。”   向从明和方烟都沉默了,向从明问:“你为什么愿意无偿帮我们?”   燕齐笑了,“你或许觉得是无偿,但在我看来并不是。”将来他会得到最珍贵的报酬。   方烟问:“很危险吗?”   “不会。”燕齐说,“一般情况下,无论成功与失败,我都会回来,但也不能保证。所以你们应该做好最坏打算。”他是知道那个结果的。   方烟犹豫,“要不,别去了?这毕竟是我们的事……”   燕齐摇头,不,这事也有他的原因。   向从明郑重地说:“谢谢。”   燕齐笑笑,“再会。”   要打开时空之门前,燕齐先和都登说了可能有的危险情况:“可能我们会出现在空中,你是什么种族?耐摔吗?”   “……”都登说,“还好。”   燕齐就当是没问题了,他没什么心思来关心龙王的手下。   光蔓飞舞,他们消失在原地。   他们没有出现在空中,而是出现在水面上,结果他们当然是落水了。最后,还是都登把燕齐捞上岸的。   坐在沙滩上,燕齐恼怒地想:总要出点错。只注意到不要出现在空中,忘了还可能会掉进海里。幸好现在是白天,如是晚上掉到了海里,那就太惨了。他看向都登,“刚才多谢。你有触手?你也是红棉族?”刚才都登是用触手把他拖上岸的。看起来和杜意的触手一样。   都登说:“你见过红棉族?”他们这个族人数不多,难道这个罗隐族和某个或者某些红棉族关系不错?   燕齐说:“我当然不会告诉你。要是你也发神经去找他怎么办?”就像龙王去找秦墨一样。   “我不会去干扰他们的生活。”都登想了想,“至少不会像龙王那样。”   “呵。”燕齐冷笑,然后起身,看看周围,皱眉,“这里应该是琨玉吧?”   都登说:“这得问你。”   燕齐摇头,“不,得问当地人。”   一个小时后,他们找到当地人,语言交流有一定障碍,但最终还是弄清楚了:地点没错,是琨玉,但时间不对,现在不是1900年,而是1905年。   两个小时后,燕齐和都登来到了现在的琨玉的最中心地带,现在的街道没有100多年后宽敞,而且地面是石头的,房子也是石头的,比起将来的那个大都市,现在这里只能算个小城镇。   燕齐说:“那么我们去找找那个饭馆现在是不是还在?毕竟我只迟了5年而已。”   都登没作声,大约是不想现在就得罪他。   小城镇不大,燕齐和都登在不久后真的找到了那家饭馆,但是,那张画已经不在墙上了。   燕齐叹气,然后看向都登,“那么先吃饭?”   这家小店居然有菜单,虽然只是简单的写在一张红纸上,都登点了两个菜,然后把菜单递给燕齐,燕齐眯着眼看了半晌,他根本不认识上面的字,就随便点了两个。   等菜时,都登说:“你或许可以再试一次,只差5年而已。”   燕齐打量着店里的装修和其他的客人,“恐怕没这么容易。有人告诉过我,历史是有弹性的,我猜它想把我弹开。你说,这里的人为什么看到我们并不觉得奇怪。”一个人口不多的城镇突然出现了生面孔,但却没人关注。   “这里是海边,经常有一些其他地方的人过来贸易。”都登望着墙上原本该有一副画的空白处,“就是说你拿不到那副画?那你为什么答应要来?”   燕齐说:“我总得试试。而且我也很想弄清楚龙王要那幅‘生命之树’有什么用。如果我问你会告诉我吗?”   都登低着头没说话,他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人,他看起来瘦小且很不起眼,但他会一直跟在龙王身边,想必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燕齐说:“对了,你能看到我的藤蔓吧?红棉族的人应该都能看到吧?”   都登抬头,“龙王真正想要的不是那副‘生命之树’,他只是想通过它找到一件东西。”   “那画只是个道具?”燕齐皱眉,“他想找什么?”   “只有看到那幅‘生命之树’后,才能知道。”   菜上来了,有两碗是十分恶心的糊状不明物体,燕齐说:“这都是我点的?”   都登点头。   燕齐招手叫来老板,然后对都登道:“帮我点再点两碗正常的来。”   老板似乎听懂了燕齐的话,十分不悦地盯了他一眼。   吃饭时,燕齐问都登,“如果我打算拉拢你,是不是不可能成功?”他有些忐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完全没经验,只是直接问了,如果秦墨在这里,是不是又要说他是笨蛋?   都登很平静,沉默片刻后他说:“你不觉得你和龙王有些像?”   “啊?”   都登说:“他什么都敢做。你也是,不管不顾地就来了这里,你根本没任何把握——我们直接掉进了海里,但你就是敢做。”   燕齐放下筷子,用手托着脸,想了好一会儿后说:“不一样,我尽量做正确的事,这件事,目前来说还没有要出错的征兆。”   都登看了看他,“就算你拿到了画,龙王也仍然会带走那两个向家的孩子。”   “等等,你说两个?”   都登说:“对,两个,除了向从明,他还和另一家人接触过。或许你知道正确的是哪个?正确的是不是就是向从明的孩子?那才是能用来威胁你的那个?”   燕齐没有回答。龙王现在应该知道正确的那个是向从明的孩子吧?毕竟他去的是昭山……不,琨玉不是龙王的地盘,或许他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见过另一户人家,而且他可能以为自己去找向从明是因为他是族长?“你为什么说龙王并不打算遵守承诺?”   都登说:“因为那两个孩子中有一个可以成为金悦族。他好像对这事很感兴趣。”   燕齐说:“他想要个孩子?不能自己生一个?”   都登说:“我不会去问他这种问题。不过他应该不会直接反悔说不守承诺,他会和你做别的交易。”   “永远都有利于他的交易。”燕齐皱眉,“你猜得到他打算和我做什么别的交易吗?”   都登说:“例如告诉你别的罗隐族的消息。”   燕齐一愣,“真的有别的罗隐族,还是他打算骗我?”   都登说:“以前有过。”   燕齐问:“你见过?”   都登微点了下头,他也放下了筷子,然后默默地看着桌面。   “能和我说一些他的事吗?他后来怎样了?”   都登说:“不知道。”   燕齐追问,“不知道?”   “消失了。去了过去,或者去了未来。”   燕齐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都登说:“很早了,差不多三百多年前。”   “是相对现在来说的三百多年前?”   都登摇头,“不,相对我们来的1994年。”   那也还是很早,燕齐继续问:“你真的不能告诉我更多关于他的事?”   都登摇头。   燕齐问:“为什么不行?我绝对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   都登说:“这事和我的朋友有关,我答应不和别人说起这件事。”   燕齐皱眉,“那你就该一点也别说。”   “对。”都登居然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告诉你一点也没坏处。”他叫来老板结账,并问老板,“老板,我记得你们这墙上以前有幅画,现在怎么不在了?”他和那老板比划了半天,“一幅画,一幅上面画着树的画……”最后终于弄明白了,五年前,这里曾发生过火灾,店里的东西都被烧掉了。   燕齐问:“那画是谁画的?”   都登又和老板比划了半天。老板说是一个过路人送他的。   燕齐问:“那人长什么样子?”   都登有些怨念地看一眼燕齐,然后继续和老板进行艰难的交流,老板说是一个披着斗篷的人。   看来那人是故意不想让人看到的,好吧,这事情有点复杂了。燕齐问:“老板,你对那幅画了解多少?你还记得那副画的样子吗?”   这次无论都登再怎么比划,老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而且他也有些不耐烦了,这两位客人问东问西的,这不是浪费他时间吗,他还得去招呼别的客人呢。   燕齐最后对都登说:“问老板他家有没有多余的房间,有的话能不能租两间给我们。”   一听有生意做,老板又热情了,亲自带他们去了后院,安排了两间据说是最好的房间给他们。但对他们来说,这房间还是不够好,即很狭小并且光线很差。   都登问:“你打算在这里住下?”   燕齐笑了笑,“不,是你打算在这里住下,抱歉,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说完发光藤蔓迅速缠绕上他,他从原地消失了。   然后,燕齐又掉进了海里,但这次他又被人救上来了,他跪在地上吐水,“我对海已经有阴影了……” 燕齐看看周围,神奇的是,这居然就是那个之前他和都登一起来过的地方,他愤恨地说:“我到底是多喜欢这个地方?!”当然,他还是很庆幸现在是白天,否则可没这么容易被人看到并救上来。他抬头看向救他的人,那是一个很苍白的陌生的年轻男人,他扎着个马尾,穿的是现代的衣服,湿淋淋地站在一旁,呃,这下麻烦了,一个现代人,又哪来的,怎么来的,是敌是友……   旁边的男人说话了,“你还好吗?”   “谢谢你帮忙。”燕齐站起身朝那人笑笑,“我能问你是谁,从哪里来的吗?”   那人说:“我叫伏容,从以后来的,你和我说过你会掉进海里,差点被淹死了,我想我或许应该来帮邦你,顺便看看你还天真无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人这么说时脸上一直没有出现任何表情,看起来相当怪异。   天真无邪……燕齐做了个想吐的鬼脸,然后问,“我们会在以后认识?你也能穿越时空?”   伏容在沙滩上坐下,“对,我们会在以后认识。具体来说,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但这是你第一次见我。我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我是通过你建的时间之门过来的。”   燕齐惊讶了,蹲下和伏容对视着,“这么说我以后真的变厉害了?”   伏容点头,“很厉害。”   燕齐笑说:“还能告诉我更多吗?”   伏容摇头,“不能。”   燕齐皱眉,“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别说。”   燕齐愣了半晌,摇头,“那个人还不是我,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伏容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但这次我回去后,可以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要带给你。”   燕齐笑道:“好吧。那你能说你的事吗?你是谁?”   伏容说:“你以后会知道。”   燕齐摇头,“真不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对了现在是哪年?”   “1900年。”   “哦,那不错,对的时间,对的地点。”燕齐高兴地跳了起来。   伏容微微笑了下。   燕齐说:“那么,你要和我走吗?还是你得回去了?”   伏容用手撑着沙滩,站了起来,“我有一天时间,和你一起吧。”   “要走两个小时哦。”燕齐在前面带路。   “没问题。”   燕齐说:“看来你体能不错,你是什么种族?”   伏容说:“你以后会知道。”   “你这人真是没劲透了……”   ☆、生命之树   同一条街道,同一个饭店,还是同一个老板,墙上还是没有那副画。燕齐无语,招来老板,“老板,你的画呢?”老板茫然,他仍然听不懂燕齐在说什么,而且这次都登不在。   伏容对老板重述了一遍,用一种和老板同样古怪的口音。老板脸上神色顿时轻松了,“画?什么画?”   伏容翻译给燕齐听。   燕齐说:“一棵画着树的画,一个披着斗篷的人送给你的。”   伏容继续做翻译。老板连连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没人送我画。”   “啊?”轮到燕齐茫然了。   伏容说:“要不先吃饭?”   好吧,先吃饭。   伏容点的菜,燕齐特地叮嘱,一定要点正常的菜。   等菜时,燕齐问他:“你为什么会说这里的语言?”   伏容说:“我会很多种语言。”   燕齐摇头,“关键是为什么?例如你可以说你特别聪明。”   伏容说:“不是,是我的大脑构造和一般人不同。”   “……”这就是在说自己特别的聪明吧?以一种令人讨厌的的谦虚方式。   燕齐看看周围,和五年后相差不大,装修甚至去五年后还旧一点,可能是现在还没因为火灾原因重新翻修,“五年后这个老板知道那副画的。”   伏容说:“可能是现在送他画的人还没来?”   “应该是这样。”燕齐叹气,“你觉得那个人打算什么时候来?”   “我不知道,你没告诉过我。”   “要不你回去问问他,再回来告诉我?”   伏容摇头,“最好不要在短时间内多次使用同一个时间门。”   “为什么?”   “会出问题。”伏容说,“就像有些枪支需要冷却时间。”   燕齐笑说:“可以告诉我这个?”   伏容说:“没事,这是你说的,你也说过现在的你不会听,但因为你现在没那个能力多次去往相近的时间点,所以你不听也没关系。”   “……”燕齐说,“他好烦。”   伏容摇头,“不会,他没你话多。”   “……”燕齐问他,“你认识秦墨吗?”   伏容点头。   燕齐催他,“多说点啊。”   伏容想了想,“你很喜欢他。”   “这个不用你说。还有呢?”   伏容又想了想,“我和他不熟。”   “……”燕齐真是郁闷死了,和这个人说话真累啊,“但你和我熟不是吧,我说过什么?”   伏容说:“我没问过。”   “……”   菜上来了,蛮正常的菜,但都是素菜。燕齐想起一件事,“你有钱吗?”   伏容愣了下,“你没带钱?”   “有,但不够多。”燕齐来的时候拿了都登一些钱,他通过店门看向外面的街道,“既然我要在这等那个人来送画,那或许得等一段时间,需要一定的生活成本啊。”   伏容说:“在此之前你就没想到这点?”   燕齐耸耸肩,“这次我已经有进步了,至少我想到要带钱。”   伏容看着他,“我来看你是对的,太有趣了。”他虽然这么说,但仍然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静。   燕齐说:“你也很有趣,你如果有钱那更有趣。”   伏容微微笑了笑,“有。”他把钱包拿出来,递给燕齐。   燕齐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很厚的一叠大额钞票,看来他不用露宿街头,也不用天天吃干饭了,“谢谢。”他连钱包一起揣到自己兜里去了。   “……”伏容摇摇头没说什么。   这次燕齐没有租老板家的房间,他租了隔街对面楼上的一间房,他打算天天坐在窗边盯着饭馆,然后看看到底是谁要送画来。   坐在窗边,燕齐说:“天天坐在这里盯着对面,我肯定会无聊死。”   伏容想了想,“你可以去对面饭馆找份工作,边干活边盯人。”   燕齐叹气:“这本来是我没钱时的计划——天天起早摸黑的帮人干活,没想到有钱了,还是一样。”   伏容又想了想,“那就天天在那店里呆着,这样你可以做些自己的事例如看书,而那人来送画时,你也肯定能看到他。”   燕齐点头,笑说:“这个好,你挺聪明的。”   “没有,我只是大脑构造……”   燕齐打断了他,“停!”   傍晚,伏容说他要走了,燕齐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他直接消失了,燕齐愣了,“有没搞错啊……”怎么什么都没有?他本来还以为他能看到一些门对面的情景。   燕齐皱眉想了会,觉得应该是速度问题,速度够快,就什么也看不到,也就足够安全,要不在逃跑时被眼力好的敌人看到你去了哪里,如果那个敌人是龙王那种人,那他肯定上天入地也要想办法挖你出来。看来自己现在还差很多啊,得努力才行。   燕齐天天窝在饭馆里混吃等人。一个月后,他已经习惯看那些和现代文字有些差异的字了;两个月后,他能写了;三个月后,这个地方书店的书都被他看完了;四个月后,写了字的东西他都看过了;五个月后,他能说一口流利的当地话了;六个月后,他终于无聊得开始无偿在饭馆里干活了;七个月后,他已经会做好多菜了——其中大部分是各种海鲜。   “小七,来个糖醋鱼!”   “好,就来。”这地方本没有这道菜的,但燕齐把它做出来了,为此老板现在不但不收他的饭钱,还会给他些提成。   闲时,燕齐会写信,写给他爸妈也写给秦墨,虽然不能寄出,但仍然写,写的都是些日常锁事,有些页上干脆只重复地写着两个字:秦墨秦墨秦墨……   到年尾时,送画人终于来了,当时燕齐在厨房,他听到外面的老板在说:“客人,您吃好了?拿好您的东西,可别忘了。”   然后另一个人说:“送你了,你不需要的话,扔掉也行。”   这些声音有些耳熟,燕齐皱眉,悄悄地从门缝看过去,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燕齐飞快地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放在一旁的纱帽也戴上,然后走出去,但那个披斗篷的人已经在朝外了走了,燕齐追了上去,老板在他身后喊,“小七,你这是要去哪里?”   那个披斗篷的人走得很快,燕齐一时追不上,但他胜在对这个城镇已经非常了解了,他判断出那人的方向后,就抄近路赶去了那人前头,找了几个正在玩耍的小孩子,“去帮我缠住那个黑衣人,谁能看到他的脸,一会我买糖给谁吃。”   那些小孩子调皮得很,也早和燕齐混熟了,一听有糖,都跑去拦那个人了。燕齐假装路人,然后他看到那人在孩子们的纠缠下,低头时,有几缕金发从斗篷里滑了出来,他和小孩子们说了几句话,燕齐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是他?但怎么会呢?这时调皮捣蛋的孩子们又变本加厉地掀了那人的帽子,燕齐看得一愣,那人也往燕齐这边看了一眼。燕齐受惊,但他想了自己也戴着纱帽,倒也不是很慌,努力保持着原速走开了。   那人终于不耐烦地摆脱了孩子们纠缠,然后几乎是一眨眼间就走远了。   孩子们蜂拥着来到燕齐面前,“七哥哥,买糖!买糖!”   燕齐笑问:“你们都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   “他很长得很好看,比七哥哥你更好看!”“他戴着眼镜!好奇怪哦。”“头发很长,像金子一样。”“他很白,比七哥哥你白。”“脸上也没有七哥哥你那样的花纹。”“……”   “好吧,你们真的都看清了,走,我们去买糖。”   “好嘞!!”   燕齐被一群吵闹着欢笑着的小孩子围在中间,走向糖果铺,他也在笑,但笑意未达眼底,他看清了那个人是谁,那个声音,那些金色长发,还有那张脸,那是龙王,没想到1900年他也在,而且是他自己把一幅叫什么“生命之树”的画送来琨玉,他想做什么?玩寻宝游戏?用来测试自己的能力到底是不是可靠?可真是够闲的,在一百来年前扔下一幅画,在一百来年后逼人去帮他拿回来,这种人真是……都不知道要如何形容。   回到饭馆时,燕齐看到那幅画被挂到墙上了,他走过去站在前面看了会,那张画上确实画的是一棵树,一棵只有树枝树干,没有一片树叶的树,上面没写画家的名字,燕齐把画从画框里拆出来,背面是空白的。   老板走过问他,“小七,你干嘛呢?”   “没什么。我看看这画上有没有画家签名。”燕齐把画装回画框,挂回墙上。   老板说:“肯定不是什么有名画家。你刚来的时候,好像就问我过这里有没有一张画着一棵树的画?”他看着燕齐的目光有些疑惑。   燕齐摇头,“哪能呢,当时我还听不懂你说的话呢。”   老板想一想,“那就是你那个朋友问的。”   “那人也不算是我的朋友,我来这里那天刚认识他的,他真问你这画了?”   老板皱眉,“好像是问了……”他摇摇头,“算了,想这干什么。”   燕齐用了两周时间模仿那幅画,然后趁老板不在时用自己的赝品换下了原画。   到了该告辞的时候了,走之前燕齐叮嘱老板,“老板,厨房里和后院里的大缸记得装满水。”以后会起火灾啊,有水应该会好点吧?   老板随意地应了,“好嘞,就你事多。”   燕齐摇头,叫来伙计,给他们每人发了些钱,“以后你们天天把那几口缸都装满水,保持两个月,没问题吧?”   “没问题。”伙计们很高兴,这钱好赚。   看燕齐发钱,把老板得心疼得——虽然不是他自己的钱,“小七,你这是在干嘛?”   “没干嘛,多谢你照顾我这么久。”   老板纳闷,“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没事。”燕齐挥挥手,回自己对街的房间去了。   回房间后,燕齐简单地收了下东西,也没什么要带的,那幅画要带上,拿油纸裹好,别又落海里了,他写的信要带上,也拿油纸包上,其他的就没了。他放出他的光蔓,准备离开1900年,光蔓延伸向无限远处,燕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是打算去1905年接都登,现在看起来可不像是短途旅行,他想停下,但那些光蔓好像突然不听他的话了一样,一直往前,他拼命地想控制住它们,把它们收回来了,用力再用力,然后像拉绳时用力过度一样,光蔓尽数断裂了,燕齐摔了下去……   ☆、生命之树   这次燕齐没掉海里,也没能站在地面上,他直接掉到了一家人屋顶上,把人家的屋顶砸了个大洞,他也摔晕了。   醒来后,燕齐发现他躺在一张床上,起身,是一个昏暗的房间,这个房间似乎有点眼熟。   “爷爷,他醒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窗外看到了他,然后扭头这么喊道。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走了房间,“你醒了?”   燕齐眯眼看着他,“老板?”1900年他走的时候饭馆老板才40多岁,现在看起来应该有60多了吧。   老头快步走到床边,“小七,真的是你?!”   老板老了这么多,而他还和以前一样,燕齐狂眨着眼睛,他不会被当成妖怪吧?“其实……我不认识你,我……我只是听人说起过你。”   老板居然没太惊讶,“是啊,我也说嘛,再像也不可能是,你是他儿子对吧?长着一样的胎记。”   被当成自己儿子的燕齐脸部肌肉抽搐,“……是,是啊,他说起来过你,还画过你的画像。”要不实在没法解释他为什么会认识对方。   老板点头,“嗯,他是会画画。他现在在哪?那时他突然不告而别,镇上的人找了他两天呢。”   燕齐尴尬地笑笑,“他现在在阳州。”   “居然去了这么远的地方?说来你也和他一样,突然就出现在镇上,你更厉害,还把老刘家的屋顶砸了个洞。你怎样?你可已经躺了两天了。”   是么?燕齐摸摸身上,“我没事了。”就是不知道他身上的东西上哪去了,他看看周围,最后在不远处的桌上看到了两个油纸包,还包得好好的。“老板,这是你家?”   “是啊。”老板说,“你爸第二次来琨玉时,租过我这个房间,但他似乎有急事又走了,他那个朋友倒是在这里住了很久。”   燕齐忙问:“你是说1905年那次?”   “对。”老板拉了条长凳坐下,“第一次我见到你爸是在1900年,他在镇上住了大半年,还在我店里帮过我忙。后来突然就走了,走之前还叮嘱我把店里的五口大缸都装满水,多亏了他,后来过年时店里被鞭炮点着了,要不是有那几缸水,这整条街都会被烧没啰!第二次我见到他就是在1905年了,说来奇怪,一开始我没有记起他,到是他走了之后的第二天我才想起来的。”   燕齐想到:那很正常,因为在第一天时你回忆中的那件事还未真正发生,所以它只有个模糊的影子在那里,你如果是个很厉害的非人族,或许你还能记得稍微清楚点,但你只是个普通人,不记得也很正常的。等第二天时,我已经回到过去了,该发生的也都发生过了,所以你就有了那段记忆。   燕齐问:“那他那个朋友呢?你说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老板点头,“是啊,一个瘦小精悍的男人,很能干,他学打鱼学了三天,就成为了这一带最能干的渔夫。”   都登是在用他的触手抓鱼吗?燕齐惊叹道:“真厉害!他现在还在这里?”   “早走了,他在这里呆了三年。”   “……”听到都登这么有耐心,居然等了三年,燕齐深感愧疚,“他去了哪里?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老板想了想,“他走的前一天倒是说过一句奇怪的话:我欠他们的也算是还清了。第二天,他就消失了。他和你爸一样,是个神秘的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燕齐追问:“他欠谁的算是还清了?”   老板摇头,“他没说。”   这天的迟一些时候,燕齐终于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了日历,并发现此时是:1930年5月3日。   燕齐靠在墙边,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他迟到了可真久啊,还好都登已经走了,否则看到他的第一件应该就是把他杀了?他试了试他的光蔓,它们还在,但看起来很单薄,像营养不良一样,或许是因为他把它们扯断过的缘故。   因为光蔓一直不对劲,燕齐便只好又在镇上住了下来,他之前的钱又过时了,他埋怨地想:这些纸币为什么要更新得这么快。好在他有手艺在,而老板家的饭馆还在开——估计会成为一家百年老店,他便又回店里继续帮忙去了。   燕齐仍然做当年他做过的那些菜,老板吃了后赞不绝口,“不错,和你爸的手艺一样好!”   燕齐笑笑,现在他已经不会一听他‘爸’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燕齐这次呆的时间比上一次更久,他的光蔓花了将近十个月才长好,有了这次经验在,他后来再不敢随便弄断它们了。   离开时,燕齐没有再图省事直接从房间里消失掉,而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先坐马车去附近的城市坐火车,当然他会选个合适的时间消失掉。   走前他和老板正式告别了,“老板,我要走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了看你。”   老板笑说:“好,代我向你爸问好!说我一直惦念着他呢。”   燕齐忍下眼中的酸涩,“他也记着你,就是一直忙……”   老板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路上自己注意,你这孩子比你爸当年老成得多,我很放心你,就不多唠叨了。”   燕齐笑笑,是啊,他被迫到这地方修身养性来了。   在路上,燕齐提前下了马车,然后找了个隐蔽处,让他的光蔓生长志来,这次他由着它们自由发挥,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时代再继续住下去了……   瞬间,眼前景物已经改变,燕齐眼前出现了很多熟悉的奇形怪状的非人族,树木花草建筑也都很眼熟,这里是万物园,很好,他回来了!他微微地笑了。   “学长,你是罗隐族吗?”   燕齐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兽耳女孩,她有点儿像丁丁,不过她应该是犬族或者狼族的吧,“你先告诉我现在是哪年。”   “2012年6月6号。学长,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罗隐族是吧?他们说你失踪了……”女孩说话间,又有好几个男孩女孩都围了过来。   2012年6月,燕齐和秦墨是在2010年的11月底分别的,好吧,已经一年半了。他在过去的琨玉呆的时间也差不多是一年半,看来他的光蔓只是让他回归了正确的时间。他看看围着他的人,“你们都是11届的?”燕齐是10年入校的。   “嗯。”大家齐刷刷地点头。   燕齐问:“那么,现在是户外课?你们的老师呢?”   “今天周六!”   好吧,燕齐已经有好久没关心到底是周几了,“认识丁丁吗?”   那个兽耳女孩说,“认识!学姐好厉害,男生都打不过她!”   燕齐愕然,真是让人难以想像,“杜意?何离?”还有,“龙雪你们知道吧?他们现在都在还在这里吧?”   “知道!他们都在!我最喜欢龙学姐了……”   “燕齐。”   燕齐抬头看去,是匡校长来了,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跑过去,弯腰抱住胖老头儿,“校长,我回来了。”   不远处的学弟学妹们都张大了嘴,果然是传说中的罗隐族学长啊,居然敢这么对待校长。   匡校长拍了拍燕齐的背,乐呵呵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片刻后,燕齐松手了,看向旁边一起过来的杨驰,“老师。”   杨驰点头,“走吧,去办公室说话。”   “好。”燕齐问,“老师,我长高了多少?”他觉得匡校长和杨驰比他记忆中的更矮一些了,当然杨驰还是比他高。   这问题可真是……杨驰看了看他,“10厘米吧。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看燕齐身上穿的衣服款式很复古,鞋子也是,居然是手工布鞋。   “最后是从1930年的琨玉回来的。”燕齐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然后又顺着杨驰的目光看看自己身上,“我以前的衣服肯定是短了……对了,校长,我爸妈……我消失了这么久,他们怎样了,是不是急坏了?”他即心虚又心急。   匡校长笑说:“还好,开始我借口说你学习忙不能回去,后来又借口说你出国去当交换生了,他们一直在办出国的护照,当然,我不得不使了点小手段拖延他们,这不,你回来了。”他说得轻松,实际也是到现在才松了口气。   燕齐有些疑惑,“我爸妈没有奇怪我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们?”   “打啊,人工合成你的声音,而且每次尽量把通话时间控制在最短,你爸妈也不能肯定是有人在冒充你。”   燕齐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他们没要求视频?”   “视频同样可以人工合成,而且这个比声音更容易。”   “……”   回到校长办公室,燕齐问:“校长,你这里有吃的吗?我饿了。”他估计会有,当年匡且之口袋里就总有零食。   匡校长拉开抽屉,拿了个巨大的饼干盒出来,打开,里面各种零食都有,他给燕齐和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两人围着饼干盒坐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杨驰在一旁无语地看着他们。   匡校长说:“一会就去通知你爸妈你要回国了,然后过两天你就可以回家。”   燕齐匆匆把一块牛肉干吞下,然后说了声,“谢谢校长。”   匡校长问:“这次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去了秦墨家,后来怎么了?”   说到秦墨,燕齐早就想问了,“校长,秦墨现在在哪?”   “很少有他的消息,不过,几个月前,听说他在留风森林出现过。”   燕齐有些失望,“当时,去他家时,他说他要走了……后来,我想去看看他小时候,然后,就开始变得麻烦了……”他不太想说龙王用带走秦墨来威胁他的事,“后来,我走得有点远,去了1900年,在那里卡住了,不过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他把他带回来的那张“生命之树”拿出来,“这画龙王送给琨玉一家饭馆老板的。”   匡校长和杨驰都怀疑地问:“你确实是他?”   燕齐点头,“虽然不能说他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来,但确实是他。”   匡校长看着那幅画,“这画的是一颗树?”   “是啊,看起来是。”   杨驰说:“更像叶脉,树是立体的,树枝交错,这张画上的树是平面的,说是叶脉更合理。”   燕齐说,“哦,树形的叶脉,找一颗树就够难找了,找一片叶子,就算那片叶子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也有生之年都找不到吧?”   匡校长问了很有水准的问题,“为什么要找?”   燕齐说:“龙王说过他想要这幅画。奇怪吧,他自己把这画送了人,然后又想要回来。”   匡校长微微皱眉,“他让你去取那画?”   好像什么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燕齐笑说,“算是吧。”   匡校长微微摇头,“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好。”   燕齐把那张“生命之树”留给了匡校长,但他还有一份副本——这是他为了保险起见又临摹了一份。   燕齐一离开校长办公室便看见了一伙熟人,丁丁冲过来抱了他一下,又用力捶了下他的肩膀,“你上哪去了?”   燕齐笑道:“就是随便逛了逛。”他朝杜意、龙雪和何离笑笑,“嗨,好久不见。”   杜意说:“你这次是一个出门逛的?”   燕齐摇头,“不,这次我也有个倒霉的同伴。”他抿了抿嘴,做出个纠结的表情,“而且特别倒霉。”   丁丁白了他一眼,“叫你乱来?!”时空旅行的不安全性她可是已经亲身经历过了。   龙雪不明所以:“发生了什么吗?”   丁丁回头朝她笑笑,“没什么,就是燕齐又做坏事了。”她和龙雪已经成为闺蜜了。   “哦。”龙雪点头,但她还是没明白,可爱地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杜意要笑不笑地说:“这次是秦墨?”   燕齐叫道:“别胡说,当然不是。”再怎样他也不弄丢秦墨。   旁边的何离也说:“不是,秦墨回家前和我说了,他已经办理了休学。”所以,虽然和燕齐一起出过门的人失踪了几个,但秦墨并不在其中。   燕齐笑了下,一时心中不知什么感觉,秦墨倒想得周全,要走了时还记得和何离说一声,“他后来有打电话来吗?”   “打了几次,找你,但你都不在,后来就没有再打来了。”   燕齐垂眼微笑,“哦,这样。”   ☆、生命之树   两天后燕齐准备回家一趟,他调戏丁丁他们:“你们有谁想跟我回家的?”   丁丁白了他一眼,“我连自己家都没回,还去你家?”   杜意直接当燕齐问的人里面没有他。   何离摇头,“不用了吧。”   倒是龙雪说:“我蛮想去的。”   燕齐立即拒绝,“你不行,一个当红明星,我妈看到你会疯的。好了,下周见。”他挥挥手干净利索地走掉了。   龙雪看向丁丁,“他说话不算数。”   丁丁笑说:“他还有更不靠谱的时候。你当真就输了。”   回到家,因为燕齐事先打过电话,所以他爸妈都在家,他妈一看到他,抱住他摸了半分钟,“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燕定波也有些激动,眼睛都红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齐慧瞪了她丈夫一眼,“说什么呢?”   燕齐忙说:“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其实这很难说,但至少最近他不打算去进行远距离的时空旅行。   齐慧立刻加以确认,“真不去了?”   “真不去了。”燕齐说,“那其实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会要这么久。”   “我就说嘛,你怎么忍心扔下你妈,我还以为你被实验室抓走了。”齐慧抱怨着。   “……”燕齐傻笑,“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   “但你每次打电话回来总是怪怪的。我们应该定个接头暗号,下次如果觉得不对,我们可以先对下暗号。”齐慧朝燕定波努努嘴,“怎样,我这个办法好吧?”   燕定波说:“我早想到了,只是没说……”   “你想到才怪呢!”   又来了,燕齐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然后靠在沙发边看戏边吃。还是家好啊,回到了家,就像是快速充电一样立刻把力量与自信重新充满了,似乎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燕定波突然不和齐慧争了,他回头对燕齐说:“对了,燕齐,秦墨来过两次——你那个金发的同学,对了,我觉得去国外当交换生还是他那模样更合适吧?”   燕齐坐直了,“他什么时候来过?”   燕定波说:“一次是去年……”   齐慧在旁边补充,“七月份。”   燕定又说:“然后就是今年年初……”   齐慧又插嘴补充道:“2月,春节的时候,带了一大束花来,很喜庆的一种金灿灿的小花球,我数了一下,有两百多颗呢。”   燕齐说,“他说了什么?”数金合欢花球啊,如果他收到了花,估计也会数数看。   燕定波说:“他说别和你说。”   “……”燕齐笑问,“那你还说?”   燕定波笑笑,“你才是我儿子,不是吗?”   “是啊!”燕齐用力点头,“以后还有这种事,你们一定要及时告诉我!”那人也真是,什么都不说……如果是他去秦墨家找他,那他肯定会叮嘱向从明一定要记得告诉秦墨自己去过的。   在家住了三天后,燕齐回了万物园,丁丁问他:“家里不好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行。就是我妈问我,是不是我现在的英语已经很流利了,她试图让我帮忙翻译英语频道。”所以还是赶紧回校吧,当然燕齐对他父母说的是,快期末考试了,得看书。   丁丁大笑,“活该,谁让你不好好学英语。”   龙雪有些奇怪,“英语很难吗?”她完全没有语言障碍。   “不难。”燕齐说,“以后我会随身带本英语书的。”他突然话题一转,“龙雪,你和秦墨怎么认识的?”   龙雪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说:“从小就认识。”   果然啊,龙雪就是都登所说的另一个被龙王带走的孩子。燕齐笑笑,“那么,你认识一个叫都登的人吗?瘦瘦小小的,外表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   “登叔?认识啊,你见过他?”   都登回1905年时,龙雪还未出生,既然现在龙雪认识他,就说明都登还活着。燕齐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样好事,人没事,他自然是良心稍安,但另一方面,没事就代表着他变得更强大了,敌人的力量越来越养大可不是什么好事。“见过一面,很遗憾没能多了解他一点。”   龙雪说,“他知道后会很高兴的,他也经常问起你。”   燕齐撇嘴:我好怕呢。他又问龙雪:“他和秦墨关系怎样?”自己把他从1994年拉走丢在了1905年,等他熬过90年,到达秦墨出生的1995时,是不是把自己的那份怨恨全部报复到秦墨身上去了?   龙雪想想,“一般吧。”   燕齐又问:“他对你怎样?”   “蛮好的,因为我是女孩吧。”   燕齐抑制住想叹气的冲动,他本想帮忙,结果却帮了倒忙,“知道秦墨现在在哪里吗?”   龙雪摇头,丁丁问:“你要去找他?”   燕齐翘起一边嘴角,“不,我还是安份地呆着吧。”越帮越忙,这实在是很伤人自尊。他耳边似乎响起了秦墨轻慢的声音:你真有自知之明。他撇嘴,“你烦死了。”   旁边的丁丁眯了眯眼,“你不是在说我吧?”   “没,我在说秦墨。”   其他人暗暗对视着,何离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很好啊,只是在想秦墨会怎么说我而已。”燕齐笑说,“不说这些了,现在我们在学什么课程啊,我继续听课还能听懂吗?还是说我留级留定了?”6月底就考期末,没几天了啊。   杜意说:“那你得留二级才行,一级你赶不上进度。”   燕齐挑眉,“谢谢你的安慰。丁丁?”   丁丁想了想,“没事,论文什么的,我可以忙你写,至于期末考试,我想你可以善用你的能力。”   杜意脸色微沉,但没说什么。   龙雪问:“要去偷考卷?”   “别乱说啊。”燕齐笑说,“说话要负责任的。”   既然期末考试已经有办法解决了,燕齐便打算恢复他的夜游爱好 ,他问何离:“想出去逛逛吗?”   何离犹豫,他是个真正的好学生,不像燕齐,自从接受了万物园的教育后,就越长越歪了。   燕齐催道:“走啊,浪费时间睡觉不觉得无聊?”   “无聊?”   “是啊。死后自会长眠,所以,生前何必久睡?”   “……”何离下床了,“好吧,我跟你去看看是不是不睡觉就不会无聊。”   跟着燕齐在第十区逛了一个小时,何离打着呵欠说:“我觉得这比睡觉更无聊。”   “别急啊,我只是怀念一下这段路而已。”燕齐笑说,“你可站稳了。”   “哦。”何离随口应着,继续打着呵欠,然后眼前一晃,他维持着张大嘴的模样看着四周,好一会儿后才闭上嘴,“出来了?”他们正站在森林中的一个小池塘前,“不是我在做梦吧?”   燕齐走到池塘边上,试探着把他的光蔓伸进水里,“何离,你想吃鱼吗?”   “啊?”然后,何离看着一条大鱼跃出水面,朝他飞来,何离连忙躲开,但已经迟了,那条大鱼扑到了他怀里,他的衣服被弄湿了,而且染上了鱼腥味,他无语地看着燕齐。   燕齐把那条要摔到地上的鱼及时用光蔓卷住转移回了池塘里,然后他朝何离笑笑,“我真的很抱歉,但你反应也太慢了。”   “……”   “燕齐?”   燕齐回头,然后再抬头,终于看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隐约站着一个人,他挥了下手,“我是燕齐,你是谁?”那人跳下了树,燕齐看到了他的脸,“伏容?”眼前的人是燕齐在1900年的琨玉曾见到过的那个似乎以后会和他很熟的扎马尾的男人。   伏容说:“你认识我?”他依然是那副说话时基本没表情的样子。   燕齐笑了,“这次是你第一次见我?”   伏容说:“是。”   “对,我认识你,因为在很久之前你来找过我,那时你说你和我很熟。”   伏容平平淡淡地没有语气起伏地说:“很奇怪。”   何离在旁边茫然地看着他们。   燕齐问:“既然你还不认识我,那你就不是来找我叙旧的了,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你喜欢枪?”伏容伸手往前,把一支手枪递向燕齐。   “……”燕齐问,“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你是说非人族都爱好造谣?”   何离说:“我刚来的时候,上户外课时,你问老师能不能学射击。”   “那都好早以前的事了。”   伏容说:“我来找过你几次,但你不在。”   当然不在,将来的你就知道我去了哪里。燕齐没接那把枪,“不用了,我不怎么喜欢枪,也没地方放。而且我们不熟吧,你却突然来送我一支枪?”   “你对我是不熟,但我一直都知道你。”伏容停了停,然后又说,“我不是敌人,是朋友。”   燕齐笑说:“我猜你需要找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伏容以沉默了一会,燕齐觉得都能听到他大脑转动的声音了,最终伏容只是重复了一遍前面说过的话,“我不是敌人,是朋友。”   “好吧,好吧。”燕齐摇头,“以你特殊的大脑构造,估计做不成坏人。你知道秦墨在哪里吗?”   伏容说:“我在留风森林见过他一次。”   “哦?什么时候?他在哪里做什么?”   “一周前。他好像是去那里找人。”   “找谁?”   “我不知道。”伏容看向树林深处,侧耳倾听着什么,然后说,“我得走了,你真的不要枪?”   燕齐笑笑,“不用,你要是想送东西给我,下次可以送钱。”   伏容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递了过去。   “……”燕齐真的接了,打开,把里面的现金全部抽了出来,然后把钱包还给伏容,“抱歉,你的上一个钱包被我弄丢了。”   伏容疑惑地看看他,也没问,收回钱包,跳到树上,消失在树林中。   “哦,我都忘了,那个钱包他还没给我。”燕齐对何离笑笑,抖了抖手上的那叠钱,“分你一半?”   “……”何离富贵不能移,抱着胳膊问,“能回去了吗?我很冷。”他的衣服被弄湿了,夜风一吹,凉嗖嗖的。   燕齐却又看向刚才伏容看向的地方,“何离,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   燕齐皱眉,然后大喊了一声,“杜意!!”他的声音在森林中一声声地回荡个不停。   何离觉得这森林更加阴森恐怖了,他泪流满面地想以后无论如何也不再和燕齐一起出来了,这种生活不适合他。   树丛中传来了悉悉索索的枝叶摩擦声,何离忙压低声音叫燕齐,“怎么回事?什么东西?”他从地上拣了根树枝,抓在手上当武器。   燕齐说:“早知道就收下那把枪了。”   树丛里的声音消失了,“枪?”杜意分开树枝树叶,走了出来。   “……”何离擦了把冷汗,他这些同学……真是一个比一个古怪。   燕齐笑了,“真的是你。你一个人?”   杜意看着他,“嗯?”   燕齐说:“丁丁他们没和你一起?我记得当时演唱会前,你还帮她逃出来。而且,现在你们的关系好像改善了很多?”   杜意说:“不如你和秦墨关系好。”   “你想这么比?你真的想比?”燕齐大笑,“那我得告诉你,我和秦墨一起睡。”他恶劣地补充了一句,“不止在他兽型时。”   杜意无言。   何离打了个喷嚏,“你们回去吗?或许我该问你们谁愿意现在回去?”   杜意说:“走吧。”何离便跟在他身后。   燕齐也跟上,“我也没说我不回啊。”   路上,燕齐问:“杜意,杨老师的弟弟后来来万物园找他了吗?”   “来了。”   燕齐问:“听说他是神秘生物司的人,校长愿意放他进门?”   “他进来了。”   燕齐问:“他和老师合好了吗?”   “他们说过话。”   燕齐问:“没有别的了?”   “没看到。”   燕齐锲而不舍,“你再想想,真的没有别的了?”   何离终于听不下去了,快速对燕齐道:“杨骋现在和杨老师关系不错,他经常来万物园,你前两天你回家时,他还来过一次,我爸说失去过的人更懂得珍惜。”   燕齐说:“不失去也懂得珍惜的人也存在……”   “嗯。”杜意应了声,表示赞同。   结果燕齐却接着说:“……例如我。”   杜意闭紧了嘴。   走了半天,何离问:“燕齐,你为什么不能再用一次你那个‘嗖……’的能力?”   杜意说:“不用算上我。”   燕齐对何离笑笑,“这就是原因,我如果用的话,他会谋杀我。”   杜意说:“对,秦墨不在,你闭嘴会更安全。”   “原来你真的打不过秦墨?”   杜意停下了脚步……   “……”何离快速看向旁边,准备找颗大树躲躲。   ☆、生命之树   期末前,燕齐做得最多的事不是看教科书,而是查一些乱七八糟的资料,他在查那幅“生命之树”到底是画的是什么。   某天,何离终于忍不住问了,“你在做什么?”   燕齐抬头,笑问,“打扰到你了?”   何离说:“没,只是觉得你的行为很奇怪。”燕齐挑眉。何离接着说,“以前,你的行为模式蛮简单的。现在,总觉得你有些古怪,疯起来时和丁丁差不多——别告诉她我这么说过,安静的时候却能坐上一整天,你今天没去食堂,丁丁他们都问我你是不是又失踪了。”   燕齐皱眉,“你说我以前的行为模式简单?什么意思?”   何离说:“早起训练,早餐,中午上课,午餐,下午上课,晚餐,晚上夜游,睡觉。挺规律的。现在变得毫无规律了。”   燕齐笑笑,“我过了一年半的自由生活,想一下就改回来是需要时间的。”   “你去了哪里?没听你说过。”   燕齐想了想,“一个小镇,适合发呆晒太阳。”   “像是哪里的旅游宣传。”何离摇摇头,他没再问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为什么总看着那棵光秃秃的树?”   “哦,我只是在查这到底是什么。”   何离问:“能给我看看吗?”   “给。”燕齐把画递给他。   何离说:“可以把它扫描到电脑上,然后用图像对比软件把它和网络上的图片对比一下,或许能有结果。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如果在网上找不到答案,你再手动去查文献也不迟。”   “有道理。那么你知道怎么弄吗?”   何离说:“很简单。”   燕齐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离拿相机把那幅画拍了下来,然后传到电脑上,打开软件,设置好,点击开始,“现在等着就行。”   “哦。”燕齐在何离身旁看着他的电脑屏幕,“你电脑很厉害?”   “还行。”   燕齐看看他,笑说:“看来真的不错。”   何离也笑,“这要看和谁比了。”和燕齐一起多呆了几天后,说话便也随便了许多。   燕齐说:“我也看过秦墨用电脑。”   “嗯?”何离不知道那个造成联想的点在哪里。   “他会用电脑却没写邮件给我。太懒了啊,这家伙。”燕齐转了个身,斜坐在何离桌上,用手虚点了下电脑屏幕,“这幅画,你别和别人说。”   何离说:“行。”又笑,“如果这画有什么秘密,你一开始就不该让我看。”   “是有秘密。但对我来说也不怎么重要,所以其实也无所谓。”燕齐说,“听过龙王吗?”   何离疑惑地问:“人类的神话传说中的龙王?”   “不,一个非人族。”燕齐看着何离,用吓唬人的低沉音调说,“一个金发金眼的恶魔,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与人类做交易……”   何离心里有点悚,但不打算在燕齐面前表现出来,“你说的不是秦墨?”   “不是,那人是长发……不知道秦墨的头发是不是也变长了。”燕齐晃着腿,“我应该买个手机给他的,或者应该弄起小型追踪器放到他身上?”   何离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燕齐和思维这么发散,“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没打电话给你。”   燕齐眨眼笑说:“但作为朋友你有责任听我倾诉恋爱苦恼。”   “……”何离张口结舌,“恋爱?秦墨?”   燕齐疑惑地眨眼,“哪里有问题?”   “我不知道……你让我缓缓……”何离在寝室里走了两圈,“你在开玩笑?”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燕齐怀疑地看着何离,“你不知道?你也太不关心你的室友们了吧?”   “……”何离无语,在他看来,燕齐和秦墨就那样呗,好像没什么出格的行为,秦墨还是鸟的时候,他们倒是够亲密的,哦,何离发现自己的错误了,秦墨以人形出现的时间不长,他一直把秦墨当成一只动物,他是在人类社会长大的,非人形的生物一律被他排除在可恋爱对象之外,“好吧,你们在……,就你刚才说的那个……,但你们当时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吧?而且好像你们现在有很久没联系了?”   燕齐不在意地挥手,“暂时的。”   “好吧。”何离持保留意见,又戏言,“其实你不用向我申明你们的关系,我绝对不会看上他。” 他的嘴角抽了抽——为自己现在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燕齐笑着点头,“很好,你太识趣了。”   何离看他笑得开心,便又说:“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不得不说,分开的结果一般就是分手,你了解的,初恋啊,一般没结果的。”   燕齐笑说:“在两人中有一个是罗隐族的情况下自然得例外。”   他笑得张扬,何离看得愣了下,然后移开目光,“好吧,人人都知道不能得罪一个罗隐族,我猜秦墨也肯定不会故意忘记。”   燕齐笑说:“下次你如果看到他,记得把这句话也对他说一遍。”   “……”   何离的电脑开了一夜,对比完了网络上所有公开的图片,没能找到相同的,他告诉了燕齐这个结果,“看来你这画真有秘密。”   燕齐耸耸肩,“似乎是这样。”既然全世界人民都不知道这画是什么东西,燕齐便也丧失了继续寻找答案的兴趣,他把那画一卷,随手塞进了某个角落。   不久后,期末考试到了,燕齐没有乖乖地坐以待毙,去偷了考卷,然后让丁丁做出正确答案。   丁丁说:“早几年,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这么做。”   燕齐耸耸肩,“人都是经不起困难考验的,想想留级的后果,谁还顾得上洁身自好。”   杜意说:“你只说你经不起考验就行了。”   燕齐笑笑,“我记住你这句话了,也预计你以后会给我机会让我扳回这局。”   龙雪问:“留级到底是有什么后果?”   燕齐说:“要面对一群崇拜者仰慕的目光?”   “……”   后来考试时,燕齐算着分数做到70分,但后来他才发现他的平时成绩是满分,所以最后,很不幸的,他总成绩排到了班上前几名,这让他非常尴尬。   好在马上就放暑假了,燕齐便求之不得地赶紧回家继续学英语去了。   到八月时,出了件大事,匡校长特地打了电话给燕齐,“现在外面流传着一个谣言,说龙王的宝藏藏在留风森林。”   “啊?”燕齐有很不好的预感,“什么宝藏?”   匡校长说:“我也不知道,但已经有很多人去寻宝了,非人族和人族都有,他们人手一份藏宝图,那张图就是你带回来的那张‘生命之树’,传说龙王的宝藏就埋在那颗树下,而那棵树是留风森林千万棵树中的一棵。”   “……”燕齐问,“他们知道龙王是谁吗?”   匡校长说:“少数人知道,他们都在看热闹。燕齐,你给我的那张图,我一直放在安全的地方。”   燕齐说:“我想龙王应该通过别的办法找到了那张画。”   但他为什么要弄出了个这种谣言?要制造混乱?匡校长沉默了一会,然后说:“留风森林最近人口剧增,给留风森林监狱造成了一定的威胁,非人族联合协会已经向万物园求助了,我打算派些人过去。”   燕齐想了想,匡校长这么和他说,或许有用意?“校长,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匡校长说:“你现在在控制你的能力方面进展得怎样了?”   燕齐说:“我没问题,校长,你不用担心我。”   匡校长乐呵呵地笑了几声,“没问题就好。其实,我一直怀疑留风森林监狱和罗隐族有关,只是一直觉得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但现在事情好像有了变化,如果留风森林监狱这次承受不住巨大力量的冲击而崩溃消失,那我肯定会后悔没早点告诉你。”   燕齐愣了下,“校长,留风森林监狱和罗隐族有关?怎么有关?”   匡校长说:“留风森林监狱不是一个有墙的监狱,它是无形的监狱。我去过留风森林监狱很多次,它给我的感觉和你的时空之门有些像。”   无形的监狱?燕齐自己曾造出笼子困住秦墨,而能造出一个监狱的人,得有多强大?“那里有个罗隐族?”   匡校长说:“我不知道,没人知道,因为没人见过。”   燕齐问:“如果我去,他或许会出现?”毕竟连龙王那种人都会想要个同族。不过,一个会建造监狱的罗隐族,估计变态程度也不会弱于龙王?   匡校长保守地说:“可能。”   燕齐问:“校长,你为什么担心留风森林监狱会崩溃消失?”   匡校长说:“你的时空之门也碎过。现在去那里的人太多,如果有人伙同监狱里的罪犯们里应外合,未必不能打碎监狱的无形之墙。”   也是,或许龙王本人也会去?燕齐说:“校长,刚才你好像说还有人类也去那里寻宝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龙王的宝藏,非人族知道是一个很厉害的传说中的非人族的宝藏,人类可能以为是神话中的龙王的宝藏。”   燕齐说:“龙宫在海里啊,他们跑去一个森林做什么?”   匡校长笑说:“沧海桑田啊。”   燕齐也笑,然后问:“校长,我要怎么去留风森林?”   匡校长说:“我让你杨老师送你去。”   “好,但是我爸妈呢?”   匡校长笑眯眯地说:“只好委屈他们去出趟差了,并且与此同时,你家会中一张豪华旅行团的旅游卷,他们都要出差,你一个在家也没意思,所以刚好出去走走,因为是跟团,他们也不会不放心。”   燕齐说:“留风森林有手机信号吧?”   匡校长说:“中心区域有。”   后来燕齐才知道留风森林有十几万平方公里,而所谓的中心区域只占留风森林总面积的1%。   和匡校长之间的通话结束后,燕齐打给了丁丁,“丁丁,我要去留风森林,回来给你带特产。”   “炫耀者杀无赦!”丁丁吼完后问,“谁带你去?总不可能是你自己去吧?你小心点,别又跑哪个奇怪年代去了。”   “杨老师会去,我不知道校长是不是也会去。”燕齐笑说,“可能他就算去也会走什么领导人专线之类的。”   “哦,那我能去吗?”   “估计不行。”   “我恨你!”   “哈哈……”   ☆、生命之树   杨驰来接燕齐时不是一个人,杨骋也在,他仍然戴着一副墨镜,去机场的路上是他开的车。杨驰和燕齐坐后座,杨驰递给燕齐一张地图,“留风森林的地图,我认为你需要了解一下这个地方。”   燕齐接过地图,翻看了起来,“其实我连万物园都没有仔细了解过。”   杨骋从后视镜中看向杨驰,“这就是你学生?”   杨驰说:“他在万物园里呆的时候还不够长。”   杨骋说:“对,一个特长是出意外的罗隐族。”   燕齐点头,“是啊,我情绪有波动时,尤其容易出意外。”   杨骋皱眉,“别以给别人带来麻烦而自豪。你知道你失踪时有多少人在满世界找你吗?”   燕齐不知道,当时他只想象过秦墨或许有一天会很意外的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我很抱歉,下次我再失踪,你们直接找龙王就行了。”倒不一定真会和龙王有关,但燕齐不介意陷害,而某人想必也不介意被栽赃。   杨骋说:“我并不打算找你。”   燕齐笑了,“我是在和杨老师说话。”   杨驰笑说:“找龙王也难。”   燕齐说:“至少你们有目标啊。”   杨驰摇头,换了个话题,“地图看了吗?标成了蓝色的那一块是1区,非人族联合协会就在那里。”   地图很大一张,蓝□块是很小一块,围绕着它还有很多其他颜色的色块,而且都标了数字编号,越往外的色块面积越大,估计那些地方也愈加冷清。总共有13区,燕齐问:“老师,留风森林监狱在哪个区?”   杨骋啧了一声,“你的学生……”   杨驰说:“除1、2、3区外,其他区都有罪犯居住。”   燕齐试探着问:“老师,你的意思是罪犯和普通人混住在一起?”   杨驰说:“对,普通人可以自由离开,罪犯不行。”   燕齐有点晕了,“我不明白这要怎么操作……”   杨驰说:“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知道,但被记录在案的罪犯,都无法离开那里,除非惩罚期限到了。”   燕齐说:“如果那些罪犯在留风森林又伤了人呢?”   杨驰说:“分区的,数字越大的区的越危险,越恶劣的罪犯被分在越危险的区,如果伤人,那就往下调一个或者几个区,最后到了13区后,还不守规矩,那人就会被转去沉默监狱。”   “哦,这样。”燕齐说,“老师,你以前还说你没去过监狱,既然留风森林其实就是监狱,那你肯定去过啊。”   “一般人只去1到3区,我是一般人。”   燕齐问杨骋,“那你去过吗?”   杨骋不耐烦地说:“和普通地方一样,不过很少用货币,一般都是以物换物。”   燕齐问:“如果想在里面花钱怎么办?”   “以物换物,或许你能找到那个愿意和你交换的人。”   燕齐嘿嘿地笑了,“或许我可以找那个愿意免费送我东西的人。”   杨骋没理他。   燕齐转头去问杨驰,“老师,留风森林有多少人?”如果留风森林监狱是一个罗隐族的作品,那对方是怎么控制那里的人员流通的?   “十万左右。”   十万人口,对于人类来说少得不值一提。但对于一个罗隐族来说,要多强大才能限制这么多人的空间自由?燕齐想了半晌,还是想不明白要怎么做,他不得不承认和前辈们相比,自己非常没用,秦墨还曾经说他在本族内肯定也很厉害呢。   去留风森林的交通工具是汽车、飞机然后汽车。在飞机上时,燕齐把那张地图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出机场后,杨驰去联系接机的人去了。燕齐左右没事,便又找杨骋聊天,“你去留风森林做什么?是代表神秘生物司去的?我本来还以为你只是送我们去机场。”   杨骋说:“我算是去出差。”   燕齐问,“因为宝藏的事?”   “对,因为有人类也跑去凑热闹。”   “是啊,一般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荒唐事,那些人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燕齐说着突然问,“秦墨是在留风森林吗?”前面的都只是铺垫,这个问题才是重点。   “……”杨骋看了燕齐一会后才说,“我不知道。上次见你们时,你们似乎很要好,怎么,难道现在你们已经绝交了?要不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里?”   燕齐说:“我们没绝交。”   “嗯?”   “我和秦墨。”   “哦。”杨骋没有打听八卦的打算。   但燕齐自己会主动说,“只是被迫暂时分开而已,过几年我能独立时我们就可以不用分开了。”   “……”杨骋说,“我认为秦墨是龙王的人,而你和龙王是对立的。”   “胡说,他明明是我的人。龙王怎样和我无关,但无论如何,在任何情况下你们都不能误伤秦墨。”燕齐笑得很友善,“否则后果自负。”   “愚蠢至极。”杨骋皱眉,“还有,你代表什么立场说这话?”   燕齐说:“当然是代表我自己。”   “那你还不够格。”   燕齐挑眉,“多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   来接他们的人燕齐不认识,本来他还以为有可能是皮本其和留白,不过,在这种非常时期,他们也都很忙吧。   坐了五个小时的汽车后,燕齐他们终于到达了留风森林,他们走的是最安全的路,只需要经过安全级别较高的第四、五区就可以到达安全3区。他们先到达的是第五区,燕齐眼神发直地看着窗外,“老师……这个区一直是这个颜色?”   杨驰说:“绿色?因为留风森林树多。怎么了?”   “没什么……”在燕齐眼里,第五区像是被罩在一个粉红色的玻璃罩子里——让人凌乱的粉红色。他盯着看了会,隐约看到有藤蔓摇曳,但一闪而逝。   接下来的第四区在燕齐看来是粉紫色的,藤蔓依旧隐约闪现着,好吧,这地方的确有别的罗隐族,而且罗隐族的藤蔓可以有别的颜色——且不止一种,或许是每个区都有一个颜色?这是不是说这里藏着一群罗隐族?   燕齐问:“老师,从没有人抱怨过留风森林里的颜色问题吗?”   杨驰看起很疑惑,“什么颜色?哪里不对吗?”他疑惑地看看窗外,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燕齐摇头,“不,没什么。”   不久后,3区又到了,3区是安全区,但也有颜色,是浅绿色,不仔细看就看不到。   杨驰说先在3区住一晚,明天再去1区的非人族联合协会看看。   3区很热闹,虽然天色已晚,但街上依然人来人往,而且奇怪的品种比万物园更多,燕齐看得不亦乐乎。   七弯八绕后,汽车终于在一条小巷子里停下了,杨驰打开车门,“下来吧,我们到了。”   “哦。”燕齐下车,伸了个懒腰,“坐车真累……”旁边有人停下来看着他,然后人们像被传染了一样,一个接一个的都看向他,很像是一群可怕的怪物盯上了一个口感不错的人类。   杨驰不动声色地推着燕齐,“别站着,走吧。”   走进一看就已经很有年头的旅馆,燕齐很不意外地发现柜台后面坐着的是一个老头。   老头听到提示有客人的门铃响后,抬头,“你好……”接着他看到燕齐,他推了好几下眼镜,然后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伸手,“很荣幸能见到一个罗隐族。”   杨驰侧身挡在燕齐身前,“老先生,我们在你这里订了房间,能帮我们查一下吧。”   老头又看了看燕齐,然后才走回柜台后,“让我来查一查……”他在查询的间隙冲燕齐眨眼,“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是一个罗隐族,那么你们的房间免费。”   燕齐笑说:“那太便宜了,把你的旅馆送给我还差不多。”   杨驰皱眉,制止道:“燕齐,别乱开玩笑。”   老头抬头对燕齐微笑,“如果你帮我一个忙,我就把旅馆送你。”   燕齐笑说:“可惜我不是圣诞老人,实现不了别人的愿望。”   “圣诞老人?那是假的。但你是真的。”老头眼睛发亮,“如果你……”   杨驰厉声打断了他,“我们会另找一个旅馆,燕齐,走。”   “这里所有的旅馆都满了,最近来留风森林的人特别多。”老头欠了欠身,“是我失礼了,客人们,请留下来入住吧。”老头取了钥匙,“请跟我来。”   上楼梯时,燕齐问他:“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忙?”   “燕齐!”杨驰不悦地叫他。   老头说:“我想再见见我老伴。我这把年纪了,活不了几年了,这是我最后一桩心愿。”   杨骋出声了,“我说您老高寿?”   “3百多了。”老头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   杨骋说:“燕齐,听到没,他的活不了几年,指的是还能再活个一百年,别同情心泛滥。”   老头有些不高兴,“我们这族人的平均年龄是500年。”   燕齐:“……”   晚上,燕齐睡不着,他特地开了窗,好像这样秦墨就能飞回来。再后来,他还是睡不着,便干脆爬上屋顶上,小心翼翼地站在木质屋顶上,他觉得自己很有大侠风采。他仰头找着那层防护罩,集中精神看了好一会,才捕捉到几根浅绿色藤蔓的身影,他飞快地放出自己的光蔓,卷住了一根绿色的藤蔓,并用力扯向自己……   “谁?”   燕齐听到有人在说话,仿佛就在他耳旁低语,他反问:“你是谁?”他的光蔓凯旋而归,带回了一截绿色的藤蔓,他伸手摸了摸,那藤蔓有着像水草一样的柔滑触感,只一瞬,那截藤蔓便融化到空气中。   那人说:“你可以来我这里坐坐。”   燕齐说:“为什么不是你过来?”   “和你一起被人围观?”   燕齐四下看看,夜深人静,他没看到人,“不是我不过去,而是我过不去……”   杨骋坐在窗边听着屋顶上的燕齐自言自语,突然说话声嘎然而止,他立刻翻窗跃上屋顶,没人。接着,杨驰也上来了,杨骋说:“已经被带走了,对方速度很快,我想不到会是哪个种族。”   杨驰抬头看看天空,“没事,你去睡吧……我去和校长说一声,再联系非人族联合协会让他们帮忙注意下。” 他转身跳下屋顶。   杨骋在他身后叫他,“喂,我恐高。”   人已消失,片刻后,一只手出现在屋顶边缘,接着杨驰重新出现了,“喂,杨骋,你已经不是7岁了。”   “那又怎样?我还是比你小。”   ☆、生命之树   燕齐站在一棵极大的树下,这树估计要十来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抱住,巨大的树冠像个大礼堂的屋顶,树上挂满了灯笼,燕齐想着这就是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吧?   “上来坐?”   燕齐看向声音来源处,只看到大树繁茂的枝叶,他展开光蔓,让自己到达那个位置,然后他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宽敞的木屋中,他面前有个男人正背对他在泡茶,他跑到窗前,窗外依然是深夜,树太高,这木屋几乎像是建在云端,白天或许能俯瞰整个留风森林?“秦墨也带我飞到这么高过。”   “秦墨?”   燕齐回头,看到一个脸上有着极浅的笑意的俊美男人,他脸上和手上都有藤蔓状花纹,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稍微偏绿,燕齐说:“我喜欢的人。”   对方说:“她也喜欢你?”   燕齐说:“我想是的。”   “希望是这样。”男人抬手,“过来坐。”   燕齐走去桌旁坐下,桌子是张雕满了精美花纹的桌子,这样的桌子真不像是日常用品,但这屋里的每样东西都是如此,刚刚燕齐站着的窗台也是,“这里的东西很好看。”   “漫长的时间,总能让人培养一些兴趣爱好。”   “哦,你一个人?”燕齐摸着桌子上的雕花,心想他应该这辈子都培养不出这样的兴趣爱好。   那人静静的喝着茶,“我一个人。奇怪?”   “没。”这个人是燕齐见过的最静如止水的人,这样的人一个人再正常不过。“就是那些藤蔓啊,有好多种颜色,所以我以为有很多个人。”   “你这么想?”   “是啊。”燕齐说,“我的藤蔓是光,但你的不是。”   那人放下了茶杯,“我正想和你说,你太张扬了,为什么要把藤蔓弄得亮闪闪的,这么花哨的东西……”他微微皱眉,“难道是因为那个秦墨喜欢这样的藤蔓?”   “也不是……它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我没有故意让它变成这样。”燕齐让一根光蔓从他右手手背上伸展出来,它看起来就是藤蔓形状的光,“它能变成别的样子?”   “对,你能改变它。”   “怎么改变?”那根光蔓像抽筋似的在空中变换着各种姿势,但光的形态依然没有丝毫改变。燕齐问那人,“你是怎么做的?”   那人看着燕齐的光蔓,“我一直以为改变藤蔓外表特征是罗隐族人生来就会的。我的藤蔓一开始是绿色的,慢慢地它们能根据环境色的改变而改变,像变色龙,这样不容易引人注目。或许多练习会有用。”   “好吧,我会多试试。”   那人又说:“或许你特别危险?引人注目的生物很多都很危险。”说归说,他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好奇。   燕齐反对,“这很没道理吧。罗隐族之内还分危险等级?”   那人微微笑了,“当然,虽然对其他种族来说,我们都很可怕,但我们了解自己人的不同。像我,我空间能力还行,但时间能力不怎样。”   燕齐说:“我都不怎样,只要不出事故,大家就谢天谢地了。”   那人笑容又变深了一点,“其实改变不了藤蔓的外观特征也没关系,关键不是变色,关键是让藤蔓藏起来。”   “这个有道理。”燕齐说,“有些人能看到我的藤蔓,但留风森林这里的人却没看到你的藤蔓,我本来以为是你比我强大太多——我想事实也是这样,但在这件事上或许只是因为你想到了办法藏起了它们?你怎么做的?”   那人说:“很简单,把它们藏在空间里,像是个障眼法,看起来它们不存在,但实际上它们一直在哪里。我不是第一个用这个办法的人。但这个办法最简单。”   燕齐表示自己不会,“这个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燕齐坦然承认,“两年前我还是个普通人类,你听说过药品中毒事件吗?那次之后我身长出了花纹。”   那人沉默了,不知是在若有所思,还是只是在发呆,片刻后,他说:“有人对你动过手脚,让你的罗隐族特征沉睡在身体深处。”   “这也行?”   那人说:“可以,停住你的部分时间就行,让你的某些部分一直不生长。”   “啊?但有些非人族是后天变异的,我肯定也是。”怎么会是天生的呢?   那人看了燕齐一会,说:“我叫罗远。”   “哦,你好,你可以叫我燕齐。”   说自己叫罗远的那人微点了下头,然后喝了会茶后才又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你还有别的名字吗?”   “没有。说了我是新人,你没听过我很正常。”   罗远说:“在没有时间约束的前提下,年龄没有任何意义。有些罗隐族人很喜欢时空旅行,你如果叫这个名字,又用发光的藤蔓,那应该有人和我说起过你。”   燕齐说:“我猜我很快就能学会让我的藤蔓不发光,然后让我变得不再显眼。不过,你听说过别的用发光藤蔓的人?”   罗远微点了下头。   “那是什么人?”   罗远说:“很久之前的事了。”   看罗远不想多说,燕齐便也没再问,反正他还有数不清的问题想请教这个同族,“你刚刚说年龄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这么说?我一直在长大啊,就算是在过去,也没有停止生长。以后肯定也会变老再死掉的吧?”这像是想打听长生不老的秘密,燕齐都不太好意思问得太直白。   罗远又说:“你什么都不懂。”燕齐傻笑着低声提醒他,“新人新人。”罗远接着说,“罗隐族第一个重要时间段是3-5岁时,一般我们会在这个时间里能力觉醒……”   燕齐插嘴:“不是一出生就有能力的?”   “就算到5岁时觉醒能力,那个年纪已经开始懂事了,但破坏力仍然惊人,如果一出生就有能力,你可以想象一下会发生什么事。”罗远说,“那会是灾难,谁还会愿意生孩子?”   燕齐为了让他快点说下去,便连连点头表示自己非常赞同。   罗远说:“罗隐族的另一个重要时间段是在20-30岁之间,在这个时间段里,罗隐族会有一次能力的进化。”   “这个不错。”燕齐用眼神催着罗远快说。   罗远说:“这次进化并不完全是好事,它是灵魂进化,需要有人协助才能完成……”他略停了停,然后居然换了话题,“一个人爱的人刚好也爱他的概率是多少?”   燕齐急死了,又不好催他,“十分之一?”   “肯定比这个概率低。罗隐族的进化需要我们爱上的那个人共同参与,这是一次灵魂进化,其中包括了灵魂融合的部分,两方灵魂融合后,除非死亡,否则那人无法离开我们。”   燕齐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故做轻松地笑下了,“这独占欲可真是……”然后他想到一个问题,立刻收敛了笑容,“如果我们死了,对对方有什么影响?”   “他们中的一部分也会死。其实他们死了,我们也一样,有一部分人会死,然后有一部分能熬过伤痛继续生活。”   燕齐想了想,“我还是觉得这次进化是利大于弊的。”说完他便意识到会这么说的人恐怕都独占欲不弱……   罗远说:“是不是利大于弊,得回到我们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上:一个人爱的人刚好也爱他的概率是多少?灵魂融合不一定需要两人有多相爱,但至少要有一定程度的喜欢。”   燕齐眨眼,“就是说,就算他爱的人不爱他,他还是可以找一个人将就一下完成他的进化?”   “你理解得没错。但也有人不愿意将就。”   燕齐说:“那就不进化好了。”   “可惜这是没有选择的,每个人都得经历这件事。”   “强迫中奖啊,那不愿意找人将就的人后来怎样了?”   罗远喝了口茶,然后又看了会天花板,“死了。”   燕齐沉默了一会,“这样的人在罗隐族中占多少?”他心想,难道这就是罗隐族几乎灭族的真相?“罗隐族除了我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人活着吧?”   “这样的人并不多。还有其他人活着,但不在我们这里,在其他时空。”   也对,人类要在几十亿人中找另一个人也有得找,而罗隐族要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碰上另一个同族,这概率肯定趋近于零。燕齐说:“不愿意将就就会死啊,难怪你说希望秦墨喜欢我。”   罗远说:“本来我想劝你别轻易喜欢一个人,至少在有一定把握后再慢慢付出真心,但看起来已经太迟了?”   “是啊,迟太多了,前年我就喜欢他了。”   罗远摇头,“我看过很多草率的年少的选择。罗隐族的喜欢是以付出一生为前提的,你该更小心谨慎。”   燕齐笑嘻嘻地说:“没事,别担心,他也喜欢我。”   罗远看他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便没再多说。   燕齐问:“怎样进行进化啊?”   “这是我们的本能,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燕齐不死心,“那要开始进化了征兆是什么?”   “不同人的表现不同,总之,一般会是你觉得很不对劲的时候。”   “……”燕齐说,“你形容得太模糊了。”   罗远想了想,“你觉得你病了的时候也有可能。”   “……”燕齐说,“那到时候我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完成了进化?”   罗远说:“那时你肯定会知道,先不说你能力提升的问题,到时,你因为和人进行了灵魂融合,那你肯定在一定程度上能和对方心意相通。”   “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吗?”   罗远说:“不。第二次进化的好处之一是,罗隐族的另一半将对他们会起到一个锚的作用,有了锚的船会更稳定,罗隐族迷失在时空中的人并不少,但进化后就不会再出现这种状况。”   燕齐想了下,上次他被困在了琨玉,或许进化后就不会再发生这种状况了?至少他能回到秦墨身边,或者把秦墨拉来和他做伴?   罗远看着燕齐,“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燕齐摇头,快速地回忆着,“我们一开始好像是说长大变老然后死亡的事?”   罗远说:“罗隐族在灵魂进化后,身体便会停止生长——除非下意识的强迫自己继续生长。”   “真神奇!但为什么要强迫自己生长,或者说强迫自己变老?”   罗远说:“因为罗隐族爱上的人不一定是罗隐族,而有些罗隐族会把自己的时间与对方的时间同步。”   燕齐立即问:“这个要怎么调?”   “在你能轻松地控制时间后,这很容易做到。”   控制时间……燕齐便就想起了一件事,“我们最最开始好像是在说空间问题,你正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藤蔓隐藏起来的。”   罗远又起身去泡了壶茶,然后才慢慢地说:“很多种族都会瞬移,但他们是速度快,而罗隐族的瞬移不是靠速度,而是在切割空间。”   燕齐说:“我知道,空间门。”   “对,我们永远站在门里或者门外,往前走一小步,就能到达另一个空间。我那些藤蔓算是在门后,一般人看不穿空间,所以也看不到它们。”   燕齐说:“我能看到。”   “因为你是个罗隐族,对这种小把戏很熟悉。”   “我不熟啊,但我以后会多练习。”燕齐说,“你的藤蔓在门后,就是说如果有人越狱,你要阻止他们的话,藤蔓从门后到门前是需要时间的,那么只要越狱的人速度够快就能逃走?”   “逃不了。他们身上有标记,他们一旦离开,我会知道,然后他们便会被传送回他们该呆着的地方。”   是了,燕齐自己也能把一件东西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你是怎么给特定的东西打上标记的?”   “每个区都有我的藤蔓做成的防护罩,不同区的藤蔓用不同颜色,每个罪犯身上能有一根我的藤蔓,那藤蔓和它的大家族存在密切联系,一旦离开距离过远,它便会带着那个人回到足够近的地方。   燕齐说:“听起来有些惊悚,我明天要去看看那些藤蔓是怎么长在那些人身上的。”   罗远说:“长在人身上?不,它们只长在我们身上。在那些人身上它们看起来更像是一些有追踪功能的项链。人类有时会给特殊罪犯戴上追踪器,在这里我只是普及了这个做法。”   是啊,罪犯们在这里依然可以自由生活,只是生活圈子更小了,但人人都要戴着彩色的藤蔓状项圈……还好他们都不知情,否则估计有人宁死不屈。   燕齐问:“既然藤蔓可以藏起来,那我们身上的花纹是不是也可以?”   “这个没办法,花纹和我们是一体的。藏起它们,等于也藏了自己。”   “真遗憾。”   罗远微笑,“有得有失。”   燕齐说:“但是藏起自己也很有意思,我们能变成隐形人吗?”   “可以……”   燕齐快速地补充,“不要藏在空间里,藏在空间里我们就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罗远说:“那就藏在时间里。只要让自己的时间比这个世界慢上一点,就没人看得到你。”   燕齐想了下,“就是说我们让自己处于过去状态?”   罗远说:“以你那个秦墨为例 ,你跟在他身边,但你保持你的时间比他的时间慢一秒,那会发生什么?”   “我能看到他做的所有事情——除了那一秒时间差我看不到。”   “对,如果你熟练,那你可以把那一秒压缩到千万分之一秒,效果一样,他看不穿时间,所以你对他来说不存在。”罗远笑了下,“我们会最高明的跟踪术。你最好别告诉他这事,他会被吓到。”   燕齐认真点头,这都快吓倒他自己了,跟踪秦墨对他很有吸引力,但成为一个有跟踪狂可不好玩。   燕齐看看窗外,天微微亮了,“你这个房子别人也看不到?你用的是时间还是空间?”   罗远说:“你察觉不到?”   “都用了?”   罗远点头,也看了看窗外,“天快亮了,我送你回去?”   “不,不急,我能在这多呆会吗?”   “没问题,随时欢迎。”   “太好了。”燕齐说,“那你帮我送封信给我老师吗?”   “你自己做不到?”   “我只试过拿东西,别试过送东西。”   “那你正好可以练习一下……”   ☆、生命之树   晨曦中的留风森林像一卷绿色地毯从大树下一直铺到远方,慢慢地有人出来活动了,人越来越多,燕齐这才觉得自己还像是在烟火人间,他问罗远,“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罗远正在端详一块木板,估计是在想该怎么处理它比较好,“很久。”   “不无聊?”   “还好。”   燕齐问:“如果你死了监狱是不是会消失?”   “会。”   燕齐又问:“你如果离开这里,监狱还能正常运转吗?”   罗远说:“要看离开的距离。”   “你为什么会想开一家监狱?”   罗远微笑,“为了世界和平?”   “我听过这句话。”燕齐说,“你认识龙王吗?”   罗远放下手里的木板,又去泡茶,“我知道他,但没和他打过交道。怎么?他也说过这话?”   “是啊,不过他是问我我的理想难道是维护世界和平。他那个人不太正常,对了,他来了留风森林吗?”   罗远说:“没留意。怎么了?”   “最近留风森林多了很多人,你没注意到?”   “罪犯好像并没有大幅度增长。”   “不是罪犯,是一些来寻宝的人,龙王的宝藏,不知道那个人想做什么。”   罗远顺着燕齐的话问了声,“留风森林有什么宝藏?”   “一幅画,听说叫生命之树,也不知道这名字是不是某人乱取的。”燕齐用桌上的纸笔画了幅树的简图,“大约就是这个样子的树,说是树下埋着宝藏。”   罗远说:“留风森林有这样的树?”   “我不知道。这不是你最清楚吗?”   罗远微摇头,“我怎么会知道这里所有的树长什么样子?而且树一直在生长,画下它等于刻舟求剑,怎么可能找得到?”   “是啊,我觉得可能是棵死树,就是那种坚强到死了三千年都不肯倒的树。”   罗远微笑了下,“别想这些不着调的事,好好练习你的能力是正事。”   “那你不担心?”   “什么?”   “人很多啊,或许有人想越狱,有人想劫狱,有人故意制造混乱,有人浑水摸鱼……”   罗远说:“有非人族联合协会在这里,乱不了。”   燕齐问:“你和他们很熟?”   “我对他们很熟,他们不知道我。”   “喔,你偷偷跟踪过他们。”燕齐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   罗远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从你右手边的窗户看出去,那一群灰色的建筑就是非人族联合协会的总部。”   “啊?”燕齐跑去窗边看了,“这里是第一区?而你就一直住在他们头顶上?”   “有什么问题?”   “没有……”燕齐恍然大悟,“难怪这棵树上挂了这么灯笼,其实这棵树是留风森林的著名景点或者吉祥物吧?”   罗远说:“这棵树是我从别处移植过来的。”   “从哪里?你偷了人家的树?”   罗远说:“是我小时候种的。”   “我能问问这树长了多少年了吗?”   “有什么意义?”罗远说,“有些强大的罗隐族可以控制生物生长的时间,它或许只花了一夜就长成了现在的模样。就像你,到现在才觉醒能力。”   “我是意外。”燕齐笑说:“其实我可以自己倒回去看这树到底长了多久。”   “可以,但小心,别迷失在时空里。”   燕齐问:“迷失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迷路?”   罗远说:“迷失是失踪的意思,具体情况有很多种,各种意外都会发生,通常是能力受损或者能力失控,或者精神状态出了问题,甚至是已经意外死亡——但没人知道。”   燕齐想了想,“能力失控和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有什么不同?”   罗远说:“差不多是神经病和精神病的区别。前者算是我们的身体出了问题,后者是我们想法出了问题。”   燕齐低声问:“疯了?”   “不是,是确信:一切都毫无意义。然后接下去什么都可能发生。”   燕齐愣了下,“怎么会呢?”   罗远慢慢地喝着茶,“怎么不会?”   “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啊。”   罗远说:“在得到一切都对我们不是问题的情况下?”   燕齐皱眉,“总有很多能让人高兴的事,这些事都是有意义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高兴的事,或者说不是每个人都懂高兴这种情绪,伤痛也同理。”罗远说,“就像你旁观着一群蚂蚁的生活,你能感受到它们的喜怒哀乐?”   “但是……”   罗远说:“你或许不习惯这么想,但很多生物对于罗隐族,就是如此。”   燕齐说:“你说的只是冷漠,和我们是不是罗隐族无关。人类中,有些人类对自己同类也非常冷漠,他们可不是罗隐族。”   “好,就算过度冷漠是迷失的原因之一。”罗远说,“但归根结底还是那个罗隐族人最终都会赞同的观点:一些都毫无意义。漫长的时间,最终,你将什么也不在乎。”   “我才不会。”   “你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罗远说,“罗隐族的诅咒:我们得到一切,也将失去所有。”   燕齐咬着下唇,然后突然醒悟,自己是被罗远绕进去,“不对,我们不是有锚吗,你说过我们的另一半灵魂可以避免我们出现这个问题。”   罗远微微一笑,“另一半灵魂,这个说法不错。”   燕齐笑说:“这样就不会迷失了是吧?”   “迷失是罗隐族的终身风险,但并不是主流,像人类并不是都会得绝症一样。”罗远说,“有另一半灵魂的人是不会迷失,因为等待他们的结局是死亡。”   燕齐不在乎地说:“再漫长的生命也总是要死的啊。”   罗远说:“有时候,罗隐族的死亡能非常残酷……”他喝着茶,然后换了个话题,“想得太多也是迷失的原因之一。所以,多练习你的能力,而别去想太多。”   燕齐看罗远真没有再想聊天的意思了,便应道:“好吧,我来练习,那你帮我看看。”他放出他的藤蔓,让它们在房间里绕来绕去,互相追逐着,就像是小猫在追自己的尾巴玩。   罗远看了一会,然后说:“有进步。”看起来燕齐像是放出了很多藤蔓,但其实只有一根,它在时间中追逐着自己,以他的能力都不能完全看清,只能看到满屋子的光蔓残影。   燕齐笑说:“是你教得好。”他本来很多东西都似懂非懂,难得罗远愿意告诉他而且还很既有耐心又态度好。   罗远说:“换别人来告诉你,你也同样能很快学会。就算没人教你,再过几年,你也能自己摸索出经验来。”   燕齐说:“那太久了,还是早点学会更好。”桌上的茶壶突然开始自动喷水,一只空茶杯过去接住了,然后茶杯从桌上消失并出现在燕齐手里,燕齐抬手喝掉茶水,然后茶杯从他手里消失,重新出现在桌上。   罗远微笑,“做得很好。”几个小时前,燕齐把信送给他老师时折腾了半小时,几个小时后,他已经能很完美地控制物体穿越空间了。“空间方面我看你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很多时候还是得靠丰富的经验,其实也等于是靠感觉,熟能生巧,等你熟练到使用能力成为了你的本能时,你会发现我们的能力能用来解决一切问题。”   燕齐说:“如果我想找到秦墨?”   罗远说:“你身上有他的东西吗?”   燕齐拿出钱包,从夹层里拿出一朵圆形的压扁了的金合欢干花,“以前他摘的。”   罗远说:“让时间倒退,你跟在那朵花后面走,尽量贴近它。”   “哦。”燕齐试着把那朵花的时间倒回去,他落后了那朵花半秒,跟在它后面,然后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在倒着看电影一样,看到了那朵花退回他的钱包,钱包退回他的口袋……燕齐停下了下来,“很诡异,像是自己在监视自己,不行,我最好别这么做,要不会给自己造成心理阴影的。”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时,他都要先想想是不是未来的某个自己正在旁边盯着自己?而那个自己或许还带着秦墨一起?万一自己在做什么不太雅观的事,那就太糟了,所以还是订个规矩,自己绝不去看过去的自己。   罗远说,“如果你不想盯着自己,你可以让时间快速倒退回到秦墨和这花在一起的那个时刻,然后再把你的追踪对象换成秦墨,快进时间,让时间返回现在,然后你便可以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燕齐摇头,“算了,我可以再忍耐一会。”   罗远微笑,没说什么。   燕齐说:“金合欢是我们的族花吗?”   罗远说:“没有族花这个说法。”   “那它对我们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罗远说:“没什么特殊意义。”燕齐立刻把失望挂到了脸上。罗远微笑,“也就是和玫瑰花对人类的意义一样吧。”   燕齐笑了,“真巧,秦墨第一次送我花送的就是金合欢。”   罗远说:“对这种花的偏爱大约刻在我们基因里了。”他微摇了下头,“漫山遍野的金合欢,我们也不会觉得烦。”   燕齐说:“我去过一个有无边无际的金合欢花海的地方,去过两次,但在弄清楚那里是哪里之前就回来了。”因为他对能力不熟练,走不出那片花海。   罗远看向他,若有所思,“下次你可以看看那是哪里。”   燕齐点头。   ☆、生命之树   燕齐在罗远那里呆了好几天,他一直在研究他的能力,罗远在第五天时叫停了他,“过于追求强大的力量,也是造成迷失的原因之一。”他坐在桌边,看起来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燕齐人没出现,但声音出现了,“真的?”   罗远说:“天才与疯子有时只有一线之隔。”   “哦。”燕齐出现在罗远对面的座位上,“你说要怎么解决重力问题?我如果想在空中停下来要怎么办?”   罗远说:“停住时间?”   “时间停住后,一切就静止了,我会变成琥珀中不能动的小虫子,那有什么意义,我是想像只鸟一样可以在空中自由行动。”   罗远说:“连续的空间跳跃,定好一条线路,你完全可以在空中跳跃着前进,但这没有意义,只是花哨的杂技表演。”   燕齐顺着罗远的话想下去:从空中一个点消失,在另一个点出现,中间的反应时间必需小于被重力拉到地面的时间,这样的话越高会越安全。但确实只是花哨的表演,看不出实际用途,他们要去某个地点,直接去就是,为什么还要在途中浪费时间闪来闪去?   罗远说:“有人对高空跳跃上瘾过,一次又一次的从空中跳下来,在接近地面时才瞬移开,他跳的高度越来越高,而离地面越来越近时才闪开……”   燕齐提起了心,“后来他摔死了?”   罗远说:“不清楚,我不知道他后来怎样了。”   燕齐有些跃跃欲试,“我们要玩蹦极可真容易,都不用花钱的,而且可以体验极限高度。”   罗远没说什么,没鼓励也没反对。   燕齐问他:“还有哪些玩法?”   “我想你的玩法是指各种极限运动。”罗远说,“我确定我不应该满足你这方面的好奇心。以后再说。”   “什么时候?”   “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在你没有因高空蹦极摔死之前?”   “哦。”燕齐笑了,换了另一个他很想问但一直没问的问题,“罗隐族都住在哪里?”   罗远的答案既无趣又有些神秘,“很远的地方,你如果想去,得自己找路,每一个罗隐族都是这样,我们没有结伴同行的爱好。”   “……”燕齐自己也没有想要找个罗隐族结伴的想法,知道还有罗隐族人他很高兴,但如果天天一起,那还是算了,对罗隐族了解得越多他这种想法就越强烈。罗隐族是种能深度入侵别人隐私的生物。如果有人有能力对你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那你肯定会下意识地防备这人。连留白都曾让他小小地惊慌过,何况是一个罗隐族人?“罗隐族人一般很少见到同族?”   罗远说:“对。”   “如果有事要找某人怎么办?”燕齐开玩笑道,“我猜你们肯定都不带手机?”   “手机只在固定的时间段时有用,如果每个时空都有同一个卫星存在,那或许它能连通各个时空。”罗远说,“如果想找人,可以在著名历史时间地点处留下信息——那种地方可以作为我们的公告栏,但在公告栏里贴寻人启事也有风险,因为你要找的那个人可能完全没有时间观念。”   燕齐说:“例如你?”   罗远微笑,“没人找我。”   燕齐说:“如果我以后要找你呢?”   罗远说:“那就来这里找。如果你非要去别处找,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燕齐笑了,“好吧。”这时,他用目光余光看到窗外有只鸟,他转头去直视,好像有点眼熟?鸟越飞越近,他冲到窗边,“秦墨!”   罗远说:“别用你的藤蔓,我不想被你暴露我的住址。”   燕齐的光蔓本来正要冲向窗外,这时停了下来,那只鸟也从屋顶上飞过去了,燕齐立刻跑到另一侧的窗前,看到那只鸟正越飞越远,他急忙大喊,“秦墨!我在这里!”   罗远说:“它听不到,我们不在时间轴的同一个点上……”他正说着,却又看到那只鸽子大小的鸟儿又掉头飞回来了。   燕齐朝它招手,“这里这里!”那只鸟儿冲进了窗户,燕齐立即捉住它,捧在手上笑眯眯地用脸蹭着它的羽毛。   罗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所以你喜欢的秦墨原来是只鸟?”   燕齐一愣,“啊?”他自己是不介意告诉别人他喜欢秦墨,但那都是秦墨不在时候,罗远居然这么直接在秦墨面前说了……他瞄了眼手上的银角鸟儿,看不出它在想什么。   罗远接着说:“是鸟倒也没问题,也不是没有先例在,虽然据说形态不同会少很多乐趣。”   燕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知道罗远说的乐趣是指什么……他跑向客房,“我们一会就出来。”   燕齐把鸟儿放在床上,然后打开衣柜找衣服,“你一直没来找我……”   “你难道以为我今天只是路过?”秦墨的声音,燕齐回头,看到秦墨正披着他的睡袍坐在床上,秦墨似乎没怎么变,只是头发变长了,有几缕挡在他眼前,他抬手直接把它们顺向脑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金发中穿梭……秦墨挑眉,“燕齐,别发呆。”   燕齐手上拿着的衣服已经掉地上去了,但他没去管,直接冲过去扑到秦墨身上,两个人摔倒在床上,燕齐用手撑起自己认真看着仰躺在床上的秦墨,他的左手撑在秦墨头旁边,右手摸摸秦墨的头发,又摸向他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面住着小小的自己……   在长时候的凝视之后,秦墨眨了下眼,他长长的金色睫毛刷过燕齐的手指,燕齐觉得有点儿痒——不止是手指,他低头在秦墨看起来很好亲的嘴唇上亲了下,然后退开一点儿,又亲了下,再退开再亲……   秦墨的手放到燕齐脑后,让两人的亲吻变得深入,他们沉醉其中,吻到情迷意乱……燕齐蹬掉鞋子,整个人都移上床,抱着秦墨,急切地抚摸着他能摸到的所有皮肤,而秦墨原本便只是披着的睡袍早就散开了。秦墨倒是还算有耐心,一颗一颗地解着燕齐的衬衫扣子,燕齐有些咬牙切齿,“我就不该穿衬衫……”秦墨笑,“好吧,我猜你不介意。”然后他手一力,扣子便直接飞了……   罗远泡的茶已经凉透后,燕齐才重新出现——换了衣服,他身旁有个金发金眼的大男孩。燕齐笑说:“罗远,这是秦墨。”   罗远微微笑了下,“过来坐,我差点还以为你真的是只鸟。”   “化形族。”秦墨补充了一句,“化形族里的异类。”   “最厉害的化形族。”燕齐在桌子下碰了碰秦墨。   罗远看着秦墨,“你飞进来前,是听到燕齐叫你?”这怎么可能?一个化形族怎么能找到藏在时间中的罗隐族?又怎么能突破罗隐族的空间?   秦墨说:“听到了,但不是很清楚。”其实他不但听到了,而且在飞近了时还隐约看到了燕齐,不过,在飞进屋子那一瞬倒是遇上了些麻烦,那像是在粘稠的果冻中飞行一样,但那种感觉很短暂,因为燕齐很快就把他拉了进来。   燕齐说:“听得到不好吗?”   罗远说:“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本来不应该有人能看到我们,除非那人和我们是一样的人。”   燕齐眼睛睁大了一点儿,“什么意思?”   罗远说:“用通俗解释来说就是:低维的生物看不见高维的生物。例如,一维世界是一条线,这个世界的生物都是在这条线上运动的,他们只能前后,不知道还能往左往右;二维世界是一个平面,这里的生物知道前后左右了,但不知道上下;到三维世界,这里的生物前后左右上下都没问题;在更高维的世界,时间也不再是问题。”   燕齐惊叹了一声,“很神奇。”   秦墨说:“你是说你们是更高维的生物?”   罗远说:“或许没有达到更高维,但至少超越了其他生物很多,这个理论能很方便地解释罗隐族的能力。”   燕齐托着脑袋,“一维是线,二维是面,我们是三维立体世界,那更高维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秦墨说:“有没有更高维的世界还是个问题。我们其实算是四维,立体加上时间是四维,但我们不能明显察觉到时间,所以和三维一样……”他停了下来,罗隐族的确能明显察觉到时间,他倒是在帮罗远证明他的理论了。   燕齐一直以一种你真厉害的眼神看着秦墨。秦墨无言,然后把一只手从桌面上拿下来,燕齐立即伸手过去握住,凳子也往秦墨那边移了移。   罗远看着他们的互动,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听说龙王就是金发金眼?”   燕齐说:“不同,那个人头发很长,而且是更深的金色……”   秦墨打断他,说:“我父母是向从明和方烟。而他是收养我的人,因为他和化形族之间曾有过一些接触。我被他收养时,还没定型,所以后来有他的一些特征。”燕齐握紧了他的手。   向从明和方烟,罗远知道,一个是化形族的族长,一个是非人族联合协会的六大主事之一,而他们却把儿子送了人?罗远看看秦墨,这个年轻人不像燕齐,燕齐很好懂,但这个人,看起来自傲,但却能轻描淡写的说出换作平常人会不愿提及的过往,说得也都是实话,但却用了春秋笔法,这是个复杂的人。其实应该相反才对,通常和其他的生物相比,罗隐族才是更复杂的那个,不过那得经过漫长时间的沉淀,燕齐还太年轻。   罗远略过秦墨的身世问题,“那现在你是在龙王那边?燕齐说最近很多人在找龙王的宝藏?”   “关于这个……”秦墨偏头看着燕齐,抬了抬下巴,“说,你做了什么?”   燕齐摇头,用严肃到可以直接举手对天发誓的态度说:“我什么都没做。”   秦墨说:“哦?那张莫名其妙的画我查了大半年才让它初具原形,结果某天醒来我突然它已经人手一份了,而且还是高清版的,这真和你没关系?”   燕齐加大摇头幅度与力度,“真和我没关系!”然后他又小声地说,“不过原版在我那里,就在宿舍,你要我去拿给你。”   “……”   罗远微笑,打断眼前这对年轻人的深情对视,“那画用来做什么的?”   秦墨说:“他想用它找个东西,但没说具体是什么。”   罗远问:“那因为这画来的那批人什么时候会走?”   “不清楚,我们没有制定这个寻宝的计划。”   罗远说:“但你们现在打算利用一下?”   秦墨说:“我不清楚。这几天我在外面,还没回去过。”   燕齐眼睛一转,“是来找我吗?”在这事上他的直觉一向灵敏。   秦墨说:“不是,我只是路过。”   燕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人也趴到秦墨肩上,“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你知道?”秦墨冷笑,“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不会一直找下去。”   “我从你家失踪后,你也找我了?。”燕齐笑嘻嘻地凑在秦墨耳边说话,秦墨偏开一点,他就靠上去一点,“对不起,我又不知道会出事故……现在不会了,罗远教了我很多,真的,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罗远微微摇头,起身,走去一旁泡茶,留下年轻人凑在一起说话。   ☆、生命之树   没人提秦墨什么时候走的问题,罗远没提是因为他对这个新认识的罗隐族的另一半有一点点好奇。秦墨也很自然地留下来了,他对这个房子很好奇,对这个房子的主人也同样好奇,这个人的能力和燕齐似乎有差异?至少他没看到这个人的藤蔓。燕齐的话,他本来就是来看留风森林有没有别的罗隐族的,秦墨没说要走之前,他很乐意在这个同族家继续留宿下去。   晚霞满天时,秦墨变成一只鸟儿飞到窗外的树枝上去欣赏,这次出来比上次进去时更加费劲,从外面看过去,也需要非常集中注意力才能隐约看到木屋的存在,估计是罗远加固过房子的防护罩,不知道他用人形的翅膀是否能切开?   罗远也有些疑惑,那只鸟怎么还能出去?他下意识地把房子在时间和空间中藏得更深一点。靠在窗边看秦墨的燕齐感觉到了,他把手伸出窗外,“秦墨,我要去做饭了。”   “做饭?”秦墨飞到燕齐手上,被他接进屋里。   罗远说:“你不知道他会做饭?实际上做得相当不错。”   秦墨说:“我只知道他连烤鱼都不会。”还在万物园时,他们经常晚上去抓鱼,燕齐曾经尝试过烤鱼,结果是焦炭一堆。   罗远微笑,“他说他会鱼的十八种做法。”   秦墨现在还是一只鸟的样子,而罗远却能听到他,秦墨心想这人的确能力强大,就是不知道这人和龙王相比,谁更胜一筹?   “你们去饭馆打上一年工,也能学会。”燕齐走向厨房。   秦墨从他手上飞起来,落在他肩膀上,“哦?你上一次失踪的时候?”   “嗯,我先是去了1994年,可以你还在你妈肚子里,然后……”燕齐边洗菜,边把在琨玉失踪的事告诉秦墨。   罗远坐在客厅也听到了,微摇头,他这个同族可真胆大,还好运气不错。   燕齐说到龙王打算带走两个孩子的事,“我那时是不是应该告诉都登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啊?这样她就不会被带走了。”   “你说了都登也不一定信。”秦墨说,“龙雪也在留风森林,你要想见她的话很方便。”黑鸟偏头看着燕齐。   燕齐在炖排骨,他边盯着手上的一只小钟,边随口问,“为什么她也在这里?”   “现在是暑假,而这里是非人族的最大聚集地。”   燕齐笑,“不是琨玉?”论非人族的人数,自然应该是琨玉最多,那个繁华城市50%的人口都是化形族,比这里多出了几十倍。   “他们是人类,他们自己这么想,其他非人族也这么想。”   “好了。”燕齐放下手上的钟,打开砂锅,盛出一碗排骨,“吃吃看?”   秦墨:“好了?”那些肉还没炖上五分钟,不过,看起来闻起来都像是熟了。   “好了,我加快了时间的速度,和你说了我现在很厉害了啊。”燕齐说,“不,等等,还很烫……好了,不烫了。”听起来他似乎又稍微地通过时间调整过温度了。   秦墨飞下他的肩膀,落在料理台上,啄了几口,“不错。”   “是吧?”燕齐露出个很灿烂的笑容,“方便极了,加快时间后再麻烦的菜也能很快就做好,做菜也要天赋的啊!”   秦墨嘲笑他,“你的天赋似乎是那个钟?”   燕齐挥手,“只是暂时的,很快我不看钟也能算出时间的速度。”   秦墨说:“到时你打算带个计算器?”   “……”   接着,燕齐在做其他菜时,和秦墨继续讨论了一下那幅“生命之树”的事,“……你说龙王为什么要自己在1900年把那幅画放那里去?”   秦墨问:“他认出了你吗?”   “没,我只是个戴着帽子的过路人,而且他也不认识我。”   秦墨说:“他出现在那里肯定有目的。”   “是吧。还有件更严重的事。”燕齐忧心忡忡地说,“就是我把都登放在1905年的事。他后来是不是虐待你了?”   秦墨摇头,“没,他是个正常人。难怪我听说,自从龙王把我和龙雪带回后,都登就性格大变。”经历了90年的磨练,能不性格大变么。   燕齐问:“他到底是从什么变成了什么?”   秦墨说:“据说是从机器人变成了正常人。”   真奇怪,要燕齐自己的话,或许会不会从正常人变成精神病?但不管怎样,都登的事没造成严重后果就好。   秦墨说:“对了,丁丁和杜意也来了这里,何离和他爸也在。”   “嗯?他们不在一起?”   “没,丁丁和杜意是从万物园偷跑出来的,他们去看过了龙雪。”秦墨没特地注意他们,但龙雪那里的事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燕齐笑了,“哦,我和丁丁说过我要来留风森林,肯定是她在羡慕和嫉妒之下,就偷跑出来了。”   秦墨说:“我通知了杨老师,他们可能已经被送回去了。”   “你真无情……”   秦墨没理他,“何离和他爸进了第九区。”   “何老师去那里做什么?”九区的安全系数已经很低了,不知道何东飞为什么要带何离一起去那种地方,因为据燕齐的观察,何离基本上就是个定形为普通人类的化形族,特长是电子机械方面,体能还不如长期在班上垫底的自己。   秦墨说:“不清楚。”   燕齐又问:“那皮本其和留白呢?”   秦墨说:“在那边那片……”   燕齐接道:“那片灰色的建筑里。罗远和我说过那里是非人族联合协会的总部。”   “我妈也在那里,你以后有事可以找她,你见过她一次,应该还认识她?”   燕齐点头,又笑,“她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我?”   秦墨说:“没。”但他刚去万物园时,他妈曾有一次在他面前哭过,那时她说:他保证过你会很好的,但我记不清那段记忆……否则我应该能找到他来帮你?后来他妈没有再提起这事,但等秦墨认识燕齐后便知道,谁的人生中若是有模糊的记忆,那很可能是当时你遇上了一个来自于未来的罗隐族。   燕齐说:“你说她还记得我吗?”   秦墨说:“恐怕没人能真的忘记一个罗隐族。”燕齐已经失踪回来,他妈的那段记忆当然也变清晰。   燕齐说:“你说她会不会怪我?我答应帮忙的。”他更在意秦墨怎么想,只是他不问,他的理论一直是:反正秦墨都愿意和他怎么怎么的,所以肯定没问题啦。这么想着,他又俯身亲了黑鸟的银角一下。   秦墨说:“别傻了,你是和我在一起,又不是和我妈在一起。”   燕齐笑,“但我妈就很喜欢你啊。”   秦墨说:“我猜你妈会更喜欢你的女朋友。”   燕齐狡黠一笑,“我猜以我的形象她能理解我为什么找不到正经的女朋友。”连脸上都纹上了纹身的人,正常人类姑娘远远看到就知道要闪远点吧。   秦墨说:“我猜你没有算上非人族?”   “我为什么要想这些啊?”燕齐轻咳一声,“告诉你一件事。”他的脸有点红。   “嗯?”   燕齐快速地说:“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会死的。”   一人一鸟默默对视了一会。秦墨说:“我知道你为我神魂颠倒的程度了。”   燕齐笑,“是啊,你太有魅力了。”   秦墨也笑,“对,即使是在作为一只鸟的时候。”   吃饭前,秦墨回房换衣服去了。   罗远对燕齐说:“你的另一半灵魂让人印象深刻。”   燕齐点头,“嗯,他还有种幼鸟的形态,小小的圆乎乎的,可爱极了。还有一种浅金色的小兽形态,有些像猫,非常漂亮。还有……”他把他看过的秦墨的那几种形态都说一遍。   罗远耐心等燕齐说完后简洁地说:“我建议你最好把进化的事和他说清楚。”   燕齐说:“以后吧。”他看着玻璃盘中的那几串葡萄,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让它经时间的发酵变成葡萄酒。   罗远微微皱眉,“燕齐。”   燕齐看向他,表情认真了一些,“真要说?就没有骗婚成功的先例?”   “……”罗远默默地看着他。   燕齐回头看看,秦墨还没出来,他小声说:“我觉得还是不要太认真地说这件事更好,他可能会被吓跑——在他明白罗隐族其实很恐怖之后。”   罗远看着他,“哦?”   燕齐说:“我想到一件事,我可以给我的箭加速,只要我控制时间的能力够强,我就能射中他,他非常讨厌箭,他知道后不会高兴的。”   罗远看着他,“所以?”   “这只是举个例子。”燕齐说,“我就是觉得还是别什么都告诉他。所以,到底有没有人骗婚成功过?”   罗远看着燕齐身后。   秦墨从客厅另一头走过来了,“骗婚?”   燕齐讨好地笑笑,“就是我想知道如果我骗你去结婚会怎样。”   “结婚登记?”秦墨在燕齐身旁坐下,“没问题。非人族联合协会负责办理,非人族也没有年龄限制,但骗婚很难,因为需要双方到场,还需要一个正当的证婚人。”   燕齐眨眼,“但你好像说了我们去结婚登记没问题?”   秦墨说:“有什么问题?”   燕齐笑容灿烂,“没问题。少个证婚人,我猜我们能找到一个。”   罗远默默地看着他们,然后轻咳了一声。   燕齐看他一眼,“你肯定不行,你都不出门的。”   罗远轻叹口气,“燕齐。”   燕齐看看他,然后转向秦墨,夹了一堆排骨给他,然后很随意地说:“那个,关于结婚,罗隐族会有个很简单的仪式,不过现在时间还定不下来,但应该会在几年后,这也没关系的哦?”   秦墨低头吃排骨,“只要你到时记得通知我参加。”   燕齐朝罗远笑笑,一副“我说了没问题”的表情。   罗远说:“燕齐你忘了说明一点,罗隐族不允许离婚。”   燕齐眼神哀怨地看着他。   秦墨看看罗远,然后看向燕齐, “他是在说结婚后你想分手就得杀了我?” 他挑眉,用他最轻慢的语气说,“我很同情你。”   燕齐眨眼,“诶?”   罗远微笑,“吃饭吧。”他觉得他和燕齐他们之间的代沟深度估计和世界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差不多。   燕齐又冲他笑了笑,这次是一副正在白日梦中的表情。   ☆、留风森林   隔天的傍晚,吃过晚饭后,燕齐和秦墨离开了罗远的木屋,罗远叫燕齐有空常来玩,燕齐答应了。原本秦墨打算变成鸟带燕齐下去的,但燕齐说:“我来解决,说了我现在很厉害了!”   然后,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拉着手出现在大树下,而且秦墨还没带墨镜,燕齐对周围的人群笑了笑,然后转头问秦墨:“怎样?我很快吧?”   秦墨用力抽回手,“你怎么不干脆让我们出现在非人族联合协会屋顶上?那更拉风。”   燕齐觉得自己很无辜,“但上次我来这里时,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虽然那次不知道是凌晨几点。   那时当然没人看到他,秦墨当时也只听说有个罗隐族进了留风森林后当晚就失踪了,他查了很久也没找到最后的目击者。   燕齐说:“这棵树难道是留风森林的标志性植物?”   他问出什么问题来都很难让秦墨惊讶,秦墨平静地答了:“对,它被称为留风森林的树王。”   燕齐说:“果然是著名景点。难怪被打扮成一棵圣诞树。罗远肯定很困扰吧。”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像水做成的雕像,一点也不像是会有激动情绪的人。“我觉得他蛮喜欢我的,他叫我常来玩。”   “罗远?他喜欢有人做饭的概率远大于这个会做饭的人恰好是你。”   “说不定我是做饭做得最好的罗隐……”   秦墨打断他,“好了,走了。”   “等等,我再看看,这棵树真的好大!……”燕齐仰头看着大树,像一个普通游客会做的那样啧啧称奇、惊叹连连,秦墨直接拉了他离开,他倒退着被秦墨拉走了。   有部分本来在欣赏大树的游客转移了目标,开始远远地跟着他们了,明显是把他们当成了活景点。   留风森林的大街小巷都铺的是古老的石板,花草木石看起来也老得可以成精了,房屋主要是木石结构,不一定都有沧桑感,但至少和周围环境都很相配。   走在街道上,秦墨一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拉着燕齐,周身带着冷硬的气场,前方的所有活物都自觉给他让路,因为谁都看得出他决不会先让开。秦墨旁边的燕齐笑容灿烂,一刻不停地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碰上别人看他的目光他才还会回应地笑下,这个行为带来不少麻烦,有很多人试图上来搭话,被秦墨的目光冷冷扫视过后,他们才犹豫着继续做个安分的路人。   燕齐笑说:“这里很像童话世界。”那些店铺都装饰得很有特色,至少在燕齐看来是这样,如果不是秦墨也在,他一个人的话肯定会每家店都走进去看看。   秦墨说:“我可不是听童话故事长大的。”   燕齐靠过去,另一只手也覆上他们交握着的手,“没事,以后我讲给你听。”   秦墨没说什么。   走到一家弓箭店的门外时,秦墨问了声,“你要去看吗?”   燕齐眨眼,他在想秦墨难道是听到他和罗远说的射箭的事了?   秦墨看向他,提高声音,“燕齐?”这是耐心在流逝的表现。   “你送我?”燕齐在学校有张弓,万物园免费赞助的。   “可以。”   “那就走啊!”燕齐拉着秦墨跑了进去。   店主是个老头,他老早就看到秦墨和燕齐了,他们引了一大群人跟在他们身后围观。一个金悦族和一个罗隐族,一个金发金眼,明明是温暖的颜色,整个人却气质冷硬,那张完美无暇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因为他今天心情不好;另一个是黑发而且脸上还描着黑色花纹,他笑容灿烂,看起来就很招人喜欢。这两人截然不同,但走在一起给人一种怪异的和谐感,让人移不开眼睛。   店主老头走上前,笑问:“客人,第一次来留风森林?”   燕齐笑说:“我是第一次。”他张望着墙上挂着的弓,有张弓比他人还高,“那难道是给巨人族用的?”   秦墨说:“至少不是给你用的。”他看向店主,“麻烦帮他挑张弓。”   燕齐说:“要省力点的,最好带瞄准器。”   “那你干脆去□。”秦墨对店主说,“普通的手工制作的就行。”   燕齐没反对,只说:“是有人送过我一把枪,当时何离也在,不过我没要。”以他的人类观念,带枪的人太危险了。   秦墨问:“谁?”他接过店主递给他的弓,拉开试了试,有些僵,他让店主换一张。   燕齐说:“就是那个叫伏容的人。”   “你在琨玉见过一次的那个人?”燕齐之前和他说过:伏容是个有些怪的男人,但长得像正常的人类,长头发,扎了马尾辫。   “嗯,就他。”   秦墨问:“他找你做什么?”他拉开另一张弓。   “好像没事,不过,我打劫了他的现金。”   “哦?”秦墨转头看他。   燕齐说:“我分何离一半他不要,呃,分你一半?全给你?……”   秦墨没理他,继续试弓,最后拿了张黑色的给燕齐,“试试。”   燕齐随便拉了拉,“很顺手,就它吧。”秦墨挑眉。他立刻笑,“你挑的我都喜欢。”   店主说:“后院可以试射,如果你们想试试。”   拿着弓,又选了合适的箭,去后院试射,第一箭燕齐脱靶了,他朝秦墨笑了下,“好久没射了,手生了。”第二箭勉强上靶了。第三箭燕齐干脆作弊了,秦墨看到有根光蔓缠在那只箭上,然后那只箭正中靶心。   秦墨说:“有进步,至少知道把能力和武器一起用。”   燕齐把他打了标记的箭收回了自己手里,笑说:“而且以后我不用担心丢失箭的问题了,就是弓箭带着很麻烦。”他如果能力够强的话,什么武器都不需要带,摘叶飞花都可以伤人,空间能力可以用来瞄准,时间能力可以用来加速,绝对是一代武林高手。   秦墨说:“那你买还是不买?”   燕齐点头,“买。”   他们离开后,老头的电话响了,老头接了起来,“是,是那个罗隐族……他用了能力,把射出的箭收回了手上……他身边有个金悦族……”   去的第二家店是是一家花店,门口挂了公告,号称本店提供世界范围内的送花业务。燕齐一看乐了,跑去找茬,“你们什么人的生意都能接?”   花店老板是个漂亮女人,她看看燕齐,然后喊来店员,“去把店门口的公告撤了。”然后对燕齐笑道,“如果想雇佣你需要多少钱?”如果这真是一个传说在时空中来去自如的罗隐族,那花店的生意真的可以做大了。   秦墨说:“他要是想在花店工作自己会开一家。”他看向那些五颜六色的娇艳花朵,“有金合欢吗?”   “有的。”花店老板笑笑,引着他们走到另一头,“正开着呢。”   这里的花都是长在地上的没有剪下来的新鲜花丛,燕齐心软了,“算了,让它在这开着吧。”   “别傻了。”秦墨对花店老板说,“都要了。”   “好嘞。”花店老板立刻叫伙计去剪。   “唉,等等!”燕齐说,“先放着吧,我走时再来拿。”他推秦墨,“快付钱。”   “那你这就是预订,没问题,你可以随时来取。”老板挥手叫伙计走开了。   秦墨没说什么,付钱后便和燕齐一起走了。   老板站在花墙后看着他们走远,然后拨了个电话,“来过了,把所有的金合欢都买下了……不,没拿走,那个罗隐族不舍得剪下来,心软的年轻人……嗯,看方向他们是往非协那边去了。”非协是非人族联合协会的简称,留风森林的人一般都这么叫。   走到非人族联合协会门口,秦墨对一个守卫说:“通知鹰部的皮本其,有人找他。”   那个守卫应下了,立刻通过对讲机传话。平时他还会多问问来人情况,但眼前这两人,看外貌特征就可以直接省下这步骤了。   秦墨把手上的箭袋递给燕齐,“好了,我要走了。”   “啊?你要去哪里?”燕齐立刻拉住他,但根本拉不住,秦墨直接化成了一只鸟,留下一句话,“有空再来找你。”然后飞上了高空。燕齐气得直咬牙,他直接拉弓搭箭,箭“嗖”地直奔那只化成小黑点的鸟儿,但没射中,幸好这支箭之前被他标记过,他赶紧把正在往下掉的箭收了回来,箭从空中消失,回到他手上。   好多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这么大脾气?”皮本其来了,他穿着一身黑制服,旁边还跟着个戴着面罩并且也穿着制服的人。   燕齐把箭放回箭袋里,抱起秦墨扔下的一堆衣服,“他说走就走,太气人了。”   皮本其摇头笑笑,“然后你就一箭射过去?”   燕齐也笑,“是啊,用的他买给我的箭。”他看向皮本其旁边的人,“留白?”   那人点头。皮本其笑说:“不是他还能是谁?走吧,先进去,边走边说。我们去年去过万物园两次,不过你都不在。”   “别提了,去年我倒霉透了。”燕齐说,“刚才秦墨说你们是鹰部的?”   皮本其露出个无奈的表情,“看来你的常识还停在我们去盛平之前。非人族联合协会有六大主事,十二部,每个主事管着两部,鹰部是十二部之一。”   燕齐说:“去盛平回来后我就等于是休学了,倒是报了个厨师班。”   皮本其笑问:“怎么回事?”   “那是另一个意外事故。”   非人族联合协会的楼都是相通的,绕来绕去的走廊与大厅,燕齐觉得一个人来应该会迷路,“这里有多少人啊?”   皮本其说:“一千多吧。最近人都被派出去了,所以看着很空。”   燕齐问:“因为龙王的宝藏?”   “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信这个,也不知道散步这谣言的人想做什么。”   燕齐问:“我能帮上忙吗?”   皮本其看看他,停了停才说:“呃,留白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做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燕齐看向留白,“这次你不揍他?”   “他是部长,在这里揍他影响不好。”一个僵硬且有些怪异的声音从留白身上发出。   “留白,我能听到你说话了?!”   皮本其说:“最新款的发声器。”   燕齐说:“真是最新款?听起来还可以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皮本其失笑,“你说话不客气多了啊。”   “这是你的错觉,如果你和秦墨熟了的话你就知道什么叫不客气了。”   “哦?”说到秦墨,皮本其问,“秦墨在留风森林做什么?”   燕齐摇头,“他没说过。对了,丁丁和杜意还在这里吗?”   “你来晚了,他们已经被送走了。”皮本其招手,叫过一个人,“去问一下小林他们现在走到哪了。”   皮本其推开一间门上雕刻着飞鹰图案的办公室大门,“杨老师和杨骋也不在这里,他们去第八区了。”   “他们为什么要去第八区?没出事吧?”办公室很大,有一排明亮的落地窗,燕齐站在窗边往外看,能看到不远处的那棵树王,集中注意力后,也能看到在树的四分之三处的有个木屋,不知道罗远现在是不是在窗边,是不是能看到他。   “没,顾青在第八区,那里一直被他管理得很好,他传话说想见杨老师一面。”   燕齐说:“等等,你是说那些区是由罪犯自己管理的?”   “对,要不怎么办?我们没这么多人手能浪费去那里,只能让他们自己管理了。”   燕齐才知道还可以这样,“田璐也在第八区?”   “是啊,她可是这里的名人,不过,这里的人都叫她顾夫人,很少有人知道她是田璐。”   燕齐笑笑,“她在这里继续唱歌?”   皮本其点头,“对,这边办各种活动时,以能请到她为荣。”   “她是唱得好。”燕齐问,“当年的案子……”   皮本其摇头,“等我和留白过来这里时,那案子都是陈年往事了,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查的,不过,其实结果都一样,他们中只要有一个人坐牢,就相当于是两个人都在坐牢。”   “是吧。”燕齐说,“不过,他们是在第八区,我还以为他们会在更后面的区。”各个区的危险等级是按编号递增的。   “不,顾青最早是在十区——因为他认罪态度良好,而且他也真的不危险,后来因为表现好又往上提了两个区。他和田璐一直是留风森林的最佳恋人,粉丝众多。”   燕齐笑了,那两位在一起确实赏心悦目,而且又有一段颇为传奇的故事,“你们这里的监狱生活还真多姿多彩。”   “不如你留下来长住?”   燕齐笑说:“光是多姿多彩对我吸引力还不够……”   这时,敲门声响了,留白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的人说:“部长,小林他们遇袭了,那两个学生被劫走了。”   “什么?!”皮本其霍然起身,“怎么回事?有伤亡吗?”   门外的人说:“他们中了埋伏,三人受伤。”   燕齐说:“丁丁和杜意被劫走了?”   皮本其点头,他皱紧了眉,吩咐他的手下,“全力追查。”   门外的人答应后离开了。   皮本其拿起电话开始拨号,“方主事,是我……”   ☆、留风森林   皮本其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燕齐却无可事事,他走到皮本其办公桌旁,翻看了一下丁丁和杜意被劫现场的照片,那是条公路,燕齐来时也曾坐车经过那里,如果他回到丁丁和杜意他们被带走的那个时间……   皮本其抽走了燕齐手里的照片,“燕齐,我真的希望你什么都别做,我们现在很忙。”   燕齐笑,“没人力也没时间收拾我弄出的烂摊子?”   皮本其看看他,然后揉了把脸,“已经丢了两个人了,我可不能再把你弄丢。”   留白拍了下燕齐的肩膀,示意他和自己走到旁边说话。两人靠在窗边,留白说:“听到我说话的声音时你惊讶吗?”   燕齐笑说:“还好,我早就在想应该有相关设备才对,科技发展得这么快。”   留白笑了笑,“对,科技发展得这么快,有时远超于我们的想象。记得你当时差点被绑架的事吗?”   将近两年前,燕齐和匡且之在阳州被绑架,匡且之被燕齐无意中送回1925年。   燕齐点头,“忘不了。”   留白说:“绑架你的幕后的人应该是一个叫吕平生的人,高智商的天才科学家,你被注射的疫苗也是他研究出来的……”   这人匡校长和燕齐说过,龙王也隐约提过什么教授专家之类的,估计是和他有合作。燕齐问:“盛平的类狼病毒也是他研究的?还有后来琨玉的化形人变异病毒也是他?”   留白说:“我们怀疑是他,但没有证据。”   燕齐看着窗外夜色浅深的留风森林,这是个很奇幻很古老的地方,“他现在也在这里?”   留白说:“我们怀疑是的。我担心的是他可能有办法能抓到你。”   燕齐一怔,转头看向他,“哦?”   留白说:“他从很早开始就在罗隐族,围着你转也已经好几年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燕齐说:“他想做什么?”窗外夜色沉沉,仿佛里面真藏有无数奇怪的笼子。   留白摇头,“得问他本人了。”   起夜风了,树木倾向一侧,树叶在暗淡的灯光中飞舞,燕齐说:“要下雨了吗?”   留白说:“留风森林气候多变。”   “嗯。”燕齐希望秦墨能在雨下下来之前到达目的地。   漆黑的森林中,一只鸟飞进了一座古老的庄园,飞进了一扇打开的窗户,一道闪电劈下,一闪即逝的电光中,一个赤着身的人从窗前走开。   古老庄园一楼大厅里,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几个人或坐或站地围在一个长桌旁,一个侍者模样的人走近,“少爷回来了。”说完他便走开了。那几个人仍然继续着之前的事情,像是没听到那人来过一样。如果燕齐在这里,他便会发现这里的人都是他认识的。   那个靠在桌边微微晃着她手里红酒杯的美艳女人,细看她的脸,便最终能发现她是燕齐曾在1985年的盛平见过的白鹿,不过旁边和她说话的圆脸姑娘叫她林姐,她美目一挑,“说多少次了,直接叫我林缎,你们头呢?又没空?”   而圆脸姑娘分明就是杨骋身边常跟着的那个属下梁怡,她露个有些抱歉的笑容,“他有别的事情,所以让我来一趟。”   “他和杨驰去第八区了。”旁边的一个西装男人说。他样子有些严肃,但和当年相比也没多大变化,他是和白鹿一起去过盛平的金乌,但他和白鹿不一样,金乌就是他的真名。   林缎笑,“也是,哥哥比工作重要。”   梁怡说:“他也想知道顾青有何打算。”   “留风森林十三区,我们只能拿下六个区,他去看看顾青也好,或许就我们这边就能变成七个区了呢?”说话的是个衣着随意,坐在椅子上却把脚跷在桌上的男人,他是燕齐曾在琨玉见过的向从明的属下。   “季宁,你是天真呢还是天真呢?”林缎抿了口红酒,在酒杯上留下一抹红唇印。   季宁是那是个带个在1994年带燕齐去昭山找向从明的少年,他也是现在这个跷着脚的懒散男人,而燕齐还没把这两个身影合成一个人。   季宁把双手枕到脑后,“那你想说什么?想说杨骋会因为杨驰滑向万物园的匡老头那边?”   林缎朝梁怡抛个媚眼,“我的好妹妹,我可什么都没说。”   梁怡掩嘴一笑,“我会如实禀报上去的。”   季宁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把头转向旁边的金乌的方向,“拜托,帮忙说句话。”金乌没似乎没听到。季宁又转向另一边,看向一个坐在桌尾阴暗处的人,“都登老大?”   那人起身,缓缓走到灯下,他是燕齐曾见过的那个瘦小男人都登,他在一个靠近其他人的空位置上坐下,“少爷来了。”   林缎袅娜地坐下,“龙少终于美人出浴了。”龙王带秦墨回来后一直没有帮他取名字,下面的人便都叫龙少,秦墨不喜欢他们这么叫,会看脸色的人便改口叫少爷,但在背后,偶尔还是会叫龙少。   “我能听到。”头发还微湿的秦墨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白衬衫和白色休闲裤,双手收在裤子口袋里,不快不慢地走到桌边,在主位上坐下,垂眼整理着他的衬衫袖口,“林姨,记得眨眼。”   已经把脚从桌上放下,坐得像样多了的季宁扑哧一声笑了,声音不小。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像他?”林缎别开一直盯在秦墨身上的目光,狠狠地刺了季宁一眼。   秦墨把搭在前额上的几缕湿发顺向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淡淡地说了声,“我需要说抱歉吗?”   季宁说:“对于她来说,只要是个人,她就能从对方身上找到和那位相似的地方。”他说那位便是龙王,他们都很少直接叫龙王,背后都叫“那位“,当面时,也不用叫,恭敬地微笑便行。   林缎美目中寒光一闪,“你找死……”   都登说:“好了。”林缎皱眉,但没再说话。   金乌也出声了,“说正事吧。”他看向秦墨,“少爷,你万物园的两个同学被抓了,他们分别叫丁丁和杜意。”   秦墨说:“我知道,刚才有人和我说过这事。教授让人动的手?”   季宁说:“不好说,吕老头虽然是个聪明的疯子科学家,但他手下那帮人的脑子都有点问题,我很怀疑他们能干得成这事,但要说和他们无关,这恐怕也没人信。”   秦墨沉默片刻,“他和别人联手?”他的目光扫坐在座的几位。   都登说:“正在查,刚发生的事,结果还没这么快返回来。”   秦墨说:“龙王呢?”大家都不想听到他这么直接地叫这个称呼,但没人说出这一点,然后每次秦墨这么叫时他们的心都要颤一下。秦墨也知道他们对龙王又敬又怕,对他的称呼也是能避就避,但是,他们难不难受关他什么事?   季宁笑说:“老爷已经有段时间没消息了,但留风森林这么热闹,估计他会回来?”   老爷?秦墨手臂上起了层鸡皮疙瘩,看向林缎,“林姨?”龙王的行踪林缎一向知道得最清楚。   林缎黯然摇头。   金乌坚持不懈地说正事,“我觉得应该问一下吕教授,是不是那位吩咐他做了什么,如果是的话,只要他的计划不会阻碍我们,就随他去。”   秦墨看向他,“你去问?”   被一双映着璀璨灯光的金色眼睛盯着,金乌心中咯噔了一下,一时不知怎么就出不了声。   秦墨说:“那么,说定了,你去问清楚。”他转向其他人,“教授如果是听龙王吩咐,那我们就后情况配合。教授如果只是来碍事的,我们就只好请他先离开这里,让我们办我们的事办好。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讨论什么事?”   林缎笑说:“不如说说你和那位罗隐族的事?你在哪里找到他的?你们逛了半小时街,整个留风森林都知道你们了。”   季宁也笑,“现在的谣言已经变成了:留风森林果然有宝藏,连传说中的罗隐族和金悦族都出现了。你这步棋走得不错,留风森林会乱得更快,也该重新划分一下地盘了。”   林缎拿出个手机,把屏幕上的照片朝其他人展示一下,“罗隐族和金悦族,还挺般配的。”她看向秦墨,笑意盈盈,“少爷,你喜欢他吧。”   秦墨说:“当然。”   林缎笑叹,“可怜的小羊羔。”   秦墨没有表情,“那个花店是你们谁开的?”   季宁举手,“那个卖弓箭的老板倒是和我手下认识,他说你眼光不错,挑走了质量最好的弓。至于花店,女人才喜欢花。”   林缎笑说:“可不止是女人喜欢,那个罗……”   “我喜欢花。”秦墨打断她,他垂眼看着自己放在桌的手,那些手指修长白皙,他用它们轻轻地敲了下桌子,“林姨,那花店能不能送我呢?就当提前送我生日礼物。”   林缎笑容不变,“当然没问题。只是季先生打算送少爷什么生日礼物呢?”   季宁的身影在变淡,“哦,抱歉抱歉,我坚持不住了,你们聊,有事通知我一声好。”季宁本人并不在这里,他有一种叫分形的能力,让以同时让自己出现在两个地方,而且不是幻影,受伤了是真的受伤,死了另一个形体也会跟着消失。   林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梁怡用手背掩嘴轻笑。   ☆、留风森林   散会后,秦墨回到房间,他没开灯,穿过黑暗,走到发着微光的窗前,外面下雨了,连绵到远处的大片树林在风雨中摇摆不停,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风雨中飘摇。闪烁的电光中,秦墨的脸忽明忽暗,“看到了多少?”   随着话音落地,秦墨身后不远处,靠墙的地方从无到有地显出了一个人影,闪电点亮房间的一瞬,足够看清那人的特征,黑色短发,脸上的黑色花纹蔓延到颈部,挽起袖口的右手臂上也描着花纹,是燕齐。   “都看到了。”燕齐没看秦墨,他正靠在墙边打量着这个大房间,暗色的复古花纹墙纸,繁复的吊灯,雕花的古董家具……   “又让你想到了童话故事?”秦墨转过身来看向他。   燕齐走去把灯打开,房间里变明亮了,华丽的装饰物们闪着柔和的光,但没有一样能盖过房间主人的光彩,他真像一位刚从童话上走下来的王子,“现在想到了。”   时间倒回燕齐还在非人族联合协会皮本其办公室里那一刻,燕齐和留白靠在窗边说话,然后有人进来报告说:十三区有些不对劲。留白走开了,走开前,叮嘱燕齐别乱走。   燕齐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那棵大树,他心一动,一团金光裹住他,他出现在罗远家,“罗远!”家里没人,燕齐打开了每个房间,都没人,他便写了张便条放桌上。   写完后,他想了想,回皮本其那里他也帮不上忙,要不,去找秦墨?   他回到非人族联合协会门口,隐藏在时间中,看着自已朝那只鸟儿射了一箭,他笑了下,跟上了那只鸟儿,这对他来说有点难,秦墨速度很快,他很担心自己的反应速度跟不上秦墨,但还好,最终没有跟丢。   时间回到现在,燕齐旋转着身体,玩耍般地走到一张沙发椅旁,倒进椅子里,“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秦墨说:“我洗完澡后走回房间时。那时你也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燕齐略侧着头,用支在扶手上的右手托着下巴,眼神飘忽地回忆着,“哦,那不是我的错。”当时,秦墨就那么湿漉漉地走出了卫生间,吃惊之下,他当然会盯着看,那种特殊时刻,他若是在隐藏身形方面有所疏忽绝对情有可原。   秦墨走过来,在燕齐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你找我有事?”   燕齐说:“十三区好像出了事。”   秦墨摇头,“十三区没事。”   燕齐说:“我去找罗远了,罗远不在家。”   秦墨皱眉,但没说什么。   燕齐看着秦墨,那个人半阖着长长的金色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总是这样,像是个用孤独落寞塑成的精美雕像,风一吹会散成迷雾,让走近他的人迷失。燕齐走过去,右膝跪在沙发上,俯身抱住秦墨,摸了摸那些长长的金色睫毛,“在想什么?”   秦墨抬眼,仰头靠在沙发上,抱住燕齐的腰,嘴唇边露出一点微笑,“在想你在想什么。”   他的笑容是最美那个的童话,燕齐低头,“让我亲一下就告诉你。”嘴唇碰到一起后,就没那么容易分开了,亲了一下会接着再亲一下,火会越点越旺……   秦墨失神地想起他第一次见燕齐时的情景,他本该注意到窗户是关上的,但他先透过窗户注意到房间里有个罗隐族,然后便一头撞到玻璃上去了。   后来的事,就变得有趣了,还没变成人的那两个月是秦墨最为怀念的时光,那时冷酷的现实还未完全显现,一切都还轻松温暖,就像燕齐的怀抱。燕齐总喜欢抱着他,生气时也不肯放手,他也不希望他放手,永远别放手。   燕齐在罗远家时说不和他在一起他会死,虽然他不知道燕齐为什么突然那么说,虽然他并不信那句话,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松了口气,那话至少说明燕齐现在真的很喜欢他,这很好,被燕齐喜欢很好。燕齐像一团火,把冷冰冰的生活烤暖了,让他觉得生活也可以是件美好的事,如果燕齐不和他在一起,他不知道燕齐会怎样,但他可以预见自己的生活会是怎样,那会像是此时的留风森林,风雨交加,阴暗湿冷,有光也是狰狞的闪电,它的出现只为了提醒他他的生活到底有多令人期待……   “少爷。”有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秦墨漫无边际的思绪,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听到有人靠近他的房间,他别开头,让他的嘴唇和燕齐的分开,他轻吸了口气,提声道,“说。”   门外的人说:“那两个被劫的万物园学生现在可能在第九区。”   燕齐本来还在咬秦墨的耳垂,现在终于停下来了,退开些看着他。   秦墨声音淡漠地问:“可能?”   “九成把握。”   秦墨皱眉,“还通知了谁?”   “都通知了。金乌先生已经联系了非人族联合协会。都登先生正在召集人手。林缎女士去了小姐那边。梁怡女士已经离开了,她说会保持联系。季宁先生说他等你的吩咐。”   “好,我知道了。”听到外面的人离开后,秦墨看看燕齐,抬手揽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近,在他嘴唇上亲了下,然后分开,“你回非人族联合协会去,我会带他们回来。”   燕齐说:“刚刚那个人说话像机器人,”秦墨扬眉,燕齐继续说,“你能保证一定带他们回来?”   秦墨简洁地说:“能。”   燕齐想说尽力就行,但他也想丁丁他们能平安回来,便说:“好,谢谢。”   秦墨撑着沙发椅的扶手,巧妙地让他和燕齐调换了位置,让燕齐靠到沙发上,他自己头也不回地走开换衣服去了。   燕齐靠在沙发上看着秦墨优雅地脱下衣服再穿上另一套,他知道一会秦墨又会像先前那样漫不经心地走进楼下的大厅……之前他看到大厅里那些人时,大吃了一惊,因为都是眼熟的人,而秦墨从没有和他说过那些人都是帮龙王做事的——虽然他曾说过有四分之一的非人族都是龙王的人,但那说得也太泛了不是?   本来燕齐是想和秦墨谈谈的,但在看到秦墨站在窗边闪电中和坐在灯下沙发上的样子时,突然又不想说什么了,算了,他早知道秦墨的,这人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说,当初是只小鸟儿时他就常常一副落寞的样子,跟自己熟了后才好些,尽管喜欢自己的拥抱,但却又常常挣开,现在也还是这样,明明自己抱住他时他心情会变好,但却总像飘着过多云朵的天空,阴晴不定。   秦墨边扣着衬衫扣子,边看着燕齐。   燕齐眨眼,“别看我,我会扑到你身上帮你再脱下来的。”   秦墨笑,暖风吹起,冰雪消融。   燕齐说:“我们聚少离多啊。”他觉得这是阻碍感情发展的重要因素。   “嗯?”秦墨的笑容消失了。   燕齐站起来,走过去,抬手把秦墨刚扣好的扣子又解开了,低头在秦墨胸口上亲了下才又重新把扣子扣回去,只留了领口的一颗扣子没扣,他抓着秦墨的手,“等我毕业就好了。大学的空闲时间应该有很多,主要是我在能力的使用上确实进步了很多。”   秦墨微笑,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燕齐的头发,“我得走了,你先回去,别乱跑,我是说真的。”看燕齐点头了,他又在燕齐嘴唇上亲了一下,才转身走向房门,开门出去时,还回头朝燕齐笑了下。   秦墨下楼走进一楼大厅,这里只剩下了都登,“登叔。”   都登看看他,“现在走?”   “走吧。季宁迟点会来。”   燕齐站在楼上窗边看着庄园门口的那些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走……一阵风掠过,窗帘飘起,等它再落下时,窗边已无人。   燕齐回到非人族联合协会,他好像进错了房间,突兀地出现在一个坐着一群人的房间中,“抱歉,我走错了……”然后他看到皮本其和留白也在,好像也没走错?   皮本其皱眉,沉声问道:“你去哪里了?”   燕齐笑说:“安全的地方。你们先开会,我先出去。”他朝其他人笑笑,然后看到了秦墨的妈妈方烟也在那些人中间,他的笑容不自觉地加深了一点。   方烟看了皮本其一眼,起身,“我去和他聊聊。”她走向房门,并示意燕齐跟她走。   在一个像会议室一样的房间里,方烟打量着燕齐,“你比那时长大了一些,我记得当时你还没我高,现在比我高多了。”   方烟没怎么变,但现在是一身职业套装,头发也挽成了发髻,看起来成熟很多,燕齐一时不知道要继续叫方姐呢,还是改叫阿姨,他笑说:“当时你看到的我10年底的样子,现在已经12年8月了。”   方烟微笑,“看到秦墨了?”   燕齐说:“他说要去第九区。”   方烟皱眉,她原本说的是燕齐之前和秦墨逛街的事,但看来燕齐刚刚也是去见秦墨了,“第九区?”   燕齐说:“嗯,丁丁和杜意被带去了那边。”   方烟说:“你叫秦墨去的?”   燕齐犹豫,“也不全是……”秦墨应该本来就是要去的。   方烟拿出手机打电话,“叫人注意第九区,有情况立刻回报,不要轻易动手……”她边对着手机说话,边拉开门离开了。   留下燕齐一个人站在会议室里,他低头叹气,“被讨厌了啊。”第九区很危险么?秦墨叫他留在非人族协会。他站了一会,然后拔出一支会议室桌上花瓶里的绿色植物,数着它的叶子,去、不去、去、不去……不久后,植物被插回花瓶里,桌面上留下了点点水渍,燕齐人已经消失不见。   ☆、留风森林   秦墨坐的车开到半路时,季宁突然出现在车上,“那么吕教授在第九区?”   秦墨说:“据说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季宁问:“你要去?记得他以前总偷偷用你做实验,我以为你讨厌他讨厌得不得了。”   秦墨淡漠地说:“来日方长。”没有龙王的默许,吕平生哪里敢动他,那个科学怪人再疯,也知道他的研究靠谁的钱才能继续下去。   季宁说:“哦,那你觉得他会见我们?”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科学家的脾气都那么怪,连同僚的面子都不给。好歹都是帮同一个人做事不是?搞好关系是很必要的啊。   秦墨说:“他不是喜欢用我做实验?”他的脸上挂上了狠戾的笑容。   季宁转开了眼,只道:“你有数就好。”   到了第九区,也看不出和其他区有什么特别不同,和一区相比是荒凉一些,建筑也破败些,可能因为是夜里而且在下雨的缘故,并没有看到人。秦墨让人去喊了几声,“吕教授在吗?!有事找他商量!”没有得到回音。   都登说:“我去看看。”他下了车,他的属下在他身后帮他打着伞,另有几个人跟在后面,他们走进了边界线,渐行渐远,然后没声了。   等了大半天后,季宁不耐烦地说:“教授难道把都登老大给抓了?他有这胆子?”   秦墨说:“穿上雨衣,走吧。”   “行。”   两人穿上风衣式雨衣,下了车,也没有再带人,跨过边界线,走进了第九区。   季宁抱怨说:“这鬼地方,连盏路灯都没。”   秦墨说:“你又不是第一次来。”   “来再多次我也会抱怨。”   空气中传来一些奇怪的躁动声,像一群虫子在噬咬着什么,秦墨谨慎地展开了他的光翼,咔嚓一声,它们像触电一样,冒出了火花,并变得扭曲无力,秦墨颤抖了几下,挣扎着把光翼收了起来,季宁扶住他,“怎么了?”他并没有被攻击。   秦墨重新站稳了,在衣服下,他的身上已经崩出了很多深到入骨的伤口,但他只是皱了下眉,低声快速地说,“燕齐在这里不能用能力,你如果能逃走就想办法通知非协那边。现在,跑!”说完他和季宁都飞跑起来,地面上浮起了一层漆黑的阴影,它像潮水一样扑向他们。   两人四处奔跑并躲藏着,但一直躲不开那些阴影——它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久后,秦墨停了下来,这时只剩他一人了,季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失踪了,秦墨看着那些像水一样的阴影迅速地围住他,他扬手往空中掷出一个东西,天空中出现了一朵绚烂的红色花朵,它一闪而逝,那些漆黑的阴影冲上前,像洪水一样把他吞没了,潮涨潮退,只留下一片风雨中的寂静荒地。   秦墨眨眼间便出现在一个玻璃罩中,站在外面的一个高瘦男人失望地推了推眼镜,“把他放出来。”   玻璃罩被打开,秦墨走了出来,他朝高瘦男人点了个头,“吕教授。”然后开始打量四周,这像个研究室,人人都穿着防护服,各种古怪的仪器在闪着不同颜色的信号灯,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灯,某些地方贴着各种颜色的警戒线,听不到外面的雨声,看来这里的隔音措施做得不错,或者这里干脆是在地下?   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走上前把秦墨的雨衣脱了下来,吕教授看着秦墨身上的血迹眼睛一亮,抬手,有人送上了像镊子一样的工具,他上前抓住秦墨的手臂,拿镊子往秦墨的伤口里戳了戳,“很深,但还没有伤到骨头。”他把镊子从秦墨伤口里拔出来,抬手,立刻有人从他手上取走了那个镊子,他自言自语道,“或许应该把强度再调高一些?”   秦墨接过旁边的人递给他的毛巾,擦去脸上的雨水和血痕,“这里是哪里?你已经发明了能穿越空间的仪器了?”   “不,只能定点传输。如果那个罗隐族愿意帮忙,我就能完善我的研究了。”   秦墨回头看看那个玻璃罩,“你是说你能把人传输到这个玻璃罩中?那也很不错了。”   “还远远不够。”   “我发现你的控制范围似乎是第九区中心偏南直径三千米左右的区域?在这个范围内的生物你就能把它传送过来。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   吕教授笑了,“果然还是你聪明——我最好的实验对象,居然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你知道这耗费了我多少心血吗?只要抓住那个罗隐族就好了,我的研究一定能成功!”   旁边天天跟着倔的那个褐色头发的矮个子男人问:“教授,那要不要增加强度。”这话刚才吕平生自问过,但不曾自答。   秦墨说:“最好不要。”   吕教授想了想,“也是,那个罗隐族比你孱弱多了。”他又问,“你放的那个信号弹是怎么做成的?”   “嗯?”   “别装傻。”吕教授挥挥手,“我早就对信号弹做了预防,它就不应该亮,但它为什么会亮?”   “不知道。我不会做这种东西。”   “谁做的?”   “我现在想不起来,等我伤好了,或许……”秦墨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这里有休息室吗?”   “没有!怎么会有那种浪费空间的地方存在。”吕教授向旁边的人吩咐,“给他随便找个地方。”秦墨跟着那人走了。   吕教授转身继续盯着仪器,上面还没显示有新猎物进入他的传送区,“我们抓来的那两个学生的消息到底放出去了没?怎么那个罗隐族还没来?”   “或许他被人拦住了?”   “谁拦得住一个罗隐族?”吕教授突然脸色微变,有些激动地说,“或许他已经来了,刚才和秦墨一起来的那个人或许就是他。”夜太深,用不了摄像头,而且进来的人不是打伞就是穿雨衣,所以他只知道还有人在秦墨身边,但不知道那人是谁。“他逃走了,但有秦墨在这里,他肯定会再回来。去,把秦墨和那两人关到一起。”   “是。要给秦墨注射些什么吗?”   “不用,他伤得很重,还想变身可得付出些代价,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明白。”   另一边,燕齐这次依然跟着秦墨,他隐藏在时间中,不久后他开始觉得累,头昏昏沉沉地。他不知道其他罗隐族是怎样的,但他似乎在一天内并不能使用几次能力,而今天,他跟在秦墨后面太久了,或许已经严重超支了。   他想起过去在琨玉时的事,最好的情况是他会被弹回正确的时间,他在过去呆了多久?几小时?他可能会被弹回几小时之后。最坏的情况是他要被困在当前的时间,这似乎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这个时间与现实时间的偏差并不大。   燕齐跟在秦墨后面,在秦墨和季宁踏进那片有阴影的区域时他皱眉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了不对,地上的那些像墨汁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他蹲□,感觉更加头晕目眩,他勉力支撑着,用力睁大眼睛,把一根手指伸向那些墨汁似的阴影,但还没等他碰到,他便先晕了。   黎明时分,第九区中某处雨中的潮湿沙地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很快有两个人走过来,扶起了他,把他带走了。   “你还好吗?”   燕齐迷迷糊糊抓住那只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秦墨,头很疼。”   “过一会就好了。”那个声音很温和,不像秦墨。   燕齐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睛,“何离?”他松开手,“抱歉。”他正躺在一个很简陋的房屋里,因为一睁眼便直接看到了上面没有装修过的木头屋顶。   何离笑了笑,“没事,你晕倒了,我和我爸就把你带过来了。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燕齐用手用力按着眉心,“我记得我头晕……这里还是第九区吗?”   “对,还是第九区,今天晚上这里好像特别不太平,来了很多人,我和我爸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遇上了你。你倒在雨里,也不知道到底晕了多久。”何离又摸了下燕齐的额头,“现在还很烫。你休息吧,我去叫我爸。”他走开了。   燕齐想起他是来做什么的了,他是跟着秦墨来找丁丁和杜意的,但现在秦墨呢?他用手撑着床坐了起来,这里确实是个简陋的屋子,墙壁是粗糙的石头,不知道何离和他爸在这里做什么,他一手扶着头,一手撑着床沿,想下床。   有人推开门进来了,是何离和他爸,“小心。”何离跑过来扶住了燕齐。   燕齐朝何东飞笑了下,“何老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何东飞走上前,“我过来办些事,倒是你怎么会来这里?”   燕齐叹气,“说来话长,但是丁丁和杜意也在这里,我本来是想找他们的。”没想到自己先晕了。   何离摇头,“下次你至少别让自己先晕倒在雨里。丁丁和杜意也在这里?”   燕齐说:“嗯,本来他们是今天要回万物园的,结果在路上被人劫持了,然后听说被带到这边来了。”   何东飞皱眉,“今天傍晚时分,我是听到了一阵不小的动静。”他站在窗边,“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被关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燕齐走到窗户边,看到远处时不时有一队巡逻的人走过,再远处有一片房屋。   何离说:“丁丁和杜意是诱饵。”   燕齐看向他,“嗯?”   何离说:“这么多在明处的守卫,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就被关在那里吗。”   燕齐问:“非人族联合协会的人没有过来?”   何东飞说:“他们大约很忙,听说十三区和十二区出了意外状况。”   “怎么了?”燕齐之前也听说了一点。   “似乎是集体越狱事件。”   难怪罗远不在家,难道是去处理这事去了?燕齐说:“就算还有别的地方也出了事,也不能完全没人来管这里的事吧。”   何东飞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但最近这里聚集了非人族的各种势力,牵扯到的利益关系众多,谁说得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离说:“或许还有其他事情绊住了非人族协会?”   燕齐想到秦墨那边的事,非人族联合协会里恐怕有不少是龙王的人,那些人平时肯定也是干活的,但这种混乱的时候,就不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了。   他揉了揉额头,“我得过去看看杜意和丁丁是不是在那里。”已经离得这么近了,断没有放弃这个机会的道理,刚才他看到了床头的时钟,现在是凌晨4点,而他和秦墨一起到达第九区时还不到12点,已经4个多小时了,秦墨和非人族联合协会应该早就过来了,他们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时间再拖下去,可能形势会更严重。   何离皱眉,“你病了。我看你状态很糟,发生意外怎么办。”   燕齐笑:“听说过我的意外?没事,我已经休息了一会了,应该还能支撑一会。”再说他只是改变空间,不动时间,再严重的意外也不会怎样吧?   何东飞拦住了燕齐,“慢着,燕齐,我有办法可以接近那个地方。”他指着远处的房屋,“那些巡逻队是有规律的,我们或许能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通行。”他在屋角的杂物堆里翻找起来,找出几件斗篷,“这是老式的形体掩饰衣,和现在最新款的相比它们已经过时了,效果不怎么好,但在晚上使用我觉得没问题,在十米之外,一般的非人族发现不了我们。”   燕齐想了想,“好,就这么办。”他想万一被发现了,大不了他瞬移进那个房子里,找到丁丁和杜意后,再带他们一起离开,他笑了笑,会顺利的。   三个人先在窗边研究了一会地形,然后开始穿防护衣,燕齐说:“何离,不如你留下来?老师和我去就行了,万一有不对,你还可以想办法找人通风报信。”   “别想了。”何离笑笑,“万一你们被抓住了,他们肯定会立刻搜查附近,我一样很快会被抓住。”   燕齐笑说:“好吧,还是跟我走吧,有我在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   ☆、留风森林   雨已经基本上停了,三人伏在潮湿的草丛中,慢慢地往前移动着,几百米距离像是被拉长到几十倍。一位巡逻队走了过去,他们立刻起身准备往前小跑一段,这时何离拉住燕齐,低声道:“有东西。”一片黑色阴影在地上缓缓挪动着,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燕齐之前在晕倒前也看到过这种东西,“这是什么?”   “不知道。”何东飞说,“但我们最好别多生枝节,还是小心点,绕开它。”   三人小心翼翼地躲开了那些阴影,然后才继续往前,这浪费了他们不少时间,使得他们在半小时后才接近了他们的目的地——那一排石屋,但这里的守卫更多,他们找不到机会接近房屋。   三人躲在树丛里,燕齐有点着急,“天快亮了。”天亮了,他们就更容易被发现了。   何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没事,有我爸在呢。”   何东飞笑了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个圆球,用力扔向远处,那个圆球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边在树林里蹿来蹿去,那些守卫跑向那边。何东飞立刻拉起燕齐,“我们也走。”   他们没有走门,因为从一楼的窗户看进去,窗前站着守卫。他们爬上天台,然后撬开天台上的门,进入了二楼,这时没有守卫。   灯光晃得燕齐闭了下眼,何离扶住他的手臂,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燕齐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实际上,爬楼出了一身汗后,他倒是没那么晕了。他们跟着何东飞静悄悄地沿着走廊往前走,走到楼梯口时,听到下面传来了说话声,“你的伤真的没事?怎么一直没有愈合的迹象?”是丁丁的声音。   燕齐皱眉,难道是杜意受伤了?   “没事。”另一个声音很冷淡。   燕齐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是秦墨!秦墨也在这里,而且受伤了!燕齐眼睛都红了,脸上的花纹像被急风吹过,摇摆不止。   何离一把抓紧了燕齐的手腕,不让他动。   何东飞拉着燕齐和何离靠到墙角阴暗处,然后又拿出个小圆球扔向楼上,那东西像只老鼠一样吱吱叫着跑了。   一楼立刻有人说:“你们三个上去看看。”   燕齐他们裹在斗篷里靠在墙角不敢动,那三人也没细看,匆匆地跑上了楼。何东飞又往一楼也扔了个圆球,下面的人立刻注意了,“那什么东西?快抓住它。”   何东飞走下楼,燕齐和何离跟在他身后。下到一楼,燕齐立刻看到了屋子另一头的秦墨他们,秦墨坐在壁炉旁的一张沙发上,丁丁站在他旁边,杜意抱着手臂站在他们略后一些的地方,有两个守卫正在追那个吱吱叫的东西,另两个守卫仍在看着秦墨他们。   秦墨原本在看着壁炉方向,他突然回头,看向燕齐这边,那两个守卫也立刻跟着他的目光看向这边,他们立刻发现了不对,虽然看不透形体掩饰斗篷,但他们仍然看得到有人在那个位置,“是谁?”   秦墨站起身,然后他像闪电一样,在房间里瞬移着,瞬间便闪到一个守卫身前,刀光闪过,他人便闪开了,等他到了第二个守卫面前时,第一个守卫的脖子上才喷出了血,第二个守卫只来得抬手挡了一下,然后便也倒下了。秦墨偏头对着墙上的镜子照了下,抹去了脸上被溅上的一滴血,这时房间里的另两个守卫刚好丁丁和杜意解决了。秦墨回头看向燕齐,走向他,拉下他头上的斗篷锥帽,皱眉,“怎么还是来了?”   杜意守在楼梯口,丁丁看向何离和何东飞,“你们是谁?”   何离和何东飞拉下了斗篷,“是我们。”   燕齐茫然地看着秦墨白色衣袖上的一串血迹,那是刚刚秦墨杀了守卫时被溅上的。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秦墨抬手摸摸他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回事,你发烧了?”残破的衣袖滑下,露出了手臂上的伤口。   燕齐拉下他的手,轻轻地摸着那道伤口,“怎么受伤了?”   秦墨说:“没事,很快会好。”一根光蔓从燕齐指尖流出,缠绕到那道伤口上,时间被加速,秦墨手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秦墨握住燕齐的手指,低声道,“别用你的能力,可能会惊动那些影子。”他看向门的方向,果然有影子从门缝滑入,在房间像水渍一样漫延开。“见鬼!”秦墨低骂一声,拉着燕齐小心地避开它们。   丁丁瞪着那些像墨汁一样粘稠的黑影,“那是什么东西?”   秦墨说:“离它们远点,那是一种有传送功能的物质,被它裹住后会被传送到特定的地方,我被抓住过一次。”他对燕齐说,“它们也有干扰你的能力的作用,别用你的能力,会受伤。”他的光翼和燕齐的那些光蔓有共同点——从他可以用光翼挡住燕齐的光蔓这点可以看出,既然他用光翼时会受伤,估计燕齐使用能力时也一样。   何离说:“本来是想用燕齐的能力从这里出去,现在他不能用能力,那我们要怎么办?”   丁丁看一眼窗外,“有人过来了。”   站在她身边的何东飞也看了看窗外,远处出现了一片隐隐约约的人影,他焦急地说:“燕齐真不能用他的能力?”   “对,不能。”秦墨走到窗边,然后嘴角浮上了一点笑意,“没事,是熟人,援军到了。”   “燕齐,去1990年,地点不用改变。”   燕齐回头,看到何东飞左手勒住了丁丁的脖子,右手拿着一把刀,锋利的刀锋就放在她的颈动脉上。发生了什么?   丁丁愣了,“老师?”   何东飞说:“丁丁,我很抱歉。燕齐,1990年,地点不变。”   秦墨冷笑,他抓紧了燕齐的手,“燕齐,别理他。”燕齐茫然,他的头嗡嗡直响。   杜意把楼梯扶手都捏碎了,他看着燕齐,但什么也没说。   何离愣愣地站在一旁。   砰!门被踢开了,来的第一批人是这个房子周围的守卫,他们手上都拿着锋利的冷兵器——留风森林4到13区都禁枪。那些人冲进来时有两人踩上了门口的黑影,瞬时原地消失了,其他人惊慌不已,“那是什么东西?!人呢?”后面的人没看到,喊道,“怎么不动了,怕死别挡路!”人挤人,场面有些混乱。“别管了,先抓住他们再说!!”最后,他们一起冲了进来……   秦墨把燕齐往自己身后一推,“别担心,没事。小心别踩到地上的影子。”他闪身上前,出现在那些守卫中,他出手极快,而且挥手提肘出腿间都有人不断倒下,血不断喷洒到空中,这次燕齐隐约看清了,秦墨的手臂外侧,从手肘到手掌处,似乎长出一排锋利的骨刃,腿上也有,他刚才应该也是用它们杀掉那两个守卫的……   “燕齐!1990年!”何东飞朝燕齐大喊了一声,丁丁的脖子在他的刀下血流不止。   天亮了,一缕朦胧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射进房间里,把浮在空气中的血雾照得异常鲜亮,丁丁脖子上的血也异常鲜艳……   燕齐眯起了眼,他头疼得厉害,像是掉进了海里,透不气来,他的光蔓像水草一样从他身上漫延开,在海水中飘浮着,越来越多,有黑影滑过来,他的光蔓开始变得扭曲,但立刻又加速疯长,一瞬间,方圆百米内的人像被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生死对峙中的人们眨眼前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改变了,他们正站在一片荒地上,而且从晚上变成了白天,他们一时忘了要继续打斗,茫然四顾,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燕齐躺在地上,他脸色苍白,全身是血,已经把他的衣服和身下的杂草地染红了,秦墨跪在他身旁,不敢去碰他,声音颤抖地叫他,“燕齐?快醒醒……”   何东飞放开了丁丁,“我们……回来了?”他惊喜交加地看向四周,然后看到不远处有个挎着篮子的女人正纳闷地看向他们,他喃喃地道,“不,不……”   “女人,站住!”那些被燕齐一起带过来的守卫大约有五六十人,他们都手持利刃,此时也顾不上去围着秦墨了,他们更想弄明白这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也看到了那个女子,好几人一起开口吼道,“先抓住她!”   守卫们跑向那个女人,何东飞也跑向那个女人,并喊道:“飘飘,快跑!”那个女人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愣了下,然后才开始跑,那些守卫本来就离她很近,现在已经追得更近了,他们都是留风森林里的亡命之徒,一看猎物要跑,反射性地便掷出了手里的利刃。   女人眼睛睁得大大的,背上插着一把刀,扑倒在地上……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男人发疯般地朝这边跑来,“飘飘!!……”人越跑越近,他看起来简直是另一个何东飞,只是比和燕齐他们认识的这个年轻一些,那人挥着手上的棍子像疯了一样与那些守卫对打了起来。   何东飞踉跄着后退,“这是1991年……怎么会是1991年?我要的是1990年……燕齐!”他像被打开开关一样,立刻转身寻找燕齐,看到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燕齐后,他愣住了,“燕齐……”片刻后,他苦笑着低头拣了把刀,然后像不要命了一样冲向那些守卫……   ☆、留风森林   杜意撕了衣服帮丁丁裹脖子上的伤口,丁丁看着燕齐的方向落泪。   何离愣愣地站在他们附近,看着他爸冲进那群守卫中,砍倒了几人,然后又被人砍中了,他咬牙,拔腿跑向那边……   秦墨手一撑地,起身了,他身围的空间开始扭曲,然后他变成了一只巨鸟,一扇翅膀,何离被他揿到一边,他扑向那群守卫的方向……接下来便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那些人在惨叫声中被巨鸟撕成了碎片,血雨喷撒……何离冒着被无差别撕碎的危险把已经昏迷的何东飞从尸块中拖了出来,然后又跑去把那个年轻版的何东飞也拖到旁边。   把人杀光后,秦墨恢复了人形,他就那么赤身浴血地站在尸块中,然后开始搬动那些尸块,他似乎想用那些尸块拼出某个形状。   何离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杜意也走了过来。何离低声问他:“他在做什么?”杜意摇头。   何离说:“有人来了。”刚才那些痛苦的叫喊声,以及现在浓重的血腥味,都足以吸引一大批人过来,但那些人没敢走近,都远远地看着。   杜意看了眼那些人,“这里还是第九区。”   何离也看看四周,是的,他们面前不远处是他爸何东飞说的“自己家房子”,身后就是那个杜意他们被关在里面的房子,他们正站在中间的巨大空地上。   杜意看了眼躺在附近草丛中的何东飞,“你爸想做什么?”   何离也回头看了看他爸,“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我们最好先弄清楚秦墨在做什么。”   杜意看向还在搬尸块的秦墨,“某种巫术?”   何离愣了下,“不会吧?”   两人就站旁边看着,那些跑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一起看着秦墨把那些尸块拼成了两个字:罗远。   字拼好后,秦墨走向燕齐那边,杜意跟上去,脱了上衣递过去,秦墨接过后直接用来擦身上的血迹,那衣服随着他的擦拭变得越来越脏,然后被他扔了,何离便把斗篷贡献了出来,这次他接过之后,撕开围到了腰上。   丁丁正守在燕齐身旁,她脖子上裹着的布条渗出了血迹,杜意走过去,伸手给她,丁丁没动,看到秦墨也过来了,才跟着杜意走到一旁,杜意虚摸着丁丁脖子上受伤的部位,“疼吗?”   “不会。”丁丁说,“被放了点血,药效倒是退了一些。”她和杜意被绑架后都被注射了一种限制他们能力的药水,否则不等燕齐来,他们自己就能逃走。   杜意望一眼倒在不远处草丛里的何东飞和另一个人,“他们长得一样。”   丁丁走向那边,“我去看看。”   何离跟着跑过去,“丁丁,是我爸不对,但等他醒了我们再问清楚好吗?”   丁丁推开他,“别挡路。”走近草丛后,她看了看何东飞,又看看另一个人,“何离,这两人是不是都是你爸?”   “什么?”   “一个是1990年的他,一个是2012年的。”何东飞喊着说要来1990年。   杜意说:“不,现在是1991年,他刚才说过,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清楚时间的,好像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女人,他认识那个女人?好像叫他飘飘?”他看向何离。   何离愣了半晌,苦笑,“我听他说起过,那是他妻子……”他看向那些尸块,估计那个女人已经被秦墨堆到里面了,“我去把她找出来。”   丁丁说:“等等吧,秦墨在看着。”三人一起回头,秦墨果然正默默地看着这边,三人又一起把头转回来。   何离说:“他堆出两个字来做什么?”   丁丁说:“等他正常一点时再问他。我问你,你爸的妻子不是你妈?”   “不是。”何离说,“我是他收养的孤儿。”   “哦。”丁丁又问,“那你爸还和你说过他妻子的什么事?”   “她很早就死了,他一直责怪自己,说他把她带到一个不安全的地方,又没能好好保护她……”   “等等!你爸说了她什么时候死的吗?”   何离想了想,他爸没有说过具体哪年,但有时会说她已经多少年了之类的话,推算一下的话,“差不多就是91年。”   丁丁说:“我知道了,你爸想回来救她,他想回到90年,然后告诉她怎么躲开危险,但燕齐把他带回了91年,是他自己害死她的……”   何离打断她,“别说了。”   丁丁冷笑,低头看看地上的何东飞,又回头看看重伤躺在地上的燕齐及默默地看向这边的秦墨,“这事还没完呢。”   “有人来了。丁丁,是熟人。”杜意看着前方说。   丁丁仔细看了看,“顾青?”那人是他们在1985年在盛平见过的顾青,他因为杀人被关在留风森林监狱。2012年时他在第八区,1990年时他被关在第九区?   顾青站在那些尸块旁看了一会,然后走了过来,微笑,“我是顾青。”   丁丁小声说:“我们知道你是顾青。”   顾青疑惑地看着她,又看看杜意,“你们好像有些眼熟?我们见过吗?”   当然见过,只是当时丁丁他们是从2010年去的1985年,而现在是1990年,2010年还没到,那些事还没真正发生,所以他们存在的那段记忆还没变成凝实的实体记忆。   顾青想了想,然后放下了眼熟这事,回头看了眼那些尸块,“那两个巨大的字好像是罗远?是人名吗?你们是在找这个人?”   这个人真镇定,不问尸体,倒是还能先问那字是什么意思。杜意说:“我朋友写的,我去问问。”   顾青跟在他身后,笑说:“我和你一直过去吧。”   走到秦墨附近后,顾青看清了地上的血人,他愣了下,那应该是个罗隐族?然后再看秦墨,那是一个金悦族?今天是什么日子,两个传说中的种族来他地盘上挑事?   杜意说:“秦墨,他是顾青,他想知道为什么那两字是罗远。”   秦墨眨了下眼,杜意他们这时才发现秦墨一直什么也没看,他应该只是放空了。秦墨看向顾青,“我在找这个人,你们把我找他的事传出去,传遍留风森林的每个角落。”他看了眼地上的也不知是不是还活着燕齐,“我要他今天就出现,若你让我等到太阳下山,我就杀光第九区的所有人。”   顾青看着他。   秦墨那双金眸深不见底,“按我说的做,去找到他,他就在留风森林。”   顾青转身走了,也不知道真的是去找人了,还是去召集人手杀过来了。   丁丁看着顾青的背影消失后,低声问秦墨,“现在我们怎么办?”   秦墨没说话,他似乎又进入了放空状态。   丁丁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指上慢慢地长出了尖锐的指甲,她的能力大约恢复了三四成,“杀光第九区的人?”她叹气。   杜意低声道:“别想太多。”   是啊,想也没用,为什么他们会陷入了这种境地?   半小时后,一个人凭空出现在尸块上方的空中,那人一闪身,落到尸块旁边,他略微皱眉,看向四周。   坐在地上的丁丁跳了起来,“来了!”杜意也看到了,那是另一个罗隐族,脸上有青蓝色的花纹,披着一头黑色长发。   “谁找我?”那人朝他们走来,他只走了几步,却已跨越几十米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是罗远?”   “是我。”这时,罗远看到了秦墨和燕齐,“你们这是怎么弄的?真是乱来。”他在燕齐身旁单膝跪下,也没看到他做了什么,但燕齐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好一点了。   “秦墨?”罗远看旁边睁着眼睛的秦墨一直动静,便叫了他一声,他试探性地推了秦墨一下,秦墨倒下了,而且皮肤上开始快速地渗出血迹,丁丁惊叫一声,“他,他……”她一副想哭的样子,杜意搂住她的肩膀。   罗远说:“没事。”他快速地催生新细胞的生长,血很快止住了,伤口逐渐愈合了,再然后秦墨也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只小小的圆圆的小黑鸟,头上有根小小的银角,罗远想起燕齐说它可爱极了,他微微弯下嘴角,拣起那只鸟儿,放到燕齐胸口上,然后把燕齐抱了起来,“走吧,我们回去。”   丁丁张嘴,“……”不等她说话,她便发现身边的环境已经改变了。   丁丁他们随即出现在留风森林医院里,医生护士们,快速地把围住了他们。丁丁挣扎着说:“我没事!”她看向四周,寻找着其他人,杜意就在她身旁,燕齐正躺在一张移动病床上,小胖鸟也还在他胸口上,何离正在一旁低头看着昏迷的何东飞,那个年轻的何东飞不在,看来罗远没有带来这里,对了,罗远呢?丁丁四处张望,人呢?   “小姐,别再动了,你的脖子受伤了,这里是医院,请听医生的安排好吗?”   丁丁被送进了检查室,被各种各样的仪器照了一遍,脖子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好后,她终于恢复了自由。问清了燕齐在哪里后,她立刻跑了过去,一推门,她看到匡校长和杨驰都在里面,而燕齐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枕头边放着一只小木盒,里面有一只黑色的小鸟。   匡校长朝丁丁比划了一下,让她跟着他出去,两人走到旁边的休息室里说话。   丁丁先开口,“那个罗远呢?校长你有没有看到他?”   匡校长摇头,“没有,他上谁?”   “一个罗隐族,和燕齐一样身上有花纹,但他的是青色的,他认识燕齐和秦墨。”   匡校长说:“等燕齐醒了问他就清楚了。你先和我说说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丁丁问:“杜意也没事吧?”   匡校长摇头,笑说:“他没事,正在解毒,他被输入了过量的非法药品,但医生说不会有事,休息两天就能康复。”   “那就好。”丁丁松口气,然后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当时……何老师他……”说完后她问,“何离和何老师现在怎样?”   “何离没事。”匡校长说,“但何老师的伤可能有些麻烦。”   “啊?”   匡校长说:“他伤得很重,医生说如果能撑过24小时的危险期那就安全了。”   “哦,这样……”   聊完后,丁丁的匡校长走出了休息室,丁丁看到有位漂亮的女士走进了燕齐的病房,而皮本其和留白正站在走廊上,他们先和匡校长打了招呼,然后朝丁丁笑了笑。   “你们聊,我去看看。”匡校长也走回了燕齐病房,   丁丁问:“那位女士是谁啊?”   皮本其说:“我们非协的方主事,秦墨的妈妈。”   “哦。”丁丁想到秦墨变成了一只鸟,“希望秦墨没事。”   皮本其说:“医生说要休养一段时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丁丁摇头,“迟点让匡校长和你们说吧。”匡校长和她说了,这些都交由他来出面处理。   皮本其叹气,“我和燕齐说了好多次别乱跑,他就是不听。”   丁丁笑,“一个关不住的罗隐族不是吗?”她想到了那些像墨汁一样黑影,好像就是那东西弄伤了燕齐,她的笑容变淡了一点,希望能有办法处理那东西。   皮本其摇头,“是吧,不管怎样,你和杜意没事,我们都很高兴。”   丁丁笑说:“谢谢。第九区那边的事现在怎样了?”   皮本其说:“查封了一个地下研究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造的,抓到了一些人,但没能抓住那个教授,又被他逃了。”   “真可惜。”丁丁知道造成她异变的疫苗也和那个教授有关,“他怎么会在留风森林?”   皮本其摇头,“不知道,但他肯定把第九区当据点已经有段时间,我们会查一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丁丁点头,“何老师,我是说何东飞老师他在1990年就住在第九区,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皮本其皱眉,“哦?我们会去查一下。”   丁丁笑,“你们和匡校长商量一下这事吧。”   皮本其点头,如果何东飞一开始就是那个吕教授的人,那他去万物园任教的事就很可疑了,不,连当初他救了被绑架的燕齐那事也很可疑……   ☆、留风森林   燕齐是在两天后醒的,醒时全身酸痛,他在被窝里滚了两圈,心想这种像把全身骨头都拆开重装过的艰涩感难道是纵欲过度的后遗症?他趴在枕头上,开始认真地回忆睡着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值得收藏的记忆一定不得放过啊。   床边有人发出了轻笑声。   燕齐翻身一看,居然是最最不想见到的人:龙王,“怎么又是你?你想干嘛?”   龙王笑说:“来看看你。你毫无防备时很可爱。”   燕齐一听,这个死变态!他翻身滚下了床——从没有人站着的那一侧,瞄到枕头边的小木盒里的小胖鸟,他一把抓起木盒,抱在怀里,快速后退,站得离床远远的,然后才用从秦墨学会的最傲慢的表情看一眼龙王,“找我有事?”   龙王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居然从神经病升级成死变态,他笑笑,慢腾腾地打量着四周,在燕齐的神经快被绷断之前,他说话了,“算了,你休息吧,改天再谈也一样。”他后退两步,从窗前消失了。   “多谢你大发善心。”燕齐咬牙切齿地念了声,冲过去把开着的窗户关紧,然后回到床上,看到小木盒里的银角小黑鸟他心情又变好了,靠到床头上,把圆乎乎的小胖鸟捉到手上,看了看,摸了摸,又亲了下。这时,空气里出现了波动,燕齐绷紧了身体,“谁?!”那个变态还没走?   罗远出现在了房间里,他朝燕齐微微一笑,提了把椅子放到燕齐床边,坐了下来,一副要长谈的样子,“你好些了吗?”   燕齐笑了,“是你啊,吓我一跳。还好,就是觉得有点累。”   罗远微摇头,“你使用能力过度,又受了重伤,差点死掉,现在只是觉得累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燕齐已经想起那些事了,不在意地笑笑,“我没事啦。”   “你是没事,我这两天都没吃下饭。别笑,不是因为你受伤难过得吃不下饭。是太恶心了,第一次有人用尸体拼成我的名字,怎么这种事都有人能做得出来?”罗远把秦墨做的事说给了燕齐听,“……你听完有什么感想?”   燕齐垂眼看看手上圆乎乎的小胖鸟,这家伙能做出这种事来他一点也不意外,“嗯,顾青后来是怎么通知你的?”   “顾青?他没通知我。”罗远说,“但我几年前看过一本留风森林的恐怖事件故事书,上面曾提到1991年的8月19日留风森林第九区的某个坐标点上出现过两个巨大的字:罗远,而且还用尸体堆成的。我看时以为是和我重名的人,所以虽然很奇怪为什么这件事的时间和地点会被记录得这么清楚,但我还是随时把这书放下了。直到那天我回家看到你给留的便条时……”   燕齐说:“是啊,我去找你了,但你不在家,你去哪了?”   “去了十三区,那边的人嚷嚷着找到了龙王的宝藏,我就去看了眼……”   “难怪没人来第九区,都去看宝藏了啊,宝藏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骗人的。”罗远说,“别打岔,听我说完。我看到你的便条后,就去找你,结果发现你在第九区失踪了,然后我才想到有人在1991年的第九区拼出过我的名字,然后我找到那本书,既然有准确时间和地点,要带回你们很方便。我把还活着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全部带回来了,你没打算把谁故意留那儿吧?”   “没啊,我没想过要把谁留在那里。”燕齐说,“不过,你说的给同族留言就是用这种办法?”   “不,我以前和你说的是在著名时间地点留言,让那个留言成为一个历史事件被记录下来,然后你要找的人在某一天或许能看到。”   “哦,那秦墨的做法也没错,虽然不是著名时间地点,但他成功地让你注意到了这个留言。”   “我宁愿永远别再收到这种留言。”罗远严肃地说,“你们下次可以用文明一些的办法,例如直接在我住的那棵树上刻字。”   “好的。”难得罗远这么严肃,燕齐想着还是先答应下来好了。   罗远看着燕齐手上的小胖鸟,“他也差点没命。”   “诶?”   “重伤之后,还过度使用能力,真是不要命。”   “哦。”燕齐用手指轻轻地摸着手上的小胖鸟的羽毛,这家伙,总是什么都不说,明明受了重伤还说没事,还要乱来……   罗远微微笑了下,“但你的进化应该没问题了。”本来他是觉得燕齐在找灵魂融合者时太过草率,现在看来,燕齐的眼光并不差。“你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要喜欢上这样的他真是难为你了。”   “比现在更糟,那时他吐了我一桌子的虫子……”这事想起就好笑,燕齐笑了一阵,然后用手戳了戳小胖鸟的小银角,“但它很可爱啊。关键是……”   罗远看着他。   燕齐突然抓着小胖鸟用力摇了摇。   “……”罗远默默地看着他的异样行为。   燕齐看小胖鸟没动静,松口气,“看来他真的还没醒。”   罗远说:“他如果醒着会和你分手的。”只剩半条命了,却还要被他虐待。   燕齐在小胖鸟头上亲了口,然后轻了轻嗓子,“我来说了啊……”罗远微笑,配合地坐直了,端正态度准备听八卦。燕齐说,“关键是他只喜欢我,他只对我好。像我,虽然我这么喜欢他,也对他很好,但其实我对大家都很好。”   罗远默然片刻,“我觉得你脸皮很厚。”   燕齐笑,“总之,做个有魅力的人,让他只喜欢你,这就是找另一半灵魂的秘诀!”   罗远看着他,“我接下来两天也不用吃饭了。”   “你绝对是嫉妒!”   罗远说:“妒嫉你喜欢上一只鸟?”他多年未和同族交流,现在和燕齐吵嘴觉得还蛮有趣。   燕齐一副我很有先见之明的样子,“我早知道他会变成人嘛。哪里会有这么奇怪的鸟?”   “是你见识不够。”   “哪里啊。”燕齐笑说,“是鸟也不要紧,反正就像你说的只是会少些乐趣而已。”   罗远微微扬眉,“这样?”   燕齐笑着挥手,“总之,他现在有人形了。诶,你问这么多干嘛?”   “我没问,是你自己要说。”罗远说,“总之,关键的还是人形。你以人类的方式的长大的,如果喜欢上一只动物,那会是一件神奇的事。”   “人类最博爱了,喜欢什么的都有。”燕齐看着手上的小胖鸟,“它的缺点就是人形太好看了。动物形态当然也好看,但是就像你说的,再好看一般也没人会爱上它。”   看话题有深入趋势,罗远说:“可以到此为此了,我对你们并不好奇。”   燕齐笑说:“那种惊人的美貌给人很大压力啊,你不知道我犹豫了多久才敢亲他,如果普通一点,我肯定早亲了……”   罗远说:“燕齐,可以了。”   “你别吵。”燕齐一副要说重点的表情,“关键不是他有人形,关键是他变成了人之后也只对我好。”   罗远说:“我认为这点是你误会了,他不是对你特别,只是你恰好是个罗隐族,至少在最开始时是这样。”   最开始当然是这样,所有的人一看到他,第一印象就是:这难道是个传说中的罗隐族?燕齐有些不高兴——像喝酒喝得正兴起的人突然被浇了盆水,但很快便不在意地说:“没事,反正异变是不可逆的,我以后会一直是个罗隐族。”   看燕齐不打算再说他的情史了,罗远便改说其他事,“想知道第十三区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听说不止第十三区有事发生?”   “差不多是十三区及周围几个区……”   有人造谣说找到了龙王宝藏图里的树,还没开挖呢,那些人就打起来了,狂风暴雨中,打得血流成河,甚至还有两个巨人族也参战了,罗远看得直皱眉,但也没去阻止,他的想法:打完这场,那最危险的十三区应该可以平静很久了。   燕齐听罗远说完后,说:“你没人性,居然见死不救。”   罗远说:“你期待一个罗隐族救人?”   好吧,这就是罗隐族会成为传说中的罗隐族的缘故了,他们神出鬼没,偶尔出现也是充当旁观者。   罗远说:“但非人族联合协会过去了很多人,还有一些其他势力。”   “可能是龙王的人,龙王在你之前也来过这里,就站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你没看到他?”   “看到了,就是他?”   “嗯,有何感想?”   “没有。”罗远很自然地继续说十三区的事,“非人族联合协会倒是管事,不过没能以最快速度阻止暴乱,好像还死了几个。”雨夜的闪电中,不时有人倒下,有些再也没有站起来。   “非人族联合协会?”   罗远点头。   “那……”燕齐想问皮本其他们有没有事,但想到罗远不认识他们,也就没问他。   燕齐说:“杀人这种事很难让我接受,这事在非人族很常见吗?”   “按比率来说,确实比在人类中更常见。”罗远说,“秦墨的事你可以看成是正当防卫,我去了解过当时的情形,如果不是你,他可以不动手,只要坐着等他叫的救援来就行。”   燕齐苦笑,“对,是我的错。”   “不,虽然与你有一定关联,但最终这是他的选择。”罗远说,“没事,没人去起诉他。”   燕齐很无奈,本来也不是起诉的问题,“好吧,谢谢,我好多了。”他倒到床上,在被子上滚了两圈,“我觉得我没救了。”   “嗯?”   “你不会懂的。”   罗远说:“不管你在想什么事,那都不是罗隐族该担心的事。”   “哦?”   罗远说:“生存才是大事,完成不了进化的罗隐族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是英年早逝。所以,在没有找到灵魂融合者时,找到他们是最重要的事。找到灵魂融合者后,别让他们死掉是最重要的事。你两者都不必担心,已经是最幸运的人了。”   燕齐无力地说:“是啊,杀杀人只是小事。”   “嗯?”罗远看着他。   燕齐说:“人类的教育教出来的正常人不会铁石心肠。”   罗远摇头,“这有什么可纠结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燕齐接道:“是啊,世间生命都只是蝼蚁。这就是问题了,我们族里谁要是找不到灵魂融合者,就是因为这种观点。你若是看不起所有的生物,那你也不可能会爱上其中一个,那活该孤家寡人,不过为了这个要付出生命代价还是残酷了点。”   罗远说:“有一定道理,但没有灵魂融合者也有其他的原因。”   “例如?”   罗远微微一笑,“一切都毫无意义……”   “你耍我是吧?”   “不说了,你休息吧,我走了,有事你知道怎么找我。不要再让秦墨用奇怪的东西拼我的名字。”罗远消失了。   燕齐眨眨眼,把手上的小胖鸟放回了木盒里,然后抱着盒子,窝回被子里,打了个呵欠。   “先别睡,起来吃些东西,还不饿?”来访人员络绎不绝,这次来的是笑眯眯的匡校长。   “饿了!等我一会儿。”燕齐翻身跳下床,跑去卫生间洗漱,三分钟后跑出来。   匡校长已经弄来了一张简易的餐桌,上面摆上了三菜一汤。燕齐坐下,一口气喝了半盆汤后,才对老爷子笑笑,“谢谢校长。”   “没事。”匡校长靠在一张不知从哪弄来的宽大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燕齐狼吞虎咽,“我本来早就要过来的,听你一直在自言自语,就没进来。”   “不是自言自语,是一个同族来看我,他习惯把自己藏在时空之门后面,在他藏得不够深时,我能看到他。校长,就像你猜和那样,留风森林这里有个罗隐族,监狱就是他造的。”   “哦,非人族联合协会最早的文件上有提到过留风森林和一个神秘人签订了建造监狱的合约,看来这个神秘人就是你那个同族了?”   燕齐从他的饭碗上抬头,摇了摇,“不知道,没问。”但应该是吧?   匡校长也没说他,只是笑说:“他来找你有事?”   “没有。”燕齐说,“校长,你不用管他,在他看来,人和蚂蚁一样,他不会随便出手干涉人类的事务。我这里说的人类是人和非人族的统称。”   匡校长笑眯眯地点着头,“我早猜到罗隐族应该是这种习性。”只是他却认识了一个年幼的在人类长大的罗隐族,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留风森林   燕齐问:“那金悦族呢,你猜金悦族是怎样的种族?”   “和罗隐族差不多,但更贪玩。”   燕齐腹诽:龙王那叫贪玩?估计被关进精神病院的人都是因为太贪玩。   匡校长乐呵呵地看着他。   难道匡校长知道他在想什么啦?燕齐忙低头认真吃饭,并问:“校长,宝藏的事怎样了?”   “这时暂时算是平息下来了。但可能还是会有人在暗中寻找。”   燕齐又问:“那么那张藏宝图‘生命之树’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但我怀疑宝藏的事很可能是想引起留风森林的混乱。”   燕齐皱眉,“他们达到目的了吗?”   匡校长点头,“非人族联合协会在混乱中死了一个主事,两个部长。”   燕齐倒吸口气,“死的是谁的人?”   匡校长看看他,“嗯?非人族联合协会?”   燕齐说:“我是说死的人是偏向哪边的?皮本其没事吧?”   匡校长倒是没想到燕齐还懂这些,“他没事。记得金乌吗?你曾在盛平见过他,当时他去盛平处理顾青的事,三年前他升为了主事,这次在十三区的□中不幸遇难。”   “诶?”燕齐去找秦墨时见过那个人,那是龙王的人,当时他还不知道他是非协的六大主事之一,他怎么就死了?“他是龙王的人吗?”   匡校长问:“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龙王一直在找我,或许当年盛平的事之后,龙王和他接触过?”燕齐不想说他看到过金乌和秦墨他们一起商量事情,便随便找了个借口。   匡校长说:“有这种可能。”   燕齐心想,那么龙王的人也没从这次混乱中捞到好处?不过,听秦墨的意思,那张图也不是龙王那边泄漏出去的,他们本来也没准备弄出这事来,但后来的确是想利用一下来着,虽然最终还是没占成便宜。但他也相信匡校长也没有把这图泄漏出去,因为没必要嘛,匡校长又不想引起混乱。这事真是奇怪。   匡校长说:“这事非人族联合协会会去调查,但估计能查到很有限。”   “哦,随便啦,我只是问问。”燕齐笑问,“丁丁他们还好吗?”   “丁丁和杜意没事,何离也没事,何东飞老师伤重去世了。”   “啊……”   医生说何东飞熬过24小时就能生还,但何东飞求生意志不强,他死前清醒了一段时间,要求和何离说话,被允许了,但匡校长监控了那场谈话,当时杨驰和杨骋也在场。   匡校长对燕齐说:“这次你会遇上危险,我也很大责任。”   “啊?”   匡校长说:“我其实早就在怀疑何东飞,他会到万物园来任教,就是因为我觉得有必要就近观察他。在你被绑架的事发生后,我调查过他。查到了他在留风森林居住过的记录,还记得你绑架后遇到的那个枪手吗?他被吸入时空之门后,出现在1967年,我后来把他送去了留风森林,他死在了1993年,而何东飞就是在他死后不久离开留风森林的,我怀疑在他生前和何东飞有过接触,并把他是从未来来的事告诉了何东飞,一般这种话只会被人当成胡言乱语,但何东飞相信了。”   燕齐愣了一会,“这样啊……”   匡校长说:“我听丁丁说了你们回1991年时发生的事情,也去查证过,当时那个死亡的女人叫郑飘飘,他是何东飞的妻子,当时年轻的何东飞目睹了亲眼她死亡,而他也亲眼看你们一群人是凭空出现的,后来他不惜一切地想查出事情的原委,他从那个枪手那里得到了线索,然后离开留风森林继续调查。”   燕齐问:“他不是留风森林的罪犯?”   “不是,他是自由的原住民。”匡校长说,“以他一人之力,他很难找到你,但我查到吕教授和他接触过,而吕教授的事,龙王很可能也知道。”   燕齐麻木地说:“哦,这样。”何东飞一直对他还算不错,在他还没变异时,他就认识了何东飞,虽然交流不多,但碰到了也会笑着打招呼,后来,在万物园,何东飞还特地帮他加课,都他射箭……燕齐收回思绪,“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我的?我是说在我还没变异的前几年我就认识了他。”   匡校长点头,“恐怕是这样。”   那就表明龙王很早就找到了他,但他迟迟没有显露出罗隐族的特征,最后他们只能帮他一把了。燕齐说:“我变异的事……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一个人注射那种疫苗?为什么要故意害死我那些同学?”   匡校长说:“如果针对你一个人,那太引人注目,你会被其他机构注意到,如果把它弄成公共安全事件,反而会更安全。”   “不对,我变异后,你比他们先找到我。”燕齐看向匡校长,他的眼睛异常的亮,“我爸妈认识杨驰老师很多年,好像是我没还出生时,他们就互相认识了,校长,是你安排的对吗?”   匡校长沉默一会,“对,我回去的年代是1925年不是吗,我占有的优势很大,如果有人能找到你,那我必然是其中一个。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   燕齐看着他,咬住下唇声音嘶哑地说:“你可以把一切安排得更好。”   “我不能。意外太多,我预防不了。”匡校长说,“我都不敢亲自去看你,杨驰虽然和你父母有接触,但也很少和你见面。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快快乐乐普普通通地过一生,而不是成为一个罗隐族。”   燕齐垂眼想了想,“所以何老师是想让我送他回到他妻子死之前,他想救他妻子?”   匡校长叹气,“对,可惜阴差阳错。”   燕齐说:“本来或许不会出错,但有东西干扰了我,一些像阴影一样的东西,它好像是活的,会动,和我的能量产生了冲突。”差点把他撕碎,那可真疼,粉身碎骨应该就是那种感觉。   匡校长说:“吕教授发明的一种机器,量子捕捉干扰器,那个机器很大,而且需要很多个发射塔,第九区那个已经被拆掉了,他如果想在别的地方再建一个,需要很长的时间——至少几年,也需要一定的土地面积,我们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所以你也不需要太担心这个。”   燕齐说:“何老师可以先让那个教授抓住我,然后他再逼我带他回到他妻子还没死的时候,这样就不会出意外了。”   匡校长微笑,“或许他不想让吕教授抓到你,他只是想让你带他回到过去。他也不是完全只想利用你,他其实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他走之前见了我,让我带话给你们,他说对不起你和丁丁。”   燕齐落泪,“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本来不会死……”   匡校长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别哭,他只是很想他妻子,所以去见她了。”燕齐不做声。匡校长看看桌上还没吃完的饭菜,“那你现在是难过得吃不下饭菜了?我难过时可以多吃一倍呢。”   燕齐破涕为笑,“不吃了,我吃饱了。”   匡校长说:“迟点还会有很多人来看你,或许,我应该让他们明天再来?”   “不用,我没事,让他们来吧。”   “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吧。”   “嗯。”   匡校长让人把餐桌拉走后,自己也离开了燕齐的病房,杨驰在不远处等他,杨骋也在。   杨驰问:“他还好吗?”   匡校长说:“哭了一阵,现在没事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哭。”杨骋说,“你把那事和他说了?”   匡校长摇头,“还没。”   杨骋说:“你该一起和他说的,让他哭个够。”   杨驰皱眉,看着他。他不知悔改朝他哥笑。   匡校长说:“今天算了,今天他已经够难过了。”   杨骋说:“是啊,难过一天还不够,你打算让他难过几天?”   杨驰踢了他弟一脚,但被闪开了,“校长,那何离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说?”   杨骋说:“他那边可以去说了,正好他已经难过几天了,刚缓过来,可以去说一下,让他再继续难过下去。”   杨驰无奈地瞪着他,推他走开,“你走远点,去那边等我。校长,别和他计较,他越长越回去了。”以前一副酷酷的样子,都不轻易开口说话,现在,嘴碎得惹人烦。   匡校长笑着摆手,“没事,年轻人活泼一点好。”他摸摸下巴,“何离那边,我也要再想想。”   “嗯,了解。”杨驰怕杨骋又要乱说话,便拉着他告辞了,“校长,我们先走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去看看燕齐了。”   匡校长点头,“去吧。”   杨骋说:“希望他现在不是正躲在被子里哭……”杨驰赶紧把他拖走了。   匡校长走后,燕齐自己的确又哭了一会,把秦墨吵醒了,小胖鸟用它的圆眼睛看着燕齐,“你知道你有多吵吗?”   燕齐看秦墨醒了,立刻笑了,虽然脸上还挂着泪水,“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被人监视了很多年了——而且包括各方面的人,他老师接近他也别有用心,然后还死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小胖鸟从燕齐手里站起来,然后开始变得扭曲,眨眼间,一只浅金色小兽出现了,燕齐用双手托住它,它抬起爪子蹭了蹭燕齐的脸,然后收回爪子,“你继续哭吧,我再睡会。”它在燕齐手上卷成一小团,又睡着了。   “……”燕齐瞪着它,然后举起它,用它漂亮柔软的浅金色长毛擦着眼泪,然后就不想哭了。   ☆、留风森林   杨驰和杨骋敲门进去后,杨骋倒没像在匡校长面前那样说燕齐,不过有很可能他只是被秦墨引开了注意力,“他变形了?”   “嗯,他刚才醒了一会,但又睡着了。”   “醒了就好。”杨驰说,“他父母在前天过来看过你们。他妈妈可能还会再来,他爸爸应该有事先回琨玉了。”   “哦。”燕齐不知道要说什么,秦墨的爸妈应该更讨厌他了吧。   “那晚我和杨骋在第八区,之前因为顾青发现第九区有些不对,他又不想找非协人说这事,所以便叫我过去商量。当时,你们若是能再坚持一刻钟,我和杨骋就到了。等我到了时,看到你已经不见了,还留下了一地的血,可被吓得不行。”   燕齐笑得没心没肺,“抱歉,老师,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杨骋差点就想揭穿他几分钟前还在哭的真相,但被杨驰踩了一脚。杨驰摇头笑笑,“你没事就好,下次别这样,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燕齐应了,“好。”   杨驰笑说:“还有啊,顾青让我带话给你们,你们以前不管有事还是没事,千万别去第八区。”   顾青估计是想起秦墨用尸体堆成的字了,或许这两天也少吃了几碗饭。   燕齐笑问:“他和田璐还好吗?”   “很好。”   杨骋说:“我以前不觉得他们怎样,但现在觉得他们有些意思。”   燕齐不解,“为什么?”   杨骋笑说:“田璐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异了。有趣吧,没人告诉她,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作为一个人类她居然还在一群非人族中生活得很快乐,这事确实有趣。”   “这样啊。”燕齐从没想过会是这样,既然顾青没有告诉她,也不让别人告诉她,那么这就说明当年杀人的实际上是田璐,她只要知道自己变异了就会想到这点,但她不知道,她从没想过自己杀过人,她只是爱上了一个非人族,然后以一个人类的身份跟着一个有罪的非人族在留风森林生活了这么多年……   杨骋说:“很有意思的事,对吧?一对无辜的恋人。”   燕齐说:“别再和别人说这事。”   “你……”杨骋笑了下,“行。”他本来也没想说,只是燕齐也是当年的事的知情人之一,所以才一起聊了下。   “他不会说的。”杨驰说,“你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好,老师再见!”   每个人走之前都叫燕齐休息,但很快又会来下一个人,所以燕齐一直没能休息。   再后面,丁丁、杜意、皮本其和留白来了,他们带了些留风森林的特产来,后来又基本上被他们自己吃掉了。   燕齐靠在床头顺着浅金色小兽的毛,“丁丁,你还没回去?我以为你和杜意已经被送回去了。”   “你好烦。”丁丁坐在他床沿上,把一种奇怪的水果切成瓣状递给他吃,“杨老师在这,我们可以和他一起回去。对了,他弟弟很帅哦?”   燕齐抬头去看杜意,难怪以前他问起杨骋的事时杜意不想说,原因在这里,“还好吧,你见过他很多次了吧,就那样呗。”   “但你是第一次见他吧?”   “没,我见过他好几次了,还是第一次时最酷。”   皮本其在旁边笑,“对,那时他戴副墨镜,也不笑,话又少。现在,完全不行了,墨镜也不戴了,天天以惹他哥生气为人生目标。”他笑得靠到旁边的留白身上。   留白说:“别这么夸张。”   燕齐心说,还不止呢,他现在连龙王那边的会也不开了,已经快被那边的同事排挤了。   丁丁看看燕齐,然后趁他走神伸手去摸那只浅金色小兽的长毛,被燕齐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笑说:“想干嘛呢。”   丁丁收回了手,“小气。”   燕齐笑说:“我让你摸好了。”   丁丁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好摸的。”   皮本其也笑,“丁丁过来,我也让你摸。”   丁丁叫道:“留白,帮我把他扔下楼去!”   皮本其笑,“谁扔谁呢?”   留白说:“想试试?”   然后,燕齐重新见识了他有好久没有再见到的场面,那两人又滚到了一起,丁丁又在旁边加油,不过这次杜意没走开,而是站在旁边看热闹,然后不出意料的医生冲了进来,并喊了保安过来,把他们几个一起赶了出去。   龙雪是在下午三点时来到燕齐的病房的,林缎陪她一起,龙雪笑着对燕齐介绍林缎,“燕齐,这是林姨,她看着我长大的。”   燕齐朝林缎笑笑,“你好,你看起来……有些眼熟。”他早就认出来了,只是装不认识。   林缎说:“你都是这么和人搭讪的?”   “啊?”燕齐低头去看浅金色小兽,推了它一下,它还没醒,不知道这对谁来说算好事,“如果我说,阿姨,你看起来有些眼熟,是不是就不像搭讪了?”他想起匡且之说金乌死的事,在盛平时,他看到的他们似乎都是不错的人,“你还非人族联合协会工作吗?”   林缎笑了,“你认出了我啊,没,那一年我回留风森林后就离开了非协,要不现在当主事很可能是我,当然,死的可能也会是我。”   “金乌的事我也听说了。” 燕齐皱眉,这些人好像都不把生死当回事一样。   林缎摇头,“他就逞能吧……这下好了。”   龙雪看看他们,插话道:“你们认识啊?”   燕齐说:“不熟,见过。”   林缎说:“以前还在当公务员时,处理公务时见过一面。”   “哦。”龙雪没再问,“秦墨还好吗?”   “没事,多休息就好了。”燕齐没话找话说地问,“你在留风森林住了一个暑假?”   “嗯,我以前很少来这里,但一直觉得这里很好玩,所以这次多住一会。”   燕齐又问:“你没去接单赚外快?”   “什么?”   燕齐笑着解释,“我是说你怎么没去唱歌?”少女偶像不是吗。   “还在读书啊,我要休息三年,明年过后可能会重新开始工作吧。”   “哦。”燕齐看着她,他以前也和她的共同话题也不多,他想了想,“和我说说秦墨小时候的事吧。”   “好啊。”龙雪想起小时候的事,好像很开心,“其实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有一次,他回来了,然后我跟着他去爬树,后来我下不来了,就坐在树上哭,后来他……”   燕齐听得直冒酸水,但他仍想继续听下去,所以两人还是聊得挺愉快,把站在一旁的林缎都忘了。   等太阳快落山时,林缎终于出声了,“小雪,我们该回去了。”   龙雪便对燕齐说:“那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啊。”燕齐有点想说你别来了,改天秦墨肯定醒了,他可不想龙雪和秦墨当着他的面一起追忆他们的似水流年。   晚上,燕齐准备睡觉时,又来了一位客人,这次是何离。   “我爸的事我很抱歉。”说完后何离有些局促地在燕齐病房里走来走去。   燕齐说:“没关系。我是说反正我没事了。”   何离停下看向燕齐,他笑了。以前他觉得燕齐是个很奇怪的人,总是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然后还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现在他才明白传说中的罗隐族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能穿越时空,没有亲身经历他恐怕怎么也不能理解这种事情。   “你还好吗?”燕齐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室友,他其实对何离蛮有好感的,毕竟都是在人类社会中长大的,而且何离对人也很亲切,而且……他爸刚死。   “我没事。”何离揉揉眼睛,但能好到哪里去呢,他爸突然绑架同学,然后突然又去世,“我想应该和你说一下那张画的事。那张你让我帮你查过的、后来又被传得到处都是画。当时拍的那画的照片一直在我电脑上没有删掉,后来我爸看到了,我把你告诉我的关于那画的事告诉他了,当时我没在意……”   燕齐基本上明白了,看来那画是何东飞流传出去,很有可能是通过那个吕教授。   何离说:“我爸可能把画又告诉了别人,但他现在也走了,也没法向他证实这事。”   燕齐说:“没关系……”   何离笑,“你这人。”他叹了口气,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你知道吗,我是他收养的。”最后一个亲人也抛弃了他,所以他这下真的成孤儿了。   “哦。”燕齐看着窗户,透过窗户玻璃的反射,他看到何离在哭,他连忙收回目光不再看——不是每个人都不介意被别人看到软弱一面。   片刻后,何离转过身来,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了,他微笑着说:“就是过来看看你,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不了,我已经睡了两天了。”燕齐抱着浅金色小兽下床,他笑看着何离,“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何离张嘴要说话,但眼前一花,万花筒般的光影流转,转瞬间,他和燕齐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些刺鼻的消毒味显示这里是一家医院,但不是留风森林的那家,这里像是人类的医院,没有奇怪的生物,医生护士们长相都很正常,他们忙碌地走来走去,那些像病房一样的房间里偶尔会传出孩子的哭声。   何离看看自己,一身休闲装,再看看燕齐,他穿着一身睡衣,脚上是拖鞋,怀里紧紧地抱着只浅金色的小动物,“燕齐,这里是哪里?”   燕齐说:“你出身的地方。”   ☆、留风森林   “嗯?”何离觉得自己已经听不懂普通话了。   燕齐笑说:“我让我们来到了你出身的时间和地点,别人教我的,逆转时间,跟着时间追踪一个人,我第一次走这么远!非常完美!我太厉害了!”   “……”何离说,“你记得你两分钟前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吗?”   燕齐抓抓头发,傻笑,“没事,我已经好了。”   何离笑着摇头,“你真是……”   燕齐打断他,“走吧,既然来了,我们去看看你妈妈。”   有医生朝他们直走来,像没看到他们一样,眼看就要撞上了,何离忙拉着燕齐躲开,“怎么回事?他看不到我们?”   “而且也碰不到我们。很好玩是吧?”燕齐说,“我们和他们不是同一个时间。”   “嗯?”   “我们比他们落后一点,而且总是落后一点儿。”   何离叹气,“好吧。虽然我其实还是不怎么明白——时空方面的理论我没研究过。”   燕齐说:“你只要知道他看不到我就行了。”   这就等于没解释。何离无奈道:“谢了,这样好懂多了。”   他们沿着一个个房间往前走,每个房间里都住着一个孕妇,燕齐不停问何离,“有没有觉得哪个很眼熟?有没有产生某种神奇的第六感?有没有……”   何离苦笑着一直摇头。   走着走着,走到一间病房里时,燕齐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僵住了。何离看看他,又看房间里的人,有个女人躺在床上,旁边有个男人在陪她说着话,看起来是很正常的一对人类夫妇,“燕齐,他们有什么问题?”   燕齐没回答,当然有问题,因为那是他的父母齐慧和燕定波……   何离还在问他,“你怎么了?燕齐?”   “没事。”燕齐飞快地走开,何离跟上他,走了十几步,他猛地停下来,何离差点撞上他,他猛地转身,逼近何离,“这是一个阴谋对不对?!你故意的,故意让我主动带你到这里,你想骗我……”   何离被迫后退,“你在说什么?”   燕齐停了下来,像被下掉了电池的机器人一样,颓丧地靠到墙上,然后沿着墙面滑下去,蹲在墙根下,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浅金色小兽。   何离愣了一会,然后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燕齐?发生了什么事?”   “医生!快快,我老婆肚子疼了!……”   何离和燕齐一起抬头,何离看到是他们看过的最后一间房间里的男人在喊医生。医生和护士来了,那个女人被推走了。   燕齐站起身,“走吧,我们去看看。”   何离说:“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苍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说吗?”   燕齐说:“我没事。”   何离皱眉,“燕齐……”   燕齐快速打断他,“我真的没事,走吧,你跟着我,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站在手术室里,看着孩子出生——这是一种很难得的经历。全程,燕齐都是一副脸色苍白得快要晕倒的样子。何离一直想问他还好吗,又觉得不好在手术室里说话——就算没人能听到。   几十分钟后孩子顺利出生了,然后孩子被送往了育婴室,孩子母亲被送回了病房。   燕齐先是跟着那个母亲回到病房,在那里待了半小时后,又去往育婴室看那个小婴儿,然后他就坐在育婴室里不动了。   晚上,何离陪着燕齐坐在育婴室看着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发呆。燕齐不肯说话,何离也很无奈,他问了燕齐很多个问题,燕齐都像没听见一样像直接忽略了。何离觉得自己快被那些小婴儿的哭声吵得疯了,他可是个刚失去父亲的人,心理创伤还没好呢,就跟着他奇怪的室友跑这奇怪地方受虐来了。   凌晨时,育婴室里进来了一个医生,这时何离本来已经快睡着了,但那人刚好从他身旁走过,他被吓一跳便醒了,往旁边一看,燕齐还睁着眼睛呢,他摇摇头,转头去看那个刚进来的医生,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那个医生手上也抱着个小婴儿,他走到何离看着出生的小婴儿摇篮边,用空着的另一手把里的婴儿抱了出来,然后把他抱来的婴儿放了进去……   何离用力推了下燕齐,“他在换孩子……”这时,那个医生转过身来了,他看清了医生的眼睛,这人是他以后叫做爸爸的人:何东飞。   燕齐冷静的声音在何离耳边响起,“是的,他在换孩子。我没猜错的话,带走的孩子以后会被取名为何离,那就是你,他带来的孩子会取名为燕齐,那就是我。”   医生抱着换过的孩子离开了育婴室。燕齐走到摇篮边,低头看着里面的小婴儿,小家伙安安静静的睡着了,燕齐眨眼,然后一滴水珠滴落到小家伙脸上,小家伙皱起了小鼻子……   “他很可爱。”秦墨的声音,浅金色小兽轻巧地从燕齐怀里跳出来,它落在摇篮里,靠近小婴儿的脸,伸出舌头舔去了他脸上的水珠。   燕齐一怔,“哪里可爱?这些小婴儿明明都看起来一个样子。”他把秦墨抱起来,顺便又把自己的眼泪蹭到他身上,带着鼻音说,“有你在这里真好。”   浅金色小兽举起它的小爪子碰了碰燕齐的头,“别哭。”   燕齐擦了擦眼睛,“但我很难过。”难过得真地感觉到心在抽痛,一阵一阵,像是不会有尽头。   片刻后,燕齐回头去看何离,低声问,“你还好吗?”   何离皱眉,“我不是很明白……你说那个被带走的婴儿是我,而眼前这个小婴儿是你小时候,我们被他……被那个我以后会叫他爸爸的人交换了,但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告诉我,我是他在孤儿院附近捡到的。”   燕齐苦笑,“他以为你才是我,他只知道将来会有一个罗隐族叫燕齐,是一对人类夫妻的孩子,所以他想抱走那个孩子,但他没想到被他换过那个孩子才会是燕齐,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把我抱来的。”   “你应该可以去看看?”   秦墨正想阻止,燕齐自己先否决了,“不了,现在不。”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些事情,他说,“我们先去跟着那个带走你的人。”他把时间又倒回了一些,回到何东飞打开育婴室的门正要离开的那一刻,然后追了上去,“何离,走。”   何东飞抱着婴儿走出医院,他上了一辆车,燕齐他们跟着坐到后座上,他们看着何东飞把婴儿放在副驾驶的篮子里,然后他脱下了口罩和白袍,何离看清他的脸后吸了口气,这确实是他叫了十几年爸爸的男人。   何东飞发动了汽车,往前开,开了很久,在等一个红灯时,他看着副驾驶上的篮子里的婴儿说:“嘿,小家伙,我很抱歉,但我会对你好的。我姓何,你以后就叫何离。何离何离,不弃不离……”   一旁的何离表情晦暗不明,介于笑与哭之间。   燕齐说:“我们把他送回去。”   何离转头看他,“然后呢?”   “把我换回来给他。”燕齐想了想,“或者我们可以在他换孩子时报警……”正说着,他怀里的浅金色小兽突然开始变化成人形,后座的位置并不宽松,燕齐怀里突然多出个人,一时挤成一团,何离目瞪口呆,然后尽量缩到角落里并别开脸。燕齐手忙脚乱,欲哭无泪。   “别动。”秦墨维持坐在燕齐身上的姿势,拉过燕齐乱动的手,让它们圈在自己腰上,“我说几句话:现在医院里的那个婴儿,以后会被人注射有毒的疫苗,或许还会遇上很多防不胜防的事。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他会死。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去通知万物园或非协或神秘生物司,试试这个世界上是好人多,还是窥觑一个潜在的罗隐族的人多。”   说完后,秦墨立刻恢复了小兽模样,蹲坐在燕齐怀里,刚刚他不变成人形也行,但那样,他说的话就只有燕齐能听到,但他希望何离也能听到,他不希望燕齐一时冲动做下以后他会后悔的事,也不希望何离误认为燕齐不肯纠正错误,故意要抢去他的父母。   燕齐看向何离,等他的意见。   何离苦笑,“抱歉,我现在脑子一团乱,无法做出成熟的决定。”   秦墨用爪子拍了拍燕齐的手背:回留风森林去,我还没完全恢复,你如果在这里出事,我没法帮你。   燕齐听秦墨说他还没恢复,便偏向了回留风森林这个选项,他对何离说:“我也累了,不如我们先回留风森林,然后再想想要怎么办更好?”   何离点头。   燕齐看看前座上的小婴儿,“小家伙,以后再来看你。”   何离也探身看了看小时候的自己,又看向何东飞,然后他迅速转开目光,“我们走吧。”   回到留风森林的医院,先看日期,是正确的,再看时间,凌晨四点,也没错,真的回来了,燕齐纵然心情糟糕,也还是松了口气,这种时候他可经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何离看看燕齐,有些迟疑地道:“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燕齐忙说:“嗯,好,你也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再聊。”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燕齐和何离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好,明天聊。”何离有些僵硬地笑了笑,然后走向房门。   “等等,我送你。”秦墨化出人形,燕齐在旁边默默地递上医院的睡袍,秦墨套上,然后把燕齐推倒在床上,燕齐被他吓一跳,但他只是拉过被子盖住燕齐,然后摸摸他的头发,“睡吧,我就回来。”   “嗯。”   “去楼顶说话。”秦墨带头走向楼梯。   何离跟上。   两人在楼顶的夜风中站定,秦墨先开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何离说:“我不知道。”他有些怀疑秦墨是来劝他别去拆散燕齐家庭——像个第三者那样。   秦墨说:“我在你小时候见过你,在吕教授那里。”   何东飞的确一直和吕教授有接触,他定期带何离去吕教授那里做各种检测,直到他们确定何离不是所谓的罗隐族后,那些检测才被中止。因为去的次数太多,何离对吕教授的研究所也就十分熟悉,他对电子机械的爱好也是在那里被培养出来,不过他不记得秦墨也在那里出现过,“我怎么不记得你?”   “很正常,我一般都被他关在什么仪器里,而且你应该知道我是在万物园认识燕齐后,才开始化出人形,你当然认不出一只动物。”秦墨基本上都被龙王带在身边,所以有很多机会惹怒他。龙王倒也不会对秦墨怎样,他只会在秦墨被吕教授抓住时,不去管他。   “这样……那你知道我爸是吕教授的人,也知道吕教授想对燕齐不利,但你却没有做任何事去阻止他们……”何离为燕齐感到不平,“亏燕齐还那么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做?”秦墨没多解释,只道,“而且你不也都知道?然后你又做了什么?”   何离很气愤,秦墨和燕齐的关系比他和燕齐的关系近得多——在今天之前,他最多算是燕齐的朋友,而秦墨作为燕齐的恋人,怎么好意思来指责他?这行为无耻了点。“你别血口喷人。他们从来没在我面前谈论过罗隐族,事实上他们并不和我说非人族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他们一直想算计燕齐?我如果知道,我当然会告诉燕齐并让他小心。”   “很好。”秦墨点头,然后递了张卡片给何离,“有事你可以联系我。”   何离皱眉,疑惑地接过那张卡片,上面有地址和电话号码,“这是什么?”   “联系方式。”秦墨说,“你接下来打算什么办?还回万物园吗?何东飞可能骗你说你是个化形族,但实际上你是个人类,所以再去万物园恐怕并不合适,但你如果还打算去,匡校长应该也不会说什么。我的建议是,你可以找份工作,例如去吕教授那里。”   何离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哦?”   “我想他会收留你,记得他似乎很喜欢你。”   何离面无表情地纠正道:“喜欢我的学习能力。”   秦墨想看到的就是这种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他说:“你以前应该也在吕教授手上吃过不少苦头,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何离皱眉,“很久之前的事了。为了已经过去的事去冒生命危险?我看不出这有什么意义。”   “已经过去了?”秦墨冷笑,“你晚上还会常常梦见吧?我记得在学校宿舍,随便什么声音,都能把你惊醒,这也叫已经过去?而且我说了这是合作,你完全可以要求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何离苦笑,“我想要什么?”他本来按部就班地生活下去就行,但突发事件太多,而人在遭遇过多的打击后,容易失去了人生目标。   秦墨说:“你可以花些时间想想,但最好效率高点。”   何离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阵,突然拿起秦墨给他的那张卡片,问道:“你刚刚是从哪里拿出这卡片的?你刚变成人形,而这病服是燕齐给你的。”   秦墨点头,“你的观察能力不错。”燕齐就从来不会注意这种事,想到燕齐,秦墨嘴角边显露出一丝笑意。“这没什么,就是我能拿到我自己放好的东西。”   何离愣了下,这能力有些像燕齐的能力,他眼睛微亮,“你能说详细点吗?”   秦墨想着,吕教授对何离另眼相待是有原因的——他也有那种研究狂的特质,“现在不能,但在我们合作后,或许能。”   何离垂眼,收起了那张卡片,“我会考虑。”   秦墨点头,“好,请尽快。”他转身要走。   何离在他身后说:“我本来以为你要说燕齐的事。”燕齐父母是他父母,他高兴么?或许有一点吧,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亲生父母,而且他们当年并非主动抛弃自己。燕齐呢,应该是难过的吧,因为亲生父母眨眼间变成了养父母。   秦墨没回头,“他的事我会负责,和你无关。”   何离笑了,“不,现在有关了,别忘了,我和他现在有共同的父母,所以我们是兄弟。”   秦墨脚步一顿,但仍然没回头,也没接话便快步离开了。   ☆、留风森林   “谁?”秦墨正要回燕齐房间,在走廊上察觉有人跟着他。   “是我。”一个人从暗处走出来,是季宁,“你不会以为你们失踪了一整晚还会不被人发现吧?”   秦墨说:“至少没人会特地来找我。什么事?”   “很多人找你。”季宁走近,低声说,“方主事要处理非协的公务,不能亲自过来,她让我来看看你。向先生回琨玉去处理海船失事的事了,他让我随时向他报告你的情况。龙王现在也在留风森林,他同样让我注意你们这边。”   秦墨哼了声,“你这三面间谍当得不累?”最早,他以为季宁是他爸放在龙王那里的人,后来又发现,季宁和他妈也有联系,季宁从来不对他隐瞒这些,或许是想以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他是可以被信任的?   季宁笑说:“还好,能领三份工资的工作可不容易找。燕齐还好吗?”   秦墨说:“这是谁让你问的?”   季宁说:“我自己问的,说来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他介绍的,关心一下他也是应该的。”当时是燕齐把他带到向从明家,向从明一直倒也没特别注意他,但方烟却一直很留心他,还教了他不少东西,她离开向从明时本来想带他走,但他自己要求继续留在琨玉,再后来龙王的人也和他联系上了,然后,他才开始接触到秦墨。   秦墨说:“他没事。”   季宁说:“你们校长知道你们今晚出去过,他应该天亮后会来看你们。你这次醒来花的时间太久,本来你能阻止这事。”   “嗯?”   “燕齐父母的事。”   秦墨说:“阻止他发现他不是父母亲生的?我看不出有需要这么做的必要。”事实是他的确清醒得太晚了,他若是早点注意到不对,或许真的会阻止燕齐带何离回到过去。不过,他早就怀疑燕齐的身世有问题。丁丁和杨驰变异还好说——有不少人类与非人族的混血存在。但一个正常人变异成罗隐族?这不可能,但若是说一个罗隐族伪装成正常人,这他倒还肯相信。   “是我理解错了。”季宁笑说,“我一直以为你不愿意让他知道太多。”   “他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秦墨说,“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少,匡校长和杨驰兄弟知道。”   秦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匡校长他们脸色有异,便第一时间去查看了医院的监控系统,重症病房都有严密监控,何东飞死前托匡校长照顾何离,也说了他的身世。”   “他有没有说燕齐是他从哪里抱来的?”   季宁点头,“说了,就是一家福利院门口,有人把燕齐放在了那里,何东飞正好需要一个孩子,就把他抱走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随便一抱,居然会抱走一个刚被抛弃的罗隐族。”   秦墨说:“哪来那么多巧合,自然是有人让燕齐落入他手里的,只是不知道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我去查一下,就是十几年前的事,线索可能不会太多。”   秦墨点头,又问:“现在的形势怎样?”他醒得太晚,错过的事情太多。   “金乌死了。其他的没什么大变化。”   秦墨皱眉,“真的死了?”   “不知道,当时发生了大爆炸,死不见尸的人太多了。”   秦墨想了想,“那他就死了吧。这样更方便。”   季宁无声点头。从现在起,不管金乌有没有死,反正所有人都当他死了,他以后若是再出现,也只会被当成是假冒的。要消除一个人的身份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应该没有重要的事了?那就先这样吧。”秦墨出来太久了,急着回去看燕齐。   “嗯。”季宁退入墙边阴影里,然后消失了。   秦墨回到房间,看向时钟,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   燕齐已经把枕头都哭湿了,听见秦墨开门进来他也没动。   秦墨把他从那个湿答答枕头挖出来,然后抱住他,“罗隐族都这么喜欢哭。”   “没事我又不哭。”燕齐抱着秦墨的脖子,抽噎着说,“我爸妈变成何离的了。”   “对,当时我也在场。”秦墨拍着燕齐的背,“你不渴吗?”   “嗯?”   “我觉得你失水严重。”   燕齐从秦墨身上起身,瞪着他,吸了吸鼻子,“你会不会安慰人?”   “我确实没这个技能。”秦墨起身走开,去倒了杯水给他。   燕齐接过去后赌气一口气喝光了,“还要。”   秦墨又去倒。燕齐一连喝了3杯才停下来。   秦墨把湿了的枕头翻过来,把干的一面换到上面,自己先躺下了,然后朝燕齐伸手,“过来睡。”   燕齐瞪了他两秒,然后也躺下,靠过去手脚并用的抱住秦墨。   秦墨拍拍他的背,“就算他们是何离的爸妈,也仍然还是你爸妈。”   “我知道,但……”总觉得还是会改变些什么。   秦墨说:“没事,反正你已经长大了,人类长大后不都会离开家吗。”   “没这种说法,人又不是鸟,长大后,一个窝就住不下了。”   “我知道分开的有很多。”秦墨说,“你可以和我一起住。”   “哦。”燕齐走神了,他无聊时曾认真思考过:如何才能向恋人正当地提出同居要求。虽然他觉得这事会发生在很久之后,但提前想想也没坏处,但他倒是没想这个问题会被秦墨抢先解决。   秦墨说:“你先跟着我,等我处理完那些事,你想去哪,我会陪你去。”   真的可以在一起了?燕齐的脑子有点成浆糊状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你要处理什么事?”   秦墨温柔地笑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解决了会让人更安心。”燕齐看着秦墨的金色眼睛,感觉到秦墨放在他后腰上的手收紧了,知道他也不是像表面上表现的这样完全不紧张。   燕齐傻笑了半天才答应了,“好。”   秦墨微笑,抬手摸了摸燕齐的头发,“很好。”   燕齐拉过他的手,摩挲着他的修长白皙的手指,然后低头逐个地亲吻着他的指尖,“对了,你还好吗?罗远说你受了重伤后还过度使用能力。”之前一直在想别的事,还没关心过秦墨的身体情况。   “我没事。”   “你总是说没事。”燕齐放开秦墨的手,坏笑着把手伸入秦墨的衣服里面,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真的没事?”他当然摸不到伤痕,纯粹是借机揩油。   秦墨放松地躺着,似乎完全不在意燕齐的行为,“多亏你的同族,你有个同族很方便。”   燕齐说:“他太孤僻了,下次不一定能赶来帮忙。”   “不会有下次。我不会让你死的。”   燕齐眼睛有点儿发热,但故做轻松地眨着眼笑,“当然,这是你的责任。”   “嗯。”秦墨嘴角微扬。   燕齐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墨,片刻后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对吧?”   “不知道。”秦墨恶声恶气地说完后,才挑眉道,“当然知道,你觉得我人见人爱,为了我神魂颠倒,而我为自己考虑很乐意一直误导你下去。”   燕齐笑,“你本来就很好。”   秦墨也笑,“你已经没救了。”他这么说时几乎用的是最温柔的声音。   燕齐靠过去亲他,手顺着他的腰往下探去,接触到目标后熟练地开始行动。燕齐看着他金色的眼睛慢慢地褪去一些锐利添上一些迷离,他也看向自己,一直只看着自己,带着他不肯轻易显露出来的深情……燕齐口干舌燥,心慌意乱,色胆包天,低头边亲吻他边小声说:“我……我想试试……”   秦墨有些迷离的眼神片刻后添入了几丝清明,他听懂了,他勾起嘴角笑了下,然后翻身把他和燕齐的位置颠倒过来,“你想试什么?这样?”他的手往下把燕齐的腿尽可能分开,“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正好在医院,如果受伤了,治疗也方便。”   局势变得太快,燕齐及时清醒过来了,开始挣扎,“我错了!我忘了这是公共场所。”   “没关系,我不介意。”秦墨按着他,手下动作不停地把燕齐的衣服都剥了下来。   “有关系!”燕齐势不如人,只好抱着秦墨的脖子哆嗦,“我累了,下次再说好不好?”   “真的累了?”   “嗯!”燕齐用力点头。   秦墨倒也没有很坚持。两人胡闹一阵后终于搂在一起睡了。   两人睡到十二点才醒,倒也没人来打扰他们,秦墨去燕齐的旅行箱里找衣服穿——旅行箱应该是杨驰带来医院的,他穿上短袖上衣时,燕齐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到他身边,拉起他的衣服,手摸上他的后腰,那里有一支藤蔓状的黑色花纹……   秦墨偏头,“摸够了吗?换衣服,还是说你打算再在这里躺上一天?”   燕齐的手没移开,“这里有一支花纹,和我身上的很像。”   秦墨说:“什么?”   “你不知道?”燕齐拉他去卫生间看镜子。   秦墨回头看了会儿镜子,他后腰上现在的确有一支藤蔓状花纹,和燕齐身上的花纹一样,他愣了下,但这倒也不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拉下衣服,盖住了那支花纹,“有人误认为化形族是天生的窃贼,化形族不是,但我这个化形族的异类恐怕是。燕齐,看来我从你身上偷了支藤蔓。”以前,他能隔空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就知道这能力应该和燕齐有关,但他当时没想到自己身上会有燕齐的藤蔓。   燕齐很惊讶,“你真厉害!是什么时候有的?以前我都没看到。”不过,他好像是看秦墨正面的时候更多。   秦墨摇头,“我也才知道。”他很少照镜子,更别说特地去脱了衣服看自己的后背。   燕齐抱着秦墨的腰,双手在他后腰处交叠,嘿嘿直笑,“你是我的了,都印上了我的标记。”   “好,我是你的。”秦墨拉开他,把他推出卫生间,“去换衣服,我们该出院了。”他开始洗脸刷牙。   “我想回家。”燕齐换上衬衫和牛仔裤后,又走回了卫生间,“你说我是不是要现在就带何离回去?”   “嗯?”秦墨拧干毛巾,把它递给燕齐,然后靠在洗手台边看着他。   燕齐接过毛巾擦脸,“还是应该先偷偷做个DNA测试,确认无误后再带他回家?”   秦墨说:“都行。”何离自己肯定会去查,他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类。匡校长也会去帮燕齐核查,如果何离真的有问题,他不会不出声的。   燕齐不悦,“喂,让你帮忙出主意呢,你说‘都行’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先问问何离的意思。”   “哦。”燕齐脸色黯然,“还有那事怎么办呢?要不要回去把我和何离换回来?”   “这你也可以问一下何离。”秦墨说,“但我建议不要,你好不容易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我可不想重来一次后,发现你已经在很早之前就死了。”   燕齐不信,笑说:“如果是那样,你不会记得的。”   “或许会,总会有些人能记住罗隐族。”   “等等!”燕齐警觉地问,“你有重复的记忆?有那种把人生重来一遍的经历?”   秦墨说:“在你还什么都没去做之前,我还没机会有这种经历。”   “哦。”燕齐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身世   洗漱完,秦墨提上行李箱,拉着燕齐离开房间,燕齐这几天还没出过病房,边打量着非人族的医院,边躲闪开那些奇怪的病人,边问秦墨,“我们去哪?”   “先去吃饭。”秦墨说,“吃完饭,还没人来找你,我就送你回家。”   “回阳州?”   “对,你不是说想回家。”   “嗯。”燕齐说,“但要先去找何离。还有丁丁和杜意,他们应该也要回学校。”   丁丁和杜意就在一楼的休息室里,经历过上次的病房打架事件后,他们已经被列入了黑名单,禁止进入病人病房。一看到燕齐出来了,丁丁忙朝他招手,“燕齐!”   燕齐和秦墨走过去,燕齐看何离不在,“何离呢?”   丁丁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些,“问他做什么?”虽然何东飞死了,虽然那事应该和何离没关系,但她并不想说起何离。   “没什么,问一声。”燕齐不打算现在就说出何离和他父母的事。   杜意说:“他离开了。”   “什么?”   杜意说:“他本来和我们住同一个旅馆,但今天一大早就退房了,他现在已经离开留风森林。”   燕齐一怔,奇怪了,他要走也应该和自己说一声才对,“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杜意说:“我看到他今早去找过匡校长。”   燕齐点头,“那我一会去问问匡校长。”   丁丁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他?”   “啊?也没有嘛……”燕齐尴尬一笑。   何离的确去见过匡校长,他表示他想退学。匡校长也没劝他,但说希望他能和自己保持联系。何离应下了。离开了留风森林,回到了人类城市后,他联系了吕平生吕教授,他说:“我是由我爸留下的东西里看到这个号码的,他记得教授你和我爸关系很好,我能见你一面吗,我想多了解一些关于我爸的事。”   电话对面的吕教授答应了,“你在哪里,我让人来接你。”   燕齐这边,他和丁丁说了他想尽快回空的事,“你回去吗?”丁丁现在和家里的联系比以前多了,但也仍然还是很少在家里住。   果然,丁丁摇头,“不回家,我回万物园,倒是也能和你同路。”   杜意说:“我一个叔叔会送我们回去。”   燕齐倒是没奇怪杜意有叔叔,但是,“匡校长他们不回去吗?”   杜意说:“校长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他停了停,又说了句,“秦墨也是吧?”   秦墨淡淡地说:“我没什么重要的事。”   “你有事别送我了。”虽然这么说,但完全不是燕齐的真心话,所以他很不甘心地又找了别的来弥补他的损失,“秦墨,那张原版的‘生命之树’还在我那里,你记得来拿。”这样就又能再见面了。   杜意无语。丁丁惊讶道:“就是那张藏宝图?”   秦墨问:“原版有什么不同?”   燕齐先对秦墨说:“不知道,你可以拿去仔细一下。”然后又看向丁丁,“对,是那张图,但根本不是藏宝图,不知道是什么破画。”   丁丁说:“回去后,先我研究研究。”   匡校长和燕齐说了何离的事,关于他们父母的事,匡校长拍拍燕齐的肩膀,“就当是多了兄弟,没什么不好的。”   燕齐笑着点头,他也不想让匡校长过于担心,“我知道。”   匡校长的确有事走不开,但他让杨驰去送燕齐他们,杨驰在,杨骋便也在。杜意的那个叔叔也准时到了,燕齐一看人,懵了,这肯定不是杜意的什么叔叔!这明明是都登,被燕齐扔在1905的盛平的都登,虽然看着是三四十岁的外表,但燕齐知道他实际上活得比匡校长还久的真相。   杜意对大家介绍了他叔叔,都登朝燕齐点了个头,燕齐僵硬地回以一笑,然后悄悄看向杨驰和杨骋,杨驰看样子是第一次见都登,杨骋装得也像是第一次见,装得很像,但燕齐知道他们都是帮龙王做事的,怎么可能不互相认识。   都登对杨驰介绍自己时,说:“我是做水产生意的……”这么说时他用眼角看了燕齐一眼。   杨驰笑说:“我听说过都先生,你的水产生意做得很大……”   水产生意……燕齐无语望天,他想起当初饭馆老板说都登是个捕鱼的好手,又如罗远所说:漫长的岁月总能培养一些爱好的。   上车后,都登就坐在燕齐后面,两个人都是靠窗的位置,偶尔有些空隙都说点私人话题,特别是在停车休息时。   旁边没其他人时,都登正式向燕齐问候道:“好久不见。”   燕齐笑笑,“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这话很像是在故意刺激人,这不是燕齐的目的,他叹气,“抱歉,你应该过得不怎么愉快,我其实并不是故意扔下你的,当时我出了些意外,也被困在那里一年半多才得已脱身。”这是实话,唯一的问题是,他后来没想过要再回去,例如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能力回去了,但并不是很想这么做。   都登说:“没事,我知道我会回去,回去后的我找我说过这事。”他笑了下,“不瞒你说,我和我自己相处得不错。”在那将近90年中,他一直和自己保持着联系,他们一个知道部分未来,一个在帮龙王做事手里有资源,两人联手占尽了优势,日子过得很不错。   燕齐假笑,“好的,你高兴就好。”   都登看向他,“这次我来找你……”   燕齐心一凉,果然是特地来找他的,他打断了对方,“你是杜意的叔叔?因为我说过我认识一个你的同族,你就找上了他?”   都登说:“我说了我的同族很少,既然我知道了他,总得略为照顾一二。我去过你们学校很多次,也在你们学校附近见过你和秦墨很多次,放心,我确实从没想对你们做什么。”言下之意是,要做早做了。   能在学校附近见到燕齐和秦墨,那只会是晚上他们出门夜游的时候了。燕齐问:“杜意经常晚上出去,就是因为你找他?”   “你们学校虽然能教一些东西,但有些东西还是同族了解得更详细。”   这点燕齐深有体会,专业技能的确是同族来教更合适,学校教他几年,还不如罗远教他几天。这么一想,燕齐觉得都登或许并不是来意不善,而且真的有事,“你找我有什么事?”   都登说:“你还记得金乌吗?在1985年的盛平,你曾见过他。”燕齐点头。都登继续说,“我希望你去救他。”   燕齐面无表情一阵后,才动了动眉毛,“我猜你知道何老师的事?”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并不是每次都会把事情弄到那么糟。”   “……”燕齐无言,什么叫他把事情弄糟的?虽然到目前为止,他是还没做过什么好事。“不如你说详细一点?”总要先弄明白对方的来意,才好计划下一步,他现在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这些事手足无措了。   都登说:“我和他认识有三百多年了……”   听着都登说的往事,一开始,燕齐的唯一感觉就是:他们活得真久,然后慢慢地便被打动了,能做那么多年的朋友,很不错啊。   都登说:“他出事的地方是第十三区,但没有发现他的尸体,我想他或许是出了别的事。因为十三区有些古怪,那里有些地方是时空错乱的——像你制造出来的那个鬼屋,我想以他的实力他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死,他很可能被时空乱流的困住了,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希望你能帮忙去看一下。”   燕齐若有所思,像鬼屋那样的时空错乱?是罗远弄出来的?“你没有去找那个吕教授?”   “吕平生?”都登说,“他会在留风森林设一个研究所,就是为了研究这边的各种时空特性,但这么多年了,我看他也并没有多大进展。”   燕齐想说进展可大了,差点都抓住他了,这事都登应该知道,“龙王怎么说?”   都登说:“他不管这些的。”   手下的死活完全无所谓吗?燕齐追问:“那什么事是他会管的?”   “他觉得有趣的事,近年来他觉得你挺有趣的。”   “……”被个变态盯上了可不有趣,燕齐问,“因为我是个罗隐族?”   都登沉吟片刻,“那位真的不怎么管事,但架不住他实力强大,所以自然会有很多人聚焦在他身边,他有时也只是心血来潮,但下面的人却会当要紧事去办,所以有些结果倒不一定是他想要的。我也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后,才注意到这一点。”   燕齐皱眉,“如果他是像你说的这种人,那我只知道因为他不约束手下,因为他的不负责责任,他给别人带来了很多麻烦。”光那个吕教授的破坏力就够大了,还不知道他手下究竟有几个像吕教授一样的人。   都登没反驳。   燕齐问:“你为什么帮他做事?”   “他救了我。现在非人族好多了,以前的非人族很危险,各种族之间争斗得很厉害。强者为尊,这一直是非人族内的主流观点,所以他会有这么多的追随者。”都登他们见惯了危险与混乱,所以龙王对生命不太在意的态度他们都很习惯,并也不觉得他冷血。   燕齐倒是愣了下,前面还在说龙王并不在意手下人的生命呢,突然都登又说龙王救过他,“他怎么救你的?”只是顺手一救,就招来了一个几百年不离不弃的忠诚手下?   果然都登说:“他路过吧。”但他又说,“第一次是这样。后来几次,他应该是看我眼熟就救了。我记得有一次他说,‘救也白救吧,你肯定迟早会在我没看到的地方死掉。’那之后,我就跟着他。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他看到眼熟的人都会救。很多人都是这么跟着他的。再后来,金乌也来了。”   燕齐说:“看来你是元老级的追随者。”   都登摇头,“不是,只是我现在还活着罢了,你不知道他活了多久,你想象不到有多少人出现在他身边,然后又消失。”   燕齐想到罗远,罗远也是不知道活了多久了啊,但他就自己安静地呆着,雕雕木头,日子过得挺平静的不是,龙王为什么就非得弄出这么多事来?弄出那些事来也就算了,别来找自己麻烦好吗!   ☆、身世   都登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问完了会帮忙找人吗?”   “……”燕齐本来还觉得和都登聊得还不错,结果被都登这么一说,他们之前的聊天就成了交易的一部分,这让人不怎么舒服,那么,不如再多问一点?这可以难得的好机会,“我还在考虑。我问你,龙王对秦墨怎么看的?”一个人太寂寞随便养个小娃娃来玩玩?   都登想了想,“他知道秦墨会长得像他,他应该就是想看看同族是什么样的。把秦墨带回来的前十年,他对秦墨比较有兴趣,天天让大家教他各种东西,之后的几年,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管秦墨了……”   燕齐打断他,“等等,你说教他各种东西是什么意思?”   都登说:“秦墨会很多种能力,这其中有很多并不是那位的,我见过的化形族最多的不过能集合三个不同种族的非人族的能力,但秦墨在这方面似乎没有限制,至少我没看到有什么是他学不会的,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对他做过些什么……”   燕齐说:“不对,你肯定知道是不是龙王对他做过什么,你一直在龙王身边,而你说他对很多事情并不在意,他自然不会特别避开你。”   都登倒是没想到燕齐也能这么细心,“或许是吕平生对他做过些什么。”   燕齐咬牙,气得手发抖,“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他停下了,压下火气,“他做的那些对秦墨会有什么不好影响?”   都登说:“原来我以为秦墨能无限制地使用多种能力的代价是不能化形为人,但遇到你后,他又有人形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副作用。”   燕齐皱眉,秦墨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变异,并不是所有的变异都有缺陷,他希望秦墨的变异是安全的。又想到秦墨身上现在有一支他的藤蔓花纹,还好只有一支,应该出不了什么意外……   都登说:“别想太多,或许金悦族都是这样。”   燕齐皱眉,他都已经知道,能不想吗?但他懒得和都登说这个,又不是多熟的人。“那我呢,他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的能力能很好的应付他的各种心血来潮?”   都登说:“他觉得你很有趣。”   “没了?”   都登点头,“他只说过你很有趣。我不知道他是指你的性格还是指你的能力。”   能力有趣也就算了,性格……哪里有趣?你们都没见过正常人吗?燕齐有些恼怒,“我还想起一件事,那张‘生命之树’到底是什么?”   都登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那位也不知道。”   燕齐愕然,“那他发什么神经……”都登用严厉的眼神看着他。燕齐冷笑,“好吧,他果然就是喜欢没事找事。那他从哪里得到那张照片的?”   “是你把原版的画带回来了,你没注意到是谁拍了照片?”   燕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当初还走太早了,知道是谁送画过去的还不够,还得知道是谁拍的照片,好像是他想得不够周全?但他还被困在那里一年半!燕齐越想越火大,肺都快着火了,“我就不知道龙王怎么会觉得这事有趣?!在我看来,这整件事都无聊透了。”   都登微点了下头,“是不太有趣。”他也是这个莫名事件中的牺牲品之一。“你现在能去帮忙找金乌了吗?”   “现在?我同学老师都在,我走不开。”燕齐正在火头上,很想直接拒绝,但他已经问了这么多问题,也不好意思说得太绝,他算是明白都登回答问题时为什么那么爽快了,肯定是知道他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别人,想到这里他凶狠地瞪了都登一眼。   都登并不在意,“没关系,前面的路坏了,我们得在留风森林多住一晚,这一晚时间,应该够你找人了。”   片刻后,下车去买东西的丁丁和杜意,就站车外聊天的杨驰和杨骋都回到了车上。杨驰果然说:“前面的路出了问题,正在抢修,我们今天走不了了,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再走。”   燕齐很无奈,好吧,只好去了,他有些想先去找罗远问问情况,但看样子他走不开,得赶鸭子上架了。   晚上,大家都回房睡觉后,燕齐和都登开始出发了,都登给了燕齐一个经纬度和很多照片,燕齐看了很久,都登问他,“有问题吗?”   燕齐含糊地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光蔓展开时,都登开始全力戒备,不过这次他白担心了,他们并没有从空中摔下去,更没有掉到水里。都登虽然知道燕齐对能力的控制已经有进步,但还是很惊讶,“这次你做得不错。”   “谢谢,不过你最好看看这里是不是你想来的地方。”漆黑的夜,周围没有树,地是粗糙的沙砾地,燕齐不喜欢这个地方。   “嗯。”都登也奇怪他为什么没看到他事先派过来接应他的人,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怀表,打开看时间。   燕齐说:“表不准的。”   都登说:“这是个特制的手表。现在是1810年9月。”   “你确定?你这个特制的手表真的有用?上次我都没看到你这个手表。”   “有用。上次我忘带了。”上次是跟着龙王出门,龙王临时起意让他跟着燕齐,他根本没机会回去拿设备,但这次,他是有备而来的。   “这东西谁做出来的?那个吕教授?”   “不是,是别人做的。”   “谁啊?”   “你不认识的人。”   “不说算了……1810,好时间……”燕齐仅有那一点儿“又出错了”的愧疚之心随着都登的不合作态度消失了,他心想:时空乱流对一个罗隐族也很危险啊,他现在可还没进化呢,很可能会不小心迷失在这种地方,他牺牲可大了。   燕齐往漆黑的夜里张望了两下,“那我们现在回去?”   都登不甘心,“你是怎么过来这里的?”   燕齐耸耸肩,“你给的坐标啊。”其实主要是根据他对金乌的印象,他可以把何离带回他出生的地方,那应该也能找到金乌才对,他也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估计可能是因为根据人找一个地方比根据地方找一个人更容易成功?   “既然你没出错,那我们还是四处看看吧。”   跟着都登在周围走来走去,若这是草地,燕齐肯定会自己先躺下来睡会,他不停打着呵欠,突然一道冷光闪过,他一愣,都登动作很快,一挥手就把燕齐推开了,然后他伸手接住了那个从天上摔下来的东西,那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都登激动地叫道:“金乌!你还好吗?”   摔倒在地上的燕齐眨了下眼,哦,他真厉害,居然随随便便地找到了一个失踪到2百多年前的人,然后他才感觉身上很疼,见鬼,因为都登推他的那一下,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被沙砾擦破了,衣服覆盖着的地方也很疼,估计也破皮了。   都登往天上放了几个信号弹,然后马上就有一群人出现了,他们和都登接上了暗号,然后带着都登、燕齐和那个不成人形的人一起来到一个像研究所一样的地方。   燕齐挤到都登身旁,“这是哪里?别告诉我吕教授就在这里?”他不会是要被都登卖了吧?这个人果然还在为他把他扔在盛平的事恨他……   “嗯?不,现在他不在这里。”都登看着那些摆在房间里的仪器,“他在这里倒是好了,他肯定会用这些东西,肯定能救金乌。”   燕齐瞪着那些仪器,“这些东西不是那个教授的,那是谁的?”在他想来只是研究狂才会用这些奇怪的东西,而且在1810年时,怎么会有这么看起来似乎很先进的东西存在?   都登说:“是我一个朋友的,他也喜欢研究东西,他特地让人找了设备放在这里,我跟他来过。”   “你这个朋友现在在哪?”   “他走了。”都登摇头,“别说这些了,快过来帮忙看看这东西要怎么用,这应该是台自动治疗仪。”他把金乌放到那个带玻璃罩的仪器中,然后开始研究那些按钮的作用。   燕齐看到金乌一直在流血,这血快流干了吧,他叹气,“好吧,我看得靠我了。我去看看这机器怎么用,很快回来。”他去找个有个在使用这些仪器的时间学习一下要怎么用这些东西。   “喂……”都登看着燕齐消失,他心想,这次他可倒大霉了,之前他被丢在1905年,这次被丢在1810年……   燕齐让时间一直倒退,直到他眼前出现了装着工作服的男人在操控仪器的情景,他站在那人身边认真地看着,那人似乎察觉了身旁有人,他眯着看着燕齐站着的地方,“出来!”   燕齐被吓一跳,差点想直接逃跑,但他还记着金乌马上就要死掉了的事,便强迫自己留在原地,奇怪,这个男人看起来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怎么能察觉到他?   男人笑说:“出来,别强迫我采用暴力手段。”   燕齐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手段能逼他现身,但他觉得这人并不吓人,完全不像带着一身危险气息的龙王,他后退开几步,然后让自己和那人出现在同一个时空,朝那人笑了笑,“你好。”   男人愣了下,然后笑问:“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小七。”   “小七……”男人点头,“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燕齐说了金乌的事,“我想救他,但我不会用这些仪器,你是这些仪器的主人吧?那你应该也认识都登?你能和我去一趟吗?”   “进行一段时间旅行?”男人摇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那个。那会让我头疼。这些仪器用起来很简单,你可把它们调成全自动的,过来,我教你。”   “哦。”燕齐走到那个男人身旁。   男人摇头笑说:“以后别这么相信陌生人,也别随便进入一个研究所,要知道要抓住一个罗隐族并不办不到。”   燕齐迷茫地眨眼,“你是谁?”这人表现得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但他从没见过这个人,从这个人问他是谁的那句话看来,这人应该也是第一次见他。   男人笑说:“一个愿意帮你的人。认真看,记下步骤。”他开始操作那些仪器,燕齐忙集中注意力,认真地记下来。   男人教了一遍后,燕齐自己动手试了一次,没出问题,他迟疑着说:“那我走了?”   男人点头,“去吧。”   燕齐便离开了,看着那人消失了他眼前,他才想起来,没问那人是谁,而且也没有向他道谢。   正在严重焦虑中的都登看到燕齐眨前间便又回来了,大大地松了口气,“怎样?”   “没问题,我会了。”燕齐开始操作那些仪器,然后看着那些仪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把金乌救活了。   说奇怪是因为金乌伤得太重,他的身体损毁得很厉害,很多部位只能用别的东西替代……手术持续了数个小时,金乌在燕齐和都登眼皮底下慢慢地被修复着,他正在变成一个全新的人——这个人身上只有四分之一是金乌身上的原配件,连他的大脑都有一部分是机械的。大脑和全身骨骼肌肉都修复好了后,那些机器开始帮金乌换上全新的人造皮肤。   燕齐悄悄地看了眼都登,这个人虽然活了,但基本上不是金乌了,不知道这个结果都登能不能接受。他没话找话说,“科技真神奇啊。”   “嗯。”都登说,“多亏你愿意帮忙。他一直说你是心地最好的。”   这话听到人耳中让人有点不自在。燕齐讪笑,“谁说的?”   都登朝金乌那边动了动脑袋。   嗯?金乌说的?燕齐很不解,他看向金乌,那些仪器已经把金乌的脸修复好了,头发也种植完一半,燕齐觉得他长得不像金乌了,而且还觉得眼熟,再一看,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伏容?!”真是大变活人啊。   都登说:“是他。”   燕齐有点晕,“伏容?”   都登说:“是他。”   “……”燕齐说,“你认识伏容?金乌就是伏容?”   都登说:“不算同一人,这次之后他完全变了。”   燕齐比较了一下他印象中的金乌和伏容,他和他们都接触得不多,但觉得他们还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表情都不算丰富,说话声音虽然不同,但在音调方面都没什么起伏,话也不是很多……   ☆、身世   都登说:“我们回去吧。我不想被杨驰他们发现你失踪过。”   燕齐说:“他们肯定已经发现了,只是我的能力就是这样,他们也没办法,而且知道说我也没用,所以懒得说。”   “你没以前单纯了。”   “你才蠢。”燕齐皱眉,“我们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   都登说:“这个年代的我也活着,我已经通知他了,他会过来照顾伏容。”   “好吧。希望我们能顺利回去。”   燕齐这么一说,都登紧张了,然后眼一花,他们回到了旅馆的房间里,都登连忙拿出他的手表,很好,对的时间,他松了口气,“你现在真的厉害多了。”   “多谢。”燕齐问,“所以你认识伏容,而且伏容也是龙王的人,他还说是我朋友……”   “没,他后来因为一些事没帮那位做事了,他的确一直把你当朋友。”都登脸上露出陷入回忆的神色,“他说他记得你,很奇怪,在我们看来他是昏迷着的,但他记得你在那里走来走去地操控那些仪器。”   燕齐若有所思,“难怪我说他怎么那么像机器人……”原来他确实是机器的部分比人的部分多,连大脑都是。“你早知道我救了他是吧。”   都登摇头,“感觉和你有关,但我本来记得不是很清楚。关于你的事,大概只有龙王能记住。”   燕齐嘀咕,“不记得才好呢。”他又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伏容他后来去哪了?”   都登说:“你等他自己告诉你吧。”   “好吧,你们都神神秘秘的。对了,我见到那个研究室的主人,看起来三十来岁的一个男人,他是什么人?”   都登说:“他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他只告诉我怎么用那些仪器。”   都登说:“他是我朋友,我尊重他的隐私。你如果还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回去问他。”   “好吧……不说算了。”燕齐当然不会特地回去问那人问题了,去了那一次他都觉得很麻烦别人——特别是那人还对他这个陌生人这么友好。燕齐心想这一晚的事真不可思议,他居然救了一个人,而且还是熟人,救人的感觉很不错,“不早了,我走了,你休息吧。”现在他是在都登房间里,他闪回自己房间里,在离开前听到都登说,“今天的事,谢谢你……”   燕齐回到自己房间,他没开灯,直接倒到床上,这时,他听到一个人说,“你去哪里了?”   这又是谁?没完没了是吧?燕齐恼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有什么事?”   “哼……”来人用气音笑了声,“几小时不见,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还是说对我来说是几小时没看到你,对你来说,或许已经有几年没见过我了?”   这声音……好像是杨骋,他来干什么?燕齐爬起来,去开灯,确实是杨骋,他站在窗边——这些人怎么都喜欢爬窗?“抱歉,刚没听出来,什么事?”   “听到你回房间的声音,过来看看。”杨骋当然是主动替杨驰过来看的。   “哦,我没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杨骋倒没担心他,“知道就好,下次要出去记得说一声。你这个不声不响就消失的习惯得改。”   燕齐敷衍道:“我会注意。”   “那就好。”说过这里,杨骋本该走了,但他没走,“你今天真的把我哥吓到了,毕竟这几天发生的事这么多,何离突然就走了,他差点以为你也这样。”   “何离不是和匡校长说过了?”   “那他也还是走得太急了,不过这也不怪他,这些事是……你还好吗?”   燕齐这才听出杨骋恐怕也是知道他和何离有了新关系的事,他有些烦躁,“你想问什么?”   杨骋笑说:“关心一下你,倒也不是我想关心,只是我哥担心你。”   燕齐挑眉,“管好你自己,你有这闲心,不如想想你帮龙王的事他知道会怎样。”   杨骋的脸冷了下来,“秦墨和你说的?”   “他才懒得说。”燕齐皱眉,“我是一个罗隐族的事实这么容易让人忽略?”   “对。”杨骋意味不明的点头,然后离开窗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来我们得聊聊。”   房间里没有更多椅子了,燕齐便坐在床上,他打了呵欠,“聊什么?”   杨骋问:“你很讨厌我?”   “没有。”燕齐直觉地否认,不过这也是事实,他没有特别讨厌过谁,当然,龙王除外,“没,但也不喜欢你,你不是也不喜欢我吗,那就别来管我的事,让人看着烦。”   杨骋心想一般都是他觉得别人烦,没想到也人觉得他烦,而且还是看起来性格还不错的燕齐,“行,以后我不管你的事,那么我的事?”   “我才懒得管,明明是你们求着我管。”这话不太讲理,出口后燕齐有些后悔,“刚刚那句当我没说过。”   杨骋听得有些乐,但面上没显出来,他倒是也想起来燕齐是个罗隐族了,不管这个罗隐族的能力如何,多得是的人想求他帮忙。“是啊,一个罗隐族,我一直记得我哥小时候差不多也算是你救的,不过那时我只知道是非人族带走了他,恨死非人族了。后来我一心研究非人族的事,然后被神秘生物司注意到了,我没考虑就选择了加入,而那位和神秘生物司关系不浅,我见过他几次,他应该没有注意到我,后来倒是他身边的一个人说服了我加入他们。”   燕齐问:“隔壁的都登?”   杨骋这次没有太吃惊,“你知道都登?”   “很熟。”都会来找他去救人,够熟了吧。   杨骋说:“对,就是他,他说要对付非人族还得靠非人族。”   “唯恐天下不乱,他居然是这种人。”   杨骋说:“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争斗。”   燕齐说:“现在你打道怎么办?想过退出吗?”   “退出也不是容易的事。”   燕齐说:“龙王不是不管事?”   “看来你知道不少,那位是不管事,但其他人会管,别这么容易的。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自己会解决。”杨骋觉得自己姿态放得够低了。   “好吧。”燕齐也没想管,但他想或许以后可以问问秦墨是怎么回事。   杨骋笑说:“现在我们没事了?”   这像是朋友吵架后合好时说的话,我和你又不是朋友,还是你在哄小孩呢?燕齐说:“没事了,你可以走,告诉杨老师我很好。出去后,能帮我把窗户关上吗?”   “没问题。”杨骋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了,然后走门出去了。   天亮后,大家重新上路,燕齐在晚上七点到达了自己家家门口,他有点紧张地按下了门铃,里面的人来开门了,是他妈妈齐慧,她看到燕齐时愣了下,然后拉他进门,“我还以为是谁呢,你走的时候没带钥匙?又粗心。我和你爸要是还在出差那你怎么办?”   “妈。我带了。”燕齐笑说,“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已经回来了嘛。”   “我们也昨天刚回来,你再两天回,我们不就不在?”   “知道啦,我真的带钥匙了。”燕齐从包里拿出钥匙,“你看。”这时他闻到了熟悉的花香,他用目光一搜索,看到矮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束金合欢,他的心跳加快了一点,“妈,花哪来的,你买的?”   “不是,早上有人送过来的,送你的,你爸签收的。”   燕定波从厨房探身出来,“对,我签收的,送花的人说送你的,谁送的?秦墨?我记得他上一次来时也送的这花,不过那时你还在国外。”   燕齐本来还想说是自己买的,被他爸一问,他不好否认了,“嗯,是他买的。”   “他为什么送你这花?这什么花?”齐慧正在打开燕齐的行李箱,找他买的礼物——燕齐很有先见之明的买了点小工艺品放在里面。   “那是金合欢花……”   这时,齐慧从箱子里抽出根挺长的弯曲的木条,“这是什么?”   燕齐说:“是一张弓,没上弦的弓就是这样的。”   “你买了张弓?”齐慧好奇地翻看着那根木条。燕定波又从厨房探身出来,“弓?”   “是啊,我加入了学校的射箭协会。”   “你会射箭?怎么没听你说过?”   燕齐笑说:“会一点点。”   齐慧想着燕齐可能是射得不太好,也就没再追问,她把弓放到一旁,研究那些小工艺品去了,“这东西真有意思,挺精致……”   吃晚饭时,燕齐问他爸妈,“如果你们多一个儿子……我是说你们能接受收养一个儿子吗?”他很紧张,声音变得有些怪异。   齐慧笑说:“说什么傻话,我们有你一个……”   燕定波拦下了他妻子的话,很豪气地说:“能接受,有什么不能的,多一个儿子很好啊!”他边说边朝齐慧使眼色。   齐慧虽然纳闷,但也很配合,“也是,多个儿子挺好的……儿子,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燕齐笑,“就是突然想问问。我也觉得我如果还有兄弟很好。”   “没错,挺好。”燕定波笑着岔开话题,“吃饭吃饭,你们不吃我可把菜吃光了啊……”   晚上回房后,齐慧问燕定波:“吃饭时你在干嘛啊?为什么要说多一个儿子很好?我们儿子有什么不好?”   燕定波说:“因为我读的书比你多……”   “嗯?”齐慧的眉毛竖起来了。   燕定波忙说:“老婆你听我说完!”   “说。”   燕定波说:“就是那个故事:有个人去当兵,后来他残疾了,他就打电话回去,问他爸妈愿不愿意收养他一个残疾兄弟,他爸妈接到电话很高兴,叫他快点回家,但是让他不要带那个残疾兄弟回家……”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   但齐慧说:“这个故事我看过,据说是真人真事。后来,他爸妈再也没等到儿子回家,因为残疾了的儿子自杀。这跟燕齐有什么关系?”   燕定波说:“我不知道啊,但可能有关系呢?你不觉得他今天有点状态不对?”   “是有一点……我觉得他应该是累了吧?”齐慧想了想,“是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想起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她拍了拍燕定波的背,“老燕同志,你今天做得不错,思维很敏捷,值得表扬!”   燕定波配合地敬礼,“都是首长您领导有方!”   “但为什么呢?他想要个兄弟?我们现在生可晚了点儿。”   燕定波说:“晚倒也不晚……”齐慧瞪他。他笑说,“但他说的收养,你说会不会和那个秦墨有关?”   齐慧警觉了,“他,他……他喜欢那个秦墨?”   燕定波说:“很可能,早上我签收那花时就觉得不对,别人家的儿子都是送人花吧?怎么我们儿子能收到花?还是个男孩送的花。”   齐慧有点蔫了,坐到床上,开始怪燕定波,“你怎么才想到呢?我说前年,那孩子来我们家,燕齐怎么还咬了人家一口……估计从那时候开始就……那孩子长得也太招人了……”   “什么话这是……”燕定波摇头,“孩子犯了强.奸罪你还怪人家姑娘长得太漂亮?”   “但这是个男的啊。”齐慧这时想起来一事,“不对,是他送花来我们家。”   燕定波说:“明天你问问燕齐是不是也给人送花了。”   “是得问问……”   两人为了花的事又争了一会,齐慧突然站起来说:“不行,我得去和燕齐说,我不想认个儿子,我更喜欢他带个姑娘回来了。”燕定波没拦她,但她走了两步便又停下了。   燕定波奇道:“怎么又不去了?”   “去什么啊,他如果非要喜欢男孩子,我还能让他以后别回家了么?他一直这么听话……”齐慧丧气地坐到床上,“你说那个孩子喜欢燕齐什么?”   燕定波说:“我怎么会知道?我申明我是异性恋!”   齐慧又叹气,“那孩子长得太好了,让人不放心,不过,他们还小呢……”   “是啊。”燕定波说,“如果分手了,下次你可以叫燕齐找个不这么显眼的。”   齐慧没有高兴起来,“那估计下次也找不到长这么好看的了。”   燕定波说:“不一定,可能他下次会找个漂亮姑娘呢?”   齐慧笑了:“也是。还是姑娘好。”漂不漂亮与性别相比倒无所谓了。   ☆、身世   回到自己房间的燕齐,等到凌晨后,确定他爸妈不会来找他之后,他便离开了房间,他去了找何离,想和他分享一下最新消息——他们以后会一起生活。   光蔓快速生长着,燕齐先让时间倒退,何离的身影从他眼前闪过,他停了下来,看到了站在留风森林街道上的何离,他看起来黯然伤神……燕齐没再细看,他跟在何离身后,让时间快进下去,然后在回到当前时间时停下——这一步最容易,因为他把当前的时空当成自己真正生活着的地方,这个时空像磁铁一样吸引着他回来。   燕齐一站稳便听到了尖锐的警报声,他疑惑看向四周,他这是到哪来了?火灾现场?不像啊,这像是一个卧室,有床之类的家具但没人。他是跟着何离来的,如果他这次没出错,那何离现在应该就在附近,但人呢?   一阵脚步声传来,燕齐忙躲到时空之门后面,来人推门进来,正是何离,燕齐便又走了出来,笑着招手,“何离!”   何离摇头,神色无奈,“果然是你,先躲起来,我去解决警报的问题,很快回来。”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看来真的没来错地方,燕齐在心里表扬了自己一句:做得好!他打量着他所在的房间,很整洁,像酒店,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看不到灯火,看来这个地方很偏,这是哪啊?   何离在半个多小时后才回来,推门进来后,他眉头微皱,“不是叫你躲起来吗?”   趴在桌上的燕齐眨了下困乏的眼睛,“又没有人来敲门。”   何离说:“万一有人不敲门就直接进来了呢?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   何离摇头,不知道是哪里就敢随便闯入的人大约只有燕齐了,“下次别乱来。”   “哦。”自从知道自己父母是何离的亲生父母后,燕齐在何离面前就没什么底气了——他占了别人好多年便宜。   “你不会不知道刚才的警报是被你弄响的吧?”   “啊?”燕齐还真没想到,“但我什么也碰啊。”   何离说:“监控系统监测到我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便发出了警报声。”他看燕齐有点沮丧,便没再说他,反而宽慰道,“现在没事了,我已经把它停掉了。”实际上不是停掉了,是他输了一个混淆型的病毒进去,监控系统将因此迷糊几小时。   这什么地方啊,居然有这种高级设备。燕齐心里郁闷,但脸上很快便挂上傻笑,“你真厉害。”   “你别总是什么地方都乱跑。”何离无奈地笑了笑,恢复了他惯常的温和样子,“怎么过来了?有事?”   燕齐笑说:“有好消息,我,们爸妈说他们不介意收养一个儿子。”何离继续微笑地看着他,表情一点也没变。燕齐连忙补充,“当然,我是被收养的那个。”他讨好地朝何离笑笑。   在此之前,何离只看过燕齐经常这么对秦墨笑,偶尔也对丁丁这么笑,倒没想到自己某天也会有这个待遇,这提醒了他一切都已物事人非了,“好,我知道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燕齐追问。   何离说:“恐怕要迟一点。”   “哦。”燕齐很失望。   看他笑容消失,何离心有不忍,在他记忆中,燕齐除了在留风森林那会比较狼狈外,一直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抬手摸了摸燕齐的头,“我这边还有事要办,最近不方便外出,等我有空了就回……去。”   燕齐偏了下头,但立刻又停下了,没躲开何离的手,只说:“喂,我才是哥哥!”何离是出生那天被换走的,自己很可能比何离更早出生。   “你一个罗隐族,你想说你什么时候出生都行,谁能质疑你?”何离笑着抓了下燕齐的短发,便把手拿开了,“你回去过吗?”   “没。”燕齐问,“我过来也是想问下你,我们要再回去吗?”   何离摇头,“我的话,算了,其实他对我不错。”他说是何东飞。“而且就像秦墨说的一样,改变过去可能会有很多并发症,算了吧,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哦。”燕齐更不想改变,毕竟他除了觉醒能力后遭遇了一些事故外,在那之前一直过得很好,而觉醒能力后虽然生活不够平静,但他认识了秦墨。如果改变过去,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何离问:“你没回去看看你……亲生父母?”   “没。”燕齐说,“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真地想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他们把他放在福利院门口,很难想象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才会那么做,而且罗远说过他是被封住了能力,看来他们是想让他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   何离说:“那就等你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吧。”   “嗯。”   两人沉默了一阵,何离说:“这里是吕教授的一个研究所。”   “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抓住了你?我这就带你走!”燕齐拍案而起。   “不是。:何离笑着拉住他,“我自己来找他的,前天到这里的。这种地方会到处都有监控系统才正常吧?所以你下次别再乱跑,别自投罗网地被他抓到了。”   燕齐愣了下,“那我不能过来找你了?”   何离笑笑,“在你想到办法不被发现之前最好不要。”   燕齐说:“好吧。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何离说:“以后再和你说。我没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燕齐没再问,但他偷偷地在何离手腕上系了根光蔓,这样何离如果有危险他应该能知道吧?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何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催燕齐回去,“回去吧。”   燕齐看着他,“还早……”   何离笑说:“我有空打电话给你。”   “真的?你知道家里的电话号码?”   “知道。”何离的确知道,但他并不打算打,研究所的电话肯定也都是有监控的,虽然他能想办法绕过去,但保险起见还是谨慎些吧。   燕齐叮嘱道:“好,那你有空就打给我。”   “嗯,快回去吧。”   燕齐说:“今天我忘了带家里的相册过来,下次我带来给你看。”   “好。不,别随便过来,要注意安全,刚刚我和你怎么说的,你这就忘记了?……”   燕齐看何离启动了教育模式,忙说:“我知道了,我走了!”何离绝对是他妈亲生,这个说话语气燕齐很熟悉。   回家后,燕齐看时间还早,便想写封信给罗远,有很多事想和他讨论:例如十三区的时空乱流、他和何离的事、秦墨身上的藤蔓等等……但一想到写完了还得送信,以他的准确度,送信或许比写信要花更久的时间,那还不如自己亲自去一趟。但刚离开留风森林就又跑去,很奇怪啊,而且这还是半夜三更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找秦墨。   想到秦墨,燕齐发了会呆,然后决定还是睡觉吧,这个时间去找秦墨,秦墨也会嫌他烦……他想了想,然后走到客厅,从花瓶里抽了两只金合欢出来,找了个塑料瓶,装上水,把花插上,放到床头柜上。   燕齐很快便睡着了。在闻到浓郁的金合欢香味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果然又出现在那片金合欢花海里,而且秦墨也在他身旁。他笑着翻了个身,趴到秦墨身上。秦墨抬手搂住他的腰,“我刚睡着。”他原本还在做他自己的事,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拉力,他便没抗拒,然后被带到了这里。当时他看燕齐躺在花丛里睡得正香,他便也在燕齐身旁躺下,等他快睡着了时,燕齐却又睡了。   “喔,抱歉。”燕齐一点也不抱歉,“我睡前就在想,是不是睡着就过来了,不过又没能把被子带过来,这地不平,用被子垫一下会舒服点。”   秦墨用他一贯傲慢的腔调拖长了声音说道:“对,躺得舒服了,我们正好可以试试……”   燕齐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让他没法继续说下去。占够便宜后,燕齐笑说:“你不是困了?快睡吧,我不吵你。”   “哦?”   “嗯,你睡吧。”燕齐抱着秦墨,脸也贴着秦墨的脸,温热的气息有规律地拂在秦墨脸上,这让人怎么睡?而且他还抱怨,“这么晚你在干嘛,怎么没穿睡衣?”他估计秦墨应该是穿睡袍的。   “有事情。”秦墨闭上了眼睛。   “你们都很忙?我去看了何离,他也还没睡……”燕齐想说何离在那个吕教授那里,但想想又觉得还是不要告诉秦墨好了,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何离的事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   秦墨睁开眼睛,“你去看他?”   “嗯,我爸妈说收养一个儿子没问题,当然,我是那个被收养的儿子。”燕齐说,“但何离还是说他现在忙,要迟点再回去。”   秦墨重新阖上眼睛,搭在燕齐腰上的手轻拍了他两下,“可能他真的有事。”   “我知道。”燕齐说,“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说。”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一个叫伏容的人吗?”   秦墨再次睁开眼睛,“说。”   燕齐说:“他居然是金乌!”他把救伏容的事说了一遍,“很神奇吧?我现在真的已经很厉害了吧!”   ☆、身世   秦墨注意的重点是,“十三区有时空乱流?”   燕齐说:“对,不知道是不是罗远弄出来的。我本来想写信去问他,但觉得很麻烦,电子邮件多好啊,以后我要教他用电脑。”   秦墨知道燕齐的麻烦是送信麻烦,说到底就是能力不熟练,但也没揭穿他,“十三区是留风森林最危险的区,听说常有人失踪,原来是因为那里有时空乱流?”   燕齐说:“我不知道啊。”   “我也去过那里几次,倒是没碰上什么。”秦墨说,“你说的那个研究所在13区?”   “不知道。那么黑,我又不认识路。”其实就算是白天,燕齐也认不出是哪里。   秦墨心想,或许就是前几天被查掉的那个第九区的研究所?帮来那研究所最早不是吕教授的?他倒也没从别人那里听到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还太多,他皱起了眉头。   燕齐用手指轻抚秦墨的眉心,“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事。”秦墨把燕齐的手拿下来,握住。   燕齐问他:“你现在还在留风森林?对了,我收到你的花了。”   “嗯。”秦墨随意地应了声。   燕齐说,“喂,你在想什么?”   “想一些事。”秦墨岔开话题,“那个研究所里的男人你以前没见过?”龙王手下除了吕平生教授外好像没有谁是研究人员了。   “现在没见过。可能我以后会在以前见到他?”燕齐是说着玩的。   但秦墨并不接话,只“嗯”了一声。   燕齐有些沮丧,“好吧,我真不吵你了,你睡吧。”   秦墨嘴角一弯,侧过头来,在燕齐嘴边亲了下,“睡吧。”   燕齐很想凶狠地亲回去,但看看秦墨半垂着的金灿灿的长睫毛,又忍住了,算了,还是让他睡吧……   盯着秦墨看了半天后,燕齐想起了他要去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但又不想离开睡着了的秦墨,还是下次吧,他也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秦墨感觉到又有股力量在拉他,他睁开眼睛,看到燕齐的光蔓正缠在他身上,而燕齐还在熟睡中。秦墨皱眉,他在留风森林还有事,可不能去燕齐家,他伸手想拂开那些光蔓,没想到还真的碰到了实物,触感柔韧,他好奇地摸了摸,那些光蔓像怕痒一样缩走了,然后跟着燕齐一起消失了。想来燕齐应该是回家去了,但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秦墨等了一会,看燕齐没再回来,他便起身,并展开他的翅膀——居然成功了,以前他在这个地方,连变形都变不了,第一次进来时更是被莫名的力量迫得直接出现了最虚弱的人形,但现在他已经能顺利展开光翼了,所以其实能力正在变强的人并不止燕齐一个。   秦墨浮到空中,越飞越高,花海不再无边无际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岛,而且在这个岛附近还有很多其他岛,不过只有这一个岛是金色的,想必是因为只有这个岛开满了金合欢。秦墨在一片金色中发现了一个蓝绿色的杂点,他俯身朝那里飞去,飞低了一点后,发现那是个湖,再飞近了一点,他看到湖畔有树林有木屋,难道这地方有人住?   秦墨加速飞过去,然后眼前一黑,他一抬头,看到了夜空,低头,看到了稀疏的灯火,他认出这是深夜中的留风森林,他立刻收起了翅膀,身后的庞大光翼像璀璨的烟花般地在天空中一闪而逝,失去翅膀的人坠向地面……在要踏上地面前一瞬翅膀才被再次展开,秦墨轻巧地落地,翅膀再次散成点点光粉消失,他抬眼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步行离开。   回到住处,秦墨打电话给季宁,“金乌没死。”   “哦?”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季宁立刻清醒了,“他回来了?”   “没。你听过一个叫伏容的人吗?”   “没有,他和金乌有什么关系?”   秦墨只说:“他认识燕齐。”   “很多人认识燕齐。”季宁摸不着头脑,“既然金乌没死,那他是不是迟早会回来?”   “不会。”   “为什么?”季宁追问。   “他不会回来。和燕齐有关。”   季宁明白了,活着但又回不来,这也只能和那位罗隐族有关了,“那挺好,毕竟熟人一场,我也不想看到他真出了什么事。”金乌死了,他并不会心情愉快,但金乌活着回来,可就有点麻烦了,因为他的资源都已经被某人不客气地接收了。现在他既活着,又不会回来,这简直是完美结局。“燕齐还说了什么?”   秦墨说:“十三区有时空乱流。”   “哦,大概是吧。”季宁不太关心这个,十三区是最危险的区,进去的人一般不用想出来了,要不是因为传说中的宝藏,估计根本没人去那儿,人为财死,果然是千古至理名言。   “连你都猜到了这事,那为什么金乌还要去十三区?”   “什么叫边我都能猜到……”季宁说,“大概他艺高人胆大吧。也或许是那位叫他去的。你可以去问问。那位现在是在小雪儿那里?”   秦墨说:“对,他正在检视他的藏品。”   季宁很无奈,“呃……看来又有活干了。”每次龙王无聊了便会去翻看他的收藏,然后在查看他的收藏的过程中他便会想出一些新点子,拜他这个爱好所赐,他的属下们永远没有失业的机会。“我只希望他不会再翻出一张照片。”那张挂着“生命之树”的饭馆照片就是龙王某天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然后把大家折腾得人仰马翻,顺便还弄死不少经不起考验的人。   秦墨说:“过几天就知道结果了。”   季宁说:“我得赶紧想个借口请假……对了,你爸那应该需要人手,我正好可以去帮忙。”   “那事很严重?”秦墨只知道琨玉的一艘豪华邮轮在海上出事了,现在正在救援中。   “我还以你永远不会主动问呢。”季宁说,“船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沉了,死了几个人,现在正在处理一些后继问题。”   秦墨问:“触礁了?”   “不是,船上有人说是撞上一座岛,但那附近根本没有岛,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我怀疑是撞上了什么巨型的鱼。”   秦墨问:“我妈怎么说?”方烟是海族,琨玉靠海,她和向从明是在海上认识的,那时他们还非常年轻。   季宁说:“她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季宁是化形族,但也有海族血统,这是方烟会注意到他的原因。   秦墨沉默不语,但说到岛,他想起了今晚的事,“你见过一个开满金合欢花的岛吗?”   季宁笑说:“你是问真的?”据他所知,燕齐喜欢金合欢花,秦墨也送过他。但一个开满金合欢花的岛,这有点过分了吧?   “对。”   “不,我没见过这样的地方,你以后如果造出了这么一个岛,一定要通知我去观察一下。”   秦墨皱眉,“你想得太多了。就这样,挂了。”他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另一头的季宁摇摇头,扔下话筒倒回床上。   秦墨挂了电话后,站在窗前发呆。   “在想什么?”   秦墨回神,看到龙王出现在他窗前的大树上,“找我有事?”   龙王现在不是人形,而是只白色的鸟,羽毛像月亮一样散发出柔和的银光,它扇动着翅膀,落在秦墨窗台上,“你又是一身的金合欢香味。真不知道罗隐族为什么会喜欢金合欢。”   秦墨没说话。   龙王又说:“燕齐还好吗?”   秦墨皱眉,“他最近受了伤。”   “我知道,听说是因为他那个老师?”   秦墨说:“也因为吕教授。”   “是嘛?”白鸟偏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他真执着。罗隐族哪是这么好抓的。”   秦墨说:“原来你从不觉得他会成功?”   “当然。”龙王毫不犹豫地说,然后,白鸟梳理羽毛的动作停了下,龙王带着疑惑的轻笑声出现在秦墨耳边,“我倒也没认真想过这事,奇怪,我对罗隐族的信心是哪来的?”他似乎觉得这是一件有趣的事,“这件事可以研究一下。”   秦墨皱眉看着他,猜测着他到底是在说什么事可以研究一下。   片刻后,龙王又说:“藏宝图的事,上次我忘了谢他。”   秦墨无言。   白鸟仰头看他,“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他比你有趣得多。”   秦墨继续沉默,对付某些人的最好的办法便是别理他,这样,他才会更快离开。   龙王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笑说:“我如果去找他要那张藏宝图,你说他会借我吗?”   秦墨道:“那真是藏宝图?”   龙王感慨道:“我不记得了,岁月无情啊。”   秦墨后悔自己接话了。   龙王说:“现在几月了?”白鸟歪头想了半天,“快九月了?等他开学了,我去找他借那图来看看……”   秦墨打断他,“你要那张画,我会拿来给你。”   龙王笑说:“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秦墨冷眼瞪着他。   ☆、身世   龙王走后,秦墨也变成了一只鸟,当然他是黑的,只要有可能,他会尽量让自己和龙王没有任何相似点。黑鸟飞出了窗,融入夜色中。   不久后,留风森林的一座大宅子中有一个房间亮起了灯,“谁?”   “是我。”黑鸟浮在房间里,正在化成人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衣服裤子也飘浮在空中,等黑鸟完全变成人形时,正好是穿上了衣服后的整齐模样。秦墨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看向眼前正怔怔地看着他的漂亮女人,“妈。”   方烟回神:“墨墨。”她曾帮秦墨取过名字,只是不曾用来叫过懂事后的秦墨,没想到现在却得用别人取的名字来叫她自己的儿子,不过,她一直只叫昵称,秦墨对此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她又笑说,“我第一次看到你是这么变形的,很有意思。”   秦墨说:“我能力不足。”   方烟忙摇头,“不,我觉得你做得很好。”   秦墨没说话,有对比的话,他就做得一点也不好了,龙王可以直接从动物形态化形为衣冠整齐的人,快到几乎看不到过渡,而且不像他一样要靠罗隐族能力的帮助——一支藤蔓恰好够他在一定距离内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到手上。   方烟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她总是尽力对秦墨好,可他最想要的自由她却没法给他,但她也一直在想办法。   “不用,我不饿。”秦墨说,“我来是想说,之前你说的事我考虑过了,我觉得可以试试。”   “好。”方烟笑着点头,“好……那天亮后我就去办……”   “嗯。”秦墨问,“妈,你有没有听说琨玉的事?”   “听说了,这事是有些怪,但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方烟说,“传说有一片岛屿一直像船一样在海上飘荡,很多海族都见到过。”   “你也见过?”   “嗯,只有一次,那时我还很小,在海里玩耍,突然看到不远处出现了几座岛屿,但不等我游过去,那些岛便又消失了。后来回家后,我对很多人说过,他们都说我是看到海市蜃楼了,但我知道不是,那时我明明还闻到了花香……”   秦墨眼皮一跳,“金合欢花?”   “你怎么知道的?”方烟说,“我没和人说过这事。”她曾和人说过闻到花香的事,但从没说过是金合欢花。   秦墨说:“燕齐带我去过一个开满金合欢花的岛。”   方烟说:“想象得出。”关于燕齐喜欢金合欢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那岛是怎么回事?”   秦墨摇头,“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个岛,我是飞到空中看过之后才知道,这事我还没有告诉他。”   “你是说他不知道那是哪里?那他怎么过去的?”   秦墨说:“他一贯这样,神经粗得很,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管会不会遇到危险。”   方烟不知道秦墨有多喜欢燕齐,但她从不试图阻止,“还是小心些好。”   秦墨微笑,“让一个罗隐族学会小心翼翼?他恐怕得学很久。”   方烟说:“要么他学会小心行事,要么就得他身边的人学会小心,很多事都是这样,此消彼长……”   “我知道。”秦墨说,“妈,你会回琨玉吗?”   方烟说:“我还在想。”她若是从主事位置上退下来,多半会回海族,至于混玉,那里虽然曾经也是她家,但那个家早已支离破碎,从向从明把她儿子交给龙王那天开始。   秦墨没再说什么,他看看有些泛白的窗户,“妈,快天亮了,我走了。”   “你……”方烟想留他,但看到他已经退到了窗边,便笑说,“好,路上小心。”   “嗯。”秦墨变回一只黑鸟,他原本身上穿着的衣服消失在空中,他看一眼方烟,然后展翅飞走了。   方烟看了会儿窗户,然后拿起电话,打给了季宁,“我决定离开非协。”   季宁一个激灵,清醒了,“夫人,你决定了?”   “嗯,我儿子长大了,可以接任代理人的位置了。”方烟说,“你把这消息散布出去。”她说的代理人指的是海族代理人,要不是当年的事,她也不会离开琨玉,也就不会回到海族,最后成为海族的在岸上的代理人。她身后有整个海族,而她早就决定,有一天她会让整个海族都成为她儿子的支柱,现在是时候了。   “好的。夫人你还有什么吩咐?”   “暂时没有。”   挂断电话,季宁靠回床上,整理思绪:方烟打算退出非协,回海族,秦墨会成为海族代理人,也就是说会接任方烟成为非协主事。金乌出事后,他也曾想过是不是又有熟人要成为下一个主事,倒是没想过会是秦墨,主要是因为非协高层不允许有亲属共事,没想到方烟会这个时候退出非协……   方烟挂断电话后,又拨了另一个号码,那是个她有快20年没打过,却仍没忘记的号码。对方很快便接了起来,“您好?”   方烟说:“我姓方,我找向从明。”   电话很快被转到向从明手上,“你好。”   方烟说:“很久没联系了,你还好?”   向从明那边停顿了两秒,“我很好。”   方烟说:“邮轮的事现在怎样?”邮轮的事差点成为了又一个泰坦尼克号事件,虽然没举世闻名,但也已经在不少报纸上露过脸了。   “在处理中。”向从明问,“你有事?”虽然他和方烟分开比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但他仍不认为她会故意打电话来嘲笑他。   方烟说:“我打算退出非协,墨墨会接替我。”   向从明沉默。   “先和你说声,我想这样总比你从别人耳中听到这个消息来得好。”方烟说,“没事了,我挂了。”   “等等!”向从明虽然叫住了方烟,但他也是一时冲动,“我知道了……没事了,你早点休息。”   “嗯。”   挂断电话,向从明打给了季宁。   季宁看清了来电显示,清了清嗓子后,接起了电话,“向先生,你好。”今晚这是怎么了,这一家子怎么轮流来折磨他,。   向从明说:“这两天留风森林可能有事发生,你注意着点,有事联系我。”   “好的。”   向从明说:“秦墨那边……”   “向先生,我会多注意少爷那边的情况,且及时和你联系。”   “很好。还有……”向从明想说季宁也注意一下方烟那边,最终他还是没说,“没事了。”   再次接完电话后的季宁再也睡不着了,天也亮了,还是起床吧,很可能过会又有人来找他呢……   两周后,万物园开学了,这期间,燕齐既没有接到何离的电话,也没有接到秦墨的电话,这直接导致了他心情抑郁,进入万物园时他是冷着脸的,特地来围观他的新生们没一个人敢上前和他说话。顺利回到寝室,他现在是一个人一个寝室了,真宽敞,他放下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燕齐!”有人在楼下叫他,听声音是丁丁。   燕齐把头伸出窗外,一看,果然是丁丁,她身旁龙雪也在。   丁丁笑说:“我说你今天肯定来了。”她说着又朝上方挥了下手,燕齐正奇怪,接着便看到杜意从隔壁的窗户跳了出去,稳稳地站在丁丁和龙雪身边。丁丁燕齐喊,“你也下来。”   楼下听到她说话的人,都抬头看向楼上的燕齐。   燕齐没心思表演瞬移给大家看,“什么事?我还没收拾好东西。”   “晚上再弄啊。快点下来!”   燕齐慢腾腾地走楼梯下楼,走到他们面前,“干嘛?”   丁丁笑说:“没什么啊,很久没见了么。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别说想来学校就又想家了。”   “才两周没见。”   “两个礼拜可以发生很多事。”丁丁说,“对了,你知道秦墨的事吧?”   燕齐不动声色地问:“他怎么了?”   “非人族联合协会最年轻的主事啊,你知道的吧?”   “……”燕齐沉下脸。   丁丁说:“你还不知道?”   燕齐嘴唇一弯,“的确还不知道。”   龙雪笑说:“可能是秦墨太忙,忘了和你说。”   燕齐问她:“你最近看到他了吗?”   “嗯,昨天回学校前,一起吃了饭……”   燕齐笑容加深,打断了她,“你们刚才说的主事的事是怎么回事?”   丁丁说:“因为有个主事死了,所以选了一个新的,秦墨被提名了,然后投票过了,他就成了新的主事。”   这个讲解太不靠谱了,燕齐把目光转向杜意,丁丁不满地说:“我又没说错。”   “是没错。”杜意说,“这次非协有两位主事换了,金乌主事殉职,方烟主事辞职,新上任的两位主事是秦墨和留白。”   燕齐一愣,“留白?”秦墨的母亲方烟辞职了也就算了,留白是怎么升职的?“主事的竞选规则是怎样的?”   ☆、身世   杜意说:“非协有六大主事十二分部,十二部部长一般靠能力上位,六大主事靠能力和背景上位。”   丁丁奇道:“这样吗?居然是靠关系的?不是吧,留白是隐形族,这个族不是快灭绝了吗?”   龙雪听得噗嗤一笑。   丁丁说:“别笑,我说的是实话啊,反正这里只有你们在,说说也不要紧。”   村意也短暂地笑了下,“嗯,隐形族是没什么人了,但没人才能更好的为所有人考虑,留白的事也或许和万物园有关……”   丁丁说:“万物园吗,那我们校长呢,他不能当主事?”   杜意说:“匡校长是万物园的园长,不能再当非协的主事……”   燕齐说:“是他忙不过来,还是非协的规定?”   “非协的规定。”总被打断,杜意便不再主动往下说了。   他不说不等于燕齐不问:“这些都是你那个叔叔告诉你的?”   杜意没想到燕齐会提起都登:“他是和我说起一些。”   燕齐说:“他最近还经常来找你?”   “你跟踪我?”都登的事杜意没和别人提起过,燕齐又是怎么知道的?   燕齐也发觉自己问得唐突,“你想多了,上次看到你叔叔时,他说过他会经常来看你而已。秦墨呢,为什么会进非协,因为化形族?”   杜意说:“化形族和海族,如果他母亲还是主事,他就不可能成为主事,因为主事之前不能有亲属关系。但他母亲辞职了,他成为主事便是必然,庞大的化形族和海族需要在非协有个代理人,他是最好的人选。”   燕齐记得化形族并不喜欢秦墨,恐怕并不会支持他,“他妈妈是海族?”   丁丁笑说:“杜意也是海族,海族里的触手系的红棉族。”   燕齐想起他们还是一年级新生时,丁丁还很讨厌杜意,还去图书馆找过资料想查出杜意的种族弱点,“那你当时到也没借错书。”   龙雪说:“什么书?”   杜意也看向燕齐。   丁丁朝燕齐使眼色,当初她借的可不是《非人族大全》,而是《水生动物百科全书》,这事别人还是不必知道了。燕齐故意沉吟着,看丁丁快急了,他才笑说:“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一本很厚的书。”   晚上,燕齐看了会书,心绪不定,盯着一页很久没翻过,他想过要不要去找秦墨,但想到秦墨这么久都没和他联系又有些生气,不过只是两周,又不是半年,或许也不应该太生气?之前他刚从过去的琨玉时,秦墨还不是也没来找他?   燕齐觉得宿舍里很闷,便推开了窗户,在窗边坐了会,还是烦躁,他看向远处,然后从宿舍中消失了。   伏容正站在森林里观察着四周,这是他连续第三天来万物园外面了,在凌晨时,他察觉到了时空波动,立刻赶往波动源头。走到近处时他发现还有人在,便没有现身。   燕齐离开宿舍后,出现在森林里的水塘边,正想着这池塘里的鱼好像越来越少了,他身后便有说:“被都登偷吃了。”   龙王的声音,燕齐戒备地回头,瞪着他,“你路过?”   “当然不是,我过来找你的。”   燕齐说:“都登和你一起来的?”难道以前都登来看杜意时,龙王也在附近?那他和秦墨不是被龙王看到过很多次?   龙王笑说:“你为什么会认为他总是跟着我?他很忙的。”   燕齐很希望龙王也很忙,但这个人忙或许也不是好事,“又找我有什么事?”   龙王说:“秦墨最近好像很忙,一直没把我要的图给我,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什么图?燕齐有的只有那“生命之树”的画了,“那张画?我现在好像没理由把那画给你。”当初他会同意去取那张画,是因为龙王用要带走秦墨威胁他,现在这事已经过了快二十年了,就算是杀人追诉期也快过了。   龙王笑笑,“别淘气。”   燕齐气急,抬高下巴,“看来那画对你很重要?”   龙王说:“我也不清楚。看看这个。”他伸手向燕齐的方向递出了一张卡片。   燕齐犹豫着上前接过,那是张照片,他看过的照片:一个饭馆的室内照,墙上挂着幅光秃秃的树。很熟悉的地方,燕齐曾在那里工作过一年半。   龙王说:“看背面。”   燕齐把照片翻过来,看到照片后面写着一行潦草的字:生命之树,回去看看,或许……燕齐皱眉,这话像是没写完,“这是什么意思?”   龙王摇头,“我不知道。我猜生命之树应该是个地方。”   “你猜?”   龙王无辜地说:“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   燕齐皱眉,“那你怎么知道那幅画叫生命之树?”   “我有一本残缺的记事本,上面写到了‘生命之树’的画,说它会出现在1900年的琨玉。”   燕齐把照片还给龙王,“你的记事本?”很难想象龙王是会写日记的人。   龙王耸耸肩,“或许,我不记得了。重要的是,我很想知道照片后面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燕齐压制着怒气,后退开几米,“记性不好,就麻烦你以后养成写日记的习惯,忘了什么直接去查一下就好,别总这么兴师动众。”   龙王不在意地说:“没事,反正我也闲着。”   “但我很忙,你能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多好……”话未说完,燕齐便展开了他的光蔓,无数条光蔓像潮水一样涌向龙王,但它们在离龙王还有半米远处停了下来,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然后龙王上前一步,伸手一捞,抓住一把光蔓,拿到眼前端详着,“这就是罗隐族?”   燕齐脸色苍白,他收不回他的光蔓了,渔夫网住了过于强大的鱼时,只能弃网了,燕齐正想强行断开他的光蔓时,龙王却先松开了手,他偏头看向一边,并伸手在空中一抹,“出来!”他收回了手,摊开的掌心上有一把子弹,他手一倾,那些子弹落入了他脚下的草丛中。   开枪的人是伏容,好在他的枪是消音的,倒也没有引人过来。他走了出来,目光是看向燕齐的,“你还好吗?”   “我没事。”燕齐心有余悸地强笑了下,秦墨和他说过龙王很厉害,但他在亲眼见到之前想象不出。   龙王若有所思的看着伏容,“我好像见过你。”   当然见过,燕齐心想,因为他以前是你的属下之一。   “我想起来了。”龙王眼睛一亮,“你是那个沉默监狱的执法人。这是我第几次见你了?”   “……”燕齐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句话,他愣愣地看向伏容。   伏容说:“我找燕齐有点事。”   燕齐还没说话,龙王先笑问:“什么事?”   这时空中传来翅膀拍打声,听这动静应该是只很大的鸟,燕齐心中一动,抬头,看到一只巨鸟正俯身冲了下来,然后秦墨便出现在他身旁,他愣愣地看着衣着整齐的秦墨。   秦墨手上拿着一个卷轴模样的东西,“你要我查的生命之树。”他把那个卷轴扔给了龙王。   龙王抬手接住,展开,这是一张很大的地图,他用他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很好,原来生命之树是这样的。”他朝燕齐笑了下,“你想看看吗?”燕齐不理他。他也不介意,转头问秦墨,“怎么找到的?”   秦墨说:“吕教授的功劳,他研究所里的机器上有这张地图。”至于吕教授为什么明知道龙王在查“生命之树”的事,却还不把地图拿出来,这就是龙王自己会去想的事了。   龙王点头,“他当然有。”   那张地图是留风森林十三区的地图,十三区是留风森林里最大的区,那里有很多条内陆河,每年的雨季,那些河会连接起来,再加上无数条小河小溪,从空中往下看,它们连在一起后构成了一棵树,与那张“生命之树”上的树相差无几。   十三区的气候恶劣——燕齐曾怀疑是罗远弄的,半年罩着浓雾,半年风沙满天,没人从空中看清过十三区的全貌。但吕平生教授可以是个例外,因为他是个研究狂,他有颗卫星,几十年的图像资料累积下来,足够他拼出一张完整的地图,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没人会怀疑这点,龙王也相信了。   秦墨不清楚吕平生是不是知道十三区的内陆河地图,但那些地图的确存在于他研究所的数据库里——是秦墨特地让何离去找出来并拼成一张完整的图,当然,完整的图也在数据库中存档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生命之树是什么,实际上秦墨早就知道了,他并不是像他对燕齐说的那样,只去过十三区几次。十三区关着非人族最危险的一批人,危险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能力,而秦墨是个能复制别人能力的化形族异类,在去万物园之前,他为了能力,曾频繁出入十三区。那种危险行为,他持续了三年,十三区的那些内陆河线路图,他早就熟悉到可以闭着眼睛直接画下来了。   龙王让秦墨查“生命之树”时,秦墨也吃了一惊,还以是龙王突然追究起当年他去十三区的事,但后来他发现并不是这样,是龙王真的不知道“生命之树”是什么,或许是因为龙王不像他一样能十几年如一日地当一只鸟,并习惯在空中看风景的缘故吧。   ☆、身世   龙王站在月色树影中看了半晌地图,然后笑说:“既然有了重大进展,那我就先走了。”他对燕齐笑笑,“改日再聊。”又看一眼秦墨,“早点回来。”金色光翼隐隐约约地浮现在他身后,风起,树叶哗啦啦地响着,他从原地消失了。   在远处,都登跟上了他,他把手中的地图交给都登,“我记得吕平生似乎以前是个教授?”   “是的,盛平大学的教授。”   龙王在夜色中穿行,他一头金发比月光还亮,“后来怎么辞职了?”   都登说:“因为你需要一个人做一些非人族方面的研究,他是个非人族,并且对研究很感痴迷,而且你看过他写的一本书:《神秘生物研究》,你觉得那书还算有趣。”   龙王说:“我现在不觉得有趣了,换个人吧。”连张地图都不能及时送到他手里,他要这么一个人来做什么?记得长得也并不好看……   “好的。”都登边答应着,边努力想理解他老大说的换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把吕平生清出龙王的势力范围,然后再招个聪明又听话的新人进来?这事有点难办,吕平生是个研究狂,都登也不清楚他到底有几个研究基地,看来得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个会。   龙王说:“十三区有什么?”   都登想了想,“犯了重罪的人。”   龙王笑说:“只是些能被抓到的人而已。我猜,想抓我的人占了非人族一半以上?”   龙王太过无拘无束,活得时间又太久,漫长的时间足够他得罪光所有人,他不知是多少种族的眼中钉,只是没人能把他怎样,大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他不存在了,唯一让人心有安慰的是他也并不十分高调。   都登说:“他们确实一直在做些小动作,但近年来倒还算平静。”   “哦?”龙王笑了,笑声清朗,“那应该是有大动作了。”   都登一怔,忙道:“我并没有发现异常。”   “无妨。”龙王说,“我也很想知道他们能对我怎样,日子太过平静也无趣。”   都登轻咳一声,“你说过燕齐和秦墨还算有趣。”   龙王叹气,“现在看见他们也心烦。”   都登一时接不上话,瞥见手上的地图,便岔开话题,“这图是什么?”   “十三区的地图。”龙王想到这事,又来了点兴致,“生命之树是十三区的河流线路图,大自然的精妙画作。”   都登也大感意外,“我倒是从没想过要去注意十三区的河流路线。”十三区的河流大多都是内陆河,而且是季节河,雨季才有水,短暂的雨季过后,它们很快就消失了。而且十三区气候恶劣,住民也不是善茬,不是有要紧事,一般没人去那里闲逛。   龙王说:“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明天我去看看。”   都登说:“现在不是雨季,没有‘生命之树’。”   龙王马上就想出了对策:“没关系,有燕齐。不过得找个理由让他来帮下忙。”   都登思索着,其实燕齐也不难说话,但是他可能会觉得龙王想去干什么坏事,当然会不肯帮忙,而他也不保证龙王真的不会做出某些有危害的事,所以要找个理由让燕齐帮忙还真不容易。   龙王笑说:“小心点,别弄成何东飞那样。不过你比何东飞占优势,至少你没老婆。”   “……”   龙王走后,伏容也退入树林中,“我也先走了。”   “喂,你等等!”燕齐喊道。伏容身形一顿,然后还是坚决地离开了,树叶摩擦声慢慢远去。   周围变得安静下来,连虫鸣声都没有。秦墨沉默不语,燕齐也咬牙不肯先开口,他的眼睛往四周看来看去就是不看秦墨。   秦墨抬手伸向燕齐肩膀,燕齐往旁边挪了一步,他的手一僵,然后放下了,“你早点回宿舍。”燕齐不说话,他等了会,又说,“那我走了,你早点回宿舍。”   “等等!”燕齐拉住秦墨,拖着他一起回到宿舍。   燕齐气死了,气秦墨也气自己,早就知道秦墨就是那种性格,他就不该浪费时间,想去看他直接去就好了,想做什么也直接动手就好了。他逼近秦墨,推着他后退,直到秦墨退无可通地靠到墙上,他才恶狠狠地靠过去亲吻他,秦墨顺从地靠墙站着,张开嘴唇,并搂住燕齐。好一会儿后,燕齐停下了亲吻,扯开秦墨的手,走开了。   秦墨靠在墙上看了会眼前熟悉的房间,然后走到燕齐的桌边坐下。燕齐走回他身边,手上拿着双拖鞋,把它放到秦墨脚边,“穿上。”秦墨穿上了。   燕齐低头看了秦墨一会,然后有些气恼地坐到他大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继续低头瞪着他,一副很想咬人的样子。   秦墨搂住他的腰,拍了拍他的背,“别生气了。”   “……”燕齐气哼哼地说,“原来你知道我在生气。”   “嗯。”秦墨说,“非人族联合协会主事的事,因为事发突然,所以没能及时告诉你。”倒不是他没想过他会成为主事,只是他以为还要再过几年,谁知道金乌出突然出意外?   燕齐咬牙,“不是不及时,是你根本没告诉我。不,不对,你根本就没想起我!”   秦墨说:“一直忙,本来想有空了就来看你。”其实睡着后,他偶尔会醒来,看是不是燕齐在身旁。   “查‘生命之树’?”想到这画后,燕齐不再生气了,“生命之树到底是什么?”   秦墨当然不是一直在忙“生命之树”的事,他说:“也有其他事情。那幅树形图是留风森林十三区的河流路线图。”   “十三区有那么多河?”燕齐记得他和都登去十三区的那次,那地看起来简直是荒漠。   “雨季的时候有。”   燕齐问:“为什么要把雨季河流图画下来?”   秦墨摇头。   “这种无聊事,只有龙王会做了。”燕齐小声说,“我用他试了试我的光蔓,他好像是很厉害。”   “笨蛋。”秦墨记得自己一直和燕齐和龙王很厉害,这人却还是不听。   燕齐说:“我只是很生气。”其中只有一部分是对龙王生气,其他的都是因为别的事情,秦墨的事也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生气你可以找点别的事做。”   燕齐笑问:“例如?”   秦墨说:“那是你的自由。今晚那个人就是伏容?”燕齐和他描述过伏容的样子,今晚那个人也扎着长马尾。   燕齐说:“是他。今天龙王说了个惊天的秘密,他说伏容是沉默监狱的执法人。”   “哦?”秦墨若有所思,“你觉得沉默监狱是怎么回事?”   燕齐本来觉得沉默监狱弄不好又是罗隐族建造的,因为只有那样,才会不被人找到,但现在龙王却说伏容是沉默监狱的执法人,事情变得奇怪起来了。   燕齐摇头,“不知道,但伏容居然敢对龙王开枪——虽然没打中。他虽然换了个外表和身份,但他应该知道龙王是他的前任老板吧?”   秦墨说:“你也说了是前任。”   燕齐说:“他可能就是脑子坏掉了。”这话无贬义,当时金乌的确有大半个脑子被换成了机械的,燕齐至今对那场景还记忆犹新。   秦墨嘴角一弯,“嗯,你也敢对龙王动手。”   “我迟早会比他厉害。”燕齐一点也不脸红。   秦墨挑眉,“哦?”   燕齐坚定地说:“当然!”他可以进化嘛,但现在还是先别和秦墨说进化的事好了。他用手指梳理着秦墨金发,“喂,你别总用这么傲慢的表情看人,会激起别人的征服欲的,世道这么乱,变态那么多,做人要低调。”   “……”   接下来两人用实践验证了一下关于征服欲和变态的事——他们滚到地上打了起来,燕齐放开手脚扑到秦墨身上,秦墨倒还要顾及一下出手力度,以免真的弄伤燕齐……直到隔壁开始砸墙了,燕齐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秦墨也松口气,这种普通人的打架方式不适合他,燕齐要再闹下去,他很可能会忍不住一翅膀把他扇开。   两人去盥洗室洗漱时,燕齐问:“你妈是海族?是美人鱼吗?”后面那句,他只是随便问问。   “嗯。”   “咦?……她哪部分是鱼?”燕齐想起以前丁丁和他说过的鱼身人腿的人鱼的事,人腿的他绝不承认那是美人鱼。   秦墨说:“有尾巴的那种。”   燕齐偏头去看秦墨的腿。   秦墨说:“别傻了,我当然不是。”   燕齐气恼地伸手去扯秦墨的金发,掩饰道:“颜色又变浅了,以后会不会变成银色的?”   秦墨说:“不知道。”   “其实金色也很好嘛……”燕齐一开口,便后悔这么说了,金色是没问题,问题是龙王整个人都金灿灿的,他换了个话题,“那个非协主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留白也成为了主事。杜意说是因为万物园的支持?”   秦墨说:“一部分吧。有更复杂的原因。”   “什么原因?”   “不告诉你。”   “……”燕齐捧住秦墨的脸,转向自己这边,“真的?”   “嗯。”   燕齐眯眼,“你是不是有很多事都没告诉我啊。”   “嗯。”秦墨拉开燕齐的手,拉着他走出盥洗室,回到床边,“睡吧。”   “你不说,难道真的要我自己回去看?我真的不想侵犯你的隐私。”   “嗯。”单人床不够宽敞,秦墨变成了浅金色小兽,跃上枕头,蹲坐着,毛茸茸的尾巴圈在自己身旁,它仰头看着燕齐。   燕齐硬是从它的目光中看出了期盼,好吧,先睡觉,别的事以后再说。他上床,把那只浅金色小动物圈到臂弯里,然后很快便睡着了。   ☆、身世   那天之后,又过了两周,燕齐才再见到秦墨,这次是他去留风森林,不过,不是他一个人,而是集体活动。非协新主事上任是件大事,每次都会有隆重的庆典。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换主事,所以庆典是不定时的。最长的一次,整整过了一百年才换了一个主事,喜欢热闹的某些非人族等庆典都快等疯了。   留风森林的公路上,汽车以一分钟挪一米的速度往前移动着。燕齐打了个呵欠,“我们为什么要来现场看什么庆典啊?没有现场直播这种东西吗?”高年级的学生都被允许来留风森林参加庆典,燕齐便也一起来了,但他绝没有想到会堵成这样。   丁丁说:“事关集体荣誉感,你装得积极点不行啊。”燕齐和杜意坐一排,丁丁和龙雪坐在他们前面一排。   龙雪笑说:“因为有些非人族会干扰通信信号。电视直播恐怕不会太清楚。”   丁丁问她:“你的节目时间有变化吗?”龙雪作为公众人物,被邀请在晚会上为大家表演节目。   “应该还是九点左右。”龙雪笑说,“也说不准啦,很可能临时又会有变动。”   燕齐说:“这么堵车堵下去,这庆典还开不开得成还是个问题。”   丁丁笑了,“不是有你在吗,实在不行,你去疏通一下道路好了。”   龙雪说:“我们几个人中,好像只有我没看过燕齐使用能力?”   “没什么好看的。”燕齐说,“看到了才倒大霉了。”   旁边的杜意说:“你很有自知之明。”   燕齐笑说:“喂,别学秦墨说话。”   杜意果然闭紧了嘴,他多少猜测到燕齐和秦墨之间有不正当关系,他可不想和燕齐传绯闻。   到晚上,他们终于进入了一区,虽然已经错过了正常的晚饭时间。   晚饭燕齐是和匡校长一起吃的——他原本以为会和秦墨一起吃的。   老头笑眯眯地看着燕齐,“你没有其他事吧?我突然想起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燕齐摇头,“没有其他事。因为你一直忙啊。”   匡校长也摇摇头,下巴跟着一起晃悠,“你也忙。”   燕齐乐了,是的,在万物园上学两年多,他有一年半都在外面,“以后我不会乱跑了。”   匡校长笑眯眯地说:“注意安好就行。” 服务员过来了,他接过菜单递给燕齐,“点你喜欢吃的。”   燕齐在推荐菜色里面点了个最正常的菜,然后把菜单还给匡校长,“校长,还是你点吧,你肯定知道什么好吃。”他相信匡校长了解留风森林每家餐厅的招牌菜。   匡校长接过菜单,也不看,就勾选上他要的菜色,然后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等服务员走后,他问,“燕齐,何离的事,后来怎样了?”   燕齐说:“最近我没有见到他,不过,他说过他有空了会打电话给我。”他想过要再去那个研究所看何离,但总有些入侵别人私人空间的顾虑,所以一直犹豫着没去。   匡校长笑说:“没事,慢慢来,很多事,都是需要耐心的。”   燕齐点头。   匡校长说:“很多事,并不是非对既错。”   燕齐眨眼,“我不明白。”   匡校长笑眯眯看着他,良久后才又说:“你以后会明白。还有,记住,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说完后,他还和蔼地伸手摸了摸燕齐的头。   “哦,好。”燕齐似懂非懂。   匡校长问:“你的能力现在运用得怎样了?”   燕齐大言不惭,“已经很熟练了。”   匡校长乐呵呵地说:“好,我知道了……”他看起来还想接着说,但菜上得太快了,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那盆香气扑鼻的品种不明的肉上,“好了,我们开吃吧。”   吃完饭,匡校长送燕齐回酒店,两人分手时,他交给了燕齐一个信封,“秦墨给你的。他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希望你能好好看看,并且要都记下来,明天可能用得上。”   燕齐有些疑惑,“校长,这里面是什么啊?”   匡校长拍拍他的肩膀,“回去看吧,你把内容记下来就好,以后再和你解释。”   “好吧”   回到酒店房间,燕齐打开了信封,里面有份地图,还有张便条,便条写的是时间:明天下午6点,后面备注着:记住时间。燕齐又展开地图,看到上面有个地点被很醒目地标记出来了,旁边备注着让燕齐把那个坐标记牢,那是十三区中的一个地方。燕齐疑惑地把便条和地图重新看了一遍,甚至把空信封也仔细研究了一遍,但没有新发现,他只好把便条上的时间和地图上的地点坐标都认真记了下来。   次日,庆典开始了,燕齐没有和他的同学们一起挤在广场上,他和丁丁、杜意一起跟着龙雪去了后台。   秦墨稍后也会来,但他会和非协的人一起过来,他和留白今天要公开在所有人面前露面。对此,燕齐说不上高兴或不高兴,他只是不知道非协的主事有什么用,之前金乌也做过主事,但他一样是在帮龙王做事。秦墨想脱离龙王的掌控,但在力量决定一切的非人族,似乎怎么做都是徒劳。   穿过忙碌的人群时,有不少目光在盯着燕齐看,燕齐说:“这让我想给那次我们去盛平看演唱会的事。”   龙雪笑说:“哦,那次你爬到了舞台上。这次就算了,让我安心唱首歌吧。”   丁丁立刻说:“没事,这次我会看牢他的。”   燕齐指指不远处的卫生间,“那么我能去趟卫生间吗?”   丁丁笑说:“快去,我们等你。”   杜意说:“我和你一起去。”   “别,又不是小女生,去卫生间还结伴。”燕齐说,“而且我只是开个玩笑,继续走吧。”   在非协的车远远开过来时,大家都看向了那个方向,房间里燕齐他们是站在阳台看,外面还有上万人站在广场上看。燕齐和大家看向一样的方向,他在心里猜着秦墨到底是坐的哪辆车,突然,他感觉到有人碰了他的后背一下,他回头,身后没人,但门口有个人在朝他朝手,他皱眉,然后起身走向门边,杜意注意到他的动静,“你去哪里?”   燕齐说:“卫生间。很快回来。”   走出房门,燕齐看到都登和一个男人在走廊尽头向他招手,他犹豫半秒,然后走了过去。   都登向燕齐介绍另一个男人,“他是季宁。”   季宁笑看着燕齐,也不说话。   燕齐说:“我知道。”   季宁这才笑说:“嗯,我们是老熟人了,我还担心你已经忘了我了。”   都登看看他们,没多问,“燕齐,我们来是因为需要你帮个忙。”   燕齐皱眉,“别说又是要救谁。”   季宁说:“那位想见你一面。”   “龙王想见我?什么事?”   “‘生命之树’只有雨季才有,而现在不是雨季。”季宁笑说,“你知道的,现在正在开庆典,要出点什么事很容易。”   都登有些不悦地看向季宁。   燕齐气结,“你威胁我?”   季宁说:“没,只是陈述事实。‘生命之树’在十三区,你带我们去看一眼也没什么不方便,对吗?”   燕齐瞪他,暗中看向四周,偏偏没一个人过来,保安呢?杨驰老师呢?肯定是被杨骋拉去做什么了……   季宁笑说:“走吧,我们速战速决,早点回来,或许还能看到新主事上任仪式。”燕齐不动,他便又说,“又或许这个仪式可以推迟些日子举行,或者以后可以取消这种大型活动,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也太不安全了。”   燕齐垂眼,有些暴躁地说:“要走就赶紧。去哪里?”   季宁立刻动作灵敏地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一个地点说,“先去这里和他们汇合。”那个地点在十三区的边缘处。   燕齐阴沉着脸,但还是展开光蔓,带着都登和季宁来到了他们要求的地点。   一站稳,都登便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房车,他对燕齐笑了下,“谢谢。抱歉,又要麻烦你,请再忍耐一下。”燕齐翻了个白眼。都登只当没看到,快步地走向那辆车。   燕齐站在原地没动,季宁站在他身旁,“昨天秦墨给你的信你还记得吗?”   燕齐一怔,看向季宁,“你怎么知道?”   季宁笑说:“一会儿你带那位去那个时间和地点,记住,只带他一个人去,还有你落地后,别使用能力。”   燕齐犹疑地看着他,“怎么回事?”   “来不及解释了,告诉我,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间和地点?”   燕齐点头。   季宁松了口气,“很好。带那位去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落地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别使用能力,并尽量跑开,记住了吗?”   燕齐不语,尽量跑开?说得像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有个炸弹在等着他。   季宁看看不远处房车的方向,都登正在朝他们招手,“我们得过去了。”他叹了口气,然后快速地说,“我就知道得让秦墨自己和你说才行,但因为某些原因,他……现在没空……”   燕齐立刻问:“他怎么了?”   “他很好。”季宁笑笑,“你忘了,他还得参加主事上任仪式。总之,现在这么安排也是情非得已。而且,难道你不相信你们校长吗?”   燕齐心很乱,他希望自己能知道到底正在发生什么事,如果秦墨和匡校长都是知情的,那他们为什么不事先告诉他?   ☆、身世   燕齐和季宁他们离房车的距离只有一百来米远,一会便走到了,龙王还在车上,他朝燕齐笑,“又见面了。”   燕齐绷着脸看着他。   龙王笑说:“上来,我们先研究一下地图。”燕齐僵硬地上了车。龙王倾身过来,把地图偏向燕齐这边,很精细的地图,把十三区的地形画得很清楚,上面的蓝色的脉状线条代表着河流,它们组成了一棵树的样子。   龙王有点苦恼地说,“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里?去哪里也看不全这‘生命之树’吧?”   燕齐说:“你为什么要去看?”   龙王想了想,“总觉得那张照片后面的话很重要。”   燕齐看过照片后面的那句话,并觉得那句话没有实际意义,“我觉得那很可能是你某天喝醉了之后写的醉话。”所以字迹才会那么潦草。   龙王笑说:“有可能……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燕齐说:“你如果想看全‘生命之树’,在空中就可以。我不相信你没想到这点。”   龙王果断点头,很捧场地说:“我真的没想到,这个办法好,这对你有难度吗?”   燕齐耸耸肩,“谁知道呢。”他心想,真出点事才好。   龙王笑说:“不必担心,我会接住你。时间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燕齐说:“雨季应该是三四月。”   都登在车门边说:“今年的4月6号,是雨季中难得的一个晴天,能见度应该足够高。”   龙王问燕齐,“有问题吗?”   燕齐摇头,“没问题,速战速决,我还想回去继续看庆典。”   龙王笑说:“好,走吧。”   燕齐没打算实现龙王的愿望,他在心里默背着秦墨给他的时间和地点:晚上6点,坐标是……   光蔓展开,在到达目的地后,燕齐立刻收起他的能力,而龙王正在展开他的光翼——因为按原计划他们会出现在窜。然后他便像被无数雷电击中一样,火光四溅,他的光翼变得抽搐而扭曲,他脸上显露出明显的痛楚,燕齐还是第一次看到龙王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他被惊得后退了几步。   龙王虽遭重创,但他反应极快地收起翅膀,踉跄地跌落到地上,可惜他一落地,便又有无数黑色条状阴影像藤蔓一样爬上他的双脚,沿着他的腿攀满他的全身。   这些都只是发生在百分之一秒间的事,那些像墨汁一样的阴影把龙王缠得越来越紧,它们似乎是想把他拖向某个方向,龙王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他的手幻化出各种武器切开那些奇怪的阴影,但切断后它们只是从一根变成了两根,然后仍然不懈地往他身上缠……   燕齐记得那些黑色的阴影,那是那个吕教授研究出来的东西,他一个月前在第九区曾深受其害,他冲动地冲到龙王身边,想帮他把那些东西弄开……龙王被他的行为弄得明显一愣,“你……”他放松警惕的这半秒,阴影趁虚而入,像喷泉一样涌了上来,裹住他和燕齐,瞬间,两人消失了。   再次脚跳实地时,燕齐听到一个喊声,“燕齐!”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反射性地回头,看到秦墨在不远处喊他,并跑向他这边,他反射性地想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发现自己飞了起来,他是被龙王提着衣领扔到了空中,秦墨飞扑过来接住他,然后抱着他往远处跑去。   燕齐回头看向龙王那边,正好看到他被一个金属笼子罩住,如果他没把自己扔出来,那现在自己便也在那个笼子里和他做伴。   笼子一合上,周围立刻出现了一圈金属板,它们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块一样,扑到了笼子上——发出了巨大的噪音,把它密封起来。在金属板完全合起来那一瞬,燕齐看到里面的龙王还在笑。金属板不是只有一层,而是像俄罗斯娃娃一层又一层地套进来,每套好一层,金属板上便有一层流光闪过,然后面与面之间变得天衣无缝,一连套了十几层厚厚的金属板后,终于没有金属板再次出现了,噪音也消失了,只剩一个巨大的安静的金属箱矗立在原地。   秦墨按下了手里的一个按钮,金属箱下的地面开始塌陷,金属箱跟着往下掉。“走了。”秦墨拉着燕齐要退开。   “等等。”燕齐挣开秦墨的手,跑过去看金属箱掉下地方,他跑得太急,差点跟着掉下去,那是个无底的深渊,下面隐隐地透出了一丝红光,可能是岩浆?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秦墨冲过来拉住燕齐的手腕,“我们得走了。”他强硬地把燕齐拉到自己怀里,抱住他,然后展开翅膀往上飞。   燕齐这时才有空看自己究竟身处何方,这应该是个地底下的大洞穴,人工挖出来的,墙上布满了线路,地上放着很多很多仪器,那个通向无底深渊的洞口就在那些仪器中间。   秦墨带着燕齐飞进了一个透明圆筒中,燕齐看到那里还有一个人在,居然是何离。   何离对他说:“有什么事上去再说。”他快速地按下了他右手旁的一个按钮,门被关上,他们开始往上升,燕齐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是在一架电梯里。   秦墨放开燕齐,但仍紧抓着他的一只手腕,燕齐看着电梯外面,“这是哪里?”   秦墨说:“十三区的地底下。”   电梯很快进入了一个井状的通道中,迅速上升,几秒后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出在燕齐眼前的是一个走廊,秦墨拉着他沿着走廊一直跑下去,何离跟在他们身旁,他边跑边低头看手腕上的手表,“还有半分钟。我们要来不及了。燕齐,快带我们离开这里。”   燕齐还在混乱中,“什么?”   何离说:“这里还有二十六秒就会爆炸。”   燕齐问:“为什么这里会爆炸?”   何离说:“因为那个金属柜一沉入地底,这里的自毁系统就会启动。还剩二十秒。”   燕齐问:“为什么?”   “我们非要在生死存亡时讨论这个?”   燕齐很镇定,“你说说看?”   何离说:“因为要确保龙王无法逃脱。好了,只剩十秒了。”   燕齐问:“你们杀了他,这个陷阱做得不错,计划是谁定的?”   何离不再回答了,而是开始报时,“六、五、四……”   秦墨说:“闭嘴。抓紧我。”他开始变身。   地板一震,有轰隆隆的响声从下面传来,燕齐回头,看到走廊尽头有熊熊火焰像洪水一样朝他们涌来,他展开了他的光蔓……   一鸟两人凭空出现在十三区的上空,燕齐是坐在巨大的黑鸟背上的,而何离抓着黑鸟的一只腿,被吊在了空中。他们下方的十三区发生了连绵不绝的爆炸,别的区肯定会以为十三区发生了地震——人祸一般不会这么大动静才对。   黑鸟飞得很快,十三区眨眼就被它甩到身后。何离在下面叫道:“燕齐,我快拉不住了!”   燕齐边看着笼罩在巨大蘑菇云中的十三区,边放下几根藤蔓,把何离传送到他身旁。   何离小心翼翼地抓着黑鸟的羽毛坐稳了,“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交通工具。”   燕齐把视线从远处收回来,看向他,“不解释一下吗?”   何离沉默两秒,“那个龙王不是总喜欢威胁你吗?以后你不用担心了。他被装进了密封的金属箱中,被埋入了深渊,泡在了岩浆中,他就算是神,也别想回来了。”   “是啊。”燕齐看了眼十三区的方向,“在宝藏事件中没死成的人,都死在了这次爆炸中吧?”   何离无言。化了黑鸟的秦墨也沉默。   燕齐说:“你没有打电话给我。”   何离和秦墨同时说,“通讯信号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方便。”   燕齐看着十三区的方向,“因为这个猎捕龙王的计划?”   这次秦墨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何离听不到动物形态的秦墨的声音,他一直以为燕齐是在和他说话,“差不多,总不能还没行动就先被发现了吧?至于之前没和你打电话,是因为一直忙,然后我想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秦墨等何离说完后说:“你如果知道计划,会紧张,龙王会发现。而且,我也没想过这次真的会成功。”   燕齐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这我差不多能理解。但是,你骗了我,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何离愣了下,“骗了你什么?我刚认识你的时间并不知道我爸,我是说我养父的事,我甚至还以为我自己也是化形族,我虽然认识吕平生,但我并不知道他对你有兴趣,不过,你以后不用担心了,吕平生已经被龙王驱逐了,虽然龙王以后不能再露面了,但他说过的话那些人会照办的。”   秦墨和何离用了一样的开头:骗了你什么?   燕齐也没再说出声:一个罗隐族,很可能以后有用得上的时候,所以对他友好一点也无妨。   秦墨想说既然你是个罗隐族,就不能怪别人会有这个动机。但这不是他的台词,因为他本该是那个特殊的人——带着目的接近一个人,可以成为互惠的朋友,但无法成为心无间隙的恋人。   沉默是最简洁的答案。“我想一个人呆会儿,想点事情。”燕齐对何离说了声,然后消失了。   “燕齐!”何离试图去拉他,当然拉不住,然后他发现黑鸟停止了展动翅膀,他心惊胆战地抓紧了身下的羽毛,“秦墨?!”幸好,过了片刻,在滑翔了一段距离后,黑鸟的翅膀又恢复了功能。   ☆、身世   燕齐不能突然回家,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便去了罗远家。   罗远正站在窗边看着十三区的方向。燕齐出现在他身后的客厅里,“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问我吧。”   罗远说:“整个十三区至少平均往下沉了两米。”   “平均?这个词太不靠谱了。”燕齐还记得他看到的那个深得不见底的黑洞,把那个黑洞深度与十三区地表海拔平均一下,沉了两米再正常不过。“我刚从那边过来,他们把十三区炸了。”   罗远转身,看着脸色苍白的燕齐,“发生了什么?”他走到桌子旁,帮燕齐倒了杯茶。   燕齐说:“他们设了个陷阱,把龙王装进金属柜里,埋到……可能埋到地心去了。”   罗远点头,“发生了什么?”   “他想去看雨季的生命之树——十三区的雨季河流图,我带他去了别的时间和地点,那是个陷阱,他一用能力便会受伤,和之前我在第九区进遇到的事一样,像是力量反弹一样,但他那个更厉害得多,他被传送到地底下一个像洞穴一样的研究室里的笼子里,然后又被封进了金属箱里,很多层金属箱,最后扔进了通向地心的黑洞里……”   罗远说:“我明白龙王的事了。但燕齐,我是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在哭。”   燕齐伸手碰了下自己的脸,他疑惑地眨眼,像是刚发现自己流泪了,“我很难过。他们都在骗我,包括秦墨。”   罗远说:“十三区那个巨大的地底研究所从大约50年前就开始秘密建造了,留风森林的事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那时秦墨还没有出生。”   “我知道。”燕齐说,“但他也在来万物园前就知道这事了。”   罗远说:“50年前,你的校长倒是已经成为万物园园长了。”   燕齐怔了怔,“是啊……”   罗远说:“他是一个有手腕的人,又有耐心,如果有谁能困住龙王,那非他莫属。”   燕齐神色黯然,“匡校长和我说过金悦族只是太贪玩……但最终他们一起连手杀了他。”   “龙王不一定会死,在一个密封的狭窄空间里,他应该会沉睡下去。直到某天,那个金属箱被人挖出来,封印被解开,不知道到那天会发生些什么。”   燕齐说:“你可以去未来看一眼。”   “没用,未来有无数个,你看到的不一定会发生。”罗远说,“不过,有件事,我在过去就猜对了,非人族的无冕之王果然是你那个匡校长。”   燕齐垂眼,“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罗远微笑,“是啊,他这样的人,都能困住龙王那样的人,要困住一个年幼的罗隐族当然更是轻而易举。恐怕是把你卖了,你还不会有一点怨恨?”   燕齐一怔,“他对我很好……”甚至是纵容。   罗远说:“给龙王设陷阱的事,没告诉你可以说是怕龙王发现,但同样也增加了你的危险,你差一点就和龙王一起被困在了地底,虽然你不一定会死,但沉睡上几千年也不是好事。”   燕齐说:“如果我被困在里面,我应该可以逃出来。”   “我相信以你们校长的智商他早就考虑到这个情况了,金属箱应该是特制的,龙王逃不出来,你更逃不出来。龙王是个不安定因素,燕齐,你也是,恐怕,你自始自终就被放在了可牺牲的位置上。”   燕齐沉默了一会,“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恨他。”但怨是难免的。我那么敬重你,你为了大局,却会放弃我。   罗远没说什么。   燕齐说:“我一直知道的。他说过,想让非人族变得更好,也说要尽量做正确的事,还说不是非对既错。”当然,他也说过,希望我能快乐一点。或许他的意思是,希望我不要因为他而不快乐。   罗远略微皱眉,“不对确实不等于全错,非人族也的确需要新秩序,龙王也是个有必要清除的障碍,你校长这事做得的确很漂亮。唯一的问题是,你是个罗隐族,我们罗隐族怎么会像你这么笨?一个罗隐族怎么会被别人利用?”   燕齐说:“那我还得告诉你一些事,匡校长早就知道他以后会认识一个罗隐族,这个罗隐族的能力能骗龙王深入陷阱,所以他布了个长达50多年的局,最终成功赢了龙王。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呢,因为我原本有个叫匡且之的同班同学,我第一次使用时空能力时,不小时把他送去了1925年。”   罗远沉默了片刻,“这事我倒是不知道,我没想过要去查他的生平。嗯,这种事故是有点……算了,那就当欠债还钱好了。好了,你也别再伤心了。”   燕齐笑了笑,“伤心是因为理智与情感有冲突。”算起来,他欠秦墨的更多,秦墨十几年的不自由人生都是因他而起,这一次是不是还不够抵消?   罗远说:“情感于我们是鸡肋,要不是因为进化,我们完全不必被情感胁迫。”   燕齐失笑,附和道:“有道理。”他起身,“我很累,先去睡一觉。借客房一用。”   “好。”罗远在他身后说,“做饭时我叫你。”   “……”   并不是燕齐想睡了,他现在当然睡不着,他回房间,是因为他知道再和罗远聊下去,马上就会聊到秦墨,以罗远一针见血的眼光,不知道会说出多少他暂时不想听到的话。   他可以说罗远说匡且之,却不想和罗远说秦墨,有些伤能给人看,有些伤却不能见光,更难以启齿。罗远曾说过,秦墨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是个罗隐族,他也承认了这点,只是当时他不屑地想,开始才不重要,现在才明白,很多时候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燕齐记得秦墨曾很坦承地说过,让他选择他仍会和龙王走,因为龙王很强大。他为了力量可以和龙王走,为了自由也可以和一个罗隐族在一起,但不得不承认,生物的自制力都有限,时间长了便会产生感情。你现在应该是喜欢我的,只是你爱我可有我爱你的十分之一?   想到秦墨,燕齐就感觉心脏开始酸痛,他强迫自己分神去想别的,但思绪怎么也脱不开今天发生的事,和与这事有关的人。   匡校长必然是和捕捉龙王计划有关的,他在局中,那杨驰肯定也脱不了干系,最早是杨驰让自己照顾秦墨——想必这是万物园第一次把一个学生交给另一个学生当宠物养,而这个感情策略确实高明,效果好得惊人。   杨驰的弟弟杨骋暂时不能确定是站在哪队的,或许和季宁一样,他也只是表面上帮龙王做事?   季宁肯定不是龙王的人,那他只是秦墨的人,还是其实是向从明的人?毕竟他以前是在琨玉向家做事的。   都登呢?他似乎一直是对龙王忠诚的?   还有非协,秦墨根本没去参加非协的新主事上任仪式,那个庆典或许也只是个让龙王松懈下来失去防备的障眼法。   还有何离,他和自己有共同的父母,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复杂,他和吕平生教授认识,他也参与了这个计划,虽然还不知道他在其中做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而这次困住龙王的技术,应该就是吕平生之前用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当然,这次是加强版。似乎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吕平生也参与了这个计划,匡校长和他有合作。甚至,之前,他在第九区时对付自己,是为了拿自己测试设备……   面对重多突如其来的打击,燕齐有一种想长睡不醒的冲动。清空大脑后,他确实睡了会,但很快便开始做噩梦,混乱的梦境,他知道是梦却醒不过,头还疼要命,罗远叫醒他时,他很是感激。   罗远说:“怎么了,压力太大做噩梦了?等你进化后就好了。”   “……”燕齐现在最不愿意被提到进化的事了,“我去做饭。”   “好,我已经买好了菜。”   “……”燕齐边往厨房走,边问罗远,“你都去哪里买菜?”   “看我想吃什么。”   燕齐看到了厨房料理台有一只半米长的龙虾,还好海鲜他基本上都会做,“嗯,我们想吃什么倒也方便,任何季节的食物我们都能弄得到。”喜欢他们真的不亏好么,这个念头一起,燕齐便立即转型思绪,“你自己从不做饭?”   “偶尔做。”   燕齐笑说:“一年做一次?”   罗远微笑,“差不多。”对他来说,一年和十几年和几十年没差别。   晚饭罗远吃得很满意,虽然他觉得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但考虑到燕齐心情不好,他便没有提意见。吃完饭,他问燕齐:“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燕齐说:“没想过,最多几天,因为下周周末我得回家。”   罗远微微一笑,“今天,你一直没说秦墨,不太对劲。”   ☆、身世   听罗远说起秦墨,燕齐无言。   罗远倒也没什么重话,“你们该找个时间说清楚,是分是合都必需有个明确答案。这种事情不能拖,一直拖下去的话,你就麻烦大了。”既然饭做好了,也吃完了,燕齐完全可以去散散心。   几个小时的时间,应该足够罗远把所有事情了解清楚了,燕齐想起罗远说过罗隐族如何如何,他肯定是个最不合格的罗远族吧,他自嘲地笑道:“还有别的罗隐族也像我一样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吗?”   罗远语气夸张地说:“我们无所谓狼狈不狼狈,我们有权力输,这是强大者的特权。弱者才怕输,因为害怕输了之后会一无所有。”   燕齐被逗笑了,不是罗远的话好笑,而是罗远那种做作的自命不凡的语气很好笑,难为这个冷清的人牺牲形象来逗他,“我也算是强者?”   “当然。”罗远微笑了下,“而且名人只有轶事,你不必担心什么。”   燕齐也笑,“而且罗隐族是最不屑与蚂蚁们计较的?”   罗远说:“这些事,在我们的生命中不过是沧海一粟,没必要计较。仇恨能激发别的种族产生上进心,但作用在罗隐族身上时,会让我们走入死局。”一旦粘上仇恨,心再无宁静,漫长的时间可不会好打发,最后只能陷入迷失。   罗远继续说:“我一直担心你,感情丰富对一个罗隐族并不是好事,爱恨有时只有一线之隔,爱恨都容易让人迷失。先前,我虽然觉得你过于轻信他人,但倒也并不希望你记恨,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人和事,忽略他们就行,付出心力去怨恨确实不必。我也知道你一向是心胸很宽广。”   燕齐听前面时还面有郁色,听到最后时忍不住笑了,“是,罗隐族都心胸宽广……”   罗远微笑,“我们的坏习惯是:习惯性失踪。在别的种族眼里,罗隐族是很小心眼的,因为我们会因为一言不合就从别人生命中消失。”   燕齐说:“我倒是不知道罗隐族喜欢交朋友。”   “漫长的生命,总会有熟人。”   燕齐说:“可以从熟人面前突然失踪,恋人就不能这么处理吧?”因为罗远的另类,燕齐也不那么介意说会容易联想到秦墨的话题了。   “不,我们很擅长冷暴力。”罗远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因为罗隐族一定得找一个能爱上的人,但谁知道自己会爱上谁,所以有些人会自作聪明地采取广撒网的策略,在多个时空同时与多个人接触,不喜欢怎么办?还不是直接失踪了。”   “……”燕齐抚额,“这谁呀,太缺德了。”   “嗯,确实有人自食其果了。”   燕齐很好奇,“怎么回事?能透露一下吗?”   罗远看着他,微笑不语。   被罗远一笑,燕齐也觉得自己太八卦,又对说了开头不说结尾的罗远很有些不满,“其实你是想鼓励我也直接失踪吧?”   “你会吗?”   燕齐故意说,“我很想啊。”   “哦?”罗远连眉头也没动一下。   燕齐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他掩饰性地笑笑,然后往后靠在椅子上,放松身体,有些懒洋洋地说,“我这么心胸宽广的人,自然是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回去粉饰太平了。”   “真的?”   “真的。”燕齐露出个很浅的微笑,这笑容很有罗隐族风范,“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正该趁他们的愧疚之心还没有淡去时,抓紧时间利用回来才对。”   罗远说:“你高兴就行。”其实,一个罗隐族基本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还需要去利用别人?当然,确实可以省些心力倒是。   燕齐在这边和罗远说话,另一边的秦墨正站在天台上发呆。   龙雪走了上来,“不去吃点东西?”她是今晚第三个这么对秦墨说的人。   秦墨说:“最长的一次我有两周没吃任何东西。”   “那次也是燕齐失踪的时候。”龙雪说,“他不会有事的,他是罗隐族啊。”她只知道燕齐失踪了,还不知道龙王也失踪了,知晓龙王的事的人都不打算开口,或许已经无法开口。   秦墨说:“他当然不会有事。”   龙雪面露不解,“但你还是担心。”   “我要如何是我的事。”   “你应该告诉他你担心他。”秦墨和燕齐的关系,龙雪早猜到了,她多少有些失落,但从没有明显表露出来过。   “为什么要告诉他?无论是我担心他,还是我利用他,这都是我的选择。自始自终我都是为了自己。”秦墨看着留风森林的夜色,路灯的光晕下,还有不少行人,街道上的店铺也还都开着,这让他想起他和燕齐唯一一次在留风森林逛街的事,不知道燕齐这次有没有把弓箭带来,或许他再出现时会射自己一箭?   龙雪反驳道:“但你又没有利用他。”   秦墨冷笑,“别这么天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只懂一种,那就是利用。”年幼时便被龙王带回来,和拜倒在龙王裤脚下的那群人长期相处下来,指望他能学会什么正常的感情?   龙雪无言,她和秦墨虽然都是被龙王收养的,但他们却有温室和野生的区别,她虽然理解秦墨,却无法感同身受。   秦墨说:“好了,你去陪林缎吧。” 龙雪一直叫林缎叫林姨,秦墨却是从小就很少叫。   龙雪有点黯然,“好。”小时候,秦墨让她离开时她不离开,秦墨便会自己走开。但对她,秦墨至少会委婉一些,对别人,秦墨十次有八次都会说“你可以走了”,剩下两次只说一个字“滚”。   秦墨叫龙雪去陪林缎倒是不全是支开她,也是因为林缎是最关心龙王的人。秦墨不知道她过多久会发现龙王的事,然后她会怎样。但只要她不会有太过激的行为,他们应该控制得住她,就如控制都登一样。   傍晚时,都登他望着爆炸后产生的冲天的烟尘,再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汽车引擎声——非协的汽车特有的噪音,基本上猜到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旁边的季宁冷静地用有些惊慌的语气说:“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对于一个做间谍工作的人来说,就算是被人抓现行了,他也能找出借口为自己辩白,更别说都登现在只是在怀疑他而已。   都登无声冷笑。然后,非协的人已经围住了他和季宁,他们被分开带走了,等待他们的将是不同的命运,季宁迟些时候便恢复了自由,而都登被暂时送入第八区。   秦墨在第三天时,变成一只小小的鸟儿,停在罗远家的窗外。燕齐隔着窗与他对视一会儿,走到窗边,探身出去,朝那只圆乎乎地小胖鸟儿笑了笑,“找我有事?”   秦墨没说话,只是朝燕齐飞去。它那么小,在它撞到罗远的防护层上之前,燕齐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住了它,摸到小鸟儿柔软的羽毛,他心中一时悲喜交加,脸上难免显露出端倪。   秦墨说:现在是不是希望我一直是只不会说话的鸟?   燕齐说:没有,如果重来一次,如果我的决定有用,那我还是希望你能化成人形。   秦墨说:这是买一送一的强迫机制,想得到你想要的,必需同时接收一些不好的赠品。   燕齐说:保修期是多久?是不是早就过了。   秦墨说:退货期也过了。   燕齐沉默,过了片刻,他换了个话题:怎么办,我很想去看雨季的“生命之树”。   秦墨语调不变:走吧,我也想看。   燕齐回头,对罗远说:“我出去一会儿。”   罗远点头,“去吧,早点把事情说清楚。”   燕齐展开他的光蔓,快速去往了十三区的过去,他也没有具体去看到底是什么时间,他只是让时间不停地倒流,天空像万花筒一样在他们眼前变幻个不停,秦墨第一次看到燕齐把他的能力用得这么“天地为之变色”。   好一会儿之后,燕齐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停了下来,他些时正在空中,一停下来,便往下落,他手的银角小胖鸟身形开始变大,一只在翅膀完全展开时有将近十米的巨鸟出现在空中,它驼着燕齐在空中盘旋着。   燕齐俯身望着下方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十三区,他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或者说是他感觉到时空被打开的那种轻微的震动,这里可能有别的罗隐族。   此时的十三并不像燕齐来的那个时代那样环境恶劣,看起来是很正常的一个地方,和留风森林其他地方一样,有正常的土地、有清澈的河流、有茂盛的树木、有漂亮的花草。燕齐狐疑地把自己和秦墨隐藏起来,“我们四处看看。”   ☆、身世   在十三区上空转了几圈后,燕齐越发肯定有个罗隐族在这里,或许是罗远?虽然感觉不太像。燕齐无法确定对方的具体位置,他想了想,对秦墨说:“找个有人的地方,我们下去。”   燕齐自己是根本没看到人,但既然秦墨在,这事就交给他去烦心吧。   秦墨的眼神明显比燕齐好得多,燕齐说完后,他直接朝一片树林飞过去。燕齐谨慎地让他们两人隐藏到时间之门后面,虽然那样看到的事物会有延时,但总归安全有保障,若他的同族将出现在他面前,他或许会冒险现身,但如果对方是人类或者非人族,那还是算了吧,过往经验告诉他,最好别去招惹他们。   那片树林里只有一个人在,一个头发有些蓬乱的男人,秦墨现在的巨鸟形态在靠近树林时,翅膀扇起的风吹着树叶哗哗直响,男人抬起头望着摇摆不停的树梢,眉心蹙起,“罗乔?是不是你?”   燕齐一怔,还真不是罗远,罗乔是谁?都怪罗远八卦别的罗隐族时从不指名道姓。   既然不是在叫自己,燕齐当然不会走出去,“秦墨,我要下去看看这个人。”他说完便闪身从巨鸟背上消失,并出现在那个男人身前。   秦墨在燕齐说话后便打算落地的,若在往日,燕齐如果想下到地面上去,也必然会叫他停下来……秦墨不再多想,扇动翅膀飞向燕齐,身形越变越小,直到变成一只小小的鸟儿趴到燕齐头上。   燕齐说:“这个人我见过。”   银角的小黑鸟看看了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男人,“你在哪里见过他?”   燕齐说:“他就是那个帮我救伏容的人。”   秦墨纠正道:“是金乌。”伏容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时,想必就是由燕齐说出口的,他在回到过去时说了未来的话,像言灵一样,说出口的都将成为真实。   燕齐叹气,“可惜我不知道现在是哪年……”他停了一下,“秦墨,留风森林监狱的有历史有多久?”   秦墨说:“一千多年,那时只有三个区。后来陆陆继续地有增加,到五百多年前时,增加到六个区,到18世纪时,增至13区。”   “哦。”燕齐在这里没看到罗远的标记,看来是罗远的地盘还没扩张到这里。“你去问问他现在是哪年?”   秦墨直接从燕齐头上飞开,化成了衣衫整齐的人形,衬衫、休闲裤,脚上是拖鞋,他站在树后对燕齐道:“放我过去。”   燕齐打开了时间之门,“可以了。”   秦墨从树后走了出去,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你好,请问这里哪里?”   那个男人皱眉狐疑地打量着秦墨,一个金发金眼的年轻人,“你为什么会不知道这是哪里?”   “别人带我过来的。”   “这里是留风森林。”那个男人目光闪烁不定地盯着秦墨,“而且现在是1388年。”   这么早?秦墨露出个微微一愣的表情,“是吗?看你的衣服款式,并不像是那个年代的。”   他这话提醒了那个男人,他看着秦墨的衣领,“你的也不像。谁带你过来的,罗乔?”   秦墨不置可否地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姓罗。”   “那就是他,我最早认识他时他也没说他姓罗。”那个男人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嗯?”   男人说:“你迟早得相信这是个陌生的年代,如果你会被困在这里,那你有什么打算。”   秦墨说:“总会找到办法回去的。”   男人说:“或许。”他不再说话了。   秦墨看看四周,“我去周围走走,没关系的吧?”   男人说:“你随意,至少我在这里几年了还没见过什么猛兽。”   “好,谢谢。”   秦墨离开后,走回了燕齐身边,“听起来他应该是被被一个罗隐族带过来的。”   燕齐说:“希望不是我。”   秦墨没说话。   燕齐说:“那就去看看是谁把他带过来的吧,既然他说他在这里已经几年了,那我们可以继续倒退回去看看。”说做就做,光蔓快速地生长起来,金灿灿地一大片,时间快速倒流。   枯叶从土中飞起,挂回树上,由黄变绿再变成嫩绿,花开花落,春去冬来……一个罗隐族出现在燕齐和秦墨眼前,长发的漂亮女人,右脸上有冰蓝色的罗隐族花纹。   秦墨皱眉,“是她?你记不记得在琨玉博物馆看过的那幅画像,她是那个画中人。”   “记得。”那算是燕齐看过的第一个罗隐族,印象深刻。   那个罗隐族看了他们这边一眼,便没再管他们,她继续和她身旁的人说话,那人就是燕齐他们先前见过的那个男人,他显得很冷淡,但那个罗隐族一点也不气馁,一直讨好陪笑地看着那人……   燕齐皱眉,“我和你说话时是不是也这样?”他有些明白罗远的心情了,一个罗隐族怎么能像这个样子?但也有点儿庆幸,看来他也不是罗隐族里唯一笨的一个人,这姑娘明显情商也不怎样。   秦墨说:“当你不喜欢时,什么都是错。” 我对你不够好,这当然是我的错。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以后要利用你,当然还是我的错。你喜欢我,也是我的错,是我迷惑了你。你如果离开我,更是我的错,因为我高估自己对你的重要性。   “对。”燕齐微微笑了下。当你不喜欢一个人时,对方无论怎么做,你都看不顺眼。   旁边,那个男人已经不耐烦地走开了,罗隐族姑娘低头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抬头朝燕齐这边走来,燕齐忙拉着秦墨进入退入时空之门,进入了别的时间。   秦墨看看周围的树,从树叶的颜色判断出季节又变了,“你不想见她?”   “我不知道要她怎么交流,让她把那人送回去?几年后那个还在这里,所以她并没有这有这么做。”   秦墨问:“你想怎样?”   “继续看下去好了。”燕齐嘴角下垂,“就当看一部悲剧电影好了。”   秦墨皱眉,“你怎么知道是悲剧。”   燕齐说:“比我还笨的罗隐族还能追到男人,那也太没天理了。”他没绑架过秦墨,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姑娘比他结局好的概率不大吧?   秦墨无言。   一直在旁边偷窥着,燕齐看到那个罗隐族叫那个男人:云树,男人叫那个罗隐族:罗乔。   燕齐耐心地看了几百年,看到罗乔给云树带各种东西,带日常用品,也带研究设备,甚至帮云树建了一个研究室,但她就是不带他回到他原本的时代。燕齐怀疑只是因为那个云树没提起过,罗乔就给忽略掉了——毕竟她对时间没概念。   没提起过,不代表不想要。最想要的东西也会被人们小心翼翼地深藏在心里,唯恐让人知道后自己就再也得不到。   这是龙王还没有落入陷阱的时代。所以,燕齐看着龙王找到了云树,他对云树的研究工作很感兴趣,云树拥有的可是跨时代的研究设备,那些东西甚至都能把濒死的金乌救回来——虽然救回来的是个合成的人。   云树对龙王的金发金眼很感兴趣,“我曾见过你一个亲戚。”   龙王眨了眨眼,微笑,“哦?”   燕齐有种想死的冲动,好吧,原来早在这么多年前,他就把秦墨的行踪泄露给了。这让燕齐生出一种“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的感慨,他第一次对秦墨说:“我很抱歉。”以前欠秦墨多少他没有愧疚心,现在这心情却开始重要发芽了。   秦墨伸手去拉燕齐的手腕,“燕齐……”燕齐退开一步,秦墨刚伸出的手便又放下了,“没关系。”   燕齐说:“罗乔是不是要倒大霉了?”既然龙王和云树开始合作了,罗乔原本游刃有余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秦墨说:“你们是罗隐族,能有多倒霉?”   燕齐笑了笑,“例如像将来的龙王一样被埋入地心?”   秦墨一怔,“怎么可能……”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你怀疑当时我要把你和龙王一起关进笼子里?”   燕齐没说话。他也知道秦墨没有想要那么做过,但秦墨也默认了让他去冒险。   秦墨看了燕齐一会,然后移开了目光。   因为云树不打算让罗乔发现他和龙王的合作,倒是对罗乔好了几分。   如果你觉得生活突然变成格外顺利,那很可能是你要倒大霉了。这便是罗乔的生活的现实写照。   云树和龙王认识了,便也就和都登及金乌熟悉起来了,林缎此时还不在,燕齐有点好奇她是哪年才到龙王身边去的。看到都登,燕齐想起以前在1905的琨玉时,都登曾和他说过还有别的罗隐族,原来他说的是罗乔。   猜到罗乔要倒霉,燕齐有点不想再看下去了,但又想不半途而废,便开始快进,偶尔停下来看看关键帧,结果有一次让他看到了令他大吃一惊的事——罗乔的进化。   燕齐一开始只发现罗乔的状态不对,她自己也发现了,吓得脸都白了。燕齐奇怪的是,罗远说过罗隐族会有20-30岁之间进化,但他都跟踪罗乔几百年了,罗乔一开始看起来至少有18、9岁的样子,算她到30岁进化,她就等于把十几年的时间拖长到了三百年,她是怎么做到的?凝固了自己的时间?   云树也发现了罗乔的不对尽,他难得地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并做出了要照顾罗乔的举动。   罗乔一开始地小心翼翼地用无形的藤蔓去缠住他,慢慢地藤蔓越来越多,结成了一个茧,而茧中的人成了蛹。   燕齐不知道罗乔具体做了什么,反正一天后,她和云树从茧里出来了,她像是破茧而出的蝶,光彩动人,她笑嘻嘻地扑到云树身上,搂住他的脖子,甚至在他脸上亲了口。云树没有推开她,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有些迷惑地微微皱眉,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对方。   而罗乔偏头朝燕齐的方向嫣然一笑,就像是她现在能清楚的看见燕齐一样——燕齐很确定她之前只能感应到自己。   燕齐拉着秦墨再次躲进时空之门后面,进入了其他时间。   秦墨说:“她对那个云树做了什么?”   燕齐有些迟疑地道:“你觉得她做了什么?”   秦墨说:“看起来像是她控制了他,让他终于爱上了她。”   燕齐心中一怔,面上掩饰性地笑说:“罗隐族真有这种能力就好了……不,我只是开玩笑,放心,有这种能力我也不会用在你身上的。” 燕齐在自己这么说时,几乎眼前一黑,那可是进化啊,他骂了自己一句,笨蛋,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秦墨虽然注意到燕齐隐隐的异样,但仍像往常一样嘲讽道:“好像你真的能一样。”   ☆、身世   继续往下看罗乔和云树的发展时,燕齐有些坐立难安,觉得好像随时将会看到某些他不忍直视的惨状一样。   秦墨看了他几眼,“不想看就算了,回去吧。”   燕齐有点惊讶,“嗯?”   秦墨其实也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和龙王有关的事大多不会太正常,而燕齐太容易同情别人,何必让他在这里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伤心,“走吧,你这个同族叫罗乔,你想知道回去问罗远也一样,这女人是他的邻居,他应该知道怎么回事。”   燕齐说:“奇怪,也不见罗远过来串门。”   秦墨说:“你们罗隐族之间,没你想象的那么情真意重。”   燕齐没反驳,“当然,我们都是孤独地旅行者。”   秦墨抓紧燕齐的手腕,“燕齐……”燕齐对罗隐族的处世之道越认同,秦墨就觉得他离自己越远。   燕齐挣脱开了秦墨的手,但心中却泛开一缕怅然,这时,眼前的情景引起了他的注意,罗乔宽大的衣衫被风一吹,圆润的腹部被显露出来,燕齐一惊,“她怀孕了。”   “看来是。”秦墨的感觉更不好了,他皱起了眉,看看罗乔,看看那个叫云树的男人,然后又看看燕齐,有些欲言又止。   倒是燕齐问了一声,“怎么?”他虽然没有回看秦墨,但感觉到了他的注视。   秦墨说:“你长得有些像他们。”   “……”燕齐张着嘴,半晌后问,“真的?有多像?”   “像到说你们有血缘关系没有人会怀疑。”   燕齐最后看了眼那个惬意地站在轻风中的女子,快速地使用了时空之门,更换场景,“这种事得亲眼看到才算。”   光蔓摇曳,时间快速流逝到数月之后。出现在燕齐眼前的情景是,罗乔要生了,她躺在在一个燕齐很眼熟的仪器中——之前他在救金乌的那个研究室样的地方看到过,云树很焦急守在一旁。罗乔选择了顺产,奋战了一天,才生下来一个小男孩。   秦墨说:“原来你刚出生是这个样子。”很有趣的小东西,小小的皱巴巴的一只,歪着嘴哭个不停。   燕齐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我。”   罗乔抱了小婴儿一会后,云树把孩子接到手上,在避开罗乔视线的地方,他拿了出一支针管,犹豫了一下,扎向小婴儿的腿。   秦墨想走过去阻拦,燕齐拉住了他,“你想做什么?”   秦墨说:“是他想做什么?”   耽误了这片刻,云树已经把针管里的药水推入了小婴儿身体里,   燕齐说:“看着就知道了。”   罗乔睡着后,云树站在她身边看了她一会,然后他又拿出了一支针管,秦墨看看燕齐,“这次你还不拦住他?我想这针不会是好东西。”   燕齐眸色冷清,“为什么要阻拦?”她为一已之私困住一个人,而他丝毫不顾及相处多年的情义。他一个旁观者为什么要阻拦?   秦墨知道,如果那两人是完全的陌生人,燕齐应该不会袖手旁观,那么,越是关系近的人越是无法原谅吗?   云树犹豫半晌,却是又收起了针管,抱起孩子离开了。秦墨拉着燕齐跟了上去。云树出了房间后,按下门边的按钮,把自动金属门降了下来,然后在原地站了会儿后,转身离开了。   秦墨又要拉着燕齐跟上他,但燕齐这次没动,他试着回到门里去,但是不行,他的光蔓在金属门前转来转去,就是没办法顺利通过,在他改变了方向,想从墙壁的位置进去时也一样进不去。   秦墨皱眉,“特制的牢笼。”   燕齐说:“没想到会有这种东西。”没想到会真的有能困住罗隐族的东西。   秦墨说:“可能罗隐族住的地方,都是用类似的材料建造房子。”   燕齐倒没从这个角度想过,但这很有可能,谁也不希望自己家的墙壁对别人来说只是一层空气吧?   秦墨说:“先去看看你被带到哪里去了。”   “还不能证明那是我。”虽然这么说,但燕齐依然和秦墨一起跟上去了,他边走边问,“你们用来困住龙王的金属箱是什么材料?”   秦墨说:“可能就是从这里来的。”   “嗯?”   秦墨说:“我让人查过,没找到过那些金属的合成方法,也查不到来源,这说明这些金属很可能是现成的东西。”是何离在吕平生的数据库里查找过。吕平生后来接手了云树的研究资料,想必也接手他的那些资源。“而这里的这种金属,可能是罗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作茧自缚。”   秦墨在门边的电子锁上输入了密码,把门解锁了。燕齐没有阻止他,能怎么办呢?把罗乔永远关在这里吗?就算罗乔最终并不是他母亲,只是一个陌生的同族,他也没法看着她被囚禁,而且还是被一个研究狂囚禁,虽然这个研究狂看起来比吕平生理智得多。   燕齐说:“如何摆脱一个罗隐族?要么杀了他。”云树之前拿出的针管里可能就是某种毒药,但他最终还能狠心下手。“要么想办法囚禁他。其实也有容易的办法……”就是让他主动离开你。   燕齐现在觉得很失望——对所有的一切,好像他最近看到的都是些负面的事,加害人固然都不光明磊落,但受害者基本上也都配得上一句“活该”。   门被秦墨打开了的后果就是罗乔最终追上了带着儿子打算远走高飞的云树。云树也不是一个人,他有同伴,是都登和金乌——燕齐庆幸这次龙王没来凑热闹,然后又发现了一件事,不,那人不是金乌,是伏容,燕齐核对了一下时间,这个时间伏容是已经在这里了。燕齐认识的那个现代版的都登应该安排了过去的自己照顾伏容,所以伏容现在才会和都登在一起。   都登他们开了三辆车,人数加起来有十几人,他对罗隐族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一看到罗乔出现他便果断下令开枪,当然,没能打中罗乔,但虽然打不中她,却也让她一时半刻无法再分出心神去做其他的事。   罗乔边躲闪着边凄厉地喊道:“云树!!你出来!”她披着长发,穿着白衣,像个厉鬼。   燕齐脸色惨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生怯意:如果爱会把人变成这个模样,那还是算了吧。与其弄得这么难堪,不如和平分手。让对方平安地生活在另一个地方,总比同归一尽好……他别开了眼,不去看眼前的激烈场面。   “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片刻后,杂乱地枪声中响起了一声怒吼。   燕齐回头,看到云树冲下了车,他手中没有婴儿。   秦墨说:“罗乔不知道把小孩弄到哪里去了。”   云树不顾都登的阻拦冲向罗乔的方向,他突兀地冲了出去。都登喊大家都别开枪,但已经来不急了,子弹可是不长眼的,云树身体一歪就要倒下。罗乔奔过去扶住他,她哀切地唤着他的名字,云树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但头一歪,吐出一大口血,再没动静了……   “云树!……”随着一声绝望的叫喊,罗乔的能力暴动了,她的浅蓝色藤蔓像龙卷风一样以她和云树为中心,狂暴地开始席卷周围的一切,旁边的树消失了,靠得近的人也被扯住了,燕齐还不及反应就看到伏容也被扯了进去然后消失了。   伏容就这么消失了?虽然燕齐知道他以后还会出现,但还是眼皮一跳,他迅速展开光蔓把其他人送出了十三区,他站在原地,用光蔓护着自己和秦墨,他们像是泛滥的洪水中的一个安全小岛,激流用他们身旁汹涌而过,却不能粘上他们分毫。   秦墨说:“燕齐,你还好吗?”   “还好。”燕齐并不太轻松,“这里的时空出现了裂缝。”就像他曾弄出一个鬼屋一样,十三的时空乱流原来是罗乔弄出来的。   罗乔没注意到燕齐和秦墨,她哭了一会,便带着云树消失了。一切随着他们的消失而归于平静,但已经撕裂的时空却是不能复原了。   燕齐没有追上去,不想,而且他也没把握能追上一个已经进化了的罗隐族。   在原地站了一会,燕齐直接展开光蔓,他在追踪那个婴儿——罗乔和云树的儿子。   阳州市,一群人围在路边议论着什么,燕齐和秦墨走过去,不出所料,那些人围观的就是一个小婴儿,小家伙睡着了,燕齐怀疑很可能是昏迷了,有那么一个爹,他肯定在逃跑时能想办法让他儿子乖乖睡上一觉。   秦墨说:“是他……”这时,一个熟人出现了——何东飞,从不远处的路人中脱离出来,出现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秦墨改口,“是你。”   燕齐眼睛有点发红,秦墨揽住他的肩膀,抱了抱他,“我过去?”   燕齐说:“算了。”   秦墨说:“不能算了。”他伸手要拉开燕齐的光蔓。   燕齐快速地拉住他的手,“别忘了你的长相会引起他的注意。”何东飞是非人族,他肯定知道金发金眼代表的含义。   秦墨皱眉,“那我们跟着他?”   “算了。”燕齐说,“不要再多生事端了。我们该回去了。”   回到罗远家,燕齐没急着问罗远问题,而是先问秦墨:“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秦墨说:“不用送,我自己可以回去。”   燕齐点头,“好。”   罗远看了看他们。   几秒后,秦墨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到窗边,翻身跳出窗外,化成一只鸟飞走了。   罗远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燕齐不答反问:“你知道一个叫罗乔的人吗?”   “知道,她以前很喜欢去十三区,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故,十三区出现了时空乱流,她也失踪了。”   燕齐又问:“你和她没有来往?”   “她来过我这里两三次,我倒是没去过她那里。”   燕齐腹诽:你这个宅男。“那还真挺可惜的。你错过了很多精彩剧情。”   罗远微微一笑,“哦?不一定吧,你看起来心情很差,这可不像是看到了精彩故事的样子。”   燕齐说:“关于她,你知道什么?”   罗远说:“她就是那个广撒网,勤捕鱼的人。她在未来遇上了一个人,当然她在那时并不喜欢那个人,而那个人注意到她的特殊,她便选择了消失,后来,她又在过去碰了一个很像那个人的人——其实还是那个人,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喜欢上那人,不过,一开始她并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云树不是罗乔带回过去的?”   “不是,他是很久之后的人,他可能发明了时空仪。”   燕齐一怔,“啊?!”   罗远说:“是不是很有危机感?也不需要太担心,据我所知,疑似穿越的人有不少,但并没有人做出危及我们的事。”   燕齐问:“你知道罗乔后来去哪里了吗?”   罗远说:“不清楚,我没再听到她的消息。”   燕齐问:“你觉得她最有可能去了哪里?”   罗远想了想,“如果她真的还存在于某个地方的话,那个地方肯定会比较特殊。”   “嗯?”   罗远微笑,“像留风森林,这里也是个特殊的地方,没有墙的监狱,别的罗隐族一听就知道这里有同类。”   燕齐问:“这样的地方还有哪里?”   罗远说:“为什么你这么关心这事?看起来好像不只是因为好奇。”   燕齐说:“因为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   ☆、身世   罗远也没有很惊讶,但他说:“她怎么想的?把你放到人类社会还不如把你放到我这里。”   燕齐笑说:“你也不会带孩子,放你这里也只比送去龙王那里好上一点儿。”如果不是罗乔后来追上云树,那他应该是被送到龙王那里去了吧,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是都登去接他了。   罗远不同意,“怎么会呢,我肯定比他负责任。”   “不是说这个,只是你们都不把这个世界当回事。”   罗远说:“怎么会呢。不过那样不正好,你秦墨更会是天生一对。”   “……”燕齐硬生生地换了个话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罗远说:“想也知道,一对人类夫妇怎么会生出一个罗隐族?基因突变也不能这样。但我觉得你不知道也好,一直快快乐乐的多好。”   燕齐鼻子有点酸,“那时你肯定在笑我傻。”   “不会,我觉得能有个快乐的幼年期很重要。”   论快乐的童年对人生的影响?燕齐说:“以人类的标准,我很快就成年了。以非人族的标准,好像根本没有成年这个说法啊。”   “这是因为不同种族成年的时间不同。”罗远说,“对,你都快成年了,那关于是否是亲生父母的事对你的打击也不会太严重吧?”   倒也不是不严重,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燕齐的注意力多少被分走了一些,这是个饮鸩止渴的办法——原本他只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现在却发现自己正在失去所有。原本只是恐慌,现在已经开始习惯恐慌,而习惯的代价就是生活在绝望中,他觉得自己离迷失又近了一步。   罗远说:“你快成年了,就是说你快进入进化期了,对这事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燕齐笑说:“没空考虑呢,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过,说到进化,我看到罗乔的进化了。进化后,云树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知道那两人是他父母,但他现在没有打算改口叫爸妈,直接叫名字他没有任何愧疚感,可能是没相处过的缘故吧,虽然他浏览了他们在一起的大概经历,但他对他们产生不了认同感,他还是喜欢燕定波和齐慧,不过,是时候把何离带回家了。   罗远说:“没这夸张。虽然进化对感情有加成作用,但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的。或者说,灵魂融合让两人隐藏的感情潜力被激发到最大,默契度也升到最高。双方有感情而且能互相体谅,就是很不错的伴侣了吧。之所以灵魂伴侣很重要,是因为进化会受灵魂伴侣的影响,选择了一个和自己同步率太低的灵魂伴侣,进化或许能正常进行,但进化的程度或许不能达到太高。我说过,罗隐族需要一个坚固的锚来保证我们不迷失,这是自然法则,再强大的物种也有弱点,我们如果迷失破坏力太大,所以会有一个制约我们的法则。”   燕齐说:“你像是在说爱使人变得强大。”   罗远微笑,“你的理解能力很好。对罗隐族来说,感情越深,进化后的灵魂链接就越深,能力也越强大。我说了锚要够坚固才行,哪种程度的锚配哪种程度的能力,它们是成正比的。罗隐族的灵魂链接若不够深,锚就不够坚固,为了不让危险系数提高,造物主便会压制你的能力。”   燕齐说:“或许我们的能力仍然在我们身上,只是被不匹配的灵魂链接压制住了,因为不兼容,所以不能发挥最大能力。”   罗远说:“你这说法很有趣,或许是这样。”   燕齐说:“其实,灵魂融合是为了加深我们与这个世界的联系,爱屋及乌,这样我们就不会破坏这个世界。所谓灵魂链接,就是给猛兽栓上了一根致死都挣脱不开的链子。”   “以爱之名,至死不渝。”罗远微笑,“你可以说:给风筝拴上一根线。我们没有猛兽那么血腥,我们性情很温和嘛。”   燕齐说:“笼子里的猛兽看起是很温和。我觉得对罗隐族的桎梏手段太简单粗暴了。”就算他是在人类社会中长大,从小就被潜移默化地教育着该成为哪种人,他也仍然是热爱自由的,他本来以为罗隐族是最自由的,原来却也是身不由已的。   罗远说:“可惜投诉无门。规则在任何地方都存在,这你应该能理解。”   燕齐说:“我想象得到。”   罗远说:“进化会给我们更强大的能力,与此同时也给我们加上了保险锁,算是等价交换。”   燕齐强调,“是强迫交换。”   罗远微笑,“但不得不承认,我们这种能力,最容易造就自由自私的灵魂。”   燕齐想了想,“那只是个过程,就像你说过的一样,最终我们会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   罗远说:“你也开始认同这个观点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兆头。”   燕齐沉默。   罗远说:“你别想了,既然结果都不变,过程温和些不挺好?挣扎得鲜血淋漓也只是徒增狼狈。”他有些嫌弃地微微皱眉。   燕齐失笑,罗隐族还真是个注意形象的种族,他看到罗乔和云树的惨状时,想的也是以后自己一定不要这么狼狈,死要面子活受罪,性格缺陷很严重啊。   罗远说:“笑什么?”   燕齐自嘲地说:“我在想啊,会迷失的罗隐族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罗远说:“燕齐,别走这条路。你要是真喜欢秦墨,那就和他在一起吧。”   燕齐眼中浮上一层水光,被他眨了下眼便消失了,“你别擅自决定别人的命运。你自己呢?我从来没见过你的灵魂融合者。”   罗远微笑,“谁说你没见过?”   “哼?我见过?是谁?”燕齐转动了眼珠,“不……不会是匡校长吧?”当初是匡校长暗示他留风森林这里有个罗隐族的。   “……”罗远说,“为什么要找那个又矮又胖的老头?”   “哦,你还是颜控……”燕齐绞尽脑汁想了半晌,“不知道,我认识的人不过,但见过的人太多了,谁啊?”   罗远继续微笑,“谁说一定要是人?”   “……”燕齐有点结巴地问,“那,那是,是什么?”没想到罗远还有这种特殊爱好。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然后会有什么表情。”罗远用手托着下巴,歪着身体靠在窗边,今天天气好,他把小桌子摆在了靠窗的地方,他的身体一倾斜,便露在了阳光里,但马上有树荫移过去罩住了他。   树枝在动?燕齐看向窗外,没看出什么,树看起来还是树,他站起来,把手伸出窗外,拉过一根枝条,拽了拽,别动静,他疑惑地看着那根很正常的树枝,刚才看错了吧?这时,树枝不耐烦,自己从他手里挣脱开回到原位。燕齐目瞪口呆,“它……它是活的?”   罗远说:“你终于发现了。”   “你,你……”燕齐瞪着他,“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但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和一棵树灵魂融合,这树难道是个树妖?“我记得你说这树是你家门前的树,还是你自己种的。”   罗远说:“你一点都没有非人族的自觉。”   “果然还是树妖啊。”燕齐想起以前曾听人说过,有化形族变成了一棵树,难道这棵树也是……“是化形族?”   “嗯,像秦墨那样的化形族都有,树的话不是很正常。”   哪里正常……他现在还没缓过来好吗。燕齐说:“难怪你一直住在这里。”他现在很认真地看着木屋里的东西,“这里木质的东西很多啊……”他又开始多想了,这些木头和这棵巨树没什么关系吧?   罗远微微一笑,“都是它。”   不知怎么,燕齐觉得他的笑容是点诡异,不会是像他想的那样吧,“所以……这些东西也能动?”房间的布置经常会调整,他一直以会是罗远没事干,自己移的。   罗远笑而不语。   “那这个房子?”这个房子也是木头的,就是说,“也是活的?”以罗远和这棵树的关系,他住着没什么,但燕齐也在这住了很久,还和秦墨胡闹来着,都被看光了……   罗远说:“别担心,它很喜欢你,它觉得你家那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黑鸟也很有趣。”   就算罗远这么说,也改变不了燕齐决定以后不再留宿的决心,现在,呃,他也该回家了,“我……”   罗远似乎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你至少吃完饭再走吧,因为物种差异的缘故,它做的饭不是很合我们罗隐族的口味。跨种族有时候很麻烦。”   “……”难怪这人从不做饭,也没见饿死呢。   做饭时,燕齐说:“能不能帮忙切个菜什么的?”菜刀也是木质的,燕齐第一次看时还觉得奇怪呢,但因为用它切菜也并不费劲,所以当时他没说什么。   菜刀果然自己动了起来,切完后,案板还会自己飞起来,把切好的菜倒到木碗里。   燕齐说:“谢谢。”   午饭在愉快的合作下顺利完成了。吃饭时,燕齐说:“所以,以前我负责做饭,你负责洗碗,但你根本没洗是吧?”那些碗自己会飞到水池里,把自己洗干净。   罗远说:“重点是不用你收拾,又没说我不可以有外援。”   这倒也是,再说别人那是自家人。   ☆、见父母   燕齐又想起该早点上路了的事了,“今天周几了?我出去了几天?”   “不久,你出去三天多,今天周六。”   “还是迟了,我昨晚就该回家的,我爸妈找不到我肯定担心了。”燕齐有些自责,不该耽误时间的,与其浪费时间看罗乔他们的狗血剧,还不如回家多吃一顿他爸妈做的饭。他倒也不是真的后悔知道了罗乔的事,但心里就是闷得慌。   罗远说:“你亲生父母的事,你想怎么办?”   燕齐说:“等找到人了后再说。”   罗远说:“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帮忙。”   “不用。”燕齐立刻拒绝了,“不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罗远点头,毕竟涉及隐私,还是让燕齐自己处理吧。   离开罗远家,燕齐先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匡校长,他打的是匡且之在万物园的办公室里的电话。很快便有人接起,然后对方问了他的名字后,立刻帮他叫了匡校长来接电话。   “燕齐?你现在在哪里?”   “还在留风森林。”燕齐说,“校长,丁丁和杜意已经回万物园了吧?”   “嗯,庆典过后,他们便回来了。”匡校长说,“燕齐,你什么时候回来?”   燕齐笑说:“今天才周六,周一才有课。校长,我有事需要你帮忙。何老师已经在医院用我换走何离的录像你有吗?”育婴室有摄像头,当时的事肯定被录下来了,何东飞后来应该有回去把录像删除,但或许还有别人在这之前便复制了一份保存下来。   匡校长轻叹道:“燕齐。”   燕齐轻笑:“喂,我真不是要说你什么,只是我懒得亲自回去一趟,那故事我看一次就看够了。对了,何离和我父母,我是说我养父母的DNA对比你那也有吧?也给我一份吧。”   匡校长说:“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燕齐说:“看你方便,我总是有空的。”一个罗隐族,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你喜欢吃松子吗?”   “还好。”   “帮我从留风森林带些过来吧,我回来得急,买少了,才两天就剥完了。”   “……”   带着匡校长想吃的松子,燕齐出现在匡校长办公室门口,把路过的职工们吓一跳,他淡定地抬手敲门,门没关,他一推就开了。   匡校长正坐在他的宝座上,抬眼看到燕齐,目光一闪,快步朝他走来。燕齐犹豫着想对方如果一把抱过来,他要不要闪开。但匡校长冲到燕齐后,只是兴奋地把燕齐手上的大纸袋接走了。燕齐顿感失落,白做心理建设了。   匡校长抱走了纸袋,边走向他的办公室边拆开,待把纸袋放到桌上,拆开包装后,他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是白松子,留风森林的松子还是白松子味道最好,我忘和你说了,担心了很久。”   “……”燕齐说,“校长,我要的东西,你找到了没?”   “在呢。”匡校长边剥松子边走到墙边,在墙在拍了几下,墙面裂开一道缝,他像是开扒拉门一样,沿着那道缝把墙面往两边一分,一个书架出现了,他从某一层上面抽出一个文件夹,转身走到燕齐身边交给他,“你打算怎么做?”   燕齐说:“带何离去见我父母,不,我们的父母。”   匡校长点头,“他们把你教得很好。”   燕齐笑说:“是我害你那么早就离开父母身边。”   匡校长乐呵呵地说:“都多早以前的事了,我早记不清了。”   燕齐说:“嗯,总有一天我的记性也会变差的。”   匡校长张开手臂结结实实地抱向燕齐,燕齐没躲开,匡校长说,“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我的心愿如往常一样,希望你能快乐一点。”   燕齐的喉咙被硬物哽住了,他用力清了清嗓子才勉强笑说:“我当然做了,意外杀人也是杀人。你害惨我了,哪天他要是出来了,估计你们那时都长眠了,他还不是只能来我算账?到时你倒是一箭双雕,能除掉两个祸害了。”   匡校长放开燕齐,故作严肃地说:“既然被你识破了,那我只好……嗯,我得再想个完美的计划。”   燕齐失笑,快速地抱了胖老头一下,“你想吧,我得走了。”他拿上匡校长刚才给的文件袋,展开了光蔓。   匡校长忙说:“就走了?你要是一会还回来,帮我再带些白松子来,现在这点不够吃……”   “……”燕齐挖挖耳朵,他什么都没听到。   接下来燕齐去了找何离,他在何离手上留下过一根光蔓,要找到他很容易。唯一让燕齐觉得有点尴尬的是,何离正在龙雪那里,两人坐在廊下喝茶,燕齐突兀的出现在花丛中,是金合欢花,他怔了一下,然后快速地调整好表情,“抱歉。”他从花丛里走出来,笑说,“还好这不是玫瑰。”   “不,你该说还好不是仙人掌。”何离打量着燕齐,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便放下心来,“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害我去把能问的熟人都问了遍。”   龙雪被燕齐的突然出现吓一跳,但很快便笑说:“你来啦,我去告诉秦墨。”   燕齐拦住她,“不用,我得走了。”   “啊?这么快?”   “嗯,有事。”燕齐转头问何离,“你现在能走吗?还是还有事?”   “没什么事。”何离站了起来,“怎么了?去哪?”   “跟我走就是了。”燕齐展开光蔓,对龙雪笑说,“再见。”然后他拉着何离走进他的时空之门中,两人消失了。   燕齐带着何离直接回到了阳州市,当然,他并没有直接回到家门口,而是在附近的一个商业中心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下,然后他们一起找了个咖啡店,点饮料时,燕齐问何离:“你带了钱吗?”   “……”何离把钱包拿出来递给燕齐。   “谢谢。”燕齐自作主张地点了饮料和点心,付了钱,端着食物找了角落里的沙发坐下,“你怎么在龙雪家?”   何离说:“一周之前,你走了之后,秦墨就把我带去了那里,这几天我一直住在那里。”当然,他不是一直闲着,他还要弄一些研究所方面的事,吕平生已经失势,他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各个研究所现在都在大换血,他对研究所的事多少了解一些,便被秦墨支去帮忙,不出意料,以后他负责的方向可能会偏向那一块的管理。   “哦,抱歉,那时我很生气。”燕齐说,“龙王的事,其他人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被扯进去了?”   何离说:“我总得找些事做。而龙王这人……我就是觉得他得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管理者得为下面的人做的事负责,他管不好他的人,那就换一个人管好了。”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来为何东飞的死负责,那归根结底都是那位对罗隐族感兴趣的龙王大人的错,要不是他出钱出力支持罗隐族方面的研究,何东飞哪里能这么顺利地找到燕齐,接近燕齐,再顺利地挂掉自己?   燕齐笑了笑,“我一直觉得你很好说话的。”   何离也笑,“好说话又不等于好欺负。”   燕齐说:“你说换个人来管,换谁呢?秦墨?”   何离说:“不好说,龙王如果长时间不出现,他本来就很少露面,但如果几十年都没露面应该还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时,或许秦墨已经稳定局势了?”   燕齐说:“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换了个人。”   “你那么喜欢他,还这么说?”   “我只是在说事实。”燕齐说,“不过,匡校长不会同意的,龙王的庞大产业将会被肢解开,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分得好处。”四分之一非人族呢,非人族界要大洗牌了。   何离说:“这事和匡校长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他同意?”   因为匡校长才是主谋,你要不要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当了别人棋子啊!燕齐避重就轻地说:“他心怀天下嘛,龙王一失踪,正好是消除垄断势力的最好时机,他不会错过的。对了,当初是谁建议你去吕平生那里的?”他本来以为何离是在失望难过之下去投靠何东飞的熟人,但在看到何离参与了诱捕龙王事件时,便知道他其实是卧底了。   何离愣了下,燕齐一直没问,他还以为不会再从燕齐这里听到这个问题了。   燕齐说:“应该不是匡校长。我们的老师们应该也不会给你这种建议,是那天晚上,秦墨和你聊了什么吗?”   何离不打算在燕齐面前说秦墨怎样,“他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下我未来的打算,然后让我有需要时可以找他帮忙。”   燕齐说:“总得有个人把你拉进这些事吧?”   何离笑说:“你别想太多,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你突然把我带回阳州是要怎样?你不打算让我走回留风森林去吧?我没早点和你说龙王的事是我不对,但你这体惩也太重了。”   燕齐悠然地说:“回阳州自然是回家了。”   何离很紧张,“我还没准备好。”   “你永远都准备不好。这事就交给我吧。”燕齐说,“我已经打电话和我们爸妈说了,今天我会带个朋友回来。今天你先看看他们,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会喜欢他们,他们也会喜欢你的。”   原来是作为燕齐的朋友回去,何离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一定要去?”   “当然。放心吧,没事的。”   何离确认道:“你真的不会突然告诉他们对吗?”   燕齐笑着宽慰他,“不会,我像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我会妥善安排好这事的。”   何离也只能点头了。   另一边,燕定波和齐慧在半小时前接到了燕齐的电话,他们一接电话便说:“燕齐啊,你怎么才打电话回来?昨天我打电话去你学校了,学校说你参加一个比赛去了,也没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回。”   燕齐说:“对的,比赛……本来是没这么快回来的,但我被中途淘汰了,所以现在我正在回来的路上。”   “……”齐慧心想燕齐比赛失利肯定很伤心,忙安慰道,“没事没事,重在参与嘛。”   燕齐没心没肺地笑说:“嗯,我也这么想。爸妈,我很快就到阳州了,我带了个朋友来家里玩。”   燕定波和齐慧说:“好,我们知道了,会多买些菜。”   “他人挺好的,你们对他好一点哈。”   “……”燕定波和齐慧互相看看,“好,好。”   ☆、见父母   挂了电话,齐慧说:“你觉得,儿子这是带谁回来了?”   “不知道,不是秦墨?”   “不知道……”   还在咖啡馆里喝下午茶的燕齐,正在问何离后来庆典的事,“后来秦墨成为了新任主事吗?”庆典的第一天秦墨根本没去参加。   何离说:“你现在才问?”   燕齐说:“之前我一直在一个资讯落后的地方呆着,刚回归现代社会。”   何离摇摇头,“庆典有三天,主事上任仪式在第二天才举行。而且在庆典之前他就是主事了,不参加仪式也不会怎样。”   “好吧。”燕齐问,“你后来看到丁丁和杜意了吗,他们没生我的气吧?”他又突然失踪,在失踪前又没有和他们说一声。   何离说:“丁丁自然很生气,杜意还好,他有些烦心,好像是突然联系不上他叔叔了。”   被杜意叫做叔叔的人是都登。燕齐说:“你认识都登吗?”   “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对龙王手下的重要骨干,何离都详细了解过。“怎么了,你认识他?”   “嗯,熟人。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何离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他差不多算是知道的,但怎么和燕齐说呢?   燕齐也没再问,看看时间,“好了,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等燕齐带何离回家,燕定波和齐慧不动声色地偷偷对视了一眼:不是秦墨,然后热情拉着何离进客厅,“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千万别跟叔叔阿姨客气啊。”   何离忙说:“好,谢谢,叔叔阿姨。”他眼睛有点湿润,忙垂眼掩饰住了。   燕齐说:“爸妈,这是我同学何离。”   “嗯,好好……快坐快坐……”   到了下午快五点时,燕齐父母钻进了厨房,两人小声地说着话,齐慧说:“真的不是秦墨!”   “嗯。”   齐慧说:“我觉得还是秦墨长得好看。”   “男人嘛,长得端正就行了,而且这孩子长得也不错。我觉得这孩子挺好,他没有秦墨身上那股傲气。”   “哦,你这么一说也是,我也觉得燕齐对秦墨太狗腿了。”齐慧一听燕定波对秦墨也不是那么满意,便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这个挺好,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应该不用担心燕齐会被他欺负。”   燕定波叹气,“唉,你该说还是姑娘好的。”   “唉。”齐慧也叹气,“我这都思维定式了。是啊,还是姑娘好……”   因为燕齐要求他爸妈一定要对何离好一点,所以燕定波和齐慧的热情度比平时涨了一倍,何离在他们如炬的殷切目光下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他立刻找机会对燕齐说:“你还是早点送我回去吧,我承受能力有限。”这样的父母,唉,这些年,燕齐也挺不容易的。   燕齐也觉得这晚饭吃得有些气氛诡异,他爸妈难道是看出了什么?不能吧?不过,何离和他爸年轻时还是有四五相像的。“好吧,今天就先这样,一会我送你回留风森林。”   燕定波和齐慧一直在纠结今晚何离睡哪里的事,一听何离要走,他们心安了不少,但表面上免不了一阵挽留,最后,还是燕齐说:“别留他了,他家离这也不远,要过来也方便,我送他出小区吧。”   燕齐出门便找了个无人处直接把何离送留风森林去了,他稍微地计算了一下,停在了离龙雪住处不远的地方,和何离说了晚安后,他一抬头,看到秦墨正站在屋顶上,秦墨也看到了他,两人对视了半分钟,燕齐收回目光,对何离又说了一遍,“那我先回去了。”   何离也又应了一遍,“好,路上小心。”   秦墨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正落在燕齐身前,“不进来坐吗?”   燕齐说:“我得回家了。”他的光蔓展开了,与此同时,秦墨伸手抓紧了他的手腕。这次他抓得很紧,燕齐没能挣脱开,他皱眉,然后又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被拖住了,他的光蔓像飘浮在水中的水草,柔和地摇晃着,一点力度也没。他也能强制性地控制他的光蔓,但没这个必要,他从来没想过要和秦墨大打出手。但他现在要走似乎必须得甩开秦墨,又或者带秦墨一起走,他觉得自己体会到罗远说的锚的作用了,一时表情复杂。   何离说:“你们……”燕齐看向他,似乎奇怪他怎么还在,秦墨更是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他后退着走开,“你们聊,我先去睡觉了。”   看着何离走远,燕齐说:“我的手快断了。”虽然号称是传说中的罗隐族,但他们的身体和人类一样脆弱。“还有,我真的得回家了。”   秦墨的手松开了一些,燕齐的手腕上已经被他捏出了一圈青紫,他帮燕齐揉了揉,“我这里没有伤药。”   燕齐说:“你少说了一句,‘反正你很快会好’。”   秦墨放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双手收回口袋里,冷冷地看着燕齐,“你到底想怎样?”   燕齐皱眉,一时不明白秦墨这话的具体意思。几乎是立刻,秦墨又皱着眉走了回来,仍然拽紧了燕齐的手腕——这次也换了一只手。燕齐更是迷惑,低头看着秦墨的手。   秦墨说:“说话,你到底想怎样。”   燕齐皱眉,动了动手腕,这次秦墨倒是没想折断他的手,“你在做什么?”   秦墨说:“刚才忘了不抓着你就会跑了。幸亏你反应慢。”   “……”燕齐内伤。   看燕齐不说话,秦墨想起了上午的事。   上午,秦墨离开罗远家时,脸色阴沉得像是用墨汁洗过。季宁看到他时说:“休过假的人脸色还这么差?”他在暗示秦墨,他需要休假。   秦墨问:“这几天怎样?”   季宁说:“一切正常,除了你之外。燕齐怎样?还在生气?他不是应该很好哄吗?又容易威胁又容易被骗……”   秦墨说:“你离他远点。”   季宁轻咳一声,“没问题。”从秦墨的反应,他判断出燕齐依然是重要的,还没有过气,既然明确了这一点,他也就知道该说什么话了,“诶?他真的还在生气?你说两句软话又不会怎样,尽量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减少你在这件事里面的作用……”   “对一个罗隐族说谎,你是白痴吗?”   季宁在心里嘀咕:燕齐是白痴就行。面上,他讪笑着抓抓头发,“这个我一时还真给忘了……”总觉得罗隐族会像龙王一样各方面都高出其他人很多段,而燕齐除了能力之外其方面实在太像普通人了,还是个并不精明的容易心软的普通人。“那就完全别说事实,只谈感情。你说什么燕齐都愿意相信,所以你找借口也行认错也行,就是别争论,愤怒中的争论最伤感情。燕齐这样的人,重感情,又不够狠心,对上你肯定没赢面……咳,当然,我并不是说你不重感情,又心狠手辣……”   秦墨冷冷地看着他,他便嬉皮笑脸地住了口。秦墨说:“你只要记住我很记仇就行。”季宁倒是敢说话,他当然不重感情,也心狠手辣。何东飞挂了何离倒是偶尔还会难过一下,龙王可是亲手埋到地心去的,换成他是何离,死人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季宁说:“目前我还没有值得被你记仇的地方吧?”前途堪忧啊,龙王在时,还是很好摸鱼的,那位根本不管事。而秦墨嘛,难说啊……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可不想死在沙滩上。所以,要不要早点辞职啊?   秦墨说:“别高估你自己。”   季宁认识他多年,已经习惯他的脾气了,当下,便给他找出个优点:相比龙王,秦墨的眼睛至少还是看得见别人的,龙王那真的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龙王是不是记得他的名字。“关于燕齐……”秦墨皱眉,他便停了下来。   秦墨说:“说。”   季宁耸耸肩,“可以的话就早点和燕齐合好吧,这样对大家都好,这个应该不用我说得太明白吧。”以后局势只会越来越紧张,燕齐如果在秦墨这边的话,既能牵制万物园和非协,也能自己这边的人心——龙王长期不出现,总得有别的焦点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而秦墨或许也不会再这么阴沉……总之,燕齐的存在还蛮有用的。   秦墨只说:“你可以走了。”算季宁聪明,没直接说燕齐怎样怎样——有些话就算是事实也不能摆到明面来说,要不他就要当场失业了,没了这份工作,另两份工作恐怕也会变得特别难做。   季宁期期艾艾说:“午饭时间好像快到了?”   秦墨没理他,径直走开了。   季宁自言自语,“吃了饭再走应该没关系吧?有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现在,秦墨盯着燕齐,说:“刚才,看你和何离聊得很高兴。”   燕齐虽然胸闷,但还是说了今天的事,“我爸妈……”口误,他有气无力地纠正,“我和他的爸妈……他们蛮喜欢他的。我得回去了,还得去把何离的事告诉他们。”   “何离的事比我更重要?”秦墨的声音有些阴森。   燕齐说:“我爸妈比你重要。”   “你哪个爸妈?把你随随便便扔下的罗乔?”   被亲生母亲抛弃的伤口燕齐一直忽略了,现在秦墨直接按在了那道伤口上。燕齐抖着声音说:“你再说一次?”   ☆、见父母   秦墨脸色也很差,“我……”他想说点什么来缓合一下气氛,终是没找到合适的话,只抓着燕齐的手又紧了紧。   半晌,燕齐自己缓过来后,翘起嘴角,微侧着头,“我还想问你,我有多重要?我就不和你爸妈还有龙雪比了。我猜我至少‘重要’到和要除掉龙王一样的程度是吧?”   秦墨皱眉,“龙王的事,机会难得……”   燕齐呵呵地笑了声,“可不是。”   秦墨眉头皱得更紧,“燕齐,你更喜欢我骗你是吧?”   燕齐愕然,他强压着火气,看了秦墨半晌,然后半眯着眼,笑了笑,“你常说我笨,觉得骗我很好玩是吧?”   “没有。虽然你是笨。”   燕齐咬牙,“我得回家了。”放平常他也是要扑上去咬秦墨一口的,现在更是想咬死他,却还得忍着,他的磨牙声都快清晰可见了。   秦墨说:“说清楚了,我就让你走。”说着他还把他那对光翼都亮出来了,人形时是最弱的状态,但有光翼时可是最强的。   那对华丽的光翼让燕齐愣了一下,他见这双翅膀的次数并不多,要是往常,他肯定是要去摸的。秦墨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他不耐烦地抓起燕齐的手按到光翼上。手下传来柔软的触感,燕齐没在第一时间收回手,气势不知不觉就弱了几分,他有此纠结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秦墨看翅膀起作用了,松了口气,他想了想,取了根他的羽毛出来,“给你。”他把羽毛塞到燕齐手上。   这是一根快有半米长的黑色羽毛,燕齐说:“给我做什么?”他在拒绝之前先起了好奇心。   秦墨说:“可以插花瓶里。”他不是在开玩笑,因为这根羽毛原本是插在走廊上的花瓶里的。当然这根羽毛当初掉下来时,是龙雪捡回去的,秦墨没有捡自己的毛的习惯。所以,其实这羽毛的所有权其实是龙雪,但秦墨直接忽略了这点。   燕齐说:“你自己留着……”秦墨眼色不善,燕齐停了停,“你刚才说说清楚什么,我就可以走?”   秦墨问:“你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很单纯的问题,但听的人就是恼火。   “在被你气死之前。”燕齐盯着自己手上那根长长的羽毛,“你为什么关心这个?”   “我不关心谁关心?”秦墨更想说:你更想要谁的关心,但这次他忍住了没说。   燕齐转眼看着他,“但别人骗我时,你也骗我。”   秦墨沉默了一会,他有很多个回答,例如:龙王必须消失;太多人参与这个计划,不能随便更改;计划了那么久的事情不能出错,不能再等50年;他也不知道燕齐会这么生气……“下次不会了。”最终秦墨这么说,“以后不会再骗你。”就像季宁说的那样,认错就行了,过去的事如果可以那就就此揭过吧。   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燕齐一副没反应过来的茫然失神模样。秦墨望进他的眼睛里,“我一直觉得还是黑眼睛漂亮。”像黑夜中的深井,不小心落入便会没顶。燕齐眨了下眼,漆黑的睫毛像是划在了秦墨心上。秦墨说:“还是黑色好看,我不喜欢金色。”他语气温和,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抱怨。   燕齐想起他一直不愿意化为人形的事,这人一直这么倔,又常愤世嫉俗地看不上所有人所有事……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望着秦墨已经快到垂肩膀上的金发,“颜色已经很浅了,再褪色就要变成银色的了。我觉得金发也好看。”   “那就让它留着吧。”   燕齐笑了。秦墨抬手摸上他的唇角,“还是喜欢你这么笑。” 其实无论哭还是笑,他只是喜欢燕齐自然不加掩饰的表情。   燕齐笑说:“我有时候总觉得你很喜欢我,但有时候又觉得,你只是恰好觉得我还算顺眼,恰好我也还有点用处,想想我也没什么特别不同,除了总带着一堆麻烦。我觉得到此为止也很好,龙王也不能再碍事了,你以后一切都会顺利起来,有没有我都没关系。”   秦墨说:“有关系,我想要你。你不能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他虽然竭力压制,但声音中依然掺着隐隐的愤怒。“我说了我以后不会再骗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你还想怎样?说清楚,不要总用受伤的眼神看我,却又什么能不肯说。”   燕齐反驳道:“我哪里有用受伤的眼神看你?”   “你没有?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燕齐瞪他,“这是愤怒的眼神!”   “你太弱了。”   “……”   秦墨动了动他的光翼,“你要是随便消失,我一定会找你出来,到时你的麻烦就真的多了。”他握着燕齐的手指,轻抚着他的指背,“我在说真的,不是在骗你。”他说得温柔,柔情蜜意中却透着股寒气。   燕齐低声说:“好像你突然发现我变得值钱了一样……”   秦墨说:“钱我有很多,可以都给你。”   燕齐说:“我要钱有什么用……好了,我知道了。”他这么喜欢这个人,这人要是不肯松手他必然走不了。陪着他就陪着吧,他一直一个人,所以抓住了什么便不肯松手。而自己,在得与失之间,自然也愿意选择曾经得到过,也算是双赢。只是,要谨记今天的选择,他日再失去时,别自怨自艾,要从容以对。   秦墨眼神一黯,“可以和以前一样了?”   燕齐回忆着以前是怎样,以前其实也没怎样,便点点头,“嗯。”   秦墨微侧着头,一手还抓着燕齐拿着羽毛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托着燕齐的后脑勺,然后倾身亲吻住燕齐,他动作强硬,侵略性十足,燕齐虽然没有抗拒,但心里有些慌乱,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良久之后,秦墨才稍稍退开一些,他的额头抵着燕齐的,温热的呼吸拂在燕齐脸上,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燕齐的头发……   燕齐抿了抿嘴唇,“我要回去了,已经出来很久了……”   秦墨说:“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   “嗯?”   燕齐说:“不方便……”   秦墨后退一步,燕齐惯性地心一慌想拉他,但秦墨只是快速地变成了一只头顶着银色的小黑鸟,“现在呢?”   “……”燕齐说,“我出来送何离,却带回了这样子的你?”   小黑鸟又是一阵扭曲,然后一只浅金色小兽出现在空中,它扑到燕齐怀里,“那现在呢?”秦墨的声音中隐含着威胁,有种你尽管再说不试试的意味。   抱着浅金色的小动物回到家,燕齐父母惊讶地问:“这哪来的?”   燕齐说:“不知道谁家的,它非要跟着我,我就先把它带回来了,今天晚了,明天我再去问问是谁家跑出来的吧。”   燕定波说:“嗯,你这么去了这么久?”   “今天的出租车特别难打。”燕齐抱怨道,“等车的又多。”   齐慧还在盯着秦墨,“我好像见过它……记得有一次看到它在你房间里?”   燕齐笑说:“嗯,它特别喜欢我。”   “这猫真漂亮,它看起来很乖哦?”齐慧试探着摸了下,没被抓,便高兴地要接过自己抱。   燕齐犹豫了一下,把浅金色小动物递给他妈,“你小心点儿……”   幸好秦墨没反抗,他只是说:你不是说要和你爸妈说何离的事?   燕齐看他一眼:我确实打算说。然后他问他父母,“爸妈,你们觉得何离怎样?”   燕定波和齐慧脸色微变,这是来真的?真的秦墨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是那个何离?燕定波先说:“还好,挺懂事的一个孩子。”   燕齐笑了,“嗯,他很好。”   齐慧忙说:“但是……”燕齐紧张地看向她,她声音不知不觉地降了不少,“但是他如果是个姑娘就好了……” 秦墨在齐慧手上默默地摇晃着它的长尾巴。   啊?燕齐愣了,“为什么?我不也男的吗?”他没听他爸妈说过不喜欢儿子,更喜欢女儿啊。   “就是因为你是男的啊。”   “哦。”燕齐似懂非懂,“但你们挺喜欢他的是吧?”他期盼地看着齐慧和燕定波。   “还好吧……”燕齐面露失望,他们便又忙补充说,“喜欢是喜欢……但他是个姑娘就更好了……”   燕齐笑说:“你们现在才说,太迟了。”   齐慧心有点凉了,燕定波看看妻子的脸色,“燕齐,别说了。”   “不,今天我要说清楚……”   燕定波皱眉,打断他,“燕齐!”   燕齐怔了下,不知道他爸为什么生气了。   齐慧打起精神,对她丈夫摇摇头,“算了,让他说。”   燕齐快速地去取出相册,找出他爸年轻时的照片,“爸,你不觉得何离和你年轻时很像?”   燕定波说:“是点像,那又怎么了?”   旁边的齐慧眼神有点飘乎,难道儿子有恋父情结?   ☆、见父母   燕齐说:“他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这个不是,但也差不多了。   燕定波表情变得疑惑了,“这倒是蛮巧啊……”他心里隐约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燕齐从他的背包里拿出那个匡校长给他的文件袋,先把里面的纸张抽出来,“这是DNA鉴定表,直系血缘关系。”   秦墨原本还有些看热闹的心思,没想到燕齐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好像燕齐在他没注意的时候,突然变得成熟起来了。他心里有点不爽,表现在动作就是:浅金色小兽从齐慧臂弯里跳出来,跑到燕齐身旁,然后顺着他裤腿一路爬上去,最后在他的肩膀上蹲坐下。   齐慧此时已经顾不上猫了,她正看向他丈夫,“我想你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又是血缘关系,又是和燕齐差不时候出生的。   燕定波说:“我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怀疑我?”   燕齐连忙说:“和你们都有关系!”   “嗯?”“什么?”   燕齐说:“何离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刚出生时在医院里被人抱走了。你们来看当时育婴室的监控录像。”他拿出光盘,放到影碟机里,按下播放。弯腰时,他举起了左手,挡住肩膀上的小东西,避免它被摔下来。但在他站起来收回手后,小东西还是滚了下来,但没直接摔下去,它用爪子勾住了燕齐的衣服。燕齐伸手抱住它:你笨死了。他把自己的衣服从秦墨的爪子下拯救出来,又说:你其实故意的是吧?   秦墨没理他,只在他臂弯里晃动着身体,它试图把它的长毛重新弄整齐。燕齐抱紧它:别动。他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然后边用手指帮它顺着毛,边观察着他父母们的反应。   燕定波和齐慧正看着电视机屏幕发愣,上面显示的是婴儿房的画面,一个男人走到他们儿子的摇篮前——他们还清楚的记得编号,把他们儿子抱走了……   “燕齐,这是怎么回事?”   燕齐早想好了说辞,“这人叫何东飞,他已经因意外事故死亡了,他死后,警方查到他以前曾偷过别人的孩子。我是他从路边抱来的孤儿,可能他觉得我不太健康,便抱着我从医院换了个健康的回去……”   燕齐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他爸妈说他出生后,医生曾特别关注过他几天,一直怀疑他是不是有哪里不对,燕齐知道应该是云树给他注射过某种药水的原因,但医生不知道,只觉得这个婴儿的某些参数不是很正常。   燕定波沉声道:“燕齐,别胡说,你怎么可能不是我们的孩子呢?应该是有哪里弄错了。”   齐慧也道:“对!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燕齐说:“没错,我已经确定过了——我知道这事已经有几周了,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们……”   “燕齐……”齐慧声音哽咽,“我不信!怎么会这样,这种事怎么会落在我们头上……对,是医院的错,那家医院要付责任,我要去告他们……”   燕定波更镇定一些,“燕齐,你这录像是怎么来的?”DNA鉴定花钱就可以做,燕齐也能拿到他们的DNA。但要拿到那么多年前的录像肯定很不容易。   燕齐说:“不是我拿到的,是秦墨找人拿的。”秦墨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燕齐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它的头:我爸妈一直觉得你是高帅富,拿你来借口应该管用。   秦墨说:看来有穿越时空能力的人其实是我。   燕定波拧起眉头,“秦墨?”他倒是信了。   正准备抹眼泪的齐慧说:“我以为你已经和他分手了……”   “……”燕齐被惊得心跳加速,为什么他妈要用“分手”这个词。   秦墨说:哦,原来你真的想分手?   燕齐说:没,你们都想多了。   这是实话,他妈的话,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秦墨这边的话,他原本以为他们两人最终会不了了之,根本不需要明确的说出分手两个字。秦墨那种性格,一般人凑上去他根本懒得理,燕齐觉得自己的待遇也不会好上太多,只要他不会去找秦墨,秦墨纵然一开始会来找他,但几次过后,他肯定会不耐烦地甩手走人。他哪里会脾气好到或者说喜欢他到不想放手。所以,今晚的事燕齐倒是真没想到,不是说他没想过秦墨会挽留他,他当然想过,但他觉得那是幻想,理智时,他并不认为那是秦墨会做的事。会发展到现在真是让人意外,他在心底轻叹一声,或许是最近他太倒霉,造物主对他起了怜悯之心。   燕定波沉默着思索片刻,“这事……他也知道?”   “何离,他的名字现在是何离。”燕齐说,“他还不知道,我觉得应该先带他回来给你们看看。”他这么说是不想他父母更加愧疚。如果说何离知道,那之前何离的来访就太像个测试,他爸妈应该会伤心。   燕定波和齐慧互相看看,然后燕定波说:“这事,我和你妈得好好想想……”   燕齐立刻说:“那我先回房间,有事你们叫我。”   “好,你去吧。”   “嗯。”燕齐倾身抱了抱他妈妈,“妈,没事啦,你只是多了一个儿子嘛。不用担心房间的问题,让我们一起住好了,把我房间里的床换成上下铺就行。”   燕定波笑着摇头。   齐慧也被燕齐逗笑了,“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房间的事……”   “你现在也不用想这事。那我回房间了。”燕齐松开手,然后抱着浅金色小兽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燕齐放下手上的小动物,捡起地上的黑色羽毛——他在回到家门前他爸妈过来帮他开门时才想起来要把它先放回房间,匆忙之下,便随意地放了,所以才会落在地板上。   燕齐说:“我这没花瓶。”他取了个玻璃杯,把那根长羽毛插上,放到书桌上。   秦墨变成了人形,裸着的,他打开燕齐的衣柜找衣服穿。   燕齐靠在桌边看着他,“你的衣服呢?”   秦墨说:“太远了,费力。”   “在万物园外的森林里你都可以。”而阳州市离万物园又不远。   秦墨说:“因为那森林里没有衣柜。”他找出一套长袖睡衣开始穿。   燕齐忍不住说,“又不冷,你可以少穿点。”   秦墨说:“公平起见,你穿多少我穿多少。”   燕齐之前也只是口快,他倒没什么特殊想法,此时便漫声应道:“你说得对。”他把心思转回他客厅的父母身上,他有些想去偷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去,那是他最亲的人,他不想对他们做一点错事。   秦墨看了他一会,没说什么,自己在书架上找了几本书,然后躺床上看了起来。   燕齐一直坐立不安地等着他爸妈来叫他,结果他爸妈一直没来,等到十一点多时,他自己忍不住去了客厅,但他爸妈已经不在那里了,应该是回房间了,他便去了卫生间洗漱。刷牙时,他叼着根牙刷回房间,叫秦墨:“来洗脸刷牙。”   秦墨放下了书,跟着燕齐走进卫生间,刚进去,燕齐父母房间的门便也开了,燕齐忙把卫生间的门关上。   秦墨说:被看到会怎样?   燕齐没顾上理他。   燕定波在门外说:“燕齐,你和何离真的是同学吗?”   燕齐在卫生间里说:“是,他是高一时转学来的,当时我总觉得他眼熟,但没多想。”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燕齐说:“没有了,那个用我换走他的人前一段时间死了,他现在是一个人。”   燕定波说:“他一直过得怎样,那个抱走他的人活着时对他怎样?”   “那个人对他还不错,那人……那人还当过我们的老师,谁也没想到他抱走过别人的孩子。”   “老师啊……”燕定波叹道,“老师怎么还做这种事情?”   燕齐说:“不知道,他死了也法问他,但他看起来一直把何离当他亲生儿子,何离也一直以为那人是他亲生父亲。”   “那倒还好。”燕定波听到何离这些年来并没有受什么苦,稍稍心安了点,“燕齐,你别多想,你一直是我儿子,你妈也是这么说的,她还在房间里哭,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没出来。”   “我知道。”燕齐说,“你们也别多想,只是多了一个儿子嘛,没什么会不同。对了,何离很喜欢你们,我送他的时候,他说的。”   燕定波说:“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先别告诉他,先多带他回来玩,熟了之后,我们再想想要怎么告诉他。”   这么麻烦?燕齐迟疑了,“这样更好吗?”   “别突然吓着他,再说,你说他不知道那个人的事,现在那个人刚死不久,突然告诉他不是那人的儿子,他可能会接收不了,还是慢慢来稳妥一点。”燕定波解释完后,又问,“他现在住在哪里?”   燕齐说:“那人留下来的房子里,在东区那边。”   原来一直住在一个城市里……燕定波觉得老天真会捉弄人,“你有地址吗?”他想去哪边附近问问情况。   “没有,我一会去问问他。”   燕定波忙说:“明天吧,今天不早了,明天早问。”   “好,知道了。”   “嗯,你早点睡。我也回房间了。”   “好。”   燕定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开门声响起,然后是关门声,然后没声音了。   燕齐这才转身,看到秦墨正坐在马桶上看着他,他低声说:“好了,快洗脸刷牙吧。”他自己也接了杯水漱口,他爸刚才过来时,他正在刷牙,然后因为和他爸说话被迫中止了,现在连嗓子里都是牙膏味。   秦墨没说什么,低头洗脸刷牙,然后回了房间后才问燕齐:“这事何离怎么说?”   燕齐说:“他没说什么。因为我在他说什么之前就先和他说了,我会解决这事。”   秦墨嘲讽地说:“你倒是为他着想。”   燕齐打了个呵欠,坐在床上,掀开被子躺下了,“否则呢,这事拖着对谁有好处?”   秦墨说:“有些事你不就愿意拖着?”   燕齐装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睡吗?还是还要看书?你记得关灯。”他侧身先睡了。   秦墨关了灯,然后把燕齐拉到自己身边,燕齐挣扎,“做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秦墨不言不语地把燕齐翻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又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然后他也搂住燕齐,把他按到自己怀里,“现在你可以睡了。”   ☆、见父母   一夜好眠,燕齐有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最近压力太大,他眉眼弯弯地看着被他睡着后手脚并用紧抱着的秦墨,“早。”   秦墨说:“你的睡觉时流口水,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燕齐擦擦嘴角,“你穿的明明是我的衣服。”他翻身起床,“快变回来,我还得去帮找主人。”昨天和他妈说要把猫送回去的。   “过来。”秦墨抓住燕齐的手腕,把他拉向自己,然后金发一闪,秦墨消失了。燕齐手腕上一凉,一条有水管粗的黑蛇扭动着身体盘旋到他手臂上,冰凉滑腻,燕齐的心差点跳出来,连忙甩手。   秦墨的声音说道:“别动。”   燕齐一愣,说:“你变成了蛇?”   “嗯。”蛇开始变小,最后变成了一条金色的小蛇,它睁着一双红宝石样的眼睛看了燕齐一眼,然后像只手镯一样地绕在了燕齐手腕上。   燕齐小心翼翼地摸摸了这只栩栩如生的新手镯,小蛇飞快的探头,燕齐的手指被一根鲜红的分了叉的舌头添了一下,燕齐抖了抖,心理建设了一会,然后伸手摸了摸小蛇的脑袋,它真的很像做工精美的艺术品。   小蛇仰头蹭了蹭他的手指,“你怕蛇?”   “还好。”燕齐移动手指,摸着小蛇冰凉的金色鳞片,笑说,“你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   秦墨说:“非人族中有种犯罪类型,就是走私人口。”   燕齐说:“人类中也一样。”   “我知道,但一直觉得奇怪,人这么多,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不能理解到底哪里有收藏价值。”   “因为不是用来做收藏品……”话题变得诡异起来了,燕齐回归正题,“为什么你突然变了蛇。”   “方便。”小蛇顺着燕齐的袖管,迅速地溜到燕齐身上去了。   燕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忙按住它,把它从自己衣服里拎了出来,抓着它的尾巴,把它悬在空中,“你在做什么?”   秦墨说:“这样你爸妈就不会发现我了。”   被燕齐拎着尾巴的小金蛇扭动着身体荡回燕齐手上,然后沿着他的手背,爬回他的手腕上,重新伪装成一只手镯。   “哦……但你不回留风森林?你应该很忙吧?”燕齐问。   “一定要解决龙王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如果不在,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他都不在了,我还没人生自由,那我费那么大劲做什么?”   燕齐嘀咕,“我怎么知道……”随即他声音便恢复到正常状态,“龙王那边的其他人呢?不是说有四分之一的非人族?不用管理或许说约束一下?”   “关我什么事?总有人喜欢管。”秦墨觉得在燕齐身边什么也不干也不无聊,那么,他为什么要加去做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破事?“而且,对大多数人来说,龙王在不在都没影响,他们该干什么但接着干什么。”龙王的事如果公开了便会有影响,老大不在了,下面总会开始乱的,但到目前为止消息一直保密得不错。   燕齐想起了一个人,“那都登呢?”   “为什么问起他?”   燕齐说:“那天他和季宁一起来找我,但我想他和季宁的立场应该不同?他既是知情人,又是龙王的人,我想你们肯定不会放过他,他怎样了?”   “活着,在第八区。” 秦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是不是以为我杀了他?”   燕齐一愣,“我没有这么想过。”   “很好,我并不喜欢杀人。”   燕齐说:“我没有那么想过。”秦墨不语。燕齐陪笑道,“真的,我只是问问他怎样了,他是杜意的叔叔,杜意很担心他。”   秦墨哼了声,还是没说话。   “燕齐,起来了没?”齐慧过来了,她轻轻敲了敲燕齐的房门,比平时温柔了些。   “起来了。”燕齐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挡住了手腕上的蛇型手镯,小金蛇索性沿着他的手臂蜿蜒着往上爬。燕齐忙道:秦墨?,你又做什么!   小蛇并没有爬得太远,它只是缠在了燕齐的上臂上,这样就不用担心在手腕上被看到了。秦墨有些懒懒地道:怎么?   燕齐说:没事……   走去开门,“妈。”燕齐搂住他妈的肩膀,和她一起走向客厅,“今天早上吃什么?”   “还早上?这都十点多了,快去刷牙。”齐慧说,“给你留了稀饭,你爸有事出去了,但中午应该能赶回来吃午饭。”   “哦。”燕齐走向卫生间,“他去哪了?”   齐慧有点迟疑,“这他倒没说。”   燕齐注意到了他妈的异样,但他像没注意到一样随意地应了声,“哦。”他心中有些怪异,好像真的还是有什么正在变化中,像一阵正从他眼前刮过去的风,它有声却无形,你徒劳地张开手去挽留,却怎么留也留住不住。   齐慧又说:“中午你想吃什么?今天我也起迟了,还没来得及去买菜,我现在去。”   燕齐忙说:“我和你一起去,你等我刷完牙洗完脸。”   “不用,我去就行了,你一会好了赶紧吃早饭吧。”   “哦,好……”燕齐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齐慧关上门走了。   秦墨说:“你爸应该是去找杨驰老师了。”   “嗯?”   “你拿回来的DNA鉴定表,你爸看不懂,所以他找能看得懂的人帮忙看去了。”   燕齐说:“你怎么知道?”   “想想就知道。”秦墨说,“还是你在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爸和杨驰是朋友的事?你不会认为我一点也不会去了解你的事吧?”   燕齐反问:“你不会也一直知道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吧?”   秦墨说:“不知道,但猜到了。”   “……”   秦墨说:“但你一直那么开心,我想也没必要告诉你。”   燕齐说:“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秦墨说:“这我没有做过调查。”   “……”   午饭是燕齐和齐慧一起做的。齐慧说:“感觉你在不知不觉中就长大了。”   燕齐笑说:“再大也是你儿子。”   齐慧说:“是啊,别人来要我也是不给的。”   “放心吧,没人来要的。”燕齐尝了尝锅里的鸡块,“好吃!妈,还是你手艺好。”唔,火候还差点,他不声色地调整着时间的流速,然后提醒他妈起锅装盘。   “就是嘛,我比你爸手艺好!”齐慧又说,“早知道我多买点,让你带些去学校吃。”   “不用这么麻烦啦,我在家吃够了也一样……”燕齐把菜先端到一旁,秦墨闪电般地从燕齐袖口窜了出来,叼住一大块鸡肉,吞了下去,又缩回了燕齐袖子里。   燕齐忙放下盘子,走到一旁避开他妈,把小金蛇从袖子里拎出来,纤细的小蛇现在腹部鼓起了一个大包,“……你不难受?”   “还好。”小金蛇扭了扭身体,它身形变粗了一倍,长度增加了三倍,“好多了。”   燕齐无语。   蛇变粗了就不能再藏在燕齐身上了,燕齐把它送回了自己房间,“你在这躺会儿吧。”   齐慧又在厨房喊了:“燕齐,过来尝尝肉丸。”   “来了!”燕齐匆匆跑回厨房,就着他妈的手咬了口丸子,然后很坚决地说:“好吃!”   齐慧拍拍他的头,“乖儿子,你比你爸有美食家的天赋。”   当然了,因为他只说“好吃”。燕齐笑嘻嘻地说:“因为我像你嘛……”   “必须像我!……”   再迟一点时,燕定波回来了,和杨驰一起,燕齐一怔,“杨老……杨叔叔,你好。”   杨驰点点头。   燕定波笑说:“正巧碰上了,我便叫他过来吃个饭。”他和齐慧交换了一个眼神。   齐慧说:“杨驰,快进来,你来得正是时候,菜刚做好。”   杨驰微笑,“嗯,那我就不客气了。”   燕齐房间,秦墨化成人形站在窗前,他看到一个很像杨骋的人从楼下拐角处的绿化带旁闪过,他变形为鸟,飞出窗户,落到杨骋面前,化成人形,“你怎么在这里?”   杨骋在看到是秦墨后,便放松了,“你怎么也在这里?哦,这是燕齐家。”   秦墨说:“你哥去燕齐家了,你却在这里,看来你们吵架了?”   龙王失踪后,杨驰在清算龙王一系的名单时,偶然发现了杨骋和龙王的关系也不浅,这个发现其实也是必然的,只要他去查和龙王相关的人,总会查到他弟弟也是其中之一。   而杨骋这边,他一直觉得这事不是他的错,他是进了神秘生物司后,才与龙王有接触的,那是因为神秘生物司和龙王关系不浅,就是说他和龙王的接触完全是因为公务啊,至少一开始是这样。   杨骋说:“你和燕齐才不合吧?他只有我一个弟弟,他再生气也会想通的。你就不一样了。”亲人关系比情人关系牢固,一个有着实质的血缘联系,一个不过是缥缈的感情关系,前者比后者有恃无恐得多。   秦墨漠然道:“想从我这里找优越感,那你找错人了。”他也没有要炫耀的意思,点到为止后便话锋一转,“都登怎样?有什么动静吗?”   “我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倒是吕教授让我更担心。那有林缎也让人心惊肉跳。”   “哦?”   杨骋说:“吕平生最近像消失了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林缎也一样安静,这不正常,很让人不安。”   “或许他真的消失了。”   十三区被爆炸移平时,秦墨确定吕教授当时也在那里,因为他原本也和秦墨、何离一起在那个地下山洞里,他还比他们先一步离开,那时因为秦墨正在拉燕齐,所以他和何离没能在计划好的时间撤退。吕平生虽然在撤退得早,但时间还是不够,他是怎么在爆炸前逃出十三区的?但事后也确实没能找到他的尸体,那就是活着的吧。   杨骋说:“那种祸害,哪有那么容易死,难保又在哪里打什么主意。”   秦墨警觉地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杨骋说:“有人说看到他在万物园附近出现过,你让燕齐小心点吧。”   秦墨皱眉,然后无声地大喊了一声:燕齐!   在楼上的燕齐默了两秒,问:怎么了?   秦墨:我要回一趟留风森林。   燕齐:好。   这是燕齐早有预料的,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因为秦墨自己也说不走的,原来也只是说说。   ☆、后悔的事   周日下午,燕齐回了万物园,与杨驰同路,去机场的路上并不同路,但后来都是坐同一架直升机。   杨骋也在,因为燕齐在,杨驰和他表面上看起来依然兄友弟恭。   燕齐和杨骋打了招呼后问:“你不用去神秘生物司上班?”   杨骋说:“请了一段时间假,有事他们会联络我。”   燕齐想起杨骋那个属下——戴眼镜的短发姑娘,她可真辛苦啊,不知道工资水平怎样。   燕齐问:“杨老师,我爸找你做什么?”   杨驰说:“是为何离的事,你爸觉得你可能弄错了,毕竟是十年前的录像。”   燕齐说:“那DNA鉴定表呢?”   杨驰说:“既然他不愿意相信,那就总是能说服自己找到理由怀疑。他的想法是,要和何离一起去做一次DNA鉴定。亲自经历这个过程后,他应该就会信了。”   燕齐就是想避免这个情况,他总觉得这样很伤感情,确认事实后,他父母也会后悔自己多疑,而何离多少也会觉得受伤,但这又是人之常情,“他已经决定了?”   杨驰说:“恐怕是的。他还没和你说?”   燕齐摇头,但迟一些时候总是得和他说的吧。何离在阳州的住址他也写给他爸了,或许他爸会去找何离?可惜何离现在并不在阳州。   回到万物园,燕齐看了龙雪和丁丁,倒是没看杜意,便问:“杜意呢?”   丁丁说:“家里有事请假了。”   燕齐问:“他家是哪里人?沿海人吧?”也是海族么,那应该靠海?   丁丁笑说:“嗯,安宁人。”   安宁离琨玉不远,想到琨玉,燕齐有些怀念他当年工作过的那家小饭馆了,“他家里没事吧?”   丁丁摇头说:“他没怎么说,但好像是他叔叔失踪了,他叔叔做水产生意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船在海上出事了,前一段时间不是琨玉那边还有邮轮出事了?记得那事闹得挺大的。”   “他叔叔失踪了?”龙雪知道杜意的叔叔是都登,她也有一周没看到都登了,倒是没往他失踪了那方面想。丁丁先前也和她说了杜意请假的事,但没和她说到杜意叔叔的事。   丁丁说:“可能也不是失踪了,只是失去了联系。”   燕齐倒是知道都登在留风森林第八区——秦墨告诉他的,但也没法告诉丁丁,因为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事,“你和杜意说一下,没事就回来吧,他叔叔的事他又帮不忙。”   丁丁没答应,“这么说也不好啦,毕竟是他叔叔。”   龙雪笑说:“我想应该没事,不过,少一个人总觉得不热闹了。”   丁丁感叹道:“是啊,当初我们一群人呢。”后来人便越来越少了,一开始是匡且之走了,再后来是皮本其和杜意,后来是秦墨,再然后是何离,现在是杜意,但杜意应该很快会回来的吧?   燕齐问龙雪,“秦墨在家吗?”   龙雪摇头,“周六白天还看到他,后来没有再看到,你找他吗?”   “没有。”燕齐笑笑,“就问问。”   丁丁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嗯?”   丁丁说:“有时候觉得你们关系很好,有时候觉得好像也就那样。”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实在让人弄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若是异性她倒是更能理解,但换成同性,她有时不免觉得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   龙雪也望着燕齐。   燕齐皱着脸,“就那样吧。”   丁丁白了他一眼,“小气,对我也不能说么?”   龙雪笑说:“你和杜意呢?你也不肯说啊。”   丁丁有点脸红,“我们又没什么……”   “哦……”龙雪笑得更欢,燕齐也笑。   丁丁脸更红,“行了,真没什么!……”   上了一天的课,燕齐头昏脑涨地回到宿舍,现在,他最擅长的课已经变成户外课了——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用上能力后,他可以很轻松地应付完这课,但其他课就头疼了,落下的课程太多,要补上可需要费些功夫,而且他不知道他学那些课程有什么用?除了语言课程外,其他课程对他完全没有实际用途,无论是人类课程还是非人族的课程。   但燕齐也得考虑一下未来,他是要继续念大学呢,还是怎样?继续读书,又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万物园,还有一个是去人类的大学,继续留在万物园,那没什么可打算的;如果去人类的大学就意味着他得把课程补上,嗯,或许他可以用能力作弊?但这也没什么意思,说到底继教上学也只是让他再浪费几年时间。但如果不上学呢?他又去做什么?像罗远一样在漫长的时间里培养出一个不会厌烦的兴趣爱好?但罗远还有自己的事业——建了个监狱,而他能做什么呢?   原本他的未来是和秦墨系在一起的,秦墨必定会对未来规划得很清晰,他么,到时在秦墨身边应该也不必想太多,边轻松地过下去边找他喜欢做的事好了。但现在,一切已经有了变化,秦墨如果还是会管他的事,他或许也仍会听他的意见,只是同时也得有自己的想法才行。   想了半晌,燕齐看看时间,便又去夜游了,每次他一回万物园,都会有人上门来拜访,或许今天也有?   燕齐的预感没错,这回的确也有,依然是伏容,他就在燕齐常去的小池塘边坐着。   “还好我的夜视能力还不错,要不你穿得黑乎乎坐在这里,肯定要被你吓一跳。”燕齐他走近一身黑衣的伏容,在他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这石头还是之前他和秦墨一起来时,自力更生的搬过来用来坐的。   伏容说:“抱歉。”   燕齐失笑,“说着玩的,别当真。”他看看伏容,这人这么多年,容貌也并没有变化,仍然是一头长长的黑发——似乎是假发?表情也仍然呆板——怎么这么多年还没学会生动的人类表情?“喂,那时我看到你了,你卷进了罗乔的能力暴动,我没来得及救你,对不起。”   伏容摇头,“我没事。”   燕齐说:“那时你被卷到哪里去了?”   伏容微微皱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燕齐。   燕齐笑说,“上次你在这里见我时怎么突然跑了?因为龙王说你是沉默监狱的执法人?”   伏容恢复了平静,像是终于计算出要怎么回答燕齐了,“嗯,后来我一直在沉默监狱。”   燕齐沉吟道:“沉默监狱和罗乔、云树有关?罗乔建造的?”罗隐族这是有什么心理问题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建造监狱?   伏容说:“云树建造的,罗乔是助手,你说的。”   “嗯?”燕齐不是非常理解,“是云树的构想?罗乔负责执行?”伏容还说是他说的,就是说,后来,他也去过沉默监狱。但也不奇怪吧?毕竟那是他亲生父母,总会见面的。   伏容想想,觉得可能算是,便点了头。   燕齐说:“沉默监狱在哪里?”   伏容想了半天,眉心纠结着,看起来脑袋都快冒烟了。   燕齐抚额,“算了,你别想了。”反正他将来自己会去,到时再看看是哪里吧,现在他倒是没有很想见他的新生父母。“沉默监狱的工作流程是怎样的?”   伏容说:“带走人类和非人族不想要的人。”   “哦,你们和政府合作?”   “嗯,非协和神秘生物司。”   燕齐说:“最开始,你们是怎么让他们相信的?”罗远好像是在很早很早时就与非协签订了某种合约,沉默监狱却是比留风森林监狱更晚得多才出现的吧?不,有时空之门在,那些人肯定也觉得沉默监狱是个古老的存在。   “开始,我是直接抓走那些罪犯,只要把他们弄进时空之门里,他们就没法逃走。后来,有人把罪犯送给我,我就把他们带回去了。”   燕齐明白了,说是执法人,其实伏容就是个劳动力,或许,沉默监狱也未必就是监狱……“你看到罪犯都会抓吗?或者说你只抓罪犯吗?”   伏容说:“一般会有人通知我去领人。我只抓名册上有的人。”   燕齐好奇了,“你名册上有哪些人?”   “重大恐怖事件的凶手。”   “例如?”   “你知道的有,盛平类狼病毒传播事件,琨玉化形族变异事件,留风森林十三区毁灭性爆炸事件。”   “……”燕齐说,“你知道凶手是谁?”   “知道。”   燕齐说:“对,你们有时空之门,调查起来会方便一些。那么你们抓到了凶手?”前两个案子燕齐不清楚凶手具体是谁,虽然他都怀疑是吕平生。最后一案子,他虽然没直接参与,但也算是同谋?   伏容说:“还没,因为不想干扰正常的时空次序。”他补充道,“你在这里生活,不想过度打扰你。”   燕齐叹气,“你们监狱就是这么执法的?”   伏容说:“已经被关起来的人,没有逃脱的。”   “哦。”   伏容看燕齐沉默,他想了想,找了个话题,“龙王是不是已经被封印了?”   “封印?”燕齐说,“这个词很有意思。他被锁进了笼子里,然后被扔到地心了,如果他还没变成焦炭的话,或许也可以算是被封印了。你不知道这事?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毕竟有时空之门在。”   伏容说:“你想错了,时空之门是有限制的,一扇时空之门只对应一个时间段一个区域,使用次数也有限制,像1900年前后十余年的琨玉,我就不能再去了。”   “啊?”   “那里的时空已经被你的强行闯入弄出了裂缝,如果再去,会发生时空崩塌,当地的人会被卷入时空裂缝。”   这个燕齐倒是没有想过,他也想过要再去那个时期的琨玉去看看,但因为各种原因和顾虑最终还是没能成行,现在看来没去倒是好事?“那怎么办?”好像他闯了很大的祸。   伏容说:“你说那种情况叫时空之伤,时空受伤后,需要时间来修复,现在的琨玉已经痊愈了,没有时空裂缝了。”   燕齐说:“我说的?你现在又是从哪年过来的?这一带也有一个时空之门?你怎么经常出现在这里?”   伏容说:“我认识你的时间可以说很久,也可以说没多久。我从不久后的未来过来的。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这个时空之门的使用次数已经用完了。你说不能滥用时空之门。”   燕齐心想这真不像是他会说的话,“好吧,时空之门是消耗品。最后一次啊,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嗯。”   燕齐说:“万一你过来这里遇不上我呢?”   “不会。”   燕齐笑笑,“找我什么事?”   “最近应该会有人来叫你去一个地方,你别去。”   燕齐问:“什么地方?”   伏容摇头,“我不知道。”他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看来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燕齐说:“我是怎么说的?——以后的我。”   “这事你没有具体说过,你只是说这是你最后悔的一件事。”   这燕齐能理解,他后悔的事,自然不会和别人细说,但是,“你这么和我没有啊,我去的地方多了,哪里知道什么地方不能去?”   伏容不语。   燕齐也拿他这个半机器人没办法,“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伏容摇头,“应该是一件错事。”   这不废话吗。燕齐耐心地问:“没有更多讯息?”既然知道会发生一件让他最后悔的事,那他也很紧张好吗。   伏容呆滞地想了一会,他无法判断那些讯息是与这事有关的,只好继续摇头。   燕齐对眼前这个人绝望了,现在的他并不了解伏容,否则他就会知道只要他给的关键字够准确,伏容还是能回馈给他更多的信息的,“好吧,多谢你特地过来让我提心吊胆……”   伏容判断得出燕齐心情并不好,便没有接话。   过了片刻,燕齐又笑了,“算了,你也是好心。”他不再去想那件还会发生的最后悔的事,转而与伏容闲聊起来,“喂,你是什么族的?一直想问你的。”   伏容说:“不知道,但我有森林一族中的风族血统。”   “看起来你倒是不像。”   风族人生活在丛林中,长相有些像猿类,擅长攀山涉水,行动敏捷如风。   燕齐说:“哦,那你要不就完全是风族要么还有化形族血统?”   伏容说:“可能,我不记得了。”他大脑的记忆区有损伤,风族血统这事也是测出来的。   燕齐笑说:“你记得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吗?”   伏容摇头,“我记得你是朋友。”   燕齐怔了怔,笑道:“好,我知道了。”   ☆、后悔的事   那晚,伏容走前送了块手表给燕齐,“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这是一块黑色的手表,看起来挺高档的,燕齐觉得有些眼熟,这个款式他好像见过?“不用了,我有手表。”   伏容伸出的手没有收回,“它可以测量你所在空间的时间。这表是云树先生设计制造的。”   啊,燕齐知道为什么眼熟了,因为他曾在都登手上见到一块这样的手表,“你还送给过都登?”他接过了手表,这表对他来说的确很有用。   伏容摇头,“我需要送一块给他?”   “我不知道。但他也有一块。”燕齐说,“他现在被软禁在留风森林第八区,你或许能帮上他的忙?”   伏容点头,“那我走了。”   “好,再……”燕齐还没说完,伏容便转身消失了树林了,“……见。”   周一下午,秦墨回来了。当时燕齐正在上课,他半走神地盯着黑板,突然手腕一凉,手上多了一个蛇形手镯,他晃了晃手腕,不是幻觉,问:你怎么回来了?   秦墨说:你以为我不回来了?   燕齐立刻否认:不是,我以为你没这么快回来。   秦墨冷哼了一声:原来你嫌我去得不够久?   燕齐陪笑:没有,我很想你。   秦墨说:对,想我,但不想看见我。   燕齐睁大眼睛看着手上的手镯,他总是吵不过秦墨,他小声抱怨道: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秦墨气结,小金蛇在燕齐手腕上缠紧了。燕齐吸口冷气:很疼啊。小金蛇僵了下,放松了,用它鲜红的舌头舔了舔燕齐的手腕上的红痕。   旁边的丁丁看到了,悄悄地往旁边挪开一点,她心想:燕齐从哪里弄来了一条活的蛇啊……她撞了撞龙雪的手臂,龙雪一看,愣了下,她猜出来是秦墨,朝它笑了笑。丁丁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龙雪也会喜欢蛇……   下了课,燕齐打了饭回宿舍吃,本来他是会留在食堂和丁丁他们一起吃的,但因为秦墨还阴阳怪气的,所以他便先回宿舍打算哄哄他,反正他宿舍只有他一个人住,说话挺方便的。   他脱下手上的金手镯,摇了摇,“吃饭了,快变回来。”小蛇挣开他的手,在桌上游走着,不理他。   燕齐抚额,这样子他要怎么办啊,真是越来越难沟通了啊。   电话响了,燕齐去接,是他爸打来的,“爸?”   燕定波说:“燕齐啊,这两天我和你妈想去你学校看看你们。”你们指的是燕齐和何离。   “爸,这……”燕齐一时失语,大脑快速地转动着,这是叫何离来一趟学校?应该还是他们两人一起回家更方便吧?正想着,腰被人搂住了,燕齐被吓一跳,边奋力把人推开边快速地对他爸说,“爸,那还是我和何离回家一趟吧?”   燕定波说:“不用,你们上课吧,我也想见见你们学校领导,和他们聊聊那个老师的事。”   “……”燕齐想起自己说过何东飞是老师的事了,为什么要多嘴啊!“哦,我知道了,那要不周四或周五来?那两天我们课少一点……嗯,一般那两天学校领导也都比较闲……”他是想尽量多拖延几天,让匡校长多点时间排好剧本,到现在,他还是要麻烦匡校长,他其实不想再去麻烦他的,即使他曾和罗远说过要利用回来。   燕定波想想,“也好,那就周五吧,到时,正好接你们回家过周末。”   “好啊……”   挂断电话,燕齐呆呆地站了会,才发现秦墨已经化成了人形,正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脸色不善地瞪着他,“终于看得见我了?”   燕齐叹气,“我爸要来学校看我和燕齐,还想和学校领导们谈谈……”   秦墨说:“我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那个你敬爱的校长想必会很完美地处理好这事。”   燕齐皱眉,毕竟是他爸妈的事,秦墨冷嘲热讽的语气让他有点不舒服,但他也没说什么。   秦墨脸色愈加不快,“你在想什么?有意见就说,不要嘴上什么也不说,心里却依然怪我。”   燕齐心中抓狂,这日子让人怎么过啊?他扑上去用自己的嘴堵上秦墨的嘴,“我没有要说什么!所以,只要你也闭上嘴那就完美了!……”   秦墨抱住燕齐,强硬地反吻回去。燕齐觉得秦墨可能真的有条蛇的舌头,缠住他不放,他觉得自己要被吻谋杀了,快晕过去时,他感觉得到自己被带到了床边,然后被推倒在床上,他又清醒了一点,秦墨俯身边亲吻着他,边脱他的衣服,边笑,“你在发抖。”   燕齐觉得自己的脸很烫,他瞪着身上的人,“我们换换位置,我看你还能气定神闲!”   秦墨笑说:“哦,不用,我很喜欢看你发抖。”   燕齐小声道:“变态……”   秦墨哼了声,“那我得对得起你这形容才行。”他突然显出了他的光翼,虽然是收拢的,但依然很壮观。   燕齐目瞪口呆:“你……”   秦墨不怀好意地笑笑:“为了以防万一。”他的光翼可以压制住燕齐的光蔓。他利索地把燕齐的衬衫脱下来,还有一只袖子还挂在燕齐右手上时,他却是不脱了,反而把衬衫一拧,然后把燕齐的右手绑在床头的栏杆上了,燕齐挣扎,“喂!你放开我!”   “不行。”秦墨懒洋洋地笑着,金色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   燕齐看得一呆,嘟囔道:“放开啦,我又不是不愿意,你干嘛弄得像是强迫一样……”   秦墨低头,嘴唇印在他胸前,“你没发现绑住你后,你倒是不发抖了?”   “……”   很快,燕齐便又开始发抖了——被亲得全身发红发抖,他自由的左手正放在秦墨的头上,手指纠缠在那些金色发丝里,像是要把他拉开,又像是按着他不让他离开……   这晚,万物园的巡逻队都很奇怪那个罗隐族为什么没像往常一样出去夜游。   早上,燕齐打着呵欠出现食堂,龙雪和丁丁却都不在,他眯了眯眼,四处看看,看到了她们的大眼睛室友孟梦,正巧她一个人,燕齐便端着他的早餐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嗨。”   “嗨?”孟梦疑惑地看着燕齐,他们虽然是同班同学,但关系很一般。   燕齐笑说:“丁丁和龙雪今天不在?”   孟梦说:“丁丁心情不好,龙雪陪她出去走走了吧。”   “哦,谢谢。”燕齐又打了个呵欠,低头吃早点。   孟梦说:“昨晚没睡好?”   “咳……”燕齐呛住了。他手腕上的小蛇游了下来,伏在他的早餐盘旁开始分吃他的早点,燕齐用手挡开它,然后拿刀把糕点切碎后,才让它吃。   孟梦饶有兴致地看着小蛇,“原来它是活的,它挺漂亮的,动物们好像都蛮喜欢你的。”   燕齐笑笑,“不,不是动物们,其实一直只有一只,我以为你们都知道的。”   “它也是秦墨?”孟梦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燕齐都不敢直视。   小蛇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完全没反应,只是快速地吃着糕点,然后还缠到杯子上,把头伸进杯里去喝牛奶,只是它的身体太短了,还不能缠满杯子一圈,看起来很危险,燕齐把它捉了下来,把牛奶倒到碟子里让它喝,“你还是小心点吧,可别掉进杯子去了。”   孟梦轻笑,她是记得当初那只小黑鸟掉进杯子里去的事了,燕齐了然地和她相视一笑。   秦墨:我吃饱了,可以走了。它不肯喝牛奶了,绕回了燕齐手腕上。   燕齐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啊,抱歉,可是我还没吃饱。   秦墨:别吃了,别忘了你还要去找匡校长说你爸妈要来学校的事,万一他们决定明天就来呢?   燕齐:说好了周五才来了。   虽然这么说,但燕齐还是拿着面包起身了,对孟梦道:“我还得回宿舍一趟,先走了。”   “好的。”   匡校长在他的办公室,正在吃他那份巨额早餐,他很热情地邀请燕齐一起吃点。   “不用了……”燕齐和他说了他父母的事,“校长,抱歉,又要麻烦你了。”   “不会麻烦,这是学校应该做的,何东飞老师确实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学校必需承担责任,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燕齐问:“那见面地点?”   “升辉学校。”匡校长笑眯眯地道,“我记得的,别担心。”他看一眼燕齐的右手腕,“你的新手镯很漂亮。”   燕齐笑说:“嗯,秦墨送的。”   匡校长点头,然后又开始招呼燕齐一起帮忙吃他那份几人份的早餐,“来吃块面包吧,白松子的,上次你买给我的白松子真好吃啊……”   “……”燕齐连忙告辞。   一出门,秦墨便说:你帮他买白松子?   燕齐笑说:我也帮你买,要什么都买,等你长到他那么胖那就有趣了……   秦墨:你喜欢他那么胖的?   燕齐:……   秦墨:你快说话!……   上午无事,但燕齐一直没看到丁丁和龙雪。下午,他终于忍不住去找人了,动用了他的能力才在一个阅览室里找到她们,他很疑惑,看看周围没人,便现身了,“怎么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丁丁红着眼睛笑笑,“没见过逃课的人啊!”   龙雪却说:“杜意出事了……”   丁丁低声制止,“龙雪!”   燕齐皱眉,“龙雪,你接着说。”   龙雪说:“有人每隔一小时就发一封邮件给丁丁,她已经收到了十封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就是说从早上六点,丁丁就开始收到邮件。   燕齐皱眉,“什么邮件?”   龙雪去拿丁丁手里的手机,丁丁不给她,“说了不告诉他的,你为什么还说?”   龙雪说:“是你答应的,我又没答应。”   燕齐动动的光蔓,把丁丁的手机拿到手,解锁后手机邮箱是开着的,燕齐看到了那些邮件,内容都是一样的:“人物:燕齐。时间:今天18点。地点:海松崖崖底。原因:杜意在我手上。”   燕齐一怔,怎么又是下午6点?龙王那时也是这个时间。这次没有龙王,那是针对他了?   丁丁说:“你别管了,匡校长他们已经去留风森林了,这事他们会处理的。”本来她也想去留风森林的,但是因为怕燕齐来找她,便没去。后来她想去上课的,但眼睛哭肿了,去了怕被燕齐追问,便想在阅览室躲到六点之后再说,结果燕齐却是找过来了。   ☆、后悔的事   燕齐问丁丁:“这不是找我的吗?你怎么不告诉我?”   丁丁说:“这肯定是个圈套。”   龙雪说:“但杜意现在联系不上,也应该真的是在某人手上。”   秦墨:是吕平生。   这么直接的答案让燕齐吓一跳:啊?他还想怎样?   秦墨:没事,这次我有办法对付他。   燕齐想了想:海松崖在哪里?   秦墨:第八区。   燕齐:不会又要遇上顾青吧?听说他不想再见到我们了。   秦墨:哦,那可由不得他。   丁丁看燕齐一直沉默,忍不住道:“你如果要去那必须带上我。”   龙雪也说:“我也去。”   丁丁摇头,“你别去了。”   燕齐也说:“你去做什么。”   “但是……”然后,龙雪眼睁睁地看着燕齐和丁丁消失了……   燕齐没有直接去第八区,他先去了第一区,把丁丁放在非协门口,然后把手上的金手镯摘下来递给丁丁,“帮我照顾他一会,我很快回来。”他说完便消失了,留下丁丁战战兢兢地捧着那条不再盘成一个圈而是像眼镜蛇一样立起来的小金蛇。   秦墨瞪着燕齐消失的位置,暴怒的声音一直传到了罗远的木屋里:燕齐!   “燕齐?”正在家中的罗远摇摇头,谁在浪费精神力把思维传到这里来了?   燕齐刚好出现在他客厅里,“哎,我在。”   “刚才叫你的是秦墨?”罗远微笑,“那么你们合好了?”   “现在没空说这个。”燕齐摆摆手,把杜意的事和丁丁收到的邮件快速地说了下,“我需要你帮个忙,就是我去见那人时,你看看有没有机会救杜意出来?只是他们可能还有那种设备,就是抓到龙王的那种,不过,不使用能力就不会被缠住。”   罗远说:“杜意我记得在你身边见过,救人没问题,不过,我觉得是现在就应该去。你去忙你的吧,我现在去帮你看看。你记得要小心。”   “嗯,你也是。”   罗远点头,两人分手各自行动。   匡且之很快便知道丁丁正在非协门口的事了,他出来接她,“燕齐带你来的?”   丁丁有些羞愧,“是。校长,对不起。”她答应过校长这事不告诉燕齐。   “没事,我们先去吧。”   “不怪她,是我抢了她的手机看到的。”燕齐出现了,他对丁丁笑笑,把她用双手捧着的小金蛇拿了起来,绕回自己右手腕上,并说:说了我很快就回来,你还叫那么大声,罗远都听到了。   小蛇张大了嘴咬住燕齐的手指头,尖牙微微陷入燕齐的皮肤,但并没有咬破皮肤。   燕齐把手指连小蛇一起举到自己眼前:你的牙不会有毒吧?   小金蛇松开了燕齐的手指:当然。   燕齐用手指摸摸它的小脑袋,开玩笑道:你说的有办法对付吕平生不会是想咬死他吧?不等秦墨回答,他又说:你人形时没毒哦?   秦墨:有毒昨晚你就被毒死了。   说到昨晚,燕齐安静了……   进了非协,皮本其和留白也在,燕齐对留白笑说:“恭喜——你成为主事。”   留白还是裹得严严实实的,用的也还是机械声音,“你说迟了,已经错过我请吃饭的有效期了。”   “客气什么,我又不介意你补上。”几句闲话过后,燕齐问道,“你们有办法了吗?”   皮本其说:“海松崖是第八区的一处山崖,地势险要。不知道对方是要约在崖顶还是崖底,我都派人去查看了,没发现异常。”   燕齐说:“既然你们去了,那应该会被对方发现吧?”   留白说:“去的是我们最好的人手,倒不一定会被发现。”   秦墨说了声:碍事。   燕齐不解:什么?   秦墨:吕平生是隐形族,谁能藏在隐形族眼皮下?   燕齐:什么?!   秦墨说:要不你以为他为什么能写出一本那么八卦的《神秘生物研究》,自然是那些隐形族偷听来的。   燕齐无语,愣了会才说:你这只是单纯的猜测,还是有根据的?   秦墨:不是猜测,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他披张再完美的人皮,也有露马脚的时候。   燕齐瞄一眼留白他们:那你说留白知道这事吗?   毕竟是同族,而且隐形族现在的总人口还未到半百。   秦墨:可能。   何离和吕平生认识,如果留白也一直认识吕平生,他们都对自己保密得那么好……燕齐觉得自己做人真是失败极了。燕齐:可能也不知道,能和他们说吗?   秦墨:只要你确定说出来后,不会走漏消息。   燕齐:嗯?   秦墨再次解释道:只要你能保证不会有人去通知吕平生。   秦墨这个阴谋论的说法有点吓到了燕齐,他问:走漏消息又会怎样?   秦墨:在吕平生没防备时,我能对付他,他有了防备,恐怕就难得手了。   燕齐:哦,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秦墨:用毒,一种只对隐形族起效的毒。   燕齐:那你打算怎么让他吃下毒素?   “燕齐……”   燕齐看向大家,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怎么了?”   “你怎么了?一直在发呆,是想到什么了吗?”   燕齐摇头,“没有,我得再想想。”他继续和秦墨说话:怎么让他中毒?   秦墨:用毒烟,只要他没带防毒面具,他就会中招,他没理由特地戴上防毒面具,所以我们成功的概率很大。   燕齐:嗯,虽然你说得对。但如果他真的戴了防毒面具呢?我们最好还能有个备选方案吧。   秦墨:那就我去咬他一口。   燕齐:……   秦墨:别以为我只是在开玩笑。我小时候咬过他,可惜那时我还太小,不够毒。   燕齐:……你说的毒烟,不会你的蛇毒吧?   秦墨说:那只是成分之一。   本来他打算在解决了龙王之后,便把吕平生也解决掉,恰好龙王已经在驱逐他了,他发生什么意外并不会引人注意,就是他跑得太快,但现在却又出来了,有时,逃不掉的还是逃不掉。   燕齐和秦墨两人私下讨论着对付吕平生的方法,过了一会,燕齐对其他人说:“先把海松崖的人撤下来吧,万一他手里有什么危险的武器,那就大家都危险了。”主要是秦墨说要用毒烟,虽然秦墨说只对隐形族起效,但他觉得还是应该谨慎点。   匡校长看看他,对留白道:“那就让人先撤离吧。”他对燕齐道,“目前还没探查出那里是不是有某些危险仪器设备,我建议你……”   燕齐说:“我要去的。”   匡校长说:“那我建议你坐车过去,不要轻易使用你的能力,以免被牵制。”   虽然燕齐觉得吕平生应该不会再用同样的招数,但还是应道:“好,那我先去第八区,在接近海松崖时就不先不使用能力了。”   皮本其和留白对视一眼,燕齐一定要去,匡校长又不劝他,这事还麻烦的。留白说:“那我们先走了,去看看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匡校长点头,“你们去忙吧。”   皮本其拍拍燕齐的肩膀,“小心。”   “知道。”   燕齐和秦墨稍后也离开了,他们也得去做准备。   秦墨指挥着燕齐来到一栋房子前——燕齐曾跟踪秦墨来过这里一次。   进屋后,小金蛇滑下燕齐的手腕,秦墨在燕齐身旁出现,他裹着一身松垮垮的睡袍,随便把衣带一挽,便拉着燕齐走向地下室。   燕齐落后他一步,看着他赤脚走在地板上,“你就没空穿双鞋吗?”   “没空。”秦墨拉着燕齐走下楼梯,按下密码,打开门。这是一个有些杂乱的房间,看着像杂物间、秦墨走到一个放着凌乱杂物的陈列柜前,打开一个纸盒,从里面拿出一个正方体的彩色木盒。这木盒看起来很旧了,并不起眼,秦墨像转动魔方一样转动着那个木盒。   燕齐在旁边看着,“这是什么?魔方?”   秦墨按规律转动了几次那个盒子后,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个蓝汪汪的水晶球,燕齐伸头过去看,“这是什么?”   秦墨说:“今天要用的东西,扔地上摔破后就会变成烟雾扩散开。”   “哦……”燕齐刚想伸手去拿,听秦墨一说便立刻停手了。   秦墨本来还等着他问点问题,看他什么也不问,只好自己说:“易碎品,掉地上肯定会碎。”燕齐把自己手移到离那个水晶球更远的地方。秦墨又说,“烟雾扩散得非常快,我唯一担心的是逆风,但我想这个问题你有办法解决?”   燕齐点头,“没问题,我可以让烟雾呆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   秦墨说:“那就好,烟雾是蓝色的,能看得很清梦。”   燕齐说:“你早想好要我来用这个烟雾弹……”   秦墨危险地眯下眼睛,伸手捏住燕齐的脸,把他扯到自己眼前和自己对视,“是又怎样?”   燕齐察觉到危险,欺软怕硬地嘀咕:“没怎样……”   秦墨笑了下,冰雪消融,春花绽放,他靠过去吻住燕齐,先是含住他的嘴唇,然后故意用牙咬他。燕齐张嘴喊疼时,秦墨的舌头便趁机攻陷了最后的领地。燕齐还记得秦墨手上还有个装着易碎品木盒,没敢激烈反抗,秦墨便不客气地把卷住他的舌头,把他亲到快晕眩了时才停下来,他的嘴唇蹭着燕齐的耳垂,发出轻笑声。   燕齐的手正抓着睡袍,清醒一点后,手立刻换了地方——放到睡袍里面去了,他的手掌贪恋着光滑的肌肤,四处游走着,嘴上却抱怨道:“你这个虐待狂……”   秦墨把木盒一合随手放到一边,张开双手靠到陈列柜上,敞着衣襟带着惬意的笑容看着燕齐,“哦?我倒是不介意让你虐待。”   燕齐像狼盯着猎物一样沉默着,然后极有毅力把手从秦墨身上拿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收敛一点啊……”他后退一步,接着立刻转身走人,他怕再多看那人一眼,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走了啊!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好吗!”   秦墨收敛了笑容,神色不明地看着燕齐的背影,然后眼也没抬地重新捞起木盒,跟上燕齐。   四点多时,燕齐回到了非协,戴着蛇形手镯的右手上拿着只蓝色水晶球,匡校长看了眼,说:“很漂亮。”   燕齐说:“秦墨送的幸运水晶球。”   “……”丁丁无言。   匡校长倒是笑眯眯道:“秦墨呢?”   燕齐说:“他到海松崖和我汇合……等等,我离开一下。”他看到罗远出现了,招手叫他过去。   ☆、后悔的事   燕齐与罗远一起闪回了罗远家——这次他把秦墨也带上了。罗远倒了杯茶,喝了口,看着小金蛇说:“看起来挺值钱的。”   燕齐晃了晃手腕,“秦墨。”小金蛇在燕齐手腕上滑行了一圈。   罗远说:“我知道。虽然幼稚了点,但还蛮可爱的。”   小金蛇一僵。燕齐摸了摸它,转移话题道:“杜意怎样?”   罗远说:“这次的事可能有些麻烦。”   “怎么?”   罗远说:“绑架他的人销毁了痕迹,我差点就追踪不到他们。”   燕齐皱眉,“我没听懂,你是说你追踪不到杜意?”   罗远说:“追踪到了,但是我没法靠近,他周围有时空碎片,我怕靠得太近,会造成时空崩塌。这个年代人才很多啊,时空碎片都能弄出来,可惜若是不小心切碎了时空,倒霉的也是那个离得最近的事故制造者。”他摇摇头,“都是些疯子……”   燕齐说:“时空碎片?在他周围?”   罗远点头,“应该是防着你去把人救走,有人把他周围的时空弄得很脆了,承受不住你时空之门的力量。”   燕齐皱眉,“时空之伤。”   罗远说:“嗯,这个说法很形象。”   秦墨说:对你们有什么影响?   罗远说:“罗隐族在破碎的时空容易出现事故,就像人在危险路段开车容易发生车祸一样。”   秦墨:后果也像人类的车祸一样?   罗远说:“对,受伤,断手断脚,甚至死亡,都是有可能的。”   燕齐说:“我去过十三区,没事啊。”   罗远说:“也不是一定有事,危险路段也只是车祸率高一点而已。”   秦墨说:你觉得海松崖是不是也有时空碎片?   燕齐也说:“难怪匡校长说在海松崖没查出什么来。原来这次他真的换了新招。”   罗远说:“那个吕平生?”   燕齐说:“秦墨说是他。”   秦墨:除了他没有别人了,杜意在哪里?   罗远说:“第八区。”他取来一张地图,在上面标出了方位。   燕齐说:“知道地方就好办了。交给匡校长吧。”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看向秦墨,“你说过都登也在第八区?杜意是因为来这里找他被抓的?等这事了结后问问他们。”   秦墨没说什么,只在燕齐手臂上爬来爬去。   和罗远聊完,燕齐和秦墨回到了非协,燕齐把地图给了匡校长,“那里有陷阱和机关,你们小心一点。”   匡校长他们一看杜意的位置已经被确定了,放松了不少。   丁丁高兴地说:“既然杜意人已经找到了,那燕齐你也不用去海松崖了。”   燕齐说:“要去,人找到还不行,除非他已经被救出来了,要不,还是得去赴约。”   匡校长也点了下头,“如果到六点还是没能救出他,你们尽量想办法拖延一些时间。”   “好。”燕齐点头,其实他觉得拖延时间也没用就是,但秦墨想抓住吕平生,所以不管怎样还是得去趟。   因为担心海松崖有时空碎片,燕齐决定先去探个路,但丁丁坚持自己也要去,她说:“你是因为我才被扯进这事里面来的,我一定要全程跟着你。”   燕齐无奈,“你跟着我又帮不上忙。”   丁丁白了他一眼,“燕齐,我得提醒你,我除了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外,其他的都比你厉害好么?”   燕齐笑笑,“那是你误解了,我的能力并不是穿越时空,而是可以对时间和空间进行某些控制,你不会有哪方面比我厉害的。”   “哦?那回校后,我们得试试。但现在,无论你要去哪里都得委屈你带上我了,快走吧。”   “……”   到了海松崖后,燕齐他们先去了崖底,他四处查看着,但什么也没发现。   秦墨说:你看得到时空碎片吗?   燕齐说:看不到,我们去山顶看看?   到了山顶,燕齐依然什么也没看到,奇怪,难道他猜错了?他看向丁丁,“我们是再回崖底去看看?”   “等等。”丁丁喊道,“有人吗?我们来了!”   “秦墨没来?”是吕平生的声音,但不见人,也判断不出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燕齐捏着口袋里的水晶球,问秦墨:看不见人怎么办?   如果吕平生是隐形族,那他要发声就必需借助外部器械,他身形之外的额外物品他们应该都能看到才对,为什么现在却看不到?   秦墨说:应该是他把发声器植入在了体内。   小金蛇滑下燕齐的手腕,变成人形的秦墨,“我当然会来。”   “呵呵……”吕平生的声音笑道,“我想你也应该会来才对,你怎么会放过这个能抓住我的机会。”   秦墨对燕齐说:现在,三点钟。   燕齐立刻用力捏碎手上的水晶球,他周身的空气很快变成了蓝色,并迅速向三点钟方向漫延开。   眨眼间,远处的蓝色空气中便浮出一个蓝色的半透明人影,那人影惊讶地笑了声——是吕平生本人,“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招……”他略一抬手,轰!崖顶上不怎么就发生了爆炸……   秦墨把燕齐扑倒在地,燕齐忙着让蓝色空气围住半透明状的吕平生。   吕平生大笑,“没用的,我的抗毒能力很不错,早防着秦墨用这招了……”   被爆炸波及后摔倒在地的丁丁飞快地跳了起来,朝吕平生扑过去,然后一拳把他揍倒在地……蓝色半透明状的吕平生倒在地上笑道:“没用的,今天大家都得死在这里……”他话音未落,便又响起了几声爆炸声。   燕齐皱紧了眉,看着周围的空气,“这不是一般的炸弹,他正在把时空炸碎……”时空裂缝正在像蛛网一样延伸开来。   这时不远处又传来说话声,“快,快,围住他!”是皮本其的声音,他在,那留白多半也在,他们怎么也来了?   秦墨皱眉,喊道:“你们别过来!”   “什么?!”皮本其他们加速跑过来了。   秦墨咒骂道:“真是碍事!那毒虽然没毒死吕平生,但毒死留白肯定没问题……”他一脸怒色地拔腿跑向皮本其那边。   燕齐张大着眼睛惊恐地看着时空正在吕平生的笑声中变得碎裂开,不远处已经有树和岩石正在凭空消失,他咬咬牙,迅速地展开光蔓,把那一大片蓝色空气,和周围他来得带上的人一起卷住……   大家都眼前一暗,不由自主地眨了下眼,只有燕齐无所觉地低头看着手上手表的指针逆时针地急驰着,等年份从2千多变成1千多时,他才停下来。   大家眨完眼,便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地方,燕齐刚站稳,但看到那个蓝色人影把右手掌摊开掌心对准了他,那掌心上有个洞,砰!一发子弹射向燕齐。秦墨朝燕齐奔过去,他比子弹的速度更快,但还是没来得拉开燕齐,只正好挡在他身前,子弹被挡下了,他扑倒在燕齐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刚刚因为换了个地方而愣了一下的丁丁,立刻抬脚一个旋踢,把那个蓝色人影状的吕平生踢倒在地上,她单膝跪压在吕平生的胸口上,手紧紧地掐住他脖子的位置,喊道:“燕齐?你怎样?!”   “你们怎样?”是皮本其的声音,丁丁快速地偏头看了眼,皮本其正跪在燕齐和秦墨身旁低头查看着。   燕齐爬起来了,“我没事。”他跪在地上抱着秦墨,“秦墨?!”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还是,皮本其迅速地把秦墨翻过来,看到他背上在流血,“他中枪了。我们得去医院。”他们虽然没那么容易被枪打死,但谁知道这子弹是不是有问题?   吕平生笑说:“没用的,那是毒弹。”   燕齐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迅速地把秦墨身体的时间停住,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他祈祷这能有用。   丁丁立刻扬手甩了吕平生一个耳光,“解药呢?”   吕平生说:“我确实有解药,但我不会给你们。”   燕齐抬头,“为什么?”   吕平生说:“可惜射中的是秦墨,但也差不多了……爆!”随着他的最后一个字说出,空气中又传来了爆炸声。   燕齐抬头,看到时空裂缝又出现了,像玻璃上的裂纹一样正逐渐扩散着,有树叶碰到裂纹边缘碎裂成了几瓣,燕齐眯起了眼睛。   丁丁和皮本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丁丁又用力揍了吕平生两拳,“你又做了什么?”   吕平生说:“空气炸弹,燕齐,要对付你并不难……”   燕齐说:“为什么?我以为你只是想活捉我,倒没想到你是想杀了我。”   吕平生说:“我的最终目的一直是想杀了你,因为你几乎造成了隐形族的灭族……”他突然猛地把抬着上半身,“那是什么声音?”丁丁狠命地压制住他,但他反常地奋力挣扎着,“那是什么声音?有很多惨叫声,是隐形族?为什么会这样?……”   燕齐和皮本其茫然地皱着眉,一起望向吕平生盯着的方向,他们什么也没听到,只看到那么的空气是蓝色的,是秦墨的毒雾被燕齐带过来后扩散开了。   吕平生又说:“是那毒雾!你把毒雾带过来了,不,不……”他猛然使出巨力掀翻了丁丁,然后朝蓝雾方向跑去……   丁丁立刻追了过去,皮本其也起来追上,“我去看看。”燕齐看看周围的时空裂缝,小心地拖着秦墨绕开它们,跟上已经跑远的几人。   ☆、后悔的事   丁丁和皮本其在不远处僵硬地站住了。“怎样?”燕齐边问边走到他们身边,然后,他看到,他面前,由近到远的零零散散地倒着许多个半透明的蓝色人影……   同样是半透明蓝色人影状的吕平生正四处跑动着查看那些倒下的人的气息,“死了……都死了……怎么会这样……”   皮本其喃喃道:“是那个蓝色的毒雾?留白……”他用力抓住燕齐的手臂,“告诉我,留白没事?”留白被燕齐刻意地留在了海松崖。其实毒雾都被燕齐卷到这边来了,但这不等于说海松崖安全,因为那里的时空碎裂严重。   燕齐没反应,他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惨状。   “还有活着的!太好了,太好了!”吕平生冲了回来,丁丁反射性地一脚把他踹开,他跌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向燕齐,“燕齐,快救他们!是你把毒雾带过来的,是你害了他们,你快救他们!……”   “……”燕齐这才想起他不该继续发呆,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发出了声音,“解药,你先给我秦墨的解药。”   “我这时没有解药,但我可以给你解药配方……”吕平生快速地把解药配方报了一遍。   燕齐默记下来,镇定地重述了两遍,确认无误后,他把毒雾散开——他没法让它消失,只能把它弄到时空裂缝旁边,让它被吸去随机的时空,“抱歉,恐怕我只能做到这个了。”   吕平生叫道:“不,不,你得把他们从这里带走,想办法救活他们!”   “我做不到,我的光蔓会伤到他们……”   “为什么?!你不能见死不救!”   燕齐被“见死不救”这个词刺得颤抖了一下,他闭了下眼,然后又下定决心般地重新睁开眼睛,“你现在看清楚了……”燕齐眼神空洞地把他的光蔓伸向一个还在蠕动的蓝色半透人,他的光蔓一碰到那人,那人但像触电一样开始抽搐,然后很快便不再动了。   “我的光蔓会伤害他们,他们现在太弱了,我没法带走他们。”这也是他被迫把留白一个人留在满是时空裂缝的海松崖上的原由。   吕平生像失去生机般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燕齐看着周围的时空正变得越来越破碎,他透过那些时空之伤看着地上那些半透明的人影,那些人像琥珀一样——如果有蓝色的琥珀的话。燕齐知道他该走了,但是他却动不了,好像他成了困在琥珀中的微不足道的小虫子,无力挣扎,无法逃脱。   丁丁和皮本其也发现不对劲了,因为有些树木凭空地消失了半截,像是突然被升华成了空气一样,“燕齐,那树消失了半颗,这是怎么回事?”   燕齐不说话也不动。   “燕齐,走吧。”他们身后传来叹息声,燕齐像被按下了开关的机器人,僵硬地回头,是罗远来了,罗远说,“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时空碎裂的影像虽然壮观,但我们不能再继续欣赏下去了。”   燕齐扭头看向吕平生,“你走不走?”   吕平生抬头,却是看着罗远,“你能不能做些什么?”   “本来或许我还能做些什么,但是……”罗远指了指空中,“时空崩溃了,没时间让我做些什么了,这件事已列法更改。”   吕平生惨笑,“罗隐族,你们可以称得上是命运的代言人了……”   罗远说:“你要一起走吗?”   “谢谢,不了。”   “你保重。”罗远拉住燕齐,带着他们几人一起消失了。   他们再次落地时,没有回到正常的时间,燕齐手上的表显示是1600多年,他无声地看向罗远。   罗远说:“我受伤了,得歇会。”   燕齐一愣,这才注意到罗远的右手臂不见了,连衣服的衣袖一起消失了,但没有留血,应该是罗远用能力把血止住了,甚至让伤口愈合了,只是失去的手没法凭空长出来。燕齐无措地张着嘴,“你……”   丁丁惊恐地捂住了嘴,皮本其沉默地看着。   罗远微微笑了下,“时空之伤是会伤人的,还好你们都没事。”   燕齐的眼睛像是停水的水笼头终于来水了,眼泪像小河一样淌下来。   罗远用还健在的左手拍了拍燕齐的肩膀,“没事,我迟点去找地方做个手术装只手就好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燕齐不说话,只是无声地流泪不止。   罗远想了想,“或者是因为秦墨?也不必担心,现在我们就去找人帮他治伤。让我想想,最近的医术也最好的地方是哪里……”   “你等等,秦墨是中了枪,而且子弹有毒……”丁丁把秦墨中的毒的解药配方报给了罗远。   “哦,这些药啊,我倒是也知道一点,这样吧,我们去……”罗远又拉住燕齐,像是怕他走丢一样。   他们再次出现在的地方是一个森林中的小城镇上,这里比留风森林更加像个童话世界,有漂亮的木屋和奇特的动植物,还有很多比起像人更像猴子的生物,它们应该是这里的居民。   罗远说:“这里是风族的居住地。走,我带你们去找我一个熟人。”   罗远的熟人是个老头,老得步履蹒跚的老头。   罗远笑说:“老金,我来看你了,你家小猴子怎么不在?”   老头侧耳听了听声音,脸笑得皱成一团,“小圆子?”   像燕齐在时空旅行中会说自己叫小七一样,罗远也有别名。   “是我。我带了几个朋友过来,有一个病人,你帮我看看。”罗远让燕齐把秦墨放在屋里的床上。   燕齐照办了,但他有些疑惑,那个老人好像是个瞎子,这要怎么帮人看病?   罗远听到了他的想法,说:有些瞎子比有眼睛的人厉害得多。   果然,老头在秦墨身上摸了几下,又尝了一下手指上沾上的血液,他咂着嘴问:“他是中了有毒的暗器?”   罗远说:“对,我这有解药配方,你帮我看看对不对。”他看向丁丁,丁丁便把解药配方又说了一遍。   老头点头,“我得让小金去帮忙采些药来。”他吹了声口哨,窗外的树枝晃动,一只小猴样的动物从窗户里跳了进来,它站在桌子看着罗远几人,看到站在床边的燕齐时,它跳了起来,扑到燕齐身上,燕齐抬手挡了一下,小猴顺着他的手爬到他头上……   老头像是能看到一样,斥责道:“小金,不许对客人没礼貌!”   燕齐把小猴从头抓了下来,小猴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老头道:“小金还不过来?”   小猴伸出爪子好奇地摸了摸燕齐脸上的藤蔓花纹,然后才跳走了。老头伸手让它跳到自己手臂上,然后偏头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和它交待着什么。   他们几人暂时在老头家住下了。   晚上,燕齐和罗远坐在屋外的树上聊天。   “罗远,我杀了很多人,可能有好几千。”燕齐抱膝坐着,声音有些颤抖,但总算还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罗远说:“没那么多,隐形族人最多时也就一千来人,不超过两千。”   燕齐低声重复道:“不超过两千……”   罗远说:“这是意外,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是我的责任。”燕齐说,“从没有罗隐族闯过这么大祸吧?”   罗远沉默了一会,“也不能说没有,但性质不同。”因为偶尔有人错了,一般还是有机会补救的。   “那就还是没有,对吧?”燕齐说,“我这种情况得受到什么处罚?”   罗远一愣,他想了片刻后说:“那里已经被封存了,没有别人能过去,也就没人会知道真相是什么,没有真相也就没有处罚。”   燕齐说:“你们都知道的。”   罗远轻叹口气,“我觉得不全是你的错。”   燕齐摇头,“你知道是的。我总在做错事,一件接一件……”   罗远不知道要怎么劝他,罗隐族确实一般不会出现像燕齐这样的事故,因为他们从小被教育什么事不能做,不能带着生化武器穿越时空是最基本的规则。罗远也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想到和燕齐说一下这些需要注意的事,可能是因为这些事在他看来就像“不要拿炸弹当烟花玩”一样不需要特别强调,但谁知道这种小概率事件也是会发生的呢?   燕齐在继续说:“吕平生让我救他的族人时,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我让他先给我秦墨中的毒的解药……”成千的人正死在他面前,他却心如铁石地要吕平生先把解药给他,这个选择让他成为了和吕平生一样的人,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灭绝人性……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罗远说:“如果你不这么做,结果会是他的族人仍然会死,而秦墨也可能会因为没有解药而死亡。”   燕齐垂眼不语,事后再为已做过的行为找解释,总是能找到些借口的,也能用来安慰喜欢自欺欺人的人,但这对他毫无用处,他再清楚不过,他当时确实在别人的生命和秦墨的生命中间选择了秦墨。   罗远看着燕齐,他没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怎么说也没用,其实,无论燕齐怎么选,他都将负疚一生,而罗隐族的一生如此漫长。   燕齐说:“秦墨的伤有问题吗?还有,毒能解吗?”   “都没问题。”   燕齐说:“那很好。”   罗远看着燕齐,然后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经过隐形族的事,燕齐和秦墨之间已经产生了无法消除的隔阂,不一定是燕齐对秦墨有什么负面情绪,而是燕齐对自己的厌恶达到了顶点……即使爱还在,爱依然能成空。   ☆、后悔的事   罗远说:“你和秦墨……”他看到围绕着燕齐的迷失漩涡已初具雏形,是不是他将见不到真正长大成人的燕齐?“燕齐,听我说,你得放下。”   “是吧。”燕齐也并不是不听劝,他只是过于平静。   罗远心中涌上了沉重的无力感,像是看到一个人正在陷入沼泽,他却没办法拉那人起来,而那人也不介意即将到来的没顶之灾。   燕齐说:“以后你帮我照看着秦墨一点?”   罗远说:“这是你自己的事。”   燕齐说:“你离他近,都在留风森林。”   罗远说:“我倒是第一次知道罗隐族还会怕远。”   “没办法,我不是一般的罗隐族啊。方便的话你就帮忙照看下,他不像我,他又不惹麻烦……”   罗远说:“我并不介意你惹麻烦。”   燕齐先是沉默,然后看着罗远笑,不管怎样,有人无条件站在他这边,他很高兴。   罗远说:“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听是吧?”   燕齐无言。   罗远微微叹气,“固执这点,你倒是像罗隐族。”   最固执和最无所谓的人应该都在罗隐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漫长的时间之路,让人走向极端,除了最最在意的东西其余的都是完全不在意的。所有的罗隐族都是这么过来的,一路走一路得到一路丢下,但没人像燕齐这样选择放弃他最重要的东西。罗远心想,原来人类的教育对一个罗隐族居然是致命的,真是无形的杀人利器。   第二天,燕齐、丁丁及皮本其也密谈了一番。   丁丁看看燕齐和皮本其,先开口了,她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忘了那事吧。”   皮本其张了张嘴,他是肯定忘不了,而且他以后还要天天面对留白,他的脸色异常铁青,让人怀疑他的形体控制器是不是已经开始失效了,“这事我当然没法和留白说,除了留白外,就算我告诉其他人,也没人信吧?”   燕齐说:“留白认识吕平生教授?”   皮本其点头,坦白道:“对,他们认识,其实,留白会当主事也有吕平生的原因,他帮留白拉到了很多人的支持,他想重新振兴隐形族。”   丁丁有些疑惑,“我只知道吕平生这人一直想对付燕齐……但你却说留白却和他很熟?”   皮本其只说:“毕竟是同族。”   丁丁不信任地看着他。   皮本其说:“吕平生是在我们留在了过去时,联系上我们的,他又和留白是同族,我们又不知道他会针对燕齐,那时我们和他走得比较近……”   丁丁说:“你们肯定知道他针对燕齐的事,只是到底知道多少的问题……”   “丁丁!”燕齐打断了丁丁的话,现在说这些,也只不过是把大家之间的裂缝撕得更大,这又何必?他问皮本其,“吕平生和留白说过隐形族……的事吗?”   隐形族几乎灭绝的事是非人族历史上的一大迷团,各种猜测都有,但并没有哪种猜测说是和罗隐族有关。   吕平生本人被留在了1千多年那里,他肯定无法活到2千年时,就是说他还是用了什么办法把这事记录下来了,否则后来的他不可能会知道隐形族几乎灭绝的事是和燕齐有关,他没有责怪别的罗隐族,他只是想杀了燕齐,那么他至少清楚地记录下来了燕齐的名字,记录下来了燕齐是罪魁祸首。   皮本其说:“我不清楚,留白没说过,但我认为他不知道,我也永远不会告诉他这事。”   丁丁立刻说:“我也不会。”   燕齐笑笑,“我也不会,我根本没脸再见他了。”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丁丁说:“不是你的错,要不是吕平生自己一直追着你不放……”   吕平生一直追着燕齐不放,秦墨也没想放过吕平生。这件事中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燕齐不知道那些蓝色毒雾的杀伤力会那么大,他如果知道,他就不会同意使用。而秦墨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才没有告诉燕齐。   更为讽刺的是,吕平生本人对毒雾和罗隐族的光蔓有抵抗力这个优点,也成为了造成悲剧的原因之一。若是他一开始就被毒倒了,燕齐就算仍然把毒雾带去了别的时空,也会困住它不让它飘散开;若是他对罗隐族的光蔓没有抵抗力,他肯定会用某些方法来防止燕齐使用光蔓,这样燕齐也就去不了别的时空。   燕齐说:“这事别告诉秦墨。”   丁丁和皮本其互相看看,丁丁坚定地说:“我没问题,我不会说的,对谁都不会说。我们是直接从海松崖来这里的,中间没有发生任何其他事。”她说完后看向皮本其。   皮本其点头,“既然我不会告诉留白。我当然也不会再告诉任何人。但你确定你不想告诉他?你瞒得过他?”   燕齐看向旁边的一棵树,看了半晌,他说:“不见面就可以。”   丁丁惊道:“燕齐!”   燕齐说:“暂时都别见了吧。”他说的不止是秦墨,还包括其他人。说实话,他现在看到丁丁他们就很难受……他谁也不想见,任何事物都能让他看到些死去的隐形族,那些蓝色的半透明人物影像就像是被固定在了他的视网膜上,他将无论醒时还是梦中都被他们围绕。或许他该一个人找个漆黑的地方呆个够,被阴森的黑暗恐吓够了后,他应该就又能重新习惯明亮的光了。   丁丁的眼睛红了,“燕齐……”   皮本其说:“你要去哪里?”他听出了燕齐话中想离开的意思。   燕齐说:“或许会去沉默监狱。”   丁丁的眼泪落下了。皮本其沉默。当年,他们还开玩笑说如果是燕齐,他肯定能去沉默监狱。现在,燕齐真的说他要去了。   “沉默监狱在哪里?”   燕齐说:“不知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去,不是去了的人都没有回来吗,对于一个专门惹事的罗隐族,那种地方想必是最合适的。而且,他总是要去见他亲生父母一面的。   秦墨在当天下午醒了,他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站在床边的燕齐,他朝燕齐露出个有些迷蒙的微笑。   燕齐在这一刻忘记了所有灰暗的事情,他坐到床沿上,握住秦墨的手,俯身在秦墨额头上亲了下,轻柔地说:“嗨,我很想你。”   秦墨笑了,然后他慢慢地变得清醒,想起他昏迷前的事了。燕齐也慢慢地拉开了和秦墨间的距离,重新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秦墨想起来,但身体沉重得很,费了好大力气,也只把手略移动了一点。   燕齐按住了他,“你别动,我没事。你身上药效还没过去,应该再过几个小时就好了。”   秦墨说:“那你还快不帮忙加速?”   燕齐说:“抱歉,暂时不行。”   秦墨没在意这个,他看向周围,“吕平生呢?”   燕齐说:“他被困在1千多年时,他带了那种时空炸弹过去,还好罗远来了,把我们救了出来,他被留下了。”   “哦。”秦墨放松了下来,“这里是哪里?”   燕齐说:“这里是风族的一个居住地,罗远的一个懂医术的朋友在这里,多亏他帮你解毒。”   “哦,这样。”秦墨皱眉说,“没想到居然没能毒倒吕平生,倒是被他毒倒了,好在最终的结果还不错。”   燕齐沉默。   秦墨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盯着燕齐,“怎么了?”   燕齐放开秦墨的手,退后两步,“我们分手吧。”   “什么?”秦墨觉得自己没听清。   燕齐说:“秦墨,我们不合适,具体地说,是我不合适,你很好,但……”   “但是你不爱我了?”秦墨费劲地想撑着床垫坐起来,“燕齐,你敢这么说试试!” 一激动,他便开始头晕目眩,他恨恨地想,该死的!他到底被吓了什么药?!   燕齐继续后退,他望着秦墨,“你遇到的下一个人一定会更好。”   秦墨濒临暴怒,但他却忍了下来,他费力地朝燕齐伸手,他的手因为药效的原因虚弱地颤抖着,他尽量温和地说:“燕齐,先过来,我想这事我们得花点时间才能说清楚。”在他身上的药效过去之前,还是先稳住人再说。   燕齐停了一下,似乎无法自控地要走回秦墨身边,但不等秦墨松口气,他又很快地继续向门边退去,“我是认真的,我考虑了很久。其实你也知道我们不合适……”   “别代替我说话!更别想代替我做决定!”秦墨厉声吼完后,又立刻放缓了声音,“燕齐,我说真的,你先过来。”他想强行变身,但该死地就是不行,他的能力像是消失了一样。   燕齐摇头,“我要走了……”   秦墨说:“不管你想怎样,你得先说清楚。”   燕齐望着虚空中的某个点,“我们不合适,无法长期在一起生活。”   秦墨微笑,“别傻了,没这回事。你对我哪里不满,说出来,我会改。”他很明白要怎样让燕齐丢盔弃甲,他的笑容像黑暗中的烛火,熠熠生辉。燕齐无比希望自己只是只飞蛾,能爱到义无反顾,但是他不能,他的一时冲动一直只会带来漫长无解的悔恨。   燕齐的眼睛开始发热,为了掩饰这点,他转过身,“我真心希望再见时,你过得幸福美满。”他快步走出门。   秦墨在他身后说:“燕齐,你会后悔。”温暖的烛火已经熄灭了,他的声音如冰原上的烈风,所到之处,千里冰封。   燕齐绝望地想:我一直在后悔……   他的这缕思绪被秦墨敏锐地捕捉到了。从认识我后一直在后悔?好,好得很……秦墨脸上露出个毫无笑意的森寒笑容,他抿紧嘴唇不再说话了。   门外,燕齐静静地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留下死水般的宁静。   ☆、后悔的事   燕齐回到了正常的时间,他茫然地想了想,然后先去了海松崖。因为时空碎裂的缘故,他无法靠得太近,他站在旁边的一座山峰上望着他们离开后的海松崖。   留白和另外几个人看到燕齐他们消失后,喊了几声,看人没有再出现,便准备离开,在远处看着的燕齐松了口气,但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因为时空出现了碎裂,而时空裂缝会吞噬它们接触到的所有物体,把整个人吞下去还好,怕就怕只吞下去了一半——越是不规则的锋利裂缝越是容易出现此类事故,海松崖上现在的时空就是如此。   崖顶在被时空裂缝侵蚀,留白他们脚下突然出现了一道鸿沟,燕齐迅速展开光蔓,险之又险地避开那些锋利的裂缝,来到留白他们身旁,用手拉住留白,用光蔓把其余几人救了下来。他的光蔓不方便完全展开,一时没法把他们都送走。   “燕齐?”一个穿着防护服带着半截式面罩的人惊讶地说,“你回来了?”是杨驰的声音。   “一会再说,走下山。”这次说话的是杨骋。   留白问道:“皮本其他们呢?”   燕齐说:“他们没事……”他小心翼翼地带着留白他们绕开时空裂缝,但不知怎么回事,本来已经不再扩展的时空裂缝又开始延伸了,“快走!”   大家一起狂奔,有个踩空摔倒了,留白和杨驰一起得手去拉他,燕齐也把他的光蔓探过去,光蔓碰到一道细小的裂缝,那道裂缝咔嚓裂成了一道大口子,燕齐快速地用光蔓卷住留白他们,但已经迟了,拉上来的人里只有留白还是完整的,杨驰和另一个人被锋利地时空开张裁成了两截,杨骋正努力地拉着他哥,结果手中一轻,他失衡地仰面摔倒了,而杨驰血淋淋的上半身就摔在他身上……   燕齐的瞳孔张大,他的眼睛漆黑无底,只过了一秒,但像是过了一万年,他展开光蔓,利索地把杨骋和留白还有另外两个送去了山下,他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故——他已经顾不上了,他也顾不上留白是不是承受得了他的光蔓的伤害,他只知道必需立刻把人送走。   人都离开了,山下隐约传来杨骋的嘶喊声,山顶上只剩下被时空裂缝包围着的燕齐和已经死去的杨驰及另一人。燕齐在杨驰身旁蹲下,摘下了他的面罩,看了会他苍白的脸,抬手合上他还睁着的眼睛,有裂缝延伸到燕齐身旁来了,他没有走开,只是猛地把他所有的光蔓展开到极限,疯狂抽长的光蔓把海松崖上蜘蛛网一般的时空裂缝一扫而空,网状碎纹消失了,代替它的是一个巨大的时空裂缝,它像一片乌云一样把燕齐笼罩住了,燕齐漆黑的眼睛一直看着杨驰,直至他被裂缝吞没。“老师,再见……”   另一边,杜意已经被救出来了,都登也在场,他和杜意对视一眼,示意他一会再聊。   顾青和田璐也在——毕竟这里是第八区,两人招呼杜意和都登去旁边坐,毕竟和杜意也是熟人了。   匡且之笑眯眯地拨打杨驰的手机,难得这次这么顺利,现在还没到六点,赶紧让杨驰把燕齐他们都叫回来吧。嗯?没人接?是正在忙还是信号问题?匡且之换了留白的手机打,这次通了,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坏消息,“什么?!……怎么会这样……”   再另一边,留风森林的某栋房子中,龙雪正在追问季宁,“现在情况到底怎样了?”虽然燕齐没带她过来,但她自己弄了架飞机飞过来了。   季宁很无奈,“小姐,你也得给我时间去查不是吗,问我我也不知道……”   何离正坐在角落里面对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他一心两用地边往下划拉着网页,边听着屋里其他人的对话。   电话响了,坐在电话旁沙发上的林缎伸手接起,其他人都沉默下来看着她,一分钟后,林缎放下了话筒,起身,“出事了,杨驰死了,燕齐也十有□也危险了——据说他被吸入了一个黑洞中,秦墨倒没和他一起,现在不好下判断。”她看向龙雪,“收拾东西,我们走。”   龙雪摇头,“我不走。”   林缎并不是很意外,但脸色不好,“因为秦墨?你就不明白,就算没有燕齐,他也不会喜欢你!”   这话说得有些重,龙雪脸色苍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缎说:“我看着你长大……”   季宁突兀地岔开话题,“你说要去,你要去哪里?”   林缎像是突然注意到季宁还在,她手指翻动,一把枪出现在她掌中,她对着季宁开了一枪,季宁飞快地闪开了,她移动了手腕,枪口紧跟着季宁,“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季宁笑说:“我的荣幸。但我能不能问问我究竟哪里惹着你了?”   龙雪也叫道:“林姨?”   “你做过什么你知道。”林缎说,“你不会看我一直没动静就以我什么都不知道吧?”她和都登一直暗中有联系,早知道季宁在龙王的事里所扮演的角色了。   季宁闪到窗户边,然后翻窗出去了,他靠到窗外的墙边,“哦?那你又做了什么?燕齐出事了和你有关?你和吕平生说了什么?”   林缎收起了枪,没理他。吕平生自寻死路关她什么事?她原本是想和吕平生联手的,还告诉了他不少有用的情报,但没想到那人一点也不靠谱,居然会想弄死燕齐,原本他们说好的应该是活捉才对。她再次看向龙雪,“你不和我走?”   龙雪说:“是,我要留下来。”   林缎说:“你会后悔的,你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龙雪不说话。   林缎移开了目光,转头离开时,她的视线在何离身上停留了半秒,然后视线移开,她快速离开了。   窗外的季宁也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何离看着龙雪,“刚才他们说燕齐出事了?”   龙雪坐到被林缎打出了枪眼的沙发上,虚弱地应了声,“嗯,好象是……”   何离合上电脑,起身出门,“我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秦墨他们在隔天回来后,听说了杨驰意外死亡和燕齐失踪了的事,丁丁坚持说燕齐不会有事,但从这天起,燕齐没有再出现过。   何离回家了,这下燕定波和齐慧倒是不必担心房间不够的问题了,学校那边对他们的解释依然是燕齐去留学了,依然让人冒充燕齐给他们打电话,这次因为何离的事,他们倒是都接受了燕齐的食言——他曾说过以后不会再离家这么远,他们无奈地想,为什么之前他们会一直认为燕齐真的能和何离和睦共处呢?   何离和燕齐波及齐慧相处得不错,但也只是不错,现在家里完全没有燕齐在时的热闹气氛,大家都相敬如宾,何离回到自己房间时,时常会幻听般地听到燕齐在笑嘻嘻地对他说话,他轻叹了口气,原本他真的认为能和燕齐做好兄弟的,到底还是没这个缘分。   秦墨回来后,没有再提起过燕齐,他倒是并不介意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只是那时他的眼神总会看起来有些异常,久而久之,大家便都很识趣地不再提燕齐了。   在最初,龙雪也和秦墨谈过,“燕齐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墨说:“或许。但对我来说,他已经死了。”   龙雪一愣,“为什么?”   秦墨说:“因为不出意外的话他不会在我有生之年出现在我面前了。”   龙雪愣愣看着他,犹豫不定地想是不是应该安慰他。   秦墨说:“我倒是希望他真的做得到。”   龙雪低声说:“你别难过。这肯定不是他的本意。”她从小就这么安慰秦墨,然后秦墨会大声地反驳:我当然不会难过。   这次秦墨也说:“我当然不难过。而且,我的难过与高兴都与他无关。”他望着空气,好像燕齐此刻正在某扇时空之门后面看着他一样,“他想必非常乐意这样。”   龙雪咬了咬唇,她这个小动作有点儿像燕齐,大家一起相处久了,总会共享一些表情或动作甚至习惯,她倾身抱了个秦墨,“别难过,总有人能一直陪着你。”   秦墨没有退开。   之后,龙雪没有再回万物园上学,她留在了留风森林。   丁丁和杜意很快便回了万物园,当年他们身边有那么多人,现在回顾身旁,却只剩下了彼此。二人世界并没有让他们变得更加亲密,而是让他们开始生分了起来。回校后,丁丁很少会和杜意结伴同行了,她和室友孟梦一起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   杜意曾找她谈过,问她:“你是不是在为留风森林发生的事怪我?”他也承认当时他是太莽撞了,听到有都登的消息便轻信了,结果落入陷阱被人绑架了。   丁丁摇头,“不,那不是你的错。我当然不会怪你。”   “那就好。”杜意犹豫着说,他有点脸红,“其实我……”气氛了紧张起来。   丁丁不可能没察觉到,但她打断了杜意,“我只是很想燕齐。”   杜意脸上的血色快速地消褪,他说:“我知道了。”   丁丁有些僵硬的笑了下,“不早了,我约了孟梦去图书馆……”   杜意说:“哦,我也有事得走了。”   “好的,那再见。”   “再见。”   ☆、沉默岛   燕齐醒来的时候是在躺在一堆废墟上的,他睁开眼睛,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阳光,所以一点也不刺眼。他爬起来,站在废墟上看向周围,放目望去,这就是个无边无际的垃圾场,细看时,会发现这里什么都有,从古代到现代甚至是未来的物品都存在于这里,就好像这是个最齐全的仓库,只是很好东西都已经损坏了,是被摔破了,并不是被自然气候磨损了。   这地方有些怪,燕齐思索着抬头再次看像头顶上的天空,灰色的,没有云层的纹理,这是天空么?   燕齐没再多想,他走下废墟堆,途中他看到他原本躺着的地方不远处的地上插着几根尖锐物品——似乎是钢筋条?他挑眉,他还手脚俱全地活着,运气似乎不是一般的好。   不久后,走下废墟堆,走入废墟场中的燕齐找了把完整的沙发椅,清理出一小块平地把它摆好,然后坐下了。他心情很差,而且也觉得很累,没兴趣也没力气去察看这个地方,他翘着腿窝在椅子上发着呆,慢慢地变得迷糊了起来,朦胧中,他看到一个人影,但他没能清醒过来,警觉心这种东西已经被他完全抛弃了,他心安理得地任由自己继续迷糊下去并很快睡着了。   平静地入睡不等于能平静醒来。等燕齐挣扎半天后,终于从噩梦中醒来时,他看到自己身旁真的有个人在,看来睡前看到的人影并不是幻觉,他揉了揉抽痛的额头,叹道:“我怀疑就是你害我做噩梦的……”他说话时,蹲在旁边的人抬头看向他,居然是熟人,“伏容?”   对方没反应,只是不眨眼的盯着燕齐看。   燕齐觉得头更疼了,“喂,你还好吗?我记得你是被罗乔弄走的。”他边说边站起来看了看周围,但没看到罗乔和云树,“他们不在这里?”   伏容没反应。   “难道你也是被卷入了时空裂缝?现在是哪年?”燕齐低头看着自己手的表,表上的指针像是磁场混乱的磁铁一样,不停地打着转,“看来这里果然是时空裂缝中?”他停下来看着伏容,伸手在伏容眼前晃了晃,伏容的眼珠随着他的动作转动着。“视力没问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伏容还是没反应。   燕齐怀疑地看着伏容,“你不会是在掉到这里来时被摔傻了吧?”毕竟伏容这个身体有一半是机械的,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吧?“看来你的运气比我更差。”燕齐拉起伏容,推着他走了几步,看起来手脚都没问题,只有脑袋出了问题吗?   燕齐试探性地折腾了伏容半天,终于确定伏容的脑袋真的出了某些问题,他安慰地拍拍伏容的手臂,“没事,你会好的,有我在呢……”   因为多了个人要照顾,燕齐便打起精神开始探测周围。他发现他的能力在这个地方虽然能使用,但只能用出之前的一二成左右,或许是因为他之前使用能力过度?燕齐对伏容说:“看来到了锻炼身体的时候了。”他收起了他那些幼苗状的光蔓,和伏容两个开始步行勘测这个神秘的地方。   因为这个庞大的露天仓库里什么都有,燕齐倒不用担心会被饿死或渴死了,他看看伏容,“你来了这里多久了啊?如果已经很久了,那么我很高兴你还保留着知道要吃东西才能活下去的生存本能。或者你是不是根本不需要吃东西的?……”伏容仍然沉默,但燕齐需要的也只是一个人形听话器。   他带着伏容收集起附近能找到的瓶装水、饮料、包装食品,堆成了一小堆,“看来我们短期内是不会被饿死了。食物有了,我们也该开始徒步旅行了。”   燕齐收拾好一个装满了饮料和食品的背包,然后带着伏容出发了。   路上燕齐看到了很多值钱的东西——看来这个时空裂缝收集了很多收藏品,他没兴趣去拣,伏容倒是经常会被一些亮晶晶地东西吸引,燕齐一路唠叨,“哎,你拣那些做什么,又不能吃……”“脏死了,你别放嘴里啊,和你说了不能吃……”“别乱扔好么,至少别砸到我……”   走到很久,他们还没走出那片废墟,一来是因为这地方似乎不小,二来他们走得也不快,因为地上杂物多不好走,而且伏容还经常脱离队伍。   燕齐在看到一个看起来质感不错的沙发时,挪不动脚了,“我累了,我们歇会吧。”   燕齐坐下休息时,伏容精力旺盛地在旁边走来走去,燕齐的眼睛一直无意识地跟着他转。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既然你在这里,那罗乔他们应该也在这里才对,或许我可以喊几声?”燕齐说做便做,大喊道,“有人吗?”喊完后,没听到回声,他叹气,“这地方果然古怪,要是秦墨在就好了……”他说出口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便住了口。伏容完全没反应,他的兴趣仍然在周围的物品上。   因为唯一的听众并不关心自己在说什么,这反而让燕齐能继续说下去,“唉,秦墨在就好了,他有翅膀,可以飞上去看看这地方是哪里。”他忘了他也是有能力的,只是暂时不能用而已。“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好……肯定没问题的吧,他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总能坚定不移地达成目标,而且,他那么要强,从不为他认为不值得的东西停留……纵然会难过,也不会太久……”说着说着他开始出神,伏容发现耳边的声音消失了,便走回燕齐身旁,蹲在他身前,偏头去看他。   “……”燕齐被吓一跳,“什么事?”   伏容看他又说话了,便继续走开去捡破烂去了。   燕齐愣了下,然后失笑,“以后等你恢复了,我一定得把你现在的样子详细说给你听……”   吃饱喝足歇够了,燕齐和伏容便继续了他们的路程,燕齐继续说着某些事情,“我本来要去看看我爸妈的,结果突然来了这里,他们肯定很担心……我本来还要和何离说好好照顾他们的……本来还要……唉,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时间在燕齐单方面的唠叨中慢慢逝去了,但却没有完全留下任何痕迹。一开始燕齐还不觉得怎样,但不久后,他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这个地方根本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天一直灰蒙蒙的。又因为手表失效,他根本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时间失效这事吓到了燕齐,他立刻试用了他的能力,光蔓仍然还是幼苗状……燕齐慌了,难道他要被永远留在这个地方?永远别想离开这里?不,不应该是这样……他主动避开其他人是一回事,被迫永远不能见其他人又是一回事,想想会真的再也见不到他爸妈和秦墨他们,他就觉得心如刀割。   只要还活着,便最终能适应一切。很久很久之后燕齐终于适应了没有时间概念的生活,这是个从淡定到暴躁到绝望再到淡定的漫长过程……   在漫长的煎熬中,燕齐时刻都在努力锻炼他的能力,他试图让能力恢复到正常水平,那样至少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吧?   但事实证明燕齐的想法是错误的,在他认为自己的能力已经基本上恢复时,他还是无法离开这个空间,他能在这个这空间里自由移动,但却出不去……   在几次能力暴动后,燕齐安静下来了,伏容又蹲到他向旁看着他,燕齐苦笑,“别看我,你看我也没用,我们出不去了。”伏容从来不会听他的,也不会给他任何反应,当然,他也没指望伏容突然恢复正常。这时,远处“轰”的一声,有东西砸进来了,伏容跳了起来,跑向那边。他总是会被各种声音吸引,他当初他会找到燕齐,也是因为掉进来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小心点!……”燕齐说着愣了下,既然没别的办法,或许他能从时空裂缝出去?反正他也是从时空裂缝进来的。   燕齐在这里看到过很多次时空裂缝,它们是游走不定的,且像云雾般变幻莫测,要想通过它们,得冒很大的险,像罗远那样只丢一只手算是走运的了,燕齐觉得自己被切成肉沫的概率最大。   这之后,燕齐养成了一个丢东西的爱好:往时空裂缝里丢各种东西,丢了上万次时,他终于成功了一次,一只纸飞机在进入了错综复杂的时空裂缝后,没有被立刻撕成碎片,燕齐一高兴,手一抖,然后,细碎的纸屑像雪片一样飘了下来……   成功了一次后,燕齐终于觉得日子有点盼头了,但让小物品不被时空裂缝撕碎只是最开始,他付出了千万倍的努力之后,才终于让另一只纸飞机从时空裂缝中消失了,没有变成碎片,也没有掉回他所在的空间,那么,应该是成功通过时空裂缝了吧?   ☆、沉默岛   某次,在扔纸飞机扔累了后,燕齐跟伏容一起去看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伏容跑去拣一些亮晶晶的玻璃珠。燕齐的目光却被一截露在废墟外面的深色木条吸引了,他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埋住木条的东西清理开,木条慢慢地露出了完整的样子,那是一张弓,秦墨送给他的弓,弓身有划伤,但总体来说它的运气和燕齐一样好,至少他们的身体都还是完整的。   这弓应该是在万物园的,燕齐把它收在自己寝室里。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万物园出了什么事?燕齐查看着其它和这弓一起掉进来的东西,但没发现更多能得出种某种结论的线索。   这次之后,燕齐多了两种事可做,一是削制他的箭,二是跟着伏容一起去拣东西,伏容一开始以为他也终于对那些亮晶晶的东西起兴趣了,还皱着脸纠结地把自己的收藏品分了一小部分给他,燕齐直接拒绝了,伏容非常高兴,对燕齐跟他一起行动这事也接受良好,甚至每次他听到哪里有东西掉下来后,都会主动拉上燕齐。   之后有很久,燕齐都没有再捡到他自己的东西,但有一次他捡到一小把金合欢,他把它们带回去后,养在塑料瓶里,然后在花香中美美地睡了一觉,可惜什么都没发生……   伏容看燕齐喜欢那种金色的小花球,便在看到时会特地收集起来给燕齐。相比其它东西,金合欢出现得相当频繁,燕齐惊讶了,这是怎么回事?   后来还有更奇怪的事,某次折纸飞机时,燕齐看到了熟悉的字迹——他自己的笔迹,上面写满了秦墨的名字,燕齐认出那是他在1900的琨玉写下的日记中的一页。   想起自己曾做过这么幼稚的事,燕齐有点脸红,还好没有其他人在场——伏容可以直接忽略。把纸张反过来,他看到背面也有字,是他自己的名字,但这不是他的字迹,那是秦墨的字,龙飞凤舞,比燕齐本人写的名字更有型,角落里还有一串数字:2020.0220。燕齐看得愣了下,这是日期吗?这个日期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之后,陆陆续续的,燕齐又找到了几张纸张,正面都是他写的日记,反面无一例外地写着他自己的名字,然后后面还跟着一串数字,这数字无一例外是以202开头,燕齐基本上能确定这是日期了,秦墨似乎是想在他的日记背面写点什么,便每次他都只写了“燕齐”两个字做为开头,中间都是空白,最底下却又签上了日期。   那几张纸被燕齐研究了很久,他怀疑他上面或许有什么密码,用尽各种办法后——火攻水攻等等,他不得不承认,中间确实是空白的,秦墨没有写任何字在那里,但此时只剩下一张纸还完好了,燕齐找了个密封袋把它装好,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有意义的纪念品,得好好留着。   收好纪念品,燕齐窝在沙发里发呆,伏容又把头伸过来,他伸手把伏容的脑袋推开,“看来,我的弓箭还有我的日记,甚至是那些金合欢花,都是从秦墨那里来的?这是怎么回事……”其实他心里有个猜测,那就是秦墨可能出事了,但他不敢多想,生怕想了就会变成真的。   不愿意去想,但心中仍然害怕,恐惧能带来压力与动力,从此之后,燕齐基本上没再睡过安稳觉,一开始这让他的纸飞机通过时空裂缝的概率降低了不少,但不久后,他就算在昏昏欲睡时,也能做到让一切小物品在时空裂缝中来去自如了。   这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越,无数次的练习让他的能力升华到一个新的高度,就像下棋,高手可以走一步看十步。原本燕齐只能在时空裂缝变动时也跟着做出相应的调整,但现在,他似乎能预料到时空裂缝的走向了,这是种美妙的感觉,他对伏容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我的能力这么有趣。”不是像以前那种觉得能穿越时空很有趣,而是另一种一切尽在撑控中的有趣,这才是罗远说过的强大到不害怕伤害,别的罗隐族或许只需有五分的强大就不会害怕伤害了,但燕齐非得要十分不可,因为他的弱点太多,又改不了,只能用更强大的能力来弥补。   能力能给人带来自信,处于人生最低谷的燕齐,终于抬头瞧了瞧前方,开始走出他的山谷了。   在独自在时空裂缝中旅行了几次后,燕齐背上了巨大的行李包,带上了伏容,出发了。   时空裂缝像是这个奇怪空间的组成成份之一,以前燕齐把它看成是风刀霜剑,现在,觉得它不过是一层黑雾,虽然让人不舒服,但是无害。   穿过黑雾,燕齐和伏容出现在了阳光下。两人一起眯起了眼睛,燕齐立刻把从裂缝里拣来的墨镜拿出来,自己带上一副,给了伏容一副。   燕齐深吸一口气,“成功了!这才是活着的感觉啊。”在时空裂缝里,各种气味都有,但唯独没有流动的新鲜空气。   “你说这里会是哪里?”燕齐边说边用能力把自己和伏容带到高处——他们面前的山坡上。一片蔚蓝的广袤海面出现在他们眼前,燕齐张大了嘴,“刚才我就觉得闻到了海的味道,还有,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伏容面无表情地兴奋地跑下山坡,冲到海边,在沙滩上跑来跑去地玩了起来。   燕齐摇摇头,“好像过多久我也不能习惯你用这种表情做这种动作。”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表,上面的日期是1691年8月11日,这也太早了点吧?从时空裂缝后出来的时间是随机的?又或许这表坏了?   成功离开了时空裂缝是件让人非常激动的事,伏容怎么想燕齐不知道,但至少看来他挺开心的,燕齐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他的情绪波动得比伏容更加厉害。在那个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的地方呆了那么久——他疑心有数千年,但实际上时间却没有流动一丝一毫,容颜不改,但心已经变得沧桑。本来燕齐以为一出来会看到一个物是人非的世界,但这里却是过去,这让他迷茫了一瞬间,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要怎样。   吃够了包装食品的燕齐,亲自站在海边抓了几条鱼,他做饭的手艺还在,利索地处理了鱼,生火烤了它们,伏容蹲在火堆旁看着他手上鱼,眼睛一眨不眨。   燕齐烤好了一条后,和伏容一人一半,两个连骨头都嚼碎吞下去了,然后又开始吃别一条……吃完几样大鱼后,伏容还跃跃欲试地想下海再去抓。燕齐拦住了他,一来他不想两人吃鱼吃到撑死,二来涨潮了,他们最好转移到高一点的地方。   燕齐躺在山坡上看着夕阳,晚霞满天,“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红红的太阳一点点滑入海水中,在它消失在水天一线和那一刹那,天没有逐渐暗下来,反而是越来越亮了,燕齐愣了下,转头望向东方,那里有一颗太阳升起来了。   西边太阳刚落山,东边的太阳便升起来了。这是什么奇怪地方?燕齐打下空间门,升上高空,为了不让自己掉下来,他不间断地使用着能力在空间门之间来回。伏容在地上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只能看到燕齐在空中闪来闪去,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浮到空中的燕齐发现这里是一个群岛,一些零散的岛屿分布在这片海域中,其中有个岛屿上是人居住的,看起来这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集聚地,整齐的街道两旁排着一栋栋结实的石头小房子,人们正常地做着各自的事,“我们去那边看看。”燕齐把伏容拉到自己身旁,然后带着他一起出现在那个有人居住的岛上。   燕齐停在了偏僻处,然后和伏容一起走出空间门,走到街道上,街上有人看到他们后,问:“你们这是刚上岛的?”   “嗯,对。”燕齐笑问,“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什么?”对方疑惑地看着他。   看来这里还没有普及钟表。燕齐问道:“我是说现在是哪年了?”   那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然后报出一个年号。   燕齐艰难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学过的历史,觉得这年代或许是在1691年左右,看来自己手上这支表或许也没坏?   ☆、沉默岛   “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地方。”燕齐和伏容找了户人家借宿,付了房间的租金后,他们俩出门闲逛了,他们来到了岛上唯一一家茶馆,虽然叫茶馆,但这里也卖酒水。   燕齐找好了位置,叫伏容一起坐下,“我们该喝一杯庆祝一下。”   他们一坐下就有些人看向他们了,并和他们说话,“你们这是刚上岛?”   “嗯,刚上来。”   “你们坐哪艘船来的?”   燕齐说:“时空号。”   那些人疑惑地想想,“有这艘船?是新船?”   燕齐说:“我也不了解,我是临时在琨玉上的船。”   “琨玉离这也不算远,你怎么在这就下了船?”   很好,确定方位了。燕齐说:“我还是不习惯坐船旅行,所以……”   那些人笑着摇头,“看你穿得怪模怪样的,原来是个公子哥……那你这是打算回琨玉去?”   燕齐点头,“嗯,这样最好。”   “我们这里倒不是天天都有船去琨玉,但你运气好,明天就有船去,你可以一起。”   “多谢。”燕齐站起来说,“我请大家一杯!”   “好!!”那些人都叫好。   至于酒钱,后来燕齐用伏容的收藏品的金币付了帐,大方地对老板说:“不用找了。”   老板紧紧地拽着那枚金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客人您走好,欢迎再来啊……”   在岛上逛了一圈,燕齐什么异常也没发现,岛上的人对他和伏容很友好,对他们是坐一艘叫时空号的船上岛的,也基本上没表示怀疑或者异议。   燕齐故意提到关于夜晚的话题,“这里晚上的星空可真漂亮,海上就是和陆地上就是不一样。”   “那是,我也一直觉得还是海上的星星漂亮……”   燕齐沉默,然后笑笑,“你觉得今晚天气怎样,会有星星吗?”   “当然,这天气好着呢!”   燕齐说:“昨晚云挺多啊?”   “有吗?我记得昨天天气也极好?”那人说完还去找旁边的人求证,旁边的人也说,“昨晚没云,我记得很清楚……”   燕齐笑笑,好吧,看来这岛上的人一直过的都是正常生活,只有自己一来就看见特殊风景了,或许是自己的问题?那就看今晚好了,看今天的太阳落下后,是不是天会正常地变黑。   晚饭时,燕齐和伏容吃的是岛上的别有风味的食物,吃完饭,他们站在街道尽头看着夕阳,其实只有燕齐是在看夕阳,伏容在旁边低着头走来走去,燕齐怀疑他是在找收藏品,可惜这岛上没有此类资源。   太阳慢慢地地落下了,接近海面了,亲吻上海面了,慢慢下沉,终于完全沉下去了,然后,天空上还残留着的晚霞在瞬间消失,东方浅红色的云彩在同一时间出现,东边日出了。   燕齐默默地看向四周,伏容没反应,但其他人却是不在原位上了,有些人甚至消失了,但他们自己似乎并没发现异常,有人看到了燕齐,问他:“你们这是刚上岛?”   “……”燕齐愣了,这个人是几小时前他在酒馆里见过的人,这人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上岛的,怎么这会又像是第一次见过他一样?“你之前没见过我?”   那人疑惑地皱眉,“我们见过?”   燕齐笑说:“有些眼熟。去酒馆吗?我请你喝一杯。”   “好嘞!”一听有免费的酒喝,那人同燕齐一起走向酒馆,“你是晚上才上岛的?没听说有船在这里停啊……”   晚上……燕齐很是怨念,你们这里有晚上吗?我怎么还没见过晚上。   一路上,燕齐遇到了很多人,那些人他之前都已经认识了,但他们都像第一次见到他和伏容一样,热情地问:“你们这是刚上岛的?”   燕齐头很晕。   进了酒馆,燕齐又请所有人喝了一杯,而且被迫和他们进行了一场与前一天几乎大同小异的谈话。他也确定这些人是真的不记得他了。坐在窗边,他皱眉看着他手上的表,上面的日期还是1691年8月11日,这是他从那个空间出来后的第三天了,按正常来说今天应该是8月13日,如果这表没坏的话,那么……就是说他被困在了8月11日这一天了?   燕齐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一跳,时空裂缝,时间和空间的裂缝,他逃出了空间,但还没能逃出时间?燕齐惶然,被困在某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和被困在过去的某段时间里,二者相比他宁愿选择前者……   燕齐扔下杯子,在其他人的疑惑中拉着伏容离开,在街道上奔跑起来,他飞速地展开了光蔓,他的能力很正常,他仍能在时间中穿梭,但在这里,他能自由来去的时间跨度只有13小时多一点,这是从日出到日落的时间,燕齐没办法再往前或者往后移动一秒。   时间被限制在13小时之内,那空间呢?是否也有限制?心随意动,燕齐眨眼前出现在了海上,在普通人看来很正常的海面,在他看来却是飘着看不到尽头的迷雾,“见鬼……”他低声咒骂了几句,努力辩别着方向,但迷雾范围太广,很快他便开始晕头转向。最后,他在精疲力竭地落入了海中,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想着,他爸妈和秦墨肯定想不到他会死在遥远的过去,他心中浮了一丝不甘,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出来,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在海上呢?   失去知觉的燕齐,不知道他的光蔓在继续生长,并把他裹成了一个光茧,然后带着他浮了起来,静静地飘浮在迷雾中,并随着迷雾的流动而缓慢地移动着。   “那里好像有东西?是什么?”   隐隐约约中燕齐听到有人在说话。   “是个人?”   “嗯,是我的同族,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燕齐是被一股呛人的药草味弄醒的,他打了几个喷嚏,慢慢地清醒了,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很旧的房间里,有人从门外探头进来看他,燕齐看清那人后笑了,“伏容。”看来他这时又回到岛上了?是被谁救了?   “原来你们认识?”一个让燕齐的耳熟的声音响起,然后云树也出现在门边,他朝燕齐走来,“小七是吧?记得我们见过一次吗?”那次是燕齐和都登去救杜意,然后因为不会使用那强医疗设备,燕齐便回去过去,去找那些器材的主人。   云树现在看起来还是燕齐最后一次看到他的那个样子——但身上的伤看起来已经好了,燕齐突然想到1691年8月11日不正好是云树和罗乔闹翻那天吗?看来是罗乔的能力暴动,把她自己和云树以及伏容拖进了时空裂缝,但他们又掉落在了不同的裂缝中。   “记得。”燕齐垂眼,这是他的亲生父亲呢,但在别人看来肯定不像,云树现在看起来至多三十来岁,说是他哥哥还有人信,父亲的话,太夸张了。“罗乔呢?”   云树扬声叫道:“罗乔!他醒了。”他又问燕齐,“你们认识?”   片刻后,罗乔进来了,她手里端着一碗汤,放到床头柜上,对燕齐笑道:“还很烫,凉点再喝。我记得你,虽然我们没有正式见过,云树说你叫小七是吧?”当年,燕齐和秦墨跑去偷看他们时,罗乔是发现了的。   燕齐点头,“嗯,你们就叫我小七吧。”他看看云树和罗乔,“你们现在合好了?”   云树和罗乔互相看看,然后云树问:“你最后一次听说我们时是什么时候?”   燕齐看着手上的手表,把表盘对向他们,“是这天。”   云树眼睛一亮,“你这表准吗?”这个岛上根本没有表,只能凭罗乔的能力大约估算出现在的时间,罗乔也认为现在大约是1691年的样子。   燕齐心想这表准不准你最清楚才是,因为这表是你发明的,然后被伏容送给了他。他把手表从手腕上摘下,递给云树,“我也不清楚,别人送的,据说是很准。不过,这表在这里一直停在8月11日这天,每当走到晚上19点55分时,它便会回到早上的5点20分,当然目前我只看到两次,你可以再观测几次。”这时,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罗乔说:“也可以说是一天,也可以说是两百多年。”她一直记着时间。   云树说:“和你说的一样我们一直被困在8月11日这天,就像是游戏刷新一样,每13个小时,这个游戏副本就会刷新一次,除了我们本身以外的所有东西都会被刷新,周围的东西会复原成13小时之前的样子,周围的人也会回到13小时之前,他们会清空这段时间内关于我们的记忆。也可以说是,每过13小时,我们便会退回13小时之前,像个死循环一样。”   原来真的是这样,和自己的猜想倒也差不多。两百多年,这么长的时间是足够这两人合好了。再怎么麻烦的感情纠葛,在时间面前也只是小问题。燕齐笑笑,谁喜欢吵架,就应该把他们关到这里来,让他们心无旁骛地吵个够。   云树问:“你们是怎么过来的?”他原本以为要在这里被困到死,但现在却又有人进来了,既然还有人能进来,那么或许也有办法出去?“我们是在海边发现你的,你不知怎么回事昏迷了。然后罗乔去月岛那边找食物时,又听说那里来了个陌生人,她叫我一起过去看了,我认识伏容,就带他过来了,但他好像不是很清醒,他这是怎么了?”   在这地方住久了,罗乔便给这地方取了名字,整体的岛屿叫沉默岛屿,里面的小岛,被她分成了月岛和星岛,月岛是那个有人住着的主岛,星岛是其他的岛,她和云树住的这个星岛是金星岛。   燕齐把他的事告诉了云树和罗乔,“我是不小心掉入了时空裂缝中,然后在那里碰到了伏容,遇到他时他就是这个样子,我以前也和他认识,因为我认识都登,然后通过都登认识了他。然后,我们一起在那个空间呆了很久,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因为那个表在那里完全没用,表针一直在乱动,而我对时间的流动原本就不太敏感……”他把那个灰蒙蒙的地方详细地说给罗乔他们听,然后说,“再后来我们就穿过时空裂缝来到了这里,本来我还以为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但没想到只是逃入了另一个时空裂缝中,我去附近的海上查看过了,这片岛屿应该也是被困在了时空中。”   ☆、沉默岛   罗乔说:“你该小心点的,不该随便进入时空迷雾中,就算能力强大,也不能这么乱来。”   嗯?燕齐问:“我能力强大?”   “当然。”罗乔说,“你已经能在时空裂缝中来去自如了,还能从时空迷雾中逃脱不是吗?”   燕齐说:“你不能?”   罗乔说:“我没把握。你是怎么做到的?”   燕齐不是很明白,她是他妈妈,他的能力应该遗传自她,“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在那个时空裂缝时呆的时间够久,为了要尽快出来我不得不努力一点。你说的时空迷雾是什么?”   罗乔有些惊讶地看着燕齐,这个年轻的罗隐族不知道这些事?她尽量讲得简单一些,“和时空裂缝类似的东西,时空裂缝大多数是明明白白的空间刀刃,而时空迷雾主要是让会让人迷失的时间之雾。”   燕齐基本上明白了,时空裂缝杀伤力大,但时空迷雾则温和许多,“哦,看来时空迷雾好一点,至少只是让人迷路,而不是要人的命。”他已经忘了他差点被淹死在海里的事了。   罗乔说:“不一定,如果被困在危险的地方,也会死亡。”   云树也摇头,“对我来说,还是你那个空间更方便,在这里,我做不了任何事情,因为这里的东西每13小时就会还原一次,我根本不能做任何实验,想要造出什么有用的仪器更是不可能,而你那个空间就没这个问题,时间够稳定,而资源又丰富,如果我在那里……”如果他在那里,他或许早就做出某些设备,并逃出这个地方了。   燕齐汗颜,他遗传到了罗乔的能力没错,如果也遗传到云树的能力那多好,算了,人也不能太贪心……   云树说:“你还能不能回到那个空间?你不是可以在时空裂缝中来去自如吗?应该没问题的吧?”他强压着激动地紧盯着燕齐。   燕齐保守地说:“我也不清楚,这得试过后才知道。”他原本是没想过要回去的,就算每13小时周围的东西就会还原一次也比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好啊。但有云树在,那就一定要回去了,这个科学狂人是他们离开这里的希望。   云树说:“那你试试?”   “别急,他得先休息好才行。汤应该凉了,先喝了吧。”罗乔在一旁端起了他先前放在床头柜上的那碗汤。   “嗯。”燕齐接过去,喝了一口,温的,是鸡汤,他有多久没喝鸡汤了?他大口大口地喝光了,“好喝。”   罗乔笑说:“这地方唯一好的地方就是,就算你把所有食物都吃光了,13个小时后它们便又会重新出现。”这鸡是她偷来的,而她总是偷同一只鸡。   日落后,日出时,燕齐发现他容身的房子变得更破了,他仰头看着屋顶上的大洞。   云树阴沉着脸,“每13小时就要修一次屋顶,我还没被烦死,这也太不正常了。”这个房子是以前的人留下的,很旧很破了,屋顶更是摇摇欲坠。   燕齐说:“你们可以每天都呆在酒馆,如果是我,我就会那么做。”   “比起每天都要重新认识一群不变的人,我宁愿天天修屋顶。”   燕齐想了想,他觉得两者都挺烦人的。   休息好后,燕齐和罗乔一起去找时空裂缝,这东西在别的地方不好找,但在这里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久后,他们便找到一条看起来还算稳定的裂缝,燕齐先进去了一次,又失望又庆幸地发现里面的空间确实之前他呆过的那个空间。怕时空裂缝会有变动,他立刻出来了,云树紧盯着他,“怎样?”   燕齐点头,“是那里。”   “那带我进去?”   “嗯,走吧。”燕齐把云树和伏容分别带了进去。罗乔自己来回也没大问题,只需燕齐稍做辅助。   云树看到这个满是废弃物的空间后很是激动,他像收藏癖发作了的伏容一样,到处跑来跑去,“好好!材料很充分!我们终于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罗乔笑望着他,眼波中光彩流转。   燕齐在旁边看到了,心中涌起些酸涩感,但很快也就释然了,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时间多到可以让他一寸一寸地回忆过往,他曾在脑海中把往事重播了无数遍,其中让人印象深刻并不是怨恨,他记得更清楚的是她当年神采飞扬的样子。她是真的很喜欢他吧,从以前到现在,这是让她最快乐的事,自己只是她这份快乐的微不足道的附带产物,不能说这没有伤到他,但也只是多年前的往事,他现在能轻松地把它当成往事了。   他在心中轻笑一声,就此放下吧,反正罗隐族本也是各顾各的,像罗远曾说过的那样,他们有个自由自私的灵魂,其实,只为自己而活的人让人钦佩,可惜自己没能遗传到她这个特点,他是一个异族中的异类,但倒也不遗憾,毕竟是自己的人生,而他更愿意成为自己现在的样子。回首从前,那些悲欢离合依然清晰,但不再是他心中的利刺。时间把它们酿成了酒,储存在心底。酒有千种滋味,喝的人已能定心品味,且千杯不醉。   云树是非常强大的,进去后,他首先解决了这个空间不通风的问题:在燕齐的能力支援下,他弄了个稳定的时空裂缝当排风扇用。这让两个罗隐族深深地觉得自愧不如,然后都心甘情愿地服从了他的随便使唤。   不过,燕齐还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意见,“你能不能先把伏容治好?”   忙着搜刮各种材料的云树说:“当然,这是优先级最高的事之一,把他治好,才能多一个劳动力。”   “……”   云树皱眉看着他手上的清单,“但要组装一台治疗仪,我还缺些东西,如果你能更努力一些,尽快找到我要的东西的话,我当然能更快把他治好。”   “好的,我在努力。”燕齐也无奈,他只是个有时空能力的罗隐族,他可不是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神。   云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做了个记时器出来,他把燕齐那支在这个空间失灵的手表拆了,然后把里面的零件变成了记时器的一部分,“反正你那手表也没用,记时器倒是有用得多。”   燕齐一开始也不觉得记时器有什么用,但很快便发现他可以用它来锻炼他对时间流速的感应,这个空间里时间并不是完全静止的,在他终于能察觉到时间的缓慢流动后,他便开始学着去控制它们。   罗乔有些艳羡地说:“真好,这么下去,你迟早能通过时间迷雾。”   “那我们就能随意进出了?”云树说,“但总靠他一个人也不是办法,而且还不知道他掌控这能力需要多久,或许结合一些仪器能快点?让我好好想想……”   这个巨大的仓库经过燕齐和罗乔的坚持不懈地努力后,终于变得整齐了一点,至少不再那么像垃圾场了,可惜仍然不停地有东西从时空裂缝里砸下来,所以他们的活总是做不完。   某次收工时,罗乔说:“你和伏容怎么回事?”   “嗯?”   罗乔说:“最近你的身体生长速度好像调成了人类的速度。”   燕齐睁大了眼睛,“我长高了?”   罗乔笑了笑,“是长高了,但我要想说的是进化问题,能帮你进化的人是伏容吗?如果不是,你最好减慢你的身体生长速度,等你找到那个人再说。我记得那个人并不是伏容,而是个金发的人?”   “哦,进化啊……当然不是伏容。”燕齐迟疑片刻后说,“但也不是那个人。”   罗乔说:“嗯,我只是提醒你别忘记这事。”   “不会忘的。”虽然这么说,但燕齐眼中还是浮出了一丝迷茫。   罗乔也看出来了,“不管怎样,你还是尽快出去一趟吧,在外面的岛上估计你找不到你的另一半,出去机会总会大得多。”她还蛮喜欢燕齐这个有些怪异的同族,他比她能力强很多,却又比云树还像人类,既让人会不自觉地为他担心,但认真想想又觉得他能应付得来所有事,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燕齐轻松地笑说:“嗯,总是要出去的啊。”   总是要出去的,他们都这么想,也把这做为主要目标,云树在这上面投入的时间比修复伏容用的时间更多,他还振振有词地对燕齐说:“你早点出去才能早点把我以前的治疗仪带过来,才能早点修复他,那台治疗仪才是最好的,这里总是差几样关键材料。”   燕齐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好吧,我也在努力想办法出去。”   “还不够。以你的效率,估计还要几十年才出得去。”云树说,“我建议你配合我的仪器,这样能快得多。”   云树的仪器是个看起来很简陋粗糙的门框,上面连着无数根电线,燕齐眼皮跳了跳,这难道就是伏容后来说的时空门?燕齐后退开几步,“这东西我们最好先测试一下。”   云树笑说:“当然。”   燕齐再退后两步,“说真的,我没了解清楚你这东西的原理前,我是不会往里面走的。”   云树皱眉,“以你的智商,恐怕要几十年才能弄懂原理。”   燕齐并不生气,他笑了笑,“哦,那辛苦你了。”   “……”云树怒气匆匆地瞪着燕齐。   燕齐继续平静地微笑。   云树的那个门,实际上是个增幅器。云树和燕齐讲解了一遍,燕齐便基本上懂了,云树倒是有些诧异,“你们罗隐族也不是那么没脑子嘛。”   燕齐怀疑云树这是在说罗乔,“那你为什么喜欢罗乔?如果你觉得她一无是处。”   云树说:“这些东西我懂就够了,她没必要学会这些。”   燕齐笑了,想起以前秦墨总说他笨,在秦墨看来是不是他也有很多东西没必要学会?可惜他最终还是都学会了。   云树问:“你在想什么?”   燕齐说:“想起我喜欢的一个人。”   “秦墨?”   燕齐笑说:“对,你也见过他。”   云树说:“我当时以为是罗乔把他带他过去的……”当时为这事,罗乔在他心里被减了不少分。“等多年后我见到你时,才发现还有别的罗隐族,才知道当时是误会她了。”   燕齐也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抱歉,当时是我考虑不周。”   云树问:“没事,不过你们当时为什么会在那里?”   燕齐说:“当时我们拿到一幅叫生命之树的地图……”   “生命之树?十三区的雨季河流图?那是我画的。”云树说,“你从哪里拿到的?”   嗯?燕齐边思索着说:“龙王那里,你也认识他的,你把这图给了他?”   “龙王……”云树皱眉,不答反问,“龙王现在怎样?”   燕齐不知道云树的立场,想了想说:“活着吧。”   云树笑笑:“那种人怎么会死。我和他倒也不熟,但知道他很强大。”   燕齐耸耸肩。   云树笑说:“当然,你也很强大。”   “谢谢。”   “不用谢,来继续我们的研究吧,争取早点把时空之门弄出来。”   燕齐也把注意力集中到时空之门上,“我觉得你需要调整一下方向,增幅功能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是定位,有去无回应该不是你想要的。”   “嗯,你说得对想……”   正式测试时空之门那一天,罗乔特地帮燕齐挑了套礼服让他穿上,她帮燕齐打好领结,退后几步,目光中露出赞赏,“不错,很帅。”   云树不置可否地抱臂站在一旁。   燕齐说:“还是领带吧,领结已经过时了。”   “不可能,我就喜欢领结。”罗乔不理他,“低头,我帮你把头发弄弄。”   燕齐乖乖地低头,这才是儿子应有的待遇啊。   罗乔在燕齐头发上抹上一堆的发胶发腊,折腾了半晌,才终于放手,“挺好,帅极了!绝对能迷倒大多数女人和一部分男人。”   “……”   罗乔说:“我说真的,你可把你进化的事给放心上了。”   “好,我知道。”燕齐怕罗乔再唠叨,忙岔开话题,“我的手表还在就好了,有那个确定时间会方便很多。”   罗乔怒其不争,“那东西是给外行人用的,你一个罗隐族还天天想着什么手表,要靠自己的本能去判断时间,而不是依赖那些器械。”   云树不同意她的观点,“但就是你们看不起的器械使人类变得强大的……”   燕齐忙再次岔开话题,“那我是现在就出发?”   云树说:“当然,你衣服也穿好了,发型也整好了,还有什么事吗?”   “好吧……那我走了。”燕齐跨进那道做工比先前精细很多的门,他朝云树、罗乔及伏容挥挥手,光蔓涌动,他消失在门里。   站在光蔓织成的光之隧道中,燕齐没有费力去控制时间和空间,毕竟是第一次试验,还是回到正常的时空最不费力,而且应该也是成功率最高的。至于这个正常的时空是什么时候,他和云树曾测试过他的身体年龄,他现在外表看起来差不多二十四五岁,那么,如果他潜意识中还把他之前生活最久的时空当做常规时空,那他应该会回到2020年左右。燕齐想起他在时空裂缝中的拣到那些纸张,其中有一张上面的日期是2020.0220,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是那个日期……   光蔓渐渐静止并散开,燕齐仍然让自己隐身在时间中,他打量着周围,很快便认出这是留风森林,其他先不说,一仰头就能看到罗远的那棵树正矗立在那里,想认错地方都不行。   此时的留风森林张灯结彩的,燕齐扬眉,难道是又有新主事要上任?他看看四周,走进一家书店,找到最新的报纸,头版头条的新闻标题是:“秦墨、龙雪婚礼……”,燕齐快速地扫一眼报纸上的当日时间:2020年2月20日。   燕齐走出书店,站在街道上看着热闹的留风森林,难道这里的节日庆典气氛是因为秦墨和龙雪要在这里举行婚礼?也是啊,他们俩都算是名人,名人的婚礼,自然有此待遇。   燕齐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目光游离着,最后停在留风森林的标志性大树上,他微微一笑,身形消失……   ☆、沉默岛   燕齐来到罗远的木屋里,罗远不在,燕齐对着空气说:“他去哪了?快叫他出来招待客人。”   没人回答他,但两秒后罗远便出现了,他站在离燕齐几步远的地方端详了一会燕齐,然后微笑,“你看起来不错。”   燕齐在桌边坐下,很自来熟地喝了茶,抿了口,“还是你这里的茶好喝。”这是事实,罗远的茶叶都是珍品,水也是优质水。   罗远走到他对面坐下,“你长大了些啊。”   燕齐灿烂一笑,“嗯,我比你高了。”   罗远撇嘴,“你的头发是撑起来的。”   难得见到罗远这种表情,燕齐知道他是见到自己后高兴才会这样,或者只是为了逗自己高兴,毕竟留风森林现在张灯结彩,他只当不知,笑说:“罗乔弄的,衣服也是她选的。”   罗远说:“见到她了?我说你怎么一身礼服……”他停了停,“外面的事知道了吧?”   燕齐说:“秦墨和龙雪……”他含糊地带过了,“刚知道,因为我刚到,吓我一跳。”   罗远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他请你参加婚礼了。”   燕齐眼神飘忽地想了想,“就算我在这里,他应该也不会请我,他才不屑于什么面子……不过龙雪应该会请我,当然,如果他强调了别请我,龙雪应该也会听他的,不过他也不会特地那么做。”   罗远说:“你倒是了解他,可惜你们还是走到这一步。”   燕齐愣了下,然后快速地笑说:“没事啦……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罗远说:“当时我倒是没想你会说走就走,主要是没想到你在避开其他人的同时还会想避开我。”   燕齐忙说:“没有,我被困在时空裂缝里呢,你说我长大了一点,其实我觉得我在那里呆了几千年……”他把当时的事,和后来遇到罗乔与云树的事告诉了罗远。   罗远微微皱眉,“原来是这样,海松山的时空裂缝我去看过几次,现在已经愈合一些了。穿行时空裂缝和时空迷雾这事你做得太冒险,被困住那么久……”也亏得是燕齐这个性格,若是换成他,肯定是不成的,他虽然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但却也无法在那种荒凉的地方呆上成百上千年,“罗乔还好?”   燕齐说:“他们很错,但她不知道我,嗯,我是说她不知道我和他们有血缘关系。”   罗远问:“你没说?”   燕齐摇头,“对了,我爸妈和何离现在怎样?”   原来到现在,燕齐还是把燕定波和齐慧看成父母。罗远心中有些感慨,“何离进了阳州市的一家研究院,他在外面住,但周末都会回家。”   燕齐笑说:“谢谢你帮忙留意。”他在想要不要回家去一趟,但又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恰当,当年他突然失踪,现在如果突然出现,这会给很多人造成困扰吧?   罗远说:“你们匡校长帮你安排的是,说你出国留学去了,‘你’每个月会和家里联系一次。”   每个月……燕齐沉默了一会,然后问:“其他人怎样?”   罗远说:“秦墨吗?他是非人族年轻一代的领导者,他和龙雪在一起是件众望所归的事,那些人估计比他们本人还高兴。”   燕齐说:“明星效应,有时候人们总想从别人身上找到梦想中的完美生活。”   “嗯。龙雪依然在做她的文艺事业,她和秦墨在人类中也是很出名的一对,龙雪是明星,而秦墨是琨玉向氏集团的继承人。”罗远说,“怎样,你后悔吗?”   燕齐笑笑,“嗯,后悔死了……”“死”字罗远脸色微沉,燕齐知道他是和罗乔一样是想到了自己进化的事,罗隐族虽然不避讳什么特别的字眼,但他确实不该说得太随意,他忙收敛了笑容,“我只是开玩笑。秦墨不会对已经过去的事情念念不忘,他不是那种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也知道他一定会过得很好,从这点来说,我不后悔,他过得好,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罗远说:“那么从别的方面来看,你还是后悔。”   燕齐叹息,“不是吧,你以前也没这么八卦……”   罗远要笑不笑盯着燕齐。   燕齐轻咳了一声,严肃了地些,“就算当年我还不太懂事,但我也知道我怎么做也会后悔。若是想不开,不管你选择了什么,迟早都会后悔。”   罗远沉默片刻后说:“有时我也不知道你是太笨还是太聪明。”燕齐只是笑。罗远轻叹道,“你都知道,我却当你什么都不懂……那现在怎样,想通了?”   燕齐眨了下眼,“还好,就是可以的话我就适当做些事情,出错了也只能认栽,哪天想不开了吊死自己也是活该。”   罗远听得忍不住笑出声,斥道:“胡闹。”但他也知道燕齐这性格就是这样了,要他变成一个淡漠的罗隐族也不可能,这七八年燕齐没出来逛,他也不信燕齐是安分了,只是也不愿意往他出事了那方面想。   气氛轻松了些,罗远也姿势随意地斜靠在椅子上,继续同燕齐八卦道:“关于其他人,秦墨的母亲方烟回海族了,不过这会应该也在留风森林,向从明肯定也从琨玉过来了,他们现在偶有往来,龙王倒仍是没动静,但龙雪的亲生父母肯定也来参加婚礼了……”   燕齐一头趴在桌子上,哀叫道:“你就不能不说婚礼?”   罗远无辜地说:“不说婚礼就没什么说的了,你认识的那些人估计大多数现在都来参加婚礼了,何离或许也来了,虽然他是人类,但与非人族一直走得近。”   燕齐问:“丁丁他们还好吗?我是说丁丁、杜意,还有留白和皮本其他们。”   罗远说:“丁丁毕业后留在了万物园工作,杜意进了神秘生物司……”   燕齐皱眉,“怎么去那了?”他对神秘生物司一直不是很感冒,一来记得它歧视非人族,二来龙王和那个机构关系不浅。   罗远摇头,他没花心思去关注过这些,“这我不清楚,但你那个老师的兄弟不是也在神秘生物司?”   想到杨驰和杨骋,燕齐脸色一暗,“杨骋还好吧?”   罗远说:“他现在是副司长。”   燕齐点点头,“那他应该会照顾杜意一些。”   罗远说:“留白仍然是非协的主事,但据说身体不是很好。”留白是隐形族,罗远用眼睛也看不出他的身体是哪里不好。   燕齐苦笑,留白身体不好,很可能是那次海松崖时,被他的光蔓弄伤的缘故。   “皮本其也还是非协的十二部部长之一。”罗远说,“至于你那个匡校长,他很好,看起来又胖了些。”   燕齐一怔,摇头失笑,“啊,那就好。”   罗远说:“他肯定也来了参加婚礼。”   燕齐已经懒得做表情了。   罗远微笑,“燕齐,你知道婚礼就是今天吗?正午时会举行仪式。”   燕齐说:“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是今天,现在又知道了具体的时间。”   罗远说:“你去参加吗?”   燕齐想了想,“不请自到不好吧?很没礼貌。而且,他看到我估计会直接请我出去。”   罗远不太相信,“会吗?无论是人类还非人族,不都会顾及面子?”   燕齐说:“他不喜欢匡校长,但会给匡校长面子。对我就没必要客气了。”   罗远说:“这是有恃无恐。”   燕齐反驳,“明明是爱恨分明。”   罗远不和他争,“那你是不去了?”   燕齐说:“远远看一眼吧?怎么说也是他的婚礼,没道理错过的。”   罗远说:“你若是需要近距离见他的借口,我倒是有一个……”燕齐看着他。他继续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周围有时空裂缝。”   “什么?”   罗远说:“他周围有细小的时空裂纹,他走到哪带到哪,所以我都不敢靠得太近,我们会影响时空,很可能会使裂纹变得更严重。”   燕齐有些无语,“你都不能靠近他,我就能了?”   罗远说:“你不是能自由通过时空裂缝了。那只是一些小裂纹,你小心点,别惊动它们就是。”   燕齐皱眉:“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见过这种事?有人周围的时空会碎裂?”   罗远说:“一些年幼的罗隐族会这样,他们不能稳定地控制自己力量,一般这是情绪波动造成的小事故。”   燕齐说:“这样,那我知道原因了。秦墨能复制我的能力,他身上有我的一支藤蔓,不过他不能像我们一样控制时空,但能隔空取物。”   罗远一愣,“原来还有这种事……”他还不知道还有别的种族能做到这点,“哦,那这就是了,他不是罗隐族,但却有了罗隐族能力,时空对我们的接纳度很高,但对他不一定,你得去告诉他要少用我们的能力,甚至别再用,要不迟早那些时空裂纹会越来越密集,等变成时空裂缝时,他就危险了。”   燕齐点头,“我会和他说清楚。”   罗远说:“现在我才知道他有多适合你……”或许说燕齐有多适合秦墨,这两人在能力方便很般配。早知道,他是一定要劝燕齐和秦墨在一起的,只是,事到如今……虽然他觉得拆开别人没什么,但燕齐却不会这么做。   燕齐说:“别说这个。”   罗远点头,然后微笑,“是我失言,这种事谁也说不定,很多时候看着好也不一定好。”   燕齐没说什么,他看看墙上的布谷钟,不早了,他对罗远说:“我先去看看他。”   罗远说:“先把衣服整理一下。”   “好吧。”怎么这些罗隐族都这么注意形象?燕齐用上了他的时空能力,把衣服上的褶皱拉平,又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现在行了。”   “很好,足够迷倒众生了。去吧,早点回来做饭。”   “……”   婚礼举行地点是留风森林一区广场旁的一个剧院,似乎留风森林隆重的庆典都在这里举行。燕齐隐身在时间后面,漫步在人群中,边打量着留风森林一区这些年的变化,边听着周围人的谈话,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是在谈论这次婚礼,这是近二十年来最隆重的婚礼,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好像结婚的是他们的亲朋好友一样。   要找秦墨并不难,都不需要燕齐用上他的时空追踪术,他到过这个剧院,知道休息室在哪里。沿着楼梯走上二楼,然后沿着走廊察看了一遍所有的房间,秦墨不在。不在二楼,那应该就是在三楼了,上了三楼,他听到了龙雪和丁丁的说话声,他在楼梯口停了停,然后才继续往前走,走到她们在的房间门口一看,是包括丁丁在内的一群女人正在帮龙雪换婚纱——非人族里也流行人类那一套,燕齐忙退开,他站在门口听了会她们的笑声,然后走开去看别的房间。   不用再找,秦墨就在龙雪隔壁的房间里,哦,他居然还在和人谈公事,“……这样吧,和他们说,在年限上我们可以再让步一点……”他突然抬头,看向门口。围在他旁边的几个穿西装的男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而且似乎脸色有变?秦墨快速地说,“就先这样吧,你们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好的。”那几人也不多问,因为秦墨不喜欢别人置疑他,他们在两秒内便收拾好各自的东西,然后抱着一堆资料离开了。   秦墨和燕齐分别站在房间两头,静静地对视着。   在燕齐看来,秦墨没变多少,只是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少年了,仍然俊美得让人几乎无法移开目光,身材高大挺拔修长,不过他现在不是金发了,而是银色,因为头发还是偏长,看起来很像是发着微光的银色缎子。   秦墨看着燕齐身上服帖的高档礼服,他是第一次看燕齐穿得这么正式,修长的身材,俊朗年轻的面孔,还有他那些黑色藤蔓状花纹,在非人族看来就等同于神秘与魅力,或许对某些人类也是这样?凭心而论燕齐这么穿很好看——如果不是特地为了他的婚礼这么穿的话,他面无表情地说:“我记得很清楚我没有邀请你。”   燕齐垂眼笑笑,“在和现任……之前……”他耸耸肩,“和前任友好告别一下,也合情合理吧?”   “告别?”秦墨冷笑,“七年不见,你倒又回来和我告别了?”   这个燕齐无话可说,而且怎么说也像是借口,最终他还是说:“我被困住了,一直不知道你们的消息。”这么说至少不会让气氛变得更僵。“我今天刚到,没想到……我是看到报纸,嗯……”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坦然一笑,“然后也很想你,就来看看你。”   秦墨扬起嘴角,露出个嗜血的笑容,“呵,真巧。”他眯了眯眼,“燕齐,你不看我,却总看着我身后,那里是有谁在吗?你的某个同族?你的现任?”   燕齐是在看秦墨周围的时空裂纹,那些时空裂纹并不明显,但在秦墨怒气勃发时,他注意到有几道裂纹往外延伸了一点点。听到秦墨的话,他收回眼神,垂着眼睫想了想,然后抬眼,“我会回到今天,也不完全是巧合,我如果回到正常时间,那差不多就是今年,至于为什么会是今天,是因为这个。”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装着一页日记的小袋子,他打开袋子,把里面的纸张取拿出来,犹豫一下,隔空让那页纸出现在秦墨面前。   秦墨抬手接住那页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纸,他先看到的是反面,上面写了燕齐的名字,页脚处签着一个日期,他认得那是他的字迹,但他知道他还没写过这些,他又把那张纸翻到正面,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的都是他的名字,他眼前一花,手也一顿……燕齐看不到他的表情如何,但心惊肉跳地看到他周围的时空裂纹有几道又变了一点。秦墨抬头瞪着燕齐,咬牙切齿地说:“今天,你才来让我看这个……”   燕齐快速地说:“我以为你有事找我,你没事就好,我也没想做什么……”   秦墨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你想做什么也不可能……燕齐,你又在盯着我身后看!”   “……”燕齐欲哭无泪,“你还记得时空裂缝吗,现在你周围就有一些,但只是一些时空小裂纹,我是在看它们。”   秦墨脸色终于好一点了,那些裂纹也停止了要继续延伸的迹象,“嗯?说清楚。”   燕齐说:“因为我的能力……你身上有我的藤蔓,但你不是罗隐族,你如果用时空能力会容易出事故,以后你别再用就没事,那些时空裂纹会慢慢消失。”   秦墨冷淡地说:“你来是想和我说这个?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燕齐说:“我刚才去看了罗远,他和我说的。”   秦墨冷笑,“你一回来就先去看他?”   燕齐沉默。   隔壁的门被开的声音传过来了,燕齐想应该是龙雪已经换好婚纱了,果然,她们边说话边敲响了这边的门,“秦墨?你好了没。已经有很多客人来了,我们什么时候下去?”是龙雪的声音。   秦墨走向门边,燕齐忙从门边让开,秦墨打开门,“我好了,马上就下去,等我几分钟?我一会来叫你。”   “好。”龙雪嫣然一笑,提着长长的裙摆回隔壁去了。丁丁她们也跟着一起走了。   燕齐看着她们走开,龙雪现在非常漂亮,和秦墨一样,两个人都是那种非常华丽的漂亮,他们很般配。丁丁现在是一头短发,英气逼人,燕齐浅笑,看来她过得不错,那就好。   秦墨在一旁面无表情地问:“你笑什么?”   “很久见到她们了。”燕齐看向秦墨的手,秦墨的手指很好看,当然他现在主要看的是秦墨手上折起来的那页纸,他想要回来。   秦墨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不动声色地把那张纸又折了两道,然后装进了自己口袋里。   燕齐知道这是要不回来了,他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别再用时空能力。”   秦墨看着他,“不祝我新婚愉快?”   燕齐手一抖,然后故意皱眉,“喂,你也别太强人所难!”他展开光蔓,站在飞舞着的光蔓中,微笑,“祝你幸福。”   ☆、沉默岛   燕齐离开婚礼现场后回了罗远家,他不声不响地进厨房做饭去了,饭菜上桌后,罗远小心翼翼地尝了尝,然后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我还担心你今天做的菜能毒死人。”   燕齐有些没精打采,“放心,有你家那位在,不会让我毒死你的。”   罗远问:“你不去看婚礼?现在应该正在举行吧?”   燕齐叹气,“我求你别说行吗?”   罗远点头,然后果然不再说了,低头吃饭。   婚礼现场,秦墨和龙雪在迎接客人,秦墨脸上只有很淡的笑意,但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平常基本不笑,倒也没人觉得他表情有什么不对。看到何离,他走了过去,龙雪还在和别人说话,一时脱不了身,只能看着他走开。   何离笑说:“恭喜你们。”这几年,他和秦墨、龙雪一直有往来,他来留风森林时,一直住他们家,秦墨没什么朋友,但是能和他说上几句,而龙雪和他本来就蛮聊得来,所以他倒是成为他们亲密的朋友了。   秦墨说:“你父母还好吗?”   这句话秦墨每次看到何离都会问,何离很自然地说:“他们很好,最近说要旅游,还问我常去的地方是哪里,我可不敢带他们来留风森林……”   秦墨的目光一直看着远处,仿佛他能穿透墙壁看到无限远的地方一样。   何离心里叹气,他记得当年秦墨也不是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啊,“你结婚呢,该高兴一点。”   秦墨和龙雪他知道的,龙雪是眼里只能看到这个人,她不介意等他。而秦墨,以前他什么都不做,外面疯传他和龙雪是一对时,他也没反应,其实直到最近一年,他才开始吩咐他的助理定时送花送礼物给龙雪,然后每周会在一起吃顿饭,有时还会叫上他。   龙雪自己也清楚秦墨就那样了,也曾喝醉后在面前他哭诉,但劝她算了她却不肯,也不知道是太爱,还是不甘心放手。   何离也曾找秦墨说过,秦墨倒是说你喜欢她就带她走,何离气得揍他,当然,秦墨不会站在原地让他的打的。   秦墨说:“你看到燕齐了吗?”   何离一怔,然后飞快地看向四周,“他来了?”   秦墨说:“只是问问。”他转身要走。   何离侧身拦住他的去路,“他是不是来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说?你想怎么办?”   秦墨摇摇头,“有些事情好像弄错了。”   何离压低声音说:“这个时候你说你弄错了?!”他看看另一旁的龙雪,龙雪正巧也关注着这边,他立刻露出个笑容,龙雪也回以一笑。他继续对秦墨说,“哥们,你今天最好别出什么岔子,犯众怒这事可不好玩。”   秦墨倒是笑了笑,但让人觉得他还是不笑更好。   何离说:“别笑得这么阴森,你爸妈正看着你。”向从明和方烟的确就在一旁。何离低头看了看手上表,“就一个小时,不,快一点半个小时大概也行,你应该没问题吧?!没必要让全非人族看热闹,你不在意,那也不必扯上龙雪,我想,燕齐也不喜欢你弄成这样子。”   秦墨倒是叹了口气,语气平静,“他没和我说什么。他唯一敢跟我说的也就是分手。”来找他合好,燕齐敢吗?不敢,最多也就强颜欢笑地看着他,走近一步都不敢。   何离说:“他就是那样,什么都为别人想好,怕别人为难……”他住了口,这个时候他可不该劝秦墨和燕齐合好,“燕齐的事还是婚礼结束后再说……龙雪过来了,不说了,你……”龙雪已经走近了,何离只好把其余的叮嘱吞下了肚,他朝龙雪笑道,“你今天真漂亮。”   龙雪笑说:“你这是说平时不够漂亮?”   “我是说你天天都在变得更漂亮。”何离笑说,“不霸占你们了,你们去忙吧,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他随意地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离开龙雪和秦墨,何离快速地找到季宁,秦墨的那些心腹里,他和季宁最熟,季宁正站向从明身后,而向从明正和方烟一起在和匡校长说话,季宁看到何离朝他招手,便走了过来,“你看起来气色不错,看来最近过得挺滋润啊。你这是什么时候到的?”   何离说:“不是来你闲聊的。燕齐是不是来了?”   季宁目光一闪,“你看到了?”   何离说:“你也没看到?你注意着点你老板,我看他一直心不在焉的。”   季宁抓抓头发,他今天穿着正装,头发也梳得很整齐,这一抓就乱了,“要命,我就知道他从不让我过一天安生日子,从小到大,他这都折腾我二十几年了,怎么还不够……”   何离说:“你和我发牢骚也没用”   “好吧好吧,反正他爹妈都在,让他们教训他……”季宁说着便像一阵风一样刮走了。   何离愣在原地,这事不会是让他给闹大了吧?   丁丁走了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何离迟疑着没答。   丁丁再次问道:“你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抢婚吧?”   “什么?!”   丁丁说:“你一直在看龙雪。你如果真想和她说点什么,可以现在去说,不用等到最后一秒。”   何离干咳,为了救自己,只好把燕齐卖了,“是燕齐来了。”   丁丁一愣,看向周围,人群晃花了她的眼,她怎么也找不到许久不见的那个人,她干脆奔进了人群中……   季宁走到向从明身边,附耳和他说句什么。然后向从明立刻回头看向秦墨那边,方烟和匡校长也是相同动作,因为季宁和向从明说的悄悄话他们也听到了。   向从明也没避讳什么,当着方烟和匡校长的面直接对季宁说:“能省的步骤都省了,别让人去烦他,尽快结束仪式,可以的话,别让他说话。”   季宁问:“是别让少爷说话,还是别让主持人说话?”   “主持人?”向从明说,“不需要主持人了,你去代替他,尽快宣布仪式结束。”怕出什么岔子,也只能先这么处理了。秦墨他是最了解的,一旦决心做什么事,他便一定会去做,而且一定要成功。向从明觉得这是个优点,但他不期待此刻秦墨此刻做出任何意外决定,无论那个决定是不是明智。。   季宁笑笑,“好的,我来处理。”   “很好。”   方烟担忧地看着秦墨那边,匡校长仍然笑眯眯地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向从明沉着脸,他对龙雪还挺满意,从各方面来讲,龙雪对他们这种家庭都是很合适的。其实他对燕齐也没什么意见,但在燕齐和秦墨之间,他自然是偏向自己儿子的,燕齐甩手走人,他也生气,但他主要是对罗隐族压他们一头这事感到愤慨,别的种族谁敢负他们?连龙王还不是被他们弄下来了?但一个年纪轻轻的罗隐族,居然敢不把化形族放在眼里——具体表现在竟然敢甩了他儿子,这种恶劣且嚣张的行为绝对不能纵容。   方烟说:“他来也不必挑这个时候,这是什么居心?”这是一个举世瞩目的盛大婚礼,如果出了问题,这个笑话闹得可真够大的。   匡校长笑眯眯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知道他晚上有没有空来陪我吃饭?我刚发现了一家新开的餐馆味道不错……”   向从明变得面无表情。方烟倒是笑了笑,“是广场西边的那家吗?……”   季宁先匆匆忙忙地跑去解决掉主持人,然后自己跳上台,他抓着话筒宣布,“主持人临时病了,只好由我来代劳,凭我这玉树临风的长相代替他完全没问题吧?”大家都笑。他继续说,“我们先说正事,今天是秦墨先生和龙雪小姐的好日子,大家鼓掌,敬他们一杯!”大家都举杯,季宁自己也喝了一杯,“好了,大功告成!来,大家来看节目吧,我可是期待顾夫人的歌声期待很久了,你们谁也不许吵,让我好好听首歌,谁吵我就要唱歌给他听,我的歌喉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级别的,你们听哭了可别怨我。”大家又笑……   下了台,季宁走到秦墨身旁,“你累了,先生和夫人吩咐我送你们。”   龙雪脸上的笑容变冷了一点,但没说话。   秦墨微微点头,“走吧。”   走后门上车,秦墨、龙雪和季宁同一辆车,季宁是来当间谍及协调人的。   龙雪说:“怎么回事?主持人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匆忙?”   秦墨望着窗外。   季宁头大了,他含糊地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向先生似乎收到什么不利消息……我现在送你们去机场,你们的行李应该已经打包好了,人一到就可以出发……”他说是渡蜜月的事,原本婚礼结束后,秦墨和龙雪就会去机场。   龙雪说:“不行!现在不能走!”   秦墨也同时说:“不用,行程取消。”   龙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秦墨没看她,半闭着眼睛,温和地说:“抱歉,我有工作要处理。”   龙雪气结,秦墨根本就不是那种心平气和的人,别觉得他对你态度好就是在意你,没这回事,“你今天必需说清楚。”这是她的婚礼,就算是秦墨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它毁掉。   秦墨说:“我和你说过,最多能给你一个相敬如宾的婚姻。”   龙雪说:“你要在今天说这个?”一年前秦墨和她这么说时,她欣然接受,甚至调皮地说有更多私人空间更好,当时她觉得自己赌对了,因为秦墨接下来便把戒指给了她,但也和她说如果以后后悔了就告诉他。她觉得自己当然不会后悔,却是没想到秦墨一直是记着这句话的。她一直认为相敬如宾只是一个开始,从没想到秦墨就是打算一直这么持续下去。   秦墨说:“我和你说了,你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不比对我有期待。”   龙雪强忍着心酸,咬牙道:“我要把婚礼仪式继续下去。”   秦墨点头,“好,你去吧,告诉他们我累了。”   龙雪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小水滴,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心,“为什么?”   秦墨沉默了几秒,“家里的金合欢花经常会少,我一直以为是你扔掉了。”他说的家是他和龙雪现在住的地方,也是燕齐还没走之前,他们就开始住的地方,这几年他还没搬过家。   龙雪说:“我没有。”她知道是燕齐喜欢金合欢,所以秦墨在家里屋前屋后都种,燕齐走之前就有种,走之后还继续种,家里的花瓶里天天都插着那种花,但那些花总是莫名其妙地会弄丢一些。她是想弄走它们,但她没有行动过。   秦墨点头,“我现在知道了。”燕齐说他周围有时空裂纹,但最近一年他几乎没有再使用那个隔空取物的能力,所以在一年前他周围的时空裂纹应该更严重,花也是前几年丢得最多,最近一年倒是没怎么丢了,他还以为是龙雪终于不再扔掉它们了。   龙雪问:“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只是突然想起这事。”秦墨想,如果他以前问过龙雪,知道她没有丢过那些花,那他就会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能找到被困在某个地方的燕齐,但他就是不问,在意也要装作不在意,但其实谁不知道那是燕齐喜欢的花。   “你很难过。”龙雪这么说,但这次她没有去握秦墨的手,更没有安慰的拥抱,因为她自己也难过,无心无力再安慰这个一直让她难过的人。   “没有。”秦墨说。   ☆、沉默岛   秦墨一回家,便去了地下室。龙雪提着裙子头也不回走上楼梯,回自己房间去了。季宁挠挠头,留守客厅了。   开门后,秦墨打开了地下室的灯,然后走到一个储藏箱前,打开上面的密码锁,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看,里面有课本,有衣物,也其他杂物,都是燕齐的东西。燕齐失踪后,他在万物园的东西被秦墨搬走了,匡校长也没拦他。秦墨打包后直接运到了这个地下室,然后直接上了锁,再没有打开过,直至今天。   秦墨先是拿起他送给燕齐的弓看了看,他当时会去取燕齐的东西,也是想知道燕齐带走了什么,结果看到这弓还在,他当时差点直接把这弓折了。把弓拿出来放到一旁,秦墨继续翻看其他东西,不久后,他找到了燕齐在1900年的琨玉写的信,有几百页,因为纸质较厚,所以是非常厚的一叠,用油纸包住时,看起来像一本包了封皮的大字典。   秦墨拉过旁边的一个木箱子,坐下,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燕齐写的都是琐事,他看着时觉得仿佛当时他也和燕齐一起在那家小饭馆里打工,亲眼看到了燕齐第一次杀鱼时的样子,而且还嘲笑他了……   不久后,秦墨翻到一页写满他名字的纸,他静止了一会,然后把纸反过来,拿笔在纸张的背面,写上了燕齐的名字,又写上今天的日期,然后他把纸放下,静静地看着它,过了会,他想把手伸进口袋里去拿燕齐给他的那张纸,手上身上摸了摸,他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脱了外套,而且留在了客厅里,他有些恼火地起身想去客厅,还没完全站起来,那张纸便像是被风吹一下,翻了身,消失不见了。   秦墨停了下来,然后快速地查看了一下周围,没有找到那张纸,看来是直的消失了。这不是他第一次注意到身边有东西消失,但之前那几次都是在他精神状态不是非常稳定的情况下,所以他直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而今天肯定不是,他今天很清醒,是很清醒吧?他突然又不是那么确定了,他看看身旁打开的木箱,他如果清醒会来开这个箱子?对,是因为今天他遇见了燕齐,但只有他一个人见到燕齐,谁知道那是不是他错觉?他混乱了半分钟,然后才理清思路,当然不是他的错觉,燕齐当然是回来了……   婚礼现场,秦墨和龙雪的消失虽然让大家觉得纳闷,但因为压场的大人物够多,倒也没人故意找不愉快,不过,私下里,很多人都在互相眉来眼去的表示有热闹看了。   就算主角不在现场,婚礼仍然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但部分人也走得早,像留白和皮本其午后便走了。   丁丁留到了最后,还喝醉了,散场后,出了剧院,她便踢掉了高跟脚,提着长裙子,赤脚走在广场上,和杜意一起走在后头的何离苦笑不已,“今天大家都怎么了,没一个高兴的……”   “你也不高兴?”杜意弯腰拣起丁丁的鞋,提在手上,跟着丁丁但落后她几米。   何离说:“我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吧?”   丁丁在前面边走边唱,“……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她唱得自己落了泪。   杜意蹙眉,看向何离,“燕齐真的回来了?”   何离苦笑,“怎么好像大家都知道了?”   杜意说:“这里的人看起来再人模人样也不是人,耳朵和舌头长一点有什么奇怪。”   “哦,对。”何离说,“其实只是秦墨问了我一句:有没有看到燕齐。”   杜意说:“他这个时候回来?去哪个时间不行,恰好到这里来?来了为什么又不出现?”   何离说:“还不一定是真的回来了……” 虽然从秦墨说的话中,听得出来他见过了燕齐。   这时,丁丁在前面大喊了起来了,“燕齐!燕齐!你出来!……”广场上很多人都看向她,燕齐那绝对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他是唯一个在非人族生活过的罗隐族,可惜不到三年他便消失了,这段时间中的大部分他都在万物园,来留风森林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多人都还没来得去参观他,这是某些人终身抱憾的事之一。   何离一头的冷汗,看来这位真的醉得够厉害了。他想先想办法劝住丁丁再说,但杜意却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这让他迟疑了一下,“怎么了?”   杜意摇头不语。   罗远家,罗远停下了他手上的木工活,看向似乎正在发呆中的燕齐,“有人在叫你。”   燕齐说:“你听力这么好,很苦恼吧?”   罗远说:“你放心,不该听的我都听不到。”   “……”他需要放心什么?燕齐听出是丁丁的声音,他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罗远说:“外面人多。”   燕齐笑说:“我又不像你,不能见人。”   燕齐来到人声鼎沸的广场,走到丁丁面前,当年的可爱又倔强的女孩儿如今已经长大,依然是倔强模样,只是脸上却有泪痕,燕齐叹息一声,现身在她面前,“怎么就哭了?”   “燕齐你这个笨蛋!……”丁丁一双纤白的手抓住燕齐胸前的衣服,眼泪落得更快。   燕齐揽住丁丁,又朝何离和杜意笑,“好久不见。何离,爸妈还好吗?”   何离说:“他们挺好的,就是很想你。”   燕齐笑说:“我也很想他们。”   广场上的人都看向他们,越来越多的人驻足不前,似乎所有的生物都喜欢看热闹。   燕齐推推丁丁,“大小姐?”   丁丁闷声道:“干嘛?”   燕齐笑说:“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或许我有幸能请你喝一杯?”他说着笑看一围周围喧闹的人,被他看到的人立刻安静下来。   丁丁听得耳畔清静了,便抬头,一看已经被人群围住,她酒醒了不少,放开燕齐,退开半步,仰头细细地打量他,她双手仍在燕齐身上,顺着胳膊摸上他的脸颊,“花纹的位置好像又变了。”   燕齐说:“一直在变,仔细看着。”他眨眨眼,丁丁便看到那些藤蔓状花纹在燕齐脸上轻轻摇曳起来,像魔术一样。   丁丁笑了,放开他,“走吧,不是要请我喝酒?”她赤着脚,拖着一袭曳地长裙在前面开路,她所到之处,人群如海浪一般向两旁分开。   燕齐双手收回裤袋中,颇为悠闲地从何离与杜意身旁踱过,“不走吗?”   何离快走几步,跟上他,杜意也沉着脸,落后一步跟上。周围的人群有些迟疑地缓缓移动,燕齐却回头笑了笑,“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他既然说话,那些人也不好在明目张胆地跟着,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前面的人不动了,后面再碰上的人却又跟着了,燕齐也只得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让人都散开的话,他又抱怨道,“以前也没见这么人。”当年他和秦墨逛街时也没人敢围上来,其实,若是秦墨冷着脸站在他身旁,自然是没人敢围过来的。   丁丁回头扯住燕齐衣袖,“你走就是了,你越和他们说话他们便越是跟着你。”   燕齐笑说:“难得这么热闹。”   丁丁白了他一眼,这少女时代的生动表情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脸上了,“是啊,给大家围观一下也没什么,不过逗个乐,大家回家也有话题可以聊。”   燕齐煞有介事地点头,“就是这么回事。”至少丁丁看起来高兴了不少。   丁丁眼珠一转,“你可知道为什么今天这里这么多人?”   燕齐说:“知道,我当时看到你了,你正在奋力对付龙雪那条漂亮的裙子,我没好意思叫你。”   丁丁偏头去看燕齐,“看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就生气。”她虽是这么说,但眼中却有担忧。   燕齐说:“没事。”   何离走到燕齐另一边,也偏头看他,“你去哪里了?”   燕齐促狭一笑,有点神秘地说:“沉默岛。”   丁丁立刻问:“沉默监狱?”   “嗯。”燕齐默认了,沉默监狱现在当然还没影,但他倒真想弄个时空监狱出来,也不为别的,只是他觉得这样能把云树留下来,和罗乔、云树相处了那么久,难免有了真感情,云树那样的人他也看得很清楚,置之死地时他自然会不记前嫌,如果脱困就不知他要怎样了,若是可以,燕齐想尽量困住他,打造一座时空监狱想必得耗时很久。   丁丁说:“你是被沉默监狱捉住了,关了这么多年?”她是想到当日隐形族尸横遍野的事,心想难道还是有谁去告了密?除她之外,就只剩皮本其和罗远了……   燕齐笑说:“是也不是,只是不小心被困住了一会,这不出来了。”   “七年呢,还说一会?”   事实上远比七年久,但燕齐笑笑,“诶,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燕齐。”   又有人叫他,燕齐抬头,看到匡校长笑眯眯地从二楼窗口伸出头来低头看他。他们已经走到广场旁边了,这与剧院隔着广场相对的另一边,燕齐举手挥了挥,“校长。”   匡校长说:“上来吃好吃的。”   上去了燕齐却是看到向从明和方烟也在,他乖巧地道:“叔叔阿姨好。”   向从明没说话,他本想哼一声“当不起”,但到底没开口。   方烟淡淡一笑,“燕齐,好久不见。”她看向丁丁他们,朝他们笑了笑,笑容温柔许多。   燕齐坐在匡校长身旁,没大没小地揽他的肩膀,“校长,你真的又胖了。”   “……”在场的人其他人都面色古怪。   匡校长乐呵呵地说:“万物园请了几个新厨师,你有空来尝尝他们做饭菜就知道了。”   “好,我有空就去。”燕齐应了下来,“你可别骗我。”   “不会,你不信问丁丁……”   向从明见这一老一少闲聊得开心,便有些心烦,“燕齐,你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当着别人的面,他从不说会让双方下不台的话,做人留一线,总归是没坏处的。   燕齐笑说:“是有事,但也不急,应该会在这里再呆上一会。”   杜意终于开口了,“这里,是指留风森林,还是指这个时间。”   燕齐抬头看他,“看到你没事真好。但你这么关心我的行踪,有点不对啊,丁丁在这呢,她误会了怎么办?”   丁丁和杜意都是一愣,然后杜意转眼去看丁丁,丁丁瞪着燕齐,“胡说什么。”   燕齐笑说:“你们结婚时,可得告诉我,别像今天一样,我要不是来得巧,那就错过了。”   方烟说:“这么说,你今天不是来参加婚礼的?”   “本来不是。”   方烟看着燕齐,当初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了,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记得当初……”她记得燕齐说秦墨会很好,秦墨现在这样算是好不好?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很好的吧,什么都有。   燕齐歪着头,“是啊,记得当初……这许多事过后,我才发现,我或许改变不了与我有关的事,就像一个公式,我是那个变量,其他人都是定量。”他倒也不是完全这么认为,只是他觉得这么说可以省去某些麻烦。他像模像样地哀叹一声,“我从来没遇到什么好事啊,当然,遇上我的人也没好事。”   在坐的人们心思各异。何离想不出遇上燕齐是不是好事,他这一生从最开始就与燕齐有关了。杜意不客气地想遇到你当然没好事。向从明和方烟心情复杂,要说燕齐是很多事的源头,也说不过去,但也还是与他脱不了干系的。   丁丁笑说:“那可不一定,我就觉得认识你是好事。”   匡且之也拍拍燕齐的手臂,笑眯眯地说:“吃菜,别想太多。”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背诵菜谱,之后,其他人都没能再把话题带向别处,仿佛他们原本就是来听一个美食讲座的。   这边的人在吃着美食,另一边,季宁却是头疼得很,龙雪和秦墨没有一个人有想吃饭的意思,秦墨依然呆在地下室里,龙雪也依然呆在自己房间,要不是他可以偷偷用他的□术能力盯着他们,他还担心他们会点什么事。   秦墨没做什么,他屈膝坐在木箱旁,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燕齐的东西,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龙雪一直在她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她身着一袭华丽的洁白婚纱,却双眼通红,有如困兽,最后,她拿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对方接着很快,像是在一直等着她的电话一样,“喂?你想你不是打电话过来要我祝贺你的吧?”   龙雪只叫了声:“林姨。”然后便声音哽咽。   另一头的人正是林缎,她有些气恼,“现在哭有什么用?这些年你也想起过我,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   龙雪说:“他真的不喜欢我。”   林缎叹息,“不,他喜欢你,只是喜欢得不够,也不是那种喜欢。”就算不是爱情,一个人若是足够在意另一个人,也不会忍心她难过,可惜秦墨没有很在意的人,在他眼里,怕是所有人都是心怀目的的,而唯一他不那么看的人,却又是他对之怀有目的的人。   “他还不如一点也不喜欢我。”人在失望时,便会怨愤,而怨别人总是容易些。   林缎说:“婚礼的事我听说了,谁能想到燕齐会这个时候回来……”   “燕齐?!”龙雪不知道燕齐的事,乍一听,她情绪起伏得厉害,手指颤抖不停,她终于明白秦墨的异状了,可笑,她问为什么时,他却还不肯说,结果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都得到消息了,她还被蒙在谷里。   林缎说:“当然是燕齐,一直是燕齐,喜欢过那样的人,他还能再喜欢上谁。”   龙雪声音低沉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一直这么高看燕齐。”   林缎说:“我倒是也不是如何高看他,只是,那种神奇的种族,若是喜欢上了,想找个替代品都找不到。”   龙雪心中一窒,她该庆幸她不是替代品?   林缎说:“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你要不要来我这里?”   龙雪沉默不语。   林缎又说:“有件有趣的事——或许只是我觉得有趣……”她说了一半开始沉吟起来。   龙雪说:“你说。”   林缎这才继续说:“听说你们今天没来得进行证婚?”证婚其实也就是结婚登记,只是个简单的手续。“秦墨在非协其实是曾有过结婚记录的。”   龙雪愕然,“怎么可能?!”   林缎说:“他和燕齐,很早之前的事了,当时燕齐还没失踪,其实,连非协那边专门办理登记手续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他或者燕齐或者他们一起,溜进了非协里面,自己帮自己办了张婚书。一年前,向从明才想办法把存档在非协里的那份婚书毁掉了,但应该还有一份在秦墨或者燕齐手里。”   当年燕齐说要骗婚,但秦墨的动作却快得多,只是最终还没机会把婚书拿给燕齐看,他便先失踪了。   龙雪睁大了眼睛,明明这是件许久之前的事,为何她的心还是那么疼?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像璀璨的水晶,碎落一地。   “我不甘心。”   当年,燕齐与秦墨相伴还不满三年,接着更是又分开了七年,而她却一开始就在秦墨身边,她自问善解人意,秦墨最需要的也是有人对他好,但同样的事,为什么燕齐做了便有收获,她做了许多却为何得不到秦墨一片真心,不用所有,为何一片也不行?   龙雪凄然地问:“为什么?林姨,我做错了什么?”   林缎说:“你没错什么。只是他不会喜欢离他太近的人。我看着你们长大。他心思重,便也当别人一样,他从前怕是根本不信你喜欢他,现在也未必信。”   龙雪一怔,在龙王身边长大,她看起来再无害,也不可能真的柔弱无害,只是她装得十分乖巧、惹人怜爱,倒是过得顺风顺水。而秦墨却是有种狠劲,一种你现在欺我,他年我必定千百倍奉还的狠劲,倒也没什么人敢对他太过分,但比她吃的苦头却是多多了。其实不过是各凭本事生活,她倒是不知道秦墨会不信他。   林缎怕龙雪又心生希望,便说:“他信不信倒也没什么不同。你看他父母一心为他,但他也没多亲近他们。”   龙雪沉默片刻,“你从前倒没和我说这些。”   林缎说:“怎么没说,只是你不肯听而已。”   龙雪说:“那燕齐呢,他倒是肯信燕齐了?”   林缎说:“燕齐强大又脆弱,喜欢上一样这样的人倒也容易。一开始只是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后来就再也移不开,最后,把心也给了他……”   龙雪截断她,“但是他不要。他不要的东西却也不肯给别人是吗?”   林缎说:“这谁知道?或许他想送别人但送不出去?”   龙雪惨笑。   林缎叹息,“来我这里吧。”   “不。”龙雪拒绝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怎样。再说,我留下来才能帮你的忙不是吗?”她当然能帮忙,她以前便帮过林缎不少,或许这也是秦墨不信他的原因之一?   林缎含糊地说:“这个再说。”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更放心。   季宁听了半天,等林缎终于挂断电话,他才施施然地走向地下室,龙雪的事,秦墨估计总是一清二楚的,那位少爷向来喜欢把一切掌控在手里,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位罗隐族给他留下的教训?但就算秦墨知道龙雪的事,也不妨碍他借此机会去表一下忠心吧。走到地下室门口,他笑嘻嘻地抬手敲门。   秦墨在里面说:“进来。”   季宁犹豫一下,推门进去了,反正他也不是没进过地下室,知道这里只有杂物,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进去后反手把门带上,然后看向随意地坐在木箱上的秦墨,他极少看到秦墨姿势这么随意的样子,秦墨仍低头看着旁边的木箱里的东西,季宁便也看了眼,然后立刻知道那是燕齐的东西,他有些后悔进来了,毕竟有些事秦墨不愿意别人知道,而暗地里知道是一回事,当面看到了又是一回事……季宁想想,也不再提龙雪的事,只说了他新收到的消息,“燕齐现在和先生、夫人以及匡校长等人在一起吃饭。”这算是件紧急的事吧?秦墨总不至于因为这个消息迁怒于他。   秦墨抬眼,“哦?”   ☆、沉默岛   饭局总有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有和燕齐单独聊聊的想法,但燕齐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他笑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下次再集,我和丁丁先走一步了。杜意一起吗?”   杜意点头,“一起。”   匡校长笑眯眯地说:“早点休息,别玩太晚。”   燕齐也笑眯眯地说:“不会啦,我们可没有要偷偷跑去玩。校长,晚安。叔叔阿姨再见!何离,改天回家了,我们再聊。”   走远后,丁丁才解放了她压抑的笑声,笑了好一阵才说:“匡校长就把你当孩子也就算了,你自己也把自己当小孩了?”她学着燕齐的装乖的语调说,“不会啦,我们可没有要偷偷跑去玩……”说到尾声处她又大笑起来,“还有,秦墨父母今天脸色可不太好啊,我怀疑是因为你叫他们叔叔阿姨的缘故,非人族没这么讲究好吗,你干嘛把别人叫老了?”她知道向从明和方烟脸色不好多半是因为燕齐和秦墨的事,但故意曲解也挺有意思。   燕齐笑说:“我只是想到以前在万物园时经常溜出去夜游的事,说来这事还是杜意做得最多啊,杜意,你叔叔还好吗?”   杜意说:“他很好,现在在国外,昨天我刚和他通过电话,他还和我说起你。”   “代我向他问好。”燕齐说,“杨骋怎样?今天也没见他。听说他现在是神秘生物司的副司长?”他今天白天去见秦墨时,很多人已经来了,他经过二楼时看到了不少熟人,但里面没有杨骋。   杜意说:“对,他现在是副司长。因为他不喜欢留风森林,我想他不会再来这里了。”杜意也对留风森林怨念颇重,但却又还放不下,所以仍是来了。   “嗯。”燕齐又问,“就来你为什么要去那里工作?留万物园不好吗?和丁丁也近一点,异地恋很辛苦啊。”   杜意看向丁丁,看她怎么说。丁丁不打算让燕齐知道她和杜意其实没什么,她笑说:“你管得真多,神秘生物司又怎么了?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偏见,你和我都是人类变异的好吗,人类和非人族能相处得融洽有什么不好?杜意正在为此努力呢。”   “呃……伟大的目标。”燕齐严肃地说,“我对神秘生物司又没什么偏见,只是关心一下你们。”   丁丁无奈地摇头,“关心你自己的事吧。秦墨……”她停下来看燕齐。   燕齐脸色未变,“你说。”   丁丁说:“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他现在可厉害了,非协他占了一份,他身后还有化形族和海族,他已经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人之一了。”   燕齐笑说:“之一的话就好,至少不是太招摇。你到金字塔的哪层了?”   “最底层啊,混蛋,人比人气死人!”丁丁白了燕齐一眼,“别岔开话题,我是想和你说,你别惹他,小心他阴死你。当年龙王也给你带来不少麻烦吧?只是当时我不知道……”   燕齐打断她,“没事,都多久之前的事了。秦墨不会对我怎样。”   丁丁没好气地说:“现在不是当年了好吗?你有点时间观念,他现在恨死你了,当时,他可快气疯了,要不他身上药效没退,他可能就直接平掉了那个地方。你不记得当年在第九区的事了?哦,我忘了,你那时晕了,他可是把那些人都切碎了,他是我见过的最残忍的……”她住了口,声音也柔软了一些,“他喜欢你时自然对你很好,但他如果恨你了,你还是躲远点。”她看燕齐有些心不在焉,便喊道,“喂,燕齐!别走神,你听到了吗?”   燕齐飘忽的眼神迅速变得清明,并连连点头,“听到了听到了,我一定躲远点。”   丁丁这才稍微满意了一点,安慰地笑说:“但你也不用太担心,反正你是罗隐族,发现不对时早点逃跑,可别疏忽大意被那些古怪的机器给抓住了。”   燕齐说:“我知道了,你也太操心了,比我妈还……”他停了停,“我想去看看我爸妈,但突然出现好像不太好。”   这次丁丁没有责怪燕齐又岔开话题,“上个月我去看过他们,他们挺好的,你去看他们当然好,不过你至少得在家住几天才行,你时间够吗?”她记得燕齐说他还有事。   燕齐想了想,时间他现在倒是有,但他还要回沉默岛去,而且不知道下次出来是什么时候,因为现在时空之门还不完善,还是等等吧,要回去,那就也得经常联系才行,要不突然回去一次,然后又消失了,这比不回去还伤人。   燕齐说:“我那边的事有些麻烦,还是等我处理完了再回去看他们吧。”   丁丁皱眉,“很麻烦吗?”   燕齐笑说:“也不算,只是有些事只能我来办啊。”   丁丁又想白他一眼,但因为忍不住失笑而失败了,“臭美!”   燕齐笑说:“这是事实。”他看着前面的一家客栈的招牌名称,“你好像就住在这里?”   “嗯,里面的装修很有趣,进去看看?”   燕齐摇头,“算了。”当年他和杨驰他们来留风森林时也曾住过一家类似的客栈,往事如烟……“你们早点休息,我也走了,有空我去万物园找你。”   丁丁点头,“好,我等你,匡校长说的是真的,现在万物园十区的伙食挺好。”   燕齐失笑,“我记下了。”他对丁丁和杜意摆摆手,笑说,“走啦。”然后便转身走了,并没有直接消失,只是沿着街道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处,丁丁对杜意道:“抱歉,让燕齐误会你和我在一起了,我是觉得和他解释这个挺麻烦的,他又刚回来,我也不想为我们的事担心,下次,我一定会和他解释清楚。”   夜风吹动杜意额前的黑发,他前额上的血色图腾若隐若现,他用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丁丁,“我不介意他误会,还是说你介意?”   丁丁略一迟疑,“但是你女朋友如果知道……总是要说清楚,不能总连累你。”   杜意说:“如果你愿意做我女朋友,那我就有女朋友了。”   丁丁愣了。   杜意走近一步,抬手抚上丁丁的脸颊,丁丁反射性地偏开头,杜意落寞地叹息,“还是不愿意吗?以前是因为燕齐突然失踪,这次是因为燕齐突然回来,为什么总是因为燕齐?”   “不是。”丁丁急忙说,她想伸手去握杜意的手,但又尴尬地停下了,这事无意识去做时很自然,下意识地想做时就变得艰难了,她急得脸都红了,“我们的事和燕齐无关……”   杜意神色更冷,和燕齐无关,那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能在一起,只能说是丁丁从来就没这方便的意思?“抱歉,是我一直会错意了。”看来丁丁一直没有男友也和他无关,只是个巧合而已。   丁丁眼睛都红了,“你没错。”她终于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抓住了杜意的手,虽然这人不会和燕齐一样突然消失,但抓住人时的确让人安心不少,“燕齐会失踪的事,和我们有关,那时候很危险,杨驰老师也……罗远,他是燕齐的同族,他丢了一只手。然后,燕齐,还有他和秦墨……”她哭了,泪水止也不止住。   杜意有些慌了,手足无措地抱住她,看她伏在自己胸前大哭,他的心疼得厉害,“你别哭,那时候是我的错,我该谨慎一些……”   绑架的事,他后来查过,为此还和秦墨联手了,那次的事和吕平生还有龙王的很多故人有关,后来他们陆陆续续地清算了一些,但也只是一部分,那些实力强大的还是摸不到。而他一直没弄明白那时的事是不是也和都登有关,因为那时他也在第八区,自己就是去那见他时被抓的。总之,都登对龙王非常忠心,燕齐坏了龙王的什么事,自己被绑架是因为龙王的人想对付燕齐。所以,他现在虽和都登依然很亲近,但那丝裂缝却已经躺在他心底很久了。   杜意摸摸丁丁的短发,强笑道:“你别哭了,你哭得我都想哭了。”   一会后,丁丁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她退开,然后仰头看看杜意,“你骗我,你才不会哭,刚才你还笑。”   杜意搂着她的腰,把她拉回自己怀里,下巴摩挲她的头顶,“我哭的时候你只是没看到。我知道那时你很难过,但我也一样难过,而且你还不理我。”他的声音有带着几分委屈。   丁丁心虚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杜意脸上露出笑容,只是丁丁看不到,“那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了。”   杜意脸上的笑容更盛。   燕齐现在很悠闲,他边看夜景边往那颗参天大树的方向走去,但他多走在有阴影的地方,因为路上还有一些行人,为了避免总被人盯着,还是低调点吧。   “一个人?”   秦墨的声音,燕齐看看周围,看到一只熟悉的小动物正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以前这小家伙是浅金色的,现在变成银色了,燕齐知道他肯定付出了很大努力才褪掉那些金色,这个人,一直是这样,执拗到让人心疼。燕齐没有停下脚步,他纳闷地想,秦墨今天是结婚吧?怎么又跑这来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吗?但他没主动问,只笑说:“是啊,一个人。”   ☆、沉默岛   银色的小兽走到燕齐身旁,和他并行向前走,“上午忘了问你,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燕齐迟疑着没答,他在想秦墨想要他赶紧走吗?难得秦墨忍到现在还和颜悦色,他倒是不愿意秦墨又生气,这对那些时空裂纹的愈合没好处。“我有些事要办,迟点就走。”他本想说马上就走,但显得太刻意,估计还是会惹这人生气。   “来这里是特地来看我的?”秦墨也没等燕齐的回答,又问,“你要去做什么事?”   燕齐想了想,“你记得以前我和你伏容是被一台冶疗仪救了事吗?现在他又出问题了,需要再用一次那台治疗仪。”   “伏容?”秦墨的声音有些冷。   燕齐笑说:“对,就是他,在你那边时你是叫他金乌,在我这边,他改叫伏容了。”   听燕齐这么说,秦墨声音回暖了,“就这一件事?”   燕齐说:“其实我出来就是为了试试能不能出来,还有就是也很久没见你们了,然后顺便再把治疗仪带回去。”   秦墨问:“你现在在哪里?”   “沉默岛。”   秦墨不记得有这么个地方,他心想迟点再仔细查一下,嘴上继续追问:“这地方在哪?”   “在时空中。”   秦墨若有所思,他记得燕齐常去的那个开满金合欢的地方,那里就是个岛,难道那里是沉默岛?可惜当时他没来及仔细查看那个诡异的地方。   燕齐听秦墨不再说话,就低头去看旁边的银色小动物,它披着一身银色的长毛,都垂到地面了,它是不在意,燕齐倒是心疼,但又好去抱它,纠结得快内伤了。   银色小兽也仰头看着燕齐,它似是看出了燕齐的想法,它纵身往燕齐这边一跃,燕齐反射性地伸手,但它身上却开始银光流转,一阵扭曲过后,一只小小的圆滚滚的黑鸟儿出现了,它扇动了翅膀,摇摇晃晃地落到燕齐手上,燕齐整个人都一僵——他觉得以他们的关系要避嫌,但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它,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燕齐思绪万千,他想起了很多事,最终,他清空了思绪,也没什么好想的,他手上捧着的这只生物,他是一直想把它捧在手心里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银角小黑鸟用它圆圆的眼睛看着燕齐,“你在想什么?”   燕齐只微笑不语。   小黑鸟又看了他了一会,然后问:“沉默岛和沉默监狱有什么关系?我记得你从前说过伏容是沉默监狱的执法人。而你现在又说沉默岛在时空中,那么它就是沉默监狱?你建造了一座时空监狱?这座监狱的历史贯穿古今,但其实却是你在最近才建造的?”   居然都被秦墨说得差不多了。燕齐笑笑,“你猜错了,其实现在还在建造中。”其实根本还没建造。   秦墨问:“还有谁在那里?除了伏容之外。”   燕齐说:“还有罗乔和云树,他们当初离开十三区后就被困在那里了。岛上还有很多原住民,但他们的情况有点特殊。”   罗乔和云树?听燕齐还叫名字,秦墨便知道燕齐还没和他们相认,他也不多问,只说:“说来听听。”   燕齐把沉默岛每十三小时就会刷新一次的事和秦墨说了,“还好我们外来的几人没那个问题,否则被困住了还不自知,那可有趣了。”   永远被困在那种地方还有趣?秦墨想说燕齐,但忍住了,“原来这就是沉默监狱。你以后打算怎么处理你的囚犯?在岛上根本不能建造新建筑的情况下。”   燕齐说:“那是个群岛,把他们放养到没人的岛上呗。反正他们不是原住民,虽然时间会刷新,但他们还是变老,到他们死时一切就结束了,和其它地方的无期徒刑一样。”而且那里永远是1691年8月11日这天,所有人永远被困这天,从上了岛起,他们就注定要死在这一天。不过,或许他以后可以试试能不能多隔出几天来?把每个犯人关在不同的时间里?这样他们互相之间就不会有暴力冲突了,这个想法不错,回去后和罗乔还有云树商量一下。   秦墨说:“别发呆,你又在想什么?”   燕齐眨眨眼,“很晚了。”好像这就是他一直在想的事情。   “嗯?”   燕齐说:“你困了吧,我……”他想到了应该分手的时候了,秦墨回家,他去和罗远告别,然后去办他的事。   秦墨打断他,“我不困。”   “……”燕齐和手上的小黑鸟大眼瞪小眼,最终燕齐说,“那我们就再逛逛吧。”反正他有时间,只是可惜他现在不能带秦墨一起隐入时空中,因为秦墨周围有时空裂纹,他一旦使用时空能力,可能会让情况恶化。燕齐把小黑鸟放到自己头上——一直捧着手也会累,把双手收回口袋里,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过了会,在燕齐以为那只小胖鸟儿已经在他头上睡着了时,秦墨说话了,“你是住在罗远那里?”   燕齐说:“也没,我今天刚来啊。”   秦墨说:“那你是决定今晚就走?”   燕齐突然觉得秦墨问了他好多问题,以前秦墨很少问题的吧?他还是实话实说,“我没有很严格的时间表。”今晚走完全没问题。   秦墨沉默了一会,“罗远的手怎样了?据说当时是他救了我们。其他人的情况我知道,但不清楚他怎样,也不方便去问他。”   燕齐听秦墨提起当时的事情,有点紧张,“他没事,新手灵活着呢。”其实他也没问罗远他的手怎样,因为不是很想说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但认真观察过,罗远的手还在,应该是去未来克隆了一条手臂装上的,或许还是应该具体问问,至少要问一下他是不是有什么熟悉可靠的医生,哪天自己也出了事故,也方便处理。“没事的,他不在意这些。”   秦墨说:“我知道,你们都不在意这些。”燕齐以前伤重时,也依然没心没肺的。   燕齐笑说:“哪里,我很怕疼了。”   秦墨轻笑一声,“哦?也是……”他是想起燕齐以前躺他身下时瑟瑟发抖的样子。   燕齐被秦墨笑得有些不自在,眼前又自动浮现出秦墨现在的样子,他还没见到他好好地笑过呢,心里很渴望,但他压下去了。   燕齐把大街小巷逛了个遍,他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这种方式来熟悉留风森林的一区,走到深夜时,已经看不到人了,他便绕回到了广场上,在广场中央的旋转喷泉旁坐下来,然后和秦墨一起听着哗哗的水声。   不久后,小黑鸟从燕齐头上飞下来了,他变成了人形,穿着黑色的衬衫与黑色的休闲裤,燕齐心想,若是以前秦墨会穿白色,现在却把颜色也变了,看来他与过去一刀两断的决心真的很强。   秦墨不知道燕齐在想什么,他一伸手,一把弓出现在他的手上,他递给燕齐,“拿着。”   燕齐愣住了,他认得这弓,这是秦墨当初送他的弓,但不对啊,这弓应该已经在他手上了,是他从时空裂缝中拣回来了,怎么却还在这里?   秦墨看燕齐不接,他原本看起来就有些冰冷的银灰色眼睛愈加冰寒,“不要?”   燕齐迟疑,“可是……”就在这时,秦墨身边咔嚓裂开好大一条时空裂缝,燕齐吓得魂都快飞掉了,慌忙把秦墨拉开,但弓还是被时空裂缝吞噬了。   秦墨皱眉看着弓消失的方向,刚才燕齐拉他让他有些分神,要不这弓不应该丢的。燕齐心有余悸地打量着秦墨周围,那道时空裂缝已经消失了,只剩一些细碎的裂纹,他这才松开秦墨,并退开两步,无奈地苦笑,“和你说了别用时空能力,也别总生气。”   秦墨还在因为弓的事不悦,冷冷地道:“我总生气?你说我总在为谁生气?”在认识燕齐之前他自然是为自己那些破事生气,认识燕齐之后,有半数以上的时候,都是在因为燕齐的事生气了。   燕齐一时无言,然后才解释道:“不是不要,是那弓已经在我那里了,我刚才是奇怪它怎么还在你这里。我去过时空裂缝,在那里找到这弓。”   秦墨脸上的冷意消裉了,他的声音也温和下来,“你以为是我扔了?”   燕齐摇头,“没有,我担心你出事了。”   “不会。”秦墨浅笑,霎时,冰雪消融,万物逢春。   燕齐看得一怔,然后才定了定神,也笑了笑,“嗯,我知道。”但知道也还是会担心,而且还被折磨了很久。   秦墨看着燕齐,直到燕齐有些不自在了,他才问:“还有什么在你那里?”   燕齐说:“我找到一些纸张。”他犹豫一下,又说,“还有很多金合欢花。”他也只认识和他有关的东西,秦墨丢的别的东西他就不认得了。   秦墨低声说:“果然。”   燕齐不解,“什么?”   秦墨微微摇头,朝燕齐微笑,“没事,花也是我的。”   “哦。”燕齐百感交集。   秦墨说:“听起来你不怕裂缝?”想到罗远丢了只手事,他很想严厉地责备燕齐,但强忍住了。   燕齐笑说:“不怕了,我可以撕开它们,然后再穿过它们。你要小心,别再像刚才那样了,虽然只是些不大的裂缝,但被割伤也不好。”他不想把问题说得太严重,又不能说得太无关紧要,这个度还挺难把握。对他来说,时空裂缝也没什么,悲哀的是他没法在秦墨身边,他保护不了他爱的人。   秦墨望着燕齐的眼睛,感觉燕齐又像是要哭的样子,虽然其实并没有,他低声道:“没事,这种小问题我能对付。”   “好。”燕齐点头,是的,这个人也不需要他的保护。   秦墨说:“我不会再用时空能力了,刚才只是个例外。不用能力,时空裂缝就不会出现了?”   燕齐想了想,“你周围的时空不是很稳定,但等你周围的那些裂纹都消失了,应该没事了。”他笑说,“那叫时空之伤,它们会愈合的。”   “时空之伤……”秦墨低声念着,然后在喷泉旁坐下,又对燕齐道,“坐。”   燕齐犹豫,“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秦墨看着他,燕齐发现今天秦墨总是看着他,说话说得多,但看他的次数更多,持续时间也长。秦墨转头看向喷泉,温声说:“你先走吧,我一会就回去。”   秦墨温柔时,燕齐完全对他没办法,当然他发火时,燕齐也没办法,说到底,对这个人他就是无可奈何。他在秦墨身旁坐下,“那我就再陪你坐一会,一刻钟应该是很长的‘一会’了吧?”   “嗯。”秦墨低声应了声。   ☆、沉默岛   秦墨把手肘支在膝上,托着腮定定地望着喷泉,安静得像座雕塑。一刻钟又一刻钟,他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旁边的燕齐开始心发慌,就算非人族与人类的风俗差异再大,一个刚结婚的非人族也不至于不和他的结婚对象在一起,而整夜和前任坐一起发呆。终于,他惴惴不安地起身,像怕惊动秦墨一样,小声地说:“我要走了……”   秦墨偏头看向他,“好。”   “那你也回去?”   “嗯。”   “那我先走了……”   “好。”秦墨轻轻阖了下眼睛,大约是以此代替点头。   燕齐犹豫着走开了,他没回头,打算走到足够远的地方——远到不会影响秦墨周围的时空裂纹,再用时空能力离开。走到广场尽头时,他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然后功亏一篑……   夜色中,广场的雾状灯光下,秦墨仍坐在喷泉旁,而且正望着燕齐这个方向。   燕齐想起了上一次分别,那时也是他走秦墨留,这事做一次已嫌多……他跑了回去,在秦墨面前停下,并且蹲下,偏头从下向上地望着秦墨,笑问:“喂,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吗?”   秦墨看着他,没说话,如他所想,燕齐当然会回来,但为什么之前他会认为燕齐不会再回来了?因为他相信了有些东西自己注定得不到?时间是张磨砂纸,再理所当然的自负也能被一层层地打磨掉。燕齐现在离他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可以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可惜是咫尺天涯。他曾和这个人的距离表里如一地近过,他想要的生活也曾触手可及,到现在他还会梦见自己正在做着什么事情,而燕齐为了什么事在旁边烦他,而他装作不耐烦……早几年,他梦见这个时,会恨得心都疼。这两年好些了,然后燕齐回来了。   秦墨把手肘从膝上离开,坐起身,也离燕齐距离更远了。他说:“没事。我应该告诉你,你来见我,我很高兴。”   燕齐不太明白,但不妨碍他表达类似的心情,他笑弯了眼睛,“嗯,我也很高兴。”是痛并快乐着,对方过得不错,但那是与他无关的幸福。   “好。”秦墨不知自己心里是喜是悲,“走吧。”他起身,顺便很自然地伸手给燕齐,拉他起来。燕齐也很自然地抓住秦墨的手,借力站起来。起来后,才发现不对,两个靠得太近,燕齐立刻松手,并退开两步,然后又快速地走了回去,匆匆拥抱了秦墨一下,然后又匆匆退开。   秦墨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燕齐忙碌,等他退到一旁做无辜状地看向自己时,他唇角微扬,“走吧,我送你。”他的身体开始扭曲,一只巨鸟出现在燕齐面前,这鸟像极了秦墨,也有双银灰色的眼睛,它低头看着燕齐。   “诶?”燕齐仰头看着那双看似熟悉的眼睛,不自在的拨着头发,“不用了……要不我送你?”   “好。”巨大的黑鸟消失在银色光辉中,一只披着长毛的银色小动物替代它出现在原地,它看看燕齐,然后迈步往前走,“走吧。”   “哦。”燕齐快走几步,追上它,然后把它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肩膀上,“既然是我送你,你负责指路就好了。”   银色小兽蹲在燕齐肩上,它蓬松的长尾巴围住了燕齐的脖子,像给他带了条围脖,“你有联系方式吗?”   它提醒了燕齐,“对,我得弄一个邮箱。”   “邮箱?你说的是你那个电子邮箱?”很早之前,秦墨就破解了那个邮箱的密码,他自己动手的,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惜费了那么大劲,那邮箱里却只有一堆垃圾邮件。   “不,我是说实体邮箱。”不过还是电子邮箱更方便,给某人时间,他肯定能让时空裂缝中也接上网络吧?   秦墨说:“那现在要怎么找你?万一有急事。”   “哦……”燕齐自己也不知道。   秦墨说:“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例如,留风森林日报,头版。”   “哦,好。”燕齐想到了一个应对办法,虽然他不订报纸,订了也收不到,但他可以去留风森林的图书馆里的阅览室里看,那里的报纸收集得最全。   秦墨还在回去的路上,龙雪却是一直在家的。何离回去后,直接回了自己长期住的那个房间,过了一会,有人来敲门,何离一开门,看到是龙雪,她已经换下了长婚纱,现在穿的是一条短纱裙,何离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们都已经走了……”要知道龙雪和秦墨在家,他就不会继续在这里借宿了,毕竟他们是新婚,不应该打扰。   龙雪摇头,“没,是秦墨不想去了,他说有工作要忙。”   何离觉得很古怪,“是吗?这个时候?……”   龙雪说:“其实是燕齐回来了,你也知道是不是?”   “……”何离面露为难,但却无法否认。   龙雪说:“你见到他了?”   “他去看丁丁时,恰好我在。”   “我到没听她说。”龙雪点头,丁丁一直和她关系不错,但也不比当年在万物园时了,而且,丁丁和燕齐的关系才是真的好。   何离说:“其实就我回来了前,匡校长和杜意也在。”   龙雪追问:“还有谁?”   何离不得不说:“还有秦墨父母。”   “这样……”龙雪颓然在椅子上坐下,向从明和方烟这个时候见燕齐?他们难道一点也没发觉现在的她和秦墨之间的诡异状况吗?   何离说:“他们是和匡校长在一起,然后匡校长叫燕齐一起吃饭。”   “燕齐,他一出现,就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了,秦墨多半也是去了找他。”龙雪苦笑,“为什么他又要回来?”   何离只能继续说:“他被沉默监狱困住了一段时间。他应该很快就会走。其实他影响不了什么,婚礼也很顺利……我认为燕齐的事对秦墨来说只是过去,你不必太担心。”   “呵呵……”龙雪忍俊不禁,“你当真这么认为?”   何离硬着头皮点头,“对,我是这么认为的。”   龙雪不再笑了,“不,你错了,因为秦墨今天亲口和我说,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只是不必对他有期待。”   何离能说什么呢,只能劝道:“你们需要好好谈谈。”   “当时你不在现场,他是说的真的……”龙雪停下来,看着何离,“你也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但你为什么还要一直帮他说话?我和他之间,你该站在我这边的……不,少算了燕齐,你是站在燕齐那边的……”   “我站在你这边。”何离打断了龙雪,“我站在你这边。秦墨和燕齐会怎样,我没有具体想过,但我的确不希望你难过。”   龙雪望着何离一笑,笑得有些凄然,却愈加动人心魄,“谢谢。很高兴在我最孤单时有你在。”   “彼此彼此。”这些年,何离有很多话都只能对龙雪说,与燕定波和齐慧,关系再好,也到底还是隔着一层,那层隔阂叫做燕齐,他没法对他们说的话,也多半没法和旁人说,倒是在龙雪面前还能说一些。   两人聊到深夜,龙雪突然站起来走到窗边,“他回来了。”她把窗帘拉开一道缝隙,看向外面。   何离也看到了有人在走近,但不等他看清是谁,那人便很快被围墙挡住了,过了一会后,他看到一只银色的小动物翻墙跳入院子里,它径直走向了房子这边,消失在何离视线可及处,“它是秦墨?”   龙雪说:“应该是吧,我没见过他这个形态,但他的头发现在是银色,这只动物也是银色的,想来应该是他。”除了年少时和在万物园时,之后她便没怎么见到过秦墨的其他形态了,他一直保持着人形,无论人前还是人后,以前他不愿意化为人形仿佛只是个笑话。   何离说:“那他回来了……你去看看他?”   龙雪侧耳听了听声音,她听到了秦墨的脚步声,看来秦墨又化成人形了,他在上楼,沿着楼梯一直往上,“不必,他去了屋顶上,恐怕是去看燕齐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毕竟看了那人那么多年,她都能预料到对方的行为了。   何离无声叹息。   龙雪回到椅子旁坐下,“有趣吧,根本想象不出他有这么一面吧?”   何离没说话,其实他多少也意识到了——毕竟认识好些年了,否则在婚礼现场时他也不会那么担心。   秦墨确实上了屋顶,但燕齐已经消失了,这在预料之中。但他似乎看到燕齐又出现在了他面前,他伸出右手,要摸上燕齐的眉梢眼角,但最终他手一偏,但还是拂过了燕齐的发梢,幻影消失了。他收回手,转身下楼。   ☆、沉默岛   季宁等在楼梯口,秦墨路过他时问:“什么事?”   季宁还在看向秦墨之前站过的地方,“刚刚那是幻影?一碰就碎的幻影有什么用……”   秦墨打断他,“没事你可以走了。”季宁的能力秦墨也会,但并不强,而且像时空能力一样不是完全版的,季宁是可以用分形术,而且是实体的,到了秦墨这里,就变成了幻形术。心随意动,象由心生。这是个在极其渴望某样事物时,才能造出幻影来的无用幻形术,不过是海市蜃楼,无能的人才饮鸩止渴。这几年他死逼着自己没弄出什么幻象来,今天却还是不小心失误了。   “有事有事。你们逛了一夜,不会认为没人看到你们吧?而且你加上人形,总共用了四种形态,非常引人注目。”季宁把几张报纸递给秦墨,“刚印出来的。”   最上头那份是秦墨之前和燕齐说过的留风森林日报,头版上印着:传奇归来。三分之二的篇幅写的是罗隐族的传说和燕齐的过去,剩下的三分之一,写的是燕齐与秦墨,写这广受众人关注的两人关系有多密切,这一块的小标题叫:友情传奇。   秦墨把日报叠到最底下,继续看下一份,标题居然和上一份一样,但写成了:传“齐”归来。这篇偏八卦,但感情方面也是写友情,似乎罗隐族就该不食人间烟火,除了伟大的友情外不会有其他感情。秦墨再翻下一份……   秦墨在看这些报纸时,他父母也在看,他们今夜也无眠,正坐在一起喝酒,下酒菜便是秦墨的事。秦墨不怎么喝酒,在很多方面他都相当自制,这点与龙王相反。不过,他少喝的那些酒,他父母这些年差不多帮他补上了。   向从明不耐烦地把报纸从眼前推开,“友情?伟大到新婚之夜还要一起过的友情!”   方烟说:“倒也没写他们怎么样。”   “想写的人不知道,知道的人不会去写。”向从明说,“我更想知道今晚他们聊了什么。”   方烟说:“应该没聊什么。”   “哦?”   方烟很淡定地说:“他们又没去旅馆里聊,只是在广场上聊而已。”   向从明抬了下眉毛,“有道理。”   另一边,季宁问秦墨:“需要把已经印出来的报纸都买下来,然后去和报社打个招呼,让他们把这些文章都撤下来?”   秦墨问:“你能拿多少回扣?”   “……”以前拿回扣的事被发现了?季宁泪流满面,在这位手下做事太不容易了,他连忙否认,“这我倒没想过,如果他们一定要给,我会记得充公的!”   秦墨把那些报纸递回给季宁,“不必了,让他们继续印。”   季宁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秦墨说的是不必去买断报纸,而不是说回扣不用充公……   燕齐没有去和罗远当面告别,但写了张便条给他。然后便去了找治疗仪。因为不想干扰有历史,所以他来到了治疗仪所在的最后地点——崩塌前的留风森林十三区。   在那个地底实验室里,燕齐看到过去的秦墨正和何离在聊天,他听了片刻后才知道,原来那时的何离和秦墨有合作。吕平生也有出现在那里,他有些神经质,燕齐听到他在念叨: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不能怪我,是你先让我失望的……   燕齐想了想,吕平生或许是在说龙王知道了?怎么可能?   燕齐找了个秦墨和何离不在的时候,出现在吕平生面前。吕平生被他吓一跳,“你,你……”他很快便镇定下来了,“你是燕齐?”虽然像,但看起来更年长几岁。   燕齐说:“是我。我知道你一直想对付我,但最好不要,如果你不想隐形族出事的话。”   吕平生有些惊疑不定,“什么意思?”   燕齐说:“你不对我做什么,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说完后他倾听着时空,希望能感觉到历史变化时的震动感,但什么都没有。   吕平生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燕齐皱眉,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有人过来了,他便重新隐入了时间中。然后他看到吕平生皱着眉问刚走进来的何离,“你刚才有和我说话吗?”   何离当然说没有,“怎么了?”   吕平生思索了一会,“不知道,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得尽快才行,以免夜长梦多。”   燕齐叹气,然后继续往后,直到看到自己把龙王带了过来,他看到秦墨把当时的自己拉开,他让时间停了下来,秦墨和当时的自己悬在了时空中,他绕开他们,走到笼子前,问里面龙王,“吕平生说你知道会发生这些?”   龙王没有被冻在时空中,他仍然能自由行动,他好奇地左看右看,“原来罗隐族还可以这样。”   燕齐感觉到时空正在碎裂,“我得走了。”他是要来把那台治疗仪带走的,和龙王说话不过是临时起意。他没想过要带龙王走,应该他不知道改变这件事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龙王说:“你长大了。”   燕齐后退,然后转身,他真的没时间了。   龙王在他身后说:“或许我真的知道,我对吕平生说过:不背叛就不会死。”   燕齐回头看他,但发现时空正在崩溃,他只得匆匆跑开,“我得走了。”时间恢复了正常的流速,这里将很会坍塌,燕齐匆匆跑去贮藏室取他要的治疗仪,龙王看着他离开,另一个年幼的燕齐回头对上龙王的目光。   燕齐刚抓住那台治疗仪,便感觉到一阵地动天摇,他匆匆忙忙地展开光蔓,在茫茫时空中找到那条回去的路,冲过去……然后,砰地一声,他摔进了一堆废墟里。   “燕齐!”罗乔跑过来看他,伏容也跑过来了,但燕齐一点也不感动,因为他看到他中途居然停下去拣一颗亮晶晶的什么东西。   “你还好吗?”罗乔和伏容一起把燕齐扶起来。   “没事。”   “做为一个有时空能力的罗隐族,理论上你是不应该受伤的。”云树也过来了,他弯腰查看着燕齐带回来的治疗仪,“我得检查一下你有没有把他摔坏。”   坐在沙发上看云树劳动时,罗乔问燕齐这次的收获,“怎样,遇上了什么事吗?”   “有一些。”燕齐说,“一些好消息再加上一些坏消息,就是这样……”   罗乔问:“好消息有什么。”   “我爱的人依然爱我。”燕齐说,“坏消息是他结婚了。”再迟钝也能知道秦墨还是喜欢他。喜欢,但并不是不可或缺。   罗乔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喜欢过一个人,那是过去时,但你刚才用的现在进行时。”   “是嘛?”燕齐敷衍道,“估计是我不小心弄错了。”他起身走开,走到云树那边去,“怎样?还摔坏吧?”   “没出大问题,只是一点小毛病,我会修好它。”云树忙着测试仪器,并问,“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燕齐说:“留风森林十三区,彻底毁了。”   “哦?怎么回事?”   燕齐说:“你认识龙王吧?和他关系怎样?”   云树说:“认识,但不熟。”   那就能说了。“他众叛亲离,被诱捕后,关进箱子里,埋到地心去了。”燕齐简单地说了一下龙王的事,但略过了自己在其中起的作用。   云树愣了一会,等仪器的警报声响了后,他才回神,“真没想到。”   燕齐说:“我也没想到。”在那事发生之前,他从没想过会这样。   燕齐又说:“这里是沉默岛,从这个名字你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云树有些心不在焉,“什么?”   “沉默监狱啊。”燕齐说,“我以前一直在想要去沉默监狱看看,现在才知道,它根本就是我自己造的时空监狱。”   “你造的?你去试试。”   燕齐笑说:“我打算请个助手,你有兴趣吗?”其实以前从伏容那里得知沉默监狱和云树有关时,他有想过沉默监狱说是监狱,但或许是人们的误解,实际上他不过是云树的一个实验室。现在看来也不是这么回事,有他在么,这里肯定会走上正轨的。   云树看了看燕齐,或许是看出了他是认真的,“你脸皮很厚,你做我助手,我还得考虑一下。”   燕齐笑嘻嘻的,“随便了。”   云树怀疑地看着他,好像他有什么阴谋一样。   燕齐说:“快把伏容治好啊,以后他可是沉默监狱的执法人。”   “哦?他又不是罗隐族。”   燕齐说:“因为后来我造出了非罗隐族也能使用的时空之门。”   云树眼睛立刻亮了,“好,我们的合作关系正式建立。”   ☆、沉默岛   伏容被打了麻醉后关进了治疗仪里,罗乔稍微看了会,便走开了,燕齐跟上她,“怎么了?”   罗乔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燕齐问:“能说说吗?”   罗乔说:“我也用我那台治疗仪。”   “哦。”燕齐说,“我们去花园坐坐,你慢慢说?”花园是他和罗乔用盆栽围起来的一个小空间。   罗乔笑说:“我可没说我想说什么。”   “你一直找不到人聊这些吧?”燕齐打开花园旁的柜子,拿出茶叶泡茶,又拆了一袋曲奇,“来,就算你不想说什么,我们一起坐坐也好。”   罗乔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你喜欢喝茶?”   “罗远喜欢,我被他影响了。”   “哦,罗远,他的确是会喜欢茶的人。”   “他有最好的茶叶。”燕齐喝了口自己泡的茶,“不过,在我喝来和这杯也没什么不同。你和他很熟?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没和你说过?”罗乔说,“我们认识是因为一场时空事故,他救了我。我清醒过来后,发现我在一个陌生地方,然后想尽办法也没能再回去。”   燕齐问:“你是说回你的家乡?”   “对。”罗乔点头,“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罗远呢?他不能带你回去吗?”   罗乔说:“不能,他也回不去,我们都迷失在这里了。”   “……”燕齐端着茶杯,像是沉浸在了茶香,其实他是走神了。难怪罗远和他说想回罗隐族去,得靠自己的努力,原来那人自己也回不去,还装得那么道貌岸然。“你说迷失?”   罗乔说:“嗯,找不到回去的路,其他人或许以为我们死了。你呢?”   他啊,自然是因为他根本就从来没去过那个地方。燕齐低头吃饼干,“我也找不到路。”   罗乔说:“你的能力很强,进化后或许就能回去了。”   “哦。”   “我有个儿子。”罗乔突然说,“如果他还在人世的话。”   燕齐低头喝茶,喝完一杯后,才说话,“为什么这么说?”   罗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燕齐的异样,“因为他落入了时空中——那时他刚出生不久,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之后,我又困在这里……”   燕齐沉默了一会,“云树知道这事吗?”   罗乔点头,脸上难得地浮现出郁色,“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因为他们没有聊过这事。   燕齐说:“你以后会去找他吗?”   “当然。”   不,你没有。燕齐在心里说,你没有去找我。   “我已经说了我的秘密了,你也说说你的,你喜欢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燕齐说:“已经是过去时了,没什么好说的。”   “你说他结婚了,你没去抢婚?”   燕齐摇头,“你会做这种事情?”   罗乔歪了歪头,“为什么不?”   燕齐又摇头,笑说:“我不像你。”   罗乔听着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像我才能这么做?很多罗隐族都会这么做的好吗……”   “燕齐!”云树在喊。   “来了。”燕齐匆匆跑开了。   伏容已经被治疗或者说是修理好了,他赤着身躺在治疗仪里,眼睛是睁开的,但人一动也不动。   云树低声说:“他有什么问题?”   燕齐吃惊地说:“不是你负责治疗他的吗?你居然问我?”   云树说:“你没看到我已经把治疗的密封罩打开了吗?他就是一动不动。”   燕齐叫道:“伏容?”   伏容偏头,看向这边。   “看吧,他没问题。”燕齐对云树说,“是你没叫他起来。”   云树皱眉,“我和正常的他接触得不够多。”   燕齐问:“你和都登更熟?”   “都登一直比他正常。”云树说,“对于一个半机械的人也不能要求太高就是……”   燕齐轻咳一声,“你说的这个人正在你面前。”他找了条毯子,走向伏容,“起床了。”   伏容定定地看着他,“你是谁?”   燕齐笑笑,“我叫燕齐。这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你看起来这么老实,居然还会骗人。”   伏容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倒是云树问了声,“他骗你什么?”   燕齐说:“他后来去找我时,总说他是第一次见到我。”   “或许是,很多人都不记得罗隐族,关于你们的记忆很容易遗失。”云树说到这种问题,兴趣来了,“我曾猜想或许是未来发生了某种改变,导致人的记忆也发生了改变,但这个理论不是很合理,我认为你们如果来自于别人的过去,那么那人就能记住你们,如果你们是来自于那个的未来,那人就会很快忘记你们。但其实你们无所谓过去或者未来,你们像是一种和时间类似的存在。除非你们自己把自己的时间限制住了,否则,过去未来这种相对的时间对你们毫无意义。”   云树看一眼伏容,然后再看回燕齐,“别人会不记得你,是你的原因,你把自己的时间定位在他的未来,他当然没办法记住一个存在于未来,对他来说只是幻影的人。”   燕齐摇头,“能力够强就能记住。但我觉得伏容的问题很可能是他的身体构造问题。”   “哦,对。”云树打量着伏容,“得再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构造问题我能完善。”   燕齐朝伏容笑笑,“欢迎回来。”   云树又说:“既然你们是在将来认识的,就是说我的时空之门成功了?”   燕齐也懒得和他争到底是谁的门,但想也知道,关键的地方肯定还是得靠自己,“好像是,但有缺陷,非罗隐族使用时空能力容易造成时空事故。”   “哦?”   “时空裂缝,时空崩塌,是不是还有更多种状况,得问罗乔。”   云树说:“你的知识储备水平很低。”   “……”燕齐笑笑,“你迟早会知道这是谁的错。”   “哦?”   伏容现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不再去拣那些亮闪闪的东西了,这项爱好曾占用他80%的时间,现在他突然就闲下来了,他或许不觉得怎样,但燕齐和罗乔觉得很不习惯。   罗乔试探着说:“既然你不喜欢那些东西了,那不如转送给我?”   “别理她,送我!”燕齐想到伏容那堆东西里面有不少值钱的东西,立刻眼红了。   罗乔瞥了燕齐一眼,“你要珠宝做什么?”   “那是钱啊,好东西。”   “你要钱有什么用?”   “有用的。”燕齐重重点头,睁大眼睛看着伏容,试图把自己的迫切心情传达给他。   伏容果然点头,“给你。”   燕齐有种想仰天长笑的冲动,但忍不住了,赢了的人就不要再刺激输家了,以免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狼狈为奸!”罗乔甩手走人。   伏容闲下来后,便成为了云树的召唤兽。云树不停地叫,“伏容,帮忙……”“伏容,去……”语气越来越不客气,完全把人当成了他的免费劳动力。   但对燕齐还是有大大的好处的,他变得很闲了,又有空练习射箭了。   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伏容这个助手的缘故,时空之门居然很快便升级了一版。   燕齐打量着那个圆拱门,“看起来还不错。不知道用起来怎样?”   “试试就知道。”云树说得很云淡风轻,但在心里他已经在想象自己把燕齐踹进那个门里去了,验证成果的时候怎么能磨蹭?   “要现在试?”   云树保持着耐心,“我觉得可以现在试。”   “好吧。”燕齐这次他带上了伏容,“我们去看看你小时候好了。记得你说你是风族……”   风族,燕齐去过一个风族的集聚地。所以当他再次来到这里时,他很快便认出这地方了,“诶?伏容,难道你是这里人?”   伏容呆滞地看着周围,一副死机状。   “算了,你不用想了。”燕齐说,“风族的聚集地似乎只有三个?你是这里人的概率还是很大的。走,我们四处逛逛,我看看我能不能认出小时候的你。”   小时候的伏容,燕齐倒是没能看到,但他又看到那个老头——曾帮秦墨治伤的那个,似乎罗远叫他老金?   燕齐跑去打招呼,“老伯,好久不见。”他说的时候,顺便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这个时间肯定是在罗远带他们来之后,然后又快速地瞟了眼日历,没错,他的时间感还是准的。   “你们是谁?”老头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两个人。   “诶?”又一个忘了燕齐的人。   “哦,罗隐族。”老头说,“你认识罗远?”   燕齐点头,“认识的。”   老头打量着他和伏容,“你们是有人受了伤?”   燕齐忙道:“没有没有,只是过来玩的……”这时老头养的小猴子跳了过来,它直往燕齐脸上扑,伏容抬手挡了一下,那猴子便跳到了伏容手上,然后又爬到他头上。   老头沉下脸斥责道:“胡闹什么,还不快下来?!”   燕齐笑问,“这小家伙是你孙子?”   老头说:“外孙。”他边说着边伸手把小猴子从伏容头上抓了下来,别看他年纪已经有一大把了,动作却敏捷得很。“金乌,再调皮,今天就别想吃饭。”   “……”燕齐愕然地看着伏容和他头上的小猴子,有意思。   当年,他没听过老头叫这小猴子的名字,也可能是叫过,但他当时状态不对,没注意到。他笑道,“老伯,我看他们挺合得来。我这朋友也是风族。”   ☆、沉默岛   时空之门的测试算是比较成功,但有个问题,就是伏容受了点内伤。回去后,他突然就晕倒了,检查后发现是内脏受损,似乎是时空快速变换时产生了巨大的压力造成了这个问题。   云树不得不承认他的时空之门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又叫燕齐,“你过来测一下,我看你有没有问题。”   “不用,我很好。”   “那得数据说了算。”云树坚持燕齐得测测看。   燕齐说:“要抽血吗?”   “不用。”   “好吧。”燕齐走过去,让云树拿个看起来你相机一样的东西在对着他狂拍。   拍完后,云树把那东西接到一台仪器上去了,燕齐走过去,“怎样?”   云树皱紧眉头盯着屏幕。   “喂,别吓我……”   云树把屏幕关了,走开去折腾别的仪器,“没事,你健康得不正常。”   “好吧。”燕齐转身走开。   云树说:“上次你说起龙王的事,你觉得龙王这人怎样?”   燕齐说:“我觉得他活该。”   “哦?”   燕齐说:“就像我也活该一样。”   “你和他一样?”   “不,我是我们都把事情弄糟了。”燕齐笑说,“我可不想和他一样,让我像他那样,还不如让我直接死了得了。”   “世间事,除了生死,还有什么糟糕事?”云树难得地表现出他豁达的一面。   燕齐说:“活着将避免不了各种糟糕的事,恐怕死亡才是神唯一的恩赐。”   云树皱眉,“死亡或许也只是另一个起点。谁知道神的真正想法?”   “这不科学,你是个科学家吧?”   “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   “好吧……”燕齐边摇头边走开了,连燕定波都不信神,他倒是没想到云树会信神,不过,云树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问起龙王?迟点再问他吧。   接下来的时间,云树开始帮伏容做稳定器,燕齐便一个人出门去溜达。他先去了留风森林的图书馆报刊室,此时已经是十月了,离上次他来快八个月了,也就是说他有将近250份留风森林日报要查看……   还好他只需要看头版,所以在半小时后他便翻完那些报纸,并找到两份有寻人启事报纸,差不多是隔三个月登一则,三个月见一面,这是哪种程度的朋友?   第一则寻人启事是5月23日,写的是:寻找一位在悦已花店丢了钱包的人。燕齐去查了一下地图,结果发现那花店离非协不远,而且他曾去过一次。   第二则寻人启事是9月12日,写的是:寻找一位在绿萝园丢失钱包的人。绿萝园在第三区,是个茶园。   燕齐先去了5月23日的悦已花店。花店门关着,门前挂着今日休息的牌子。燕齐从门开着的时间段里绕进去了,店里没人,他走后院,看到秦墨正在插花,他把好几种花和绿色的枝叶高低相间地插进了同一个瓶子里,看起来却意外合适。   燕齐笑说:“别想到你还会这个。”   “我不会,只是现在有时间。”秦墨仍在调整花朵的位置,“这事可以用来浪费时间。”   燕齐说:“你应该说可以用来训练耐性。”   “一样。”秦墨终于看向燕齐,“你要来试试吗?”   “算了。”燕齐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我看着就好了。”   秦墨走开去泡茶,泡的是花茶,用的是水晶茶壶,花朵在开水中怒放。   燕齐抱怨,“女孩子才喝花茶。”   秦墨说:“是啊,女孩子才喜欢花,但我怎么记得有人很喜欢金合欢。”   “偷换概念。”燕齐拿起他面前的水晶杯,晃动着杯子,看里面的花朵在悬浮在水中摇摆不停,“你为什么写的是丢钱包?”   “随便写写,怎么?难道你真的丢了钱包?”   燕齐摇头,“没有,我最近发财了。伏容拣了很多宝石,都被我没收了。”   秦墨看着他,淡淡地应了声,“哦?”   燕齐说:“能介绍出售的渠道吗?”   秦墨低头喝茶,“听起来像是销赃,但可以试试,下次你带来给我看看。”   “好啊。”燕齐问,“喂,你最近还好吗?”   秦墨抬头,“什么叫‘喂’?”   燕齐笑,“用来吸引你的注意力,看你心不在焉的。”   秦墨扬眉,“我很好。你怎样?还有伏容。”   “我挺好的,伏容啊,他在养伤。”燕齐说,“有件很有趣的事。你知道伏容是什么族吗?”   “风族。”   燕齐点头,“你还记得那个风族那个老金吗?罗远带我们去过他家,你在他家养伤……”   “你在他家和我分手。”秦墨说,“他和伏容有关?”   燕齐被秦墨说的“分手”弄得一怔,但很快回神,“对,那家那只小猴子就叫金乌。”原来现在他们已经能平静地说起那时的事了啊。   “哦?”秦墨想了想,“我没印象。”   “我本来也不知道,前段时间又去了一次才发现这事。”燕齐说,“原来风族小时候是长那样。”   秦墨说:“风族属于丛林族,相对其他丛林族,他们长得很正常,以人类的审美来说。”   燕齐问:“你的审美是正常的吗?”   “谁知道?觉得你好看的审美是正常的吗?”秦墨浅笑着看着他。   “是的。”燕齐用力点头,并借此避开秦墨的目光。   秦墨说:“如果金乌的身世如你所说,那么罗远肯定这事,他没和你说过?”   “没有。”燕齐想想,“也没必要说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秦墨说:“我是说罗远了解的事远比他告诉你的多得多。”   燕齐点头,“他是一个罗隐族,当然知道很多,虽然他并不在意。”   秦墨没再说什么,但他把桌上那瓶花移开了,拿了个空花瓶过来,开始插另一瓶花,他觉得自己需要再训练一下耐性。   燕齐托腮看着他,“你不想和我说话了……”   “没有,你说。”秦墨剪掉一支花枝上的黄叶,又修剪了一下花枝的切口,然后才把它放在旁边,“你亲生父母现在怎样?”   燕齐说:“很好,和以前一样。罗乔和我说了她有个儿子的事,她说她以后要去找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没去。”   秦墨说:“你现在能出来,她不行?”   燕齐说:“她还不能通过时空裂缝,连去外面的岛上都有困难,要出来就更困难了,那个时空之门也还有问题……不急了,等有十分把握时再行动也不迟。我还是怕他们出事故的。对了,你周围的裂纹看起来好一点了。”其实和上次见面时相比,看不太出来差异。   秦墨只是点了点头。   燕齐又说:“我想去看我爸妈——也是何离的爸妈,你说怎样好一点?”   秦墨说:“先找个电话和他们说一声,然后回去住几天。”   “就这样?”   秦墨说:“你父母一向纵容你。”   “啊?有么?”   秦墨认真地修剪着花枝,“对,你学会了他们待人接物的方式,然后用到了我身上。”   燕齐笑说:“他们还说我虐待你。”   秦墨说:“当然,他们都知道我那时只是只小动物,你却还当我是同学,简直是不可理喻。”   燕齐失笑,“啊,原来你喜……”他失了声,脸上笑容也丢得七零八落。原来你喜欢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早。   秦墨像是什么也没注意到一样,安静地对付着那些娇艳的花朵。   燕齐收拾好心情,捧着茶杯看着秦墨……   “饿了吗?”很久之后,秦墨问燕齐。   燕齐眨眨眼睛,“已经这么迟了啊……”来的时候不过十点,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秦墨说:“烤肉吃吗?”   燕齐连连点头,“好,我很久没吃了。”   “过来这边。”   原来院子的另一头,有个露天的烤肉架,秦墨开始生火烧炭,并叫燕齐过去帮忙,“借你的能力用用,把木炭烧红。”   “哦。”燕齐用时间加速木炭点燃的速度,“我现在学会一个很凶残的技能了。”   “什么?”   燕齐快说出口时,又迟疑了一下,“嗯……让时间快速的前进,让一个人老死。”   秦墨伸手摸了个燕齐的脸,燕齐一愣,秦墨自然地收回手,“你脸上粘到灰了。你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个。”   燕齐笑笑,“嗯,我本来要说的就是时空裂缝,我可以切开时空裂缝,就等于我可以把时空裂缝当利刃用。”他是临出口前又想到杨驰,似乎他的生活中充满了忌讳。   秦墨说:“你才想到?”   燕齐懊丧地说:“我又没想过要怎么杀人。”   “谁说没想过?”秦墨笑说,“我送的箭是用来做什么的?”   燕齐说:“用来射你的。”   秦墨拍拍他的头,“别傻了。”   燕齐偏头避开,“喂!”   “你再这么叫我试试?”秦墨慢条斯理地说。   燕齐怀疑地看看他,“喂?”   秦墨说:“今天的烤肉工作都是你的了。”   “哦……”只是这样啊。   ☆、沉默岛   在夕阳开始西下时,燕齐问秦墨:“今天找我有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秦墨正在看一本书。   这么问很正常吧?燕齐想了想,“我觉得你很忙。”结婚时还在处理公务。   秦墨说:“今天休息。”   “哦。”   秦墨把手上的书放下,“你要走了?还有别的约会?”   燕齐点头,有些迟疑,“时间差不多了……”   秦墨说:“好。”   “嗯?”   “好,你走吧。”秦墨说,“或者你在等我挽留?”   “你还是那么气人。”燕齐不在意地笑笑,起身,“那么下次见。”   “你倒是很自信……”   自信有下次?但确实有下次啊。燕齐后退着走远,然后朝秦墨挥挥手,消失在光蔓中。   燕齐有些犹豫是先回家去看燕定波和齐慧还是先去9月12日赴另一个约,想了想他决定按时间来,先去9月12日,然后回到正常时间的10月份,再回家。   9月12日是约在第三区的绿萝园,这是个茶园,真的种着很多茶树,大门外挂着“今日谢绝来访”的牌子。茶园很大,燕齐找了几分钟才找到秦墨,他躺在一棵大树下草地上,似乎是睡着了。   燕齐悄悄地走过去,盘腿坐在他身边,拿起旁边放着的书的,静静翻看起来。那本书叫《时空的秘密》,是一本学术类的书,写的是关于宇宙的一些研究。或许因为和自己有些关系,燕齐觉得还挺有趣的,慢慢地沉浸到阅读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秦墨已经醒了,便放下了书,笑问:“醒得好吗?”   “嗯。”   “之前你在生气是吧?”燕齐看着秦墨看起来十分平静的脸,“你不会现在还在生气吧?”他仔细研究着秦墨周围的时空裂纹,这样下去,这些裂纹永远无法消失啊。   “没有生气。”秦墨说,“之前?别告诉我你是直接从5月23日过来的。”一般会用上一次这种说法,毕竟将近四个月前的事。   “是啊。”   “哦?”秦墨用手撑着草地起身,然后拉燕齐起来,“你没说。”   “因为我在想要不要先回家……”燕齐停了下来,“你因为这个生气?难怪这次是隔了四个月……”   秦墨说:“你可以闭嘴了。”他转身先走开了。   燕齐也自知失言,只有两个人时,怎么说话都觉得暧昧,他拣起地上的书跟上秦墨,“下次你可以多带几个人来,人多也热闹……”   秦墨停下来,回头看燕齐,“燕齐,你差不多一点。”   燕齐默默地走到他身旁,把书递还给他,“你的书不错。”   秦墨没接,“送你的。”   “谢谢。”   “走吧,别发呆。”秦墨抓起燕齐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   “我没发呆啊。”燕齐挣了一下,没能挣开秦墨的手。   秦墨说:“这里种的是秋茶。”   燕齐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我不了解这个,罗远应该很在行。”   “茶按季节分,可分为春茶、夏茶和秋茶……”秦墨拉着燕齐走向茶林。   燕齐听着他说的茶方面的事,很快便忘了被拉着走的尴尬了。   在茶园里逛了一圈便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午餐中的菜都有茶香味。燕齐很惊讶,“原来菜还可以这么做。下次我也可以试试。”   秦墨说:“期待你的手艺。下次去我家。”   秦墨家,也是龙雪家。“好啊。”燕齐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但不管怎样,这才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秦墨说:“之前我又弄丢一些纸张,我倒是也没用时空能力。”   “哦。”燕齐确实还拣到过更多的纸张,都是他的日记,但那些已经被他弄坏了。“主要就是你的情绪问题……”   “你是叫我要心如止水,不能大悲大喜?”   “可能……”这样好像是太不自由了,燕齐说,“我得问问罗远。”   “算了。”秦墨说,“我只是随便说说,这些裂纹对我没什么影响。不过,我丢的东西你都能拣到?”   “也不是都能。因为时空裂缝中的东西很多,而且有些损毁严重。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所以被卷入时空裂缝中的东西都会出现那里,还是说这种时空垃圾站不止一个。”   秦墨说:“你也不知道那个空间到底连接着哪些地方?”   燕齐摇头,“云树可能正在研究吧,也或许还没有,他正在弄时空之门的事,迟点我建议他把这事也列入他的研究计划。“   秦墨说:“嗯。他认识罗远吗?”   “云树?不认识吧。”燕齐说,“我们也看他和罗乔在一起的事,没看到罗远啊。”   “你那时太弱了,罗远要绕开你很容易。”   “但为什么?”燕齐笑说,“最近你很关心罗远?上次你也说起了他。”   秦墨说:“我觉得他的存在很奇怪,像龙王一样。”   “都超出了你的能掌控的范围?”燕齐的话听起并没有多少情绪。   秦墨看了燕齐一会,辨别着他的喜怒,“或许。这些常理的存在总是让我不安。”   燕齐笑了,“喂,你也会说这种示弱的话。”   “这是事实,并不会因为我不说就不存在。”   燕齐冲动地站起来,走过去抱住秦墨,“没事的,存在就存在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墨还坐在自己座位上,他刚来得放下手里的餐具,他搂住燕齐的腰,并仰头看他。他很确定燕齐有一刻似乎是想做点什么,但又忍耐住了。   燕齐松开秦墨,秦墨迟几秒才松手,燕齐走回对面自己的位子上,笑说:“我喜欢你现在头发的颜色。”   “哦?”秦墨微笑,“如果你以后喜欢银合欢,我就相信你。”   “……”   秦墨说:“只是开玩笑。”   “嗯。”燕齐想着如果秦墨送他花,是不是金合欢并不重要,但他什么也没说。   这次分别比上次愉快,燕齐是手上拿着秦墨给他的书,怀里还抱着一大包的茶叶上路的。然后他直接回了正常的时间,打了电话回家,齐慧接的,燕齐笑说:“妈,你在家?”   对面的齐慧一愣,“你,你是燕齐?”   燕齐说:“是我吧,一会我就到家了,你在家对吗?”   “是,我在家。”齐慧说,“我在家,你在哪里?我和你父母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来,差不多,再过半小时就回来了。”   “好好,我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燕齐想了想,“炖排骨,酸菜鱼,其实你做的菜我都想吃啊。”   “好好,我都做给吃。”   “嗯。”燕齐笑说,“那我先挂了。”   “好,我在家等你。”   “嗯,在家等我,一会我和你一起去买菜。”   “好好……”   燕齐之所以说半个小时,是因为他想到他还得去买着礼物,总不能只带包茶叶回去吧?他在留风森林找了家自助商店挑选着东西,实然想到他没带钱,虽然他能直接把东西拿走而不被人发现,但这种行为可不太好啊,他想了想,觉得去找人借钱也尴尬,他试了试拿回自己当年的钱包,很努力地尝试着——以一种仅次于他想从时空裂缝中出来的迫切心情,他闭着眼睛努力了半天,感觉自己的光蔓已经横跨了十来年的时空,然后他手里一重,睁开眼睛,很好,钱包零点的出现了。   打开钱包后,燕齐失望地发现里面的现金并不多,但还有他当年的银行卡在,只能希望卡里有足够的钱了。   燕齐挑好东西,抱去柜台结账,收银员是个年轻姑娘,她被突然出现的燕齐吓一跳,看清人后,她开始脸红,“请问,你是燕齐?”   燕齐笑说:“你认识我?”他确信这姑娘应该并不是他的某个同学,年纪对不上,但非人族也不好说,年龄时常和外表对不上了。“我们在哪里见过?”   “不,我看过你,但你应该没有注意到我。”   “哦,这样啊。”燕齐朝她笑笑,从钱包里的抽出一张卡递给她,“麻烦帮我结账。不过,我不知道这张卡上还有多少余额……”   姑娘热情地说:“门口那里有取款机可以查。”   “好的。”燕齐说,“那我先去查一下。”   燕齐先查了他自己卡,呃,果然没多少钱,然后他又看到一张银色的卡,这还是当年秦墨给他的,他知道里面肯定有钱,但他不是很想用,想了想后,他还是把卡插入了插卡口中,然后看着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天文数字,他瞪了屏幕半晌,“原来我早就发财了……”   燕齐回到柜台旁,收银姑娘热切地看着他,“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先帮你垫着的。”   “谢谢。”燕齐笑了,“够的。”他把银色的卡面递给她,“用这张。”   “好的。”姑娘看着那张高级的银卡,愣了下,这个罗隐族当然不会缺钱了,她稍微收敛了过于热情的笑容,开始快速且专业地为燕齐结账。   ☆、暗涌   燕齐回到熟悉小区,刚进小区,就有人和他打招呼,“回来啦?”因为他脸上的花纹太醒目。   燕齐笑着一一点头,“是啊。”   等他回来家门口,看到他妈正等在门外,“妈!”他快步走过去,可惜抱着提着的东西太多,只能看着齐慧。齐慧双眼泛红,紧盯着燕齐,又要来帮他拿东西,燕齐说,“我能拿,你让我进去放下就好了。”   齐慧忙让开门,“快进来。”   燕齐把东西堆在客厅桌上,然后转身抱住他妈,“妈,真想你们。”他现在比他妈高一个头了,这是最快捷地意识到自己长大了,而父母老了的办法。“妈,我是不是比我爸高了?”   “笨儿子……”齐慧拍打着燕齐的后背,又哭又笑的,“现在愿意回来了?”   “肯定要回来嘛。只是出了点问题,才拖到现在。”燕齐想到一件严重的事,他要先去一趟万物园,和匡校长对对口供的,因为他安排了人代替自己打电话报平安。   “到底什么问题?连回家都不能回?是什么机密工作吗?他们专门派了人冒充你打电话回来,我和你爸吓死了,又找不到可靠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慧一叠声地问,又松开燕齐,上上下下把他看一遍,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才略安心了点。   “……”原来匡校长那边已经露馅了?燕齐拉着他妈的手,一脸茫然,“你知道有人冒充我?”   “怎么不知道?!”齐慧气愤地说,“第一次你去留学了,我和你爸觉得不对,但怎么想办法也查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想出国去你时,你恰好又回来了,我们慢慢地也就把这事放下了。没想到还有第二次!肯定和政府有关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当初你中毒没死的事?……”她把怒火冲天地把政府骂了一通,然后又哭了,“那些人渣,凭什么抓我儿子……我想出国去看你,还被限制了出境,其实你根本不在国外对不对?他们把你弄哪去了?对你做什么了?……”   “我没事……”燕齐非常心虚,“我不是回来了吗?我没事啦……就是配合一些研究……”他说不下去了。   “那些事不能说的就别说。”齐慧体贴地说,仰头看着燕齐,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头发,“以后还走吗?”   燕齐低头看着裹齐慧,“我尽量常回来看看。现在没那么忙了……爸,今天不在家?还有何离呢?”今天是周末,他本以为燕定波和何离也在家的。   “你爸一会就回来了,阿离今天有事,要晚上才回来。”   “哦。”燕齐突然注意到客厅变大了,仔细一看,吃惊地问,“妈?我们把隔壁买下来了?”   “早买了。我就说那个人是冒充你打电话的,虽然他对我们家的事情很清楚,但却听不懂暗示。”齐慧很不屑地说。   “当然,妈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发现不对。”燕齐问,“什么暗示啊?”   齐慧笑了,“当初不是和你说了我们要弄个暗号嘛?”   “是说过,但是我们根本没有确定用什么暗号啊。”   “这事本身不就是暗号?”   “妈,你真英明!”燕齐笑得很狗腿。   齐慧昂着头,“那是,要不我怎么是你妈。”她突然笑容一敛,“你怎么没带行李箱之类?是不打算在家住?”   燕齐笑说:“我带了钱包就可以了嘛。”   “你在家的衣服肯定小了,先穿阿离的,我看你们也差不多高。”   “肯定是我更高一点!”   “等他回来你们比比。你还睡你房间,你的东西都没动过。”齐慧看看墙上时钟,“都11点了,得买菜去了,你是去休息一下,还是……”   “当然是和你一起去。”燕齐说,“其实我觉得就我们俩,随便吃什么都行啦,反正爸和何离要晚上回来了,下午再去买菜好了。”   “那不行,你爸一会就回来了,还是先去把菜买了。你饿不饿,先吃点水果?还有饼干……”   “饿倒是不饿,但也吃得下。”燕齐直接走去沙发旁的茶几边,拿了苹果啃,“唔,果然还是家里的苹果好吃……”   齐慧看着他笑,然后拎上包,“走吧,去菜场。”   “哦。”燕齐又抓了两个桔子放口袋里,然后搂着他妈的肩膀,“走。”   刚下楼,出了一楼的防盗门,燕齐便看到一只银白的小兽正在门前徘徊,小家伙看他出来后,仰头用棕色的眼睛看着他。燕齐像是被射了一箭一样,心口疼得厉害,他弯腰抱起它,摸摸它的长毛,在心里问:你怎么来了?   秦墨的声音:你在留风森林出现过,我想你应该是回家来了,上次你说起过。   燕齐笑:是因为我刷了卡吧?   很久没有这样和秦墨说话了,挺怀念的。   秦墨:你也被人看到了。   齐慧伸手摸了摸燕齐臂弯里抱着的小动物,“是这只小猫啊,它好像特别喜欢你,你一回来它也来了,平时我从没碰上过它。”   燕齐笑说:“我们有缘分。”他一手抱着银白色的小兽,另一只手,仍搂着他妈,“妈,我想起一件事,何离现在是叫燕离了吗?感觉很奇怪啊,你不觉得?”   齐慧一愣,“不,他改名了,户口本上叫燕晋,他自己说改这个。但小名还叫阿离。”   燕齐嘿嘿地笑道:“没办法,我已经把好名字用了,他只能随便取一个了。”   “可别当他面说。”齐慧哭笑不得地瞪他,原来还担心他会觉得别扭,他还嬉皮笑脸的。   燕齐:“他倒是没选秦字?按春秋五霸来取名,还是秦笑到最后。”他肩膀上的小家伙把小爪子拍到了他脸上,他抬手捉住那只小爪子摇了摇。   齐慧说:“那秦后面又是哪个朝代?到现在又换成什么了,难道要让他叫:燕中华?”   燕齐一本正经地道:“这个好听,虽然还是比不上我的名字”   齐慧扑哧一声笑了,“是是,还是你的名字好。”   燕齐又八卦说:“周末他肯定不上班的吧?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齐慧笑说,“这事连你都不愿意和我说,他怎么会说?他比你更精明。”   “再精明也逃不过妈你的眼睛,他是不是真有了?”   齐慧仍然摇头,“不好说,但有时回来,身上是有香水味。”   “果然有了!叫他带人家回来吃饭,让我看看长得漂亮不。“   “你就知道漂亮。”齐慧笑嗔道,“我记得你那个叫秦墨的同学非常漂亮……”   燕齐轻咳一声,“非常帅。”此人现在也在,妈,你可别说得太过火。   齐慧和她儿子一点也不心有灵犀,“不,漂亮,那时他年纪小嘛。现在是很帅,我在电视报纸上都看到过他。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老婆是一个大明星,也非常漂亮,你什么时候也去找个?”这就是她会说起秦墨的原因,人家都结婚了,当时果然还是误会了自己儿子。“当时我还怀疑你和他有点什么……”   燕齐叫道:“妈!……”   齐慧笑说:“谁让你去咬人家,那么深一个牙印,幸好那孩子乖,没和你翻脸。”   乖?明明还是我乖得多啊。燕齐说:“说了只是误会,我没故意咬他。”   “这谁知道呢?”   “……”   到了菜场后,两人买了很多菜,燕齐就像个来参观的人一样,看到陌生的菜就要停下来看看,还喜欢瞎凑热闹地帮他妈乱还价,齐慧和卖菜的人都不甚其扰,齐慧连连对人解释道:“我儿子,刚从国外回来,长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虽是抱怨口气,但眉眼弯弯。   卖菜的摊主当然不会扫兴,“挺能干的,还愿意陪你来买菜,我家那小子啊……”两位妈妈聊得得高兴。   买了菜买了肉,还买了鱼虾,买鱼时,齐慧连挑鱼边看看燕齐肩上的小家伙,“它可真乖,长得又漂亮,肯定也很贵……”她大约没注意到她形容这只猫时和形容秦墨用的词差不多。   燕齐拖长声音打断她,“妈……”   齐慧笑说:“它肯定喜欢吃鱼吧?就是不知道它喜欢吃什么鱼?”   燕齐偏头看看他肩上的银白色小兽,“荤菜它都喜欢吃啦。”   “乱说,它肯定最喜欢吃鱼。”齐慧不理他了,转身去让摊主帮她捞那条她看中的鱼。   燕齐把银白色小兽从肩膀上抓下来,抱在怀里弄乱了它的毛,小家伙没挣扎,但仰头舔了舔他的下巴。燕齐笑笑,低头在它额上亲了亲。   齐慧看到了,摇头,“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妈,你这是嫉妒了吧!”燕齐凑过在他妈脸上也亲了口。   齐慧脸一红,“你这小子……”这又不是在家,这在外面呢。   摊主在一旁看得直乐,齐慧转头去解释,“孩子刚从国外回来……”   摊主笑说:“我倒是羡慕你,我家孩子啊……”   两人提着菜回家,燕齐把菜放到厨房后,便四下看看,逛了一圈,“现我们家看起来真的很大啊,卫生都是我爸打扫的吧?我爸可真辛苦。”   “胡说,你爸今天不就不在家?还不得靠我?”   “哦哦。”燕齐把每个房间都推开看看,他自己房间是还是原样,燕定波和齐慧的房间也没有太大变化,何离的房间在另一边,推门一看,简洁的桌椅床铺,而且都是纯色的淡色系,燕齐扬声道,“妈,阿离怎么把房间弄成得像研究室一样啊?”   齐慧在厨房大声应道:“他自己喜欢我有什么办法。”   “哦……”   再旁边是间客房,比何离的房间更简单,再旁边是客厅改成的开放式书房,燕齐看看书架上的书,想起了他自己带回来的秦墨给他的书,便回客厅那边找到那书,放回自己房间桌上,他抬手摸了摸桌上花瓶里的黑色长羽毛,“当时我本来想把它带学校去的,后来忘了。”   银白色小兽从燕齐肩上跳下,蹲坐在花瓶旁。秦墨:你在学校的东西都在我那。   燕齐点头。这个想得到,他的东西在秦墨那很正常。   秦墨:何离当时也想把你的东西带回家。   燕齐:哦。   秦墨:我比他快一步。你在他身上系了一支光蔓。   燕齐纠正:手腕上。   秦墨说:那东西保质期很长,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在躲着我。你倒是没在我身上系一条。   燕齐笑:系脖子上?用不着啊,我能找到你。   秦墨:不是能不能找到我的问题。   燕齐点头,摸摸银白色小兽的耳朵,笑说:嗯,的确不是能不能找到问题,知道我们为什么没传绯闻吗?因为我小心谨慎。   秦墨:我倒是不知道可以这么解释。   燕齐:你不得不承认我说的有一定道理。   其实,主要是怕秦墨不高兴吧,他不喜欢别人管太多。   秦墨:何离一会也回来?   燕齐:晚上才回。我该打个电话给他的——回来前就应该打。或许我该去看看他,可惜你不能去。   秦墨:现在去看他?我没问题,你的能力不是很熟练了?我认为不会出问题。   燕齐摇头:你认为?   秦墨:可以试试,你打算永远不在我身边用你的能力?万一有突发状况?例如我重伤时,你也不打算用能力送我去医院?   燕齐:……你想太多了,那种状况我能处理。   虽然这么说,但燕齐抱起银白色小兽,看看时钟,那去看看吧,就去一两分钟,打个招呼就行。   有哪支光蔓在,燕齐能直接找到何离,都不需要刻意寻找。眨眼间,他出现在一个高档公寓内,很大,可能有几百平。   燕齐:有钱人,这是他朋友家?擅闯民宅可不好,我们还是回去好了。不过,让我先看看这是哪里。   他走向落地窗,往外看,还是阳州,也是,何离晚上还要回家,如果这是别的城市,那时间会很赶。   秦墨:你是怎么做到让那支离开你后不消失的?   燕齐:这个容易,其实就是需要能量,少量就行,想想罗远……   这时他们听到笑声,回头,看到何离和一个女人从一扇门内走了出来,两人四手相牵,长发女子在前面倒退着走,何离被她牵引着,两人都穿得挺少,但这是高层建筑,周围没有更高的建筑物,不必担心别人偷窥。   燕齐没有立刻避开,他笑说:猜对了啊,真的有女朋友……   长发女子松开何离一只,只用单手拉着他,她转过了身,她的面孔印入燕齐眼中,像一方大印狠狠地敲在一张白纸上,一个鲜红的印章出现,燕齐疑惑地眨了下眼,抱紧了怀里的银白色小动物……   ☆、暗涌   那是龙雪,何离和龙雪。   何离坐在沙发上,龙雪跨坐在他腿上,低头亲吻他……   秦墨:燕齐?   燕齐回神,飞快地退入时空之门深处。然后回到自己家。他放下银白色小兽,问: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秦墨很平淡地说:何离和龙雪。   燕齐愕然:就这样?   秦墨:我和龙雪说过,她想做什么就去做。   燕齐无言,半晌方道:好得很,我还第一次知道有人这么大方。   秦墨:你是要对我发脾气?   燕齐冷着脸:我哪敢?!……   齐慧从房门口往里张望,燕齐像变脸一样,立刻笑得十分灿烂,“妈?”   齐慧笑说:“就看看你,听你有一会没出声。”她又走开,回厨房去了。   燕齐在去厨房帮忙和与秦墨谈谈之间摇摆不定。他皱着眉抱着手臂看着秦墨:我说你结婚才八个月吧?   秦墨:已经八个月。你确定真的关心我的婚姻问题?   燕齐扯了扯嘴角:没立场管你,可惜何离也有份,我不得不关心一下了。你们结婚前,他们在一起吗?   秦墨:不清楚。   燕齐:骗谁呢?你敢说你一点也不知道?   秦墨:今天的事我不知道。从各方面考虑,就算我想让你知道这事,也不能由我和你一起去,这对我没好处,除了让你迁怒于我。   燕齐按了按额头,说:不,是你的态度让人生气。   秦墨:我一定要装可怜?我倒是也能学会,就是不知道你信不信。   燕齐看了银白色的小动物一会,平静地说:算了,你们随意,爱几人行都没问题,反正也没碍着谁。   燕齐转身走开,银白色小兽反应迅速地跃到他肩膀上。路过客厅时,燕齐把它抓下来,放到沙发上,自己去厨房帮忙去了。   燕齐进了厨房没多久,燕定波便回来了,燕齐跑去开门,“爸!”   燕定波也激动,扶着燕齐的肩膀打量着他,“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燕齐发现他爸已经有头发白了一半了,以前只有零星几根的。   齐慧从厨房探头出来,“老燕,快过来帮忙。”   燕定波笑说:“果然还得靠我啊!燕齐,等着,你爸给你露一手去。”   燕齐站厨房门边看着他们,边和他们聊天,银白色小兽也跑了过来,站在燕齐脚旁,燕齐弯腰捏着它的后颈把它拎了起来,小家伙温顺地垂着四肢,大眼睛看着燕齐:你高兴了?   正巧齐慧用余光看到了,“燕齐,你欺负它做什么?”   “没有,是它乱跑,站在我脚边,我差点踩到它。”燕齐立刻把小家伙抱到臂弯里。   燕定波回头看了看,“这猫怎么变白了?”长成这模样的猫他就见过一只,变白了他也认识,“和我一样,也老了啊。”   “……”燕齐立刻说,“爸,你年轻着呢,头发是有点白,改天染染。”   齐慧说:“我也说还是染一下,他自己不愿意。”   燕齐笑说:“让阿离回来了时买染发膏回来,我帮你染。”   “你会?”   “当然会,很简单了。”燕齐也没染过,但觉得肯定很简单。   燕定波说:“算了算了,别叫他买了,麻烦。”   “哪里会麻烦?他的手机号是多少?我来打给他。”   齐慧说:“电话旁边有记。”   “哦。”   电话旁边有本通讯录,燕齐坐到沙发上,银白色小兽蹲在他膝上,翻开通讯录,何离的的小名加手机号还有工作处的电话号码都在第一页上,燕齐的名字也在,后面记的还是万物园的电话号。   燕齐拨打了何离的手机,等那边接起后,他笑说:“何离吗?”   何离明显迟疑了一下,“你是?”   燕齐说:“燕齐。电话里听起来不像我的声音了?”   “像,只是没想到你在家。”何离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不久前。”燕齐说,“妈说你晚上会回来,你回来时带些染发膏回来。”   “嗯?”   “我帮爸染个头发,记得要买黑色的染发膏。”   “这不用你说我也不会买成白的。”何离笑说。   “那晚上见。”   “好。”   燕齐放下话筒,扬声对他爸妈道:“我和他说了。”又对秦墨说:吃完午饭你就回去吧,省得碰到何离尴尬。   秦墨:我不尴尬。他都不尴尬,为什么我要尴尬?   燕齐:我尴尬。   秦墨:我变成他不认识的动物。   燕齐:不是这个问题,我想和他聊聊,你在场不方便。   秦墨:聊什么?他和龙雪的事?没必要。龙雪想离婚,会自己和我说。   燕齐:你这是爱不忍释,还是绅士风度,还是另有打算?   秦墨:她想结婚,可以。她想离婚,也可以。   燕齐无语地看着膝上的银白色小动物,然后把它扒拉下来,放到沙发上。   秦墨怒道:你在生什么气?燕齐,是你离开了我。   燕齐缩瑟了一下,然后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虚弱的笑容:我知道,但当时我觉得没有做错,我说你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是我真的这么认为。   秦墨:你认为?该死的,你凭什么自以为是?   燕齐:你确实能遇到更好的人,但前提是你别漠视他们……   他伸手想摸摸银白色小兽,对方甩了下尾巴,拂开了燕齐的手。它愤怒地走来走去,暴跳如雷地吼道:别漠视他们?我漠视你了?就算是,我也说了我会改,但你是怎么做的?   燕齐看着它:你会改,然后你改了?   银白色小兽像个标本一样定住在桌上,然后慢慢蹲坐下,它看着燕齐,温和地说:在改。我周围的时空裂纹怎样了?   燕齐仔细看了看,还好,但他说:你根本不关心这个。   秦墨:对,我只是想换个话题,难得我们见面,非要在这个时候聊别人的事?   燕齐:这是你的事,不是别人的。   银白色小兽跳回燕齐怀里:我还有很多其它的事可以聊。它伸出了一只小爪子:可以握手言和了吗?   燕齐哭笑不得,伸手握住。   “燕齐,过来端菜,别总和那只猫玩。”   “哦,来了。”   “先去洗手。”   “好……”   午饭秦墨吃得最多。饭后,燕齐还是要送秦墨走,他父母倒是有些不省,“再留会儿,你不是很喜欢它?它吃得虽然有点多,但我们也不缺它这份。”   “还是算了,肯定正有人在找它,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一出门,秦墨便说:我们或许可以像成年人一样好好聊聊?   燕齐:是啊,你是成年人。   秦墨:如果这次不聊,下一次见你不知道是什么,你若是不肯露面,我又没办法把你从时空中抓出来。   燕齐:好,像成年人一样好好聊聊。但无论如果,我都不会故意不露面。   燕齐找了僻静处坐下来。   秦墨看看他:有很多事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但不和你说你就永远也不知道。   燕齐眼神中露出明显的担忧:你说。   秦墨:我以为你不会离开我。别说抱歉。但你给了我错误的讯号,我以为我们合好了,但眨眼间你又走了。而我想不明白的是,你第一次想和我分手是因为龙王,你不用否认,我知道,接着第二次真的和我分手,又是为了吕平生。为了你父母,或者因为丁丁,甚至因为何离,我都能理解,但为什么是因为那个人?他死了,对吗?虽然没人和我说这事。   燕齐:他是死了,但也不是……   秦墨:因为他死了,你觉得我冷血?但其实要弄死他这事我早就计划好了,你那时在第九区伤重得快死掉时,我就决定一定要尽快弄死他。如果不是怕你厌恶,我其实想慢慢折磨他,几个月或者几年或甚至更久,你知道我有耐心。我和你说过我不喜欢杀人,是真的,但也是顺着你说的,我不喜欢,但我并不介意。我不那么做是不想你来承担我缺少的那份愧疚感。   燕齐:龙王的事也是吗?你觉得我如果不知情,就不会愧疚?   秦墨:主要是为了计划能拥有最高的成功率。我也的确想过,你不知道会更轻松。你对我失望,觉得我不够好,但其实你从来就没看到过我更糟糕的一面。你像个笨蛋一样,我和你说了,想知道我的事就去看,你不去,你一厢情愿地把我想成一个不错的人,难道你还要我来揭穿自己其实并不是你会喜欢那种人?我倒是想骗你一辈子,可你又不愿意再傻一点。   燕齐像是得了失语症,张了张口却没能必出声音。   秦墨:在我认为你不会回来时,你又回来了。你还是喜欢我,你不说我也知道。喜欢我这事是不是让你很内疚?想到这个我有时会愤怒,但有时也高兴。至少不是我一个人这么狼狈,对吗?   燕齐眼睛泛红: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如果内疚,那是因为我觉得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在你的生活里。我把所有的事都弄得一团糟,龙王的事也好,吕平生的事也好,你的事也好,还有何离的事……我离这个世界远一些,对大家都好,而其中我最希望能过得好的人就是你。   秦墨并不领情:在你离开之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为你离开我更好,你是怎么荒谬地得出这个结论的?那时,你是真的想离开,还是只是被困住了?   燕齐:真的想离开,也是真的被困住了。   秦墨:现在呢?   从他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燕齐落泪:没有被困住,也没有想离开,也没有想和你破镜重圆。   ☆、暗涌   秦墨沉默了一会:你就算哭着说后悔,却还是不肯回头?   燕齐的睫毛湿漉漉的,但仍然笑:似乎是这样。   秦墨倒没发火,只是又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想过这个,想过我自己死也不肯回头,也想过你根本不在乎我怎么做……   燕齐说:不,我在乎,我喜欢你,你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我一直只喜欢你,没有别人,不管你说你是怎样的人。   秦墨:既然是这样,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燕齐:你对现在有什么不满?   秦墨:你在开玩笑?你怎么不问我我对什么不满意?   燕齐仰头看了会秋天的天空,然后重新低头看着银白色小兽,说:我觉得你没什么好不满意的,父母双全,有人身自由,相貌英俊,身体健康,有成功的事业。你对哪点不满意?   秦墨沉默了一会: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不甘心,只是想报复你?   燕齐笑笑:虽然会难过,但其实我不怕任何人报复,以前是无知者无畏,现在是真不怕。   秦墨:我真的决定恨你时,你该怕的。但我向你承诺,我不会伤害你,我从没真心想伤害你。   燕齐一怔:嗯,我知道。   秦墨又说:那么是因为龙雪?我只是觉得她放在我身边比放在别处有用。有她在,我便能知道林缎他们的动向,最近他们开始在海上活动……   燕齐打断他:不必告诉我这些,我不懂你那些工作,也弄不懂你做事的底线。   秦墨:我可以和她离婚……   燕齐立刻又打断了他:别,你说了你把主动权交给她,那么就让她做决定。   秦墨:所以是因为龙雪?   燕齐厉声道:不是因为任何人,我们的错误没道理让别人来买单。你有多爱我?我不在你身边你会生不如死吗?你如果把自己弄得一团糟,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觉得和我在一起能解决多少问题?什么也解决不了。你仍然责怪你父亲当年没选择你,怪你母亲不作为,仍然被龙王的阴影笼罩,仍然不信任任何人,包括我。我不是什么能治愈你的神药,不是有了我你就会对一切满意。   银白色小兽的前爪踩上了燕齐的手。秦墨的声音有些低沉:你在时一切至少可以忍受。   燕齐的喉咙像被硬物哽住了,他眼圈泛红:不过是沙上建塔,朝不保夕。   银白色小兽从燕齐身上跳下来,它在燕齐身前走了几趟,然后平淡地说:或许你是对的,但我还是生气。不过这次我让你,记住你说的你只喜欢我。   银白色小兽被一团银光笼罩住,银光迅速变暗,然后消失,一只普通鸟儿大小的黑鸟出现在原地,它扇动着翅膀,在燕齐眼前悬飞了一会,然后掉转头飞走了。   这边秦墨还算有风度地和燕齐分别了,一回到留风森林,他便先找了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撞毁了一片树林,才整理好羽毛飞回家。   季宁正在他家逍遥,他大嚼着零食,把腿架上茶几上,把电视声音放得特别大,电视播的是人类电视台的狗血剧。看到有只鸟飞进来时,他还抛了几颗果仁过去,“接着!”   秦墨直接飞向楼梯,沿着楼梯飞上了楼。   嗯?这鸟有点怪……季宁愣了几秒,然后飞快地跳起来,把电视关了,快速地把客厅收拾得闪闪发亮,正准备溜走时,秦墨换好衣服下楼来了。   秦墨在他常坐的位置上坐下,“你今天很闲?”   “还好,我确实还有点事没办,我先……”   秦墨说:“你有这么忙?”   季宁赔笑,“你说了算。”他心想,秦墨肯定是在燕齐那里受气了,他以为秦墨这一去至少今天回不来——秦墨自己说推掉这几天的工作,龙雪这两天也不会回来,所以他就来这帮忙看看房子,结果没几小时人就回来了,用得着这么玩他吗?   秦墨靠在沙发上沉默了半晌,在季宁又打算溜走时,他说话了,“如果你是燕齐,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说实话。”   季宁被吓一跳,似乎有很多年秦墨没主动说起燕齐了,他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嘴巴动得比脑子还快,“如果我是个罗隐族,我想干嘛就干嘛,为什么要……”他停了下来,哎呦,就算老板要你说实话,你也不能真的说实话啊。   季宁犹豫时,秦墨道:“去掉罗隐族这个因素。”   你说了算……季宁想了想,问:“如果我是燕齐,那我贪财好色吗?”   秦墨脸黑了。   季宁清了清嗓子,“当然,燕齐肯定不贪财好色,他喜欢的肯定是你其他的优点……”   秦墨凉凉地道:“例如?”   “聪明有主见等等等等。”   秦墨说:“你可以滚了,帮我找个情商高一点的人过来。”   “别,求别让我失业。”季宁做可怜状,“你再说说情况,我肯定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秦墨说:“他说他不是我的解药,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能解决很多问题,虽然可能无法根除。”季宁说,“这些年过去了,他真的长大了么。你打算怎么办?”   “嗯?”   “他拒绝你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不做什么。”秦墨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那我就去劳动了啊。”   季宁撤了。秦墨换到长沙发上躺了下来。   燕齐那边,秦墨走后,他便也回了家。不久后,何离也回来了。然后燕齐开始帮燕定波染头发,一家人气氛相当温馨。   晚上,一家人看完深夜档后,各自回房睡觉。燕齐跑去敲何离的门,何离开了门,“怎么,不敢一个人睡?”   燕齐说:“找你说说话。”进去后坐下,“你这房间弄得像个雪窟一样。”   “我可看过红楼梦的。”何离也拉了椅子坐下,“这次回来后,不走了?”   “那不可能,我要天天呆在家,两周之后,妈就受不了了。”   “可以找份工作。”何离说,“万物园和留风森林都很乐意给你提供工作。”   燕齐笑说:“我有沉默监狱。”   何离说:“我之前就想问你,你是被那个监狱困住过?”   “时空监狱,嗯,被困住过,但现在困不住我了。”燕齐眉眼弯弯,“我变厉害了。”   “你啊……”何离摇头,“这次回来还去哪了?”   燕齐说:“和秦墨见过了,其他人还没有。”   “你对他是怎么想的?”   燕齐说:“我希望他需要我帮忙时我能及时出现,其它的,我没怎么想。”   何离说:“打算忘了他了?”   “没这么容易,罗隐族的事你不懂。”燕齐说,“你呢?妈说你有女朋友了,明天叫她来家里吃饭?”   何离无奈地笑笑,“别听她乱说。不算是女朋友。”   燕齐说:“暗恋?”   “也不是,问题有些复杂,你别管。”何离说,“也别和妈乱说。”   “好,我不和妈说。”燕齐说,“但你得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你说问题复杂,是她的身份特殊?忘掉恋?恋童?有夫之妇?”   何离在听前面时有些哭笑不得,听到最后一个,他眼皮一跳,笑容一僵。   燕齐说:“她会离婚吗?”   何离摇头,“应该不会。”   燕齐皱眉,“那她喜欢你吗?”   何离说:“难说。”   燕齐叹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离摇头,“没想好。这种事你是不是觉得很难接受?”   燕齐说:“还好,有人和我说过,除了生死,没什么事是大事。”   何离笑了,“虽然不是生死大事,但这事也不会让人好过,感觉怎么做都是错。”   燕齐想了想,“那就往前走吧,总比原地徘徊、反复无常更有出路。”   何离说:“你这建议太含糊了,是在叫我分手还是叫我坚持别分手?”   燕齐笑说:“当然得你自己做决定,想信你无论怎样都能找到好借口的。”   “嗯,都是借口……”何离叹气,“我成为了我自己不喜欢的那种人。”   燕齐眨了下眼睛,“哦,我还好,并没有讨厌我自己。”   何离失笑,“你一向很自恋。”   “胡说!”   何离大笑,“嗯,你没有自恋,你恋秦墨……”   “小声点。”燕齐忙说,“别让妈听到了。”   何离笑,“好好,我小声点。他们今天骂你了没?”   “没,我人见人爱啊。”燕齐笑容灿烂。   何离笑说:“我不信。”   燕齐说:“是没,他们以为我被政府绑架了。”   “哦……”何离若有所思,“他们倒没和我说过,瞒得挺严实。”   燕齐说:“他们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熟。”   何离摇摇头,叹气,“对。”又说,“你打算在家呆多久?”   “你这是想赶我走?”燕齐扬眉,“会呆几天吧。”   “嗯,去万物园或者留风森林吗?”   燕齐说:“时间够就去。你是打算和我一起去?”   “可以啊。”何离笑说,“反正和你一起,又不用路费。”   “我应该收的,我只收正常价的一半好了。”   ☆、监狱   秦墨独自在客厅躺到深夜,电话响了,他伸手想把话筒弄到手里——反正燕齐又不会知道,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会,还是放弃了,他起身走到电话旁,来电显示匿名,他接了起来,“喂?”   电话另一头的人问:“秦墨?”   “对,是我。”   “我是云树,或许你听过我?”   秦墨沉静地说:“听过。”这声音听起来是像云树,他和燕齐曾偷听过这人说话很久。但此人不应该还被困在沉默监狱?或者说他是从未来过来的?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你说。”秦墨快速地猜测着交易的方向。   云树说:“我想要龙王,你把他交给我,作为交换你可以得到燕齐。”   “我恐怕不明白你的意思。”秦墨说,“得到燕齐,具体含义是什么?”姓云的真的是燕齐的父亲吧?   云树说:“就是他不会再离开你的意思。罗隐族一直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如此天真浪漫,这是他们这个种族的严重缺陷。”   秦墨边想着追踪这电话的可能性,边说:“我不明白。”   “你只需要明白我有办法让他和你在一起。”   秦墨笑笑,“我怎么知道你真的能?”   “你知道的,因为我也和一个罗隐族在一起。”   “哦?很高兴我们有共同爱好。”秦墨说,“但唯一的问题是,我也不知道龙王现在在哪里,他的心思一直没人猜得到。”   “你知道,你是设陷阱把他困住的人之一,我认为你知道他在哪里,你一定有预防失败的一套方案,你有办法监控到他,这样,他如果逃出来,你能最快知道,并启动下一个计划。”   秦墨皱眉,但嘴上很轻松地道:“云先生,任意臆测,侵害他人名誉,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云树说:“这么说,你不喜欢这个交易?”   秦墨说:“虽然我欣赏你的想象力,但交易需要建立在现实基础上。”   “好吧,希望你能改主意,并尽快联系我。再见。”云树没留联系方式便挂断了电话。   秦墨把话筒从耳边拿开,他静静地站了会,然后开始拔号,先打给季宁,让他注意最近的情势。   季宁问他,“怎么了,是有什么风声吗?我并没有听到。”   秦墨说:“你注意就是了。这个世界可不是只有燕齐一个罗隐族。”   季宁说:“我们又得罪了一个罗隐族?”   “又?”   “不,这个字是多余的。我们得罪了一个罗隐族?”   秦墨说:“信息不足,还不能判断。尽量小心。挂了。”   结束了和季宁的通话,秦墨仍然没有放下话筒,他拨了另一个号码。   在何离房间里的燕齐听到了客厅的电话铃声,“谁啊?这个点才还打电话过来。我去接。”他走向客厅,何离也跟着一起出来。   “燕齐,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秦墨?”   “是我。”秦墨说,“回答我的问题。”   燕齐说:“好像没有新麻烦。怎么了?”   “有人打算把你卖给我,如果我能用龙王付账单。”   “谁?”   “匿名电话。”   燕齐疑惑道:“那人怎么想的?他没能力对你怎样,只敢和你做交易,但他怎么会认为我会更好对付?”   “这就问你自己了。”   燕齐说:“好吧,我会小心,你不用担心。”   “最好是这样。”秦墨说,“你信任的人有多少?”   燕齐说:“很多啊。”   “我更希望你谁都别信任。”   燕齐笑说:“那多没意思,我愿意承担付出信任的代价。”   “笨蛋。”秦墨说,“那你最好别信错人,你知道我也相当愿意让别人付出代价,而且是千百倍的。好了,去睡吧。”他挂了。   “你……”燕齐还来不及说什么,对面就没声了,他只好放下了话筒。   何离说:“秦墨?”   燕齐点头,“他问我最近有没有遇上麻烦,似乎有人用我去威胁他了,完全不知道那人怎么想的。”   何离问:“你要不要去查一下那人是谁?”   “别人打匿名电话给他的,我对查通信信号这类事完全不在行。”   何离说:“我倒是懂一些,但只怕那人也用了反追踪技术,要不秦墨应该已经查出是谁了。”   “他迟早会查出来。”   在家住了两天后,燕齐去了万物园。走前他向他爸妈一再承诺,每个月会回来一次,才被放走。   何离和他一起去的。   燕齐选择了在十区下直升机,然后他又被一群学弟学妹围观了。因为他不严肃,所以有人想要他的签名,还有人想和他合影。   燕齐嘀咕道:“明星待遇啊……”他迅速抓着何离消失了。   何离看着眼前的景色变成了一片湖泊,“你跑什么,不过是些小孩……还好没掉进水里。”   燕齐心虚地回忆起当年一而再地掉进海里的事,“对我的技术有点信心。丁丁是在哪个区?上次我没问。”   何离说:“直接打电话给她好了。”他边拨号边问,“你为什么不用手机?”   燕齐说:“我要手机做什么?有打电话的时间,我完全可以当面说话。”   何离笑说:“打电话可以避免尴尬,也方便不方便见面的人……”   “你这是暗示什么?”   “没。”何离笑,电话通了,他忙道,“丁丁?”   他们在万物园呆了一天,晚饭后才离开,因为伙食确实不错。   匡校长和燕齐交流了了很多管理方面的经验,都是他说,燕齐听。   燕齐怀疑他说那些是因为沉默监狱的缘故,但沉默监狱其实不需要管理,至少不需要普通的管理,只要他没死,他的能力没消失,那沉默监狱就可以一直存在下去。就算他死了,沉默监狱其实也不会消失,只是时空之门会被关上,因为云树做不出一个不需要罗隐族能力协助的时空之门,他或许能造出穿越时空的仪器,但他造不出一个能逃出时空裂缝的仪器,罗乔也帮不了他。   燕齐和匡校长聊着专业知识,丁丁便也和何离聊起研究所的事。   丁丁说:“听龙雪说你现在在做一个网络升级的研究?”   燕齐分神看向他们。   何离说:“是,刚开始。”   燕齐笑说:“龙雪最近在做什么?”   丁丁说:“好像是新接了一个代言,捞了一大笔。”   匡校长笑眯眯地接过话,“品牌代言是企业管理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官方一些部门也有代言人,万物园也曾经想请一个……”   燕齐心想,沉默监狱可不需要代言……   燕齐听了一天的管理课,才被放回沉默岛,他觉得自己得去看十天闲书,才能把脑子里匡校长那些喋喋不休的话语压下去。   伏容看到燕齐像看陌生人一样,他睁大了眼睛,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燕齐笑问罗乔,“他在做什么,难道不认识我了?”   罗乔点头,“你猜对了。”   燕齐愕然,“真的?”他打量了一下伏容,然后用手指向自己,“那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燕齐。”   伏容看着他,不说话。   云树走过来道:“我说了你的时间有问题。”   “那我的潜意识造成的,我无法控制。”   “你可以自觉一些心理学知识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会考虑。”燕齐问,“但伏容的事,你不是说硬件问题你能解决吗?”   “还需要调试。”云树转身离开,“走,再去测试一下时空门。”   “这么快你又有进展了?”   云树说:“你觉得你去了多久?”   “几天而已。”   “这里的时间换算成你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年多了。”云树说,“你的时间走得太快,控制着点,我几乎担心你一眨眼便会化成灰。罗乔,你不能教会他让自己的时间慢下来吗?”   “没事,总会慢下来的。”罗乔说的是进化后会慢下来,“这次出去你有什么收获?”   “收获很多,其中之一是我把我的钱包拿回来了。”燕齐不欲多聊,问云树,“你刚说要测试时空门,这次我要带上伏容吗?”   “带上。”云树说,“正好试验他身上的调节器。”   “哦。”   来来回回地测试着时空门,燕齐有时会和伏容分开走——他溜回家看他爸妈去了。   这么过了将近一年,某天,燕齐听丁丁说龙雪怀孕了,他一惊,差点直接问是谁的。他回忆了一下,何离是没有露出明显迹象。   丁丁看看他,“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燕齐说,“我能有什么事,又不是我怀孕。”   丁丁说:“你们一直谁都不见谁,有必要弄成这样?”   燕齐笑说:“你是叫我登门去恭喜她?我没问题。但你最好先打个电话向她暗示一下,她有回音后,我再去。”   “行,我们见面时一直都会聊起你啊,她没你这么小心翼翼。”   “那好,我等你消息。她都怀孕了,你什么时候结婚?”燕齐在这一年当中也见过杜意几次,知道丁丁和他感情发展顺利。   “我不急。”丁丁说,“你呢?秦墨的孩子都快出生了,你怎么还是光棍?”   “这有什么好比的。”燕齐笑笑,“慢慢来啊。”   “是啊,你有时间,希望我有生之年,能有那个幸运看到你的那位。”   “别这么悲观。好了,不早了,我先走了,下次见。”燕齐溜了。   一回到沉默岛,罗乔便递给他一个盛着金色液体的杯子,“香槟,有好消息庆祝,伏容抓了个通缉犯回来。”   燕齐看着手上这杯一点气泡也没有了的香槟,这是放了多久啊,“哦?人呢?还没去和那些官方签协议,怎么就先抓人回来了?”   “谁说没签?”罗乔一伸手,手上出现了一叠纸张,“虽然只是个摆设,但签一下也好,我们现在也是官方机构了,被人类政府和非协承认的正式机构。”   “……”燕齐放下手上的杯子,接过罗乔手上的纸张翻看,果然都是敲了钢印的官方高机密文件,“我还以为这事得等我去做。”   “哦,不用,伏容身上的调节器起作用了,我便也装备了一个,现在我也可以自由出入了。”   云树频繁让燕齐带伏容出去,就是为了测试调节器,可怜的伏容被他当成实验品了。   “很好。”燕齐思索着,似乎一不小心,就有什么事超出他的预期了。他朝罗乔笑笑,“你们似乎都对沉默监狱的事很热心?”   罗乔一怔,“不是你最热心?我们当然要帮你。”   燕齐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眼睛,只半秒,他便又看向罗乔,脸上笑容依旧,“你们效率太高了,还好我不用发你们工资和奖金。”他想问罗乔是不是已经去找过他了,为什么什么也没改变……但他突然觉得很难开口。   罗乔笑说:“反正事都是云树在做,他喜欢这些嘛。”   燕齐也笑,“那你还说帮我?明明是你想帮他。但他对犯人这么积极做什么?”   “研究的一个新的阶段?”罗乔说,“这可是沉默监狱,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即使对云树来说。”   云树和罗乔说过他看过很多研究沉默监狱的书,他曾想弄清楚沉默监狱是不是真的存在。他身陷沉默岛,但还没有遇上燕齐时,他便猜想这群岛是沉默监狱,他当时便想肯定有人成功逃脱过,否则不会留下沉默监狱的记录。后来,他才知道,自己也是沉默监狱的创始人之一,真不可思议。   ☆、监狱1   从时空裂缝中来沉默岛上,燕齐没看到云树,但看到伏容正坐在海边的石崖上看海,燕齐对罗乔说:“我去看看他在做什么,你先去找云树吧。”   “好啊,一会见。你晚饭想吃什么?”   “鸡汤。”在这岛上,燕齐第一次见罗乔时,就喝了鸡汤,若那是他第一次见她,他会很喜欢她的。   海风很大,把人吹成了挂着旗帜的旗杆。燕齐站在崖顶往下看,下面是海水和礁石,他有些突发奇想,不知道罗隐族有没有人有恐高症……   “我去找过你。”旁边长发飘飘的伏容说。   “你可以去做洗发水广告。”燕齐说,“这次你认识我了?你来找我了?没看到你啊。”   “我有你的照片。去了万物园,你到底喜不喜欢枪?”   很遥远的往事啊,燕齐笑了,“不,我不喜欢枪。多谢你去看我。你的记忆问题什么时候能解决?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伏容说:“云先生说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他还在想办法。”   燕齐点头,心想回头再去问问云树。“听罗乔说你抓了个犯人回来?”   “是。”   “把当时的情况说来听听?”   伏容茫然地说:“我不记得了。”   “……”燕齐说,“那你怎么知道是犯人?”   伏容说:“云先生说他是通缉犯。”   燕齐皱眉,“我要去看看那个人,你去吗?”   “好。”伏容起身。   燕齐说:“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金星岛。”伏容说,“你为什么想建一座监狱?”   燕齐说:“告诉你你也忘记吧?”   “我尽量不忘记。”   燕齐笑笑,低声道:“因为我怕失去,我刚去万物园时就听说过沉默监狱,我不知道我如果不把它造出来,是不是很多事就会发生巨大改变?不是说改变不好,但现在我的亲人朋友们都过得还不错,我希望他们能这么生活下去。建时空监狱也没坏处,至少可以帮外面的世界减少一些危险人群,可能真的能间接地帮上很多人呢?”   伏容点头。   到了金星岛,燕齐看到了那个犯人,他是个熟人,很熟,“都登?”   云树看看他们,“你认识?”   都登笑说:“认识的。燕齐,好久不见。”   “嗯。”燕齐对伏容道,“这位叫都登,虽然是个通缉犯,但也是你的老朋友。”都登是留风森林监狱的通缉犯。   伏容看了看都登,似乎并不信他是他朋友。   都登倒是神色有几分黯然。   燕齐说:“他会想起你的。”   因为都登在以前就有一块伏容送他的时空手表,唔,那表或许就是个控制穿越时空副作用的调节器?不,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都登有那块表,就是说他在很早之前的就和沉默岛有联系,看现在的情况是和云树有联系,因为伏容什么也不记得,失忆的人是最好的工具。但为什么?都登、金乌、云树,还有龙王,这几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燕齐想起了龙王拿着那张“生命之树”,他说他想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燕齐去看过,但他猜不出龙王是想看什么。现在燕齐也仍然想不出其中的关键是什么。   燕齐说:“那么,要留下他了?”   云树说:“我随便。他不是你的朋友?”   燕齐笑了笑,“倒也说不上是朋友。”这可是个让人孤独终老、把一切都埋葬在过去的时空监狱,可不是用来招待朋友的。   罗乔对都登道:“他只是开玩笑的,这孩子有时喜欢口是心非。”   燕齐没说话,但心中微微一震。   云树说:“在岛上先住一段时间吧,当度假也好。”他此时是这么说,回头又和燕齐说,“都登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送他走也行,不过,你要是觉得直接放走不好,那就送留风森林监狱去得了。”   燕齐说:“那为什么要带他进来?”   云树说:“我会让伏容想起原因的。”   另一边,六个多月后,龙雪生了一个女宝宝。燕齐和丁丁一起去看她——她让丁丁转告燕齐欢迎他去她家做客。燕齐去之前问了何离要不要去,但何离说他有事,改天再去。   燕齐说:“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好像你和我说她怀孕还没过多久。”   丁丁说:“我和你说时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哦,还是觉得很快……”   龙雪家就是她和秦墨的家,秦墨也在家,他正在往花瓶里插金合欢,房子里装饰着花束的地方用的全是金合欢。   丁丁看得心里发颤,她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她和龙雪见面要么在万物园,要么约在外面。她看向燕齐,但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   倒是秦墨说:“龙雪说你们要来,让我把这房子弄漂亮些——这是她的原话。”   丁丁开玩笑道:“让理事你亲自动手?”   秦墨说:“有何不可,毕竟是最重要的客人。”   龙雪在自己房间休息,宝宝在她旁边的摇篮里。她听到了燕齐和丁丁来了,她穿着白雪的长睡衣像个公主一样站在华丽的房间中央等着他们上楼来。   一看到燕齐,她便上前拥抱了他,“嗨,好久不见。”   燕齐收手轻抱着她,笑说:“别来无恙?你越来越漂亮了。恭喜你当妈妈了。”   龙雪嫣然一笑,“谢谢。你也越来越帅了。”她望着门边的秦墨,两人对视几秒,她放开燕齐,但又拉住了他的胳膊,“过来看看我的小公主。”   小宝宝出生才一周多,但看起来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丁丁笑说:“燕齐,你看她粉粉嫩嫩的。”   燕齐小心地抱起了小宝宝,小家伙很可爱,但看不出像谁,“小公主嘛。不过,她怎么定型这么快?”龙雪是化形族,所以孩子也会是化形族,化形族在一般在三岁之前定型,才出生一周,这时间还是有点早。   龙雪说:“没呢,现在她是睡着了,等她醒了,她就开始变成各种奇怪的东西。”   燕齐笑说:“那我是不是该吵醒她呢?”   “这是个坏叔叔。”丁丁从燕齐手里接过了小宝宝,但小家伙很不领情地醒了,她扁了扁嘴,然后变成一只有些像小松鼠的动物,在房间里乱窜。   “别跑!”丁丁想抓住它,但又怕弄伤它,束手束脚的后果就是抓不到,她脸色有点发白,如果以后她生的孩子也这样,那可真是折腾。   燕齐乐呵呵地在一旁看热闹。   小松鼠跑到门附近里,秦墨伸手了,然后,就看到他手里正抓着一只毛乎乎的尾巴,下方,一只有着短小四肢的小动物在扭来扭去。   燕齐走过来,放低视线和小动物对视着,“很可爱啊,和你还挺像的。”   秦墨挑眉。   小动物可怜巴巴地看着燕齐。燕齐好笑地解救了它,用手托着它送回龙雪身旁,“小公主活泼又可爱啊。”   龙雪笑说:“她也有变成过鸟,也是胖乎乎地飞也飞不动。”   “是么?”燕齐摇头笑笑,“这就是近墨者黑。你可看好她,别让她学会太多坏习惯。”   “我会的。”龙雪笑问,“你呢,有没有打算也生一个?”   燕齐说:“我们这个种族生育力低。”要不怎么会是传说中的种族。   “这话怎么这么怪呢……”丁丁说,“坐下说话了,别都站着。”   “好像你才是主人一样。”燕齐笑她,又问龙雪,“小公主取好名字了吗?”   “小名铃铛,大名还没取。”   “小铃铛,可爱的名字……”   好一会儿之后,燕齐才趁去卫生间时,走出去透气,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又不是龙雪的闺蜜,为什么要和丁丁一起陪她聊天……   秦墨在楼下向他招手,他便下去了,秦墨递给他一个杯子,他以为是茶,便喝了一大口,结果被呛得大声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秦墨拍拍他的背,“慢点喝。”   “这是什么?”   “鸡尾酒,叫金合欢。”   燕齐举起杯子,对着阳光,果然是金色的,他小心地又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好喝。能把配方告诉我吗?”   秦墨说:“不行,而且也没有别人会调。你想喝时,只能来找我。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没多久。”燕齐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反正我知道你好好的。小孩打算姓什么,是不是姓向?”龙雪和秦墨实际上都姓向。   秦墨说:“反正不会姓燕。”   姓燕自然是说何离姓燕。燕齐微微皱眉,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秦墨说:“你最近怎样?你的父母们还好?”   “我很好,他们也很好。”燕齐说,“但有些事很奇怪,我想不明白。”   “说。”   燕齐说了都登在沉默监狱的事,“云树和他很熟,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计划着什么……甚至他们是不是从很多年前就在计划着什么。”   ☆、暗涌   秦墨说:“你想知道也简单,去未来看看。”   燕齐摇头,“未来具有不确定性,我看到的未来不一定真的会发生。”   秦墨说:“我知道。你可以多去几次,验证一下你是否能看到几个未来,然后挑其中合你心意的,让它成为真正的现实。”   “别,我对操控整个世界的未来没兴趣。”   秦墨说:“你肯定庆幸我不是罗隐族。”   “……”   秦墨又说:“幸好我有耐心也有时间陪你耗着。”   离开秦墨家后,丁丁说:“不应该和你一起来的,这一家子都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连最小的那只也是。”   “……”燕齐有些尴尬,还不好表现出来,“龙雪不是和你聊得很开心?”   “哪里,她根本不开心。”丁丁说,“秦墨对你余情未了吧?以前我还不觉得,果然还是得眼见为实。真是造孽,小朋友多可怜。”   燕齐说:“你在想什么?想太多了吧?”   “不幸福的父母能养出一个幸福的孩子?”   “哦。”这个想法很正常。燕齐说,“目前看来,小朋友还蛮开心的。”   “那是因为她还不懂事。”丁丁说,“希望在她懂事前,她的家庭环境能有所改善。”   燕齐问:“龙雪怎么说我的?”   丁丁说:“她只说了一句:燕齐和秦墨关系真好,再久没见都还是一样。”   燕齐苦笑。   “我觉得是秦墨的错,他喜欢你为什么又要和龙雪结婚?既然已经结婚了,就管好自己的心啊。”丁丁皱皱眉头,“管不好那就离婚好了,干嘛要浪费龙雪的时间。”   燕齐说:“这些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别说这个了,你要回万物园吗?我先送你回去。”   送丁丁回家后,燕齐去了趟罗远家,罗远却不在家,他有些奇怪,但也没等,留了张便条便走了。   回到沉默岛,罗乔一看到他便过来问:“进展如何?”   “什么进展?”   罗乔眼睛转了转,“先说说你喜欢的那人进展如何?”   “我和你说他结婚了吧?”燕齐说,“现在他孩子出生了。”   “……”   燕齐说:“伏容呢?”   “去当正义使者了。”   “哦,我们有多少犯人了?”   “本来有十一人,现在还剩四人。”   燕齐惊讶地问:“那七人呢?”   “死了吧。”   “……”   罗乔点头,“其中三个是真死了,尸体已经漂上岸了,还有四个还在海上。”   燕齐明白了,“他们还在时空迷雾里?”   “嗯,想逃跑,可惜连你都穿不过时空迷雾,何况他们。”   燕齐叹气,“都忘了这是海岛了,只想到他们逃不了,没想到他们还可能被淹死。”   罗乔说,“我都警告他们别逃跑了,不听有什么办法,又没法锁住他们。”   “麻烦事。”燕齐问道,“都登呢?还在,还是已经放走了?”   “还在岛上。”   “嗯。”燕齐说,“对你来说,过去、现在和未来有没有区别?”云树说他把时间固定在某个点上,所以才会有明显的过去未来之分,那对于罗乔呢?   罗乔说:“有啊,只是别人的现在就是指当前,而我的现在是一个时间段,例如固定在一千年之内。”   燕齐说:“你有没有改变过什么?”   “有啊,虽然牵一线而动全局,但只弄乱一首曲子中的几个音符也改变不了什么。”   燕齐思索着道:“如果想重弹一首曲子呢?”   罗乔说:“这是件很复杂的事……”   燕齐接道:“而且需要耐心?”   罗乔赞同道:“对,能力与耐心。”   燕齐低声道:“有耐心的人可不多……”   两个多月后,龙雪的女儿小铃铛出生百天了,她为小家伙办了场盛大的庆典,举办地点定在一艘豪华邮轮上,一周的豪华邮轮之旅,当然,有事不能呆太久的人也有专门的直升机可以送他们回岸上。   丁丁帮燕齐代收了请帖,燕齐本来不打算去的,但令他惊讶的是,他父母也在邀请范围内——何离的请帖上有他们的名字,而他们很想去。   齐慧两眼放光,“听说有很多名人会去,而且还不用我们花钱,多好的事啊,你们兄弟俩居然不告诉我你们还认识这些名人,太不孝顺了!”   燕定波在旁边轻咳一声,“就是知道告诉你会这样才不说吧。”   燕齐向何离合眼色:这是怎么回事?   何离示意他看桌上的报纸,报纸上有登龙雪为庆祝女儿百天,宴请了众多明星。   燕齐笑说:“她请你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要叫上我们爸妈?这么远,多麻烦。”   何离尴尬地笑笑,“别问我。”龙雪说想认识一下他父母,他拒绝不了。   “怎么会远呢,我一直想去琨玉好好玩一次。”齐慧问燕定波,“老燕,你赶紧请几天假,能请到吧?”   燕齐还试图阻止,“算了吧,下次我带你们去好了。”说完后他又立刻补充道,“我有钱。”他爸妈或许一直以为他很穷?   “别,有钱也别浪费,我们还是去这个免费更好,而且下次又看不上明星……”   燕齐这才发现他妈原来是娱乐业爱好者,他还以为她只喜欢老牌明星的。   最后他们一家还是去了。站在邮轮的甲板上,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蓝汪汪的海水,燕齐说:“其实和在岸上一样啊。”   燕定波深有体会地点头,这艘船太大了点,像一座小岛,能接待5000多人,他们的房间在船体中央的地方,要走到能好好看海的甲板上,得走上一小时,当然,这是在你只用步行这一种方法时。   齐慧有点遗憾,“我还以为至少会有点晃动,原来这么平稳。”   燕齐说:“所以我说和在岸上一样。这里除了能看到海水外,就是个什么都有的生活社区,和我们家的小区一样。”在船上,他们住的那栋楼楼下就是一个小型公园,真的一点也没有在海上的气氛。“何离呢?他要带你们来的,现在他跑哪里去了?”他这个知名非人族其实不太方便带着他父母到处逛,有奇怪的人凑上来怎么办?很多事还是何离来做更方便啊。   齐慧睁大了眼睛,“老燕,原来燕齐真的不想让我们来,我们还是回去好了,现在就走!”她气呼呼地拖着她老公,作势要走。   “妈……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燕齐飞快地看看四周,“诶,妈,你看那是谁?!”   “是谁?”齐慧有些激动地看过去,结果只看到一个长得圆滚滚的老头儿,他像颗球一样从远处滚过来了,速度还挺快。   燕齐赶紧迎了上去,“校长,你怎么也来了?”太好了,可以拜托匡校长照顾他爸妈。   匡校长眨眨眼,“听说这里的伙食不错,而且还是免费的。”   “……”燕齐转身对齐慧和燕定波道,“妈,爸,你们还记得匡校长吧?”   “当然记得。”燕定波和匡校长握了握手,“时常会想起你呢,很难碰到像你这样知识渊博说话又风趣的人。”   匡校长笑眯眯地说:“我也时常会想起你们夫妇,只是不方便上门拜访。”   燕齐心想是想他们做的饭吧。   “怎么不方便?你尽管来,下周周末怎样?我把电话留给你,你要是来就打个电话告诉我们一声。”燕定波很热情。   “好,那我们可就说定了?”   “说定了。”   齐慧对燕齐说:“那你下周可也要回家来。”   燕齐说:“看情况啊,没事我就回来。”   齐慧嘀咕道:“孩子长大了就一点也不贴心了。”   “……”燕齐无奈,“好,下周我回家。”   齐慧立刻笑了,“乖孩子,过来,低头,让妈亲一下。”   “……”   匡校长又笑眯眯地说:“能遇上你们太好了,我不用一个人了,我想我可以和你们同行?”   燕定波道:“当然可以。”   匡校长便乐呵呵地笑了几声,“走,燕齐,陪我们四处逛逛,邮轮这种地方还是你们年轻人更熟悉。”   燕齐郁闷了,他不也第一次来?好吧,他今天是别想自由了。   登般的客人总共有一千来人,船上的服务人员也有一千来人,但对这艘过来的船来说,人数还是太少,因为大家各自分散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所以看起来人口密度挺低。到晚上用餐时间,人们才集中到各个餐厅,人数最多的是顶层的海景餐厅,这里的人数差不多占了总人数的一半。   因为匡校长和燕齐同一桌,这导致来和他们打招呼的人特别多。齐慧和燕定波终于有点意识到他们儿子的不一般,两人面面相觑,难道这次真的不该来?   “叔叔,阿姨,燕齐。”   “丁丁啊,好久没看到你了,改天来我家吃饭。”齐慧惊讶地发现丁丁也在这里,身旁还有位英俊的小伙子,“把你这位英俊的男朋友也一起带来。”   丁丁笑说:“阿姨,他叫杜意。我们是才上船,要不早就过来找你们了。”   杜意微笑,“阿姨,叔叔,你们好。”   “你好你好。”齐慧道,“燕齐,你什么时候才能也找个对象?”   “……”燕齐说,“妈,在家你都不说,你是想好了要在人最多的地方说吗?”   大家都笑。齐慧笑说:“我这不是想到了吗?我在家也说啊,只是我一说你们俩就围攻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不在,我不说还等什么时候?”   “所以说这帐得算到阿离头上?好吧,等他回来了要让他赔偿我的精神损失。”燕齐笑说,“希望他不是正在哪里烂醉如泥。”   燕定波说:“没事,他说了他有别的安排,我们不用管他。”   齐慧瞅着燕齐,“我说你们就这么不愿意陪我们?怎么一个两个地都想把我们甩掉?”   “我冤枉啊……要受到严重谴责的人绝对只有阿离一个人!”   匡校长笑眯眯地说:“主人要过来了。”   齐慧立刻不管燕齐了,果然看到龙雪正抱着个雪雕玉琢的小娃娃,在一群人的拥簇下往这边走来。   燕齐看到秦墨不在,向从明和方烟也不在,龙雪身旁倒是有一对气质普通的中年男女,或许是她父母?   龙雪先是和匡校长说了句话,然后和其他人也打了招呼,又介绍了那对中年男人,果然是她亲生父母。大家说完恭喜的话后,各自聊了起来,燕齐父母和龙雪父母也寒暄了起来。   丁丁问龙雪,“秦墨呢?”   龙雪笑说:“他有事在忙。”她看着燕齐说的。   燕齐问:“何离呢?你看到他了吗?”   龙雪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晚饭前倒是看到过他。我要是再看到他,会让人来通知你。”   “好的,谢谢。”   ☆、时空迷雾   秦墨也在船上,但不是在这艘。他在今天早上一醒来,便发现自己是鸟型,并且身处于一个笼子中,龙雪正提着笼子,她说:“他心情不好。”   “还是你的能力好用,能感应到别人的真实情绪,再能伪装的人也蛮不过你。”说话的是林缎。   “谁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处境是这样也不会心情好。”这次说话的是杨骋,他现在又戴上墨镜了,脸冷硬得极地的万年冻土。   “他应该只是不喜欢这个笼子。”杜意也在,他对秦墨说,“我叔叔失踪半年多了,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这是个借口,因为都登是被云树让人带走的。不过杜意需要一个借口让他能掺入这事。   笼子里的小胖鸟歪了歪头,然后仰身倒下,做挺尸状。   围观的几人被吓一跳,凑到笼子边研究了一会,才确定它没死,只是在睡觉。   沉默后,龙雪打破了宁静,“这个鸟笼有什么问题?”欧式复古的雕花笼子,漂亮得很。   “你看不见燕齐的光蔓,我曾看过他用光蔓编过一个笼子,后来我再没有见过比那更华丽的。”杜意说。   龙雪笑笑,“想不到他们喜欢这种情趣游戏。”   “我得去接人,先走一步。”杜意转身离开。   “一起。”龙雪跟上他。   房间里只剩下了林缎和杨骋,林缎说:“那么,接下来按计划进行?”   杨骋说:“按计划进行。”   笼子里的秦墨试图变身,但发现他的能力被限制了,这笼子是特制,和用来困住龙王的笼子是一样的,这是因果循环?当然不是,是因为那个能制造这种合金的人站在了他的对立面,那人就是云树。果然有些人是不能拒绝的,他会成为最危险的敌人。   秦墨被送到一个房间里,笼子被打开了,但整个房间都是特殊合金的,除了地上有套衣服外,没有多余物品。秦墨走出笼子,勉强变成了人,穿上衣服。   杨骋说:“果然如他所料,根本无法完全限制你的能力。”   “别这么见识短浅。人形是我最弱的形态,从能力强的形态变到人形有什么可惊讶的。”   “你好像还没意识到你的处境?”   “什么处境?”秦墨冷冷地道,“你要杀了我吗?”   林缎说:“我要龙王的位置。”   “你觉得我会说?”   “试试看。”房间外面,看着视频墙的林缎走到一个操控台前,伸手按下了一个按钮,房间顶部开始喷出白雾。   秦墨说:“这是什么?”   林缎说:“毒气,猜猜多久能毒死你?”   秦墨问:“早上是怎么回事?难以想象有人能在晚上接近我。”   林缎说:“你是打算和我轮流着提问题?”   “在等价的情况下,可以。”   “好,那就看看你在中毒前能帮我解答几个问题。”林缎说,“因为被抓住是国灰你被下了药。”   “不可能。”   “你以为龙雪最大的作用是把你的事透露给我?不是,她的最大作用是给你下药,不是你能察觉到的毒药,只是一种可被特殊设备探测到的人造微粒子,它能告诉我们你何时失去了意识,在你陷入昏睡时——只需要几分钟,我们就能得手。”林缎说,“我的问题,龙王是怎么落入陷阱的?”   “利用他的好奇心,他对那张‘生命之树’地图太感兴趣,我在地图上动了手脚,而他太自大,轻易地去了错误的地点。”秦墨把燕齐在其中起的作用隐瞒了,但他立刻又想到都登或许早就告诉了林缎这事,杜意他不担心,但是都登,此人的立场一直很奇怪,他以为他对龙王很忠诚,但也不是那么回事,龙王失踪后,他并没有主动与其他人联络,但后来他脱罪后离开了留风森林,秦墨对他的监控也就没那么全面了。   林缎气愤地说:“不如说是你利用了他的信任。这个世界上可有你没利用过的人?”   “这是个问题?”秦墨说,“不对,轮到我了。是谁在帮你们?云树?”   “你知道这个人?”林缎说,“对,是他,他消失了很多年,突然自己联系上了我们。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不。”秦墨说,“你们为什么要救龙王?你喜欢他。那杨骋呢?总不可能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吧?”   “其实我的处境和你一样,只是我遇到他时他比后来更温柔,我喜欢他,但没有想过嫁给他。”林缎倒没生气,还挺心平气和,“你呢,为什么恨他?”   “因为仇恨让人强大?”   杨骋说:“我自然是因为杨驰。为什么燕齐不回去救他?”   “因为他怕他失去,怕回去的后果是你和留白也死在了那里。”   杨骋说:“那我宁愿我也死在了那里。”   林缎说:“你和燕齐一直有联系?”   “你们应该知道得很清楚。”秦墨说,“他失踪了七年,这两年多偶尔会联系,我的事他不关心,你们的事他更不关心,不必把他扯进来。你想见龙王,然后呢?”   “然后回家,我保证他以后不会来取回那些你拿走的东西,他本来也不在意这些。”   秦墨扯了扯嘴角,“哦?说服我。”   “那时我还很小,他带着我住在一座岛上,他说了他不喜欢这个世界,死也不要回来,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那是时太小了,很多事都不懂……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你认识的他只是他的一部分,完整的他不是那样……”   秦墨心中非常惊疑,“那座岛叫什么岛?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不知道,我说了那时太小了。”   秦墨说:“那座岛叫……”那座叫什么?是沉默岛吗?他的眼神迟疑了一下。   “就是现在!”一看到秦墨的以防出现了漏洞,杨骋立刻飞快地拍下了一排按钮,房间里像通了电一样,亮起了无数根电丝,秦墨被定在房间中央。林缎和杨骋看着仪器屏幕上开始滚动起源源不断的数据,片刻后,数据嘎然停止,房间里的秦墨倒在了地上。   林缎笑说:“他以为我们真想毒死他?不过是催眠气体,他再厉害,在能力被限制的情况下,也会被催眠,他不知道我们只需要他放松下来,只要他不再故意屏蔽他脑袋里的东西,我们就能想办法读出那些信息来,否则我们为什么要和他聊这么久?”   “这些疯狂的科学家的确聪明。我一点也不想这一招以后会被用在自己身上。”杨骋说,“秦墨也厉害,还不到一分钟他就屏蔽了入侵的信号流,希望我们要的信息已经被导出来了。”   “嗯。要让他再中招一次肯定会更难。”林缎看着屏幕,等着那些数据流被破译成普通文字。   晚上,邮轮的海景餐厅里,有服务员过来附耳对燕齐说:有人找他。燕齐点点头,和他父母说了声后走出餐厅。   龙雪正倚在一个阳台边等他,看到燕齐过来后她微笑地看着他,眼中映着餐厅的璀璨灯光,“现在我们都长大了。”   “是。”燕齐走到她旁边,她看着餐厅方向,而燕齐望着远处的海面。“今天看到我们很多同学,有很多人我都认不出来了,像孟梦,她的人类形态真漂亮,完全认不出来。说来,为什么我没看到留白和皮本其?”   “他们以工作的理由推辞了,我想他们终于决心离我们的战争远一点了。”   “哦。”燕齐恍然大悟,他还奇怪为什么他去万物园去了那么多次,没一次碰上了他们,明明听说他们也经常去的,原来是特地躲开他了,曾经的朋友终究陌路了。“我们之间一直在进行一场战争?”   龙雪动了动身体,换了个姿势,“你觉得的?”   “没有吧。”见面后不是都十分友好?   “你真是……”龙雪说,“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吧?”   “没有,我还蛮喜欢你的,只是那时年纪小,很想弄清楚你和秦墨关系到底有多好,但他又从来不说。”燕齐偏头露出个‘你知道的’的表情。   龙雪笑笑,“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喜欢他,有时候也觉得不过如此。”   “巧了,和我对你的想法一样。”   龙雪雪白的面孔有些许扭曲,但只是一刹那,“你有没有想弄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的时候?”   “没有,因为我也不想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我有,但我忘了一点:人很在意一个时底线会不断往下调,他会永远原谅你,但完全不在意一个人时,看起来像是他原谅你,但其实只是漠不关心。”龙雪嘲弄地笑笑,“不得不承认,你是前者,而我是后者。有人告诉我,是因为他根本不信我。我想你无论做什么,他都愿意把你往好的方面,而我刚相反。”   燕齐说:“我不知道,你和他从小就认识,你比我更了解他。”   龙雪皱眉想了想,“他并不需要一个了解他的人,只需要一个在意他的人。但我比你在意他……”   “现在呢?现在还如当初吗?”   “回不去了。”龙雪呢喃着,“你如果一直和他在一起,就不会有现在的事。”   燕齐犹豫着问:“何离呢?”   “好好的,在房间里睡觉。”龙雪说,“这次回去,我会向他提出离婚,我觉得你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不和他在一起,如果我退开,你要怎么办?我觉得这才是报复你的最好办法。”   燕齐眨了眨眼,似是很迷惑,“你想太多了……”   龙雪笑笑,“既然这样,那我也没必要告诉你他在哪里了。”   燕齐立刻做出一脸严肃的表情,“你说的都对,拜托了,告诉我他在哪里吧。”   “为什么?”   “因为和一个罗隐族一起生活并不愉快,天长地久说起来浪漫,实际上很残酷。人类当然敢轻许一辈子,一眨眼就能过完的一辈子,无论是幸福快乐还是暗自忍耐都会很快过去。和一个罗隐族还是做朋友比较好,他需要我时我会出现,但是爱,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可以爱,花些时间学会如何爱就好了。他就算失去你这份爱,也必然还能找到下一份。”   龙雪看了燕齐很久,“好吧,你比我想象中在乎他,我输得原来也并不冤。我果真应该快点退开,难道要永远和你们谈这场三个人的恋爱?蠢死了,我的人生怎么能浪费你们两个白痴身上。”   “……”   龙雪像是第一次看见燕齐一样打量着他,“你不怕他和别人一起不愉快,却认定他和你在一起一定会不愉快?”   “首先我这个人,越长大越好玩了。其次,你别看我这样,但实际上罗隐族是个很无情的种族……”   龙雪打断他,“你觉得你不无情?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燕齐轻咳了声,“无情常和精明联系在一起,我是想说我不精明。罗隐族还喜欢操控人心,这才是那个灾难性的缺点。”他说这个其实是进化,当初他和秦墨一起看到罗乔进化后云树的变化,那一幕给他们两人蒙上一层阴影,秦墨不知道那是罗隐族的进化,但他知道,不管罗远怎么说,他觉得他就是在把别人变成罗隐族的附属品,而有些人是不能忍耐这点的,如云树,也如秦墨,罗远那棵大树,他没和它交流过,不清楚。   “操控人心?就你?我还是得说你自我感觉太好了。”龙雪说,“我的能力才是看穿人心,操控人心。”   燕齐疑惑地打量着龙雪,“我一直觉得你很有亲和力,是你刻意让我这么觉得的?”   “当然。”龙雪心想,其实她对燕齐一直有隐隐的敌意,压都压不住,可能秦墨发现了,鬼知道燕齐是怎么感觉出亲和力的,或许是外貌加分了?   燕齐说:“还不能告诉我秦墨在哪里?你再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了。”   “急什么。”龙雪决定放弃后,倒是愿意多和燕齐聊聊了,以前她虽然昂着头,但心底觉得自己很可怜,现在不这么想了,“我如果和何离结婚,你爸妈会有什么反应?”   “……”燕齐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你如果真想离婚,那离婚后最好再过一到两年再结婚,别前一天离婚,后一天就结婚,人类经不起这个刺激。”   龙雪笑得很开心,“哦,谢谢你的建议。我很想做件刺激的事。”   燕齐无奈摇头,这时,他突然看到天尽头处燃起一片红光,他紧张了起来,“龙雪,那是什么?!”他用手撑着栏杆,给人一种立刻要飞身跃下的感觉。   “不是那边。”龙雪快速地指向另一个差了90度的方向,“他在那个方向的一艘船上,他们有个像吕教授那样的人帮忙,你小心一点……”燕齐早不见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那句关键的话,早先她想不到自己会提醒他,虽然何离一再叫她别伤害燕齐,但她觉得没人能伤害他,现在她更是这么觉得——他根本不怕伤害,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他到底曾经历过什么?   餐厅里,杜意走到匡校长身边说了句什么,匡校长看向发出红光的那处海面,微微点了点头。   齐慧也跟着看看那边,“那是什么,是艘大船吗?”   匡校长笑眯眯地说:“有可能。他们可能正搞什么庆祝活动。”   “是吧,红通通的,看着挺喜庆的。”   ☆、时空迷雾   秦墨那边,林缎他们破译了从秦墨脑子里截获的那些数据,很幸运,龙王的坐标在里面,虽然是串密码式的数字,但他们还是用云树给的程序把它破解出来了。   林缎用特制的通讯器和云树联系,告知他现在的进展,“我们要把设备运过去了,应该要一天后才能到达目的地。”   “好,大家继续努力。”   杨骋也打电话通知了他的人,报了坐标给他们,“出发吧。”   “是。”电话那边的人对手下喊道:出发!   杨骋这边听着电话里远远传过来的命令声,突然,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盖过了说话声,然后一片寂静,手机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杨骋对林缎说:“出事了。”   林缎皱眉,“怎么了?”   “似乎是爆炸了。我去上面看看。”杨骋匆匆赶往甲板那边。   林缎看看房间里还昏迷在地上的秦墨,转身也向着杨骋的方向走了。   她一走,房间里的秦墨便站了起来,他走到墙壁边,皱眉摸索着,一会后,合金墙壁居然出现了一道小裂缝,是被他周围的时空裂缝割开的,早在罗乔的手丢在时空裂缝中时,他就想到了时空裂缝的这个用途。他耐心地慢慢地割着合金墙,他周围的时空裂缝现在该是更严重了,不知道燕齐看到会怎样。等缝隙够大了,他便变成一条小蛇,滑了出去。他想到一件事,龙王是怎么被他们困住的,他为什么没逃?是因为他在被关进笼子前,就先受了重伤的缘故吗?   甲板上,林缎和杨骋一起看着远处的火光,那里是他们和设备所在地。林缎咬牙,“谁干的?”   “你们得先想想你们那批设备是怎么来的?”   林缎和杨骋一起回头,看到秦墨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林缎说:“你怎么出来的?!”   “不是你放我出来的?”   林缎怒道:“你胡说。”   倒是杨骋镇定地道:“你出来后,居然没直接把这艘船分尸?”   “没必要,反正你们的损失已经够大了。”秦墨悠闲地看着远处的火光。   “难得你会发善心。”杨骋说,“那批我们想用来救龙王的设备是当初查掉了吕平生的研究所后没收的,匡且之通知神秘生物司去查的,他做了手脚?”   秦墨歪头想了想,“或许我也帮了他一点忙。”匡校长可能在当初就做了手脚,他最擅长放长线,钓大鱼。而秦墨其实是最近才动手的,当然他是通过杜意,是的,杜意是他这边的,所以他并不惊慌。   林缎说:“你给我们的坐标呢?也是错的?”   秦墨不置可否,“我没那么容易晕。看着你们把计划暴露出来很有意思。但你们难道真的打算直接打通地壳?这种方式不太好,这里是海,会引发海啸。”   “哦,抱歉,忘了你母亲是海族。也忘了琨玉就在海边。”林缎心不在焉地看着海面,在想以后要怎么办,但首先,“你想怎样?你被我们抓住也是故意的?龙雪和你是同谋?”她看着秦墨。   “我以为你们至少会有所怀疑,是我多疑了。不打算把你们怎样,又不能真的弄死你们。你得谢谢他……”秦墨看向杨骋道,“你哥替你换了一张免死金牌。”   “别说了。”燕齐来了,他从黑暗中走到灯下,看着杨骋,“杨老师的事我很抱歉。”   秦墨说:“别傻了,不是你害死他的。”   “我也很抱歉……”杨骋望着燕齐说,“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我想要个不同的结果。”   燕齐突然感觉到了,时空在崩溃,像轰然倒塌的建筑,只是它是无声无息的,他愤怒地喊道:“你们谁做了什么?为什么又把时空炸碎,这么想和我同归一尽吗?”   杨骋说:“你现在回去或许还来得急救几个人?”   燕齐看都没看他,直接消失了,像他来的那样突然。   林缎和秦墨一起看着杨骋,“你做了什么?”他们很快就不看他了,而是看向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的海水都像沸腾了一样,不停的往上冒,诡异的风吹过后,桅杆被削断了。船员们被吓得乱跑,一人立刻被无形的东西切成了两断,一人凭空消失了,片刻后,空中下了一小片血雨下来,大家都差点被吓疯了。   秦墨本来想张开翅膀飞走,看到这种情形不得不留在了原地,因为他知道他走不了,他若是看得见时空裂缝还好,但他看不见,就一点办法也没了。   林缎瞪着杨骋,“见鬼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吕平生的时空炸弹,我让人布在海面上了,我们谁也走不了。”   “你疯了……”林缎喃喃地道,她惊惧地张望着四周,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不能往旁边挪一步,因为她不知道旁边是否有把锋利的无形巨刃在等着她。   “对,我早就疯了!”杨骋大笑,“你以为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现在!难道你真以为我是对龙王的事那么热心?当然不可能,他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我和你合作这么多年,只是为了拿到吕平生的时空炸弹科技,真奇怪那东西你居然没想过要销毁。这不,今天恰好是个难得的好时机,这么多人都在,这么多燕齐在意的人都在……”   秦墨说:“你这么是为了杀燕齐?你错了,所有的人都死了,他也不会出事。”这点他也不能确信,但他想让自己相信。   “我当然知道,我要的就是这个,我要他后悔,我要他回到过去,回到最初,去改变这一切。”   “哦?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秦墨也曾这么想过——但那是他最后的选择,“那我们就等等看吧。可惜,不出一分钟,我们这艘船就要沉了,猜猜我们能不能活过这一分钟?”   “你们都疯了!”林缎看到船头被切掉了,船体开始倾斜,她开始尖叫。   “毕竟是女人。”杨骋掏出包烟,抽出一支,点着,抽了一口,“你要来根吗?”   “不用。”秦墨像是在侧耳聆听着什么一样,突然往旁边闪了一步,原地出了一条很深的裂缝。   “没用的,你躲不开……”船沉了,大家都泡进了冰冷并且埋着无数刀子的海水中,只有秦墨还悬浮在海面上。   燕齐回到邮轮上,他的光蔓疯长着,像一棵大树繁复发达的根系,牢牢地缠绕上邮轮。邮轮已经在时空裂缝的作用下开始碎裂了,人们很快发现了异常,开始发出惊叫声,而海面上像长出无形的利刺,诡异地把邮轮戳出了一个个大洞,警报声轰鸣不绝,船要沉了。燕齐知道不能再等了,虽然他没把握把整艘船移走,但也只能努力尝试。   在琨玉近海游玩的人,突然看到远处的豪华邮轮陷入了一片巨大的阴影中,大家都张大了嘴看着这幅像地狱一样的影像,正当邮轮要完全消失在诡异的黑暗中时,它突然凌空一跃,像一个跳远的运动员砸入沙坑一样砸到了大家眼前的海水中。海水不够深,那艘破破烂烂的像从战场开回来的大船像断气了一样歪倒在海水中,周围的游艇们被掀起的水花冲散的有冲翻也有,尖叫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是邮轮上的人在叫,还是被惊吓到的游人们在叫。   燕齐冲入损毁严重的餐厅,他父母都在,但齐慧好像受了点伤,燕齐也顾不上看,“丁丁,照顾他们。”丁丁正在哭,但燕齐顾不上问原因,他刚要离开,但被龙雪一把抓住手臂,她的指甲嵌入了他的皮肤中,“小铃铛落水了,杜意跳下去救她,他们都没上船……”   “我知道了,我带他们回来。”燕齐消失了。   齐慧揉了揉眼睛,虚弱地对正在照顾她的燕定波道:“我肯定是脑震荡产生幻觉了,刚刚我看到了燕齐突然就消失了。”   燕定波茫然中,他也看到了。   匡校长微笑着安慰他们,“没事,很快就有人上船来帮我们。”   燕齐回到原本邮轮在的地方,落水的人比他想象中更多,他看到何离也在,他趴在一个救生艇上,在四处把落水的人往上拉,偶尔他只拉到半个身体,便连忙松手。燕齐出现在他身旁,“杜意呢?”   何离被吓一跳,“他也在这里?杜意杜意!!”他大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燕齐看着海面上飘浮着的断臂残肢,闭了闭眼,“我先把你们送出去。”他把整片海水都移出去了,时间紧,他也顾不上了。   正试图去靠近邮轮的人们,突然发现眼前的海水变红了,而且海水中还涌出了许多尸体,被吓得再次尖叫起来,其中有部分被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跑了,虽然这里是宽阔的海面,但胡乱驾驶游艇,还是会引发海上交通事故,一时间,海面上的状况更乱了,但幸好海上安防部门的人很快便赶到了……   ☆、时空迷雾   燕齐回到秦墨那边,他努力地想回到过去,但碎裂时空让他的能力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第一次他回到轮船正要沉没的时候,但他出现的地点不对,被一位重伤的船员牢牢地抓住了他,他挣脱不开,看着秦墨沉入了海里。   第二次他回到了轮船已经沉没的那个时候,秦墨正张着一对光翼悬浮在海面上,他看着燕齐笑了笑,似乎还说了句什么,海水涌起,他又落入了海中。   第三次燕齐回去时,这次已经是在水中了,他四处寻找着秦墨,看到海底深处有微光,他追上去,看到秦墨闭着眼睛悬浮在蓝黑色的海水中,光翼在他身后伸展开,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秦墨的光翼时,一股暗流涌过,秦墨与他擦身而过。   第四次第五次……不知道第多少次后,燕齐直接昏迷在水中,在昏沉前他意识到了这点,却没有想要自救的念头。   燕齐失去意识后,身体周围自动浮动出层层叠叠的光蔓,它们把燕齐托出了水面,像气垫船一样托着燕齐漂浮在海面上。   燕齐醒来后,发现自己正飘浮在海面上,此时似乎是白天,有光,但看不到太阳,因为海面上飘浮着一层雾气。燕齐稍微清醒一些后,脸色便立时变得更难看了,这不是普通的雾,这是时空迷雾,而且正变得越来越浓重……   燕齐突然觉得手臂一疼,侧过脸,看到抓住他的人是罗远。   罗远无奈地道:“为什么你总是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他抓着燕齐,带他离开了白雾茫茫的海面。   回到岸边,燕齐说:“你怎么在这里?”   “好久没见过到你了,来看看你。”   燕齐摇头,“怎么可能,你是特地来的吧。那片时空迷雾是我造成的吗?”   罗远说:“琨玉附近有片海域叫魔鬼海,许多船只失踪在这片海域里,而魔鬼海形成于今年。你使用了太多次能力,本来就已经严重不稳定的时空,在被你反复撕开多次后,终于完全崩溃粉碎了。这片海域的时空现在被扭曲得很厉害,恐怕很难恢复了。”   燕齐脑袋里一直在嗡嗡地响,他勉强听清了罗远的话,他疲惫地叹气,如秦墨所说,“你知道得太多,告诉我的却太少……算了,这些迟点再说,我先回一趟琨玉市里。”   罗远抓住他的手臂拦下了他,“你病了。”   “松手。”燕齐的眼神太冷,罗远怔忡之下松开了手,燕齐消失了。   罗远微微叹气,然后打了个电话,“他回琨玉了。而且他要进化了。想办法把他弄回沉默岛吧。”   “好,我们马上过来。”云树的声音。在燕齐不知道的时候,他的愿望早就被云树实现了:从时空裂缝里也能和外界联系。云树之前就是这么联系秦墨的,可惜秦墨没有告诉燕齐,当然云树也知道秦墨不会告诉燕齐,他那种多疑又喜欢掌握主动的人,不弄完全弄清楚怎么回事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邮轮上的人现在都在琨玉,无论死活。   齐慧、燕定波和何离都没事。杜意没被找到,他不在燕齐第二批送出来的那些人和尸体中,小铃铛同样失踪了。   龙雪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双手紧紧地抓着燕齐的衣襟,“因为你恨我是不是?!”   燕齐就这个姿势抱住她,“我会找到她的。”   “你骗我!你骗我!”龙雪泣血般地嘶喊着。   何离和季宁过来把她拉开,她也不挣扎,但一双大眼一直望着燕齐,直至她被拉出燕齐的视线。   燕齐后退,然后跌坐在沙发上,他累惨了,神经都是麻木的,但他的眼睛在惯性地打量着四周,他的脑袋也仍在惯性地运转,这是秦墨家,这是他来过的那间会客室……丁丁推门跑了进来,她眼神有惧怕有希冀。燕齐看向她,同时微微摇头,丁丁愣在燕齐身前,然后缓步走到燕齐身旁,一个没站稳,跪坐到地上,燕齐摸摸着她的短发,“对不起。”丁丁用力摇头,伏在燕齐膝上大哭起来。   向从明正站在会客室门外,他很痛苦,他算到了这次会出事,所以他准备了很多救援船只停靠在海边,他没想到这次发生的会是他应付不了的事,十年前,琨玉也曾有艘邮轮出事,那次的事被新闻媒体闹得挺大,他不得不赶回来处理,甚至没时间等那时在留风森林受伤的秦墨醒来,而这次,他却是连受伤的秦墨都看不到,他唯一的孩子这次失踪了。他听着丁丁的哭泣声,和抬起头看过来的燕齐对视着,燕齐眼神发飘,半晌之后才认出来他是谁,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不久后,方烟来了,她推开向从明,冲进了会客室里,她看着燕齐,一字一句的说:“你说过他会好好的。”   燕齐的眼睛动了动,像雕像复活了一样,“对……”他的声音音调很怪,像他的喉咙里正住着一个来自地狱的痛苦灵魂。他拿起旁边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嗓子终于复工了,虽然依然沙哑,“这件事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这次方烟失声了。   怎么回事呢?   其实就是另一个陷阱,和当初在留风森林针对龙王的那次一样,不过这次针对的是龙王的那些顽固的旧部,只是谁也没想到代价会这么大。他们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因为杨骋那艘船上的人都没能上岸,所以没人能为他们解答:出错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局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并不想赢,他想要的就是同归一尽两败俱伤,而这是个粗暴简单的活,只要有杀伤力够大的武器,成功率就极高。   稍后,燕齐去看望了他父母。齐慧和燕定波都没事了,齐慧拉着燕齐小声地说:“燕齐,我好像到很多妖怪。”她边说边小心地打量着周围。   燕齐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妈,你别想太多……”   “我没想……燕齐,你病了,怎么身上这么烫?脸也是,是不是泡了海水的缘故,是发烧了?老燕,刚才不是有个医生在这里的?去找他来……”   “妈,我没事。”燕齐拦住了他爸妈,“我还得出去一趟,有事要办,等处理完后,我就回来,我先让人送你们回家。”   齐慧很着急,但却不知道怎么劝他。燕定波说:“什么事非得要你去?”   “因为我是妖怪中最奇怪的那只。”燕齐笑说,“你们先回家,阿离的事,他喜欢就好,不过你们肯定也不会怎样了……我得走了,妈,我回来再和你说。”他在他妈脸上亲了口,又抱了他爸一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燕齐回到了海边,他在想要怎么办,时空迷雾已经形成,他改变不了海上发生过的事了,但如果回到更早的时候呢?他也不多想,便想直接动身,但一阵头晕目眩后,他发现自己泡在海水中……该死的,这片时空迷雾也影响了他,使得他的身体很不对劲——他还没想到是因为进化的缘故。   海面上飘着能见度不超过一米的白雾,燕齐麻木在漂浮在这些时空迷雾中,他心想,原来空间完全碎裂后,在罗隐族能力的反复作用下,会形成一种比时空裂缝等级更高的时空异变形态。在其他时候他或许会觉得有趣,可惜此时他爱的人被困在这里面,只是被困住了,他肯定活着,而自己会找到他……   雾气和海水带着燕齐飘向一个方向,最终他搁浅上沙滩上。燕齐猛地张大了眼睛,这里是沉默岛,他回到了沉默岛!原来是这样……原来围困着沉默岛的这片时空迷雾是这么来的,是由他制造的,它从未来飘浮回过去的时空中,并劫持了一片群岛,让这些岛屿被所有人遗忘,最后,甚至岛上的人也把自己忘了。   “年轻人,你没事吗?”一个燕齐见过了无数遍的沉默岛上的一个原住民跑过来问他。   燕齐说:“我没事。”但你们有事了,我把时空迷雾带来了,以后你们就只剩下循环的十三小时了。直到罗乔和云树过来,到时由于罗乔的能力失控,她会再次影响这个时空,使这里的时间固定在1691年8月11日这一天,永远的纪念日。   “我扶你去休息一会?这里太晒了,对身体不好……”   “谢谢,不用了。”燕齐起身,走回了海中,看到有几个想过来拉他,他干脆直接消失了。   燕齐看似离开了,但实际上只是回到有罗乔他们在的那个时间的沉默岛,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回去——这些时空迷雾也劫持了他,他的能力已经废掉了大半。重新被海水带上岸,他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躺在沙滩上晒鱼干,居然还是回来了,要去找罗乔他们吗?想见又不想见……   远处,有人正看着他,并叹息,“还是做错了吗?”说话的是云树。他和罗乔赶到琨玉时,燕齐已经走了,他们只得又回到了沉默岛,这次,罗远也一起回来了。罗远会去琨玉是云树拜托他的——对云树来说要在留风森林找出罗远并不是难事,但没想到罗远还真的帮上了忙,虽然燕齐似乎自己也能从时空迷雾中出来就是……   罗乔忙说:“但至少拿到了坐标对吗?”   “那个十有□是错误的。”   罗乔说:“怎么会这样,不该这样的啊……”   云树说:“秦墨比我想象中防备心更重,存在自己脑袋里的东西他都要造假……我倒是挺佩服他,希望他还在某个地方活着。”   ☆、时空迷雾   罗远说:“或许秦墨是还活着。”   “他死了燕齐肯定会去改变过去。”罗乔对此很确信,“但他得先熬过进化。”   罗远说:“他当然能。”   “对。”云树也说,“但现在重要是该怎么做才能让他脱离现在这种状态。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完全想不到有什么事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对沉默监狱的事并不是不感兴趣……”   其实到现在,也只有伏容对监狱的事最认真,可能这是他在非协工作过的公务员后遗症。都登现在也在帮他做那些事。云树会让伏容把都登弄上岛,是想通过他和林缎合作,也有点把他当人质的意思,不过他倒是毫不在意。他们现在都还在外面,是云树叫他们暂时别回沉默岛的。   罗乔说:“可以让他回那对夫妇身边去住一段时间,他不是很喜欢他们吗?”   “那个孩子还没找到,他当然没法回去……”云树眼睛一亮,“有了,孩子很容易就有,一个刚满百日的化形族对吗?用龙雪和何离的基因再弄一个出来就行。到时就说是从海上飘过来的,燕齐如果不信,带去检验一下就会知道是真的。”   罗乔说:“你能控制化形族的性别?那是个女宝宝。”   “这倒是有点问题……”但多试几次总会成功吧?   罗远无语地看着他们,这对父母……   是的,云树早发现燕齐是他儿子了,后来他告诉了罗乔,他们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先观望一下,毕竟他们有时间,所以决定花些时间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只是事情太多又变得太快,眨眼间便变成现在这样了……   燕齐在沙滩躺了一会后摇摇晃晃地起身了。罗乔立刻过去扶住他,“你感觉怎样?还支持得住吗?”   燕齐说:“你知道时空迷雾是怎么来的吗?”   “罗隐族能力造成的一种异常环境。”   “对。”燕齐点头,身体像喝醉了一样东倒西歪,眼睛湿润,“我很想秦墨。”   “身体状况不好时人更容易被感情支配。”云树说,“你只是受到了进化的影响。”他让罗远顺便把他带过来了。   “我恨你们。”燕齐眼神放空,不知道他到底是说恨谁。   罗乔难过了,“我去找过你,但我追踪不到你,弄丢你的时候,我正在能力暴动中,干扰了你的行踪,线索断了,我找不到你……”   “我恨你们……”   “我知道,傻孩子……”云树抱住燕齐,同时他右手的针管也扎在燕齐颈侧,燕齐晕倒了。   燕齐被带回了时空裂缝中,云树把他放入特制的一个有着透明墙的房间中,然后他把房间封闭起来,在外面的大屏幕看着燕齐的身体数据。   罗远打量着周围,“你们这个私密据点不错,要没人带路,即使是罗隐族也找不找这地方。”   “有足够天赋就可以,例如燕齐。”云树说。   “也对。”罗远点了点头,虽然云树差不多是说他没天赋,但他并不在意。   罗乔焦急地看着房间里的燕齐,“他怎样?”   云树说:“没事,就算他的身体崩溃得再厉害,我也能帮他修复回来。”   罗远说:“但他是个罗隐族?”   “那又怎样?”云树说,“我还不是成功压制住过他的罗隐族基因?”那是燕齐刚出生时的事情,当时他帮燕齐打过一针,想压制住过燕齐的罗隐族特征,因为他想带着儿子一起离开,又不想燕齐的罗隐族特征在将来会把罗乔吸引过来。如果坚持定期注射那种针剂的话,燕齐或许会一直是个普通人,可惜这个结论云树无法证实了。   罗远说:“燕齐不是你能压制得住的。”   “这句话你应该对自己说。”云树说。   罗乔看向他们,“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云树说,“燕齐没事,他很快会好起来……”   罗乔走神了,她在想刚才发现的事:她突然发现罗远和云树似乎对彼此并不陌生。但她以前也并没有发现云树和罗远有联系,她有些心惊,她怀疑自己是否和燕齐一样,把事情想得太容易,还把人想得太简单……她是怎么知道云树的,是罗远曾在提起某些人类很有天赋时有提到过云树,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心。现在她才想到,罗远或许是早就和云树认识的,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而自己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燕齐昏迷着,而云树有事要做——他真的决定弄两个小化形族出来,他和罗乔说了声后便走开了,罗乔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表示听到了。   罗远劝道:“你知道燕齐不会有事的……”   “我在想其他事。”罗乔说,“你一直没和我说过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不能说吗?”   罗远说:“可以说。是时间迷雾。”就像人类一脚踩空掉进地陷产生的黑洞中一样,他掉入了没有尽头的时间迷雾中。   “哦……”   突然,燕齐的光蔓出现了,燕齐眼看就要消失在他的光蔓中。   罗乔大惊失色,大叫道:“云树!你快点来!!”   云树冲了过来,十指飞快地敲打着旁边操控台的各种按键,然后燕齐刚刚消失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那个玻璃房间中,只是表情痛苦。云树立刻操纵着几条机械臂,给燕齐注射了好几种颜色各异的药水。燕齐的脸上的痛苦之色慢慢褪去。   大家都松了口气。罗乔问:“这是什么机器?好像很神奇。”   “没什么,只是能在一定范围内追踪到你们的行踪,并把你们带回来。”云树轻描淡写地说完,等了片刻后,看燕齐的情况稳定,他便又走开了。   “……”罗乔看着云树走开,她表情古怪地沉默了很久,“我不是因为时空迷雾来这里的,我一直觉得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拉过来的。”   罗远微微点头,“你说过。”   “是你们对吗?就像这个仪器一样。你和云树,你想回去,但凭你自身的力量还不够,所以你找了外援,后来你们实验过程中把我拉过来了。我来这里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不是你救了我,也不是巧合,这是个预谋。”   罗远略微想了想,“不是预谋,本来只想找个固定点,没想到把你拉过来了。”攀岩的人,想到达山顶,但仅凭自己本身的力量无法做到,便想了个办法:甩了根绳子去套住山顶的石头,想借力上去,但结果却把石头拉下来了。   罗乔皱眉,她不确定如果自己身处罗远的位置上时,会不会和他一样选择隐瞒受害人,“后来呢?”   “嗯?”   罗乔说:“你没能回去,也没有人和我一样‘意外’来到这里,我也不相信你会放弃,所以你是想到别的办法了?”   “算是。”   罗乔狐疑,“什么办法?”   “现在还不好说。”罗远说,“你现在还想回去吗?当初你找云树时,一开始也是想让他帮你回去吧。”只是后来就只顾着谈恋爱了。   罗乔惊觉自己的爱情是从欺骗与利用开始的,云树装作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而她一开始是刻意地想获得他的好感以便于让他帮自己。她在明而云树在暗,她是舞台上的小丑,他是冷眼旁观着她拙劣演技的观众,然后她还被这个“高深”状的观众给吸引住了,自作孽不可活……   “我不知道。”罗乔说。她不知道是不是还想回去,她把太多时间放在那个人身上了,他是她的生活重心,是她的无药可救的毒瘾,就算戒了,也将终身想念。   罗远没再说什么。他们两人一起盯着在玻璃房间里面昏睡的燕齐。   浓浓的白雾中有艘很破的船飘浮在海面上,如果有人看到了的话一定会尖叫幽灵船,不过,船上是有人的,一个有着银白光翼的人站在船头,他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像是只是在发呆。扑通一声,前方几米远的地方传来了水声,但因为雾太浓,什么也看不到,“谁在哪里?”他正想跳下去看看,但却被人叫住了。   “秦墨,怎么了?”杜意走上了损毁严重的甲板。一个小女孩也扑向了船头的人。   秦墨拎起小女孩,扔给杜意,“刚听到声音。”他往船外看了看,仍然什么也没看到。   杜意伸出十几根触手,在附近的水面上捞了捞,什么也没捞到,“没东西,可能已经沉下去了。”   秦墨皱眉,他很想去查看一下是什么,但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算了,不管了。其他人怎样?”   “老样子。”   秦墨没说话。那天,时空碎裂后,秦墨沉入了海中,然后昏迷了。等他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正飘在海面上,四周都是白雾,什么也看不到。他在海面上摸索了许久,最后找到了一艘破船,然后又陆陆续续地捞上来一些活人,不过只是秦墨和小铃铛是醒着的,其他几个都昏迷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不过,醒来也只会更绝望,他们已经在海在飘了不知道多久了,但从没有要离开这片浓雾的迹象。   燕齐梦见自己如高空跳水般地落入了海中,海水冰凉,他觉得感觉到自己熟悉的人就在身旁,但伸手去抓却没能抓到……然后醒来后,发现自己仍然在时空裂缝中的空间里,躺在一个玻璃房间里的床上。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样?”云树的声音。   燕齐梦呓般地道:“还好。”不,他灵魂发飘,但身体却动不了,“你给我注射毒品了?”他觉得吸毒的感觉或许就是这样。   罗乔吃了一惊,“什么?”   云树说:“只是一些有致幻作用的药品,能让你感觉好一点。你等等,我让你看一个人。”他走开了一会儿,但很快便回来了,“燕齐,你看,这是谁?”   燕齐偏头,看到云树手上抱着一个小女孩,“小铃铛?”   “对,你快点好起来,然后就可以送她回家了……”   “你在哪里找到她的?”   她是云树用龙雪和何离的基因人工合成的,但当然不能这么说,不过幸好燕齐现在不在状态,所以云树试探着道:“我发现她在沙滩上……”燕齐眼睛一亮。云树继续道,“你快点好起来,然后才能去找到其他人。”   “好。”燕齐从床上坐起来。   ☆、时空迷雾   燕齐愿意配合,云树松了口气,只要是有求生意志的人,他都救得回来。   燕齐躺入了一个长方体形的透明营养仓内,他闭着双眼,安静地睡着了。营养仓上连着许多根管子,可输入不同功能的药水。   一开始还好,燕齐只是皱着眉头,像是疼痛,但并没有醒。云树便只往营养仓里加止痛剂。再后来,燕齐的身体开始出现破损,最初只是皮肤,这也还好,云树加入了特殊的营养剂,快速地把那些伤口修复好了。但再之后的情况就很恐怖了,整个营养仓里都是血,偶尔血色被新加入的无色药水冲淡时,依稀可见到雪白的骨头……   罗乔全程睁大着眼睛,捂着嘴,像个被吓呆了的小女孩,不哭也不叫。   罗远也没走开,不过他还有余力和云树说话,“这么下去没问题?”   云树眉头皱着死死的,“可能会有些后遗症。”   “怎样?”罗远问,“像伏容那样?”他知道伏容的记忆功能不是很完善,不过听说最近已经好很多了。   “倒也不一定,情况有些复杂。”云树很烦躁,“他身体崩溃的速度太快,我只能加入能追上他崩溃速度的修复液,但这些东西很危险——都是从不同生物身上提取出来的,我不知道它们会对燕齐产生什么影响,我甚至都不能保证里面那个生物醒过来后还是燕齐……”   罗远愕然,“你在开玩笑……”   “当然没有,他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拿他和生命开玩笑,这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的唯一办法,总得先活下来,至于造成的其它问题,只能之后再慢慢解决了。”这是典型的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但也是迫于无奈。   罗乔说:“他需要一个能帮他进化的人。”她的声音很虚弱。   罗远说:“不出意外,他能挺过去。”   罗乔说:“这样太痛苦了。”   “他应该感觉不到痛苦……”   “不,他能感觉到,即使他在昏迷中。”云树说。   罗乔落泪。   罗远闭嘴了,他本来只是想安慰罗乔。   按人类的时间来算,燕齐的崩溃时间持续了半个月还未有停止的迹象,而且他的生命特征变得越来越弱。   云树也着急,这种状况如果再持续半个月,燕齐就死定了,还是尸骨无存的那种。他把罗远叫到一边,“你再和我说说你第一次见到燕齐时的情景。”   “我小时候那次?”   云树点头,“对。”   “就像我很早之前和你说过的那样,他把我从时空迷雾中带出来的,他用光蔓,我从没看到有人用光蔓,很好奇,都忘了害怕……”   云树打断他,“当时你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对吗?”   “对,我很快就晕过去了,但肯定是他,只有他用光蔓。”   云树说:“你还注意到别的吗?”   罗远想了想,“他很着急,似乎在找什么,而且他好像叫了我的名字,我不能确定。”   云树皱眉。   罗远说:“我说过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确实能在时空迷雾中自由通行。”   云树说:“所以这个‘他’不一定是燕齐。抱歉,我知道你希望他是燕齐,你想让他找到回去的路,但现在你这个期待恐怕要落空了,我要让他活下来,而我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剔除掉他罗隐族的那一半基因,只留下他人类的那部分。”   “你……”罗远神色不再淡定了,“一定有别的办法。”   “没有。”云树说,“早在他出生时我就打算让他成为一个人类,我也一直以为我成功了……不过,那是不过是我个人的喜好,现在不是,只是为了救他。你如果要阻止我,我应该也没办法,但那样的话,我们的合作关系就到此为止了。”他是个人类,虽然是个很聪明的人类,但如果没有罗远的财力物力支持,他不可能能进行这些超出很出人想象的科学实验,也不可能做出这些几乎可以称得神奇的仪器,罗远于他有知遇之恩,可以的话,能不翻脸最好。   罗远片刻后便恢复了平静,“我相信你的判断,燕齐可以用他人类的那部分活下来,但你要做的不是剔除他的基因,而是压制,我想这样在操作上也会容易些。”   “并不会更容易,只会风险更大。刚出生那会,他的罗隐族力量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可以轻松压制,但现在不是这么回事。”   “技术方面的事是你的事。”罗远说,“至少在你问过燕齐之前,你不能代替他做决定。”   “这点你说得对。”云树表面上同意了,但心想,病危时当然我可以代替他做决定。   改变了治疗方向后,燕齐的情况果然开始好转,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地重构,骨骼上覆上均称的肌肉,再覆盖上一层弹性良好的皮肤,只是他身上的藤蔓状花纹不见了。   罗乔双手合十,很紧张地看着。   燕齐身的身体慢慢复原了,四肢五官完好如初,然后毛发开始生长,头发是最后一个完成任务的,因为它长到及腰后才停下来。一切都静止下来后,燕齐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看了看营养仓外面的云树他们,然后他看到自己飘浮在水中的头发,他一脸受惊地抓起了那些长发,扯疼了自己,这也证明了这真是他的头发,怎么长这么长了?不对,更大的问题是他身上的藤蔓状花纹哪里去了?   “你别急!”云树打开了营养仓,拉燕齐起来,“听我说,我只是压制住了你的能力,你不使用它就不会进入进化状态,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燕齐接过罗乔递给他的浴巾,把自己裹好,“但我还得去找人。”他走开了,去更衣室里穿衣服。   云树守在门外,“我们可以商量一下用别的办法找人。”   “商量?你们什么时候和我商量过?”燕齐说,“这次的事里你们也做了什么吧?”   云树镇定地说:“只做了我应该做的。”   燕齐被噎着差点说不出话来,某些变态的价值观总是这么理所当然,“罗远,我有事想问你。”   罗远在门外说:“你说。”   云树也不管燕齐是不是不想理他,“燕齐,你不能再用的能力,这点你清楚了吗?”   燕齐拉开了门,他已经换好衣服了,他没看云树和罗乔,对罗远道:“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走吧。”   出了时空裂缝,两个站在海边说话。   燕齐说:“你隐瞒了我多少事?你和他们其实很熟是吧。”他说是指云树和罗乔。   “一般。”   燕齐笑笑,“我的事你都知道对吗?但你从来没说过什么,是因为不关心,还是有别的原因?”   罗远沉默了一会,罗隐族其实没有欺骗同族的习惯,因为骗不过,所有的谎言都会被看穿,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这件事得从最开始说起。我小时候有一次在玩耍中时,不知怎么进入了时空迷雾,我在里面呆了很久,后来有一个人把我带出来了,但他把我带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对那个人的唯一印象就是他的藤蔓是光蔓。”   “是我?”燕齐说,“后来呢?”   罗远说:“后来,我在这里长大,我没有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直到几年前,我见到了你。”   燕齐说:“那个人不一定就是我。”   “可惜我们是能回到过去也能去往未来的罗隐族。”罗远说,“即使未来有无限种可能,我也可以从那无限种可能中推断出你就是那个人,当时是你救了我,但我还需要你帮我另外一个忙:送我回去。”   燕齐看着海面,“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也可以说,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确保未来发展成我想要的那个:你会活下来,你会成为一个强大的罗隐族,你能通过时空裂缝,你能在时空迷雾中来去自如,你能找到那条能回我们故乡的路。”罗远说,“至于发生的那些事,你如果想找个人责怪,那么那个人当之无愧的会是我,我或许的确有能力改变一些事,但我没有做,因为我需要的是这些事情造就的那个最强大的你。”未来若是被改变,那么,他或许将永远被困在时空迷雾中,或许将永远回不去,这两个结果他都不想要。   “通过时空迷雾你可以回去是吧,那就来试试吧。”燕齐面无表情地抓住罗远的手臂,然后毅然展开了光蔓。   罗远说:“你不能用能力!”   “紧张什么?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燕齐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围绕着沉默岛的时空迷雾中,光蔓织成的时光隧道中,他说,“其实是未来对吗?罗隐族不存在于遥远的过去,而是存在于遥远的未来。”他也不等罗远的回答,直接撕开浓浓的白雾,往无限远的未来冲过去。   “对,是未来。”罗隐族的时空能力是有限的,无法去往无穷远的地方,这里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的能力范围,就像是并不是所有登山者都能登上最高峰。   时空之门在片刻后打开了,门外是一个陌生地方,这是一个看起来既科幻又魔幻的世界,他们眼前的应该是个居民区,但房子有各种风格,童话中小木屋与宫殿有,正常的21世纪民居有,未来风的漂浮在空中的金属房子也有……   燕齐说:“就是这里?”   罗远怔怔地看着,“对,是这里。”   “神奇的未来世界……”燕齐说,“那么,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罗远神色复杂地看向燕齐,“你……”   “别说了,再磨蹭,我就坚持不住了。”燕齐脸色已经很差了。   罗远犹豫着走出了时空之门。   燕齐轻声道:“那么,祝你别后悔。以及,后会无期。”他退入了时空之门里,罗远看着他,并朝他这边走了几步,他退得太快,光蔓一闪他便回到了白雾中,无从知道罗远是想做什么了……他曾有过一个良师益友,只是曾经。正这么想时,他嗓子一甜,猛咳了几声,并喷出一口血雾。身体崩溃得太快,看来他是来不及找到秦墨了,真是件遗憾的事。   “有人吗?是不是有人在那里?”   燕齐皱眉,勉力支撑着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似乎是个小孩的声音,他闪身过去,呵,一个抱着花盆的罗隐族小孩,“罗远?”   “你认识我?”终于见到活人,小男孩放心地晕了。   “……”刚送呢,你却又来了。燕齐接住小男孩,“好吧,抱歉,你只好跟我回去我的时代了,我现在没力气送你回去……弄得真的是我的错一样……”   他打起精神,回岛。   ☆、时空迷雾   回到沉默岛时,燕齐已经血肉模糊得不成人型了。   云树压抑着极大的怒气说:“别再用罗隐族能力。”他把燕齐带回的小男孩拎起来递给罗乔,然后把燕齐弄回营养仓中。   “你知道我活着就会用的。”燕齐声音很低,像在轻声自言自语。   云树气得不行,但也无可奈何,“儿女都是债。”   “什么?!”燕齐的声音大了点儿。   “这不就是你能有恃无恐的原因?”云树说,“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放着你不管。”他往营养仓里倒入各种液体、固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直在给我带来麻烦。”燕齐说,“我从一开始就暗示,不,明示我讨厌龙王,我猜你已经忘了这事?”   云树叹气,“躺下。”他推着燕齐躺平,把营养仓关闭,按下包括锁死仓门在内的许多按钮,然后他直视着燕齐的眼睛,“你知道我姓什么吗?从没费心去了解过吧?”   燕齐的手撑在营养仓壁上,无声地紧盯着云树。   云树却不再多说,他走回了操控台后面,“睡一觉吧,等你醒来就好了。”   “不,你刚才说……”在液体中说话很困难,燕齐的声音根本没有传出营养仓,而麻醉剂也放得很足,他虽然强撑着睁大了眼睛,但眼皮还是慢慢地耷下了。   罗乔抱着洗刷干净的小男孩回来了,“这是罗远?”   云树盯着操控台,头也不抬地说:“嗯,是他。把伏容叫回来,让他把他送走。”   罗乔一怔,“送去哪里?”   “随便。趁他还没醒,把他送得越远越好。罗隐族独立生活能力应该不错吧?”   罗乔没说什么,看向营养仓方向,“燕齐怎样?”   云树看看罗乔,“他会好的。他的能力现在是要吊死他的绳索,我正在帮他把这根绳索收起来。”   罗乔点头。   云树说:“需要我叫醒他,让他和你说说话吗?下次见面应该得很久之后了。”   罗乔摇头,“让他睡吧,他累坏了。”   云树单手搂住罗乔,低头亲吻着她的头发,“对不起,我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再逆天的人类,只要对目标对象有感情,很多事情就会变得难以控制。当年他想带走燕齐,结果没能带走。现在他并不想让燕齐离开罗乔,但却没别的办法。   云树并没有把燕齐的罗隐族基因剔除,他只是加入了很多其它种族基因。他想让燕齐的身体变得更加强悍,有效果,可惜依然抵御不了罗隐族基因进化造成的身体全面崩溃,而且这次想把进化压制下去也变得更加困难,他用各种手段暗示燕齐必需忘了他的罗隐族能力,用了各种药物甚至还加上了使用不当能摧毁人类大脑的催眠声波,但效果还是不行,燕齐抵抗得太厉害,最后,他被迫对燕齐的大脑实施了手术……   燕齐在海滩边醒来,他坐起身,茫然地看着四周,这是哪里?更重要的是:他是谁?   “龙……”   燕齐看向发声处,那是只从沙子里钻出来的章鱼?肥嘟嘟的章鱼很快变成了一个小娃娃,她扑到燕齐身上,揪着燕齐的袖子,“龙龙,他们……扔掉了……我们。”因为年纪还太小,她口齿很不清楚,燕齐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是谁?我又是谁?这是怎么回事……”燕齐大脑中完全空白,他记不起任何具体的事,但常识还在,他知道他面前是海,他坐在沙滩上,眼前这个小家伙是非人族——应该是化形族,但应该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直觉,他低头看着自己没有被衣袖盖住的手臂,看起来很正常,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摇摇头,头发垂下来了,他把垂到身前的长发捋到耳后,皱眉想着:头发怎么这么长?他一怔,不应该这么长的吗?不知道,他不记得……   “龙龙?”小娃娃坐在燕齐身旁仰头看着他。   “你在叫我?”   “我在叫你。”小娃娃认真地点头。   燕齐依然听不清小娃娃在说什么,但看懂了她在点头。   “龙?”   小娃娃又点头。   “你叫什么?”   “我叫小铃铛。”   “云端?灵丹?林缎?……”燕齐叹气,“算了,都行吧……”   远处,有几人在暗中观察着沙滩上的两人。其中一人说:“把他们放在沉默岛不是方便很多?”   “周围是时空迷雾,岛上时空裂缝遍布,每十三小时刷新一次的沉默岛?都登,估计只有你才能在那种地方心安理得地住下去。”说话的是云树,他想到伏容刚把都登带上沉默岛时的事,好像那时这人是很快便接受现实?   都登说:“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树说:“所以要把他放在一个安全正常的地方。他只是不记得,并不是变傻了,沉默岛上古怪太多,不能冒险让他留在那里,他很可能会发现并想起些什么。”   “我喜欢燕齐。”伏容在旁边说。   都登瞪着眼睛,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我也喜欢燕齐。”罗乔说,“但只要他能活下去,无论以什么样子,无论他会成为谁,都没关系。”   伏容点头,“我帮他。”   罗乔说:“谢谢。”   “你帮过了。”都登无奈地看一眼伏容,“告诉一个好消息,燕齐也更喜欢现在的你。”   “嗯?”   一天后,燕齐发现他住的地方是一座孤岛,好在岛上有水源,食物也有,只有椰子和海洋生物,前两天的食物都是小铃铛提供的,椰子是她从树上摘的,鱼是她从海里抓上来的——两人直接生吃。   傍晚,燕齐坐在椰子树下,小铃铛在旁边学着海鸥的样子长出了尖嘴和翅膀,她高兴地让燕齐看。燕齐说:“你打算以后做一只鸟?”   “人!”   “那就专心以变成人的样子为主,化形族最多好像能有三个物种的能力,除了人之外,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再保留两种能力。我记得你还能变成章鱼?”   “章鱼?”远处的都登皱眉,恨不能跑过去纠正燕齐,“是海族触手系的红棉族。”   伏容说:“她为什么不能变成我?”   都登说:“可能是因为这里是海边,她觉得我的能力更有用处。”   “安静。”云树低声道。燕齐似乎看了眼他们这个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小铃铛摇摇头,把脸上的尖嘴甩掉了,只留下了背上的翅膀,但翅膀太小,飞不起来,她气呼呼地坐到地上。燕齐笑了,他喜欢翅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念一动,唰地背后展开了一对光翼,他惊讶地偏头看着,伸手摸了摸……   “飞飞!”小铃铛扑到他身上,他动了动翅膀,真的飞起来了。   云树他们摒住呼吸,好半天之后,才恢复正常,云树苦笑,“就算知道会是这样,还是要被吓一跳。”燕齐忘了罗隐族的光蔓,但却把它们用另外的方式释放出来了。他的罗隐族基因和云树给他加入的其它种族基因融合得很好,而且依然占主导地位,果然是强大的种族。   都登说:“我才是最受惊的人……”一个有光翼的金悦族,罗隐族变成的金悦族,那些金悦族传说到底是怎么来的?   伏容说:“那是因为燕齐不知道。”如果有记忆的燕齐在这里的话,他才是会被吓坏的那个人。   之后的几个月,燕齐一直在变,各种奇怪的物种他都变成过,但最后他还是变回了人。   罗乔松了口气,虽然燕齐变成怎样她都不介意,但她还是希望他能保持人形,至少这样交流起来会方便得多。   伏容说:“他变了。”   “对,我们都看到了。”都登说了句废话,但然后他便真的看到燕齐是变了,相貌变了,如果他不是知道那人是燕齐,他一定认不出来,其实五官只是有了些许不同,但组合到一起之后,差异就大了,而他的头发还在持续不断地变色,像霓虹灯一样闪来闪去。都登有点口干,“我以为他是以后才慢慢变的。”   云树说:“他的记忆不稳定……”   “嗯?”   “药物后遗症。”是手术后遗症。云树说,“他在太多种族间变换了,他忘了自己本来长什么样子。”   “……”   这时,燕齐的头发颜色最终定下了,不出所料,是金色。   都登重重地吐出口气,“龙王……”   “我早告诉你了。”云树说。在都登上沉默岛时,他便开诚布公的和都登谈过一次,因为这最能说明自己为什么要救出龙王,都登当时看起来是信了。   都登说:“就算知道,也远不如亲眼看到来得让人震惊。” 龙王性格随和但也经常阴晴不定,燕齐性格也随和但一贯态度认真,让人很难相信他们有什么关系,更别提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了。   罗乔说:“他以后会想起来吗?”   “我不知道。”云树说,“或许要很久。”   都登说:“想不起来更好。燕齐如果他成为了谁,他可能会直接自杀。”   “不会。”伏容反对。   “我只是说得夸张一点。”   云树说:“他知道也会是很久之后的事。到那时,他应该能接受现实。”龙王现在还是地底下,而秦墨带着能找到龙王的办法失踪了,现在云树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找到龙王,不过,他会想办法找的,但因为他不能直接把这个星球切开,所以速度快不起来。   “云树,他不会原谅我们。”罗乔说。   云树沉默了一会,“这也是很久之后的事。”   罗乔叫他云树,但这只是名,实际上他还有姓,姓龙,龙云树。遇到龙王时,他很好奇那个人,他很强大,而且也姓龙,后来他想办法采集了龙王的身体数据,结果发现他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人类的基因和自己的一样,这个结果他一直想不通。在燕齐出生时,他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但同时,由于信息的不全面,他误认为他可以成功地把燕齐身上的藤蔓花纹去除,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根本没时间做完这件事。   后来,在沉默岛上遇到燕齐时,出于习惯,他采集了燕齐的身体数据,这次他更加惊讶了,燕齐的基因和他的相似度很大,他立刻便猜到燕齐是他儿子,那么龙王呢,他到底是谁?云树告诉了罗乔这件事,他需要罗乔帮他调查,而且要瞒住一个罗隐族也不太可能。   时空之门的便利性让云树很快便把事情查出了个大概,也由此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燕齐会成为龙王。但为什么呢?燕齐身上最大问题就是进化。由此推出下一步:燕齐的进化将发生异常。云树当时心想,那也没什么,有他在,他必然无论如何也会让燕齐活下去。   既然弄明白了燕齐和龙王是同一个人,龙王是燕齐的未来形态。而龙王又被人困住了,云树便开始想办法想救他出来,但这没法和燕齐直说,燕齐似乎相当讨厌那人,云树不能预料他如果知道真相会怎样。他先是选择了和秦墨联手,但秦墨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他选择了拒绝自己。然后他便去找秦墨的对头,也就是龙王的那些忠实拥护者,他提供给他们技术支持,他觉得这事应该问题不大,即使失败,也可以换个办法接着来,但事实证明,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疯了的队友,他们居然会引爆时空炸弹,也怪他失察,但主要是因为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去寻死的,所以根本没想到别人会那么做。   ☆、过去现在未来   三个多月后,燕齐大约终于吃腻了海鲜了,他带着小铃铛离开了那个无人海岛。他们来到了陆地上,这个年代在故事中一般以“很久很久之前”来形容。   陆地上人很多,因为不熟悉情况,头几个月燕齐过得很辛苦,而头几天是最辛苦的时候,因为他一开始到达的地方是人类居住地,因为他奇异的容貌,人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和小铃铛,然后他们又不懂人类规矩,总之,最后他们是被人赶走的。其实,主要是那里的生活资源太少,食物是以农作物为主,野兽很少,多了两个人得消耗很多食物——两人都很能吃。   走的时候,小铃铛一路哭,“他们都是坏人,坏人……”   “这可怎么办啊?”都登在远处看得心酸,但他也不能过去,因为燕齐的力量摆在那里,他一去帮忙就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就节外生枝了。   伏容倒是很平静,可能是他对燕齐现在的外表无感,“过几天就好了。我们得回去了,呆太久了时空容易出问题。”   都登叹气,“对。走吧。再后面我也不忍心看,人类还是好的,非人族对他们肯定更不客气……这次,我真的明白龙王为什么心性凉薄了……”   离开了人类群居地,一开始燕齐和小铃铛仍然很惨,还是食物问题,没有大型的野兽,两个只能抓些小鸟甚至爬行类的动物充饥,而且两人最开始还不太会去毛去内脏……又过了几天后,他们来到森林附近,这下好多了,食物充足了,但新的问题又来了,他们遇到了非人族,此时的非人族兽性非常强,想吃掉他们都有,如果不是燕齐的形态很多样化,打不过也逃得走,被抓住的后果,多半是先奸.后杀……   十几年后,基本上没有燕齐打不赢的物种了。这中间有一件事,对燕齐的影响很大,林缎重伤后失踪了——其实是被伏容救走了。这件事导致的后果是,后来的一百年内,燕齐对人不再手下留情,他被叫做龙王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他的威名是用血肉堆成的。再一百年,他的戾气才被时间慢慢消磨掉,这还是因为他的记忆不稳定,边往前走他便边忘记身后的事,等他察觉到这点时,他已经忘了很多了。   再后来,燕齐身后慢慢地有人聚集起来了,他们仰望着他,期待他能成为真正的王者。但燕齐并没有这份心,一个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搞明白的人,哪里有兴趣去操控别人?但人多也好办事,他默许了那些人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团体。   燕齐第一次见到都登时,那时还很年轻的都登正被一群人围攻,那些人号称要抓住他把他烤了吃,其实并没什么深仇大恨,只因为海族在陆地上受歧视,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燕齐一开始并不在意,准备像往常一样直接路过了,但他无意中看了一眼都登,他立刻觉得这人眼熟,但他应该没见过这人才对,他停了下来,问都登,“认识我吗?”   都登摇头,那时他还年轻气盛,落了下风也不肯低头,口气很差地说:“我为什么一定得认识你?”他这一说,马上便有人冲上去教训他。   燕齐皱眉,眼前乱糟糟的情景让他心烦,“放了他。”说完他便走了,自然会有其他人去处理这事。   海族在陆地上并不好混,都登需要燕齐救的并不是这一次,几次之后,终于没人再去找他麻烦了,那之后,他也跟着燕齐了。   燕齐有一次问他,“你觉得我是海族吗?”燕齐隐约记得当初他是在海岛上醒来的,而海岛之前的事他一点也不记得。   “你不是传说中金悦族吗?”   “哦?”燕齐奇怪了,他都没听过这种传说。   都登也是听别人说的,“大家私底下都这么说。”   燕齐知道大约是以讹传讹了,但这或许也是个弄清楚他自己来历的机会,“你去查查看。”   “好。”这之后,都登成为了龙王所谓的心腹。   但查到最后到底还是没能查出来金悦族这个说法最早是由谁编造出来的。   金乌是和林缎一起来的,一开始很多人以为他们是一对。其实林缎是一直在金乌家养伤,伤好后便回来找龙王,金乌和她同行,打算出来见见世面。离开风族后,林缎才发现外面年代已经不同了——各个种族的计时方式不同使她没有在最开始注意到时间问题,难道她养个伤养了几百年吗?当然不可能。她受伤后昏迷了,不知道到底是谁把她送到金乌家的——跨越了几百年的时间。   这让她想起了她小时候的事,她刚出生时,是在一个堆着很多古怪东西的地方生活的,她还隐约记得那里的几个人,当时那些人很忙,似乎是龙王受了伤,总之,当时没人顾得上她,他们做事也没有避开她,她记得那里有很多圆形的门,那些人好像叫它们时空之门,还记得那些人说过很多事,但她只记得一些片段。她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天她和龙王被那些人通过时空之门送到一个岛上,她太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龙王又什么都不记得,但他们应该是被同伴抛弃了吧。那么,后来怎么又有人来救她?如果有人能救她,那一定是那些人吧,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燕齐再看到林缎时觉得眼熟,“化形族?”   林缎愕然,“龙,你不记得我了?”   旁边都登提醒道:“这里大家习惯叫龙王。”   燕齐问:“你见过我?”   “以前……在海边……”林缎也不是天真的小女孩了,她考虑了一下说实话的后果,觉得有很大可能龙王会把她成骗子,然后她被赶走,那……还是先什么都别说,看看情况好了。   “海边?琨玉吗?”燕齐拿出几张纸,“这里上面有提到琨玉。”这些纸是他醒来后在他房间里的地上拣到的,它们是凭空出现的,已经查过并没有人去过他房间。其实这是他无意中用了他的罗隐族能力拿出他以前的东西,但只是小小的一部分能力,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他不舒服几天也就没事了。   “这是你写的?”林缎问。   燕齐沉默了,这个么,是围绕着他发生的又一件奇怪事,他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梦游时写的,字迹像是他的,但又比他的字稚嫩,他笑了笑,“我的收藏品。”   林缎说:“很荣幸能看到你的私人收藏。”她认真研究了一下那些纸张,“像是日记,又像是信。”   “嗯。”燕齐也觉得,上面写的都是一些琐事,他很好奇是谁写给谁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这里。   林缎指着信纸下面的一串数字说,“你觉得这是不是日期?”   燕齐皱眉,如果是日期,那这事就更古怪了,因为那是很久之后的时间,这些东西是从未来过来的?他问其他人:“将来的东西出现在这里有可能吗?”   “有可能,有人看到过能穿越时间的人,传说中的罗隐族。”有人说。   也有人反对,“不可能,什么罗隐族,只是那些人瞎编的。什么实然就消失了,还有什么能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那些人都眼花了。”   “那有人突然出现在很多年后呢?”林缎说。   燕齐道:“哦?可靠?”   林缎点头,“我听一个可靠的人说的。”   “那人呢?”   林缎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没看清他的样子,因为那时我受了重伤,他救了我,送我到金乌家,然后就走了,再没有音讯。”这是她编的,她不知道能不能骗过龙王。   燕齐看向金乌。   金乌说:“她是突然出现在我家的,她昏迷了。”   燕齐说:“信息不足……”   林缎忙说:“我记得那人脸上有花纹。”她看着燕齐,期待他能想起些什么,但是并没有。   都登附耳对燕齐道:“倒是符合传说中的罗隐族的特点。”   在这个时代露面最多的罗隐族是罗远,因为年纪小,和燕齐上岸时一样,他也很多事情都不懂,所以漏了不少底细给别人。而且看到他的人还总是对他印象模糊,然后便更是把罗隐族给传得神乎其神。   哦?燕齐若有所思。传说中的罗隐族么?他以前曾偶有耳闻,但并不是很放在心上。但具体回忆起来,他却是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过这个词了。   不过,传说这种事很难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例如他自己,说他的金悦族,最早的传说应该只是几百年前,但现在大家说起金悦族,都说是天地刚形成时,金悦族就有了,真是荒谬,难道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灭绝了吗?   但如果还有一个能穿越时空的种族,这事或许又能说通了,他可能是被一个什么罗隐族的人从他的族群里带出来的,就算不是这样,如果能找到罗隐族,他也有机会弄明白很多事情。所以燕齐的兴趣从“那些琨玉的日记”上移开了,“把关于罗隐族的事,都查清楚,整理好给我。”   无论是罗隐族的事,还是燕齐时不时就会拣到的那些收藏品的事,都一直在查,不过,都是断断续续的,这主要是燕齐的记忆问题造成的,时间一长他便会忘了这些事,其他人也习惯他忘了,反正就是他莫名地想起来时,大家便开始用功,他如果忘了,大家便先把那事放一边。   到留风监狱出现时,燕齐才确认罗隐族是真的存在的,因为他能看到那些在别人眼里不存在的藤蔓,但他一直没能找到罗远——毕竟他忘了怎么使用罗隐族能力。找不到人,他只得承认罗隐族真的不简单,也对罗隐族更加感兴趣了。   不过,因为找罗远的事,他倒是接触到了另外一个人,就是云树。他觉得云树很厉害,懂得也多,在他打算把很多事交给这个人处理时,这个人却又失踪了……燕齐对此恼火了很久,直到后来偶然又翻出了琨玉的事,他心情才又好转。   会再次翻出琨玉的事,是因为燕齐某天又得到了一张图,一样树形图,他让人查了很久,也没弄明白它是什么。倒是林缎说曾在燕齐给她看的信纸上看过类似的描述,找出那些信纸一看,果然,琨玉的一家小饭馆里曾挂着这么一幅画,叫生命之树。   林缎说:“我们以前讨论过,如果上面的日期是正确的,那这就是发生了未来的事情。”   燕齐说:“和罗隐族有关。那张画会是我手上这张吗?”   大家都摇头,这事是很古怪。   “我或许可以把它挂回去试试?”   没人反对,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1900年,成为龙王的燕齐把画送过去时,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这让他觉得很无趣,后来他便又把事放下了。直到之后有一天,他偶然得到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家小饭馆的室内照,但却拍到了墙上有张眼熟的画……   为了这照片,大家又忙起来了。对于龙王一阵一阵的“奇怪爱好”,大家都有些苦恼,跟了龙王最久的几人更是如此,他们太习惯这些事了,所以很多时候也只是敷衍龙王,要查这些事的时候,总是拖着,拖到龙王忘了为止。   但到七八十年代时,事情开始有了不同,一个人声称他有办法找出罗隐族,这个人是吕平生,他被招募到龙王麾下,并成为了红人之一,得到了很多资金,建了好几所研究所,几乎他的所有要求都能得到满足。   林缎一开始很气愤,都登劝她说:“也只是暂时的,他要是短期内没进展,那位很快便会把他忘了。”林缎一想也是,这才不再把吕平生放在眼里。   到1985年时,事情又来了,一个罗隐族出现了,这次不是捕风捉影,而是一个真正的罗隐族,林缎和金乌得到消息后,亲自去看了,确认无误。   很多事都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过去现在未来   21年这年,非人族发生了三件大事:琨玉海难,留风森林□,神秘生物司大洗牌。这三件灾难性事件都集中在同一时期发生,给非人族带来了巨大压力,非人族联盟差点分崩离析,所幸,非人族的重要基地之一万物园并没有发生天灾人祸,万物园园长匡进临危受命,带领整个非人族渡过了这个有史以来最大的难关,为此他获得了非人族史上的最高荣誉勋章,他传奇的一生在非人族史上刻下了最浓重的一笔。   最早发生的灾难是琨玉海难,此事不止是非人族中的大事,在人类社会也是件能被载入史册的灾难性事件。当时,著名的明星夫妇龙雪和秦墨为了女儿的百日生日宴请了众多宾客,不幸的是,载有千余人的邮轮意外失事,死伤和失踪人数过五成,其中很多人都是众所周知的著名人士。最为严重的是非协的领导层在此次海难中折损了一半,秦墨本人也在这次海难中失踪。   这次海难对琨玉来说只是灾难的开始,接着琨玉附近海域出现了一片诡异的“魔鬼海”,开进去的船只都有去无回,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秘事件在现实中也发生了。   琨玉本来是著名的海港城市,船业很发达,魔鬼海出现后,船业开始凋零衰败,很多人都把生意移到琨玉的邻市安宁去了,琨玉半年内空了一大半,比几十年化形族变异病毒泛滥那次的情况更为严重。   接着,留风森林□发生了,此事件是发生在非人族内部的事。琨玉海难后,非协损失严重,偏在这个时候,留风森林监狱崩溃了,以留风森林树王的突然枯萎为开始,留风森林的无形之墙消失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发生在大家最无助的时候。非协因为琨玉海难的事元气大伤,最后还是靠外援万物园才平息了这次灾难,万物园在此次□中倾尽全力,但牺牲也不小,很多人的名字被载入史册,以生命为代价。   另外,龙王的势力也发挥了一定作用,不过,因为群龙无首各自为政,效率大打折扣,但至少没有帮倒忙——这已经让匡校长很感激了。   值得一提的是沉默监狱在此次事件中也帮了不小的忙,最穷凶极恶的那些罪犯都是被沉默监狱的执法人抓走的。   还有就是很多本身也是罪犯的人,在这个危难时刻,也站出来帮忙稳定次序,以著名的顾青夫妇为代表。这次□给非人族带来的最大改变是监狱系统改革,从此,非人族的监狱系统进入了科学化时代。   最后一件事是:神秘生物司大洗牌,这件事并不是发生在非人族,但却和非人族的利益息息相关,这次洗牌的源头也是琨玉海难,神秘生物司有一大批精锐在海难中了,神秘生物司中很多人怀疑这是非人族的阴谋,他们对非人族的敌意升到了最高点。   后来,通过交涉,人类和非人族决定开一次联合会议来讨论神秘生物司的未来走向。非人族这边的代表是以匡校长为首,万物园在神秘生物司眼中代表着非人族的科学界,对知识分子他们还是很尊敬的。   都登代表龙王的势力也出席了这次会议,他曾代表龙王和神秘生物司接触过很多次,和其中很多元老级人物都有交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有很多传言说龙王失踪了,但神秘生物司仍然把他的份量看得很重。以前龙王的立场并不曾偏向非人族,难得这次他的人明确表明了立场,这个做法影响了神秘生物司中的很多人的想法。   此次会议进行得还算顺利。最终,神秘生物司的新领导层还是以中间派居多,非人族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非常时期,大家的期望值都放低了许多。对大家来说,只要不是反非人族那派上台,那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几年过去了,非人族的形势也慢慢地重新安稳下来,琨玉的经济也有所恢复,但还是不及以前。   向从明和方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秦墨,他们甚至想办法找到伏容,希望这位神秘的沉默监狱执法人能帮他们,但伏容当然也没办法。   云树知道这事时,很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和向从明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也盼望秦墨还活着,也很想找到他,当然,他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他反复调查很久,偏就只有秦墨知道龙王的下落,虽然秦墨并没有承认过,但他还是坚决地抓住这根稻草不松手。   在琨玉海难发生后的第六年,云树对时空迷雾,也就是常人所说的魔鬼海的研究终于有了进展,给他带来灵感的是从魔鬼海里飘出来的尸体,既然尸体能出来,那人肯定也能,只要能找出其中的规律。   经过多组数据取证加上反复的严密演算,云树得出一个重要的结果:魔鬼海的海水仍然是流动的——虽然难以察觉。琨玉一带的洋流是季风洋流,一年两次,每次的洋流期,魔鬼海海水的流动是最明显的,飘出魔鬼海的尸体都是被洋流带出来的。   三月和九月是琨玉的洋流最强的月份,在第七年的九月,云树终于去了魔鬼海一探究竟,当然,进去的人并不是他,而是罗乔。   云树在外面为她确定方向,也就是帮她指路,魔鬼海在平时根本没办法确定方向,只有在洋流最强时,根据魔鬼海海水的缓慢流动规律才能确定方向,而且,魔鬼海里的人也只有沿着海水流动方向走,才有机会出来。   罗乔也只有这个时间才敢进魔鬼海,以她的能力,如果是平时进去,她会迷失在里面。   2030年,魔鬼海里开出一艘船,船上有幸存者九名。   这天,琨玉异常热闹,满城都在传失踪九年的秦墨回来了,如云的记者驻扎在昭山脚下,等着拍秦墨的照片。   山上的向家,龙雪、何离、丁丁还有匡校长等人都来了,龙雪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女儿又哭又笑,杜意也紧紧地抱住了丁丁,大家沉浸在令人晕眩的快乐中。最镇定属秦墨一家,向从明和方烟在船便已经见过秦墨并激动过了,即使是这样,他们现在也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秦墨站在人群外看着他们,片刻后,向从明和云树过来找他了,向从明脸上带着这几年来最灿烂的笑容,“秦墨,这次可多亏云先生……”其实在海上时,向从明便让秦墨谢过云树很多次了。他是接到云树的电话后,才知道秦墨从魔鬼海里出来了。   “不谢,我也为了自己。”云树和向从明说的是:他只是在研究魔鬼海时,偶然碰上了秦墨他们。   秦墨活着,云树挺高兴的,但看到林缎不在船上,云树多少有点遗憾,那个姑娘是龙王最忠实的拥护者,如果她在,找龙王的事也能多个助力。   秦墨对向从明说:“爸,妈好像在找你。”   “哦,好。那我离开一会。”向从明不好意思地对云树笑了笑,暂时走开了。   秦墨道:“云先生,燕齐呢?”   云树说:“是这样,我当初的交易仍然有效,你给我龙王,我告诉你燕齐哪里。”   秦墨沉下了脸,“我会考虑。燕齐还好吗?”   “还好。”云树笑笑,“我先走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把一张纸条递给了秦墨。   稍后,秦墨叫住何离,先问:“你父母还好吗?”   “他们很好。”何离尴尬地笑笑:因为龙雪。这些年他和龙雪走得……很近。   然后他们同时问道,“燕齐呢?”“燕齐回去过吗?”   两人都一怔。   “没有。”何离先摇头,“而且我父母不记得燕齐,他们认为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秦墨皱眉,“被催眠了吗?谁做的?”   “我问过匡校长,他否认了。”   当然,正派人士怎么能去做这个。秦墨想到了云树,难道燕齐真的出事了?因为某些原因他不能去看他父母,所以才允许云树催眠了他父母?又或许云树根本是在燕齐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   龙雪抱着小铃铛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小铃铛乐呵呵地看着秦墨,时空迷雾里的时间流速太慢,她现在还是小小一只。   秦墨看看何离又看看龙雪,然后抬手在空中一抓,随即,何离和龙雪看到他手上凭空出现了一叠纸。在时空迷雾里面呆了那么的唯一好处就是,秦墨感觉他周围的时空裂纹不见了,当然,要确定这点,还需要让燕齐帮他看看。秦墨把那些纸张递给何离,“我已经签了字,告诉她,她签不签都行,我无所谓。”他转身走开了。离婚协议是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准备好的,只是一直锁在他房间的抽屉里。   ☆、过去现在未来   不久后,丁丁和杜意也过来找秦墨了。丁丁打量着秦墨:“很高兴你没事。”   秦墨点点头,没说什么。   丁丁是来和他讨论燕齐的事的,“当时燕齐救了我们后,又回去找你们,我一直以为他和你在一起……你觉得他是还是魔鬼海里吗?”   “我已经有一点线索了。”秦墨说,“有进展后,我会告诉你。”   再片刻后,匡校长也找到秦墨问燕齐的事,“你觉得燕齐是遇上了什么事?”他倒是没有以为燕齐这几年一直和秦墨在一起,因为如果在一起,那应该早就能回来了才对。   秦墨和他说了云树的事,“他是燕齐亲生父亲,他说他知道燕齐在哪里,前提条件是把龙王交给他。”他把这事告诉匡校长,是在为龙王设置障碍,以匡校长现在的威望,他应该能牵制住龙王了。秦墨失踪数年,非协早已经有了新理事——其中有季宁,当时一起失踪的还有另两位理事,不过他们都没搭上秦墨这趟船。   匡校长想了想,“云树这人我知道一些……我倒是没想到他会是燕齐的亲生父亲。他和龙王是什么关系?”   秦墨说:“主客与主人?”   “或许。”匡校长说,“你打算怎么做?”   秦墨说:“我打算把龙王交给他。”他这是承认他在关着龙王的那个金属箱上动了手脚,一直监控着龙王的动静。   匡校长笑眯眯地说:“这些孩子里,就你心思最缜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告诉我。我经常梦见燕齐呢……”他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   秦墨在当晚便联系了云树,“我告诉你龙王在哪里,但是得在见到燕齐之后。”   云树上哪去找燕齐?他沉住气道:“抱歉,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我也想见到龙王。”   秦墨沉吟片刻,“你确定燕齐没出事?”   “龙王没事他就也没事。”   “你真的是他亲生父亲?”   “的的确确。”   秦墨说:“我会把龙王弄出来,你应该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当然。”云树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挂了电话后,云树叹气,“这以后可要怎么办?”他很少有为了生活中的事苦恼的时候,仅有的几次都是为了燕齐。“我本来以为他要考虑个几年,才会同意把龙王放出来……”   罗乔说:“这是好事,说明他把燕齐看得重。”   都登说:“找到龙王后就把真相告诉秦墨?”   云树皱眉,“然后他也去弄一批时空炸弹来,和我们同归于尽?”   伏容说:“哪里还有时空炸弹?”   “谁知道吕平生那个疯子是不是还在哪里藏了一部分?”云树说,“这个人在研发毁灭性武器方面倒挺有才能,可惜我无缘认识他……”   都登说:“燕齐也很讨厌他。”   “哦,我知道,仅次于讨厌龙王是吧?”   “……”   秦墨会知道龙王的方位,是因为他在金属箱里装了特殊的定位装置。但就算知道位置,要把人挖出来,并不容易,因为深度太深,而且金属箱并不是固定不动,并且它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海的下方,这使得难度增加了很多倍。   因为种种原因,就算秦墨请了最厉害的团队,给他们配上了云树研发的,据说超过现有科技水平几百年的高科技设备,还是挖了三年才把那个结实的金属箱挖出来,施工过程中还引发几场规模不小的海啸,好在事先就发出了警报,而且周围也没有陆地,所以没有造成死亡事件。   庞大的箱子被装上了船,秦墨站在它面前足足看了一天,然后才打电话给云树,“捞起来了,你来取?”的确是捞起来的,因为海啸,金属箱被挖出来后又沉入了海底,结果又费了半个月,才把它打捞上来。   云树说:“马上到。”他早得到消息了,正在附近等着。   半小时后,秦墨看到云树等人开了条大船出现了,但他没看到燕齐,“燕齐呢?”   云树那边由伏容做代表,因为他看起来最可靠,“只有龙王知道燕齐在哪里。”   秦墨回头看看那个巨大的金属箱。   “真的。”云树说,“要不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就是因为找到他才能找到燕齐。”   秦墨气极反笑,“你觉得我看起来看好骗?”   “你知道罗隐族的时间线是比较曲折,不能以常理衡量。”   秦墨若有所思,“解释清楚。”   “情况很复杂……”   “我的理解能力还可以。”   “……”云树很为难,要编个能难过秦墨的谎言很难。   罗乔走出来说,“虽然现在无法和你解释清楚这些事,但我保证我们都是为了燕齐,无论是救你出来,还是把龙王弄出来,都只是为了燕齐。”   连救援的恩情都被搬出来了,秦墨想了想,“这样吧,你们打算回沉默岛是吗?我和你们一起去。”他总不可能直接让云树他们把装关龙王的金属箱带走。   云树考虑了一会,其实考虑也没用,他也没有别办法,有杨骋的前车之鉴在前,他还怕得罪这些狠人的。   船停在了时空迷雾之外的一个岛上,这个岛燕齐和林缎曾呆过几个月。   秦墨和云树他们通过岛上的时空之门回到了沉默岛上的时空裂缝。   突然来到了一个怪异的空间,秦墨愣了一下,但他听燕齐说过沉默岛和时空裂缝的事,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很快便接受了这一切。他观察了周围一会,“燕齐的房间在哪里?”   他这么镇定,云树觉得挺没意思的。   “走吧,我带你去。”罗乔说。   燕齐的房间离花园区不远,外表看起来像集装箱,推开门后,里面是简洁的房间,比他在阳州家里的那个房间简单多了。秦墨看到他送燕齐的弓被挂在墙上,还有那根黑色的长羽毛被插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瓶里,以及秦墨后来送他的书也放在床头……   秦墨问:“我能住这里吗?”   罗乔点头,“好。我想他会同意让你住他的房间的。”   秦墨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和你们有血缘关系的?”   “我们在这里遇上后不久。”   秦墨判断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但他知道至少是在云树第一次想和他交易用燕齐换龙王前,这事很古怪,但他一时想不清楚其中的联系。   罗乔说,“他早就知道了是吗?还带你一起去过我们。”   “不,那时是碰巧。”当时燕齐是想知道龙王为什么一直想去看所谓的生命之树,结果却误打误撞地遇上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秦墨心想,不知道龙王究竟是想看什么,或许等龙王出来后可以问问?   “是嘛?我一直以为你们是特地去的。”   “最开始只是碰巧,后来就是特地了。”秦墨说,“燕齐现在究竟怎样了?”   罗乔摇摇头,“等龙王出来后再说吧。”   三个月后,云树才把装着龙王的那个大礼盒切开。整个过程中,秦墨一直在旁观,他有些后悔当初他为什么要封这么多层合金块,而且还封得天衣无缝。还好林缎和杨骋把他关船上时,并没有用这么厚的合金板,也没有他那么高的工艺水平,要不他不用工具恐怕得费上好几年才能逃出来。   金属箱快被切开时,秦墨提醒道:“这里有没有防护系统?”   云树说:“放心,他现在肯定在沉默中,密封环境下,他的身体会进入维持最低消耗的自我保护状态。箱子打开后,他至少需要两到三小时的恢复时间,保守估计。”   最后一层金属板被切开了,大家看到龙王像个睡美人一样躺在里面。这是个好消息,他们一度担心箱子是空的,龙王早就逃走了。   虽然金属箱一直被搬来搬去的,但龙王脸上并没有伤痕——真可惜,他看起来睡得很舒服,已经失眠好多年的秦墨很想一脚把他踹醒,“你们不打算趁他还睡着时把他锁起来?”   云树没采纳他的意见,而是指挥伏容把龙王搬上一台仪器,然后启动了仪器,扫描着燕齐的身体状况。   检查完后,云树说:“身体状况没什么问题。”   秦墨说:“能把他弄醒了?”   “不急,等他自然醒吧。”云树说,“其实有个问题……”   “什么?”   “你过来看这个。”云树唤过秦墨,指着屏幕上龙王的大脑扫描图,“你看紫色的这一块。”   “记忆区。”秦墨皱眉,“你不会说他的记忆出问题了吧。”   云树惊讶地看看秦墨,他倒是不知道秦墨还懂这些。   秦墨说:“你书架有这方面的书。”他划动屏幕,把扫描图放大,“他的记忆区是空白的?”不是说只有龙王知道燕齐在哪里?这些人或许根本就知道龙王会失忆?为什么要骗他?只是为了救龙王出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大家都觉得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云树有点小心翼翼地说:“看来是他清空了他的记忆。”其实不是,龙王的记忆本来就有问题,每隔一断时间便会忘记过去的事,在他沉睡时,大脑功能基本暂停,那些记忆便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弃他而去了。   秦墨说:“他的大脑动过手术?”   这也看出来了?云树越发觉得秦墨在研究方面很有天赋,要是他能和燕齐在一起还真挺好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秦墨没答,他其实只是猜的,因为他不信有人会凭空失忆,“能治好吗?”   ☆、过去现在未来   “可以手术治疗,但回忆不一定能找回来。”这些强大的种族,潜力无限,如果他们愿意,应该还是能记住所有的记忆吧,无论是几千年还是几万年。但云树并不打算给龙王动手术。潜意识不想要的回忆,那还是别要了。回忆是负担,不记得也好,重新开始也好。   “就这样?”秦墨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树,怎么有亲爹能这么不负责任的说话,“那么燕齐呢?你好像说只有他知道燕齐的下落。”   “但这是特殊情况……”云树说,“先等他醒来吧,或许他根本没失忆呢?”   秦墨说:“如果他失忆了呢?你觉得他会听你的话?你觉得你到时还有机会能给他动手术?”   云树看看他,对伏容道:“先把人送到隔离室去。”   “慢。”秦墨说,“我不觉得让他发现这个时空裂缝里的空间是件好事。”   如果龙王只是龙王,那自然是不能让他发现这个地方的。   云树说:“那你的建议?”   秦墨说:“我能提供安全的地方……”   “不如把他送到外面的岛上?”罗乔打断秦墨,她怕秦墨真的要把人带走,怎么可能让他把人带走。   “对,这个办法不错。”云树迅速赞同道,“隔离室是箱式的,可以直接弄出去……”   秦墨说“我记得沉默岛的情况特殊,每十三小时便会刷新一次,你的隔离室能不受这个规则限制?”   和聪明人说话好累。云树立即接上,“十三个小时足够我帮他动手术了。到时如果还没进展,你再把他带走也不迟。”他想不到更好的解释,只能先拖延时间,反正,只要人醒了,一切都好说,而且只要还在沉默岛上,也不必怕秦墨。   都登也在一旁帮腔道:“沉默岛周围是时空迷雾,没人能出去。”   伏容说:“燕齐能。”大家一起瞪他。   就这样,装着龙王的透明隔离室被放在沉默岛金星岛的草地上,其他人远远地看着他。在夕阳西下时,龙王醒了,他摸了摸那透明的墙壁,然后坐在地板上看着远处发呆。   秦墨说:“他在做什么?”   “可能正在想他是谁。”   秦墨冷笑,然后变成了一只鸟,朝隔离室飞了过去。   “啊……”罗乔做出一个伸手拉住他的姿势,但没来得及,“他会诱发他变形。”就像上一次燕齐失忆时那样。   伏容说:“翅膀。”   都登点头,“我也赌是翅膀。”   云树拍了下自己的头,“他的翅膀很锋利……”   正常鸽子大小的黑鸟隔着透明的墙壁停在龙王面前,龙王好奇的看着这只鸟儿。秦墨接收到他这个眼神后很失望,他会飞过来,是因为他想看看龙王是不是真的失忆了。真的失忆了……这可是最糟糕的情况,该死的,云树他们到底隐瞒了什么?他们再不肯说出燕齐到底怎么样,可别怪他不客气。   龙王看了眼前的黑鸟一会后,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他背后出现了一对庞大的光翼,伸展开着的光翼直接把隔离室的墙壁给切碎了,龙王试探性地动了动翅膀,飞起来了,他低空盘旋了半圈,然后猛地冲上天空,消失了……   这一切都发现在眨眼间,云树他们连忙朝这边跑了过来,边跑边一起仰头看着天空。   秦墨在龙王飞走时,追了一会,但没追上,他飞了回来,变回人形,冷笑着看向云树他们,“你们的隔离室很牢固。”   “这不怪我。”云树说,“是你的翅膀引得他好奇了……”   “你认为他失忆了?”   “是失忆了,刚刚他是因为好奇在学你。”云树这么说,看秦墨还在看他,他补充道,“我猜应该是这样……没事,他飞不出沉默岛,要有罗隐族能力才出得去。”   罗乔也补充道:“事实上只有燕齐不用时空之门就能来去自如,我不行。”   接下来,他们找遍整座岛,但一直没找到龙王。秦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其他几人。   云树打了个呵欠,显露出几分疲惫,“看我们也没用,我们没把他藏起来。”   都登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只能是他飞到时空迷雾里去了。”   伏容说:“他会出来。”   罗乔点头,“他会没事。”她像是想说服自己。   秦墨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其他人,这样的态度都很有问题。   洋流期才有机会不在时空迷雾中迷路,现在季节不对,他们想去时空迷雾中找人也去不了,就算去了也只会有去无回,所以,只能继续在岛上闲逛看风景……   经过最初的暴怒之后,秦墨很快便冷静下来了,他扔下其他人,独自飞到空中,俯瞰着整个沉默岛屿,本来是想飞高一点总览全局,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结果这一看还真的没让他失望。他曾来过这个地方,和燕齐一起,他们躺在无边无际的金合欢花中,那时,他们也有烦恼,和后来相比却不值一提。   最后一次和燕齐来花海时,秦墨曾飞到了空中查看,从高处看下去,他看到了一座开满金欢花的岛,周围还有一些其他岛……那次发现之后,他曾想过以后有机会要再仔细研究一下那片花海,但之后,他和燕齐的关系开始进入僵局,他再没有被拖入花海过。   现在想起来,那岛的形状分明和眼前的金星岛一模一样,周围其他岛的分布也和眼前的情形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眼下这座金星岛上还没有金合欢花。   但迟早会有的,不过,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时间问题,每十三个小时刷新一次的地方可不适合种花……   都登看秦墨一直在空中不下来,他对伏容道:“他好像很难接受龙王跑掉了的现实。”   伏容说:“他喜欢燕齐。”   都登点头,“憎恨龙王。”   伏容说:“燕齐也喜欢他。”   都登想了想,“龙王一般吧,有时觉得小孩子有趣,有时也心烦。”他又看看天空,“秦墨知道后不知道会怎样呢。可怜啊……”   伏容说:“那燕齐知道呢?”   都登叹气,“也可怜啊……”   等秦墨终于回到地面上时,太阳已经下过一次山了。秦墨说:“这个地方的时间问题能不能解决?”   “嗯?”   “每十三个小时就要重新开始的问题。”   “不能吧?不清楚,你可以去问云先生。”都登说,“怎么想到这事?是在上面有什么发现吗?”   “有。”秦墨说,“我想把那座岛上都种上花。”他指向旁边的星月岛。   “……”都登看看那座花,“种花?有什么特殊用途吗?”   “就是想种了。”秦墨说。   都登说:“但你的心情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跟了龙王那么多年后,他的察言观色能力已经相当厉害了。   秦墨说:“只是觉得事情或许并不是很糟。”既然以前燕齐和他会出现在那片花海,那么那片花海对他们必然有某种特殊意义,他认为是未来的他们影响了过去的他们,未来的他们肯定是在一起的。   “你这么想就好。”都登心虚地说。   秦墨说:“那时没看到你去看杜意。”心情有些许好转之后,秦墨也能想起点别的事情了。   “去了,只是没走近。”都登说,“人没事就好。多亏他和你在一起。”否则,恐怕云树和罗乔不会特地为了杜意去时空迷雾里冒险。   秦墨说:“为什么龙王对他们这么重要?我看云树对龙王失忆的事并不惊讶,他应该早就猜到了会这样。”   都登沉默片刻,“事情有点复杂。”   “多复杂?”   都登说:“和燕齐有关的这些事就没简单过。”   伏容不同意,“燕齐不复杂,他周围的人复杂。”   “可能是吧……”   在沉默岛上也没事——除了去威胁警告囚犯们逃者必死,他们便回到了时空裂缝中。   伏容心态良好地准备干活去了。秦墨问他:“我能用时空之门吗?”   伏容看看其他人。云树说:“你最好别试图改变什么,历史被改变时,时空会扭曲,罗隐族或许能从时空扭曲中逃出来,我们肯定不行。”   秦墨说:“放心,我就看看风景,历史风景。”   云树很无奈,“希望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   时空之门的使用方法很简单,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每个时间段,都是有次数限制的,不能去的太频繁。   第一次时空旅行,秦墨去了1900年的琨玉,他一直想看看那个时候的燕齐。他没有在燕齐面前出现,他只是变成了一只鸟,在外面的树上看了燕齐一天,看着他干活,看着给自己写信……然后秦墨雇了人去帮他拍照片——这年代恰好便携相机已经出现了,但他没说是要拍到燕齐,特地说明恐怕会引起别人注意,但反正燕齐一般都是坐在店里的,应该能拍到。结果,拍回的照片,却都是没人物的,拍照的人特地趁没人时候才拍的,太敬业了有时也很讨人嫌。   秦墨看到那些照片中的一张时愣了,和其它照片一样,这是一张小饭馆的室内照,但这张的角度恰好清晰地拍到了墙上的一幅画:生命之树,这是那张龙王的照片,他看过很多次。如果照片最早是他的,那他为什么会把照片给龙王?如果他根本没给龙王,那龙王又能从哪里拿到这张照片?   ☆、过去现在未来   秦墨思绪飞转,从照片他想到了龙王的其他奇怪收藏品,很多他都没认真看过,但他的记忆力却不差……认真想来,那里面似乎有……燕齐的东西……是谁穿越时空拿给他的吗?   不可能,因为燕齐的那些东西都被秦墨收在了自己家的地下室里。   秦墨立刻回了沉默岛,然后立刻又冲进时空之门,去了正常时间的留风森林,回到家,直接先去地下室,开锁,检查木箱里的东西,少了一大半……   龙王如果像他一样周围曾有过时空裂缝,那么他只会丢东西;如果龙王像他一样有部分罗隐族的能力,那么他只能拿到自己放在熟悉的地方的熟悉的东西;如果龙王像燕齐一样,那才能有意识地拿到任何想要的东西,或者无意识地取得自己很熟悉的东西。   秦墨在地下室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季宁来找他。   季宁说:“我收到消息说你来了留风森林,从监控里看到你回家了,但一直没见你出门,所以我过来看看。”   秦墨问:“我回来有多久了?”   季宁小心地看看他,这个精神状态似乎不对啊,“两天。”是否需要立刻联系他爹妈?   秦墨又问:“我不在这几年,有人来过地下室吗?”   季宁摇头,“没有,我安排了可靠的人看守房屋,而且有监控,监控录像我定期会查看,并没有发现不对。怎么了,丢了东西吗?”   “没有。”秦墨起身,“想喝酒,走吧,一起喝几杯。”   “……”季宁无言。肯定是发生什么,因为秦墨很自制,一般根本不会说想喝几杯这种话。   两人坐在天台上喝酒,喝完第三打时,季宁忍不住说话了,他憋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是燕齐出什么事了吗?”除了燕齐的事,其它事很难触动秦墨。   秦墨说:“别提他。”   果然是燕齐的事……季宁换了个问题,“那龙王怎样了?”他是不赞成把龙王放出来的,但他没有决定权。   “我也不想提他。”   好吧……   喝到第六打时,秦墨问季宁:“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喜欢过,但很短暂,我很难长久地喜欢一个人。”   “看得出。”秦墨垂眼喝酒,“龙王呢,他喜欢过什么人吗?”   秦墨挠挠头,“诶?没吧?”喝过酒的人,胆子一般会肥不少,平时避而不言的八卦也敢聊了,“这得问都老大,或者问林缎,可惜他们都失踪了……我想想啊,应该没有,其实我和你对他知道得一样多,那个人一直都那样,像是什么也感兴趣,也像是什么都不感兴趣。很难想象他会喜欢上什么人。”   “林缎呢?”   “林缎也没喜欢谁好像……”   “不。”秦墨说,“我是说她和龙王。”   “没有。”季宁说,“要说亲近,那位其实还是和都老大亲近些,但以都老大那形象,啧,我这么没节操的人都没信心相信那位会和他有点什么……”   秦墨仍然垂着头,但冰冰凉凉的目光透过他银色的眼睫往上看向季宁,“我不在时,你是怎么说我的?”   “……”季宁赔笑,“只是开个玩笑……”果然时刻都不能松懈啊,老板是无论何时都不能用来做朋友的。   “不,我是说真的。”秦墨帮季宁开瓶酒,然后自己也重开了一瓶,“说来听听。”   季宁心底苦笑,“这个啊,只要看你,就能让人又相信爱情了。你那么恨龙王,但还是为了燕齐把他放出来了。”   “这差不多是个笑话……”秦墨摇摇头,“你继续说。”   季宁眼珠一转,“这么说,真的还是有阴谋?这次我们要做什么?”   秦墨愣了下,晃了晃手上的酒瓶里的酒,“能做什么?以前我杀不了他,现在也还是一样。”   “不一样啊,现在你实力强大了许多。”   秦墨摇头,“一切都变了。”   季宁不解,“恕我愚钝,到底什么变了?是燕齐怎么了吗?”这时,秦墨抬头望着一个方向,季宁也看过去,他跳了起来,“燕齐?”来得这么突然?也不知道被他听到了多少……转头一看,秦墨却还坐在原地没动。   秦墨只是看着那个脸上有藤蔓状花纹的人,半是责备半是抱怨地道:“燕齐,你真是笨死了,总能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他伸出了手,微笑,“过来。”燕齐笑着朝他走来,但一碰到了他的手,便消失了。   季宁一惊,然后才反应过来,啊,不是燕齐,只是幻影,他叹气,重新坐下,“别喝了,你已经喝多了……”已经失控到弄出幻影来了。   秦墨没理他,只是喃喃自语道:“笨蛋的燕齐……”   旁边的季宁愁眉苦脸地坐着,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惊吓,他看到天台上出现了一个更了不得的人,金发金眼,衣袂飘飘的龙王!他低声道:“这位是真的还是……”   秦墨抬头与龙王对视了一会,然后他低头继续喝酒。龙王看着他张了张口,似乎说了句什么,然后也消失了。   “还好也是幻影……”季宁长长地吐了口气,“但为什么你会想看到龙王?他刚刚好像说了句什么?”幻影是不会自己说话的,他说的话其实是制造者想让他说的。   秦墨说:“这个时候他会说的是:人的一切痛苦,都源自于自己的无能。”   季宁说:“我没听他这么说过。”   “你和他见面的时间太少。”秦墨说,“那时年纪小,我以为他在说我,其实他应该是在说他自己。”   季宁觉得气氛很诡异,他并不想听秦墨用这种温和的口气说起龙王啊……   好在,秦墨也没有再说。   喝到第十打左右时,季宁趴在桌上装晕,而秦墨还在喝,他拿出了琨玉那张照片,眯眼看了一会,然后找出一只笔,在上面潦草地写下一句话:生命之树,回去看看,或许……写完后,他丢下笔,端详了一会照片,然后,丢下酒瓶,走了。   季宁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动静,听到人出了门,他忙追出去,但人已经不见了,他抓了抓头,可千万别出事啊,唉,还是赶紧向他爹妈报告一下吧……   秦墨仍通过时空之门回到沉默岛,罗乔恰好看到了他,“你脸色很差,别频繁使用时空之门,对身体不好。”   秦墨没说话,有些摇晃地走向休息区,瘫坐在沙发上,用右手扶着头。   罗乔在他路过自己时,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她跟在他身后,“头疼吗?”她走开去倒了杯茶回来递给他,“喝点热茶,会舒服些。”   “谢谢。”秦墨接过茶杯,靠在沙发里,看着茶几发呆,那上面摆着一瓶金合欢花。   罗乔犹豫着在旁边沙发上坐下,“……龙王还没找到,他没回沉默岛,但也没有到达外面,应该还在时空迷雾里。”   秦墨点头。   罗乔又说:“燕齐不会有事的。”   秦墨再次点头,“因为龙王也没事?”   罗乔有点惊恐地看着他。   秦墨说:“燕齐说起过我吗?”   罗乔暂时放下了心,笑说:“他很喜欢你,真的,他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并没有想过一定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这点和我不同。”   “他长大了才这样。”秦墨笑笑,“小时候他还是很喜欢虚张声势的,会威胁我说没人逃不出罗隐族的魔掌……”   罗乔笑说:“可惜我没能看到他那副模样。”   “你可以去看看。”   “不,我怕我不小心会改变什么。”   “哦?”秦墨说,“如果改变过去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   秦墨喝了口茶,“你有想要改变过去的时候吗?”   罗乔说:“罗隐族自己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改变过去,因为时间对我们的概念和对你们的不同。”   “你是说你不怕改变自己。那改变云树或者燕齐的过去呢?”   罗乔说:“罗隐族的优点之一是珍惜所有。抓在手里的才是最重要的,贸然改变通常只会失去更多。”   秦墨说:“你们这是在畏惧。”   “是吧。”罗乔说,“越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便越害怕会失去。”   “一无所有时呢?”   罗乔看了看他,“很多时候,你只是以为自己一无所有,实际上并不曾失去过。”   秦墨笑了笑,没说什么。   罗乔说:“别想太多,季风洋流来时,我会去把龙王带回来,到时一切都会好起来,好吗?”   秦墨点点头。   罗乔又说:“你真的很恨龙王吗?”   秦墨说:“那时有办法杀了他,我会试一试。”   罗乔嘴唇颤抖了一下,勉强笑了笑。   “少年人的心性,有仇必报,以一还十。”秦墨说,“他倒是并不在意,真是笨蛋……”   罗乔说:“你现在似乎没那么恨他了?”   秦墨沉默了几秒,“我累了。”   罗乔有些失望,“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罗乔走后,秦墨又进了时空之门,这次,他去了1950年找龙王。   龙王有点惊讶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裹着斗篷的人,很少有人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他面前,他完全是出于好奇才同意见这个人的,“你找我有事?”   秦墨拿出照片,递过去,“我想用这张照片换你回答一个问题。”他就是凭这张照片,才让龙王的那些手下让开路的,当然,也少不了武力的作用。   “有趣。”龙王看都没看照片,直接说,“你问。”   秦墨透过面罩看了对面的人一会,“你喜欢金合欢花吗?”   这是什么问题?龙王眨了眨眼,长长的金睫毛微微颤动着,最后他还是回答了,“喜欢。”   秦墨追问:“为什么?”他不记得龙王喜欢金合欢,倒是记得他喜欢嘲笑罗隐族这个爱好。   “这是第二个问题。”龙王想了想,然后茫然地微笑——在别人看来这笑容非常高深莫测,“我忘了。”   “照片送你。但它其实会给你带来厄运,你最好还是把它扔了。”   “厄运?那倒是变得有趣了。”龙王不以为然地伸手去拿照片。   “总喜欢无计划地乱来……”   “嗯?”本来要低头去看照片的龙王看向秦墨。   “没事,我走了。”秦墨起身离开了。   都登在龙王身后说:“要拦下他吗?”   “算了。”龙王拿起照片端详着,“都登,你看这是不是那幅生命之树?”   都登一愣,有活干了……   ☆、过去现在未来   秦墨再次回到沉默岛,接下来几天,他暗中下载了时空之门的所有记录,虽然是加了N种密码的,但他拿去让何离帮忙破解了密码。去时,齐慧和燕定波也在,齐慧一看到秦墨便说:“我认识你,在电视报纸上都看过……奇怪,总觉得很熟悉。”她摇摇头,笑说,“没想到你是阿离的朋友。”   “妈,他是我们研究所的客户,找我有事,我们回房间谈。”   “嗯,去吧去吧。”等秦墨和何离一起走开后,还听到齐慧在问燕齐波,“你有没有觉得秦墨这个名字很熟悉?”   “还好吧……”   进了何离房间,秦墨把储存盘递给他,“你试试能不能把这些数据的密码解开。”他也可以找别人帮忙,但是会更引人注目。   何离连上电脑,看了一会后说:“这些密码算法很复杂,可能时间要比较久。”   “那为什么不立即开始?”   何离往电脑里调入了一大堆代码,然后让电脑自动运行了,“好了,等着吧,我连上了研究所的大型计算机,但至少需要半天左右才能出结果。”   “嗯。”秦墨在房间来回走了两趟,“你房间还是这个样子。我和燕齐曾来过一次。”   何离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以前我爸妈在燕齐回来时总会和他说起,为什么那只猫这次没来这类的,似乎燕齐很招小动物喜欢。”   秦墨说:“谁都知道他只是招我喜欢。”   “你还是这个样子,你们都是。”何离笑说,“而我变老了。”不只是外表,还有心,这些非人族能十年如一日的任性下去,而人类不行,“我和龙雪分开了。”   “外表只是种族差异。”秦墨说,“我不关心你们如何,只有燕齐才关心这些。”   “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啊。”何离笑笑,“你还没找到燕齐?我以为你来这里一定是和他一起。”   “下次就一起来。”   何离愣了愣,“好,丁丁还等着他回来才结婚呢。”   秦墨听得一笑,“等什么,她又不是要和他结婚。”   何离点头,笑说:“是啊,杜意气死了,说丁丁以前不和他在一起是因为燕齐,和他在一起还是因为燕齐,现在,不和他结婚是因为燕齐,以后愿意和他结婚了肯定还是因为燕齐。”   秦墨说:“因为每次燕齐都是因为他的事失踪的。”魔鬼海这次也一样,燕齐是回去找杜意才失踪的,至于找自己?或许有吧,但秦墨把这列入了“只是顺带”的选项。   何离苦笑,“别这么说。其实我们都知道不是因为杜意,只是他比较倒霉。”   “所以燕齐更倒霉。”   “你的推测是燕齐现在在哪里?”   秦墨看着何离的电脑,“我正在查。”   傍晚时分,那些数据才被破解出来,何离说:“这是什么?”   “时间和地点。”   “燕齐去过的地方?”何离皱眉,把那些数据转换成人类习惯的时间和地理坐标制,“罗隐族啊……”查出一个罗隐族的行踪也没用,因为追不上他,甚至是无从追起,因为不是一个次元的生物,和他隔着难以逾越的障碍。   “谢了。”秦墨把那些数据转入了随身带着的电子设备中,然后直接跳窗离开了。   “……不用谢。”何离开始烦恼要怎么和他爸妈解释他朋友突然消失的事。   秦墨分析过那些数据后,他选择了一个很遥远的时间——既然想要弄清楚一开始是怎么回事,那当然得去最早的时间。那个时间对应的地点,正是他第一次来沉默岛时,途中经过的那个海岛。   为了不引起注意,秦墨变成了一条小蛇,银色的蛇——他真的把所以金色都褪掉了。岛上有沙滩,银色应该并不会引人注目。他走进时空之门,来到那座岛上。然后他看到云树他们,也看到了燕齐,并亲眼目睹了燕齐的变形记……   在燕齐的形态最终确定为金发金眼后,一条银白色小蛇慢慢地爬到他身边,用它的红宝石眼睛盯着燕齐看,坐在沙滩上的燕齐也好奇地看着它。小蛇慢慢地爬到燕齐放在沙滩上的左手旁,然后快速地缠在了他的手腕上。   嗯?燕齐抬起左手,晃了晃,似乎觉得手上多个装饰品挺有趣的。旁边的小铃铛扑过来,要把小蛇弄走,但小蛇死缠在燕齐手腕上,掰都掰不下来。片刻后,燕齐烦了,便把小铃铛拎到一旁,并任手上的那个银环呆着了。   远处,云树说:“一条蛇?银色的?肯定是毒蛇!要弄走要弄走……”   都登回忆着道:“龙王手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饰品,它居然是活的?我好像没看到它动过……”他看向伏容。   伏容摇头,“我不知道。”   罗乔眼神微闪,但没说什么。   正常时间,沉默岛上的时空裂缝里,云树说:“秦墨又去哪里了?”   都登说:“最近他好像很忙,不知道在做什么。”   “那你们还不看着点?”云树想了想,走到时空门边查阅近期的出入记录,秦墨居然是去了燕齐刚失忆时呆过的那个海岛,他愣了,“被他发现了……”他看向罗乔,“那些记录我都加密了,人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现在我们要怎么办?他会做什么?”   “让我想想。”罗乔偏头认识思索着,她是在梳理她的记忆,如果过去真的被改变了,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但罗隐族能注意到,只要足够仔细,他们能辨别出不同的记忆,片刻后她目光闪动,微笑道,“他去改变了一些事情。”   云树非常紧张,“他改变了什么?!”   “蛇。”罗乔说,“龙王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个银环,那是一条蛇。”   都登想了想,说:“他有个蛇形手环,那是不是活的蛇不好说。”说完他愣了一下,这话他是否曾经说过?他边继续想边说,“我没有看到那东西动过,但记得它有双会眨的红宝石眼睛,我以为是珠宝设计师做的小机关……”他的记忆已经被刷新过了,但他无法察觉到这点。   伏容说:“但这蛇是活的?”   都登说:“龙王是很喜欢伸手去摸它,可能它是活的,只是不在其他人面前动。”其实他怀疑龙王可能都不知道那蛇是活的,因为那蛇如果太懒,龙王很可能会把它是活的这事忘了。   蛇?云树皱眉,他记得打开金属箱时,沉睡着的龙王左手腕上是有个银环,那东西有生命特征?他跑去找出龙王的身体数据记录,咦,还真的是个活物,只是那东西太小,可能又在“冬眠”中,被他忽略了。   “好吧,他手腕上有个活的蛇形手环——这是个奇怪爱好,而这条蛇还是从海岛开始就跟着他的,这也算是个神秘事件。”云树说,“但这和秦墨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就是秦墨。”罗乔眼圈泛红,但脸上带笑,“他和他一起回去了,陪着他渡过了这几千年。”   云树瞪眼,他明白了罗乔的意思,但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   都登也一愣,“哦,能够变出各种形态的传说中的金悦族……”   “什么传说中的金悦族,谣言,金悦族是人造种族,与传说绝缘。”云树反射性地反驳。   “对,你造的。”都登说,“真是想不到……秦墨回去变成了那条蛇……”   伏容说:“他们现在在一起?”他一句话说中了关键点。   “对!”云树回神,“就是说问题似乎快要解决了?现在只等他们从时空迷雾出来就行了?”他脸上的愕然还未完全消褪,太突然了,怎么突然间问题就解决了?   罗乔笑说:“好像是这样。”她拭去了眼中的泪水。   改变可能导致失去,若只是守护,能否得到幸福?   时空迷雾里,一个身后有一对巨大光翼的人正在盲目乱飞,然后他听到一个有些困倦的声音,“你飞了多久了?不累?”   诶?什么声音?燕齐看向周围,看了又看,除了雾什么都看不见。   “在你手上,你总是忘了……”   燕齐感觉到左手上有东西在动,他抬起手,看到一条银白色的小蛇正睁着红宝石眼睛看着他,燕齐把手腕移到眼前,好奇地盯着小蛇看,“你是活的?”   “笨蛋。”小蛇吐出分了叉的鲜红舌头,舔了舔面前人的嘴唇。   “……”燕齐眨了一下眼睛,“哦,我好像想起来了一点,你好像真是活的……但是你会说话?”   “你说呢?”小蛇伸着脑袋看看四周,“这是……哦,迷雾森林,也就是魔鬼海。”   燕齐又眨了眨眼, “有些事我好像是不记得了……”   “好像你是什么都不记得。”小蛇不客气地说。它在燕齐手臂上溜来溜去地活动身体,这一觉差不多是二十来年,骨头都僵了。   燕齐问:“这里是哪里?很奇怪的地方,我飞不出去。”   小蛇抬头看着他,“亲我一下,就告诉你。”有些低沉的男人声音听起来很温柔,燕齐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先低头在小蛇的头上亲了亲,他疑惑地皱眉,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男人的声音笑说:“不知道是哪里你还乱跑?我只是稍微睡久了一点而已,你就不能等我醒来?”   燕齐无辜地说:“我不知道,我看到了一只鸟,然后我想飞飞看。”   一只鸟?小蛇,也就是秦墨想起来了,那是他变的,诶,真是的,没事变什么鸟,如果只是变成四条腿的动物,那燕齐也不会不小心跑时空迷雾里来。“累吗?看看能不能找艘船歇会。我记得这里空船很多。”   “你来过这里?那我也来过吗?”   “嗯,我们都来过。”   “我不记得了……”   “我记得就行。”   “哦。”   时空迷雾里是有很多幽灵船,有少部分看起来还是完好的,甚至连食物都还是温热的,但就是没人。燕齐和秦墨找了一艘这样的船,上了船,秦墨问燕齐,“累吗?”   燕齐想了想,摇头,“没有。”   小蛇从燕齐手上下来,变成一只银白色的小兽落到地上,跑开了。燕齐跟上它,“怎么了?”   小动物跑进船长室,他看看床上的睡袍,身形开始扭曲,眨眼间燕齐便看到一个银发的男人裹着睡袍出现在自己面前,燕齐看了他一会,然后拉起自己的头发看了看,“颜色不同。”   “早就不同了。”男人走近两步,让两人靠得很近,他张开手臂抱住燕齐,“燕齐,我们回来了。”   燕齐的脸侧贴着那些银白色的柔软发丝,奇怪地感觉鼻子似乎酸酸的,“燕齐?”   “我想你应该还是更喜欢叫这个名字。你可以叫我秦墨?”   “哦。”   “快叫。”秦墨说。   “秦墨……”燕齐说,“你以前也变成人吗?”   “和你有时候会变成其他动物一样,我有时候也变成人。”秦墨笑说,“变成人有些事做起来会方便一些。”他退开一些,亲吻住燕齐,柔软的唇舌一相触就再不舍得分开,纠缠不休起来……   燕齐所剩的常识中并不包括伦理这一块,他以非人族的身份生活太久了,非人族刻进他骨子的法则只有强者为尊这一条,至于情爱或其他,他只凭本能。   不久后,两人倒到床上,秦墨的睡袍敞着,他笑看着身上正看着他发呆的人,“忘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你不会就我来。”   “谁不会。我只是觉得我看着你就觉得很高兴……”   秦墨抬起手放在燕齐的脸侧,拇指在燕齐唇上划动,“真巧,你也让我着迷。”   “……”燕齐压下心中的奇怪感觉:知道自己有颗美味的糖果,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不省得吃掉。他低头亲了亲秦墨,尝尝味道又放开,像是他真的会被融化一样。由着他折腾半晌,秦墨终于声音沙哑地道,“换我这样折腾你,你肯定早哭了。”   “嗯?”燕齐有些迷糊的看着他,眼中半含秋水。   秦墨摸摸他的脸,温度太高,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温度还是太高,“怎么了?”   “不知道,难受,我好像病了……”   “你现在说病了太迟了。”秦墨把他拉下来,“这种时候,我可心软不起来……好了,什么都没想。”   爱欲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焰,灵魂在其中灰飞烟灭。   不知道在第几次运动过后——极限运动中的双打运动,两人终于都累了,靠在一起沉沉睡去,秦墨在沉睡中,还记得摸摸身边人的体温,唔,好像还好,然后继续沉睡。醒来时,秦墨看在燕齐正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是真的燕齐,意思是这个是罗隐族形态的燕齐,黑发黑眼,右半边身体上有花纹。秦墨默默地看了他片刻后,说:“其实我现在也不讨厌金发。”   燕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委屈,他以为他喜欢,毕竟之前两人反复把对方折腾了个够,不讨厌就能这么做吗?他还以为是因为喜欢。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秦墨笑说,“以前有段时间和你吵架……诶,说实话,你以前是黑头发,后来,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弄成金色的。”   “我不记得了。”   “嗯。”秦墨说,“没事,我记得就行。”他握住燕齐的右手,用手指描划着他手上的藤蔓状花纹,“记得这些花纹是怎么回事吗?”   燕齐摇头,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又觉得这一切都很熟悉。   秦墨把他拉下来,让他枕在自己身上,“好了,别想了,有我在呢。”   燕齐听着秦墨心跳声,那不急不缓的节奏似乎能蛊惑人心,“你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从来就不难。”秦墨认为自己一直都知道燕齐的想法,只是知道不等于理解,只能说两人处理事情的方法从来就不同。   燕齐说:“我是不是很奇怪?”他之前可以变出翅膀了,但现在不行了,他身体的力量也变脆弱了,他觉得自己会害怕,但并没有,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不,你不奇怪,我一直才是奇怪的那个人。”   “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很久了?”   “是的,我们认识很久了,你的事我都知道,至少是大部分。”燕齐身上还有小部分事情,秦墨还没有证实。例如云树到底对燕齐做了什么?不过,可以猜到应该改变了他的血统,拿走了他的记忆,但现在罗隐族血统却还是回来了,这点或许也在那人的计划之内?这样也好,毕竟罗隐族才是金字塔顶端的种族。虽然有随时可能失踪的缺陷,但至少拥有了最大程度的自我保护能力。   “但并不是因为认识久了才上床,而是因为你喜欢我。”秦墨银灰色的眼睛看着抬起头来看他的燕齐。   只是说自己喜欢他,并没有说他也喜欢自己。燕齐犹豫着说:“可是我以为我们一直这么做。”他觉得那事做起来很熟悉很理所当然啊,他很喜欢这个人,他以为他们就是这种关系。但只是错觉吗?他有些惶然地起身,他知道这些事没什么,却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但又不明白缘由,只能宽慰自己别在意。他朝秦墨笑了笑,“饿了吧?我去找些吃的,顺便看一下外面的情况。”   “别动。”秦墨拉住燕齐,他像是能听见燕齐心中的齿轮在一格格地转动,很久很久之前的当初,这个人是不是也是这样不动声色地打算慢慢远离自己的,“当然,我也喜欢你。”他也坐起来,不由自主地摸着燕齐的黑发,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但他说不出口。   燕齐却是眼睛一亮,像是已经听到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像是他本人的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不应该欺负我。”   “这也算?”秦墨把燕齐推倒,按住他,还边不怀好意地警告道,“别乱动,否则后果自负。”他低头凶猛地占领燕齐的嘴唇,燕齐看着秦墨长长的银色睫毛下的银灰色的深邃眼睛,这是双能把人灵魂吸进去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双唇,任他予取予求……   很久之后,秦墨才放开燕齐,“这才勉强算欺负……对了,我喜欢看你被我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难以自拔……好了好了,说了别乱动……”接下来便不是勉强算了,而是来真的了。   ☆、过去现在未来   秦墨是被金合欢花的香味惊醒的,是金合欢花海吧?他没有立刻起身去确认,只是收紧手臂把靠在身旁的燕齐搂紧,阳光正好,他偏头蹭了蹭燕齐的黑发,打了个呵欠,继续睡。   燕齐醒了,但没立即起身,他揉了揉眼睛,“这是哪里?”   秦墨没睁眼,“一个有趣的地方。”   “嗯?”燕齐拉开秦墨的手臂,想坐起来,但扯到了头发,秦墨便也坐起身,燕齐把披在脸上的长发拂开,“头发太长了……”虽然颜色变了,但长度没变。   “迟点我帮你剪短。”秦墨倾身搂住燕齐的腰,空着的另一只手耐心地帮燕齐把头发理顺。   燕齐靠在秦墨肩上,呼了口气把吹起一缕闪亮的银色发丝,“你的头发为什么不乱?”   “我有很多种能力,保持发型完美是其中一种。”   “……”要不是被秦墨搂住了,燕齐就要笑得倒回花丛里去了。   秦墨自己不笑,帮燕齐解决了头发的问题后,便拉着他起来,并把自己身上的睡袍解下来,披到燕齐身上。   燕齐不客气地穿上了,“为什么你有衣服?”   秦墨说:“虽然我有很多种能力,但实际上这是你的问题,之前你忘了把我的衣服脱掉。”   燕齐四处张望着,“还好没人……这是我们家吗?”   秦墨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怎么猜到的?”   “猜对了!”燕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像收到了喜欢的礼物般兴奋地在秦墨脸上亲了下,“因为我喜欢这里。”   家么?难怪燕齐每次都把他带来这个地方,原来这是他们以后的家,视时间为无物的罗隐族啊,他们潜意识中早就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一切吧?秦墨环顾四周,这次他们依然在花海中央,在这个位置,既看不到海,也看不到那个湖泊边的小房子。“对,是我们家,但还在筹建中。”   “诶?”   “这里是建成后的样子,但还不是真的。别失望,我保证以后你能见到一个真实的和这一样的地方。”   燕齐迷惑了。   秦墨简单地解释道:“你是罗隐族,能去往你想去的地方,这里是未来世界。”只是无数个未来中的一种,但既然你喜欢这个未来,那我就帮你实现。   燕齐低头看看自己被秦墨握住的右手,那手上有黑色的藤蔓状花纹,“我知道罗隐族……”这些东西安静地存在于他的记忆深处,当秦墨提到时它们便像鱼群一样从深海中浮了上来。但虽然知道了,却只是表面的了解,核心的内在仍然是团看不清的光雾。   秦墨转身面对燕齐,揽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近自己,“别想了,有……”   “有你在?”燕齐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是。”秦墨微微一笑,“你不知道我多享受你依靠我。”   燕齐被他说的笑了。   秦墨把燕齐拉近,把他的双手圈到自己腰上,“抱紧了,我带你上去看看。”他张开光翼,浮在空中。   燕齐说:“本来我也有翅膀。”但是突然他就变了个形态,翅膀莫名地消失了。   “别抱怨,我有和你有一样。”   “哦……”燕齐看到远处的海,“这是一个岛?那边有湖,还有房子……”   秦墨搂紧了怀里的人,听着他略带着惊讶和新奇的声音,就是这样,燕齐能面对一切,没什么东西能真的吓倒他,陌生的事物只不过会让他觉得好奇,这样很好……   燕齐说:“你在担心我。”他感觉得到秦墨的情绪,但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是啊,我在担心你。”秦墨说,“你知道这世界上不止我们两个人吧?”   “当然。”燕齐知道秦墨在转移话题,但又好奇他想说什么。   “我担心的事就在这里了,等你看到其他人之后,你会大失所望地发现他们都很没意思,不过这也正证明了你的好眼光,你选择了所有生物中最优秀的那位……”   燕齐笑得停不下来。   秦墨说:“所以,你只要负责傻笑就行,什么都不必担心。”   燕齐很努力忍住不笑并尽量凶狠地瞪着秦墨,但两人靠得太近,完全没有杀伤力,他索性一口咬在秦墨脖子上。   秦墨任他啃咬,还懒洋洋地笑说:“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试试在空中做是什么感觉?”他的手不紧不慢地往下滑……还没怎样呢,他就被拖入了一片光蔓中,他迅速地收拢光翼护住燕齐,然后伴随着一声巨响,他们砸碎什么东西,躺到了一堆碎片中。   秦墨扫了一眼周围,发现这是之前的他们睡着时在的那个房间,他们身下的碎片原本是床。压在秦墨身上的燕齐匆匆忙忙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把秦墨拉起来,“你没事吧?”   “笨蛋。”秦墨皱眉上下检查了一遍燕齐的皮肤,看并没有划伤,他才露出淡淡的笑意,“是不是被自己吓一跳?”   燕齐有些怔忡看看秦墨,他还以为这人要生气了……他动了动手,看着掌心冒出来的一条光蔓,“罗隐族原来是这样。”   “不用看着你的手,那些光蔓可以自由的出现在你周围,好了,现在先把它收起来。”   燕齐收起了光蔓,看着秦墨,结果秦墨只是拉着他去衣柜旁找衣服,“很好,一会再玩,先穿衣服。”他脸上带笑,摆出一副哄小孩的模样。   这个人很喜欢气人……燕齐心念一动,光蔓涌动,他从原地消失了。   秦墨看着自己的手一空,他的脸还没未沉下,便先听到甲板上传来一声尖叫。他立刻冲到甲板上,然后看到燕齐和另六个人一起站在甲板上,燕齐茫然无辜状,那六人中有几人像见了鬼一样一脸惊恐。   秦墨走到燕齐身前,把他身上披着的睡袍拉好——还好刚才没来得及帮他脱掉。燕齐很烦恼地调换了他和秦墨的位置,帮秦墨挡住那些人的视线,因为秦墨什么也没穿。   秦墨慢条斯理地帮燕齐把衣服理好,才随手从房间里拎出件衣服套上,然后他转身皱眉看着另几个人,林缎在也就算了,为什么杨骋也在,他开始想他有几种方法可以快速稳妥地处理掉他——而且不能让燕齐察觉。   林缎失望看着燕齐,“你也在这里,就是说你也不能从这里出去?”   燕齐说:“你认识我?”他虽然在问林缎,但却看着秦墨。   秦墨说:“是认识,一会和你说。”他问林缎,“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很久。”林缎叹气,疲惫地说,“这个见鬼的不见天日的地方……”她边说边瞪旁边的杨骋。   杨骋眼神空洞,一副完全不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秦墨看着林缎,“你救了他?”   林缎露出个纠结的表情,“不,他救了我。”   “呵……”秦墨嘲讽地哼了声。   林缎又问,“燕齐怎么了?”怎么不认识她了?   “他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秦墨握住燕齐的手,拉着他走开,“我们现在是在海上,这是片叫魔鬼海的海域,形成原因是因为有人引爆了时空炸弹,这些人就是罪魁祸首。”   林缎在他身后抗议道:“和我无关。”   秦墨说:“你是从犯。”这些人下半辈子都可以在牢里过,或许可以把这些人弄到沉默岛,如果扔在这里不管,他们哪天碰巧出去了可不妙,还是放在自己人眼皮底下更安全。   回房间,找到正式的衣服换好后,燕齐问:“他们没办法离开这里?”   “嗯。”   “那我们呢?”   秦墨说:“我们能出去。记得进来前,你呆过的那个岛吗?我们可以先去哪里。”   “怎么去?”   秦墨说:“能自由来去的人是你。”燕齐刚要想他是不是生气了,便又被他拉住了手,听他说道,“燕齐,别再像刚才那样突然跑掉。”   “好。”燕齐感觉到心中泛起了愧疚感,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毕竟他又没有真的要扔下秦墨,“我只是试试那些光蔓是不是有用。”   秦墨点了点头,然后让燕齐坐下,“我帮你把头发剪短。”燕齐偏去看他,被他按住了,“别动。”   燕齐说:“你还在生气。”   “不是生你的气。”秦墨扳过燕齐的脸,低头吻住他。   “咳……”林缎站在门边看着他们。   过了几秒秦墨才和燕齐分开,“什么事?”   林缎说:“你们是不是已经出去过了?要不燕齐的头发怎么会长长。”   秦墨说:“他可以不受这里的影响。杨骋怎么回事?”   林缎说:“不知道,他早疯了。外面的情况怎样?”她坚持认为秦墨和燕齐出去过。   秦墨也懒得再掩饰,“还好,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简单说了一下非人族的情况,手上剪刀不停,咔嚓咔嚓地把燕齐的头发剪断。   林缎并不关心秦墨说的那样,看秦墨没说到她想听的,她便直接问:“龙王呢?”   秦墨说:“你倒是真关心他。他对你来说是什么?”他从各种角度旁观过,林缎一点也不关心这个世界会怎样,似乎她的世界就只是龙王。   “唯一的亲人。”林缎说,“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告诉你,我活着就会想办法救他出来!”   秦墨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放心,我没打算不让你活着。”   燕齐问:“要救谁出来?”   “没谁。”秦墨说,“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燕齐说:“我?”   林缎说:“记得一些。”   燕齐说:“哦,不是问我……”   “就算你已经忘记了他最初的样子,那你也应该还记得他手腕上一直有条蛇,你以为那蛇是谁?”秦墨把垂到身前的银白色长发捋到耳后,然后继续帮燕齐的剪头发。燕齐好奇地想扭头去看他,“什么蛇?”秦墨按住他的头,“别动,马上就好。”   林缎怔怔地看着他们,她是隐约记得龙王最初的样子并不是后来的金发金眼,至于那条像死蛇一样一直赖在龙王手腕上不动的银白色小蛇,她想忘都忘不了……秦墨是在暗示他就是那条蛇? “不可能!你是金色的!”不,秦墨褪掉金色很久了。那么……那么,燕齐是龙王?除了燕齐,秦墨还会愿意呆在谁身上……   秦墨说:“不过是段旅程,现在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和他告别了……”   “你们是不是在说我?”燕齐回头,秦墨抬起手,让剪刀暂时离开燕齐的头发,燕齐说,“你变成过蛇,恰巧是在我手腕上。我又不走,为什么要告别?”   秦墨说:“因为我更喜欢二人世界。”   “……”燕齐转回头去看林缎,“我会带你们出去,别担心,没事的。”   林缎怔怔地点头,像当初那个小女孩一样。   等林缎走后,燕齐说:“我和她很熟?”   “我们看着她长大。”秦墨三两下把燕齐剩下的几缕长发也剪短,“总之,她对你有很深的感情。”   “你说得太简洁了。”燕齐摸摸自己的头发,现在只有几公分长了,但摸着不是很平整啊,突然他开始担心了,“你不会把我的头发剪得像狗啃的一样吧……”他满屋子的开始找镜子。   “好兆头,你终于开始注意形象了。”   找到镜子后,燕齐为自己的头发默哀了半分钟,然后为了报仇,扑倒了秦墨……秦墨也不挣扎,好以整暇地躺在地板上看着他。燕齐也不可能真的揍他,只好做点别的了,结果对方非常乐于配合,这让他有些无奈,“我们好像总在做这件事……”   “可以的话,我不介意先在床上呆上半年。”   “……”燕齐说,“那是不是应该先找张床……”   “下一轮再找。”   “……”   最终还是以在地板睡着了为结束,然后在听到有人敲门时才醒来。   “靠岸了。”   秦墨唰地睁开眼睛,是林缎的声音,但她旁边还有别人在。他拖着燕齐起来,十秒内就让两人穿上了衣服,然后拉着燕齐走了出房间,房门外的人是林缎,但伏容居然也在。   “他叫伏容,算是你爸的助手。”秦墨主动介绍。   伏容递给燕齐一长串宝石链子,“给你。”   燕齐还没说什么,秦墨便先接了,“谢谢。但其实你给他现金更实用。”他抓着燕齐的手腕,把那串无价的链子在燕齐手上绕上五六圈,确定不会滑下来后才停手。   燕齐茫然地看着手腕上多了一串能闪瞎人眼的链子。   林缎说:“你刚才说他爸?”   “我爸?”燕齐也问了。   “对,你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秦墨问伏容,“他们人呢?”   伏容说:“在岛上。”他看到船便过来了,也没有通知其他人。   秦墨对伏容说,“船上还有些人,你处理一下。”说完他便拉着燕齐走上甲板,然后张开光翼带着他飞上了岸。   燕齐张望着四周,“有些眼熟。”   “这就是你在我醒来之前来过的岛。”   “哦……”   “他们来了。”是云树和罗乔突然出现在沙滩上,还有都登也在,秦墨对燕齐道,“那个最矮叫都登,另外两个人是你爸妈,。”   都登听到了,无语地看一眼秦墨。   “爸,妈……”燕齐没怎么犹豫便叫了。他好奇地看着罗乔脸上的花纹,怎么和他的颜色不同?   秦墨说:“颜色深浅和力量强弱有关系。”这他其实并没有向罗乔证实过。   罗乔激动地抱住燕齐,“太好了,你没事就好……”这还是燕齐第一次叫他们,她忍不住眼睛湿润了。   云树也上前拥住他们两人,“没事我就放心了……”   秦墨不得不退开几步,让他们一家团聚。他回头看看停在近海的船,对都登说:“船上还有人,林缎和杨骋都在。伏容现在也在哪里。”   “林缎没事很好,但杨骋怎么还活着?”都登和杨骋关系本来也很一般,出事后,那点交情直接降成负值了。   秦墨说:“以后看好他。”   “这肯定。我过去看看。”都登走开了。   激动过后,要回家了,罗乔拉着燕齐走在前面。   云树和秦墨落后几步,云树一把抓住秦墨的手,用力摇晃着,“谢谢谢谢,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感激你!”   “不客气。”   在秦墨要抽回手之前,云树主动放开了他,“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这些事,我知道你是值得依赖的人,只是事情实在是有些复杂……不过,我没想到你最终会超出了我们的预期这么多。”   “你并不信任我,这没什么,我不需要你的信任。”秦墨望着燕齐的背影,“不必谢我,我做这一切并不是无偿的。”这时燕齐回头,秦墨回以平静深情的目光,燕齐灿烂一笑,转回头继续去听罗乔说话。   想到是怎么个有偿法,云树的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但他倒也并不在意秦墨的态度,他只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厉害,在他看来有天赋的人不算什么,他自己也是个有天赋的人,他觉得有毅力的人更为可怕,能默默地渡过几千年的人觉对是无敌的,他很庆幸因为燕齐的缘故,他们不会成为敌人。他收回思绪,“小七现在还记得多少?”   秦墨说:“都不记得,但直觉很准。”   “强大到一定程度,能轻易察觉到敌意。”   秦墨问:“他为什么会改变形态?”   “因为……”云树说了燕齐在成为龙王之前的事,但他没说进化的事,只说是燕齐的罗隐族基因崩溃,“当时他的状态很糟,又不听劝,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我没法看着他走上绝路……”   秦墨说:“你知道他会成为龙王。”   “我在他真的化形后才真正确定这点。”云树说,“罗乔怕变化,我原本不怕,但之前有过一次意外,我说的是小七刚出生时的那次,那次造成的后果是他离开了我们,我不敢再冒险了……我宁愿他成为龙王,然后以这个身份活下来。”   秦墨沉默片刻后说:“你做得对。”毕竟他自己也是这么选择的。“他为什么会再变回来?他的罗隐族基因以后还会不会出问题?”   云树想了想,“这得等检查过后才知道。”   “哦?”秦墨看着他,他们之间的不信任是相互的。   云树苦笑,“罗隐族的事你问罗乔更清楚。”   秦墨点头。   等回到时空裂缝中,燕齐被拉去检查身体时,秦墨才有机会和罗乔说话,“燕齐的罗隐族基因有什么缺陷?”   罗乔的目光一寸不离地看着燕齐,“什么?”   秦墨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罗乔一愣,“不是燕齐的基因有缺陷,是所有罗隐族的基因都有缺陷,罗隐族需要经历一次关乎生死存亡的进化。”她解释了一下进化的优点与缺陷:进化后能力可能会有所提升,但这却是强制性的,而且无法独自完成。“你不知道进化的事?”   秦墨闭了闭眼,在心里骂了燕齐无数遍,“对,他没和我说过。”他咬牙切齿地道,“而我也没有想到过点,我以为你们是得天独厚的种族,不会有这种致命缺陷。”想到燕齐可能真的会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就怒火高涨。   罗乔说:“一开始我以为你不是很喜欢他……是我判断失误。”因为秦墨结婚了,而燕齐也没有激动到要死要活。要不她会去找秦墨,并问清楚他的想法。   秦墨揉了揉眉心,吐出口闷气,“进化要怎么完成?很早之前,他是和我说过罗隐族的人结婚时会有个特殊仪式,不过我没放在心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罗乔哭笑不得,“没这回事。进化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既然他的罗隐族特征又显现出来了,而且他现在还好好的,这就是说他的进化已经完成了。”   秦墨说:“和我?”   罗乔说:“不是你?”   “那时我睡着了,他比我先醒……”   “不用说了。”罗乔不打算听过于隐私的事,“你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同?”   秦墨想了想,“你是说他现在睡着了都能无意识地让船离开时空迷雾?”   罗乔点评道:“这是他的能力又增强了。”这点即使作为母亲,她也是有几分嫉妒的。   秦墨说:“我们好像能互相感应到一些情绪。”   罗乔点头,“这种感应以后会变得更强。”   “很好。”对秦墨来说,有很多东西解释起来很麻烦,燕齐自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会很方便。   罗乔说:“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毕竟没人会想完全暴露在别人面前。”   “没什么。”秦墨说,“不过,听起来,这种感应对我来说或许是把双刃剑,但对燕齐来说却是锁链。”   罗乔偏头看着秦墨,她也没说多少,但这人立刻看到了重点,而这还是个擅长利用一切资源的人……一个想法立刻跳入了她的脑海:就算燕齐再强大,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这让她很不安,但立刻她又想到,这人能去心甘情愿地去陪燕齐那么多年,他还能对燕齐做什么,付出了那么多,总不会是为了亲手毁灭吧?   秦墨看到罗乔的脸色突然变了,便知道自己说得没错,“你说进化是基因缺陷,那就是说它带来的力量增强与它带来的副作用不成正比,我想燕齐的感应会比我强,我痛苦一分他会痛苦几分?”   罗乔的脸色更苍白了。   秦墨笑了,加强版的心灵感应带来的问题应该是这样:对他来说,风险是他必需小心一点,尽量别做燕齐不喜欢的事;对燕齐来说,是他的自由一去不复返了,他想离开时自己会知道,而自己痛苦时他也会知道,他感受到的痛苦会是几倍,很好,他永远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离开了。本来目前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他拿燕齐的突然失踪没办法,虽然沉默岛这里有时空之门,但这东西的局限性太大,而现在,这个问题被很好地解决了,难得能这么顺利,要知道和燕齐有关的问题,一向是难度最高的。   很快,燕齐的检查结束了,他和云树一起走回来,两人都在笑,燕齐是真的高兴,因为他感应到秦墨心情很愉快,而云树笑容有些不稳,因为他注意到罗乔心情很差。   秦墨问云树:“怎样?”   云树说:“没问题,他很健康。”   “那就好。燕齐,我们去换你的衣服,我讨厌穿别人的衣服。”   罗乔笑说:“那快去吧。”   秦墨拉着燕齐走开了。   云树看着他们携手离去的背影,低声问罗乔,“怎么了?”   罗乔说了她和秦墨的谈话,“这人太强大太聪明又太执着。”   “每一样杀伤力都很大,合在一起,会成为灾难,是吧?”云树说,“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小七可以一直做龙王,但现在一切已成定局,没办法了。”   “我不是说他不好,只是……”罗乔不知道怎么说。   “我知道。”云树尽量露出镇定可信的笑容,“别担心,他还有一个优点是很冷静,没问题的。”   燕齐房间里,燕齐正好奇地看着他自己的东西,他看着墙上的弓,秦墨说:“我送的。”他摸了摸桌上花瓶里羽毛,秦墨又说,“我送的。”随手翻开桌上的书,秦墨还说,“我送你的。”燕齐笑倒在床上。   秦墨说:“床倒是你的。”他把燕齐往里推了推,然后在燕齐身旁躺下,“喜欢这里吗?”燕齐点头。   “很好。有没有注意到外面有座岛,就是这前你带我去过的那座开满金合欢花的岛?”   燕齐说:“我没看到有花的岛。”   “因为还没种。”   “啊?”   秦墨翻身搂住燕齐在他唇上亲了下,“放心,你的金合欢我迟早会帮你种好。”但最好能把那些犯人都弄出沉默岛,和他们做邻居不会愉快,最好能把那些可怜的原住民也迁走,然后还要解决时间重复的问题,外面的时空迷雾倒不用解决了,那是很好的屏障……秦墨一心两用,边想着怎么解决沉默岛的问题,边和燕齐聊天,“不记得以前的事会困扰吗?”他会问,就是因为他没感觉到燕齐的困扰。   “不知道。”   秦墨笑着又去亲他。   燕齐笑说:“你变得像小孩子一样,这么喜欢亲亲抱抱……”   秦墨吞掉了他接下的话,亲到他喘不过气了才放开他,“我是很喜欢,而且擅长。”不过,当年到底是谁更黏人的?想到那时的事难免惆怅……燕齐扑过来了,“好了,好了,是我更喜欢行了吧。”他亲了秦墨一脸口水。秦墨若有所思,情绪似乎还可以伪造,罗隐族的缺陷真的很致命……燕齐停下来看着他,“唔,你又高兴起来了,你太多变了。”   “可惜你只好适应了。”秦墨说,“以前的事,不记得就算了,以后我慢慢告诉你。”   “哦。”   “想出去玩吗?有些地方你应该会喜欢。”   “哪里?”燕齐抓了把秦墨的头发玩,又盯着秦墨的眼睛看。   “先去琨玉,海边的城市,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博物馆,我家也在那里……”秦墨看燕齐看着他发呆,便停了下来,“听到我说什么吗?你在看什么?嗯……在数我的睫毛?”燕齐心虚地眨眼。哦,猜对了,秦墨心想,感应能力真的很好用,即使是对于一些不着调的行为。   秦墨略过这个小插曲,继续道:“然后去阳州,你喜欢阳州,那里你有一些你喜欢的人。然后去万物园,那个地方还算有趣,你在哪里读过书,你有个好朋友在那里,还有个胖老头,你还算喜欢他。还有留风森林,你本来也有朋友在哪里,但那里前几年出了些事,现在改变很大,不管怎样,去看看也好。你觉得呢?”   “好。”燕齐答应得太快。秦墨便知道他没认真听——毕竟是些他没印象没概念的事。   “然后我们便可以回来了,把花种上……”   这次引起燕齐的注意了,能感觉到他很高兴。秦墨觉得有趣,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他。   燕齐推他,他挑眉,顺着力道退开,燕齐靠过来低头认真地看着他,然后低头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好像他是什么稀世珍宝,“谢谢你愿意一直喜欢我。”   秦墨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有一瞬他觉得他像是什么都知道。   燕齐闭上了眼睛,像年少时那样,手脚并用地抱住秦墨,脸也埋进了秦墨的发丝里,整套动作熟练流畅,唯一的瑕疵是中途他曾停顿了一下,为了说一句话:“有件事一直忘了说,我爱你。”      ---------   本书由八零电子书下载网www.txt80.com转载